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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魔女天娇美人志】(全)作者:潜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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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回  救人计划

  一连三日,罗开勤加修练「幻影流光」,愈练愈觉这功夫神妙非常。

  还好罗开天资颍悟,内力深厚,再加上用功勤奋,在这三日间,进境奇速,
已能习到足不点地,倏去倏来,任其自然之境。而最奥妙之处,是每一个步法,
均别出心裁,巧妙多变,今人难以触摸,确非一般轻功能与之媲美。

  朱璎自从被罗开整顿一番后,她便是进来蟠龙轩,再也不敢招惹于罗开,显
然当日的创伤实是不轻,瞧来至今还没痊可。只是她每见着罗开,不免对他有些
微言,娇嗔怪责一番。罗开只当秋风过耳,一笑置之,更不与她争辩,但心里却
暗自窃笑。

  罗开这般惫懒的态度,更气得朱璎撑眉努眼,满肚子闷气无处可洩。

  珍儿、珠儿姊妹二人,自得朱璎亲口答应送与罗开,心中的高兴,实是难写
难描,对罗开更是倍加感激,由朝至晚,把他服侍得妥妥贴贴,当真体贴入微。

  这日罗开练习完毕,已是夕阳西沉,丹霞似锦之时。

  罗开用了晚饭,又想起被禁困在岛上的人,遂打算到外面走走,瞧一瞧可否
能逮到机会,往那屋子探查一番。想到这里,当下站起身来,吩咐姊妹两人不用
候门,自行去休息便是。

  他甫踏出蟠龙轩,眼前已是红云浮荡,彩霞满天,把个西湖映得一片徘红,
绚丽不已。

  罗开看见门外并无人影,他凝神细听,已听出暗处隐伏着不少人。罗开佯作
不知,踏着细步,优哉悠哉的往东面行去。才走出数十步,果然听见身后有人跟
着。罗开存心一试幻影流光的功夫,看能否把这些人甩开。

  当他走过一条小桥,便转而向北,前面却是一条小径,小径两旁,左边是一
面小湖,右边却是石山花林。

  罗开行至一花坛前,瞄了一眼四周环境,见此处丛丛簇簇,繁花丰茂,夜风
中仍夹着阵阵馨香,扑鼻而来。再见花丛之中,还有着几座假山假石,便知这是
显手段的时候了。当下略一提气,脚步一移,随即展开幻影流光这门神功,只见
影儿一闪,罗开庞大的身躯,竟瞬间不知去向。

  跟在后头的人,只觉眼前一花,已没了罗开的踪影。这些人哪曾见过这等怪
事,不由猛地一惊。即见三个人匆匆奔上前来,延颈四下寻觅张望。

  这时罗开隐在一石山后,把眼张去,见来人是当日酒宴中的「风流三子」,
便是袁天玉、马方和孔常德三人。

  这时听马方道:「真个奇怪得很,怎地眨眼之间,便失去了他的踪影?」说
着间拨开身前的花丛,探首四望。

  袁天玉脚尖一点,跃上一座石山,居高往下四望,只见四处花影斑斑,却无
一个人影。但他仍不死心,从石山跳了下来,围着花丛石间搜了一遍,依然没有
罗开的踪迹,连脚印也没一个。

  原来罗开在他跃上石山时,已施展神功窜出了花坛。

  虽然他这手幻影流光的功夫,至今只练得七八成火候,饶是如此,却已非同
凡响。若非功力已臻化境之人,实难以看清楚他的身形。

  三人四处搜了一会,自是全无发现,各人心头均是疑惑难解。

  袁天玉这时道:「明着见他在前面慢步,竟然会平地不见了人,这种事委实
离奇怪诞得紧要?马兄弟、孔兄弟,你二人先留在这里,千万不可走开。此事非
比寻常,须得马上回去禀告不可,免得公主怪罪下来,可影响了咱们的大事。」
二人点头应了,袁天玉也不敢耽搁,立即飞身而去。

  罗开一离开花坛,便即折而往东,向当日听见婴儿哭声的屋子走去。

  这时天色渐黑,晚风习习。罗开没过多久,已来到那屋子不远处。他四下细
望,见附近静悄悄的,却无一人。正当他打算行动之际,忽觉一条黑影自远处飞
奔而来。罗开一怔,忙闪身隐在草丛里,暗忖:「莫非自己已被人发现了?」

  便在他思索间,那人已经来到近处,只见那人一个起纵,已闪身在一棵大树
后。

  罗开凝神望,见这人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身材魁梧健硕,在他口唇之上,
有着两撇八字胡。罗开看见此人的样貌,脑子忽地一闪,想起一个人来,心想:
「这人的外貌长相,却和李帮主所说的卧底甚为相似,莫非这人便是水神帮的施
亮?」

  罗开虽有此想法,却也不敢大意,依然隐身一旁,不敢贸然露面,打算先看
个清楚再作计较。

  但见那人伏在树后,身子动也不动,一双眼睛却紧盯着那间屋子。

  过了一会,屋子里传来轻微的说话声,接着看见两个穿戴黑衣黑帽,一身官
服的官兵从屋里走出来。细看二人的帽子,均垂有两条红绳苏头,瞧来这两个人
的官阶也不小。

  二人手按腰间刀柄,在屋外前前后后查察,又到屋后的花丛看了一遍,见四
处并无异状,遂双双走回屋里去。

  那汉子见二人进了屋子,从树后窜了出来,见他身形一幌,已穿过屋前的矮
墙。罗开不敢怠慢,衔尾跟去,见那人已靠贴屋外的墙上,缓缓把刀抽出。

  罗开知他将要进屋动手,心念电转:「看这人的一举一动,敢情是要进屋里
救人,但他这样鹵莽行事,势必让人发现不可。他便是将屋里的人杀光,把人救
了出来,但又如何能离开这个小岛?」一念及此,便见那人快挨近屋门,当下也
不多想,俯身在地上拾起一枚石子,手指一弹,旋即把石子打出。

  那人武功极高,听得破空之声,便知有暗器打来,他恐忙屋内的人听见,一
时不敢以刀刃挡开暗器,只见他身形一旋,衣摆倏地一扬,那枚石子已给衣摆卷
住,见他一抖衣衫,那枚石子已丢在地上。

  罗开暗赞一声,便现身走出。那人看见罗开,也为之一呆。罗开微微一笑,
向他打了个手势,叫他不可轻举妄动。那人点头应了,连随悄悄还刀入鞘,脚下
一点,凌空一个觔斗,已翻到罗开跟前。

  那人甫一落地,即朝罗开抱掌一揖,轻声道:「在下施亮,见过罗庄主。」

  罗开连忙回礼,施亮道:「罗庄主,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在下有一个秘密
所在,不知罗庄主可有时间与在下一谈?」罗开点了点头,施亮向南一指,二人
便即离开。

  施亮领引着罗开,迳往南面走去,穿过一条小径,继而走落一道小斜坡,斜
坡对开,便是波光潋滟的西湖。斜坡的尽头处,却是个小石滩。只见湖水轻轻拍
打在岩石上,溅起闪闪烁烁的小水花,映着月色星光,煞是好看。

  二人走落斜坡,向前走了十数步,便看见一个小石洞,这石洞不大,高阔只
有四五尺,洞内也不深,仅可容人蹲坐。

  这个小石洞,正好落在斜坡尽头的凹处,从斜坡上往下望,只能看见坡下的
小石滩,却无法看见这石洞。岛上巡逻的官兵,每次巡查到这里,只会在斜坡上
俯望,见石滩无人藏匿,便即转头而去,从没一次走下斜坡来。

  施亮道:「罗庄主,四湖别庄守卫森严,岛上官兵武林人士极多,四周遍布
眼线,除了这个地方外,实难找寻可谈话的地方,只得委屈庄主你了。」

  罗开道:「好说,好说!施兄弟当真神通广大,竟能发现这个地方。咱们坐
下来再说话吧。」

  二人坐在洞口的石上,只听施亮道:「相信罗庄主已知道在下的身分了?」

  罗开颔首道:「贵帮李帮主曾与区区说过,只是蟠龙轩日夜有人监视,一直
无法与施兄弟会面。」

  施亮道:「其实在下多次想去找庄主,但屋外的人看得甚是严密,始终没找
得机会,幸好今日能遇见庄主,这回确令在下安心不少了。」

  罗开听他话中有意,问道:「施兄弟急欲找罗某,是否有什么重要事情?」

  施亮点了点头:「没错,今日若非罗庄主适值出现,在下可能已经动手,到
时后果如何,连我自己也难预料。」

  罗开紧皱剑眉,问道:「到底是甚么事?莫非是与屋里被禁锢的人有关?」

  施亮道:「正是为了这事,而且还与庄主有莫大的关系。」罗开微感错愕,
施亮又道:「这件事是关乎晴云秋月两位前辈。」

  罗开听见,更觉诧异非常,说道:「两位前辈正在罗某府中,又怎会与他们
有关,在下确实糊涂了。」

  施亮摇了摇头,叹道:「罗庄主你这回可真的糊涂了!其实贵庄这两个人,
并非真是晴云秋月两位前辈,而是由其他人易容假扮的。」

  罗开听了此言,大吃一惊,一双眼睛,紧紧盯在施亮的脸上,诧异道:「什
么?他……他们是假的?」这一惊吓,当真不轻。

  施亮道:「这确是实情。假扮的人,便是阴阳二老的师弟师妹,二人的真实
姓名,在下还不知道,但二人的外号,听说是叫做甚么『千面双忍』,曾练得一
手出神入化,高超绝妙的易容之术,不但容貌能扮得唯妙唯肖,便连声线谈吐,
行动举止,也让人难分真假。」

  罗开虽知江湖中奇人异士极多,但他毕竟在江湖闯荡不久,确不曾听过这等
骇人听闻,匪夷所思之事。现下听见施亮的说话,也为之骇佩不已,徐徐叹道:
「世上竟有这样本事的人,当真无奇不有!」

  施亮道:「其实在下若非亲眼目睹,确也难以相信,但这事却千真万确。而
晴云秋月两夫妇,目下仍留在岛上,这就是更好的正明了。」

  罗开双眼倏地一亮:「施兄弟你刚才所说的话,莫非是说屋内被禁锢的人,
便是晴云秋月两位前辈?」

  施亮点头道:「原来罗庄主早已知道这件事。」

  罗开轩着眉头,沉思一会,说道:「罗某第一日来到四湖别庄,也经过那栋
屋子,当时曾听得有婴儿的哭喊声,我那时已有点犯疑,后来从公主的仆人口里
得知,前时曾有一对男女来到岛上,而那女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婴孩,后来再没
见过二人。当时我听见,便怀疑这二人给关了起来。今日我所以到那屋子,便是
想查探一下这事情,却没想到,屋内被禁锢的人,竟然是晴云秋月两位前辈!」

  施亮道:「原来是这样。我之前也是为了这件事,才急着想通知罗庄主你,
好叫庄主作个防备,免得那千面双忍混在贵庄生事。当时我想,若然再有迟缓,
日子一久了,难保他们不弄出大事情来,到时可就麻烦了。」罗开点头感激,施
亮又道:「在下还得到一个消息,听说湘王在这几日间,会派人把他们押回湘王
府。要是这消息正确,到时要救出晴云秋月两位前辈,可又艰难多了。」

  罗开道:「难怪施兄弟今晚急于动手救人?」

  施亮道:「在下见无法与庄主接头,而在这几天里,我又与李帮主失去了联
络,但事情一日比一日紧逼,在无计可施下,也不得不冒一次险。我打算先将二
人救了出来,再带二人到这里来,暂时匿藏好,再慢慢想办法离开这里。虽然这
方法确欠周详,但时势所逼,实不宜再拖延下去,在下只好放手一搏了!」

  罗开凝想片刻,说道:「依罗某看,救人之事,务须想个周详辨法才可以行
动。是了!施兄弟可有办法通知李帮主,若有李帮主在外帮忙接应,成功的机会
便高得多了。」

  施亮想了一想,摇头说道:「通知我帮的办法虽然是有,但若要秘密行事,
恐怕是行不通。」

  罗开轩着眉头:「哦!是什么原因?」

  施亮道:「李帮主曾与在下早有约定,倘若岛上有什么事情变卦,或是在下
身分被揭露,在危急之时,便以信炮为号,咱们水神帮帮众便会前来救援。可是
信炮一放,岛上的人必会知晓,这又如何使得!」

  罗开点了点头:「施兄弟说得对。虽然以武力硬闯,未必便会输与他们,但
后果实难预料。若非不得已,要尽量避免以武力硬闯。」

  施亮伸手向前一指,说道:「咱们水神帮的兄弟就在对岸,虽然只是一湖之
隔,便是无法通知他们,如之奈何!」

  现下虽已是深夜,湖面漆黑一片,但在罗开的眼里,日间与黑夜,分别却不
大。罗开循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见对岸足有里许之遥,相信船行也要数炷香的时
间。再见岸边四周,停泊了不少船只,大大小小,不下数十艘。从外表来看,均
是一些接载客人游湖的船只,全看不出有任何异处,但又有谁知晓,内里竟然另
有乾坤。

  罗开凝视良久,脑子不停思索计策,过了一会,向施亮问道:「据我所知,
晴云秋月两位前辈只有两个女儿,不知施兄弟可知那个婴孩的来历?」

  施亮道:「这是真的么?这倒奇怪了,可是我在公主口中,知道那男婴是他
们的亲生儿子,听说还只有几个月大。」

  罗开也感奇怪,稍怔了一怔,心想:「怎地不曾听方姮说过?啊!是了,方
姮说她离家已将近一年,难怪她并不知晓已多了个弟弟。」罗开想通这一点,便
暂时把这事搁下,又再问道:「刚才我见施兄弟的举动,似乎对屋里的情形相当
清楚,究竟屋里的情形如何,有多少人把守?」

  施亮说道:「在下曾接二连三假借有事,进屋察看过两次。那屋子并不大,
除了一个厅子外,便只有数间石室,看屋内建构,十足是一间牢房。我曾在屋外
监视了多次,知道内里约有七八个官兵,日夜轮值把守,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
人出屋巡查一次。而晴云秋月两夫妇,却被囚禁在一个石室内。那石室随了一扇
铁门外,便只有几个半尺见方的小孔,以作通风之用,再无其他出入口。罗庄主
听见婴儿的哭声,相信是由小孔传出来了。」

  罗开问道:「铁门的锁匙是否在官兵身上?」

  施亮点头道:「在下曾经向他们说谎,说是公主派来向二人问话,接着一个
官兵掏出锁匙,把铁门开了。却见夫妇二人的脚上,都锁上了一条铁链。最后我
叫那官兵出去,便和她们夫妇交谈了一会,并把我所知的事,一一与他们说了,
还叫他们暂宜忍耐,我会尽快救他们离开。」

  罗开听到这里,已经清楚了大概。当他想起凌云庄的两个冒牌货,心里顿感
焦心不安。若非应承了朱璎,要留在四湖别庄十日,还有晴云秋月的事情尚未解
决,巴不得立即赶回去。

  他埋头苦思,终于给他想到一个可行之法,遂抬头向施亮道:「我已想到一
个救人的方法,希望此法行得通。」

  施亮大喜,连忙追问,罗开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施亮听后,却摇头道:
「这方法虽好,但似乎不易容办到。要知这里距离对岸,少说也有里许,况且现
在天气酷寒,一般人自是无法做到,便是身具相当内力的人,也未必能抵受得住
这股严寒,这个……」

  罗开笑道:「施兄弟大可放心,便是再寒冷数倍,罗某也不会放在眼内。而
且我自小在江南长大,水性极佳,只是里许距离,绝对难不到我。施兄弟只要如
我所说,在明天日落之前,必须把我虽要的物品准备好,这样便行了。」

  施亮心里虽然将信将疑,但见罗开说得如此肯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唯
唯否否,点头应承。但他又哪会知道,罗开连寒潭都能出入自如,又怎会害怕这
区区的寒冷湖水。

  接着,二人把计划再三研究几回,该如何救人,该如何与外援配合,直倾谈
到月挂中天,方行离去。

     ***    ***    ***    ***

  当罗开踏进蟠龙轩,便见朱璎居中坐在客厅。

  罗开朝她微微一笑,说道:「咦!现在已经不早了,公主还没有休息么?」
他说话方完,便见珍儿捧着茶出来。

  朱璎道:「罗庄主也很夜喔!没想你也这么有雅兴,到现在才回来。」

  罗开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有回答她。朱璎接着道:「我今晚来打扰庄主,确
有一件事,罗庄主且坐下来再说话。」因珍儿、珠儿在旁,朱璎对罗开的称呼,
再也不像二人单独之时,你的我的这般亲昵相唤。

  罗开缓缓坐下,方发觉八仙桌上放着一个木盘,盘上以黄缎盖住,看不见内
里是什么东西。

  朱璎微微笑道:「本公主便是为这东西而来,罗庄主不妨揭开来看看。」

  罗开心下奇怪,伸手把黄缎掀起,却见木盘内,竟齐齐整整的排列着五十锭
银子。罗开看见,不由脸现疑惑之色,眉头一颦,往朱璎望去。

  朱璎嫣然一笑,徐徐说道:「皇兄与我说,前时他在贵庄作客,言语多有冒
撞,便着我送来五千两银子,聊表罪意,望庄主笑纳。」

  罗开听后已明其意,说道:「王爷言重了,『冒撞』二字,实不敢当。况且
如此厚礼,如何克当,罗某心领便是,还请公主收回。」

  朱璎轻摇螓首,微笑道:「些须微意,实是不成礼数,倘若罗庄主嫌礼薄,
本公主再使人送来。」

  罗开说道:「公主这是什么说话。好吧!既然王爷诚意拳拳,罗某便领受是
了。呀!我想起来了,听闻在数月之前,涧河忽然大雨,洛水泛滥成灾,毁坏民
宅数千间,近万人被淹死,请问公主知否这件事情?」

  朱璎柳眉一轩,点了点头。罗开续道:「罗某目前还不欠缺银子,但那些灾
民可不同了!难得王爷慷慨,罗某便借花献佛,把这五千两转送与灾民。当然,
罗某也不会甘居中游,也愿出一万两银子,一发儿送去,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五千两银子实非一个小数目,当时每人的月钱,才只是几贯铜钱,若要剩得
五千两银子,便是几代不吃不喝,也绝不能办到。岂料罗开不但视这五千两如无
物,还全然不以为意,自掏腰囊加付一万两账灾,这等豪气,决非是一般人能为
之。

  朱璎心中一凛,暗地想道:「此人随口便是一万两,莫非他家里堆金叠玉,
家趁巨万不成?既然钱财对他无效,只得另想他法。」当下淡然一笑,道:「原
来罗庄主竟是个轻财好施,急公好义之人,失敬,失敬!这五千两银子,现既是
罗庄主之物,要如何处置,本公主自当无权过问。」

  罗开拱手道:「罗某先代那些灾民多谢公主。」

  朱璎微笑不语,咂了一口茶,放回茶盅道:「皇兄仍有一事交托下来,不知
罗庄主肯听否?」

  罗开道:「请说。」

  朱璎道:「自我父皇驱除鞑子,一统天下,从此鞑虏消荡,民和年稔,率土
宅心。皇兄知罗庄主乃是人中骐骥,曾与父皇多番表荐,罗庄主若能追随天下贤
豪,效顺我朝,自当封侯赐爵,届时享厚禄,居重荣,宗族交游光宠,不知罗庄
主意思如何?」

  罗开摇首笑道:「罗某何德何能,能让皇上荣宠!况且罗某出身寒微,素来
麋鹿之性惯了,甚么高爵丰禄,实非罗某之志,还请公主见谅。」

  朱璎笑道:「罗庄主此言差矣。目下我朝百僚师师,朝无秕政。何况我父皇
意从人望,子惠黎庶,加之又爱养贤纳士,正是四海才杰一展抱负之时,罗庄主
不妨再三考虑。」

  罗开淡淡一笑,心想:「朱元璋此人心胸狭窄,狐埋狐搰,性子多疑暴戾。
光看他戕害功臣,抑压武林,便足见一斑。什么『意从人望,子患黎庶』云云,
至今尚不得一见,这等无才无识的流氓王帝,要我罗开为其所用,直是做他的春
秋大梦。」但回念一想,又觉不宜在朱璎跟前当面推拒,免得将来坏了大事,当
下道:「罗某已明白公主心意,但这并非小事,罗开暂时实不敢下定夺,一时半
霎确难以回覆公主,便让罗某仔细参详些时,再行决定如何?」

  朱璎一拨鬓角发丝,微微笑道:「此事也不急于一时,罗庄主要想清楚,也
是应该的。好了!时间已经不早,本公主也要回去休息了,罗庄主便认真考虑一
下吧。」话后便站起身来。

  罗开见她并没有留下之意,知她十居其九还没复元过来,要不然这个荒淫公
主,哪会肯便此离去。罗开站身相送,并叫珍儿送朱璎回去,朱璎却道:「不用
了,本公主自个儿回去便行。」

  罗开送出大门,便见不远处有数人走来,罗开望去,见是「风流三子」袁天
玉等人。三人与罗开抱拳一辑,便伴着朱璎去了。


            第五十八回  双忍败露

  次日傍晚,罗开用完晚饭,已是掌灯时分,遂开始他的行动。

  只见罗开轻裘缓带,闲适从容的离开蟠龙轩,在岛上四周蹓躂。他徐步踱了
一会,见时机成熟,便故技重施,把跟踪的人甩了,一个转折,瞬间便来到斜坡
下的石洞。

  罗开甫走近石洞,发现在石洞的角落处,早已放着一个包裹,就知道施亮把
需要物件准备好。

  他看看四周无人,才走进石洞,打开包裹,见里面放着一套黑色紧身衣,还
另有一方油布。罗开从身上掏出一封信函,用那幅油布把信函包很密密实实,遂
开始脱去身上的衣服,换上了那套黑衣,再将包好的信函揣入衣里,最后把脱下
来的衣服,全都包好。

  一切办妥,罗开走出石洞,从斜坡下的石缝探出头来,悄悄往上张去,见斜
坡上并无人影,才走出石滩,纵身跃入湖中。

  罗开恐怕被人发现,一跳进湖里,便潜入水中,一口气在水底潜游了数十丈
远,方浮出水面来,往前看去,对岸的船群黑漆一片,隐约间只有几点灯光。罗
开不敢怠慢,免得耽误了时间,运起内力,犹如一条大鱼似的,迳往湖的对岸游
去。罗开游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游近目的地,忽地闻得一声喓喝,自前面的船
群传将过来:「来人是谁?快给我游过来。」罗开循声望去,见一艘大船上,却
站着数名大汉,不住指手划脚。

  那大汉这般一喝,没过多久,数十艘船均陆续拥出人来,刹时间火把灯笼幌
动,把个湖面照得通亮,而喝声也越来越多。

  罗开心想:「水神帮果真守卫森严,我还没游近,便已经给他们发现了。但
这些人如此高声呼喝,有恃无恐的嚷嚷喧叫,难道就不怕官家发觉?」

  罗开正要开声说出来意,但随即一想,便觉不妥,心想自己仍未确定对方的
身分前,怎能如此轻率冒失。当下收口不语,直往那艘大船游去。当游至大船数
丈处,便见一只小船朝他迎面而来。

  小船之上,站着有四个人,其中一人右手高举灯笼,见罗开始终一声不吭,
更加叠起十二分精神,沉声喝道:「阁下是何人,请亮个万儿来。」

  那小船俄顷便划到罗开身前,船上那手提灯笼的人,自当然不肯让他上船,
正要开声问个清楚,岂料还没开口,已见罗开右手攀着船边,暗运真气,人已从
水里一跃而起,轻轻落在船头上。

  四人只觉眼前一花,便看见罗开已站在身前。四人见来人这般身手,尽皆一
惊,纷纷抽出所携兵刃,退后几步,摆开架式迎敌。

  罗开站在船头,连随向四人抱拳道:「在下凌云庄罗开,有要事求见贵帮李
帮主,请诸位代为通传一声。」

  四人听见此话,同时一愕。那个持灯笼的汉子,前时曾在渡头见过罗开,只
是现在天色漆黑,且罗开头发尽湿,遮去了半边脸,加上刚才罗开的动作委实太
快,一时无法让他看清楚,现听见这句说话,连忙提高灯笼,往罗开脸上一照,
见眼前之人果然是罗开,当即躬身道:「不知是罗庄主驾到,刚才多有冒犯,不
礼之处,请庄主多多原谅。」众人同时抱拳行礼。

  罗开赶忙回礼:「好说,好说!罗某深夜造访,不曾招呼贵帮,实是罗某的
不是,诸位大哥也不必多礼。」

  提着灯笼的汉子倏地回身,朝大船上打了个手势,接着开声喊道:「凌云庄
罗庄主驾到。」大船上众汉子听见,登时静了下来。

  小船靠到大船旁边,见大船上早已放下一条木梯,一把熟悉的声音自船上响
起:「原来是罗庄主亲临,李某有失远迎。」罗开抬首往上望去,见李展已站在
船旁,罗开向他一辑,便即踏梯上船。

  罗开才一上到船来,见船上已站着两排人,全都是一身黑衣,众人看见罗开
踏上船来,一齐朝他躬身行礼。罗开当即抱拳,和众人打个罗圈儿揖。

  李展迎上前来,亲热地道:「方才听见手下说有人游近,当时李某真的吓了
一跳,我还道是甚么高人,能在如此严寒的天气下,竟有这般大本领,没想到来
人竟是罗庄主。」

  罗开施礼道:「罗某今晚夤夜来到贵帮,实有一事请李帮主帮忙。」

  李展看见罗开突然来到这里,便已料到几分,若非有什么重要事情,罗开也
不会巴巴的由小瀛州游来这里,便即道:「罗庄主也太见外了,只要李某人能做
得来的,罗庄主尽管吩咐便是。来!咱们到船舱里再慢慢说,罗庄主请!」接着
并肩往船舱走去。

  二人才刚坐定,便见一个手下捧着一大罈酒进来,跟着为二人斟上两大碗。
待那人离开船舱,李展道:「罗庄主在如此奇寒的天气下,竟能由小瀛州游至这
里来,这等出神入化的本事,相信这世上确没有几人了,李某真的佩服得五体投
地!罗庄主请先喝口水酒,驱驱寒气再谈正经事。来,李某先敬罗庄主一碗。」

  罗开也不客气,便与李展互敬一碗,方道:「罗某今日来见李帮主,实有一
事相求……」接着把晴云秋月夫妇被囚禁岛上,他与施亮如何筹划救人,全部向
李展说了。

  李展听后,颔首道:「原来是这样,这也难怪罗庄主你紧张的!至于接应救
人一事,便落在李展身上好了。」

  罗开从怀中取出已包好的信函,递与李展道:「这一封信,有烦帮主替罗某
送去凌云庄,这封信极为紧要,决不可落入旁人手上,贵帮务必直接交与敝庄白
姑娘手中不可。」

  李展接过那封信,说道:「罗庄主放心,这事李某人会亲手办理,绝对不敢
假手于旁人。」

  罗开再三多谢,便与李展继续商讨如何救人等事,直谈了数炷香时间,见时
候已入深夜,为免让朱璎起疑,知道再不能逗留下去,便向李展告辞。

  李展当下传令下去,派人用小船送罗开回小瀛州。罗开见他诚意款款,遂不
便推拒,便乘小船离去,直至驶近小瀛州半里许,罗开才离开小船,跳下湖中,
朝四湖别庄游回去。

     ***    ***    ***    ***

  翌日,在凌霄阁的内厅里,白家姊妹、董依依、怪婆婆、上官柳、长兴银号
总管田璜等六人,正坐在厅上商谈公事。

  只听白瑞雪道:「田总管,前时你着人送来的计划及帐本,我已详细看过。
三间银号、八间珠宝行、十间押店、六间字画店,总数是十二万七千余两白银,
这个数目并不算庞大,就依田总管你所提出的照办吧。但我仍有一点问题,以上
这些高档行业,利润虽然丰厚,也是一条收入的财路。可是在这些行业中,所用
的人手并不多,对一些穷苦大众来说,帮助却不大!田总管,依你来看,能否再
加添多几个行业?」

  田璜道:「这个自然可以,但用得上大量人手的行业,实在并不很多,况且
这些行业,十居其九,大多已经有帮会垄断,独占利益。便如江南的陆运,是由
白虎帮操纵着;在水路方面,便有水神帮把持,至于其他米商、盐商,亦是有人
在后面撑持,倘若咱们要伸手进去这些行业,恐怕并不容易。说得不好听,随时
会有动枪动刀的可能,无疑是让咱们多树敌人。若要再增加其他行业,咱们必需
考虑利弊得失,才不致判断错误,免得到时一发不可收拾。」

  众人听后,也觉此话极有道理。白瑞雪沉思片刻,说道:「除了这些行业,
难道便再没有其他么?」

  田璜点头道:「其实老夫也想过这问题,一些如酒肆客店、彩帛等行业,咱
们都可以考虑经营,投资也不算很大,但这些行业收入有限,不宜过于偏重。」
田璜顿了一顿,又道:「大小姐不用担心,现在咱们只是在杭州入手,先在这里
立定根基,接着再陆续往他处发展,只要某处地方有什么行业可做,咱们便即去
做,这样总好过抢人饭碗,也免去不少麻烦。」白瑞雪听后,只得点头应是。

  白婉婷道:「关于招集武师一事,不知田总管有何意见?」

  田璜含笑道:「关于这一点,确实不是老夫之才,实在不敢妄加意见。」

  上官柳突然道:「这方面我也有想过,只是不知可对否。」

  白瑞雪笑道:「上官柳你素来脑灵心巧,机敏过人,你想出来的计策,想必
也差不到哪里去,你便说来听听,让大家参详参详。」

  上官柳不由听得腆然起来,说道:「白姊姊不要取笑我了。其实也说不上是
什么计策。我只是觉得,要是胡乱找些只懂得几招花拳绣腿,或是一些武功寻常
之辈,咱们就是人数再多,也只是管看不管用,若然有起事来,这些人自帮不上
甚么忙,还会损了凌云庄的名头,不知大家认为我说得对否?」

  怪婆婆首先赞同,点头说道:「上官柳说得对,老婆子我也认为凡事该讲求
效率,尤其在招募武师方面,不在数量多寡。有道:兵在精不在多。若然全是些
只懂吃饭的傢伙,也只是白养。」

  上官柳接着道:「一个好手,实在强胜过十个庸夫。还有最重要一点,便是
可避免庄内人多手杂,减少奸细乘虚混入本庄来。」最后一句,当真切中要点,
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白婉婷道:「但要聘请这样的高手,相信并不容易哦!」

  上官柳道:「其实表面看似艰难,要是用点心思,也不是如何困难的。咱们
大可以选定一个遴聘日子,到各地大肆宣传,以征聘护庄教头为名,到时在庄上
摆设一个擂台,再进行筛选,这不是可以了么。」

  白瑞雪沉思半晌,颔首道:「这方法大为可行,咱们只要道明是招聘护庄教
头,若非武功已有相当造诣的人,决计不敢前来考量教头一职。」

  董依依却道:「到时人人都来应征教头,到时庄内岂不是只有教头,武师又
从何而来?」

  众人听见,尽皆瞠目,不由互望一眼,旋即呵呵大笑起来。董依依不明他们
笑甚么,娇嗔道:「我……我说得不对么?」

  上官柳笑道:「我没有说你错。咱们虽是打着招聘教头的招牌,无疑武功最
高者,自当然是教头的首选,但那些武功稍次的人,只要他们肯屈就肯做武师,
难道咱们便不聘用他们么。」董依依终于明白了,不由拍手叫好。

  白瑞雪向田璜道:「田总管,我还有一事想要你帮忙。」

  田璜连随道:「大小姐请说。」

  白瑞雪道:「凌云庄虽然地方宽敞,到时一旦招聘人手,人量自然会增加不
少,以目前庄里的格局布置,楼子房间的数量,实在是不够使用,我想再在庄外
多建几栋房舍,以备不时之需。」

  田璜道:「这个问题并不难,不知道大小姐可有合适的地方?」

  白瑞雪道:「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说着从衣衫里掏出一张地图来,展
陈在桌面上,指着地图道:「这里是凌云庄的所在,而目前庄内的楼房布置,我
也不打算再加改动,就让他保持原状便是。」

  田璜向桌上的地图望去,见上面大大小小的划着几个红圈,便知是加建楼房
的所在地。

  白瑞雪又道:「这里是庄前大门的竹林,我想把大部分竹林劈去,在庄外大
门的两旁,每边各建一楝楼房,作为护庄武师的居所,凌云庄大门前的正中央,
建一个可容千人的广场。接着在庄外其他的方,另建几个庄院。但这几处地方,
务须做到与凌云庄无关,这样才能达到护庄的效果,大家说这样可好么?」

  田璜指着地图道:「这些用红笔圈上的地方,便是新庄院的地点?」

  白瑞雪道:「没错,我早已经研究过了,这几处地方,目前还没有任何建筑
物,正合咱们使用。而这处岳湖之旁,庄院南面的『兰花茶园』,北里湖边及凌
云庄西面,各自兴建一个庄院。按照这样,凌云庄除了北面外,东、南、西三个
方向,均设有咱们的据点。倘若凌云庄有什么事情发生,这几处外围据点,便能
相互掸援,以作照应。」

  众人看见这几个地点,全都是地下密室的出入口,已知晓白瑞雪的用意。

  白瑞雪续道:「关于这几处地方的符契,咱们实不便与杭州地方官接洽,地
契一事,便有劳田总管代为与官府办理了。」

  田璜点头道:「这方面老夫知道怎样做,大小姐尽管放心。」

  白瑞雪道:「当契约办理妥当,动工之前若有甚么问题,如哪处地方须要保
留,哪处地方须要拆毁,田总管可与上官柳商量。」接着向上官柳道:「打后加
建房舍一事,便有劳你了。」

  上官柳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白瑞雪之所以要他监督这事情,主要是叫他保留
那些秘密出入口,免得给工人发现或毁去。上官柳朝她点点头,示意明白。

  便在这时,一个武师走进厅来,打了个千,向白瑞雪禀道:「白庄主,水神
帮李帮主有要事求见。」

  白瑞雪听见,不由一怔,心想:「那个水神帮帮主怎会突然来到这里?难道
罗开在小瀛州出了什么事?」心念甫落,连随问道:「他的人呢?」

  那武师道:「正在凌霄阁门外等候。」

  白瑞雪转向田璜道:「田总管,你且宽坐,我去迎客便回。」便与那武师步
出厅子。

  没过多久,白瑞雪已陪了李展进来。

  众人看见,均站起身来。白瑞雪与众人一一介绍,招呼李展坐下,丫鬟随即
送上香茗,白瑞雪问道:「李帮主今日驾临敝庄,不知有何贵干?」

  李展掏出罗开的信函,双手递与白瑞雪,道:「罗庄主有一重要书函交与李
某人,着李某亲自前来转交白姑娘。」

  白瑞雪听见是罗开的书函,便即接了过来。厅上众人也是疑虑满胸,心知罗
开若非有要紧事情,决计不会这样做。白瑞雪展信一看,不由脸色立变,把那封
信递给怪婆婆,说道:「邱婆婆,请你看一看!」

  怪婆婆看毕,便把那封信交还白瑞雪,摇头道:「真的如我当初所想,这两
个人果然是大有问题,幸好咱们早有准备,没将庄内的事情给他们知道,若不然
后果可真不小了。」

  白瑞雪点了点头,便向白婉婷道:「婉婷!你出去吩咐厅外的武师,没得我
准许,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厅一步。」

  田璜在旁听见,知道庄内必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心想自己并非庄内的人,实
不宜逗留,便站起身告辞。白瑞雪连忙开言挽留,但田璜坚决说有事在身,不能
多留。白瑞雪见他决意离去,只得起身相送。

  白瑞雪送了田璜,回来甫坐下,李展道:「罗庄主还嘱咐在下一事,务必要
与白姑娘说……」说到这里,忽地停口不语,欲言又止,似是不知该否说下去。

  白瑞雪知他有所顾忌的原因,遂道:「这里都是自己人,李帮主请直说。」

  李展点头道:「罗庄主说,混进贵庄的千面双忍,乃是阴阳二老的师弟妹,
两人的武功如何,罗庄主目前还不知,要如何处置他们二人,全由白姑娘作主。
还说最好暂时不用伤害他们,待罗庄主先救出晴云秋月两位前辈,到时看情形再
作计较。」

  上官柳、白婉婷、董依依等三人因没看见信中的内容,李展这一番说活,全
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两个人?什么千面双忍?全不知他在说什么?

  董依依连忙问道:「瑞雪姐,我一点也听不明白,罗开哥这封信到底说些甚
么?」白瑞雪便把信里的内容说了。

  三人听后大吃一惊,万没想到,庄里的晴云秋月二位前辈,竟然是被人易容
假份的!而且这等高超的易容术,连身为女儿的方家姊妹,也瞧不出半点端倪,
这种易容本事,真是骇人听闻。

  董依依站起身来,怒道:「这两人如此可恶,待我现在去把他们捉来。」

  怪婆婆老眼一瞪,喝道:「你不要胡闹,他们既然已在庄内,还怕二人会飞
上天去,你急个什么,还不给我坐下来。」

  董依依小嘴一努,只得乖乖的坐下。上官柳沉思半晌,道:「这事当真非同
小可,倘若咱们向方家姊妹说明真相,恐咱她们也不会相信。但若不与她们说,
又不知这两个人会否加害她们,这个真教人难做!」

  白瑞雪点头道:「上官柳此话说得没错,为了这二人不伤害她们姊妹两人,
唯今之计,还是先将这两人拿下,再与方家姊妹说个清楚。而我更有所虑的,便
是他们既能假冒晴云秋月两位前辈,亦同样可以假冒咱们任何一人,若不及早把
这二人擒住,真个后患无穷。待得咱们把这二人制住,打后如何处理他们,便待
罗开回来再作打算。」

  董依依听见白瑞雪的说话,连忙摇手道:「我不是假冒的,我是千真万确的
依依,你们不要误会我喔。」众人见了,也不由一笑。

  怪婆婆道:「当日我早有所觉,这两人的武功极为寻常,要擒住他们,应该
不会太难,但他们既有这种古怪的本事,难保没有其他更厉害的手段,行动之时
千万不可大意,务必要一举成擒,绝不能给他们有还手的机会。」众人均点头称
是。

  这时白瑞雪问道:「李帮主,刚才罗庄主在信上提到,叫咱们后晚必须配合
他的行动,好把晴云秋月两位前辈救出来,一切详情,叫我与帮主你再行商量,
不知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呢?」

  李展道:「关于搭救两任前辈一事,罗庄主早已和我商议停当。说起来也寻
常得紧,只是一般声东击西之计。」

  白瑞雪道:「哦!到底是怎样声东击西?李帮主请说。」

  李展道:「当晚罗庄主会与敞帮的一名内应,先把两位前辈救出来,再把他
们匿藏在岛的东面。与此同时,敞帮会集合十艘大船,往小瀛州西面作势佯攻,
岛上的官兵见咱们大举来攻,势必会把主力放在岛西。那时我另派一艘船,悄悄
驶至岛的东面,接载两位前辈离开。」

  白瑞雪问道:「罗庄主说要咱们配合他,这又是甚么一回事?」

  李展说道:「为求计出万全,白姑娘请多派几名高手,一同乘船前往岛东救
人,到时便是有强敌从中阻挠,咱们再也不用担心了。」

  白婉婷道:「贵帮这样做,岂不是明摆着与官府作对,后果可真不小哦!」

  季展笑道:「敝帮与官府作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再多一次,也算不上什
么,况且今次并非真的攻上岛去,只是在小瀛州西面作威作势,他们也奈何我不
得。」

  董依依蹙起柳眉,问道:「罗开哥呢?他还要留在岛上么?」

  李展道:「这点我也曾问过罗庄主,但罗庄主说,他既然答允那公主留在岛
上十日,若无特别原因,便该留足十日才是。罗庄主与我说,男儿汉说过的话,
该是一便一,决不能失信于人。」

  董依依翘起小嘴,啐道:「那要看对待什么人,那个公主妖里妖气的,准不
是什么好人,便是失信于她又怎样。」

  上官柳道:「瞧你这副怒气冲冲的模样,莫非害怕那公主抢走罗庄主?」

  董依依瞪了他一眼,嗔道:「我才不担心呢。那个公主虽然妖艳,但要引诱
罗开哥,我相信她还没这个能耐!」

  上官柳呵呵一笑,便再不语。董依依看见他这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心中更是
有气:「你这个上官柳笑甚么,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白婉婷也插上一嘴,说道:「咱们庄里这么多女子,谁不胜过那个妖女,罗
开哥又怎可能瞧上她。依依,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上官柳微微一笑:「男人的心思,又岂是你们想得如此简单。要知那个猫儿
不吃腥的,你们还是小心点好,到时莫要后悔!」

  董依依吃吃笑道:「罗开哥才不像你,我对他极有信心,你不要来唬我。」

  怪婆婆见三人愈说愈不成样子,斥道:「你们三人说话也该有点分寸,在客
人面前,尽说出这些穷极无聊的话,不觉害羞么?」三人听见,登时噤口不语。

  李展也曾年轻过,当然明白年轻人的心性,自不会介意这些小事,只得在旁
陪笑。

  众人继续商议了一会,彼此并约好救人的时间,李展才告辞离开凌云庄。

  李展才一离去,怪婆婆便站起身道:「现在也是咱们动手的时候了。依依,
你现在先去把方家姊妹引开,态度要自然一点,千万不可让这两个人看出破绽,
知道么?」

  董依依见马上有好戏看了,登时兴奋起来,说道:「我晓得的,一切交给我
辨吧。」

  白婉婷道:「依依!我与你一起去。」话落,二人便匆匆走出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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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回  魔头群集

  罗开把事情通知了白瑞雪,让他放心了不少。但在他心里,仍是担心着一件
事,便是珍儿和珠儿这对姊妹花。

  朱璎既然答允了罗开,把姊妹二人送与他,届时十天期满,本可大大方方带
同二人离去。但目下情形,却大有不同。罗开对救人一事,始终仍是有点隐忧,
到时环境如何,实在难以预料。倘若行动稍有阻挠,或是出了什么乱子,难保朱
璎一气之下,突然反口,甚至会对姊妹二人不利。

  罗开一念及此,心中不由惴惴。他忖思良久,终于下了一个决定,便叫姊妹
二人进来,把救人一事,全都与她们说了。

  姊妹二人默默听着,自不会想到罗开心中的忧虑,只觉眼前这个恩人,确是
个拳头走得马,臂膊立得人的磊落君子,直到罗开对二人说:「便因为这样,到
时我若把人救出,难保公主不记恨于我,甚至连你们都怀恨在心,这点咱们可不
能不防。」

  二人听后,也觉罗开的说话有理,只得互望一眼,心中未免六神不安。

  罗开看见二人的模样,不禁微微笑道:「你二人无须担心,我已经有了一个
计策,到时我先行送你们离开这里,就是公主要反口,也奈何咱们不得。」

  珍儿和珠儿听见,心里大喜,连忙跪下磕头。

  罗开上前把二人扶住,说道:「你二人快快起来,我尚有说话未说。」二人
盈盈站起,只听罗开道:「你们留心听我说,从今日起,你我之间,再也不是什
么主仆关系,以后更不用再服侍我,当我是朋友便行。倘若你们不答应,便是不
想和我做朋友,待得离开这里后,咱们只好各走东西了。」

  姊妹二人听了,登时愣住,眼睛忽地红将起来,珍儿强忍着泪水,哀求道:
「罗庄主,请你不可不要咱们,只要能让咱们跟着你,咱们什么也肯答应!」

  罗开道:「这是你们说的,以后可要记住哦。」二女连忙点头,罗开续道:
「还有从现在开始,我不再珍儿、珠儿的称呼你们了,便叫你们原来的名字吧。
若我没有记错,珍儿叫做晓茵,珠儿是叫晓芍,我说得对么?」二人又点点头。

  晓芍道:「罗庄主,我还有一个请求,你必须要答应我,可以吗?」

  罗开轩着眉头,问道:「你且说来听听,能否答应你们,我倒要听过才下决
定。」

  晓芍嗫嚅道:「我是想,既然罗庄主尚要留在岛上几日,在这几日间,便让
咱们继续服侍你,直至咱们离开这里为止,这样可以么?」

  罗开听见原来是这事,又见二人一片诚恳,当下笑道:「好吧!但只限于这
两天,当离开这里之后,你二人便要听我的说话。」

  二女见他答应,立时脸现喜色,晓茵喜道:「罗庄主你记错了,你来了四湖
别庄只是七天,还有三天才满十日,又怎能说只限于这两天呢?」

  罗开微微一笑,说道:「我才没有记错,因为你们明晚便要离开这里,这不
是只有两天么。」

  晓茵和晓芍听见,眼睛立即睁得又圆又大,怔怔的望着罗开。

  罗开笑道:「你们二人怎么了,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吗?」

  晓芍道:「罗庄主,你也和咱们一起离去么?」

  罗开摇头道:「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会先行让你们离开这里,免得公主忽
然反口。明天用完晚饭,你们二人陪我一起到外面走走,到时自会有人接载你们
离去。而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一日。现在你们先回去准备一下,那些衣衫杂物等,
便不用携带了。若有什么重要物件,便藏在衣服里,要是大包细包的拿在手里,
便会让人起疑。好了!我现在还要练功,你们先出去吧!」

     ***    ***    ***    ***

  次日中午,一名官兵来到蟠龙轩传话,说公主邀请罗开前往一趟。

  罗开听后,不由眉头一皱,心想:「莫非这个淫荡公主竟如此情急,光天化
日之下,也要与自己做那回事?」但她既然已派人过来传言,却不能不去,只得
随那官兵去了。

  其实罗开早己知道朱璎的住处所在,确无须要人引路。二人来到一栋异常壮
丽的屋舍,见大门中开,十余个衣冠齐整的官兵,分站门外两旁把守。

  大门的正中央,一个兵头模样的军官见罗开来到,立即迎上前去,躬身道:
「恭迎罗庄主大驾,王爷和公主正在大厅相候。」

  罗开听见王爷这两个字,略为一怔,心里却想:「原来朱柏来了这里,料来
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当下拱了拱手,说道:「官爷有礼,实不敢当。」便跟着
那军官踏进屋内。

  朱璎的居处,罗开之前从没有进来过,这趟还是首次。

  只见屋内布置极尽富丽奢华,处处画栋雕梁,光彩夺目。厅子的地上,铺上
雪白的花纹方砖,墙壁四周,却用白玉雕以花卉,雕工异常精致典雅,相信是出
自巨匠之手,一派琳宫梵宇的气象。

  那名军官引领罗开走过前厅,朝内厅走去。内厅外站着两名官兵,见罗开二
人走来,连忙躬身行礼。才步进厅子,即听那军官道:「王爷、公主,罗庄主驾
到!」当下身子一让,请罗开进去。

  罗开往厅上望去,看见朱柏、朱璎兄妹二人已然在坐,而两人的身边,还坐
着四个人,其中两人,骇然是阴阳二老,另外是一男一女,罗开均不曾见过面。

  只见那男人,年约五十上下年纪,身体颀长,颧骨高耸,面色略带灰黄,一
脸愁眉苦面的模样。这等形状怪异的人物,一看便知是个武功不弱的人物。原来
这人名叫樊川,外号人称「铁尸」,是黑道中一个极厉害的魔头。此人内力相当
深厚,还练有一手「铁展拳」,一拳打出,大有折树毁墙,开碑碎石之能。

  罗开徐徐把视线一移,望向另一名女子,孰料一看之下,心房登时一跳。那
名女子年纪甚轻,乍看之下,绝不会超过二十岁,身穿一袭湖水色宫装,颈项之
上,戴着一串黑珍珠,每颗珍珠又圆又大,真垂至她高耸的前胸,明珠衬着她一
身水色衣衫,色泽深浅分明,使那串珍珠更显耀眼夺目。

  而最教罗开惊讶的,并非这一串名贵的黑珍珠,而是这女子实在是美得今人
大吃一惊。她不但长得娇若春花,粉光脂艳,且带有几分软怯娇柔,惹人怜爱的
味道。坐在她身旁的朱璎,也算是个难得的大美人,但二人如此并坐着,一经比
量,朱璎登时给她比了下去,便是在凌云庄诸美女中,也无人能敢说胜过于她。

  幸好罗开已不是从前的小子。常言说得好:「居移气,养移体」,罗开自从
离开水牢,学得一身本事后,在这些日子里,所结交的人物中,不是大大有名的
武林前辈,便是如朱柏这等皇室亲贵。而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自然而然有股庄
严之气。再加上他内功深厚,自制能力已不同往昔了,才不致在这美女前失了仪
态。

  其实,这个犹胜出浴太真,赛逾捧心西子的美女,光凭她这副艳绝人寰的外
表,任你如何去看,都极难想像她竟是个极为荒淫,性子异常狠毒的大魔女,就
是瑶姬和朱璎与她相比,也只是小巫见大巫,若论淫荡阴鸷,还不及她的一二。

  原来这个美女,却是烟润崖「紫府仙宫」的新任宫主,姓紫,名嫣雩,江湖
上人称「摄魂仙子」,但见过她真人的,可说少之又少,大多只知其名而已。

  紫府仙宫在江湖道上,近百年来,向来名声极差,深受武林人士憎恶。

  听说紫府仙宫初建宫之时,并非在烟润崖,而是在昌州以北的雀鼠谷。

  原始创者是一个女人,姓紫名如仙。当时紫如仙在江湖上,也是个著名的美
女,便在她二十多岁那年,紫如仙与一名英俊男子相恋,确是一对郎才女貌的佳
人。

  可是好景不常,不知是否彩云易散,只是过了两年,二人不知为何,忽的感
情破裂,二人从此各奔东西。自此之后,紫如仙心性大变,似乎恨极天下间的男
人!又过得几年,闻得紫如仙淫性大发,四下引诱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并把这
些俊男,色诱至紫府仙宫,并与这些人大肆淫行,一经让她玩厌,便以极其狠辣
的手段,把那男人处死。

  曾有传言,紫如仙每杀一个男人,都把男人的阳物割下,好好收藏起来。最
终江湖正派人士探知她的劣行,便联手大举进攻紫府仙宫,可是紫如仙练得一身
厉害武功,其武功之高,委实令人咋舌。那时正派人士虽多,但也奈何她不得,
终于给她逃逸而去,从此紫如仙便失去了踪影。

  紫如仙逃去后,有人在仙宫里搜出一个木盒,群雄打开木盒一看,发觉里面
大大小小的,竟放了数百具男人的话儿,被他所害的男人,确实为数不少。

  韶光荏苒,不觉又过了数十年。江湖中人随着日子流逝,也把这事慢慢淡忘
了。岂料,紫府仙宫又重现武林,当时的宫主,同样姓紫,也是一个年轻美女。
这个新任宫主,武功同样极高,但甚少在江湖上走动,致恶行不倡。紫府仙宫行
事异常诡秘,但手段却相当心狠手辣,倘若有人开罪了他们,小则将那人断首分
尸,重则必遭全家诛灭,不分大小,鸡犬不留。

  自此江湖中人,每听见紫府仙宫,大多对他们忍让三分,免得招祸上身。

  原来紫府仙宫宫规极严,自建宫以来,从不招纳外人,更不许与宫外的人婚
配,另闢一方天地。

  直来宫中女尊男悲,而宫内的丁口,自百多年来,全由宫内男女自行繁衍。
而且为求宫内人丁兴盛,根绊昌明,宫内并无婚对制度,只要男女双方同意,便
可随意自行交媾配对。而宫中的女子,亦可与宫外男人交欢,但不论与宫内或宫
外所生的儿女,全交由宫中抚养。如此百多年繁衍下来,今日紫府仙宫的人口,
已达万人之众。

  紫府仙宫十数代相传,历代宫主,均由年轻貌美的女性继任。

  每代承继宫主之人,并非以亲族相传,而是在宫中的女孩中,挑选几个长相
最美、最有学武潜质的女孩,从她们六岁开始,便进行读书识字,修练祖传的武
功。直到女孩子们踏上十二岁,再进行最后筛选,选出一个才貌双全,忠心不二
的美女,称之为婺女。同一时间,还要接受男女交欢之术。皆因当成为紫府仙宫
宫主后,将拥有近百男妾服侍,犹如皇帝一般,任由那宫主随时欢狎。

  到得那婺女长到十八岁,便会承接现任的宫主。便因为这样,紫府仙宫的宫
主,如无意外,最长任期只有十二年,到三十岁那年,便须自动让位,再由那位
婺女接上成为宫主。

  这时,朱柏和朱璎兄妹二人,看见罗开进来,便即离坐起身。其余四人看见
主子对罗开如此恭谨,都纷纷站了起来。

  只听朱柏拱手说道:「数日不见,罗庄主风采依然,请坐。」

  罗开抱拳道:「原来是王爷相邀,罗某叨扰了。」话后向众人团团一揖,各
分宾主就座。四人除了阴阳二老外,樊川和紫嫣雩二人,早已在朱柏口中得知罗
开的底细,真难相信眼前这个文质彬彬,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竟是一个身怀
上乘武功的厉害人物,心中均是疑信参半。

  朱柏接着为罗开介绍樊紫二人,彼此不免客套一番,一名仆役送上香茶。随
听朱柏道:「小王曾听令妹说,罗庄主为了水神帮帮众,愿留此作客十日,这等
豪侠气盖,实在叫小王敬佩。」

  罗开谦然道:「小王太夸奖了,罗某实不敢当。」话毕,罗开脸显松容,把
目光望向座上众人,当他的视线掠到紫嫣雩之际,不知为何,心头猛然一颤,一
对眼睛,立时像不是自己似的,竟失去了使唤,只是紧紧盯在紫嫣雩的俏脸上,
一时使他无法移开。

  罗开蓦地一惊,旋即气聚单田,警心涤虑,脑海中登时清明了不少,饶是如
此,但那双眼睛,仍是失去了自控,始终无法逃出她那摄人的目光。罗开虽然惊
觉不妥,却又不明原因何在,更是无力抗拒。

  与此同时,罗开忽见眼前的紫嫣雩如变魔法般,不知为何,也不知是否是幻
觉,只见眼前的紫嫣雩,忽然变得身无寸缕,浑身赤条条的坐着。而她胸前那对
诱人饱满的玉峰,竟傲然地耸挺在他跟前,那形状之优美,肌理之嫩腻,却是罗
开不曾见过的绝顶上品。

  罗开努力地想移开眼睛,但任他如何努力,始终无法辨到。

  便在此刻,罗开倏觉体内的团团慾火,忽地全涌至胯间来。而最要命儿的,
便是那根丈八龙枪,竟然全失了控制,突然高高的竖将起来。

  罗开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自练得乾坤坎离大法后,可谓定力超凡,殊
非常人能及。岂知以他如此定力深厚的人,此刻尚且抵挡不住,要是换上寻常的
男人,相信非慾火焚身,扑将上前把她大肆淫辱一番不可。

  正当他大感困惑之际,罗开顿感神智一清,浑身慾火,戛然而止,而眼前的
紫嫣雩,依然衣衫齐整,哪里有半点胸乳露了出来。

  罗开猛一定神,一张俊脸,早以发红发热,浑身踧不安。

  朱柏看见罗开适才那失神的模样,便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头暗地发笑。

  不久之前,他也曾领教过紫嫣雩这门既淫靡,又美妙绝伦的手段,当真叫人
销魂落魄,淫奔风流。直至现在,仍教他回味无穷。莫怪他今回肯重金礼聘,以
年金万两,把紫府仙宫收为己用。

  原来紫府仙宫却有一门祖传心法,名为「倩女摄魂」大法。这门摄魂大法,
能将施法人的心念,以目光勾扰他人的神志,让人神摇意夺,心神迷乱。连罗开
这等功力高深,定力超凡的人物,也不免着了她的道儿。

  坐在一旁的朱璎,却不知晓紫嫣雩有这个本事,还道罗开见着眼前这美女,
竟然淫心萌动,方会如此失魂落魄,不禁心中妒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时朱柏吩咐:「开席!」遂站起身来,引着众人走出内厅。当众人来到前
厅,两名官兵随手关上了厅门。

  罗开经过刚才紫嫣雩这一件怪事,遂把目光尽量移开,再不敢多望她一眼。
当他随着众人来到前厅,便见居中的八仙桌上,早已披着大红桌围,桌上器皿陈
设,却是罗开之前见过的一样,均是嵌玉镶金的精品。

  朱柏朝罗开躬身道:「罗庄主请上座。」竟然招呼罗开坐上首席。

  罗开连忙推却:「不敢,不敢!在下得与王爷、公主及诸位英雄并坐,已是
生平幸事,哪敢上坐?」

  可是朱柏极为坚执,罗开见无从推辞,只得说了声多谢,便在上首坐下。而
朱柏、朱璎两兄妹,却在下首主位相陪,接着众人纷纷入席。

  罗开见朱柏执礼甚恭,大异往常,心里不禁犯疑:「朱柏身为王子,当日他
在我庄气焰熏天,威势极盛,今日因何一反常态,变得恭肃严整,犹如换了另一
人似的。况且我曾让他吃了龙涎丹,该当恨我入骨才是,岂会对我谦谨如斯。莫
非他已知内情,知道那枚龙涎丹是假丹?还是另设有什么毒计要加害于我?」

  便在罗开暗自忖测之际,忽听朱柏朗声道:「有请十绝先生。」

  阴阳二老离坐走进内室,没过多久,便见二人陪了一个老人进来。朱柏连随
站起相迎,说道:「十绝先生,这位便是小王说过的罗庄主,今次能得罗庄主光
临,实是给足小王的面子了。」接着向罗开道:「罗庄主,这位慕容前辈,人称
十绝先生,却是两位童先生的师父。」

  罗开自十绝先生进来,便把他瞧了个清楚,只见此人须发皆白,低眉深目,
鼻梁高挺,一看就知是外族人士,若非胡人,便是来自天竺。罗开脑际一闪,忽
地想起一件事来。

  当日罗开给阴阳二老所伤,伤愈之后,曾听怪婆婆说过,阴阳神掌原是西域
天竺日火教的武功。听说日火教于五十年前,曾派数十名高手前来中土,开始创
立中土支教。当时支教教主名为岳都,后因此教行事胡作非为,奸淫掳掠,无所
不为,直是无法无天。后来少林、武当及其他派中高手,一同联手把日火教支教
灭了,而岳都也不知所踪。罗开此刻见了这个人,心里不由犯疑起来,莫非此人
便是那个岳都?

  罗开听完朱柏介绍后,当即站起身来,拱手道:「久仰,久仰。」

  十绝先生张着一对老眼,在罗开身上转了几转,道:「罗庄主的大名,老朽
早有所闻,今日一见,方知罗庄主竟是如此年轻,当真是武林中少见的奇才。」

  罗开微微笑道:「老前辈这番说话,当真叫晚辈汗颜了。」

  十绝先生捋着胡子,呵呵笑道:「好,好!真是难得。罗庄主请坐,大伙儿
坐下再慢慢说话。」

  这时数个仆人陆续端上酒菜。十绝先生嘴角绽出一抹笑容,说道:「是了!
老朽这两个劣徒,前时不小心伤了罗庄主,难得庄主大人大量,不记前嫌,当真
令老朽佩服得紧。」接着向阴阳二老道:「你们二人还不敬罗庄主一杯,向庄主
道歉。」

  阴阳二人听见,连忙端起酒杯,只听童虎道:「先前童某多有得罪,还望罗
庄主见谅。」

  罗开举起酒杯,笑道:「两位当日若非手下容情,罗某早已归位了,该由罗
某敬两位一杯才是。」话后一饮而尽。心想你这两个老怪物,那日险些要了老子
的命儿,这一笔旧帐,早晚也要与你们算清楚。

  朱柏笑道:「很好,很好!如此大家都是自己人,再也无须多作客气了,众
位请先动筷,边吃边谈。」

  罗开心里骂道:「什么是自己人!瞧来你今日邀我来这里,敢情又想在我身
上下功夫,再耍手段要我加入你们了,简直痴心妄想。」

  顷刻酒菜已毕,十绝先生说道:「听说罗庄主曾在越州武林大会,大大的露
了脸,想必武功是极高的了,不知可否赏老朽一个薄面,施展一下身手呢?」

  罗开笑道:「罗某这些江湖把式,虫篆小技,又怎及得天竺日火教岳都老前
辈的神功,罗某实在不感僭越。」

  当年日火教之事,江湖中人大多知晓。众人这时听见罗开这番话,无一不愕
然变色。而十绝先生与阴阳二老,更是脸色大变,老脸倏地一沉。

  原来这个十绝先生,正是那个岳都。当年他领同教众至中土创教,岂料还没
站定脚跟,便被少林各派合力剷除掉。岳都生怕天竺总教降罪,只得带同两个手
下,潜身远遁,还隐姓埋名。他为着逃避总教派人追捕,索性改了个中国名字,
名叫慕容贵岳,当时与他潜逃的两个手下,便是童虎、童鹤二人。

  从此武林中人,只知道有十绝先生这人,却无人知晓他的原来身分。而这十
多二十年,岳都已陶潜五柳,高卧东山,甚少在江湖上走动,若非阴阳二老邀他
下山帮忙,也不会来到四湖别庄。怎料今趟给罗开出言一试,竟把他的身分给道
破了,当真令他既愤且愕,脸上肌肉登时微微僵住。

  岳都虽然大感错愕,不竟老而弥辣,心思却半点不乱,立即呵呵笑道:「罗
庄主真懂得快玩笑,据知日火教早已消失数十年,听说当年破教之时,全教上下
教众,已一个不存,又怎会说到老朽身上来,罗庄主敢情是认错人了。」

  罗开见他听得日火教三字,脸色倏变,便知自己一言中的,当下笑道:「听
慕容前辈这样说,是罗某误会了,前辈千万莫怪,请恕过晚辈浅见寡闻之罪。」

  岳都呵呵笑道:「些许误会,人之常情,罗庄主又何罪之有。」他口里虽是
这样说,然心里却想:「这个小子因何会知道我的身分,既然你能说出来,我便
留你不得,这都是你自己找的,莫要怪我。」

  罗开嘴含微笑,向朱柏道:「其实是否误会,相信王爷也不会介意的,不知
罗某说得对么?」

  朱柏笑道:「小王又怎会介意呢。」

  罗开点头道:「王爷近年求贤若渴,日掷千金,不知多少武林高手,想为王
爷效力。只是稍有身分、有本事的正派高手,确是极难招得的,若还要讲求为人
善恶,才肯接纳,相信就更难上加难了。」这一句说话,分明说朱柏蛇鼠一窝,
所招揽的人,全是些无恶不作之徒。

  罗开此言一出,真个把满桌人都开罪了。除了紫嫣雩略一微笑,瞪了他一眼
外,其余各人,均脸现铁青,狠狠地盯着他。

  而朱柏今日本想好言好语,加重药力巴结罗开,欲要把他招揽到手。但听了
罗开此言,无疑是当头浇了一盘冷水,提到口唇的说话,只得暂时咽回肚子里。

  桌上众人虽恨极罗开,尤其岳都师徒三人,巴不得上前毙他于掌下,只是碍
于王爷公主在旁,不得不忍气吞声,只待日后再行与罗开算帐。

  罗开望望天色,见已是酉牌时分,距离今晚的救人行动,尚剩下两个时辰而
己,便即起身告辞。

  朱柏知道今日多是无成,再说下去也是枉然,于是起身送客。

  罗开走出屋外,心头也不禁得意起来,摇了摇头,便自行往蟠龙轩而去。


             第六十回 逃离魔岛

  皓月清波,银河耿耿。

  今晚的天色竟然异常地好,但对罗开今晚的行动而言,此刻绝对不是个好环
境。

  罗开与何家姊妹二人,此刻正在花径徐徐慢步,在外人来看,见三人不时有
说有笑,神态自如,全然不觉有任何异状。

  其实此刻在晓茵、晓芍二人心中,却异常地沉重紧张。身旁的罗开自然察觉
得到,只好边行边逗着二人说话,免得让身后跟踪的人起了疑心。

  今晚在他们身后跟着的人,比先前两日多了好几人。这种突然的转变,不问
而知,敢情是为了罗开近日的怪异行径有关,使朱璎不得不加派人手。

  罗开出来之前,预早便对姊妹二人说定,叫她们必须一左一右靠着他前行,
中途若然发生了甚么事情,千万不可发出半点声音来。

  便在三人穿过一条花径,拐了一个弯,藉着花丛的遮掩,罗开忽然轻声向二
人道:「现在是时候了,记着不可出声。」说话方落,便见他双手一伸,两只手
各抱着一人的纤腰,身形倏然急纵,瞬眼间便窜进花丛里,三人登时消失无踪。

  姊妹两人给他突然这样一抱,心头大骇一惊,幸好罗开早有提示,否则二人
非叫出声来不可。二人把手揜着嘴巴,但心头却异常的复杂,又是好奇,又是害
怕,眼睛时闭时张,只觉身子如飞鸟似的,眼前的一切景物,不住往后飞驰,全
然无法看得清楚。

  须臾,罗开抱着二人已走落斜坡,直奔到石洞外面,才把她们放下。罗开望
向二人,却见她们早己吓得脸白如纸,不由微微笑问:「方才很害怕么?」

  二人稍一定神,只见晓芍扪着胸脯,道:「罗庄主你怎会跑得这么快,刚才
吓死我了,连眼睛也不敢张开来,这实在太骇人了。」

  罗开说道:「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记紧不可胡乱走动,也不要到洞外张
望。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该去救人。你们便待在这儿等我回来,在我仍没回来
之前,你们自己要小心谨慎,莫要给人发现。」姊妹二人连连点头。

  罗开悄悄往斜坡上望去,看见无人,再次展开幻影流光这门功夫,风也似的
去了。姊妹二人看见他这手疾如闪电的功夫,不由相互望了一眼,吐了吐舌头。

     ***    ***    ***    ***

  秋风瑟瑟,夜静悄悄。

  罗开预早已约定了施亮,便在那屋子对开的小林会面。

  不消片刻,罗开已来到屋子近处,却见施亮还没来到,他不作多想,直窜入
小林,抬眼往屋子望去,见屋内烛光辉煌,仍隐隐听得有人说话的声响。

  罗开等了一会,察觉有人接近,循声望去,来人正是施亮。只见施亮小心翼
翼,不停四下张望,迳向罗开飞奔而来。

  当施亮来到他跟前,凑头低声问道:「罗庄主,我刚才来这里之前,已见我
帮的船只出动,正朝这里西面驶来,瞧来咱们也该要动手了。」

  罗开道:「一会儿咱们出手,务必一击成功,决不可让屋内的人喊出半点声
来。不知施兄弟知道否,今日岛上来了几名高手,现在岛上正是高手环伺,倘有
不慎给他们发现,恐怕以你我两人之力,确实极难应付。」

  施亮道:「这件事我早已知道,现在既势成骑虎,只有小心行事便是。」

  罗开点头道:「嗯!咱们现在动手吧。」

  二人环顾四周,见屋外无人,便即走出小林,几个起落,已跃至屋门之前。
施亮抬手在门上三长两短的敲了几下。罗开见他敲门的手法,知道是一种暗号,
当下闪身到大门旁边。随听得屋内脚步声响,一人问道:「是谁?」

  施亮道:「一等士卫初三,公主有事禀告。」原来「初三」这两个字,便是
当天的日子,同样是一个暗号。如此来说,明天的暗号便是初四了。以日子作为
暗号,若是不明其中道理,就是旁人听见,也绝难明白其中之意。

  这时大门「呀」的一声,一个官兵把门打开。

  施亮道:「你们的头儿在吗?公主有封书函要交给他。」

  一个粗厚的话声自屋内响起,说道:「陆老四,既是公主派来的人,便叫他
进来吧。」

  那官兵应了一声,把身子挪向一旁,让施亮进去。

  施亮刚才与那官兵说话时,已然把屋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见屋内共有七
人,其中四人,正围在一张木桌掷骰子,另外两人,却站在桌旁观看。而施亮的
右手一直背在身后,看见屋内的环境,便以手指打暗号通知门外的罗开,指明屋
内的人数和所在位置。

  罗开在门旁看得分明,见施亮踏步进屋,大门仍没有掩上之际,罗开身形一
闪,猱身抢了进去。这门幻影流光,罗开虽是练得七八成,却已快疾无伦,莫说
是这些官兵,就是武林高手,也难看出他的身形。

  但见罗开如鬼如魅般,身形一闪而过。门前的官兵只觉眼前一花,接着身子
一麻,已给施亮连点了两处穴道,缓缓软倒下来。

  当施亮才点完那人穴道,见眼前一条人影围着木桌一个圈转,继而「哼唷」
几声,那六个官兵已全倒在桌面上。施亮看见罗开这一下快捷伶俐的身手,不禁
看得目定口呆,连忙回身把大门关上。

  罗开在那个军官身上搜出一串锁匙,问道:「是这些锁匙么?」

  施亮点点头:「应该没错,试试便知道。」说着已奔到一扇铁门前。

  罗开连随把那串锁匙抛向他,施亮伸手接过,试了几把门匙,终于把铁门开
了。二人抢进石室,见地上坐着一对中年男女,那女人手上,还抱着一个婴孩。

  两人看见罗开和施亮进来,均呆了一呆,待得看见是施亮,那男人才开口说
道:「原来是施英雄,这位是……」两人的眼睛同时望向罗开。

  施亮一面为二人打开脚上的锁链,一面说道:「两位前辈,这是凌云庄的罗
庄主,今日我与罗庄主是来救两位出去,船只已经安排好了。」

  罗开进来之时,一眼便认出二人,见他们的相貌,果然与凌云庄那两个假货
一模一样,当下拱手一揖:「晚辈早已久闻两位大侠英名,罗开在此见过。」

  方晴云脚镣尚未除去,无法站起身躯,只得坐在地上施礼道:「罗庄主不用
多礼,得庄主今日前来相救,不论此事成功与否,咱们夫妇二人已感激不尽!」

  罗开道:「两位前辈不用客气,晚辈今日至此,实是受前辈两位令爱所托,
而两位千金,正在敝庄等候两位前辈回去。」

  二人听见此话,莫不大为愕然,尤其水秋月更是欣喜不已,险些儿连泪水都
涌将出是,哽噎道:「罗……罗庄主是说……妍儿、姮儿都在贵庄?」

  罗开颔首道:「是,她们姊妹二人,在敝庄已有数日,只是……」罗开便把
千面双忍的事情,简略说与二人知道。两人听完,一时面面双向,惊疑不定。易
容之术,在江湖上虽时有人用,但要做到声线举止都如此逼真,也是首次听闻。

  这时施亮已将二人的脚镣打开,夫妇两人当即翻身而起,动作绝无涩滞,非
常敏捷。罗开在旁看见,晓得二人并未给人封了穴道,但口里仍是问道:「两位
前辈须要休息一会么?」

  方晴云摇头道:「不用了,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罗开点了点头,当先走出石室,方晴云出到厅子,随即道:「罗庄主请稍等
片刻。」话后便在厅上四处搜寻,终于在一木柜内找到两柄长剑,罗开知道这两
件兵器,必是二人之物。

  施亮把大门悄悄掩开一条隙缝,凑眼往外望了一会,道:「外面没有人。」

  罗开向方晴云夫妇道:「两位前辈,岛上四周高手众多,为防万一,咱们四
人千万不可分开,倘有什么事情发生,也可互相照应。」

  众了点头应是,便即打开大门,四人立即展开轻功,望东而去。晴云秋月夫
妇二人,不愧享有大侠之名,光看二人的轻功身法,已臻一等一高手之境,施亮
实在大为不及。

  而夫妇二人,同时看见罗开步履如飞,犹如足不沾地般轻盈,直可说是脚底
无尘,这身功夫,实叫二人赞叹不已。

  罗开轻功了得,一直在前头引路。而施亮却使尽全力,在后拚命跟随。过不
多时,四人已来到那小斜坡,罗开往湖面望去,见不远处正有一艘小船往这方向
驶来,便知是自己的人到了。

  众人走下斜坡,刚来到那石洞,罗开忽然猛地一惊,见石洞内空无一人,而
晓茵、晓芍二人,竟然不知所踪。罗开心中便知不妥,遂道:「方前辈,事情可
能有变,各位要小心在意。」

  施亮四周看看,却看不见有何异处,便问道:「罗庄主,你发觉了什么?」

  罗开便把姊妹二人的事说了出来,施高听后,沉思道:「这可奇怪了,她们
姊妹二人既不懂武功,必定不敢胡乱走动才是,这……」

  施亮的话仍没说完,便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自斜坡上传来:「众位怎地如此
有兴致,竟然三更半夜也出来散步?」话声虽不大,却字字清楚入耳。

  众人听见话声,均是一惊,齐齐往斜坡上望去,并不见有任何人。

  罗开听出说话的人,是在数丈外以浑厚内力传送过来。那话声沉厚嘶哑,似
是出于老年人之口,他不由想起岳都来,便向众人道:「此人武功极高,大家千
万不可妄动。」话后,往湖上望去,见那艘船已缓缓驶近,距离只有数丈之遥。

  便在这时,斜坡上已站着数人,罗开望去,见站在当中的人,正是岳都,阴
阳二老却站在他身旁。而那个「铁尸」樊川以及紫府仙宫宫主紫嫣雩二人也在其
中。只见樊川左右两旁,骇然站着晓茵、晓芍两姊妹。

  在这些人身后,高高矮矮还站着数人,却是赵天生、徐峰、翁雄、「风流三
子」袁天玉等人,全是王爷公主麾下的好手。

  罗开看见对方高手尽出,便知今次必有一番恶斗,心里暗想:「目下何家姊
妹已落在他们手上,须想个法子先把她们救回来不可!但纵是合咱们四人之力,
能否胜得过眼前这么多高乎,实是全无胜算,唯今只得尽力一搏了!」

  随听岳都呵呵笑道:「罗庄主,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罗开笑道:「慕容先生,真人不说假话,阁下现在想怎样,再也无须拐弯抹
角,不妨直说出来。」

  岳都一面捋着颏下的胡须,一面冷笑道:「好!罗庄主果然快人快语,老朽
便将来意说个明明白白。罗庄主你可知道,在你身旁这两位朋友,乃是王爷公主
的贵客,只想请罗庄主马上放还。至于这两位姑娘,公主既已把她们送与庄主,
你大可随时领她们离去,老朽绝不敢阻拦。」

  罗开道:「慕容先生你可看错人了,罗某岂是贪生怕死,不顾朋友之辈。我
既然立意要救人,决不会中途而废,想在罗某手上要人,除非过得我这一关。」

  岳都仰首笑道:「好狂妄自大的小子,竟敢在老夫面前说这等话儿,你真个
活得不耐烦了,不要认为你们援兵将至,老夫便奈何不了你。」

  忽地怪婆婆的声音自远处响起:「是谁说话这般臭,竟在这里狂言乱叫,发
风骂坐,老婆子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样。」此话声若洪钟,单是这份中气,已令
众人惊讶不已。

  岳都乍听之下,也微感错愕,循声望去湖中那艘船,却见一个老太婆与数人
站着船头,心里暗道:「这老太婆的内力修为甚是了得,不知是何许人物?」

  罗开一听见怪婆婆的声音,心中大喜,他确没想到怪婆婆也会到岛上,今日
有她老人家坐阵,瞧来胜券又高了几分,当下胆气顿壮,朝岳都说道:「听说阁
下有两位宝贝徒儿,好像叫作甚么双忍,却晓得一些骗人之术,不知我可有说错
否?」

  岳都与阴阳二老同时脸上变色,彼此相觑一眼,只听岳都道:「罗庄主此话
是甚么意思?」

  罗开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意思,罗某只想阁下放了这两位姑娘,要不
然,阁下这两位宝见徒儿,相信今生今世也难与你老见面了。」

  岳都怒目一睁:「你……你倒有点胆色,敢来要胁老夫!但我对你说,老夫
从来不受要胁的。若非王爷有言在先,要老夫暂时放你一马,哪来闲功夫与你磨
菇,早便取你项上人头了。我现在再说一次,你到底放人还是不放。」

  罗开笑道:「你要取我人头,恐怕并不容易吧,你不妨试试看。」

  岳都并不发怒,向阴阳二老道:「你们去把那小子擒来见我。」

  阴阳二老听了师父的说话,不由犯愁起来。二人早就知晓罗开的厉害,他们
虽然曾伤过罗开一次,但真的要胜他,确实不是易事,还大有可能败在他手里。
原来二人先前因顾全面子,却没有跟师父说起前事,只说过如何掌伤过罗开。岳
都听见罗开曾败在徒儿手上,便认定罗开的功夫只不过如此,那将他放在眼内,
才叫两个徒儿出手擒他。

  阴阳二老不敢违拗师命,只得硬着头皮,齐齐应了一声是,便即抡动手上的
铁桨,飘身掠下斜坡。

  罗开冷笑一声,当下猱身抢上,童虎横桨扫至。罗开轻轻一纵,从他头顶跃
过避开。童虎见势,左手倏地往上抓向他足踝,而童鹤的铁桨也同时朝罗开当头
砸到。

  罗开虽然身在半空,且两面受袭,但他全不放在心上,只见他左手一招玄虚
指,向下直点童虎的手腕,右手使出混沦掌,迳拍向童鹤的铁桨。

  童虎只觉一股强劲的真气,骤然射至手腕,其势猛不可当,心下一惊,连忙
缩手疾退。而童鹤这一桨,眼见砸至罗开头上,忽觉一股强得骇人的掌劲击至桨
头,虎口登时一麻,铁桨竟然反弹逼回,让他险些儿脱手。童鹤大吃一惊,幸好
他反应极快,赶忙侧身卸却铁桨反弹一击,方不致给自己铁桨砸着。

  罗开一招得手,却不与二纠缠,脚甫落地,便即使出幻影流光的轻功,迳往
斜坡上众人掠去。

  岳都在斜坡上瞧着三人接战,见罗开连发两招,已把阴阳二老逼开,武功委
实不凡,不由暗自惊疑。当各人正看得入神之际,忽觉罗开身形一晃,已失去了
影踪,接着一个灰影迅捷无伦的掠至前来,来势实在快得难以想像。众人还来不
及抽出兵刃,忙齐齐出掌朝人影击去。

  孰料那人影在眼前一晃即逝,随听得「砰砰」两声,接着樊川猛喝一声,人
也往后连退了几步,身子竟摇摇晃晃,良久才站稳身形。

  原来罗开一掠上斜坡,便即闪至徐峰、翁雄、袁天玉等人身前,来个声东击
西,先引诱这些人出手,旋即运起幻影流光的怪异步法,在众人身侧左右穿插一
番,先行搅乱众人视线,继而疾闪至樊川身前,一招混沦掌「飞瀑雷震」直往樊
川胸膛击去。

  樊川双手本握着晓茵、晓芍二人,猛觉眼前人影晃至,一股如狂澜似的掌风
突然涌至,樊川那敢轻忽,忙放开二人,双掌疾推向来掌。岂料二人手掌甫接,
方发觉来掌的劲势竟大得骇人,只觉来劲自双手直透体内,立感血气翻滚,身子
也给震退数步。

  罗开甫击退樊川,双手疾伸,便即抱起何家两姊妹,回身疾往斜坡下掠去。

  怎料他才一起步,后心已感一股掌风袭至,其势沉厚强劲无比,来掌虽未及
身,但已觉一阵炙热之气直压而来。原来这一下雄猛的掌力,却是岳都所发。

  罗开见掌风逼至,不禁大吃一惊,但他双手却抱着姊妹二人,一时无法回掌
抗敌,只得暗提真气,先护着背部重要部位。接着「啪」一声响过,罗开闷哼一
下,一口鲜血疾喷而出,点点血丝飞溅在二女的衣衫上。

  还好罗开正在展开幻影流光,顺着那前掠的去势,把后心的掌力卸去大半。
倘若站立着中了这一掌,非当场五脏六腑尽碎不可。饶是这样,这一掌拍在他背
上,劲力着实不少。

  但见罗开被这掌风一送,加上他幻影流光的去势,身子便如断线风筝,在空
中直往坡下的石滩飞去。而他双手仍把姊妹二人牢牢搂在身上,始终不肯放手。

  罗开眼看自己三人迳往石滩疾飞而去,他知道如此堕将下去,若在落地前无
法提聚真气,后果实难以想像。自己就不说了,但何家姊妹势必非死即伤。

  岳都刚才这一掌,虽无法要了罗开的性命,但掌劲殊重,打得他内息翻滚,
一时难以凝聚。但这时生死攸关,罗开只得强自急提真气。岂料在心急之下,体
内真气更难提聚,胸口登时痛彻心腑,险些儿痛得昏了过去。

  罗开强忍体内的剧痛,心念电转,知道自己三人的重量,再加上疾速之势,
相信任何高手也难以抵挡这冲力,决无可能接得住。但目下情势危殆,便只有一
法可行,就是在快要堕地之前,先把姊妹二人往方晴云和施亮抛去。

  可是这个念头一起即逝,他眼睛到处,却见晴云秋月夫妇和施亮三人,正与
阴阳二老斗在一处,如此看来,她们又如何能分出手来相接!罗开登时脑里一片
空白,真个无计可施,心想今回三人必死无疑了!

  便在三人命若风灯,危殆万分之际,忽地眼前人影一晃,身子已给人轻轻一
托,竟平平稳稳的落在地上。罗开脚甫落地,身子倏地一软,一跤坐倒在地。随
觉左手给人挽起,三根手指,已然搭上他脉门。罗开定睛一看,见眼前之人却是
怪婆婆。

  怪婆婆放开手指,站直身道:「你且调息一会,这里的一切,便由老婆子给
你辨理。」罗开点了点,随见怪婆婆身形一闪,已抢上斜坡去了。

  罗开往晓茵、晓芍望去,见她们同样坐在地上,早已给吓得脸无人色。这时
董依依和白瑞雪姊妹已抢到他跟前,立时把罗开围住,齐声问道:「罗开哥!你
怎样了?」

  罗开苦笑道:「不要紧,原来你们都来了。」

  白瑞雪道:「有婆婆在,你放心好了,你们身上有伤,先到船上再说吧。」

  这时见李展领同十多个水神帮众奔近前来,急问道:「罗庄主伤得如何?」

  罗开笑道:「多谢李帮主。是了,这两位姑娘不懂武功,不宜留在这里,麻
烦帮主派人先送她们上船。」李展听后,连忙吩咐几名帮众辨理。

  董依依急道:「罗开哥,你也上船去休息吧。」

  罗开摇头道:「不,你们快去帮晴云秋月两位前辈。」说着回首望去,却见
笑和尚正与童虎接上了手,心想原来笑和尚也来了。再见方晴云和施亮二人,正
和童鹤缠斗在一起,而水秋中单手抱着婴孩,一手握着长剑在旁严阵以待。

  只见方晴云不愧为一代大侠,剑招凝重沉稳,变化多端,手中一柄长剑,使
得滴水不漏,既严谨又灵动,武功实不在阴阳二老之下。

  董依依与白婉婷听见,便即挺剑抢上,加入战圈,白瑞雪却守在罗开身旁。

  罗开休息片刻,胸口闷气渐渐稍缓,他见大敌当前,知道必须要尽快把岔乱
的真气凝聚,当下收敛心神,盘坐运功。幸好他内力超凡,只把内息运行数遍,
真气已陆续凝聚。

  少顷,罗开一跃而起,站直身来。即见自己身旁已站满了人,怪婆婆、董依
依、白家姊妹,便连晴云秋月夫妇及施亮三人,也围在他身旁。

  罗开大感错愕,问道:「那些人呢?」

  董依依笑道:「有怪婆婆在,那些傢伙怎能掏得好处,还不是一个个睡倒在
地。」

  怪婆婆瞪了她一眼,斥道:「依依你可说错了!若非咱们仗着幻影流光和漫
雨梅花针,今日胜败如何也很难说。尤其那个高鼻子老头,功力实不在我之下,
老婆子我便是要胜他,也非要数百招不可,以后若再遇上此人,当要小心在意不
可。」

  罗开听见二人的说话,心中多少也明白个大概,料来二人是仗着幻影流光这
门神功,再以梅花针把他们迷倒。

  白瑞雪道:「好了,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免得岛上的官兵赶来,到时又再
加添麻烦了。」众人齐声称是。

  罗开心想,自己虽然尚有一日才足够十天,但事情既已至此,且岛上高手不
少,倘若再逗留下来,实是危险万分,只得与大夥儿一同离去。

  众人鱼贯上了船,李展立即吩咐开船离开。在船舱上,晴云秋月夫妇二人,
自是向各人多谢一番,而施亮也因身份已露,只好离开四湖别庄,随众人上船。

  罗开也将何家姊妹二人的事,都与众人说了。而董依依听见,心中气恼,便
即自告奋勇,要为姊妹二人把那狗官擒来,非要好好折磨他一番不可。白婉婷前
时在江湖行侠多时,极为痛恨那些土豪恶霸,也连声附和。

  晓茵和晓芍齐声多谢二人,并从衣里把朱璎送给罗开的银两取出来,打算交
还给罗开。罗开看见,便笑道:「你们姊妹俩若不嫌重,便给我带着吧,无须这
么急交还给我。」二人一笑,便揣回怀里。罗开也顺便把这事情说了,并说除了
这五千两外,打算另加一万两银赈灾。众人听后,也大力赞同。

  当那艘船驶回对岸,众人陆续下船。当罗开才一踏步上岸,便听见小金的声
音。只见他一面大叫,一面飞奔跑过来。

  罗开等人见他来势匆匆,脸带急色,也为之一怔。只见小金走到近前,气喘
喘道:「罗……罗庄主,大……大事不好了!那……那两个甚么千面双忍,给他
们逃走了……」

  各人听见,同时一怔,董依依连随问道:「他们是怎样逃走的?」

  小金道:「是……是两位方姑娘放走他们的。我听上官柳说,她们敢情是不
相信二人是假冒的,所以与他们一起逃离庄去了。当咱们发现后,上官柳便叫我
来这里等庄主回来,他便与康大哥、唐大哥、史大哥等人追踪去了。」

  罗开和晴云秋月听见,浑身不由一颤,而水秋月已急得泪水直涌,罗开连忙
安慰道:「两位前辈莫急,罗某誓要把两位令爱寻回来。现在咱们立即回庄,再
行详细商量,顺便看看可有其他线索。」

  李展马上叫人备马,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即策马赶回凌云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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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回  夜探小岛

  罗开众人回到凌云庄,匆匆走进大厅,只见洛姬和四婢坐在厅上。

  五人见罗开等人,当即站起,罗开上前问道:「上官柳和康大哥还没有回来
吗?」

  洛姬摇头道:「还没有,我也正在等他回来。」接着目光一移,看见晴云秋
月夫妇二人,不由一怔。

  罗开循她视线看去,便道:「这两位前辈,才是真正的晴云秋月。」当下为
洛姬和四婢介绍。

  各人在厅上坐定,白瑞雪问道:「二宫主,到底事情是怎样发生的?」

  洛姬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若非小金进来通知定风哥,咱们也不知道。
后来我从上官柳口中,方知道两人是乔装改扮。当时我听见,也为之愕然。」

  罗开向晴云秋月夫妇道:「两位前辈,咱们现在便到她们房间看看,希望能
找到一些什么线索。」水秋月连忙点头,神色极是忧虑焦急。

  众人先来到千面双忍的房间,四处看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再到方妍的
房间,同样一无发现。

  最后来到方姮的房间,水秋月却在桌上发现一件镶金钗儿。她取了起来,朝
方晴云道:「云哥你看,这不是你送给姮儿的发钗?」

  方晴云走上前去,看见妻子手上之物,点了点头:「没错,是姮儿的。」

  水秋月道:「这倒奇怪了,姮儿向来对这发钗视如珍宝,从不肯离身,又怎
会随便放在这里?」

  罗开在旁听见,问道:「莫非她急于救人,因此忘记了。」

  水秋月道:「或许是这样吧!」

  怪婆婆道:「瞧来这里也看不出什么,但我倒有一个方法,大有可能把那两
个冒牌货找出来。」

  众人听见,全把目光投在怪婆婆身上。董依依连忙走到她身旁,圈着她手臂
问道:「邱婆婆,到底是甚么办法,快说出来吧?」

  怪婆婆微微一笑,道:「大家不妨想一想,千面双忍是何人的弟子?」

  罗开脑际一闪,登是喜道:「没错,我怎会想不起来!他们两人既是岳都的
弟子,又是阴阳二老的师弟妹,瞧来二人必会与他们联络。」

  怪婆婆道:「你所说虽对,但不可不知,这两人都是易容高手,他们要和岳
都联络,恐怕你未必便能知道。」

  董依依点头道:「这个确是事实,岳都身边这么多人,只要那两个怪人扮成
寻常的官兵,教咱们又如何能认得出来。」

  众人均觉有理,白婉婷叹道:「那个岳都现下还在四湖别庄,咱们又怎能监
视他,光是要混进小瀛州,已是极难的事了。」

  罗开听见白婉婷的说话,登时有了计较,遂道:「是了,只要岳都和那王爷
仍在小瀛州,要探得姐妹二人的消息,相信并不太难。」

  众人听得大惑不解,怔怔望住了他,罗开续道:「倘若我没有猜错,千面双
忍必定会到岛上去。况且他们假冒两位前辈来这里,必定是受那公主支使。二人
今次行动失败,自要回去与公主交代明白。还有一点,方妍姑娘原是朱雀坛的坛
主,今趟她背叛了血燕门,阴阳二老又怎肯放过她。说得不好,她们姐妹二人,
大有可能会被擒到小瀛州去。」

  怪婆婆笑道:「罗开你这个脑袋倒也灵活,一下子便把大势想个通透。只是
要如何上那小岛,这才是一个问题。」

  白瑞雪道:「罗开,不如叫水神帮再次帮忙,你认为可行吗?」

  罗开摇头道:「没有用的,岛上四处都是官兵,只要有船驶近,他们便会立
即警觉,倒反而让他们有所戒备,就是姐妹二人在岛上,到时侯也难救她们出来
了。」

  董依依轩起柳眉道:「这怎生是好!一旦妍姐姐落在那阴阳二老手上,可就
危险了,真不知他们会如何对待她。罗开哥,你就快快想个法子吧!」

  晴云秋月夫妇听见她这番说话,神色更是焦虑着急,怪婆婆在旁看见,只好
向水秋月安慰两句,道:「你不用担心,待老太婆我再上小瀛州一次,便是把那
个岛翻转,也要把两位千金救回来。」

  夫妇二人听见,心中感动万分。刚才二人在船上经罗开介绍,已知眼前这个
老太婆,原来便是大名鼎鼎的怪婆婆,难怪她的武功如此高强。目下听见她肯亲
自出手相助,成功机会自是大大提高。

  只见水秋月双手抱着婴儿,忽地跪了下来,道:「能得老前辈相助,请受小
女子一拜。」

  怪婆婆赶忙把她扶起,说道:「方夫人不要多礼,说到这件事情,其实咱们
也是有责任,两位千金是在本庄出事,咱们又怎能袖手不理呢。」

  方晴云道:「老前辈不用这样说,这只能怪我两个女儿胡涂,害得贵庄上下
为她们担心,咱们夫妇二人,实是心感不安。」

  白瑞雪问罗开道:「你刚才说想到了法子,到底是怎样?」

  罗开道:「如今能偷偷游水往那小岛的人,相信便只有我一人而已。而岛上
的环境地形,在这数日里,我已摸得清清楚楚。因此今回大家都不用出手,这件
事便交由我去办好了。只要姐妹二人真的在岛上,罗某便是拚了这条命,也要救
她们回来。」

  白瑞雪登时想了起来,知道罗开既能在寒潭出入自如,且又水性极高,要游
到小瀛州去,以他来说实是易如反掌。但在她的心中,仍是有点儿忧虑,当下说
道:「罗开你一个人前去,这似乎太危险了,要知那岳都并非好惹的人物,到时
若给他发现了,凭你一人之力,能够应付得来吗?」

  罗开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到时见一步行一步好了。」

  怪婆婆道:「只可惜我水性不好,要不咱们两人同去,便万无一失了。」

  罗开抵头沉思,心想:「姐妹二人是否会在小瀛州,虽然不能肯定,但瞧来
这可能性极高。倘若二人真的在岛上,要救出她们,相信并不太难,难便难在如
何把二人救离小瀛州!又不能大摇大摆把船只驶近小岛,但若无人接应,确难轻
易离开,这怎么辨才好呢?」

  笑和尚道:「倒不如大家明刀明枪,直攻上岛去救人,这岂不是更好。」

  董依依和白婉婷也同声赞好,但怪婆婆却摇头道:「暂时使不得,一来咱们
还不知姐妹二人是否在岛上,就是她们在那里,也不知二人被关在何处,这又如
何能救人。我认为罗开说得对,他们既知咱们难以登上小岛,防卫之心,自然不
会太严密,这样探查起来,便容易得多了。倘若咱们大举进攻,反而会对咱们不
利。」

  怪婆婆顿了一顿,续道:「依老婆子来看,先由罗开潜上小岛,待得查明一
切,再以讯号通知咱们,到时大伙儿攻上岛去,这岂不是更好。」众人听后,俱
应为此计可行。

  罗开一面听着怪婆婆的说话,一面寻思计策,忽地灵机一触,便道:「我想
到方法了,但此法必须要水神帮帮忙才行。」接着把所想的救人方法,一一与众
人说了。

  大家听后,都一致赞成,觉得此法可以一试。

  当晚,白瑞雪让晴云秋月夫妇入住另一个房间,而晓茵、晓芍两姐妹,却被
安排住在凌风阁。

  是夜,罗开穿了紧身黑衣离开凌云庄。当他来到水神帮的码头,正是寅末时
分,天还没有亮。只见星河灿灿,月色异常澄丽,把个西湖映得粼粼波光,甚是
美丽。

  李展接到手下通报,闻得罗开夤夜返回,便知道必有什么重要事情,连忙穿
衣起身,奔出船舱,见罗开早已站在舱外等候。

  二人才一见面,罗开便即把事情与李展说了,并要求他再次帮忙。

  李展自是一口答应,接着二人登上一艘寻常的客船,马上往小瀛州方向开去
了。

  距离小瀛州半里之处,罗开与李展道:「李帮主,罗某要下水了,打后的事
情,便有劳帮主你了。」

  李展道:「罗庄主请放心,一切包在李某人身上。」

  罗开抱掌一辑:「这就麻烦帮主了。」话后,便即跃身入湖中,径往小瀛州
东岸游去。

  不到两三时刻,罗开已游到小岛的东面,走上那个小石难,先来到那个小石
洞。见他盘膝坐在洞中,运起内功,片刻便把衣衫焙干,站起身来,看看四周无
人,遂使开幻影流光这门神功,直往岛的西面飞奔而去。

  不到一会,罗开已隐身在朱璎那所大屋外,见大门之前有四名官兵把守着,
而屋的南端,却隐隐透出微弱的灯火,罗开看见,心想:「现已快将天亮了,那
个公主应该熟睡才是,怎会还有灯火亮着?」

  罗开想到此处,不由犯疑起来,避开门前几个官兵,悄悄窜到屋的南面,轻
轻一跃,便跃上了屋顶。

  但见他犹如猫儿一般,几个起纵,已来到透着灯火的房间外。

  罗开伏在屋顶,居高临下望去,只见厢房前的回廊、庭院等处,均有十多个
官兵来回巡哨。罗开恐防给人发现,打草惊蛇,只得往屋的另一面窜去,原来屋
后是一面人工小湖,这楝楼房,竟然是贴湖而建。

  罗开把头探出屋檐,向下望去,便见数面窗子亮晃晃的,烛光透窗射出,接
着隐隐听得轻微的喘息声。

  罗开内力深厚,只消稍一凝神,便已听出房内共有两人,凭那喘气呼吸声,
更知是一男一女在房中。

  他心里暗想:「真没想到,现在已快将天亮,这个淫公主竟然仍没睡去,还
与那些男人鬼混!」

  罗开对她这种事,本就不想多理会,但为求探查方家姐妹的下落,唯一的线
索,就只有落在这个公主身上。

  他相当清楚,千面双忍这二人,迟旱会与朱璎接触,只要在这里等着,能够
听得一些蛛丝马迹,姐妹二人便有救了。

  便在此时,房内传出阵阵嘤咛之声,接着听得朱璎喘着大气道:「嗯!真美
妙……你弄得人家舒服极了!再要深一些,嗯……真好!」虽是微声细语,罗开
亦无不入耳,他只觉朱璎这个淫娃,真是没一日能缺少男人!

  忽听得一个男人道:「只要你舒服便好,还要我加把劲吗?」

  朱璎喘息道:「要!再使劲用力干,我又要快升天了。」

  罗开听见那男人的声音,不由大感诧异。凭那人的话声语气,入耳极为的熟
悉,倒有几分像朱璎的皇兄朱柏。

  这一下子,真个教罗开疑惑难明,倘若那人真是朱柏,二人又怎会做出这等
事儿来?罗开满腹疑团,但心里始终不敢相信这荒唐之事,当下四处一瞧,见窗
下是一道小小的土堤,土堤之下,便是那个人工小湖。

  罗开也不多想,一个翻身,便轻轻落在土堤之上,虽然落处只仅容踏脚,但
以罗开的身手,却难他不到。

  但见罗开贴着墙边,缓缓挨近窗旁,把指轻轻点穿纸窗,凑头往房内望去,
岂料一望之下,虽然早就心有怀疑,但仍是大为震惊,床上那对赤裸裸的男女,
骇然便是朱柏和朱璎两兄妹,若非他亲眼目睹,绝不敢相信眼前之事。

  罗开虽常有听闻,知道宫闱之内,是个荒淫无道之所,现在瞧来,方知此言
不虚。

  此时见朱璎双腿大掰,臀部高高翘起,而其兄朱柏,却跪身在她胯间,腰臀
不住挺动。那根颇为雄壮之物,却不住出出入入,不时发出「吱吱」淫靡之声。

  再听朱璎只是咿呀连声,状甚宽心舒意,朱柏却奋力冲刺,似乎二人正自兴
在头上,已不知东南西北了。

  罗开在窗外看了一会,遂把眼移开,不想再瞧下去。接着听朱柏道:「嗯!
皇兄快忍不住……要来了,皇妹再用力夹紧些……是……是这样了!」

  朱璎腻声道:「皇兄来吧!人家也已到顶了……」

  罗开在窗外听见,也不禁摇头轻叹,没过多久,再听房内已无声息,凑眼在
小孔望去,见兄妹二人已然完事,交腿迭股的抱作一团。

  这时天色将明,已听得远处雄鸡司晨之声。

  罗开遥望天边,见天色遂渐发白,心想现在处身之地,实是碍眼万分,只要
天色一亮,便容易被人发现。想着想着,正要找个隐蔽的藏身之处。

  正当罗开思索间,房里头忽然传出朱璎的说话声:「皇兄,没想到那个姓罗
的小子竟然这么厉害,连十绝先生这高人,也拦阻他不往,硬生生瞧着他把人救
了去,打后若要对付他,相信亦不容易了。」

  朱柏道:「这个姓罗的小子,确实是一个人才,而他身边的人,个个俱武功
了得,若能把他收为己用,对咱们确大有帮助。但以目下来看,相信是行不通的
了!这个人软硬不受,便如老鼠拉龟,全无落嘴处。倘若他存心与咱们作对,实
在是令人头痛万分!唯今之计,到时也只有……」

  朱璎问道:「听皇兄这样说,你是想出兵把凌云庄毁了?」

  朱柏道:「这是也唯一的办法,难道要我看着他坐大,再与咱们作对不成。
但话说回来,只要仍有一线希望,暂时我还不打算这样做。况且我身中龙涎丹剧
毒,非他的解药不成,便是要铲除他,也要先把解药弄到手才行。」

  罗开听到这里,知道朱柏还没有识破那枚丹药是假丹,心下不由一喜。

  这时朱璎又道:「我倒有一个辨法在此,皇兄看看可行否?」

  朱柏连忙问道:「皇妹你向来心思都比我细密得多,必定有什么好计策,且
说来听听。」

  朱璎道:「这姓罗的小子百诱无效,而皇兄又着了他道儿,依我来看,目前
若和他硬拚,实属大大不智。既是这样,咱们何不先顺着他,暂时不与他作对,
让他保持中立,成为中间派,只要他再不理会咱们官家之事,又不与咱们作对,
这便算成功了一半。而最重要的,咱们还要对他礼贤下士,与他百般亲近,这样
便可让他去了戒备之心,到时再慢慢想法子收拾他。当然最要紧的事,便是先把
解药弄到手,打后皇兄身毒一除,到时一个小小的凌云庄,咱们还会把他放在眼
内吗。」

  罗开听见这对兄妹的意图,不禁听得心头发笑。

  随听朱柏道:「皇妹说得极是,便只怕他到时仍不肯给我解药,届时我真不
知如何是好?」

  朱璎道:「我相信不会的,皇妹也曾与阴阳二老研究过,他之所以这样做,
主要是为求自保,明着是怕咱们出兵讨伐,他们才不得不行此着。这样来看,他
们显然是害怕了咱们,并非存心要加害皇兄你。倘若皇兄因此而受到伤害,谋害
王爷这个罪名,谅他们也不敢当,这是灭族的大罪啊。」

  朱柏道:「希望如此吧!」语气之中,仍是带着几分忧虑。

  二人沉默半晌,再听朱璎问道:「皇兄,刚才听阴阳二老说,千面双忍已逃
出凌云庄,并擒得方妍、方姮两姐妹,你打算如何对付这两人?」

  罗开听见,登时精神一振,当下凑耳细听。

  只听朱柏道:「方妍身为一坛之主,竟敢背叛咱们,自然不能放过她。」

  朱璎道:「皇兄你向来对方妍极好,今回怎地狠下杀手,你真舍得她么?」

  朱柏道:「不舍得也没法子!父皇一手把血燕门交与我统率,我既然身为门
主,岂能因她一人而毁了门规。要是父皇问起,我也难以交代。」

  罗开心里一惊,莫非他已经对姐妹二人下手了?他一想到这里,不由浑身一
颤,心想若然姐妹二人有什么不测,你们兄妹俩也休想有好日子过。又想:「难
怪直来只见阴阳二老这一对左右门主,却不见正门主现身,原来血燕门的门主,
便是这个王爷。」

  随听朱璎道:「皇兄你这样做,姓罗这小子决计不会与你干休,你可有想到
这一点?」

  朱柏道:「皇兄自然想过,但人已既然捉来了,难道要我放她们回去不成,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朱璎道:「到时姓罗的向你要人,你打算怎样?」

  朱柏道:「这一点我还没有想到,其实我亦相当难做,便是我肯放人,阴阳
二老也未必肯,倘若他们在父皇面前奏我一本,到时我可就麻烦了。」

  罗开听到这里,方知这一个王爷,只是一个碌碌庸才,若论精明心计,比之
朱璎,还真大有不如。

  朱璎又道:「皇兄,为了大局着想,依我之见,还是把姐妹二人放了吧,这
才是上策。皇兄不妨细心想一想,她们姐妹二人的生死,对咱们来说,可说是无
关痛痒,但要是把她们送还给姓罗这小子,可就不同了。光是这一个人情,对皇
兄你而言,将来的好处必定不会少。」

  朱柏咦了一声:「没错,怎地我会想不到!听了皇妹这番话,真是越想越觉
有理。咦!只是……只是恐怕太迟了,我已经派阴阳二老回杭州王府处理这件事
了,相信现在……」

  朱璎啊的一声,说道:「皇兄你这一着,可真的失算了,怎地不预先和我商
量一下,要是她们姐妹二人出了什么事,罗开那肯便此放过咱们,打后皇兄想顺
顺利利取得解药,恐怕并不容易了。倘若姓罗的小子一怒之下,不给与你解药,
到时毒性发作起来,可不是玩的。」

  朱柏听后也不禁大惊,现在经朱璎一提,方担心起来,连忙道:「这……这
怎生是好?」

  朱璎道:「事到如今,只好马上派人到王府阻止他们,但能否赶得及,这便
要看皇兄你的运数了。」

  罗开听得方家姐妹在湘王府,且大有性命之虞,他岂有不急,也不待二人说
完,立即翻身上了屋顶,当下使开幻影流光,直朝岛的东面飞驰而去。

  瞬间罗开已来到小石滩。他前时在杭州做店小二,对杭州地形十分熟悉,更
知湘王府位于清河坊。

  罗开放眼往东面望去,见对岸柳林之处,便是当地人称的「柳浪闻莺」,穿
过柳林,便是清波门,而清波门乃是清河坊的入口处。

  原来罗开早便约了水神帮派船接应,只是现在时间尚早,水神帮应该还没行
动,目下救人要紧,已不能等船来接应了,他再无闲暇多想,便即跃身入湖,直
往对岸的柳林游去。

  罗开知道方家姐妹正在命系一线,可是能否救得二人,只好以听天命,尽人
事而已。饶是如此,他仍是把内力提至极点,甫一落水,当下使尽全力,宛似飞
鱼一般,径往对岸游去。

  不用半个时辰,罗开已上了对岸,几个兜转已抢出了柳林,当即展开绝顶轻
功,往湘王飞奔而去。

  当罗开来到湘王府,漫天已是霞光灿灿,彩云缤纷。

  湘王府大门,站着八个亲兵,一动不动的分列两旁。

  罗开略看一下形势,遂翻身入墙,隐在一株大松树之上。四下一看,见大楼
前的广场,此刻空无一人,但楼房四周的每个角落、门口、回廊等处,均有手执
军刀的官兵把守。

  这时幸好天色还没全亮,彩霞映得四处忽明忽暗。罗开展开上乘轻功,由一
树跃过一树,直往楼房窜去。

  罗开来到近处,方发觉这王府极大,楼房层层迭迭,不知有多少栋。只见处
处庑厢环绕,廊腰缦回,在这里要找出方家姐妹的所在,真个不容易。

  罗开望着这幢幢楼房,不由纳闷起来,心想:「这样乱摸乱碰,恐怕要找一
日一夜,也未必找到姐妹二人的所在,该当如何是好?」


            第六十二回  姐妹受辱

  方家姐妹自听得双亲是外人假扮的,二人早就一万个不相信。尤其是方姮,
她自小与父母一起生活,如何来看,都无法让她相信这种事。

  姐妹二人多次秘密商议,只是认为怪婆婆是有意诬陷,或是内里另有什么意
图,存心要加害自己的父母。

  终于,二人乘着怪婆婆等人离庄接应罗开,便悄悄来到父母房间,点倒门外
的四名武师,并解去父母身上的穴道,四人就偷偷越墙逃离凌云庄。

  江汇天与甘紫嫣知道身分已露,若被再捉回去,后果可真不小,幸好姐妹二
人也一起遁逃,倘有什么事情发生,也可以利用二人来挡驾一下。

  四人出得凌云庄,自是要找个藏身之所,江汇天心想:「现在身边带着两个
孪生姐妹,极是惹人注目,若然在客栈落脚,相信不消半天,定会给人找到,看
来只有逃到湘王府去,找着二个师兄,便万事无忧,就是那些人找到王府来,以
师兄二人的武功,再加上王府里众多官兵,还怕那些人作甚。」

  江汇天一念及此,便与甘紫嫣耳语一番,遂领着二人,快步走进清河坊。

  方妍曾在湘王府往了数日,见二人带自己来到王府附近,心里不免起疑,开
声问道:「爹,咱们来清河坊作什么?」

  江汇天笑道:「爹有一个好友往在坊内,咱们四人暂到那里避一下,过得几
日,再想办法离开杭州。」

  方妍心中虽还有点怀疑,却又不敢多问,脸上隐隐泛着忧疑之色。

  甘紫嫣在旁看见,向她招招手道:「妍儿、姮儿,你们过来一下。」

  二人听见,走到她跟前,只听甘紫嫣道:「妍儿,听闻前面不远,便是湘王
府了,你们可知道么?」

  方妍点了点头道:「女儿知道,我也曾在那里……」她还没说完,姐妹二人
忽觉背部俯分穴忽地一麻,身子已软垂下来。

  原来甘紫嫣见方妍起疑,知道迟早瞒她不过,却又知道自己武功不及姐妹二
人,只得诱她们至身旁,乘着两人不觉,倏地出手点了二人的穴道。

  江汇天看见甘紫嫣的眼神,已知晓她的意图,待得方妍穴道被封,便即趋身
去,一手把她抱了起来。而甘紫嫣同时揹起方姮,顺手点了二人的哑穴,直往湘
王府急奔而去。

  此刻天色已晚,街上绝无人迹,二人抱着姐妹两人,一路上并无人发现,便
是有人看见,见二人身手行动极快,便知是江湖中人,寻常人家又怎敢拦阻。

  姐妹二人终于明白一切,可是已后悔莫及,只得暗骂自己胡涂,而方姮更急
得泪水不停往外涌。

  江汇天来到湘王府大门,几个守门的官兵伸手拦往,大喝道:「你们是什么
人?快给我站住。」

  江汇天连忙道:「我是童爷的师弟,现有事要找他,请待我通传一声。」

  守门官兵听见来人是童爷的人,立时脸容一改,望了他一眼,遂道:「众位
请稍等一会。」话后连随入内。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黑衣,头戴尖顶黑帽,帽边悬着红穗的军官走了出来。

  江汇天一见着此人,便认出这人正是王府中的李总管。前时他来湘王府拜见
朱柏,便是由此人招呼。

  李总管看见江汇天,却不认得他,问道:「众位是?」

  江汇天知自己相貌已变,便即用衣袖在脸上一抹,回复本来面目。李总管一
看,立即认了出来,笑道:「原来是江爷,两位童爷并不在王府中,他们刚好去
了四湖别庄。」

  江汇天接着又以衣袖往脸一挥,换回方晴云的相貌,道:「李总管,这两人
是童爷要的人,我可以进内说话么?」

  李总管早已知道二人是易容术高手,但现在见了,还是惊讶佩服不已,而其
他门外的守卫,直看得口呆目睁,做声不得。李总管听见江汇天的说话,赶忙答
道:「当然可以,两位请随下官进内。」

  进入了王府,江汇天道:「有烦李总管派人到四湖别庄一趟,通知我两位师
兄一声,说方家姐妹已在我手中,请他马上回来。」

  李总管望望那两名女子,见二人长相一模一样,同样是个大美人,再定睛看
清楚,方认出是前时在庄内住过的方妍,也知道她是童爷的人,遂连忙吩咐身旁
一个官兵,着他多带几人,立即前往四湖别庄。回头向江汇天道:「江爷不如到
寒竹轩等候如何?」

  江汇天道:「也好,便是我前时住过的那栋精舍?」李总管应了声是,便领
着二人朝寒竹轩走去。

  寒竹轩在王府的西首,却是阴阳二老的住处,是一栋独立的楼房,四下竹林
密布,环境异常优美,因而得此名。

  众人进了寒竹轩大厅,江汇天道:「有烦李总管了,倘若我两位师兄回来,
请替在下说一声,说我在房间等他。」李总管应了,便退了出去。

  江汇天待他去后,向甘紫嫣道:「咱们先进内房再说。」

  甘紫嫣微微一笑,揹着方姮跟在江汇天身后,迳往后进走去。

  二人穿过一条迴廊,进入一间厢房,顺手把姐妹俩垂直放在床榻上。只见两
人并排卧着,脸孔朝天,膝盖以下,全都垂在地上。

  江汇天放下方妍,回身闩好房门,徐步回到榻边,向甘紫嫣说道:「师妹,
到现在我还想不透,到底咱们露出了什么破绽,竟被他们瞧出了身分,你有想到
么?」

  甘紫嫣摇了摇头:「我也想不通,今次若非这对姐妹胡里胡涂救了咱们,后
果真是不堪设想!」

  江汇天弯下身躯,解了二人的哑穴,笑道:「咱们的身分,你们应该知道了
吧。」

  方妍怒目瞪视:「你……你这个禽兽,竟……竟然欺骗我……」

  江汇天徐徐坐在榻旁,轻抚着她的秀发道:「方妍姑娘,没错,是我欺骗了
你,可是我……」

  甘紫嫣笑道:「可是他受不了你的诱惑,谁叫你长得这么漂亮。」

  方妍怒道:「你们真是无耻,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

  方姮在旁道:「姐姐算了,都只怪咱们愚蠢,不肯听邱婆婆的话,只是……
只是……」想到今后是否能与父母相见,深感悽伤,不由泫然欲涕。

  江汇天轻轻抚摸着方妍的俏脸,微笑道:「你不用这么气恼,想一想前时,
当日咱们不是很开心么,难道你这么快便忘记了。」

  方妍想起当日被骗奸的情形,不由脸上一红,心中更是有气:「你……你还
说……你无赖,若不是你当日骗我,我岂会与你这无赖……」说到这里,直害羞
得无法说下去。

  方妍由始至终,并没有把当日之事与妹妹说知,这时方姮听见二人的说话,
自是听得莫明其妙。虽是这样,但看见姐姐怒气冲冲的模样,便知内里必定有甚
么原因。

  这时忽听得方妍怒喝一声:「你……你快给我停手!不要……我不要……」

  姐妹二人虽穴道被封,浑身垂软难动,但脑袋眼睛,却全然不受影响。方姮
骤听得方妍的怒喝,不由大吃一惊,连忙转过头来,岂料一看之下,吓得心头砰
然一跳。

  原来江汇天不知何时,竟扯开方妍胸前的衣衫,露出她衣内翠绿色的兜儿,
而江汇天的右手,骇然按在方妍高挺的胸脯上,仍不住轻揉慢握。

  方姮看见,登时脸上一红,急道:「你怎么……怎么……」说到这里,再也
说不下去。随见江汇天手指头勾着兜儿,猛地往下一拉,一对饱满浑圆的玉峰,
跳了几跳,已全露了出来。

  方姮瞪大眼睛,不禁「呀」的叫出声来,急忙道:「你……你怎能这样对待
我姐姐,还不快……快停手!」

  江甘二人望了她一眼,同时一笑。

  只见甘紫嫣来到方姮身边,慢慢坐了下来,朝她道:「姮儿,这是人间一大
乐事,有什么好惊讶的。」说着间,她一只纤纤玉手,缓缓攀上她的酥胸。

  方姮吓得美目大睁,立即急得泪水直涌。

  甘紫嫣见着,微微笑道:「当你试过这滋味,便会知道个中妙处了。」她一
面说,一面隔着她的衣衫,轻轻搓揉起来。

  方姮苦于身不能动,浑身力气全没,反抗不得,只得求饶道:「我求求你不
要这样,请你停手好吗!」

  甘紫嫣那肯理睬她,把嘴唇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好妹子,我会令你舒服
的,你若不相信,不妨看看你姐姐,她现在是多么舒服。」

  方姮自然不信,但听得她这样说,仍是禁不住把眼睛望去,怎料不看犹可,
一看之下,登是身子猛地一颤。但见姐姐不知何时,身上衣服已被脱了个精光,
而江汇天却俯头在她身上,并埋首在她丰满的胸前,正自手口齐施,不停地又吮
又捏,弄得方妍一对美乳,形状百变。

  这时方妍虽心中愤怒,只恨自己浑身动弹不得,无力反抗。加上被江汇天弄
得舒爽无比,体内蕴藏的「玄女」慾火,终于慢慢给他燃点起来。

  只听方妍鼻息渐渐沉重,口里嗯嗯唔唔的媚声娇啼,似是十分受用的样子。
方姮在旁看得小脸发红发烫,她甚感奇怪,因何姐姐给男人这般玩弄,竟似相当
舒服的模样,莫非真如她所言,这是一件让人大大快乐的事情?

  甘紫嫣看见她脸带异色,眼睛瞬也不瞬地盯在二人身上,一张俏脸,红晕暴
飞,更显她娇艳无伦,遂在她耳边道:「我说得没有错吧,看你姐姐现在是何等
舒服受用,相信你也想舒服一下吧!」

  方姮听后大惊,连忙道:「不……我不要。」眼圈一红,又吓得掉下泪来。

  甘紫嫣笑道:「我知你会喜欢的,让我来帮你脱去衣服吧。」说话间已动起
手来,一手扯下她的腰带。

  方姮大急,苦苦哀求,然甘紫嫣却充耳不闻,不用多久,方姮身上的衣服,
已一件接着一件,通统给脱了下来,现出她一身如脂若雪的肌肤。

  甘紫嫣看见,大声赞道:「没想到你二人不但样貌一般,便连这身子也全然
一样,同样是如此地美好,看你乳丰腰纤,全身匀称细腻,真个冰肌玉骨,连我
身为女人,也看得慾火大动,更莫说是男人了!」

  方姮苦求无效,又给她说得羞愧难当,无辨法之中,只得闭起双眼,不敢再
看她一眼。

  而江汇天听见甘紫嫣的话,忙转过头来,看见方姮这具白腻腻的处子之身,
更教他血脉喷张,慾火难禁。他直来便想打方姮主意,前时只是苦思无策,未能
找到机会,今日自己既破了脸皮,再也不用顾忌什么,现见方姮已是俎上之肉,
且赤条条的横陈在眼前,江汇天哪里还忍得住,旋即翻身而起,淫笑道:「果然
是一具精品,今日便由江爷我好好让你爽上天吧。」

  甘紫嫣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这头大色狼,那边还没有完事,便来打这边
主意,小心贪多嚼不烂,无法消化!」

  方妍见江汇天突然抽身而起,还想打妹妹主意,教她如何不急,赶忙开声说
道:「你……你这人怎地这么狠心,弄得人家不上不落,便弃人家不顾。你看看
我那里都湿得不成样子了,叫人家难过死了,还不快过来,给人家畅快一番。」
他为求要救得妹子,便是再羞耻的说话,方妍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好连声开言
引诱,望能扳回江汇天的心。

  孰料江汇天道:「放心吧,先让我侍候完你这个妹子,到时自然轮到你。」

  方妍大急,正欲再次出声诱惑他,怎料还没开声,已被甘紫嫣的玉手揜着嘴
巴,顿叫她作声不得。

  方姮听见二人的说话,真个又是错愕,又是惊悸。她真不敢想像,姐姐竟会
说出这种猥亵淫靡的话儿来。然而在江汇天的说话中,听出他要向自己埋手,大
惊之下,倏地张开眼睛,只见江汇天已坐在她身旁,正自笑吟吟的望住她。

  便在方姮亡魂失魄之际,江汇天偌大的手掌,已抚上她绝美的俏脸。方姮浑
身剧颤,粉脸更是飞红,含着一汪眼泪哀求道:「请你不要这样,求求你……」

  江汇天一边轻抚她脸颊,一边微笑道:「你害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着手指划过她嘴唇,沿着她下巴直下,中指贴着她颈项,再滑至她乳沟。

  方姮的心房,登时砰砰直跳,当江汇天的指尖触上她一边峰顶时,方姮犹如
触电似的,颤声道:「不……求你不要……」

  江汇天哪肯理她,偌大的手掌,已把整个玉峰盖往,轻缓搓挪起来,只觉着
手滑腻无比,又是丰满,又是挺弹,尤其峰顶那发硬的蓓蕾,仍不住在他掌心滚
动,这股异常美好的感觉,确教他兴奋不已,胯间之物,已硬揪揪的竖将起来。

  方姮的身子,从不曾给人触摸过,现骤然被男人握住要点,她如何能忍受得
住,不由全身上下一僵,心房卜卜的跳个不休,连忙合上双眼,一颗颗泪珠,沿
着她眼角渗了出来。

  江汇天是花丛中老手,自是晓得如何挑起女人的性慾。只见他以指拑着她一
颗蓓蕾,轻轻捻弄一回,接着俯下头来,含上她另一边玉峰,不时已舌头逗拨,
间歇又轻噬吸吮,咂得渍渍有声,害得方姮悲啼婉转,难忍难耐,情慾暗生。

  方姮只觉身子虚飘飘似的,阵阵无形的快感,不停自酥胸窜遍全身,现在她
方知道,原来被男人抚弄身体,滋味竟是如此地美好。

  正在她陶醉其中之际,忽觉江汇天的口唇已往下移,吻至她平坦的肚腹,舔
过她的肚脐,继而落在她坟高的小丘。

  方姮猛地一惊,忙张开眼睛,往下望去,见江汇天正不住洗舔自己的芳草,
直羞得她无地自容,惊道:「请你停手……那里弄不得……啊……」她话还没说
完,江汇天已把手指拨弄她花唇,方姮直美得想昏晕过去。

  却见江汇天抬头向她一笑,接着撑身而起。

  方姮虽觉奇怪,还是感到一阵宽心,心想他终于肯停下来了!

  江汇天走下床榻,站身在地,一面望着眼前这个赤裸裸的大美人,一面扯下
腰带,开始动手脱衣服。方姮看见,便知他要想什么,她那敢张眼看他,忙别开
了头,但心房却是跳过不止。她心想,恐怕今日已难逃厄运,定要失身与他了。
一念及此,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忽地如潮般涌出。

  这时方妍见他忽然下榻,心中犯疑,随见他宽衣解带,急道:「你想怎样?
我妹子仍是处子之身,对此事全无经验,又怎能与你尽欢!」

  甘紫嫣在旁笑道:「我这个师兄,最是懂得如何使处女开心,你也不用多言
了,倒不如让我替你舒服一会,保证你乐得死去活来。」话后,便伏身过去,在
方妍身上乱摸。

  江汇天两三下功夫,便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清光,而那张方晴云的脸孔,也
随着衣衫一起去掉,回复他原本颇为俊朗的脸孔。

  方妍直至现在,终于看清楚这人的真面目,却没想到,原来此人竟是个二十
来岁,样貌也相当不错的年轻人。便在她想着之间,忽觉胯间有一物闯进,竟是
甘紫嫣的纤纤玉指,还不停地在内里抽插揉掘。骤来的一阵强烈快感,教她不由
「啊」的叫了一声。

  江汇天衣服脱尽后,便在方姮双腿之前蹲跪下来,两手按着她双膝,往两旁
徐徐一掰。

  方姮吃了一惊,垂首望去,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正望着自己似笑非笑,
登时吓得神魂俱飞,颤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江汇天笑道:「我自然是你的老爹,你认不出来么?」

  方姮旋即明白,知道他便是乔装自己父亲的人,但望着这个从不相识的年轻
人,心中的羞耻感,却比方才还要强烈好几倍。她正想开声恳求,忽见眼前的男
人,突然把自己双腿再大大一分,立时羞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江汇天双手把她腿儿一分,目下的美景,登时尽入眼底,令他也为之一晕,
只见方姮腿股叉汇处,却露着红绉绉一条小缝儿,既鲜嫩又肥美,正自翕然抖动
不止。他越看越觉火动,忙拨开她两片花唇,翻出她的小肉芽,把指轻揉。

  方姮哪里禁受得起,身躯倏然一颤,再经江汇天弄得几下,已是美得呻吟连
连,一股又一股的花露,不停狂泄而出。

  江汇天凑头过去,尽吸入口中,宛如吃蜜一般,一嘴扫乾,再以舌尖舔着花
唇肉芽,含吮舔吐,忘我其中。

  方姮经他这么一弄,只觉内里如火烧似的,实感百般难忍,又羞于自己不争
气,竟无法把花露抑止,顿时让她羞不可当。

  江汇天见她如崩堤一般,爱露疾涌,便知她情兴已动,当下双手上伸,握住
她一对傲峰,缓缓揉捏把玩,再把舌尖直闯花户,扣舂个不停。

  方姮三点受袭,直美得咿呀不断,闭目尽情享受。她只觉自己花心竟然跳个
不休,而体内强烈的空虚感,一浪浪的涌将而来,叫她越发难忍难耐,神智也开
始渐渐糢糊。

  江汇天直弄了炷香时间,方肯停止,但方姮已不知丢了多少次,泄得她浑身
垂软无力,舒服得眼皮也不想动一下。

  方姮从不曾想过,这种事竟然是这么美妙,简直美得让人死去活来。

  江汇天突然站起身来,那根玉龙竟大刺刺的摆在方姮眼前。方姮乍见之下,
登时给吓得小嘴大张,半天说不出话来,连眼睛也忘了挪开。

  至今为止,这物事她还是首次得见,却见他粗长肥大,头大如蛋,顶端还有
个小小的嘴儿,兀自吐着滴滴玉浆。

  而在旁的甘紫嫣,本与方妍弄得兴高采烈,体内的慾火,早已勃然冒起,这
时见着师兄的妙物,淫心暴涨,便即坐身而起,一手把那玉龙握在手中,而她另
一只手,随往自己脸上一抹,去掉水秋月的脸相,还原她本来俏丽的样子。

  方家姐妹二人看见,均是暗赞一声,原来这对千面双忍,竟是男俊女俏的人
物!二人思念甫落,已见甘紫嫣握着江汇天的玉龙,开始套捋起来,口里笑道:
「你这人让我乾熬在一旁,害得人家心痒难搔,你今回若不先为我解喝,我与你
誓不干休。」

  江汇天挺起下身,呵呵笑道:「好吧!乘着今晚时间多的很,我今回便一箭
三雕,把你们三人一古脑儿杀个尽兴,你看可好?」

  甘紫嫣朝他一笑,便把头凑前去,丁香吐伸,舔去他灵龟上的水儿,接着张
开嘴巴,把那巨蛋似的头儿,一口纳入嘴中,使力吸吮起来。

  仰卧在榻的方姮看见她的举动,登时看得目瞪口呆,又见她吃得唧唧作响,
状甚迷醉,心想道:「原来男人那东西也能吃的,只不知味道如何?」

  只见甘紫嫣双手口儿齐施,忘情把弄,良久才吐出灵龟,站起身来,把身上
的衣服尽褪,再坐回榻上,却与姐妹二人并排卧下,同样双足垂地,主动分开腿
儿道:「师兄,先来与我弄一回吧,人家再等不及了。」话后,把手伸向方姮酥
胸,握着她一边玉峰,道:「姮儿,瞧来你还没看过这回事,今趟你可要留心看
了。」

  方姮早已羞涩得难以开声,连忙摇着螓首,把头别过一旁。甘紫嫣一笑,那
只玉手便在她身上活动起来。

  但见方姮咬着口唇,死命忍着体内的慾火,可惜身子却不大争气,脑子里又
想起刚才之事,不消片刻,方姮又开始鼻息粗重,轻声呻吟起来。

  便在方姮如痴如醉,春兴渐浓之际,忽听甘紫嫣在她耳边喊了一声,接着一
边玉峰,竟给她紧紧握往,便此停住不放。方姮不明所以,转过头来,却见江汇
天正站在甘紫嫣双腿间,那根粗长的物事,已然插进她的花穴。

  方姮哪曾见过这光景,立时看得美目圆睁,见那物不住地出出入入,阵阵花
蜜,竟给他带得溅了出来,端的淫靡之极。

  然而在甘紫嫣口中,听她不住淫声腻语,叫个不绝:「啊!花心也给你捣碎
了,我的好师哥,再使劲用力干深些,不用怜惜我,人家舒服死了。」

  又听江汇天道:「怎么舒服法,且说来听听?」

  甘紫嫣喘声道:「里面给你塞得又胀又满,没一漏风处,且硬硬撞着人家靶
心,灵魂儿又给你擣去了,便用你的大东西狠狠舂吧。」

  方姮听得满脸通红,无形的慾火,又再蠢蠢欲动。没过多久,听得甘紫嫣大
喊一声,有气无力道:「人家终于被你弄死了,丢得人家舒服透啊!」

  随见江汇天把龙枪抽出,来到方姮的胯间。

  方姮见着,不由吓得魂飞天外,忙道:「不……不要弄进来!我求求你放过
我吧……」她一面求饶,一面想自己这小小的缝儿,怎容得他这大怪物。

  便在此时,方姮只觉花唇被一东西顶着,她把眼望去,却见江汇天正握着那
话儿,不停把那头儿在门口磨蹭,接着感到那里给他微微撑开,两片花唇,已然
含住那个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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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回  逃出火炕

  方姮知道大难临头,不禁泪眼汪汪,只得不住开声哀求。

  然江汇天自是充耳不闻,正欲挺腰捣进,便在方姮即将惨遭破身之际,忽听
得方妍在旁道:「你看我这个妹子,被你吓成这样子,甚么欲念都吓得全飞了,
就是现在给你得偿所愿,也只会令你兴致索然。况且我妹子的身子,今日迟早都
是你的,却也不用急于一时,倒不如让她好好培养情绪,现在你我先耍弄一回,
打后再轮到我妹子如何?」

  江汇天自是明白她的用意,心想:「你这样在旁阻挠,只会枉费心机。但你
也说得对,看她这般哭哭啼啼,确也叫人兴致全消,干起来也没什么兴头。」当
下微微一笑,便放下了方姮,来到方妍身前道:「好!今回就听你一次。但你得
好好表现一番,让你这个妹子清楚知道,这是何等美妙的事情。」

  方妍为求救得自己妹妹,先前的一番言语,只是尽力而为,本就没打算会成
功,尽管搏一搏而已。没料到他竟会听从她的说话,临门前的一刻,真的会勒马
抽枪,这一下实教方妍喜出望外,当下说道:「你便来吧,人家已经等得心焦死
了。」

  这时甘紫嫣却坐起身来,笑道:「姮儿初经人事,自是有点疑惧,倒不如让
我来帮她一把,也好叫姮儿瞧得清楚,这是何等一大乐事。」说话之间,已把方
姮扶坐起来。

  甘紫嫣让方姮背靠自己前胸,从后绕过玉手,已经在她身上发动攻势,不住
手的乱摸。方姮哭道:「我……我不要看,碍……请你不要……」

  江汇天斜眼看见二人的举动,一时也瞧得欲火焚身,当即把方妍的双腿大大
掰开,挺着玉枪在她门前顶磨数下,已见花唇微绽,翕张开合,春水欲滴,直看
得他火盛情浓,腰杆倏地一挺,那颗斗大的灵龟,登时登堂入室,闯了进去。

  方妍咿啊一声,秋水生媚,现出一脸荡逸神情,昵声道:「啊!好舒服,你
便尽根进来,把我填得满满吧。」

  方姮听得姐姐这种浪荡淫词,比之方才犹甚,又是吃了一惊,不禁偷偷把眼
望去,却见江汇天胯间那粗壮之物,竟已缓缓深进,终于全根尽没,隐没在方妍
身体里。她看得痴呆,没想到女子那小小的穴儿,竟能容得下这等粗大的巨物,
心里暗想:「要是他插进自己那处,不知是甚生感觉,恐怕必给他胀死了。」

  自从方妍练得玄女相蚀大法后,不但欲念日益旺盛,且练得此功的女子,却
与一般女子不同,门户比之常人紧窄。江汇天才一进入花洞,便觉径道狭隘,进
出殊不容易,异常难行,加上内里温湿无比,如小嘴似的吮动,直箍得他畅快莫
名,浑身爽利。

  江汇天只是抽提数回,更感美快难当,心想:「她今回怎地又与那日不同,
又紧又窄,果然美妙得很!」

  方妍给他狠弄一会,虽觉满怀通畅,但在她心中,原来早拟好了对策,今次
若不将江汇天弄倒,便难救得方姮了。方妍把心一横,只见她眉梢含春,极力讨
好,骚劲十足,口里只管哼哼不绝,喘着声音道:「不想你这般有趣,长相不但
英伟,且又生得这般粗大妙物,干得人家灵魂飘散,死活也不知了。」

  只见江汇天笑道:「小心肝,你这个妙品又紧又窄,也令我美得丢魂落魄,
实教人爱杀,待我今回尽情疼爱你一番。」言毕往她望去,却见方妍在烛光照耀
下,更显她娇美无伦,荡逸撩人。遍身赛雪欺霜的肌肤,衬着丰乳纤腰,委实美
得令人目眩。

  江汇天越看越发情动,遂把她双股捧起,腰臀提离锦褥,急捣狂抽,弄得方
妍死去还魂,淫声乱发,没过片刻,方妍已是香汗透胸,牡丹露滴。

  在旁的方姮看得惊心动魄,她只见江汇天大开大合,犹如舂米一般,狂抽力
插,再看姐姐的娇容,见她攒眉唇动,似是难以抵受,但口里却又浪声浪语,淫
词满飞。

  方姮眼里看着,耳里听着,也渐觉春心摇荡,浑身酸痒作怪。

  甘紫嫣见她目光凝注,牢牢盯在二人交接处,再看她腻脸晕霞,眉眼含春,
知她春思冒起,当下嘴角含笑,双手从后握向她酥胸,将她抱定,轻揉慢搓,把
个方姮弄得魂荡魂飞,全身滚热起来。

  只见甘紫嫣得势不饶人,腾出左手,徐徐移至她胯间隐处,分开茸茸萋草,
把手指按向桃源洞口,不住揩擦搋动,便觉那里早已香泉潺潺,沾满玉指。

  方姮哪经得起这番折腾,忍不住咿呀轻啼,春水愈发汪洋。

  而江汇天与方妍二人,正自奋勇鏖战。岂知方妍久经沙场,已百炼成钢,任
凭江汇天如何猛抽狠戳,只是一个劲儿迎合着。江汇天也是个拈花能手,素来耐
力惊人,也有越战越勇之态。

  方妍见他如此耐战,也暗自吃惊,心想他若然还不泄身,拨转枪头去对付方
姮,到时就难救得妹子了!她一念及此,暗地运起玄女相蚀大法,膣内玉壁,立
时猛地收缩,犹如孩童小嘴以的,紧咬着糖果一吸一吮,把江汇天的硕大龙枪紧
紧牢箍着。

  江汇天经她玉璧一锁,这崭新的美妙感觉,确也不曾尝过,直美得他浑身打
颤,畅快莫名,禁不往抱定方妍双股,狠狠用力急舂。

  方妍知他尝到甜头,遂加紧催动内力,内中牢牢箍住灵龟,江汇天每一次深
进,便被她咬得龙枪卜卜乱跳,随听他喘着大气道:「你那里当真是个宝穴,竟
会懂得咬人,再这样下去,势必给你榨得一乾二净。」

  方妍星眸闪动,存心把言语诱引他,腻声道:「谁叫你这般能干,记记戳得
人家花心大开,内里又酸又麻,你便行行好,早些泄给人家得了,赶快射死我好
了……」

  江汇天听得欲火高烧,又被她内里强吸猛吮,果然再抽提数十回,便觉已有
泄意,喊道:「真的受不了,我也快要来了。」

  方妍也感到龙枪颤动,灵龟发胀,知他发泄在即,不禁心中一喜,喘息道:
「给我……全部给我,你尽情在我身体发泄好了。」

  江汇天听见,那里煞止得住,只觉头儿一痒,精儿疾喷,一下接着一下。

  然而方妍体内的吸吮力,却一下比一下强烈。江汇天起先还不觉什么,可是
不知为何,马眼竟然只张不合,流水价般泄将出来,最终一发不可收拾,且泄得
奇速无比。

  江汇天待觉情形不对,蓦地一惊,正欲抽身,忽觉浑身乏力,头脑昏然。幸
好方妍穴道被封,手脚无法使力,不同当年的罗开,给瑶姬骑在身上,最终给她
弄至遍体虚脱,昏晕过去被打入水牢。

  江汇天这时方想起方妍练得的本事,不禁急得满头大汗,自知此刻乃是生死
攸关,当下使尽仅余气力,几经辛苦,方徐徐把龙枪拔出。饶是如此,他全身已
是软绵绵的,连一根指头也不能动弹。而胯间之物,依然硬直如铁,还不住渗出
玉浆,终于昏昏沉沉,伏在方妍身上昏迷了过去。

  原来方妍在他发泄之时,却暗运玄女相蚀大法第三层的摄阳功,此功名为参
同契。而这门参同契,原是出于一本炼金术古籍,乃东汉道教真人撰写,也是后
世道家尊称他为魏真人、也有称他为龙真人的魏伯阳。

  参同契的意思,即是三个等式的约束,其意是从辰砂和铅之中,抽出水银的
过程,并以五行说法、易经的三线组、六线组所代表的万物哲学写成。后由于儒
家学者加以隐蔽,把籍中性爱理论驱逐于外,让人无法了解它的深刻意义。

  后来玄女相蚀大法的始创人,便是依据参同契古籍中的性爱术,譬如:九次
还、七次返、八次归、六次停。还有男为白,女为赤,男女双方如何达至性爱高
潮,形成金与火混合等理论,以此创出另一种阴阳调合,又能采阳补阴的法门。
但其中含意,已非原古籍所载,却是从中变化出来。

  因为这种关系,玄女相蚀大法的第三层,便同样以参同契为名,而第四层,
更增加一个等式,名为肆同契,能把女性元阴精气,以功力化成毒物,在交媾过
程中种于男性体内,成为一种厉害的淫毒功夫。

  江汇天虽知方妍身具玄女相蚀大法,只因色字当头,竟然一时大意,终于着
了她的道儿。

  甘紫嫣看见江汇天像死了一般,整个人俯伏在方妍身上,还道他满怀畅意,
正在调息回气,竟全不发觉他的异处,遂朝他微微笑道:「看你爽成这个模样,
没点骨头似的,还舍不得起来么?」

  江汇天又如何能应她,甘紫嫣连叫几声,却见他依然如故,伏着动也不动,
不禁心里奇怪,便放下方姮,过去推了他一把,方发觉有异,连忙把他扶起,见
他双目紧闭,脸无血色,登时吓了一跳,瞪眼望着方妍道:「你……你到底在他
身上做了什么?」

  方妍别开了头,对她不闻不睬。甘紫嫣心下着急,正要把江汇天扶卧在榻,
随听门帘声响,童虎的声音突然响起,说道:「好得很啊!一龙三凤,我这个风
流师弟,果然艳福不浅啊!」

  甘紫嫣见两位师兄并无通传,突然闯进房间来,不由大羞,连忙扯过一件衣
服,胡乱遮掩住裸躯,红着脸儿道:「大师兄、二师兄,江师哥他……他……」

  阴阳二老才一踏进房间,便见四人赤裸横陈,早就瞧得欲火高烧,巴不得马
上脱光衣服,上前加入战圈,大战一番。尤其看见方家姐妹二人,见她们双腿垂
地,胯间门户大开,更看得满眼是火,两根玉龙火枪,登时直翘了起来,对甘紫
嫣的说话,一时竟没听进耳里。

  甘紫嫣看见二人失神的样子,对自己的话浑然不理,心急之下,遂道:「两
位师兄,江师哥不知怎地,竟着了那妖女的道儿,兀自昏睡不醒!」

  阴阳二老这时方回过神来,童虎两步来到江汇天身前,见他双目紧闭,气息
不匀,再见他胯间之物的异状,便知是给方妍施了手段,遂伸手探他双腕脉膊,
没过多久,见他缓缓站起身道:「幸好他能及早抽身,方不致有大碍,只要休息
数日便可复元。」

  甘紫嫣心下大慰,连忙过去替江汇天穿回衣衫。

  童虎道:「你先扶江师弟到我房间,待我处理好这里的事,再详细给他看一
看。」

  甘紫嫣连忙应允,搀扶着江汇天,一脚高一脚低的出了去。

  待得二人走出房间,童鹤瞧着姐妹二人,见姐妹两人不但长相一样,便连身
段也是一般无异,一时实难分出谁人是方妍,谁是方姮,便问道:「方坛主,你
可知罪么?」

  然榻上的二人却不回答他,童鹤皱起眉头,目不交睫的望着二人,却见方姮
别开螓首,双眼微红,且一脸羞涩之态,立时便露了痕迹,只见童鹤笑道:「原
来你便是方坛主的妹妹方姮,我没有说错吧?」

  方姮刚才看见二人进来,早便羞得无地自容,哪里肯开声回答他,她干脆闭
起眼睛来,不再去看他。

  童虎来到方妍的面前,说道:「方坛主,但凡背叛血燕门的人,后果将会如
何,相信你也该清楚吧。」

  方妍瞪大眼睛道:「是你们先背约禁锢我父母,可不是我背叛血燕门。」

  童虎冷冷笑道:「是么!你不用再骗我了,当日若不是你放了史通明和唐贵
这两个家伙,他们又如何能逃出来。你的胆子可真不小,不但放走二人,还与姓
罗的小子眉来眼去,你道我不知道么!难道这样还不是背叛?」

  方妍听后,心里暗地一惊,原来这两个老怪物,早便知道这件事,难怪当日
他们突然拦截着罗开,并想置他于死地。

  童鹤动手解去腰带,笑道:「老哥,还多说什么啊,既然她们二人已摆好架
势,咱们又怎能逆人美意,咱俩何不先快活一下,事后再好好间她。」

  童虎本就有此念头,现听见童鹤的说话,当下淫笑一声,点头称是,也动手
脱起衣服来。

  姐妹二人听着,心里大惊。方妍本就和二人有过肉体关系,多做一次,少做
一次,对她来说也不觉什么,而她所担心的,却是妹子又要惨遭蹂躏,这叫她怎
不担忧惊悚。

  方姮适才避过一劫,心头大石才刚放下一半,没想还是在劫难逃。她大惊之
下,蓦然张眼,却见童鹤已脱光身上的衣服,正直挺挺的站在她跟前。而那胯间
的丑物,竟硬翘翘的竖得老高。方姮乍见之下,不自禁「呀」的一声叫了起来,
赶忙把眼睛合上。

  童鹤见方姮脸泛桃红,娇羞无限,衬着她那具亮腻雪白的身子,更显她温香
艳玉,卓然独立,直看得血脉贲张,淫笑道:「这个娃儿果真迷死人。老哥!我
不客气先上一步。」说话方歇,便已伏身上去。

  方姮赤条条的身躯给童鹤忽然压住,登时吓得哭叫起来:「不要呀!你……
你快走开,我不要……」

  任由方姮如何哭喊悲啼,童鹤只当没听见,一双大掌,已在她身上动起来,
把她一对浑圆嫩滑的玉峰,给他弄得形状百出,毫无半点温柔之态。

  方姮只觉疼痛难当,实全无快感可言,只得不住口的求饶。

  童鹤自当不理会她,埋首至她酥胸,张口便吃。方姮心中泣血,悲叹自己守
了十几年的贞操,将快要毁在这大恶人手上,不由悲痛欲绝,泪水如断线真珠般
滚滚而出。

  而童虎亦已把衣衫脱尽,把方妍两腿大掰,把那半硬不软的话儿,紧抵着方
妍的门户,乱磨乱擦。

  方妍刚才欲火尚存,现给童虎磨得几下,欲火渐炽,膣内立时春水长流,口
里嘤咛不绝。

  童虎见她兴动,也瞧得心头滚热,胯间东西不觉硬挺起来,当下提枪便刺,
一下子直闯深宫。方妍「呀的」一声,已觉大物塞满花房,把个桃园洞填得饱饱
满满,接着便觉童虎狂攻猛舂,玉龙刮着花房,阵阵快感不禁如浪般涌来。

  这时童鹤捧着方姮的傲峰,正吃得不亦乐乎,只觉这对好物不但浑圆饱挺,
且弹性十足,实是难得的极品。童鹤抬眼望方姮一眼,见她眉头紧蹙,泪眼汪汪
的,那股悲天悯人的模样,却另有一番美态,更教他心热火动,再也无法按忍得
住,便即撑身而起,站到地上来,忙把她两条大腿抬高。

  方姮知道他的意图,连忙哭声哀求:「请你放过我吧……求求你……」

  童鹤笑道:「方才你敢情是给我师弟弄怕了,但你大可放心,我温柔些对你
便是,当你尝过我的滋味,保证回味无穷呢!」

  方姮哭道:「他……他没有对我那个……你便行行好,就放过我好吗?」

  童鹤听了,又是惊喜又感错愕,问道:「那小子刚才竟肯放过你,真个叫人
大出意外,莫非你还是处子之身?」

  方姮早便羞涩不已,那敢回答他,只轻轻点了点头。

  童鹤大喜过望,说道:「今日美食当前,本大爷更不能放过了,但我平素最
爱怜香惜玉,放心吧!我决不会把你弄痛。」

  方姮如何肯信他,心知已难逃他的魔掌,正感痛苦间,童鹤已把巨物凑近,
那个头儿已触及秘洞口。方姮大惊失色,欲要移开身子,只是穴道未解,浑身无
力,半点也动弹不得。

  便在方姮大难临头之际,房内窗户忽地无风自开,一个灰影迅捷无伦的飞将
进来。

  阴阳二老正自兴在头上,待得惊觉,那人凌空一纵,已来到二人身后,只听
得嗤嗤两声,二人后心的「大椎穴」已然被封,身子缓缓垂软下来。

  进来的人并非谁人,正是罗开。原来他先前摸进湘王府,见府内楼阁错落,
占地极广,心知要找出姐妹二人,殊非易事,便擒着一名官兵,点了他喉间哑穴
及腰间的「天豁穴」,那官兵登时痛到骨髓里去,忍不住要开口大叫,只是哑穴
被封,叫不出声。

  罗开凑近他耳边,先问他阴阳二老的房间,再追问姐妹二人的所在,那官兵
疼痛不过,只得点头求饶。罗开左足一抬,在他颈下「气户穴」轻轻踢了一脚,
剧痛立止,才解去他的哑穴。

  那官兵吃过苦头,便如实说了二老的住处,但方家姐妹现在何处,他却不知
道。罗开无奈,遂再次点了那官兵的穴道,把他抛进花丛里,径往阴阳二老的住
处寒竹轩而来。

  当他来到房间外面,便听得方姮的哀求之声。罗开听见,知道姐妹二人在房
中,心里暗地一喜,遂点破窗户,凑眼看见房内的情形,立时吃了一惊,便乘着
阴阳二老忘形之际,闯进房里来。

  罗开一推开窗户,当即展开幻影流光这门神功,一个起纵,疾扑向二老。罗
开知道二人功夫了得,知道稍一迟缓,若给机会二人回身反击,确实不易应付。

  他进屋之前,已想好计策,只见他人尚没落地,已把「玄虚指」化为点穴功
夫,朝二老背心「大椎穴」射去。

  但见阴阳二老的身子还没倒地,罗开已落在二人身后,双手齐出,再往二人
身上补上一掌,先把他们击昏在地。

  事变俄顷,榻上姐妹二人也为之一呆,待得看见是罗开,欣喜之情,实难言
喻,不禁齐声叫道:「罗开……」

  罗开朝二人问道:「这些人有伤害你们么?」

  方妍道:「幸好你来得及时,要不然妹子她……」说到这里,二人方想起自
己身上寸缕不挂,不免大羞。

  罗开见二人卧着不动,便知她们穴道被封,当下俯身上前,在二人身子略一
按抚,已探明她们被封的穴道,遂顺手给她们解去。

  姐妹二人穴道一解,连忙撑身而起,却忘记穴道被封得久了,血液仍未曾顺
畅,二人还没坐起,身子又是一软,摇摇欲坠,罗开看见,便即伸手扶着。

  方家姐妹一左一右,牢牢靠着罗开身上。方姮想起适才的情景,现既能脱离
大难,不禁喜极而泣,伏在罗开胸膛抽噎起来。

  罗开轻抚着她的秀发,低声安慰道:「已经没事了,还哭个什么!」话方说
完,想起二人身上衣衫全无,正自精光赤体的抱着自己,少女的幽香,不停地闯
进他鼻官,那股美妙的感觉,当真动人心弦,不自禁地手上加力,将二人牢牢拥
紧。

  便在罗开自我陶醉之际,脑袋倏地一闪,忽地清醒过来,想起此处并非久留
之地,当即轻轻推开二人,低语道:「你们好点了没有,若然可以走动,得尽快
穿回衣服,咱们要马上离开此处。」

  二人惊顾不遑,待听得罗开这番说话,匆匆拾起衣衫。

  罗开转过身去,却见阴阳二老蹶痿在地,但已醒转过来,眼珠子骨碌碌的乱
转,却无法说出一句话。罗开也暗道二人功力了得,虽然方才只是轻轻一掌,但
二人能够如此快清醒,实非寻常武夫能为。罗开恨极眼前这两个人,此刻正是铲
除二人的大好良机,但回心一想,如此对付手无寸铁之人,终究非大丈夫所为,
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其实罗开的性子,本就仁厚善良,目下他虽然身具上乘武功,禀性却全没有
改变,他虽曾与人多次交手,也遭受过损伤,但迄今还不曾杀过一个人。而今次
罗开肯放过二老,倒不如说是他心性使然,为自己寻个借口罢了。

  方家姐妹二人穿戴完毕,方妍说道:「行了,咱们走吧。」

  罗开「嗯」了一声,把二老逐一扔上床榻,拉过被子盖在二人身上,不露出
半点身子,便是有人进来,若不掀开被子,决不会知道被子里是何人。

  三人蹑手蹑脚,小心翼翼走出大厅,来到门口往外望去,却见无数官兵守在
门外。罗开眉头一紧,寻思:「若要硬闯出去,谅这些人也拦不住自己,只是姐
妹二人穴道方解,血气未顺,动手起来不免会有滞碍,瞧来只得使出老手段,抱
着二人冲将出去是了。」

  罗开心念已决,便回过头来,欲要开口与二人说,方发觉不见了方妍,他心
下奇怪,低声向方姮问道:「你姐姐呢,她去了哪里?」

  方姮向屋里指了一指,道:「姐姐方才向我打了个暗号,似是要回房间去,
不知她是否留下了东西,要回房间去取。」

  罗开点了点头,心中也认为如此,便不再多问下去,只好待她回来再说。

  没过多久,已见方妍风也似的掠了回来,来到二人身边,低声细语道:「咱
们先隐在一旁,在此再待一会儿,到时便容易离开了。」

  二人听得大惑不解,不由互望一眼,再看看方妍,见她脸现得意之色,知道
她必定做了甚么手脚。

  方妍拉着二人,窜到一张案桌后,静静蹲身等待着。不一会儿,听得门外官
兵高声大嚷,接着锣声镗镗大作,又听得十余人叫道:「走水呀,走水呀!」

  罗开一惊,望向方妍,见她伸伸舌头道:「我刚才见门外官兵众多,实不容
易闯出去,心生一计,便回到房间,取过烛台一把火点起床帐,这样咱们便能乘
乱冲出去,现在瞧来,相信房间已烧得一塌糊涂了。」

  二人大吃一惊,回头望去,见一团团的黑烟,正从房间涌将出来。

  这时屋外人声鼎沸,四下里吶喊声起:「快取水来,大家快救火去……」接
着十多人冲进屋来,直朝后堂走去。

  罗开想起阴阳二老睡在榻上,二人穴道被封,身子动弹不得,现在这样烧将
起来,身陷火海,二人这条老命,恐怕十成去了九成,再也难活了!他更加没想
到,方妍这一下手段,竟然会如此毒辣,心中略感诧异。

  三人见府内乱成一片,便知时机已到。罗开与二人低语几句,便即双手抱起
二人,从窗户窜了出去。


            第六十四回  双魔伏诛

  罗开与方家姐妹回到凌云庄,晴云秋月看见两个爱女回来,自是高兴万分,
除了那个婴孩外,方家四口子均是悲喜兼集,拥在一处久久不愿分开。

  庄内众人在旁看见,确也为他们高兴。

  良久,方晴云夫妇放开姐妹二人,没口子的向罗开道谢。

  是夜,白瑞雪来到罗开的房间,将她要在庄外加建广场房舍之事,及打算如
何聘请武师等,逐一仔细地与罗开说了。

  罗开听后,也极为赞同,他知自己江湖经历浅薄,现得白瑞雪从旁帮忙,实
是最好不过。

  白瑞雪从怀中取出那本「贯虹秘笈」,徐徐递与罗开道:「数日前我闲来无
事,遂翻开这本秘笈来看,本想看看内里所载的到底是甚么武功,岂料越看越是
感到奇怪,看了几遍后,终于给我发现了一件事……」

  罗开轩眉问道:「哦!发现了什么?」

  白瑞雪道:「我反复看了好几回,发觉内里所载的武功,并非如传言中所说
一样,原来秘笈内所载的武功,却是一门相当正派的武学,决不是什么吸取他人
内力的卑鄙武功。我当时看了几遍,心中仍是不敢肯定,便拿去与怪婆婆研究一
下,怪婆婆细心看过后,也认为和我所想一样,却是一门极为高深的武学。」

  罗开听后,打开了秘笈,见前几页所写载的,都是一些运气导行,移宫使劲
的法门,虽然行运之法颇为怪异,殊别一般。但罗开在纪长风的教导下,已对人
体经脉有了相当认知,随后看得几页,知道确实不是什么邪功,便合上秘笈,问
道:「端雪姐,莫非你的意思是……」

  白瑞雪点了点头:「这既然不是什么邪门武功,你为何不依照书中所载,姑
且学一学,相信对你也不会有大伤害。虽然我仔细看了数遍,但很多地方仍是一
知半解,只能略知个大概,到底练成秘笈内的武功后会如何,我便不得而知了。
但怪婆婆却是学武的大行家,她说这是一门是正派武功,料来是假不了的。你便
听瑞雪姐说一次,不妨依照秘笈的所载,先学点皮毛,若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妥,
到时便不学是了。」

  罗开对这本「贯虹秘笈」的武功,不知为何,内心总是感到兴味索然,对它
全无半点兴趣,但见白瑞雪出于一片苦心,着实不忍拂她美意,只得点头应承。

  白瑞雪见他答应,也感到欢喜,接着问他如何救得方家姐妹的情形,罗开就
把救人的事,由头至尾都说了。

  当白瑞雪听得阴阳二老身陷火海,心想莫非这两人当真是大限已到,如此来
看,料来二人今趟必死无疑了。

  白瑞雪道:「这两个老怪物倘若葬身火窟,虽然他们二人非你所杀,但朱柏
和岳都等人,只怕会把这件事放在你头上。还好,朱柏既有收买你之心,还不可
虑,可是那个岳都就不同了,打后你要小心点他才好。」

  其实不用白瑞雪说,罗开早就想到了,当下说道:「由他们怎样想好了,便
算是我干吧,今回就是二老没被烧死,但看来岳都也不会放过我。」说着间,顺
手将「贯虹秘笈」揣入怀中。

  白瑞雪走到罗开跟前,双手环上他的熊腰,把那柔软的香躯紧紧贴着他道:
「罗开弟!没见你十多日,你可知道,瑞雪姐日夜都挂念着你的安危?」

  罗开单手围往她纤腰,右手以指抬起她下巴,好让白瑞雪望住自己,柔声说
道:「多谢你,瑞雪姐你对我好,我是十分清楚的。这近十日来,我虽然身在小
瀛州,但每日又可尝不记挂着你们!说句真心话,罗开能与你们在一起,确实是
几生修到才有这样大福气。」

  白瑞雪凝视着他道:「罗开弟!你还记得我先前说过么?凌云庄不但是你开
帮立派之所,也是你和婉婷和依依的新居,你们的婚事,这几日来,我已经和怪
婆婆商量好,打算尽快与你们成其好事,你认为如何?」

  罗开微笑点头:「这些事,一切任凭瑞雪姐你拿主意吧,我本人没有意见,
可是……可是瑞雪姐你呢?难道你不为自己打算一下!」

  白瑞雪摇头苦笑:「长风哥既然尚在人间,我身为他女人,如何说我必要等
他回来。我很有信心,终究有一天,咱们二人是会重聚的。」

  罗开叹了一声:「我很明白,若非寒潭过于寒冷,一般人实难进得去……」
说到这里,罗开忽地停顿下来,脑间灵机一动,俄延半晌道:「瑞雪姐要与师父
重聚,我现在想想,并非全没有希望。」

  白瑞雪听见,登时美目大亮,怔怔盯着罗开。

  只听罗开续道:「咱们怎会想不起来呢。瑞雪姐!或许洛姬她们可以帮忙,
还有康大哥。」

  白瑞雪摇头道:「其实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但后来再仔细想想,发觉现在还
不是时机。你不可忘记,她姐姐瑶姬,决非等闲之辈,况且天熙宫行事向来异常
隐秘,他们到底有何动机,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倘若给她知道你师父尚在人间,
现还在水牢里,不知她又会使什么手段加害他!为了你师父的安全,这事实不能
轻忽大意。」

  罗开也觉得有理,白瑞雪又道:「还有,自从洛姬来到凌云庄,这些日子以
来,我一直留意着她们的举动,也发觉洛姬为人性子温柔,胸无机心。但为求谨
慎起见,咱们还是小心一些好,决不可过于信赖他们六人,相信你该明白我的意
思吧?」

  罗开素知白瑞雪能干练达,是个四清六活的人,他直来对白瑞雪的意见和说
话,罗开都是心折首肯,从不会反对。现在听她如此后,便点了点头应允。

  二人谈了一会,罗开便要求白瑞雪留下来,白瑞雪多日不见罗开,在玄女相
蚀大法的熬磨下,早就慾火难禁,便即点头答应。

     ***    ***    ***    ***

  朱柏得知王府大火,寒竹轩已被烧得断垣倾危,满目疮痍。又听得阴阳二老
双双葬身火海,这一惊骇,当真不少。他一知道消息,便即匆匆使人告诉岳都,
接着唤人准备好船只,打算赶回湘王府。

  岳都听见阴阳二老一同遇害,大吃一惊,心想:「二人武功高强,若非先遭
人毒手,一场火灾,他们又怎可能逃不出来。」当下走出屋门,赶往朱柏的住处
去。

  当岳都一进入厅堂,便见王爷、公主早已在坐,二人身旁,还坐有「摄魂仙
子」紫嫣雩、「铁尸」樊川等数名王府高手。

  朱柏一看见岳都到来,立即起身迎将上前,说道:「十绝先生,先生两位爱
徒……」

  岳都老脸一沉,道:「王爷不用再说了,事情既已发生,便只能怪我这几个
徒儿没本事,技不如人!现在王爷是否要赶回王府去?」

  朱柏道:「没错!本王已准备好船只,咱们随时可以动身。」

  岳都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倒要看看是谁人的毒手,竟敢闹到老夫头上
来。」

  朱柏兄妹二人,领引着岳都、紫嫣雩、樊川、赵天生、翁雄、徐峰、风流三
子等高手,并同数十名官兵赶至渡头,匆匆上船离开四湖别庄,返回湘王府去。

  当众人回到王府,才来到寒竹轩,即见整栋楼房已付之一炬,尽然焚燬。

  而那个李总管,正在指挥数十名官兵在灾场中搜寻,看可有发现其他尸体。

  朱柏见四下乱作一团,便叫李总管过来,问他事情是如何发生。

  李总管战战兢兢道:「今日天还没亮,两位童爷的师弟师妹前来王府,身旁
还带着两个女子,说是要找童爷,当时两位童爷身在四湖别庄,我见他们都是童
爷的人,而这些人我是认得的,他们前时都是在王府往过,于是便领着他们到寒
竹轩等候,可是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寒竹轩忽然起火,当我赶到之时,火势已经
一发不可收拾了。」

  朱柏听得眉头颇蹙,又问道:「两位童爷和他的师弟师妹呢?」

  李总管道:「回王爷,两位……两位童爷已经遇害,尸体已安置在保聚厅。
而童爷两位师弟师妹,得幸及时逃出火海,正在保聚厅休息。」

  朱柏对阴阳二老的武功极有信心,他初时听见二人遭遇不测,心中还不大相
信,还道传言有误,现在亲耳听见李总管的说话,方知道此事非假,不由把眼往
岳都望去,只见他浓眉紧聚,一脸铁青,便向他道:「十绝先生,咱们先到保聚
厅看看吧。」

  岳都没有吭声,只是点一点头。

  朱柏吩咐李总管留在现场善后,兄妹俩与众人便向保聚厅走去。

  众人一进入大厅,便见十多名官兵分站厅门两旁,正中央处,放着两具盖上
白布的尸体,而甘紫嫣却站在两具尸体旁。

  甘紫嫣看见师父等人进来,连忙走上前去,先与朱柏兄妹二人施礼,方与岳
都道:「师父,两位师兄已经……」

  岳都微微点头,大踏步上前,掀起盖着尸体的白布,见阴阳二老被烧得面目
全非,已不成样子,全然无法辨认。

  但见岳都凝神看了一会,徐徐站起身来,鼻哼一声道:「这人的手段果真毒
辣。」回头向甘紫嫣问道:「汇天呢?」

  甘紫嫣道:「师兄正在内堂休息,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岳都皱眉道:「他也被烧伤么?」

  甘紫嫣摇了摇头,她不敢隐瞒师父,便把当时情形由头说了一遍。

  江汇天被方妍以淫功修理得死去活来,毕竟此事并非光采,她在说话之时,
尽量把声响压低,惟恐给其他人听了去。

  岳都听完,眉头蹙得更紧,心想自己这四人徒弟,向来就淫心慝行,行事乱
七八糟,今日若非贪图色慾,又怎会惹上这种祸端!

  便在这时,朱柏吩咐数名府内亲兵,把阴阳二老的尸体好好移到后厅,遂向
众人道:「各位请先坐下,慢慢再作商议。」

  众人坐定,只听朱柏道:「十绝先生,两位爱徒惨遭意外,命丧方家姐妹二
人之手,小王自当把她们擒回来,交由先生定夺。」

  岳都冷笑一声:「这两个丫头身在凌云庄,莫非王爷要派兵到凌云庄要人?
倘若王爷肯这样做,不怕得罪那个姓罗的小子,老夫在此先多谢王爷。」

  朱柏听见岳都的说活,见他语气另寻深意,不由一怔,同时多少也明白他的
意思,遂微微笑道:「先生不用客气,两位童爷与小王素有深交,他们的事,便
是小王的事。」

  岳都道:「要擒拿那两个丫头,有王爷出马,自然不是难事。但要擒拿真正
的凶手,恐怕并非容易,况且王爷也未必肯与他动手呢。」

  朱柏眉头一皱,问道:「听先生此言,莫非凶手另有其人?」

  岳都冷哼一声:「若我没有猜错,能够有本事杀得老夫这两个劣徒的人,决
非是等闲之辈。」接着把目光望向甘紫嫣,问道:「紫嫣,方才你说那两个丫头
早就被你封了穴道,直到你两个师兄来到,她们的穴道还未被解开,这事没有错
吧?」

  甘紫嫣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岳都道:「王爷,既然是这样,你不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么?再说,就算二人
有本事冲开穴道,但以她们的武功,万万不是我两个徒儿的敌手,她们又如何杀
得了他?还有,当时我这两个徒儿正身陷火海,才给活活烧死,但他们二人的武
功向来不弱,也不致逃不出火海吧。」

  朱璎轩眉道:「先生是说二位童爷早便遭人毒手?」

  岳都点头道:「没错,若不是先遭人毒手,也是给人先封了穴道,再行放火
把二人活活烧死!倘若真是这样,此人的手段也忒煞狠毒。」

  朱柏道:「能够把两位童爷同时点倒,此人的武功真不简单。」

  岳都冷冷道:「要点倒老夫两个徒儿的人,武林中能有这本事的高手,可谓
触目皆是,但若在杭州,恐怕就不多了。其实老夫也不用多说,凶手是谁,相信
王爷早便心中有数。」

  朱柏听后随之一愕。其实在他心中,早便怀疑凶手是罗开,只是他一直不愿
提出来,免得岳都沉不住气,马上到凌云庄找他报仇,要是一个不好,岳都真的
把罗开杀掉,到时可糟糕了。

  朱璎当然和兄长同一心思,只是和朱柏一样,一味装傻充楞,佯作讶异道:
「先生是说……这个凶手是凌云庄的人?」

  岳都颔首道:「能有本事杀得他们的人,不是那个姓罗的小子,便是那个老
太婆,不知王爷觉得老夫说得对么?」

  朱柏往朱璎望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小王也觉此人最为可疑,但这个小子
武功不弱,况且现在还没有真凭实据,这个似乎……」

  朱柏这句说话,并非存心要维护罗开,只是他身中剧毒,这条命子早就拿在
罗开的手上。朱柏不得不权衡轻重,毕竟此事对自己性命攸关,若此刻与罗开扯
难脸皮,实是大大的不智。

  虽然,阴阳二老是他的手下,也是皇帝老子派来辅助他的人,现在二人出了
事,还须得向皇帝交待,光是这一点,已不是一件易事,到时非要下一番功夫解
释不可!

  而岳都素来精明老练,他听了朱柏的说话,便晓得他只是卖弄手段,存心与
自己敷衍搪塞,哪有半点想为自己徒儿报仇之心。

  其实在岳都心中,对两个徒儿的血海深仇,又怎会随便假手于人。他更不曾
想过,要倚赖王爷出兵帮忙。有道是江湖仇,江湖了,便是朱柏肯插手帮忙,他
也必然反对。

  岳都心里早就暗下誓言,非要亲自擒得凶手,然后押到徒儿灵前生祭不可。

  而现在岳都所以气恼的,便是朱柏这种过桥抽板,全无义气的行为。岳都暗
自骂道:「枉费自己两个徒儿直来为他尽心尽力,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他一
想到这里,一团怒火,登时涌上脑门。

  只见岳都老眉一垂,冷嘲热讽道:「王爷说得极是,我们的确是没有真凭实
据,况且王爷身上……又服了那小子的龙涎丹,要是老夫真的把那小子擒来,恐
怕王爷也不能对他怎样,老夫没有说错吧?」

  朱璎见岳都话里行间,愈来愈不成样子,句句语含讥讽,简直是没上没下,
全不把她身为王爷的哥哥放在眼内,不由听得暗暗生气。

  她自小娇生惯养,除了父皇母后外,哪曾有人敢在她面前说这等话儿,当下
忍耐不住,沉声道:「没错,我皇兄贵为王子,身分是何等尊贵。先生两位高徒
遇害,我皇兄自当惋惜,更会上奏父皇,诰命敕赐。但报仇一事,也不能粗之过
急,必须以大事为重,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办得了大事。」

  岳都听得眉头倒聚,没想自己直来避隐林泉,今趟为着两个爱徒,这才破例
下山,岂料只是数日之间,不但两个爱徒遇害,连自己也要受这跼促气!若不是
眼前之人是王子公主,动他们不得,今日岂能让二人在他面前胡言乱语。

  他愈想愈感气愤,瞪大老眼道:「公主真个说得好啊,你们是龙子龙孙,便
是一条贵命,而我两个徒儿,却是一条贱命。」

  朱柏见他语气愈来愈重,恐怕会越说越僵,更怕他武功高强,骤然发难,当
下笑道:「先生言重了,皇妹并非这个意思。其实两位童爷直来忠心耿耿,更为
我父皇出力不少,小王又怎会付诸不理。但罗开的武功确是厉害得很,咱们不妨
先暂且忍耐一下,正是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先生认为如何?」

  岳都道:「王爷的意思,老夫再蠢也会明白,王爷再说下去,还是那一句不
敢动他,难道老夫连这一点也听不懂,既然王爷这样说,老夫还有什么好说。」
话落便站身而起,朝甘紫嫣道:「你把江师哥扶出来,咱们走吧。」

  甘紫嫣应了一声,便欲起身离开大厅。

  朱璎听得岳都这句说话,知道此人必会到凌云庄找罗开报仇,倘若二人动上
手来,不论谁胜谁败,对皇兄终究不利,便即说道:「十绝先生,你这样一去,
教我如何与父皇交代?」

  岳都师徒停下脚步,回头道:「这个与老夫有何相干,我更不是皇上邀请而
来,若非我这两个徒儿,老夫亦不会来到这里,现在老夫要走,谁也留不住。」

  他这句说话,顿叫朱柏两兄妹哑口无言。岳都所说的话,句句确是实言。

  朱璎想起岳都的武功,见罗开在四湖别庄中了他一掌,险些要了罗开的命,
似乎他的武功实在罗开之上,要是他真的把罗开杀了,到时候要解去皇兄身上的
毒,可就艰难了!她一想到此点,柳眉不由紧蹙,犯愁起来。

  正当岳都要回身离开之际,忽地听得一张娇柔动听的女子声音响起:「十绝
先生,依我来看,你还是不要去惹那个罗开好。」此话一出,众人的眼光全移到
「摄魂仙子」紫嫣雩身上。

  岳都初时见到紫嫣雩,只觉她年纪轻轻,自然不把她看在眼内。

  再看见小王爷对她客气非常,竟能与自己同行同坐,心中早就老大不高兴。

  此刻见她骤然说出这句话来,岳都也为之愕然,不屑地回头望了她一眼,问
道:「紫姑娘这句说话,老夫可不大明白?」

  紫嫣雩微微含笑,抬起玉手,轻轻拨了一下发鬓,举止委实柔美之极。

  尤其她那巧笑倩兮,犹如春回大地,当真满堂春生,只见她秋波流媚,缓缓
说道:「十绝先生,难道你忘记了四湖别庄之事,当日先生还不是栽在那老太婆
手上,莫非先生敢说能胜得过她。」

  岳都听后,也略为一怔,心想要胜过那老太婆,确非容易,但也未必便会输
与她,当下笑道:「紫姑娘你也太小觑老夫了,当日若非老夫一时大意,给那老
太婆先手一着,使开那怪异的身法,老夫又哪会着了她道儿。」

  紫嫣雩笑道:「先生武功盖世,一时失手,也算不了甚么。可是小女子却没
这等本事了,莫说是那个老太婆了,单说那个叫罗开的年轻人,我也不敢说能胜
过他。现见先生这等豪气模样,似乎挺有把握呢!」

  岳都冷笑道:「紫姑娘奈何他不得,并不代表老夫无法奈何他。」

  紫嫣雩轻轻摇了摇头:「先生忒也高估自己了!还是听我一句劝说好,若先
生真的到凌云庄找碴儿,少不了又会弄个灰头土脸,碰得一鼻子灰来回。」

  众人见紫嫣雩的说话,均想这个娇娇滴滴的美人儿,怎地这般大胆与岳都说
出这些话,不由又是惊讶,又是为她担心。

  岳都更是听得怒火中烧,不由恼羞成怒,瞪大一对老眼道:「紫姑娘,你可
听过这句话:『蚊子遭扇打,只为嘴伤人。』你还是少说些话儿好。」

  只见紫嫣雩依然笑靥满面,浑没在意他的说话,昵声道:「只是这只蚊子乖
巧得紧,恐怕不容易给打着。」

  岳都听她口出狂言,哪里还忍得,只见他身子蓦地一幌,已然抢至紫嫣雩身
前,反掌骈指,直点她右肩膀下的中府穴。

  他这一下出手,当真快如疾雷。岳都出手甚轻,只想给紫嫣雩一个教训,好
叫她知道厉害。

  堂上众人看见岳都倏然出手,便知晓这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必定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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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回  另起奇兵

  眼见岳都二指将要点到紫嫣雩身上,骤见她纤手疾抬,手腕如拈花手似的,
玉掌圈转疾翻,五根春筍般的玉指,已搭上岳都的手腕。

  紫嫣雩这一招后发先至,委实快得惊人。

  岳都见她手指未到,便觉有一股冰冷的气流压到。岳都心下一惊,虽不知晓
她所使的是什么怪异邪功,但光凭这股寒气,便知是一门极厉害的功夫,若给她
擒着手腕,想必后果堪虞。

  岳都不敢轻忽,当即缩回了伸出的右手,接着左手连随劈出,迳劈向她的手
臂。

  但见紫嫣雩依然安坐椅中,身子不侧不移,只是一对纤纤玉手,在胸前时弹
时拂,幻成团团掌网。

  众人一时看得眼花撩乱,只听得「啪、啪」之声响个不停,声音又密又沉。

  连珠价数十声响过,骤见岳都飘身往后跃开,紫嫣雩同时身形一幌,幻成一
道淡绿色的影子,随即追到岳都的身前,围着岳都身周来去飞舞。

  堂上众人看得眼睛大睁,人人咋舌不已。

  紫嫣雩这下快捷无伦的身法,虽及不上怪婆婆的「幻影流光」,但已叫人惊
讶莫名!只见紫嫣雩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脚不沾地的围着岳都攻去。

  岳都双掌连发,「啪、啪」之声又再不绝响起,不知是拍中紫嫣雩的身躯,
还是和紫嫣雩对掌,二人的身形倏来倏去,只见人影闪动,连徐峰、樊川这些一
等一的高手,也无法瞧得真切,其他人更可想而知。

  便在众人瞪大眼睛,正看得入神之际,忽听二人传来一阵沙沙声响,接着二
人身周布屑纷飞。

  各人看得奇怪,已见紫嫣雩幻化成一头飞凤般,人影蓦地一闪,已离开了岳
都,坐回椅子上。

  正当众人的眼睛望向岳都时,只见他身上的衣衫已是支离破碎,布屑散满一
地,而在他脸上,却是阵青阵白,瞪着两只满布红丝的怒眼,狠狠盯着紫嫣雩。

  紫嫣雩泰然自若的坐着,像刚才没事发生过似的,但嘴角却透着一绺微笑,
缓缓道:「小女子方才这手『流水行云』,恐怕还不及那老太婆一二,而那老太
婆不论内外功夫,更胜我甚多。倘若先生真的要到凌云庄找碴儿,后果如何,相
信先生已心中有数吧。」

  紫嫣雩这一句说话,明着是说他连自己这关也胜不过,还想妄自尊大,去凌
云庄撒野,真是自不量力。

  而在场各人包括岳都左内,当然明白她话中含意。

  岳都只是万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竟会练得一门如此轻捷厉害的武
功。而在他心中,却比谁都清楚,刚才若非她手下留情,现在地上的已不是衣衫
布屑,而是被她爪得遍体血痕,满地鲜血了。

  直到此刻,岳都方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道理。他平素那自命不凡的气
焰,经过这一役,无疑是给压下了几分。

  饶是如此,但岳都为人素来城府极深,今趟当着众人受此大辱,实是他生平
第一次,心中的恼恨,便可想而知了,他暗自发誓:「今日这个仇,早晚要在这
丫头身上掏回来,你等着瞧吧。」

  岳都的怨毒目光忽地从紫嫣雩身上拉回来,回头向甘紫嫣沉声说道:「我们
走。」甩下一句说话,便头也不回的向大厅门口走去。

  朱柏连忙在后叫了他数声,想要把他留下,再慢慢向他解释。然而,岳都全
不理睬,直到最后在厅门消失。

  而大厅上众多高手见了紫嫣雩的武功,方知紫府仙宫并非徒负虚名,果然有
其独到的不世武功。

  其实在此之前,众人大多与岳都一样,并不把这个艳若天仙的紫嫣雩看在眼
内,可是现在一见,不由个个对她全改观了。

  更有一些人暗想,紫府仙宫人数众多,在江湖上可说人人昏知,单论人数而
言,确没有一个门派比得上,便连少林寺这样的大门派,恐怕也大有不及。现在
光看紫嫣雩的武功已是如此厉害,相信在紫府仙宫内,武功比她高强的人应该也
不在少数,凭这一点推想,便知紫府仙宫的实力确实非同少可了。

  只见岳都一离开大厅,樊川突然开声道:「这个人好生无礼,竟连王爷的说
话也不听,如此刁民,王爷也不用与他客气,只要王爷开一句声,老夫便去把他
擒回来,好让王爷发落。」

  朱柏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便算了吧,现在两位童爷骤然遇害,很多事
情还须从新调配,诸位暂时先在王府住下来,待小王安排定当,届时还要倚仗各
位大力帮忙。」众人齐声应是。

     ***    ***    ***    ***

  在这间布置华丽,麝香涂壁的房间中,朱柏垂头负手兜着圈儿,不住踱来踱
去,脑袋努力寻思:「二老身葬火海,以我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掌管四坛十二堂
的血燕门!这还不打紧,而最重要还是要过父皇这一关。父皇素来与二老交情甚
好,先前才会听二人的说话,创立了血燕门,以血燕门来控制武林各派的势力,
现在二人命丧王府,父皇必会追问二人的死因,要是我如实禀告,父皇势必出兵
讨伐凌云庄,到时我想要得到解药,真个是微乎其微了,这教我怎生是好!」

  朱柏目光一转,见妹子朱璎脸含微笑,正向他望过来,便向她道:「你向来
聪明伶俐,快给我想想办法,要如何向父皇交代?」

  朱璎摇头道:「事已至此,我又有什么办法。」

  朱柏道:「倘若父皇问起二人的死因,你认为该否如实说出来?」

  只见朱璎徐徐站起身来,来到朱柏的身前,把中指在他鼻头点了一下,道:
「看你这副表情,是否担心父皇会向凌云庄出手?」

  朱柏点了点头:「要是现在与姓罗这小子反面,我这条性命,岂非去了九成
九,这又怎叫我不担心。」

  朱璎冁然一笑,说道:「只要你能办妥一件事,相信我还有点把握去说服父
皇,或可使父皇暂时放过罗开。」

  朱柏眼睛一亮,急问道:「你要我辨什么事?」

  朱璎道:「只要你能找到一个武功高强,还要比二老厉害的高手,再由他来
接管血燕门副门主,到时我自有办法去说服父皇。」

  朱柏点了点头,但心里终究还有点担心:「便是找到人接管血燕门,但二老
与父皇交情甚好,也难保父皇不出兵为二人报仇,这个恐怕……」

  朱璎笑道:「那二老的事情,便由我来向父皇交代吧。总而言之,决不会让
你惹麻烦便是,更不会让父皇向凌云庄出兵。但到时事成之后,你得要好好多谢
我一番才好!」

  朱柏听见大喜,他素知这个皇妹满腹谋略,且深得父皇喜爱,对她总是言听
计从,今次有她出马,父皇这方面的顾虑,便可迎刃而解,再无须担心了!当下
笑道:「这不成问题,你想怎样,到时尽管说出来好了,皇兄我无不依从。」

  朱璎道:「好,你要记住这说话。」顿了一顿,续道:「是了,你目前可有
这个人选?」

  朱柏道:「最佳的人选,原本非十绝先生莫属,只是此人性子怪僻,我还担
心他会找罗开麻烦,若然罗开认定是我支使,这可就头痛了!」顿了一顿,又说
道:「再说人选问题,以武功来看,樊川和徐峰这两人,我认为最直得考虑,皇
妹你认为如何?」

  朱璎沉吟片刻,说道:「这两人的武功虽好,但说到弱点,可也不少,我总
是觉得,这二人只是些有勇无谋之辈,并非能付与重任的料子。无疑,这两个人
可加以重用,却不宜担当副门主一职。」

  朱柏颦眉默想,脑袋同时掠过翁雄、赵天生等多人,逐一衡量数遍,只觉这
些人若论武功才智,也不如樊徐这两人。

  朱璎道:「皇兄怎地想来想去,便是没有想到紫府仙宫的宫主。」

  朱柏摇了摇头,道:「我当然有想过,但她早便与我摆明车马,紫府仙宫今
次为咱们效力,只是为着每年的万两报酬,并非投诚归附于朝廷,任务以外的事
情,紫府仙宫绝不会插手。」

  朱璎道:「如此来说,紫府仙宫只是为了金钱才帮咱们办事?」

  朱柏点头道:「完全正确,紫府仙宫人众过万,每月的开支,自当然不少。
紫府仙宫为求生存,自然要稳固收入来源,相信只要谁肯付得出银两,他们便会
与谁人辨事。便是有人出钱叫他们来杀我,他们若然接受,同样会照办可也。」

  朱璎沉思片刻,道:「既然紫府仙宫要的是银两,这事情便好办得多了。」

  朱柏不明其意:「皇妹这说话是……」

  朱璎道:「倘若她与罗开这种人一样,全不把功名利禄放在眼内,这才让人
头痛。紫府仙宫既然肯要银两,这是最好不过。皇兄不妨与她谈谈,再多加数倍
酬金,先看她反应如何。紫府仙宫人数众多,只要她肯应承,对咱们不确有大大
的好处,不但对朝廷有利,还可以增强血燕门的实力。」

  朱柏点头道:「话虽如此,就只怕她不肯答应!」

  朱璎道:「皇兄你还没与她商量,又怎知她不肯答应呢。倘若我没有猜错,
她必然会答应皇兄的要求,虽然她或许会另有条件,但只要不过份,皇兄大可顺
从她,决不可放弃这个机会。」

  朱柏本就是个好色之徒,自从看见紫嫣雩这副天香国色的姱容后,早便对她
垂涎不已,倘若紫嫣雩能答应加盟血燕门,无疑是自己人了,到时要得到这个大
美人的身子,可谓手到擒来了。他一想到这里,禁不住心头痒痒的,浑身火热起
来,一对眼睛,登时放出异样的光芒。

  朱璎在旁看见他的表情,心中已猜出了几分,笑道:「以紫嫣雩这般人材,
若能成为皇兄的手下,你可说是人才两得了,到时皇兄可不要忘记人家才好。」

  朱柏听她这样说,不由一惊,心想这个皇妹当真聪明过人,连这些事也给她
想出来,只得收起淫邪的思绪,咧嘴笑道:「皇妹你说到哪里去了,总爱胡思乱
想。」

  朱璎道:「胡思乱想的人是你,我便不相信,皇兄你对紫嫣雩会不心动。」

  朱柏见她看破自已的心思,便朝她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朱璎又道:「咱们还等什么,既然已经决定,便该尽快把紫嫣雩召来,再不
能慢吞吞了。到时她若应承接任副门主一职,我便立即动身进宫,免得父皇说你
存心拖沓隐瞒,怪罪于你。」

  朱柏一想也是,便即叫了一个亲信进来,着他传召紫嫣雩到这里来。

  没过多久,紫嫣雩娉婷来到。

  朱柏倒也懂得礼贤下士,不似那些傲世轻才的皇子皇孙。朱柏见她步入了大
厅,连忙站起身来,招呼紫嫣雩坐下,并吩咐下人准备酒菜。

  三人坐定,紫嫣雩道:「不知王爷公主召小女子来有何见教?」

  朱柏道:「小王适才与皇妹正说起宫主的武功,那种神乎其技,当真令小王
钦佩不已,今次叫宫主来,实是有一事想与宫主相量。」

  紫嫣雩微微一笑:「紫府仙宫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江湖小派,王爷公主的身分
是何等地尊贵,如此称呼小女子,紫嫣雩委实不敢领受,以后王爷公主便叫紫嫣
雩的名字好了。」

  朱璎道:「紫姐姐言重了,我与皇兄虽出生帝室,但现在来说,也可说是半
个江湖人了,对什么身分显位,早已不大在意。打后咱们不用再这么生分了,大
家不如以兄妹相称好么。从今以后,我便叫你雩姐姐吧。」

  紫嫣雩听后为之一怔,连随施礼道:「紫嫣雩更加不敢,小女子又怎可与公
主姐妹相称呢,这个紫嫣雩真的万万不敢。」

  朱柏听见朱璎的说话,自当明白她的心意,朱璎这样说,存心是要把大家的
关系拉近,打后说起话来,便方便得多了。当下道:「你不用再客气了,我以后
也叫你雩妹妹吧,而你也不用再称呼我什么王爷了,便叫我一声朱大哥好了。」

  紫嫣雩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欲开言推却,已被朱璎截住了话头,说道:
「雩姐姐,咱们是诚心诚意的,当初我第一眼看见姐姐你,见你出落得如天宫仙
子般,早就有亲近之意了,雩姐姐不是连这样都不肯应承妹妹吧?」

  朱璎这么一说,紫嫣雩已再难推辞,只得颔首答应。

  兄妹二人初步目标既成,接下来便该进行第二个目标了。

  只见朱璎满面堆欢,挽着紫嫣雩的玉手,状甚亲热:「雩姐姐,现在大家都
是自己人了,我也不必再隐瞒,待妹妹先把事情说与你知。」

  朱璎便把朱柏如何着了怪婆婆的道儿,如何服了龙涎丹,因为这样,才不想
与凌云庄反脸,免得罗开一怒之下,到时不肯给朱柏解药。

  紫嫣雩听后点了点头:「方才我听见十绝先生的说话,已隐约觉得内里另有
别情,现在听得妹妹这样说,终于明白了。」

  朱柏道:「刚才的情形,雩妹妹都是看见的,要是那老头子去找罗开寻仇,
凌云庄上下势必认定是我支使,尤其是那个老太婆,脾性古怪之极,若然惹怒了
她,后果当真难以预料。」

  紫嫣雩柳眉轻颦,徐徐问道:「朱大哥是想要妹妹把岳都解决掉?」

  朱柏道:「能够解决他自当然好,也免得他在旁碍手碍脚,但现在一下子要
找他出来,相信并非容易。而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先要令罗开知道我的心意,让
他知道我并没打算追究二老被害之事,好消去他对我误会之心,便是岳都找他寻
仇,也不致扯到我身上来。」

  紫嫣雩微微笑道:「原来是这样,朱大哥你可放心,这件事就交由妹妹代你
办好了。」

  朱璎喜道:「莫非雩姐姐已想到了办法?」

  紫嫣雩微微点头,却没有把计划说出来,兄妹二人见此,便不再追问。

  朱柏道:「有雩妹妹出马,这样我便放心了。虽然我也可以亲自向罗开表明
态度,就是怕他不会相信,认为我是在弄什么手段!我再三想过,若由旁人说出
来,或许他会相信也未可知。」

  朱璎接着道:「我与罗开也曾有数次接触,发觉他并非存心与咱们作对,今
次他让皇兄服下毒药,相信只是为求自保,防止咱们派兵对付他们。其实罗开的
武功,雩姐姐也是见过的,实是有过人之处。我皇兄曾多番与他接触,意欲招揽
他过来,希望他能为朝廷办事,可是他总是推三阻四,始终无法成功。雩妹妹,
我想藉着今次的机会,希望雩姐姐再帮咱们一个忙,看能否把彼此的对峙关系,
慢慢扭转过来。」

  紫嫣雩道:「这一点可能有点困难,不知朱大哥可有好办法没有?」

  朱柏耸耸肩膀,说道:「说句实话,至今我还没想出一个具体的办法,所以
才想与雩妹妹你商量,看看你可有好方法。」

  紫嫣雩沉吟片刻,说道:「待我慢慢再想一下,若想到甚么可行之法,咱们
再研究一下。」

  朱璎道:「这一切要拜托雩妹妹你了。」

  紫嫣雩点头道:「不用客气,能否办得好,现在我还说不准,但我会尽力而
为。其实在我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点主意,只是还有一些细节要想清楚吧了。」

  二人听她虽然如此说,但看紫嫣雩的表情,似是智珠在握,知道她必然有了
计较,只是一时不说出来吧了,兄妹二人对望一眼,便不再出声。

  过了一会,朱柏道:「雩妹妹,你可有听闻血燕门这个门派?」

  紫嫣雩道:「听说血燕门是个极为神秘的组织,门人广众,高手如云。不知
朱大哥因何问起这件事。」

  朱璎笑道:「雩姐姐,我不妨与你说,今次葬身火海的阴阳二老,却是血燕
门的左右副门主,而血燕门的正主子,便是你眼前这个朱大哥了。」

  紫嫣雩听后一愕,怔怔望着二人,朱柏道:「血燕门实是朝廷的一个秘密机
关,专是收集江湖各门各派的高手,暗中为朝廷效力。」

  直到现在,紫嫣雩终于明白朱柏的用意,但她却是一声不吭,只是默默的听
着。

  朱柏接着道:「血燕门内部共分有四坛十二堂,分布于各省各地。四坛分有
青龙坛、朱雀坛、白虎坛、玄武坛。而十二堂均以十二属命名,计有子鼠堂、丑
牛堂、寅虎堂、卯兔堂、辰龙堂、巳蛇堂、午马堂、未羊堂、申猴堂、酉鸡堂、
戌犬堂、亥猪堂等。除了朱雀坛外,余下三坛,均每坛统领四堂,均设有坛主堂
主。而坛主之上,便是副门主和门主。当然,血燕门均是受命于朝廷。换言之,
便是受命我父皇。」

  朱璎道:「今日被擒至王府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人名叫方妍,她的身分,原
是朱雀坛的坛主,皆因背叛了血燕门,投效凌云庄,阴阳二老才会把她擒来,致
酿成今日火烧寒竹轩的事情。」继而把方妍如何成为朱雀坛的坛主,朱雀坛的主
要职司等,全向紫嫣雩说了。

  紫嫣雩见兄妹二人全不忌讳,把血燕门的内部组织结构,全都翻开肚皮说出
来,心知兄妹二人说得如此详细,必定另有后文。她为人聪敏精明,在二人还没
开口之前,便不先行发问,静待他们自己说出来。

  朱柏道:「雩妹妹,我仍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紫嫣雩知道是要揭盖儿了,遂问道:「朱大哥,不知是什么事情?」

  朱柏徐徐道:「目前阴阳二老骤逢不测,血燕门副门主一职便空了下来,我
希望雩妹妹能够递补这个空缺,不知雩妹妹意下如何?」

  紫嫣雩淡淡一笑,道:「这件事情,恕妹妹无法答应。」

  朱柏兄妹二人听见,不禁脸上微微变色,朱柏问道:「莫非雩妹妹想要什么
条件,尽管说出来是了,只要我能做得到,决不会不应承。」

  紫嫣雩摇头道:「这不是条件问题,我说出来,希望朱大哥不要见怪。」

  朱柏道:「雩妹妹不妨直说。」

  紫嫣雩道:「我之所以不应承,是我认为血燕门再难起什么作用,就是再加
入新血,也只会耗费人材,终究成不了气候。」

  二人听得眉头大皱,朱璎连忙问道:「我还是不明白雩姐姐的说话?」

  紫嫣雩续道:「自从血燕门在越州武林大会曝光后,武林中人对血燕门早已
起了戒心,以后要再有大作为,恐怕已是不可能了!再加上方妍的背叛,血燕门
内部的一切,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我只能说一句,当初血燕门行事过于急进,管
理上也出现了极大问题,既然树根已枯,又如何能够滋长,就是侥倖能够生存,
这棵树也不会茂盛。」

  朱柏颔首问道:「雩妹妹所说也有道理,但可有补救的方法?」

  紫嫣雩摇头道:「要挽回血燕门的局面,相信已很难了!但朱大哥可放心、
血燕门的存在,也有其好处的。」

  朱璎问道:「哦!有什么好处?姐姐说来听听。」

  紫嫣雩微微笑道:「血燕门既已曝光,江湖中的各门各派,相信已知血燕门
与朝廷的关系,对血燕门自然有所防范,再难施展手脚。依我之见,朱大哥不妨
暂时收敛一下,好让江湖中人对血燕门去了戒备之心。这样做法,亦可保留朝廷
的声誉,我说得对吗?」

  朱璎道:「但这样做,我恐怕父皇会不高兴。」

  紫嫣雩摇头道:「不会的,要控制武林人士,还有很多方法。咱们可用血燕
门来作幌子,而暗地里大可另起奇兵。但前车可鉴,今次必须万事谨慎,只要能
做得隐秘,谁会知道这支奇兵会与朝廷有关。」

  朱柏喜道:「雩妹妹说得对,我得要马上进宫和父皇商量。」

  紫嫣雩又道:「只要朱大哥信得过妹子,我也乐意在旁帮忙。」

  朱璎笑道:「雩姐姐这样说我便放心了,姐姐不但武功了得,且聪明颍悟过
人,朝廷的另一支奇兵,自当然要姐姐来掌旗了。」

  紫嫣雩连忙施礼道:「我先多谢朱大哥和妹妹,嫣雩自当先驱蝼蚁,竭诚效
命。」

  朱柏大喜:「这样便好,有雩妹妹的帮助,打后我便放心了。」


            第六十六回  湖舟赘聚

  罗开自从救了方家姐妹回庄,不觉间又过了数日。

  在这几日里,罗开终日与怪婆婆和白瑞雪研究那本「贯虹秘笈」,大家经过
数日的钻研琢磨,把秘笈内所载的武功精要,已大致有所领悟。再加上怪婆婆对
武学的认知,不时在罗开身旁指点面授,其中某些难明的关键所在,也慢慢逐渐
解开。

  经过这几日的参究,罗开终於大有所悟,发觉秘笈内所载的武功,却是一门
运气移宫,莫测高测的惊世法门。

  秘笈里的武功主旨,原意是把对手攻来的内力真气,却巧妙地吸取过来,先
导入自己身体内,继而再运用那股真气反击回去。要是对方袭来的真气越大,反
击回去便更加强劲,原理与一般四两拨千斤等大致相同,只是比之更高出一层。

  如此来说,若然习得此秘笈内的武功,不管敌人的内力如何深厚,也能轻易
地化於无形,还可以把攻来的内力真气,一一反击回去,稳立不败之地。

  这日,罗开正在自己内室潜心修习,忽见彩儿走进房来,道:「庄主,刚才
仙儿来报,说晴云秋月两位前辈要见庄主,倘若庄主有空,请到凌波阁一聚。」

  罗开听见,点头应了,回想这几天以来,自己常待在房间钻研武功,还没与
两位大侠见面,确是有失了礼数。想到这里,当即站身而起,迳往凌波阁而去。

  罗开来到二人的房间,应门的是派来服侍二人的丫鬟仙儿。

  仙儿看见罗开,随即躬身施礼,说道:「仙儿见过庄主,方大侠已候驾多时
了。」

  说话刚完,方睛云夫妇已听到罗开到来的声音,连忙从内室走将出来,拱手
道:「果然是罗庄主驾临,请坐,请坐!」

  罗开还了一礼,三人在外厅坐下,仙儿端上香茗后,罗开说道:「罗某这几
天因事缠身,还不曾过来拜候,还望两位前辈恕罪。是了,听仙儿来报,说方大
侠有事找在下,不知是什么事情呢?」

  方睛云道:「罗庄主身为一庄之主,事必躬亲,这是少不免的了。今趟请罗
庄主过来,确是有件事儿。首先是要再多谢庄主,今趟若非罗庄主出手相助,救
了咱们两个小女一命,其后果可真不堪设想。」方晴云话落,夫妇二人便欲起身
施礼致谢。

  罗开连忙起身阻止,说道:「二位大侠不必多礼,两位千金是罗某的朋友,
朋友有事,在下又岂能袖手一旁呢,倘若两位前辈再是如此生份,岂非教罗开难
做!」

  方晴云笑道:「罗庄主说得是,大恩不言谢,咱们也不应该再执而不化了。
罗庄主请先坐,方某夫妇二人还有一事想与庄主商量。」

  罗开道:「方大侠请讲。」

  方晴云夫妇先是互望一眼,随听方晴云道:「这是关於我两位小女的事,只
是有点儿唐突冒昧,倘有冒犯之处,还请庄主不假计较。」

  罗开看见二人表情有异,默默细想,已经明白了几分。心里想着,必定是方
家姐妹已把当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全说与二人知道了。罗开想起方妍不但和自
己有了肉体关系,而其妹子方姮,也曾在自己眼前赤身露体,彼此裸裎相对,恐
怕今日二人召见,必定为此事而来。

  果如罗开所料,只听方睛云接着道:「方某这两个女儿,虽算不上什么芙蓉
花貌,却也是出生端正,家道殷实,方某和内子经几番商议后,倘若庄主不弃,
我夫妇二人欲把两位女儿许配与庄主,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罗开虽知二人必然为两个女儿而来,却没料到,二人竟如此快便单刀直入,
刹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应对,说话也不由涩呐起来,讷讷地道:「得两位前辈错
爱,罗开委实喜出望外,只是罗某……」

  方晴云看见罗开说话迟钝,还道罗开对方妍的过往心存介怀,便即道:「罗
庄主,其实方某如此提出,确实有点冒昧,这都怪我这个大女儿命途多难,若非
多次得庄主援手,方妍至今那能够历劫重生,既是庄主……」

  罗开听到这里,便知道二人全都误会了,赶忙说道:「两位前辈万万不可误
会,罗某承蒙前辈厚爱,真个由衷欢喜!而令爱为世所逼,方受奸人所乘,罗某
又怎会介意这种事。」

  罗开顿了一顿,追溯自己与方家姐妹二人的事情,尤其是方姮,她身为处子
之身,曾两次赤身露体,裸露在他眼前,确不能全没一个交代,便此胡混了事,
况且他对方家两姐姐,心底早便隐隐暗生情愫,於是道:「既是前辈不嫌罗开出
身寒微,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晚辈便听从两位前辈吩咐是了。」

  方晴云夫妇听见,登时大喜,水秋月更是喜形於色,笑道:「你为什么还前
辈前,前辈后的叫,从今以后,你也该要改一改囗了,而咱们夫妻俩,也以老卖
老,便直叫你名字吧。」

  罗开脸上一红,颔首道:「前辈说得是。」

  水秋月笑道:「又是叫前辈了!」

  罗开大羞,马上改口:「是……是……岳长,岳母。」

  方晴云听得罗开叫了自己一声岳长,直高兴得眉开眼笑,问道:「罗开,我
听说你与白姑娘和董姑娘也快要成其好事,不知决定了日子没有?」

  罗开道:「这个还没有,皆因咱们初到杭州,打算先安定了下来,再谈此事
情。」

  方晴云夫妇听后,同时点了点头,水秋月接着道:「罗开,关於你和妍儿、
姮儿的婚事,依我来看,还是先等待你和方姑娘、董姑娘完婚之后,咱们再正式
起『草帖子』提亲,毕竟妍儿和姮儿是小,这样才合礼数。」

  她这句说话,明着是说自己两个女儿嫁与罗开为妾。

  罗开又如何听不懂她的意思,连忙道:「这样恕罗开不能遵从!咱们都是江
湖儿女,这些俗事,从来便不大计较。大家既然是一家人,又何须分什么大小!
说句老实话,我本人也并非出生大户人家,自双亲去世后,也曾流落街头,在杭
州当个客店的小二,现蒙两位长辈不弃,把心爱女儿许与我,已是罗开天大的福
份,便是婉婷和依依,我也早已和她们言明,大家打后平起平坐,决不分什么大
小,而两位千金,罗开又怎能厚此薄彼,这件事请,罗开实不敢依从。」

  方晴云夫妇不由又对视一眼,均觉罗开此子倒也忠厚,自己将女儿嫁与他,
可没有做错。方晴云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这方面只是小事一桩,大家以后
慢慢商量,总会圆满解决的。是了,闻得你打算在杭州广招人手,创门立派,可
真有其事?」

  罗开颔首应是,方睛云眉头一轩,遂问道:「身为武林中人,有这种念头也
是极平常之事,但依我来看,你似乎并非这种爱求名利之人,莫非你这样做,是
另有什么原因?」

  罗开听后,心中暗想,现在彼此已是自家人,也不妨把内里的事情与他们直
言,便将他如何受纪长风所託,如何与湘王朱柏发生冲突等,原原本本的把经过
说了出来。

  夫妇二人听后,方知道罗开的武功如此厉害,却有一段如斯曲折的际遇,不
禁也为之惊讶起来。

  方晴云道:「多年前,本人和你师父也曾有一面之缘,没想会发生了这样的
事情!再说,你现在与朱柏间发生了嫌隙,其实是与朝廷作对无异,这一点你不
可不防。虽然,现在庄内高手确实不少,却也难敌他们千军万马!依我来看,倒
不如先把这事情解决掉,这才是首要。」

  罗开点头称是:「这一点我也明白,但当时情形,实是逼不得已才会和官家
缠上了手,这也是罗开万料不到之事,现在要如何去化解此事,一时之间,确又
想不出法子来,但要我依附朝廷,成为他们的傀儡,任由朝廷操纵,蠹害江湖,
罗开确无法做得到。」

  方晴云道:「我并非是要你归附他们,只是要想一个法子,先让彼此的芥蒂
缓和下来,免得朝廷对你大张挞伐,影响了你的计划。」

  罗开默然细听,不住颔首受教,方晴云又道:「当年我行走江湖,蒙各路朋
友赏脸赐光,武林中的各门各派、知交好友倒也不少,有云:『土相扶为墙,人
相扶为王。』今趟你要自立门户,要多和武林人士多打交道才是,便是朝廷起兵
征勦,或是出了什么事情,到时需要人手帮助,也不致孤掌难鸣,无人救应。关
於这方面,我还可以帮点忙,你就不用费心了。」

  罗开听了心下感激,连声道谢。

  便在此时,丫鬟仙儿急步走了进来,朝罗开说道:「禀告庄主,刚才彩儿来
报,说湘王府有人前来拜见庄主,正在大厅等候。」

  罗开剑眉一轩:「湘王府的人?」

  方晴云夫妇也感奇怪,道:「朱柏突然派人来凌云庄,必定有什么企图,我
们一起出去看看。」

  罗开点了点头,便与夫妇二人一同来到大厅。

  三人方进入大厅,便见白家姐妹和怪婆婆早已坐在厅上,上官柳亦在场中。
而两个身穿武官军服的官员,却伴着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厅上,三人一瞧见罗开进
来,便连忙离坐,向罗开抱拳行礼。

  罗开拱手回了一礼,往三人望去,当目光落在那中年人身上时,依稀发觉此
人有点儿脸熟,似乎是在湘王府见过面。

  原来这个中年男人,便是王府中的李总管,随见他从身上取出一封书函,恭
恭敬敬的双手捧上,递与罗开道:「在下姓李,乃湘王府总管,今日前来贵庄拜
见庄主,却是王爷命小人送一封信函给庄主。」

  罗开伸手接过,道:「有劳李总管和两位官爷了,请先坐下用茶。」

  罗开说罢,抽出了信笺,展开一看,立时见他眉头紧蹙,看完把信笺放回信
封,朝李总管问道:「按信中所说,下月十五日,皇上要招开武林群雄宴,不知
李总管能否告诉一二,今趟召开这次武林大会,究是原因何在呢?」

  李总管道:「小人也不大清楚,只是奉命行事已而。」

  罗开见他言词不疾不徐,流顺无碍,确也相信他没有隐瞒,以他目前这低微
的身份,不知内请也是理所当言,当下又问道:「李总管可有知道,当日与会的
武林人士中,还有何门何派呢?」

  李总管闻言,也不假思索,遂道:「据知当今各门各派,皇上均有邀请他们
参与,除少林、武当、峨嵋、华山等大派外,还有不少其他门派,便是远至关外
的武林人士,皇上也使人飞马传贴,想必当日天下武林群雄,大小门派帮会,十
居其九都会出席。」

  罗开徐徐点头,说道:「有烦李总管代敝庄回覆皇上,届时武林群雄宴,罗
某当必依时前往与会。」

  李总管和两名武官缓缓站起身来,李总管施礼道:「在下自当回禀王爷,便
此告辞。」罗开回了一礼,吩咐庄内一名武师代为送客。

  那名武师领着三人走到庄前大门,李总管看见凌云庄前正在大施土木,数百
个工人聚在一处,开土掘地,搬泥抬木,个个均忙得不可开交,心下大感奇怪,
便欲探听个请楚,好与朱柏回报,当下含笑问那武师:「贵庄大施土木,想必是
在加盖楼房了?」

  而那个武师却甚是乖巧,回道:「很抱歉,咱们做下的,实在所知有限,更
不知庄主此举是何用意。」

  李总管见他拐弯抹角的推搪,心知再问下去也不会问出什么,便笑了一笑,
三人徐步离开凌云庄。

  原来田璜一接到白瑞雪的通知,着他在庄外大肆盖建楼房,当日便即展开筹
划。而田璜倒也本事,短短数天之间,已经筹备妥当,开始动工。

  而那个武师所说,倒不是他存心说谎,其实他所知确实不多。

  且说大厅上众人,刚才听得罗开说什么武林群雄宴,人人均感诧异,待得那
三人离去,纷纷开声追问罗开。

  原来信中所说,皇上闻得当今武林风平波息,海晏河清,实有赖各门各派规
行矩步所致,打算於下月十五日,在京城举行武林群雄宴,赉奖优华。

  各人听后,不由面面相觑,个个如箭穿雁嘴,钩搭鱼腮,尽无言语。大家心
里各自琢磨,不知这个皇帝又在弄什么玄虚。

  上官柳皱起眉头道:「这个皇帝怎会安着好心,内里必定有什么诡计阴谋,
罗兄弟你千万要小心为是!」

  罗开也心有同感,怪婆婆说道:「理会他有什么阴谋,今回他打起令旨,公
然召开什么武林群雄宴,难道他敢和上次武林大会一样,又埋下火药坑害咱们不
成。便是他真的这样做,但有了上次这件事,各门各派必会倍加小心,恐怕想加
害咱们也不容易,况且他既为皇帝,威信攸关,这种愚蠢行为,相信他也不敢胡
乱做出来。」

  白瑞雪点了点头:「我也有同感,虽知他此举必另有图谋,内里究是如何,
现在咱们便是想破脑袋,恐怕也未必想得出来。只要咱们当日小心行事,处处谨
慎,也不怕他有什么阴谋。」

  众人在大厅商议良久,谈来谈去,仍是找不出半点头绪来,只索罢了,没多
久便各自回房休息。

  是夜,罗开刚上床不久,尚未曾入睡,忽听得屋顶上传来轻微声响。

  声音虽细微,但以罗开目前的功力,只消有些许风吹草动,便能立即醒觉,
这又如何能逃得过他耳朵。

  罗开跳下床来,顺手披上衣服,走到窗前,掌力微吐,轻轻把窗户推开,探
首往上望去,却看不见什么。他纵身跃出,脚下稍用力,宛如夜猫般上了屋顶,
甫踏稳脚,即见六七丈开外,一条人影朝北奔去。

  罗开不作多想,当下展开轻功追去,岂料那人轻功甚是了得,且刁钻非常,
只在屋缝山石间乱窜乱转。

  这时罗开虽习得怪婆婆的幻影流光,若论速度身法,那人自然望尘莫及,饶
是如此,罗开始终无法奈何他。

  每当罗开抢到近处,毕竟还是慢了一步,给他突然隐身在屋角石隙间,遁得
不知所踪,罗开不免又要再行寻觅搜索一番,然而那人像是存心戏弄,总是在罗
开迷茫难辨之际,那人又在数丈之外现身,如此你追我躲,没过多久,二人便走
出了凌云庄。

  出得凌云庄,罗开知道想要再追到那人,便更加艰难了,当下凝神紧盯着那
人,脚下发劲,防他又再使什么手段失去踪迹。

  时值深夜,此刻正是月挂中天。而那个人倒也本事,依然左藏右躲的走了好
一大段路,每次总在罗开快将追及时,忽地隐去踪迹,直至最后来到断桥,那人
已不知去向,连个影儿也没有。

  罗开暗暗纳罕,心想:「此人好生刁狡,而且轻功机智确实不弱,连这独步
天下的幻影流光也奈何他不得,到底此人是何来路,见他刚才这等模样,明着是
存心引我追赶,不知目的何在?」

  便在罗开张目四望,心头惊疑之际,忽听得身后枝叶踹踏之声,罗开猛然回
头,即看见一个身材异常高大,手持长剑的汉子正从树丛中步出。

  罗开心里又是一惊,以他的深厚功力,竟无法听见那人的气息,如此武功高
强的人,确令罗开心存戒惧。

  凝神望去,只见那人一袭黑衣,腰带处还插着一柄连鞘匕首。

  罗开并不言语,只是怔怔地盯着那人。但见那人轻描淡写,慢慢走将过来。
罗开暗自凝聚功力,以防那人突然出手,问道:「朋友,你究竟是何人,夤夜诱
我来此,究是何为,请留个万儿来?」罗开自出江湖以来,这种江湖口吻还不曾
说过,这趟可算是第一次,便连他自己听来,都感到有点儿突兀。

  那人距离罗开丈许处停下脚步,倒执剑柄,抱拳道:「小人是受我家主人所
託,专程邀请罗庄主前来赏月叙谈。」

  罗开听得眉头紧蹙,心想此人武功已是如此高强,其主人的武功,已不问而
知了,当下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大汉伸手往湖上一指,罗开循所指方向望去,见一艘花艇缓缓驶近桥来,
船上都点着了灯,辉煌耀眼。只听那大汉又道:「我家主人正在船上等候尊驾,
到时罗庄主看见我家主人,自会认识。」

  罗开的眉头皱得更深,那艘花艇已渐渐接近,只见船头站着一个黑衣汉子,
衣衫与跟前这大汉全无两样。当花艇来到断桥,船头那个汉子纵身跃了上来,向
罗开抱拳道:「我家主人恭请罗庄主往船上一叙,庄主请!」

  二人故弄玄虚,始终不肯透露那主人是谁,教罗开更感疑惑,心中不禁想看
看那人是谁,到底找他来此有何原因,便道:「甚好,我便去见见你家主人。」
话落便走到桥边,纵身跳落船头。

  那两个大汉随后跃下,分别站在罗开身后,其中一人说道:「请庄主随小人
来。」

  罗开点了点头,跟在那大汉身后。

  那大汉推开舱门,在旁躬身道:「我家主人已恭候多时,罗庄主请!」

  罗开往舱内望去,见舱门外珠帘低垂,帘后灯烛高辉,照得船舱里亮堂堂一
片。

  便在这时,一个清脆迷人的女子声音自舱内传了出来:「月白风清,如此良
夜,罗庄主便进来共饮一杯如何?」

  罗开心头一怔,原来那个所谓主人,却是一名女子。

  他想到这里,踏出的脚步不由顿了一顿。又想,现正夜深人静,与一女子在
湖舟赘聚,岂不惹人非议!

  正感踌躇间,舱内的女子又道:「罗庄主因何裹足不前,如此顾忌!你我之
辈均是武林中人,何以受礼俗所拘!」

  罗开心想不错,此人诱我来此,必有所图,我又何须拘执这些道德规范,心
想自己确实有点迂腐腾腾了,不禁笑骂自己起来。

  珠帘声动,罗开甫踏进船舱,登时呆愣起来,他万没想到,那舱中主人竟然
会是她!

  只见坐在眼前这女子,简直美得如天上的仙子,再瞥见她项上挂着的一串黑
珍珠,更是怔忪莫宁。

  原来此女子并非谁人,竟是「紫府仙宫」宫主紫嫣雩。

  在舱内溶溶烛光下,使她更显月貌花庞,绝世独立。紫嫣雩悠然自得,神态
从容的坐在桌前,真个说不尽的幽闲窈窕,教人迷醉。

  紫嫣雩见罗开进来,姗姗站起,绝容之上,蛾眉曼睩,张着晶莹亮丽的双眸
望向罗开,嘴含微笑道:「罗庄主请坐。」

  罗开不知为何,刹那间心神恍惚,竟如做梦一般,直到紫嫣雩开言说话,方
自醒觉过来,与她对桌坐下。

  那艘花艇船舱极是宽敞,四周画壁彫栏,精雅非常,桌子上早便摆了酒杯碗
筷,水果小点,满桌都是。罗开说道:「不知宫主今日因何有此雅兴,夜邀罗开
至此?」

  紫嫣雩微微一笑,道:「小女子久闻西湖乃是赏月的好地方,见今晚素月分
辉,兴之所至,便到此一游,只是独自湖上赏月,不免美中不足,骤然想起贵庄
离此不远,於是派人邀庄主来此,意欲你我共谋一醉。」

  罗开自是知道她言不由衷,现下正是深秋,夜间湖中寒风凛烈,哪里是赏月
的好时候,这趟突然诱自已来此,内里必定有什么原因,但既然她不肯直说,也
只得顺着竿儿爬,瞧瞧她弄什么玄虚。

  只见紫嫣雩转眸一笑,轻轻拍了两下手掌,一名黑衣大汉走了进来,手上捧
着一大盘菜肴,摆放完毕后,并与二人斟上了酒,才回身走出船舱。

  紫嫣雩恐怕罗开生疑,认为酒中有毒,便微微一笑道:「今晚能得罗庄主惠
然驾临,小女子先敬庄主一杯。」当下自己先乾了一杯。

  罗开得到怪婆婆的传授,也不怕她在酒中下毒,便举杯仰首一饮而尽,放下
杯来,讚道:「好酒,此酒色呈淡红,醇厚清香,果然是难得的佳酿!在下识见
浅薄,不知宫主能否见告,这酒名称如何,让在下增长见闻。」

  紫嫣雩笑道:「庄生也太客气了,这酒实无特别之处,也非什么珍藏,只是
『紫府仙宫』自酿的劣酒,咱们称之为『醴泉』,乃因是以宫中后山半云泉泉水
酿制,因而取了这个名字。皆因外间并无此酒,所以罗庄主不曾认识,庄主若然
喜欢,回头我叫人送数罈至凌云庄去,如何!」

  罗开揖道:「多谢宫主厚贶!如此美酒,想必酝酿不易,罗某岂不是鸠夺鹊
巢。」

  紫嫣雩微微一笑:「些许意思,罗庄主便不用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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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回  西湖剧战

  紫嫣雩见罗开久久不动筷子,笑道:「罗庄主因何停箸不食,莫非是害怕菜
中有毒。」说着便伸出筷子,挟菜而食。

  罗开淡然一笑,也下了几筷,菜肴果然入口鲜美,又不禁称赞起来。

  紫嫣雩见罗开称赞,嘴含微笑,说道:「今日难得庄主好兴致,如此良夜,
有酒又焉可无歌呢,不如让小女子弹唱一曲,为庄主佐酒如何。」

  话毕,见她轻轻拍掌,一名大汉走了进来,紫嫣雩道:「取我的琵琶来。」

  那人躬身走到了后室,不多久便送上了琵琶,只见紫嫣雩纤指轻拨,莺莺呖
呖唱了起来,唱的是江南的民间小调「双推磨」:「一人牵来一人澳,唱唱磨磨
兴致高。磨儿转又转,黄豆澳又澳。珍珠进磨风箱劈啪叫。问嫂嫂烧火烧得好不
好?叫啊叫叔叔,烧火烧得真正好。叔叔生活好,人儿又厚道,不知哪家姑娘福
气好……」

  罗开听她吐音请脆,俊语连翩,不禁拍起手来叫好。

  紫嫣雩回眸一笑,接着又唱了曲「虞美人之寄公度」:「芙蓉落尽天漏水,
日暮沧波起。背飞双燕贴云寒,独向小楼东畔倚栏看。浮生只合樽前老,雪满长
安道。故人早晚上高台,赠我江南春色一枝梅。」

  罗开不由听得如痴如醉,只觉得她歌声婉转,曲意缠绵,真个今人如堕入梦
中。这时一曲既毕,罗开回过神来,不免又拍手大赞。

  紫嫣雩放下琵琶,替罗开斟满了酒,二人连干了两杯。

  罗开见她依然没说入正题,再也忍耐不住,问道:「宫主今晚邀在下来此,
相信并非只为把酒谈欢吧,倘有甚么指教,宫主不妨直言。」

  紫嫣雩朝他轻轻一笑,说道:「莫非没有紧要事,便不能与罗庄主共叙行乐
么?」

  罗开笑道:「当然不是,既然宫主没有事情相告,现下时间也已是不早,罗
某便此告辞。」

  紫嫣雩道:「难得今日你我二人相会,罗庄主又何须匆匆离去呢!庄主且先
坐下来,咱们再边饮边谈。」

  罗开听她的口气,似乎真有甚么事情要说,只得再坐了下来。紫嫣雩又为他
斟上了酒,方徐徐道:「没错,其实今夜邀庄主来这里相见,确实是有一事情告
知庄主你。」

  罗开剑眉凝聚,一双眼睛紧紧望着她。

  紫嫣雩续道:「罗庄主可有知道,十绝先生因为两个爱徒蒙难,却和王爷闹
反了脸皮,已经离开了湘王府。」

  罗开乍听之下,也不禁为之一怔:「哦!有这样的事,但这件事情,又与在
下何干?」

  紫嫣雩微笑道:「阴阳二老之死,难道罗庄主说是与你无干?」

  罗开一笑置之,默然不答,紫嫣雩又道:「十绝先生离去之时,曾说绝不会
就此罢休,瞧他当时的神情,并非是恫吓之言,因此王爷着小女子前来,主要是
通告罗庄主一声,好作防备。」

  她此话一出,更教罗开大惑不解。罗开心想:「自己和朱柏素有嫌隙,他又
怎会专程派她来通知自己,到底朱柏此举有何目的?」

  紫嫣雩见他凝神思索,已知罗开正在想什么,接住道:「十绝先生现在既然
离开王府,便不再是王府中人了,自然也无须听从王爷的话,他要做什么事情,
谁也阻止不了!王爷因此才为罗庄主担心,难道你还不明白其中道理吗?」

  罗开是何等聪明的人,听到这里,便已明白朱柏的心意,笑道:「其实王爷
并非担心在下安危,只是担心我若给他杀了,便无法取得解药,我可说对么?」

  紫嫣雩道:「也可以这样说,世间上又有谁不为自己,况且性命攸关,这也
是人之常情。」

  罗开道:「十绝先生虽然厉害,但他要杀我,恐怕并不容易。」

  紫嫣雩摇头一笑:「罗庄主你也太少觑他了!虽则,他若与你明刀明枪,甚
至单打独斗,以庄主的武功,十绝先生确实奈何你不得。但庄主不要忘记,他既
然能调教出千面双忍这般人物,他本身的易容术功夫,便可想而知了。要是他明
路斗罗庄主不过,难道他不会走暗路么!暗道难防这句说话,相信罗庄主不会不
明白吧。」

  罗开略一想想,也觉她的话不无道理,不禁又想起前事来:「千面双忍的易
容术,当真是精妙得很,确教人难以辨认真假,不是亲眼看见,实是无法让人相
信。若是如她所言,给这三人易容混进庄里来,后果实在不堪设想!瞧来确要想
个万全之法,免得让他们有机可乘。」

  便在罗开埋头思索间,紫嫣雩又道:「目前罗庄主还可放心,十绝先生和他
两个弟子,仍在太湖不远的望湖镇,直至今天,他们还没有什么动静。」

  罗开听见,不禁双眼一亮,连忙问道:「宫主怎会如此清楚?莫非……」

  紫嫣雩点了点头:「罗庄主猜得没错,当日十绝先生一离开湘王府,小女子
便知此人必有歧念,为防万一,便派遣敝宫的人在旁监视。但依我来看,不出多
日,他们必定有所行动,罗庄主真个要小心才是。」

  罗开实在不明白,她因何会主动帮助自己,一时也难以想得通透。但既然人
家如此帮忙,怎么说也要多谢一番才是,当即拱手说道:「承蒙宫主在旁鼎力帮
忙,罗某先行在此多谢。」

  紫嫣雩道:「罗庄主也不用和我客气,大家既然是武林中人,互相照拂,也
算不上什么,或许有朝一日,小女子要罗庄主换过来帮忙也说不定。」

  罗开道:「要是罗某做得来,自当尽力。」

  紫嫣雩眉头一扬,张着美目朝他一笑,说道:「这是你说的啊,到时可不要
忘记。」

  罗开回心细想,顿觉自己实在太大意,竟给她把自己这句话吃得死死的,但
他话既出口,也不能收回来了。

  其实罗开不知自己为人憨直,凡事以义气为先,况且江湖上人心险恶,他这
样的性子,多多少少,难免会吃点亏的了。

  便在这时,忽自舱外隐隐传来么喝之声,二人听见,均微微一怔,一个黑衣
大汉走了进来,朝紫嫣雩道:「宫主,湖上有数艘船向着这里划来,瞧他们的模
样,似乎是在追着前面一艘小艇。」

  紫嫣雩柳眉一轩,道:「你们小心看着,莫给他们驶近船来。」

  罗开念头一闪,骤然想起水神帮,倘若是官兵找水神帮麻烦,自己可不能不
管,便道:「宫主,倒不如咱们出去看看。」

  紫嫣雩见罗开如此说,也不便拒绝,只得颔首答应。二人掀帘走出船舱,只
见外面夜色渐浓,一弯牙月已挂在半天。

  罗开纵目望去,看见约数丈处,一艘小艇正疾驶而来,小艇之后,还跟着两
艘大船,只见大船船头站满了人,不住囗的高声喝骂。虽是相距甚远,但以罗开
的功力,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紫嫣雩在旁道:「罗庄主,相信不用多时,咱们便有好戏看了,那些人必会
追到前面的小艇。」

  罗开嗯了一声,眼睛却全神贯注着他们的情形。

  果如紫嫣雩所言,后面的大船已和小艇越来越近,而这些船也逐渐接近。这
时罗开看得分明,只见前面小艇站着一人,正自奋力划水,而每划一下,小艇便
往前冲得船首直仰,瞧来此人的内力颇为不弱,若是换上寻常的艇夫,恐怕早便
给人家追上了。

  罗开定眼望着那人,见他劲运双臂,船板激水,登时桨落船飞,小艇越发接
近罗开,只是那划船的人背向着身子,正盯着后面的敌人,使罗开无法看见那人
的面貌,他心中只存着一个希望,企望那人并非水神帮的人便好了。

  饶是那人运桨如飞,但毕竟是一人之力,眼见前后船只逐渐接近,而后面大
船上的人,仍不住口的喝骂:「小子,你还能走得掉么,还不快快停下来跟咱们
回去。」

  另一人高声道:「再不停下来,咱们可不客气了!」

  那小艇的人充耳不闻,浑不理会他们高声呼喝,反而手上加力,使劲划船。

  后面的敌人大骂了一会,见他不加理会,站在船头的几个大汉,纷纷取出暗
器,登时铁莲子、袖箭等诸般大小暗器,不住往小艇射去。

  但见那人弯身连闪,数枚暗器自他身周而过,只听「噗、噗、噗」数声,不
少暗器已钉在船板上。

  那人抽出背上的长剑,挥剑拨开接着而来的暗器,可是这样阻得一阻,两者
间的距离又接近了不少。这时,前后船只只是相隔丈许而已。

  在后紧追不舍的大船,突然看见一个老者走到船头来,大喝一声:「小子,
瞧你能逃到哪里去!」说话甫落,抽出长剑纵身跃起,犹如一头大鹰般,滑过湖
面,径往前面的小艇飞扑而去。

  见那老者颏下白须飘飘,六十上下年纪,但身手却异常敏捷。小艇上的男人
见老者腾空而至,忙弃桨立马,待得老者扑至跟前,长剑倏地递出,两剑相交,
登时剑刃交碰之声乱响。

  罗开站在船边看得双目大睁,只见一个凌空,一个踏着船板,瞬眼间二人已
拆了数招。罗开并非用剑能手,看着这等对剑情景,自是精神陪增,惟恐走漏了
一招半式。

  那老者数招一过,凌空翻身落在小艇,艇上的男人见无法拦阻住他,回身挺
剑抢上,手上挽起团团剑花,连绵往老者身上攻去。

  那老者不慌不忙,抬剑回挡,一连几式把来势解开,接着刷刷刷三剑,均攻
对方要害。

  而站在罗开身旁的紫嫣雩,也是张大美目,凝神细看,她也是用剑之人,心
中所想,只是与罗开大为不同。

  紫府仙宫素来已剑法著称,直来显扬江湖,况且紫嫣雩自小便在宫中潜心苦
练,尽得宫中剑术的精髓,对各门各派的剑术,也颇有认知。她若非武功已臻相
当火候,也不会被拥为一宫之主。

  此刻在她眼里,见二人剑招虽快,但内外武功仍尚欠精进,尤其是那小艇的
男人,手底下功夫,明着稍逊那老者一筹,若斗将下去,时间一久,必败无疑。

  紫嫣雩仰首瞧见罗开看得入神,微笑道:「你可有看出二人是甚么门派?」

  罗开对江湖中事,本就所知有限,更何况是各家各派的功夫,现在听见紫嫣
雩的说话,加上他正瞧得入神,也没细想,更没想她这句话是存着考究之意,遂
不经意地摇了摇头。

  紫嫣雩看见,柳眉不禁轻蹙,心想:「那老者这手『游龙剑法』,却是山东
赤龙派的剑法,但他不知道也不足为奇,毕竟赤龙派只是江湖中小小一个门派。
但那小艇上的男子,所使的明明是华山绝技,在江湖上响当当的『狂澜剑法』,
他又怎会看不出来?但当日在小瀛州看见他的功夫,内外武功实是不弱,若说他
只是银蜡枪头,是个有名无实之辈,瞧来又不大像。可是他对江湖上的见识,竟
又如此地肤浅,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便在她思索间,忽地听见罗开叫了一声:「陶兄弟?」

  原来小艇上的那名男子方好回过头来,罗开乍见那人的脸孔,不由得大为惊
愕,此人竟然是华山派的首徒陶飞。

  罗开自从和陶飞在小山城一别之后,至今再没见过他,今日骤然再次遇见,
不想竟会在这个场合。

  紫嫣雩大感奇怪,便即问他道:「罗庄主你认识这个人?」

  罗开点头道:「那人是华山派的首徒,罗某与他曾有一面之缘。」

  紫嫣雩虽从没见过陶飞此人,却也听过这个名字。心想,原来此人便是陶飞
啊,便道:「华山派乃名门大派,在江湖上名声极好,这些人竟敢惹到华山派的
头上来,实是不简单。」

  罗开并没有把她的话听入耳里,他现在整个心神,全都集中在陶飞的身上。

  他见陶飞这一手剑法,使得虚虚实实,变幻莫测,便知是华山的上乘剑法。
再看那老者的剑法,也是疾快凌厉,变幻多极,在月色下使得光芒闪耀,直看得
罗开如痴如醉。

  原来那老者所使的「游龙剑法」,共有三十六路,正变之中,包藏七十二路
奇变,剑招连绵不绝,剑锋总不离敌手身周,使将起来,当真如银龙腾飞,翩若
惊鸿,端的好看之极。

  二人以快打快,一招紧过一招,斗得甚是激烈。

  便在此时,从后追上来的两艘大船,现已渐渐接近,船头上均站满着手持兵
刃的大汉,只待船只一接近,便要跃上小艇。

  罗开把形势瞧得分明,刻下陶飞以一对一,已经渐趋下风,倘若那些汉子齐
齐跃上艇来,后果将会怎样,这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罗开想到这里,便知自己再不能袖手一旁了。况且他对陶飞这个人,早前就
已心存好感。虽然当初见面时,为了上官柳的原故,彼此之间也曾有些许误会,
险些儿还动起手来,但罗开对陶飞的侠义精神,确实令他极为欣赏。

  两艘大船已靠近那小艇,皆因小艇细小,空间有限,加上陶飞与那老者正斗
得如火如荼,剑来剑往,实在无法容下太多人,只见三名大汉手执钢刀,纵身跃
到艇上,却没有加入战圈,只把陶飞的前后退路封住,其如十多名大汉,均站在
大船上观战。

  罗开见陶飞处景愈益危险,眼见不能再耽搁下去,当下提气纵身,大喝一声
道:「陶大哥,让小弟来帮你。」话声方歇,人已腾空扑去。

  紫嫣雩看见他突然出手,不禁也为之一呆,再看见他这一手轻功,不禁为之
叹服。心想由花艇至那小艇,距离足有两丈之远,然而罗开却亳不在乎,略一提
气,便能疾扑飞去,这等功力,委实殊不简单。

  她见罗开已跃落小艇,便吩咐一名黑衣汉子把花艇靠近过去,那黑衣汉子点
头令命,匆匆往船尾走去。

  罗开方才一跃而起,人尚在半空,便闻得喝声四起,接着数枚暗器直朝他射
将过来。罗开衣袖一挥,把暗器尽数拨开,当他甫踏脚落在小艇,左右两边忽地
破风声响,两柄明晃晃的钢刀已然砸至,来势迅捷疾猛。

  虽然罗开两手空空,手上虽无兵刃,但身法是可等敏捷,见他侧身避开左边
一刀,接着右掌倏出,夹手把钢刀夺了过来,顺手一掌,把那人劈飞落湖中。

  而陶飞被那老者缠住,骤听得罗开的声音,也不知来人是谁,但听那人晓得
自己的名字,便知此人必然与自己相识。只苦于一时之间,却腾不出余暇回头去
看。

  但见陶飞长剑疾闪,一招「春风化雨」,上中下连递出三剑,立时把老者逼
开数步,眼角到处,见来人竟然是罗开,不由心中大喜,他素知罗开的实力,有
他出手相助,心头登时踏实了不少,手上的剑招,也更显伶俐。

  罗开夺过钢刀,刚好架开迎面砸来的一刀,一脚递出,又把那人踢入水中。
回首一望,见小艇上原来还卧着一人,只见那人横躺一旁,口里不住绽出微弱的
呻吟声,而肩膀之处,衣服却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裂缝四周,却是一片血红,
显然此人是身受刀伤。

  便在此时,花艇已靠到小艇近处,四个紫府仙宫的黑衣汉子手持长剑,分别
跳到两艘大船上,随听得船上么喝之声大响,还夹着阵阵惨嚎之声。

  罗开确又没料到,紫嫣雩竟会出手帮自己,正当他还没转念,眼前忽地银光
暴现,一柄钢刀又劈将过来。罗开猱身避去,他不想多伤人命,暗运内劲,真气
自刀柄传至刀尖,直朝那人胸前点去,只听那人闷哼一声,瞬间便给点到下来。

  而陶飞仍和那老者斗得旗鼓相当。罗开闪身抢上,以刀代剑,使开纪长风所
授的剑法,凭着他一身雄厚的功力,两三招之间,便把那老者逼开,随即说道:
「陶大哥,这里便交给小弟吧,你先去照顾那位受伤的朋友。」

  陶飞一想也是,当下退后一步,道:「多谢罗少侠帮忙!」说了一句,遂赶
到躺在一旁的伤者处,横剑护在他身前。

  那老者被罗开随手两招逼开,心下骇然,他见罗开手法怪异,手上虽持着钢
刀,而所使的招式,刀招不像刀招,若说是剑招,又觉不是,但内劲却是异常强
猛,方才兵刃一触间,老者便觉手上一震,长剑像被罗开黏住似的,险险脱手。

  两招过去,老者便知来人是个劲敌,才一后退,再不敢正面抢攻,倏地横移
三步,防他乘势进攻,高声问道:「来者何人,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罗开把刀一立,凝神望着那老者,道:「这位陶大哥是在下的朋友,还请尊
驾给小弟几分薄面,便此放他一马,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那老者听见罗开这番话,不由哈哈大笑,正想出言损他几句,一个清脆娇嫩
的声音,忽地在耳边响起:「你到这个时候,还想与人动手么?你不妨回头看看
自己目下的情况。」

  此话一出,老者心头又是一颤,循着来声望去,却见一个天仙似的女子,俏
生生的站在一艘花艇上,玉容丽色,委实美得让人心迷心醉。

  饶是那老者已踏入暮年,惟望着紫嫣雩这副绝容颜色,也不禁为之心动,一
时缥缈恍惚,如梦如醉,久久没能作声。

  紫嫣雩见他这等模样,嫣然一笑道:「你怔怔的瞧着我作甚?还是先看看你
那些伙伴吧!」

  老者听得这句话,登时从梦中醒过来,抬首望去,见自己两艘船的船头上,
分别站着四名黑衣人,手抱长剑,正自冻凌觜脸的瞪着他。老者这一惊可不少,
心知船上的伙伴,武功虽不算一等一的高手,但少说也有近二十人,不想在转眼
间,竟然全都栽了下来!若非如此,这四个人岂会如斯笃定的站着,还大眼瞪瞪
的望着自己!

  这时紫嫣雩朝罗开道:「罗庄主你和这位陶兄弟,还是先把受伤的朋友送上
船来吧,至于这个人,便交由我的人打发好了。」

  那老者半世人在江湖上打滚,名声说不上太响亮,但在二流角色里,也算得
上是号人物,眼下被这个女娃儿瞧得一文不值,而且出言无状,这口气他如何咽
得下,登时老脸一变,大喝一声:「那有走得这么容易!」话毕挺剑直进,朝罗
开当胸刺去。

  罗开自出道至今,虽然日子尚短,但是大小战仗也遇过不少,加上他功力深
厚,人也聪明敏慧,方才和老者一接上手,便已探知对方的实力,现见老者突然
发难攻来,罗开也不大放在心上,但见他身子一幌,剎那间便趋至老者身侧,运
指如风,点了他的穴道。

  老者那曾想过眼前这小伙子,身手竟会如此敏捷,只觉眼前人影一闪,身上
已觉一麻,给他封了穴道,他这时方知道,自己与人家的武功,直是天同地比,
相差甚远。

  罗开见老者的身躯缓缓倒下,当下抱拳道:「事不得已,恕晚辈无礼,还请
前辈原谅则个。」

  老者瞪大双眼,怒目而视,罗开也不理会,回头对陶飞道:「陶大哥,咱们
还是先离开小艇,到船上去再谈吧。」

  陶飞点头应允,弯身抱起受伤的男子,二人展开轻功,双双跃上花艇。

  紫嫣雩道:「这位大哥受伤不轻,先让他在舱内卧下吧。」说着当先在前引
路。

  三人进入船舱,陶飞把那人放了下来,接着一名黑衣人跟随进入,紫嫣雩着
他取来刀伤药品。

  那黑衣人瞬间便捧着药品进来,接着凑近紫嫣雩身旁,在她耳畔低声说话,
只见紫嫣雩一面聆听,一面颔首,待那黑衣人说完,她最后「嗯」了一声,紫嫣
雩朝那人轻声道:「你瞧着办好了。」黑衣人说了声是,便即退出船舱。

  紫嫣雩把药品交与罗开,说道:「这些是紫府仙宫的刀伤药,对刀剑外伤极
是有效,我也不阻碍你们了,若还有什么需要,开声吩咐便是。」

  罗开接过伤药,递给陶飞,见紫嫣雩转身欲要步出船舱,便即叫住她说道:
「宫主,在下想问一声,妳打算如何对待外面那些人?」

  紫嫣雩听见,不由一愕,略一思索,便道:「不知罗庄主打算怎样处理?」

  刚才那黑衣人虽然话声极细极低,却逃不过罗开的耳朵,已把他的说话全听
在耳里,现听见紫嫣雩这样回问自己,不由剑眉一轩,遂道:「他们既是江湖上
各道的朋友,便让他们自行走吧,免得再加添麻烦了。」

  紫嫣雩微微笑道:「便因为这样,更不能轻易就此放走。可是现在罗庄主想
放了他们,相信已经来不及了。」

  罗开一听,不禁脊上一寒,连忙冲出船舱去。


            第六十八回  华山风波

  罗开才踏出船舱,便见那四名黑衣人跃回花艇,他连忙赶到船边,低头往那
三艘船看去,见船上横七八竖卧满了人,个个动也不动。

  那四名黑衣人站立一旁,罗开皱着眉头,望了他们一眼,纵身跳落对方的船
上,弯身细看那些人,一连数人都是给重手点了死穴,再往那小艇看去,见那老
者仰身躺在船板上,罗开飞身过去,伸身一探他的鼻息,同样是呼吸全无。

  罗开站直身来,轻叹了声,跳回花艇上,甫一落脚,紫嫣雩已迎上前来。罗
开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出声,他恼恨这个女子外貌艳若桃李,内里却恨毒如斯。
想起瑶姬和朱昭宜公主朱璎,再看眼前这个紫嫣雩,也不禁心头郁悒。

  紫嫣雩徐徐走到他身旁,低声道:「看你这副模样,敢请是恼我心恨手辣,
我说得对吧?但要是你知道他们是谁人派来,恐怕便不会这样想了。」

  罗开默然不答,紫嫣雩接着道:「真没想到,原来罗庄主是个宅心仁厚,菩
萨心肠的人!但你可要知道,江湖之上,到处风波险恶,倘若稍一仁慈,换转头
来,便只有自己遭殃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先去看看那个受了伤的人,再问一
问陶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紫嫣雩前半段的说话,听在罗开耳里,实在不敢赞同,毕竟人命攸关,岂能
混为一谈,一概而论呢!难道武功好,为着自己的安危,便可胡乱去杀人不成!
但听到紫嫣雩最后几句,罗开立时给她提醒,便即快步走进了船舱。

  陶飞刚替那人把伤口包紮好,便见罗开走进来,忙站身而起,朝他抱拳道:
「多谢罗少侠相助,陶某在此谢过。」

  罗开上前握着他双手,微笑道:「陶大哥不用多礼,前时在小山城与陶大哥
一别,想不到今日又会在此踫面,真教小弟欣喜不已。」

  便在二人倾谈间,随听得舱外紫嫣雩的声音,说道:「罗庄主,小女子方便
进来吗?」

  罗开道:「宫主请进来。」

  只见紫嫣雩掀起珠帘,徐步走了进来。

  陶飞这时方看清楚紫嫣雩的容貌,不禁一愕,定眼望着紫嫣雩,一时竟瞧得
出神。溶溶烛光下,看见紫嫣雩不论样貌、身般、姿态,无一不令陶飞喊绝。他
不禁暗自想道:「近日在江湖上所出现的女子,怎地尽是绝色美女?」

  罗开看见他的样子,便想起当初第一次遇见紫嫣雩时,恐怕也和他这般失神
吧,想到这里,也不由微微苦笑,当下给陶飞引见。陶飞听得对方是紫府仙宫的
宫主,更是错愕不已。

  陶飞久历江湖,紫府仙宫的名头,他当然不会陌生,也知晓紫府仙宫行事诡
异,近年间在江湖上虽不见恶迹,但对紫府仙宫的传闻,却也听之不少,但眼前
这个少女,年纪轻轻,且又长得天香国色,竟然是紫府仙宫的宫主,怎教他不惊
愕,一时竟忘了礼数,恍恍然说不出话来。

  紫嫣雩瞧见,倒反而大方地向他一礼,含笑道:「华山派大弟子陶少侠的名
堂,小女子早就有所听闻,没想到竟是个如此俊雅的少年英雄。」

  陶飞听得「华山派」三个字,身子不由一颤,徐徐说道:「宫主见笑了!陶
某人也不妨与两位直说,从今以后,陶飞再不是华山派的弟子!不久之前,陶某
已被掌门逐出门户,早已成为华山弃徒了!」

  此话一出,罗开和紫嫣雩相顾愕然,罗开连忙问道:「陶大哥!这……这到
底是什么一回事?」

  陶飞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罗开知道他不愿在紫嫣雩跟前开口,只好不再追问下去,便问道:「事既至
此,陶大哥也不用想大多了,或许有朝一日,贵掌门会收回成命,让陶大哥重返
门楣也说不定。」

  但见陶飞摇首叹气,苦笑道:「没有可能的了……」说到这里,忽然停口不
语,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罗开见他言谈举止有异,心中极想追问下去,但想起紫嫣雩乃朱柏的人,实
不宜在她面前多说什么,正打算邀请陶飞和他师弟先回凌云庄,到时再慢慢问他
也不迟。

  岂料罗开尚没出声,紫嫣雩竟抢先开口问道:「是了,陶大哥今晚因何会和
这些人对上了,莫非是与这位受伤的大哥有关?」

  罗开这时方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不但容姿脱俗,且是个极懂鉴貌辨色,精识
时机的人,委实教他不能不佩服。

  陶飞虽与罗开才第二次见面,却见罗开丰格不凡,襟怀洒落,不自觉地已对
他心存信服。而紫嫣雩和他虽是初会,更知紫府仙宫并非等闲的门派,但见她与
罗开夜深同舟,刚才又出手相助,自是认为她与罗开交情非浅,那会想到他们二
人间的隔阂龃龉,现听她开言发问,也不假深思,便和盘托出。

  只见陶飞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人是我的师弟,名叫南兆泉,他也是和
陶某一样,同样是被逐的弟子,现在已非华山门下。而我这位师弟今日受伤,实
是受陶某所累。当日咱们同被逐出华山,便打算南下回乡,因大家都是南方人,
彼此路途相同,於是携手上路,岂料还没进入杭州,在途中却发生事儿来。」

  二人听了他这番说话,同感诧异,脑里同时暗自思索,莫非华山派内部出了
什么事情,怎会忽然之间,门下弟子竟一一被逐出门墙?瞧来被逐出华山派的弟
子,相信并非单是他们二人而已。

  紫嫣雩又想,华山派乃江湖上一大门派,门下弟子众多,现发生了这般大事
情,江湖上却没有传出半句流言,确实有点奇怪。不禁柳眉轻蹙,追问道:「究
竟是什么事,不知陶大哥可否见告?」并吩咐一名黑衣汉子撤去桌上的盘点,再
行摆过一桌新酒菜。

  三人从新坐定,陶飞开始缓缓讲述前事。

  原来自华山掌门萧长风受邀至天熙宫后,一住便是半个月,他回到华山后,
竟然心性大变,过了不久,突然下了一纸休书,把正妻任萍萍休掉,言明任从改
嫁,决不干与。

  萧长风今次此举,敢情他是在瑶姬口中,得知妻子任萍萍与王刚的奸情,虽
然王刚现在已死,但他心头这股湮郁气,又教他如何忍耐得住。

  只因他是一派掌门,脸子攸关,又不得把这丑事全抖将出来,授人以柄,於
是一回到华山,便在任萍萍面前百般刁难,终日冷嘲热骂,鸡毛蒜皮的小事,也
要诸多挑剔,欲寻个藉口把她休掉,最终给他逮到机会,借题发挥,一纸休书把
她轰出华山,若非害怕江湖中人和门下弟子以为口实,早就一剑把她杀了。

  任萍萍与王刚虽有奸情,但在华山派里,为人却无私无畏,不骄不躁,倘若
弟子出错受罚,任萍萍总是出面维护,直来甚得华山弟子上下敬仰。而陶飞对这
个师母,更是敬爱有加,骤见师父近日这般行为,心中已是老大不快。

  陶飞性子本就刚直,见了师母如此下场,那里还忍得住,便约同几个师弟妹
向师父求情,希望师父能收回成命。

  岂料萧长风不但不听,还拍案骂道:「若有那一个敢再为她求情,便跟她一
起离去,从今以后,再不是华山派的弟子。」

  陶飞还道师父只是一时之气,方会说出这话来。他知道自己平日极受师父看
重,决不会因此而把他逐出华山,眼见其他师弟妹再不敢出言求情,便自告奋勇
出面力争,那知萧长风不待他说完,便即勃然大怒,立即把他逐出华山。

  华山众多弟子,直来对这个大师哥都感情极好,便有七八个弟子站了出来,
为陶飞求情,而萧长风不但无动於衷,连带这几个弟子也一同被逐。

  其余华山弟子看见,自是不敢再出声,只有数人在旁看不过眼,主动要跟随
师母和大师兄离去。萧长风鼻头一哼,也不反对。华山经此一役,派中弟子便走
了十多人。

  任萍萍的外家,本是个响噹噹的武林世家,父亲任天鹏,凭着一手「正反八
卦刀法」,於三十年前,在扬州创办了「大鹏门」。

  今次任萍萍触犯七出之条被休,她虽然心中不快,却不显得什么悲愤。

  任萍萍自嫁萧长风以来,除了起初几年二人的感情还较好外,打后这些年,
彼此的感情便开始急剧下滑,缘起於萧长风性好渔色,便连派中的女弟子也不肯
放过,而这种违法乱纪,为武林不耻的行径,任萍萍也不知为他隐瞒了多少,免
得传出於外,堕了华山派的威名。

  而萧长风不但没有多谢她,倒因为有她的维护,反而日益肆意无忌,任萍萍
虽心中气苦,但又奈何他不得。

  或许是任萍荦反叛心理的驱使,她和王刚在一次几缘下,竟背叛了萧长风,
与王刚发生了关系,从此便成为一个不贞妇人。

  任萍萍与王刚之事,本来就极为秘密,但不知为何,今次会被外人知晓,她
本身自知理亏,更无怨言了。

  陶飞与十多名师弟妹伴着师母下得华山,一行人早就商议停当,打算先护送
任萍萍回扬州娘家,再行分道扬镳,各走各路。

  弟子门先购了一辆马车给师母,各人骑马在旁护行,往东进发,由陕西经河
南,直望南京而去,如此走了十多天,终於抵达扬州,安全地把师母送返娘家。
众人在大鹏门休息两日,方起行离去。

  陶飞原籍婺州,父亲陶笑海,是婺州大豪,家资丰厚,直来颇有孟尝之风,
极爱结交江湖朋友,陶飞十岁那年,在一个江湖侠士推荐之下,投入华山门下学
艺,晃眼间已是十七年,今次忽然被逐,自是忧愁郁闷,心中愤悱。

  而陶飞的师弟南兆泉,是岭南人士,年甫二十五,投入华山派也有十多年,
他素来和陶飞友好,今次被逐出华山门墙,虽说和陶飞有关,但他却没有因此事
而后悔,倒认为自己和陶飞所做的一切,自问无愧於天下。

  二人离开了大鹏门,骑上快马,过了大河,不过一日路程,便已踏进浙江境
内。

  当日下午,陶飞二人经过一条山路,见远处路旁有一茶寮,便停了下来歇脚
休息,二人坐定,叫了茶点,陶飞想起前事,不由心中苦闷,神情均显於颜色。

  南兆泉在旁看见,便问道:「大师兄你还想这事作什么啊,再无须耿耿于怀
了。」

  陶飞淡然一笑,道:「我没有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因何师父今次回到
华山,心性会变得如此厉害,莫非其中是另有原因!」

  南兆泉摇了摇头,叹道:「师父为人喜怒无常,你是最清楚不过!今次之事
虽有点令人诧异,但也不觉有何异处。既然到了今日这地步,也不妨与你实说,
我离开华山派,其实只是早晚之事。这些年来我跟随师父,总是隐隐觉得师父的
行径透着点古怪,但问题出在哪里,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陶飞又何尝没有发觉,只是他素来敬重师父,便是师父再有不是,他身为弟
子,又能做得什么事来。况且萧长风终究是他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
何说也不能有所忤逆。

  便在二人说话间,忽地来路传来一阵急遽的马蹄声,他们回头看去,只见一
匹灰斑白马疾驰而来,马背之上,驮着一个红衣女子,从山路飞奔而至。

  只见白马来得好快,陶飞一看,也不觉什么,便回过头来,蓦地发觉离茶寮
丈许之处,路中正跪着两个孩童,正爬伏在路上玩弹子。

  陶飞乍见之下,不由大惊,眼见这两个小孩快要给白马踩着了,他也不作多
想,待得白马驰近跟前,纵身跃出茶寮,手中长剑连鞘点出,欲想将白马点倒。

  便在他剑鞘将要点到白马身上,红衣女子马鞭一挥,迳往剑鞘挥去,一股强
大的真气,自剑鞘传到陶飞的手臂,他只觉手中一麻,长剑连鞘脱手飞出,人也
被震翻开去。

  瞬眼之间,白马已驰到那二个孩子身前,马儿蓦地前脚一缩,后腿使力地一
跃,从二个孩子头顶掠过,丝亳没伤着孩子,随见山路尘土飞扬,白马已经绝尘
而去。

  一旁的南兆泉跳身而起,见陶飞给那女子随手一鞭,立时震翻路边,他先是
一愕,继而勃然大怒,连忙走出茶寮,跃身上马,正要追赶那红衣女子,陶飞上
前拉着笼头,道:「不用追了。」

  南兆泉怒道:「这个丫头也太无礼了,一出手便想伤人,要是你不懂武功,
给她鞭子这样一挥,还有命在么!」

  陶飞微微一笑:「你先下马来,咱们坐下再说。」

  南兆泉悻悻然跳下马,二人回到茶寮坐下。

  只听陶飞道:「师弟,刚才也很难怪责人家,那女子若不挥开我的剑,她的
马便会受伤。再说,她把我震开,也是她不想我给马儿撞着,说来我还要多谢她
呢,又怎能怪她无礼呢!」

  南兆泉回心想想也是,遂道:「那个女子的骑功果然不赖,一会时间便不见
踪影了。」

  陶飞点了点头,说道:「瞧她刚才的模样,似乎正在急于赶路,所以才不肯
勒马慢行。」

  南兆泉也有同感,二人休息一会,便开始启程上路。

  一路上陶飞想起方才的女子,见她身手卓绝非凡,武功异常了得,不知是那
一个门派的人物,可惜无法看请楚她的容貌。

  是夜,陶飞二人来到杭州,找了一个宿头住下,正要熄灯安睡,骤听得瓦面
上传来异声,二人立时惊觉,吹灭灯火。

  便在此时,屋顶有人「唷」的一声。

  陶飞马上跃出窗外,而南兆泉提剑衔尾跟出,二人上得屋顶,月色下看见一
人正卧伏瓦面上,又见两条黑影一前一后,向南面飞奔而去。

  南兆泉跃到那人身旁,低头一望,不禁「啊」的叫了一声,道:「陈师弟,
怎会是你?」

  陶飞听见,抢近一看,果然是华山派的同门师弟,此人姓陈名昌,年纪已有
三十多岁,但投入华山较晚,至今仍不到十年,以年资顺序来说,还要叫陶飞、
南兆泉二人为师哥。

  陈昌看见二人,脸上陡然变色。

  陶飞大为愕异,见他浑身瘫软,知他给人点了穴道,随即伸手为他解去。问
道:「陈师弟,你怎会来这里?」

  陈昌略一镇定心神,徐徐说道:「我和七师兄二人,是奉师父之命前来杭州
办一件事,今日碰巧看见你们进来住店,本想马上前来和你们招呼,只是要事缠
身,便打算先行办好师父交下的事情,再来与两位师兄会面。」

  南兆泉道:「原来如此,所以今夜你们便来了?」

  陈昌点了点头:「我和七师兄今晚刚来找你们,却发现一人鬼鬼祟祟的跳上
屋顶,似乎是想暗算你们,我正想去通知两位师兄,但才动,已被那人发现,这
个人武功极高,一出手便把我点倒了,幸好七师兄还在屋下,没和他交手,他看
见那人逃走,便随后追去了。」

  陶飞听后,发觉他的说话漏洞百出,但他既然这样说,只得姑且相信,便问
道:「师弟你还好么,可有其他的方受伤?」

  陈昌道:「没有,只是给封了穴道,现在还有点酸软罢了。是啊!我恐怕七
师兄不是那人的对手,你们快跟上去,免得弄出事来。」

  二人想想也是,也不及细问那人的样貌,陶飞道:「师弟你便待在这里,咱
们追去看看。」话落,便和南兆泉往南面赶去。

  再说那个七师兄,名叫赵贵生,此人天资极高,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为人乖
觉獐智,巧言令色,颇受萧长风器重。在华山派众多弟子中,除了陶飞外,武功
算是他最高。

  陶飞和南兆泉直追出里许,来到一个树林处,隐约听见刀剑之声,二人对望
一眼,飞奔入林,却见一男一女正在剧斗,二人留神细看,男的果然是赵贵生,
而那个女子,身上穿着一袭火红劲装,衣衫妆扮,与山道上骑着白马的红衣女子
全无异处,二人看见那个女子,均是一怔。

  便在这时,那红衣女子身形横移,一道银光自她左手打出,其势疾快无比,
口里同时娇喝一声:「给我躺下。」

  趟贵生只觉银光一闪,暗器已到眼前,当真快得惊人,欲要躲避已然不及。
只听他闷哼一声,穴道已被打中,身子立时软倒下来。

  陶飞二人大骇,双双扑向那红衣女子,长剑同时递出,两柄剑尖分点向女子
双肩。

  那女子身形快绝,但见红影一闪,人已不知所踪。

  兔起鹘落,二人还来不及反应,那女子已闪到二人身后,出指如风,分点向
二人,陶飞与南兆泉只觉肩膀一麻,已被她点到在地。

  陶飞自出道以来,今日可算是栽得到了家,一招未过,便败阵下来,确实从
没遇过。

  而南兆泉更是惊讶不已,堂堂华山派三大弟子,一出手便给人制住,而且对
手还是一名女子,恐怕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

  那红衣女子走近前来,在月下一看,不由「咦」的一声,接着道:「原来是
你,我还道是那里来的野狗,竟胡乱扑出来咬人。」

  陶飞虽是浑身无力,头颈还是能够移动的,当他抬起头来一看,眼前不由一
亮,心头也随即怦怦乱跳。没想眼前这个红衣女子,竟然美得如此惊人,只见她
年约二十一二岁,长得眉如黛山,眼若秋水,正张着一对水莹莹的眼睛望着他。

  在旁的南兆泉骂道:「你这个妖女,可否留点口德,一出声便骂人是狗,我
瞧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伏在屋顶伤人,究竟想怎样?」

  那红衣女子瞪了他一眼:「你这人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
刚才出手,你二人早便到阴曹地府了。」

  陶飞茫然道:「姑娘的说话,在下半点也听不明白?」

  那女子目光一移,望向赵贵生。

  赵贵生给他这样一望,登时不敢与她目光相接,脸上阵青阵白。

  陶飞看见他这般神情,更是满腹疑团,知道陈昌和赵贵生今晚突然出现,肯
定并非偶然,内里必有什名原因。

  只听那女子道:「你要得个明白,为何不问一问这个人。」

  陶飞望向赵贵生,问道:「赵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陈师弟又怎会
来到杭州,为什么又会和这位姑娘交手起来?」

  赵贵生素来口齿便给,孰料听见陶飞的发问,竟然讷譅起来,吞吞吐吐,久
久说不出话来:「我……我……」

  红衣女子微微笑道:「刚才我见你们三人所使的全是华山剑法,原来你们是
同门师兄弟。这倒也奇怪了,他既然是你的师弟,为何要向你们暗下毒手,难道
你们之间有甚么深仇大恨!」

  南兆泉高声骂道:「你胡说什么!咱们师兄弟素来要好,他又怎会害咱们,
你不要在旁胡乱调唆。」

  红衣女子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你简直是个浑人。好,你既然这样说,便算
我多管闲事,横竖这是你们华山派自己的事,与我何干,你二人好自为之。」说
完身子一转,便欲离开。

  陶飞肯定眼前这个女子必然知道什么,她这般一去,要找出真相来就更加难
了,况且三人给她点了穴道,非她解救不可,於是急道:「姑娘且慢,我这个师
弟素来性子鲁莽,刚才出言莽撞,还请姑娘见谅。」

  红衣女子停住脚步,回身过来,小咀一翘道:「这才是人话。」见她手中一
扬,一枚银珠自她手中疾射而出,只见银光一闪,登时把陶飞的穴道解开。

  陶飞穴道一解,跳身而起,伸手解去南兆泉的穴道,便向赵贵生走去。

  红衣女子阻止道:「这人的穴道现在解不得,你先叫他把话说清楚。」

  陶飞停下脚步,朝那女子拱手道:「在下华山弃徒陶飞,先多谢姑娘刚才出
手相助。」

  红衣女子听见「弃徒」两个字,不由眼睛一亮,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
这二人要暗算你了,既然你已被逐出华山派,萧掌门还要派人追杀你们,莫非你
在派中犯了什么大事情?」

  南兆泉听得一头雾水,脑里朦胧一片,无法明白:「师父派人追杀咱们?我
不相信,怎会有这个可能。」

  陶飞接着道:「不瞒姑娘,其实我自己也感到奇怪,若不是姑娘把我这个赵
师弟栏住,而我又追踪来到这里,只怕真的还蒙在鼓里,死了也不明不白。」

  南兆泉更是奇怪,忙道:「大师哥,刚才陈师弟说是赵师弟去追那凶徒,你
怎会说是赵师弟给人家追了?」

  陶飞微笑道:「以这位姑娘的武功,便是十个赵师弟,也休想能赢得人家,
你细心想想,既是这样,这位姑娘又何须要逃走呢!敢情是赵师弟见势头不对,
知道不是这位姑娘的对手,便即开溜逃走,最后还是给人家追上,不知我说得对
吗?」他最后一句,自是向那红衣女子说。

  那女子嫣然一笑,说道:「果然是大师兄,推前想后,也给你想了出来。」

  南兆泉一听见此话,立时呱呱大叫起来,奔到赵贵生跟前,一把将他扯了起
来。

  陶飞心知他性子火爆,恐怕会弄出事来,也不多想,连忙跑将过去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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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回  含冤受屈

  只见南兆泉一手把赵贵生提起,狠狠骂道:「快说,是否师父派你们来?」

  赵贵生穴道被封,浑身动弹不得,看见南兆泉这恶哏哏的模样,也不禁发怵
起来,心想只要讲错一句话,说不好便要立刻名登鬼录,一时之间,也给吓得不
敢开声。

  陶飞奔将过来,连随将二人分开,南兆泉对陶飞素来敬重,见他出面阻栏,
只得把赵贵生放开,口里仍是怒骂不休。

  只听陶飞道:「赵师弟,要是师父派你们来,你不妨直说,便是师父要你们
来杀我,我也决不会难为你,你尽管放心说好了,到底陶某人有何弥天大罪,师
父要置我於死地?」

  赵贵生清楚陶飞的为人,知他说一便是一,绝不食言,加上他与陶飞素无嫌
隙,今日奉命暗害他们二人,实是非不得已。再见陶飞此刻言词温和,脸上全无
半点杀气,心头不由一定,便徐徐说道:「大师兄,今晚之事,以大师兄的聪明
才智,便是我不说,相信你已猜得出几分了。」

  陶飞一声不吭,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赵贵生略一定神,续道:「当日你们离开华山之后,师父便叫我和陈师弟进
去,吩咐咱们暗中跟随你们,待有几会,不论用任何手段,务须把你们铲除。当
时我和陈师弟听见,也是惊愕不解,但师父又说,他说你们早有离异之心,投效
了别派,谋夺本门的『贯虹秘笈』,此事关乎华山派的基业声誉,所以不得不如
此做。当时我虽是半信半疑,但既是师父这样吩咐,我又怎敢违拗,所以……」

  南兆泉听到这里,那还按捺得住,立时高声大骂起来:「放屁……简直是放
屁,说咱们揶揄贯虹秘笈,投效别派,这是什么说话,简直是一派胡言!这本所
谓贯虹秘笈,我在华山十几年,传闻确是听了不少,但它到底是个什么的东西,
华山上下弟子又有谁见过,究竟华山派是否有贯虹秘笈这回事,瞧来还是一个问
题。」

  陶飞听后,当然知道师父只是寻个藉口要消灭自己,但师父因何要这样做,
一时间实难想得明白,便朝赵贵生道:「赵师弟,你虽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你
不义,现在我放你们回去,但要是再有第二次,莫怪我到时不顾师兄弟之情。」
话后,伸手把他身上穴道解去。

  南兆泉看见,叫道:「大师兄,你便这样放了他!」

  陶飞摇了摇头,叹道:「他们既是受师命而来,也不能怪责他们,咱们毕竟
是同门师兄弟,今次便算了吧!」

  赵贵生站起身来,朝陶飞揖道:「大师兄今日手下留情,已是赵贵生邀天之
幸,倘还再存有加害之心,我还算是人么!」

  陶飞苦涩道:「当你回到华山,不妨对师父直说,陶飞虽离开了华山派,却
没有心存仇视之心,更不敢对他老人家不敬,这便是陶飞要说的话!你走吧。」

  赵贵生道:「我自当如实禀告师父,可是……恐怕师父仍不会放过你,大师
兄万事要小心才是。」话后再次向陶飞一揖,转身飞奔而去。

  待赵贵生走后,陶飞问那红衣女子道:「陶某有一事想请问娘姑,不知可否
见告?」

  红衣女子微微笑道:「你是想问我如何得知二人的企图,是么?」

  陶飞点了点头。红衣女子道:「你这两个师弟当真是旁若无人,竟敢大刺刺
地在街上相量害人的事,说什么如何先把你们迷倒,再入房动手等云云,孰料他
们的说话,碰巧给我全听个正著,也算是你们二人走运,但这种运气,可不是常
常有的!今后,你们得多长个眼睛,免得到时后悔莫及。」

  二人正要再多谢她一番,怎料她话方说完,身形一晃,人已在他们眼前消失
了。

  陶飞又是一惊,心想道:「这女子的武功不但厉害,便是这手轻功,也别出
一格,当真来如惊鸿,去如飞魂,到底她是什么人?」

  南兆泉同时呆愣一会,才开声道:「大师哥,我真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派
人来杀咱们,你想得出原因吗?」

  陶飞摇头苦笑:「我也不明白,师父既然已把咱们逐出华山,按理已是告一
段落,还要追杀咱们干什么?但赵师弟已亲囗承应,事实却摆在眼前,又不由不
信,那红衣女子说得对,今后咱们的确要多长一个眼睛,小心提防才是。」

  他毕竟比南兆泉深谙人世,陶飞隐约感到此事极不简单,内里必定存在著什
么秘密,但究竟原因何在,他确实无法想得出来。

  而南兆泉本来就为人憨直,思想单纯,加上他少在江湖走动,涉世不深,脑
袋里更藏不了这些复杂事情,而更没想到,事情后面还有更深、更复杂的目的。

  回到客店,陈昌早已走了,陶飞二人折腾了一夜,也感到有点疲倦,便上床
睡去。

  陶飞知道南兆泉是首次来到杭州,今趟既然路经此地,眼见四下无事,便打
算在杭州住上几日,到处走走,看看这个素有人间天堂之称的杭州。

  次日大清早,二人走出客店,乘著西湖清晨的蒙胧景致,缘著湖边漫步。此
时曙光乍现,在这雾霭弥漫的清晨,更显四周格外清秀。

  古诗有云:「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艳抹总相宜。」,现在眼前的西湖,当
真如诗中所说,确实美若西施。

  不觉间,二人走上湖中一条石桥,眺望湖中景色,实有柳絮随风摆,桥上人
自乐之感。西湖的美景,委实令人无言以对。

  南兆泉虽是武人出身,但瞧著这湖似明镜,山若花冠的天然景色,也不禁陶
醉其中。

  二人缓步行至西湖南面,远远望见夕照山上的雷峰塔。这塔建於五代年间,
是吴越王钱弘为黄妃得子而建,初名黄妃塔。而雷峰塔之所以远近驰名,实与民
间传说「白蛇传」有关。

  其中那段白蛇化身白素贞与许仙相恋,但始终人妖殊途,未能相守,白蛇更
遭法海和尚施法,把她禁锢在雷峰塔,实是一个令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即令
你未曾拥有过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爱情,也绝对能感受白许之恋的凄美。

  二人走过雷峰塔,已是近午时分,来到紫阳山,选了一处比较清净的酒楼吃
饭,才登上楼,便听得有人叫唤:「陶兄弟,你怎会也来这里了?」

  陶飞循声望去,原来是江湖上人称「顺风耳」的高天雄。遂偕同南兆泉走上
前去,高天雄站起招呼二人坐下,二人也不客气,拱手称谢一声,便坐了下来。

  高天雄年约四十,身材并不高大,却总是笑容可掬,情态和悦,一副极惹人
好感的模样。

  原来此人武功只是一般,但交游广阔,为人豪爽,江湖上一些有名高手,均
有与他来往,此人还有一个优点,便是见多识广,对江湖里的大小事情,消息非
常灵通,因此江湖中人,就给了他一个「顺风耳」的称号。

  当然,此人的消息大多是捕风捉影,或是一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但又不
能令你不相信,却又不能尽信。

  尽管如此,江湖上的人士,不论成名老宿,或是初出道的晚辈,皆喜欢和他
结交,尤其是那些开镖局的,更是少不了他,不管他的消息是真是假,但对行镖
保货来说,能早知讯息,得以及早预防,总是好处多而坏处少的。

  这时,店小二已为两人添了杯筷,待小二走后,高天雄望向南兆泉,问道:
「这位是……」

  陶飞连随为他介绍:「这位是陶某的师弟,南兆泉。」

  二人拱手一礼,高天雄道:「原来都是华山派的少侠,久仰,久仰。」

  南兆泉听见,想起萧长风派人行刺自己之事,脸上不由一沉,高天雄看见,
似乎已明白什么原因,低声道:「唉!江湖上的流言蜚语,何足以信?来,待我
先敬两位一杯,请!」话落举杯一囗而尽。

  陶飞二人各自还了一杯,而陶飞听他刚才的说话,想他必然知道什么事,放
下杯子,问道:「高大哥,你是否听到什么关於咱们的说话?」

  高天雄呵呵笑道:「高某认识陶老弟这么多年,老弟为人如何,高某最是清
楚,近日这些传言,高某是绝不会相信的。」

  二人见他说此话时,眼含异样目光,也不由一怔,陶飞实在按忍不住,追问
道:「到底是什么传言,高大哥不妨直说?」

  高天雄依然笑容满面,把头凑近前来,低声道:「看你们的神情,瞧来你们
还不知道。唉!高某只好直说了,好让两位老弟能有个防备。贵派掌门近日已向
各门派发出帖子,颁布逐出华山弟子的名单。但这个还是小事,而最受群雄惊讶
的,便是说陶老弟你盗取了贯虹秘笈,图谋不轨,并公告天下,如有发现老弟的
踪迹,务须立即擒拿,押送回华山,免得祸及武林。」

  陶飞二人一听,脸上同时大变。

  南兆泉更是怒不可遏,跳起身来,正欲高声大骂。两人见他这个举动,也是
一惊,陶飞忙把他扯了下来,在他耳边道:「师弟先不要动怒,若在这里给外人
看见,不免会多生枝节。」

  南兆泉怒道:「我怕他个鸟,难道要大师兄你做这个冤大头,硬生生饮气吞
声不成。」

  高天雄同时劝道:「南兄弟,为著陶老弟的安全起见,实不宜在大庭广众发
横,要是给江湖中人瞧见,后果可不少呢。」

  南兆泉一听,望了陶飞一眼,登时安静了下来,但乃是气愤愤道:「师父这
样做,无疑是要置大师兄於死地,如此胡乱造谣,简直无耻之极。」

  陶飞到这个时侯,已明白到自身的危险,心想道:「贯虹秘笈在江湖上早有
传言,却是人人欲得的上乘武功秘笈,便是因为这样,前时已弄得华山派无日安
宁,现在说秘笈落在自己手中,岂不是成为众矢之的。看来江湖虽大,却是寸步
难行,再无自己容身之处了。」想到此处,陶飞不由怊怅起来。

  罗开和紫嫣雩听到这里,多少已猜到今晚之事。罗开心想,那本贯虹秘笈明
明是在自己手中,华山掌门所说的话,自是有心诬陷於他了,到底这又为了什么
原因?便问道:「陶大哥,莫非刚才那夥人,便是为了贯虹秘笈而来?」

  陶飞点了点头,遂继续说下去。

  便在陶飞正感惆怅之际,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徐步走上酒楼来,见他长得
眉清目秀,粉面朱唇,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坐下,叫了酒菜,自斟自饮陶飞乍见那
公子的面貌,也为之一怔,只觉那人甚为面熟,留心细看,发觉他眉眼和脸形,
倒有几分像那个红衣女子,但见他手持酒杯,潇洒自若,全无半点女儿姿态,心
想,难道此人是那红衣女子的兄弟?

  他心下奇怪,便低声问高天雄:「高大哥,你素来广游天下,可有见过此人
呢?」

  高天雄摇头道:「从来没见过,看他一身儒生装束,或许是寻常的读书人罢
了。」

  南兆泉望了那人一眼,也感愕然,但他心思本就疏略,不大注意琐事,加上
刚才听见陶飞被诬陷一事,始终憋在心头难以放下,便道:「别管此人了,高大
哥,各门各派收到我师父的帖子,你可知道他们的反应如何?」

  高天雄道:「这点本人就不知道了,一来是时日尚浅,二来他们就算另有其
他歪念头,也不会随便显透露出来,而我明知他们不会说,又何须多言追问。」

  南兆泉怒气难抑,低声骂道:「师父这样一弄,大师兄打后可就麻烦了,真
不明白师父为何要这样做?」

  高天雄道:「南兄弟,你又何必动怒,倘若陶老弟真是没有取走那本秘笈,
到时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又何须多想什么。」

  南兆泉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存有怀疑之心,叫道:「高大哥,难道你也认为
我大师兄取了那部混帐东西?」

  高天雄立时摇头道:「不……我素知陶老弟为人,又怎会有此想法。」他囗
里虽是这样说,但心理却不无存疑。他怕南兆泉继续追问,便岔开了话题:「陶
老弟,最近武林中出现了一个女魔头,你听过了没有?」

  陶飞摇了摇头:「女魔头?小弟还没有听说过。」

  高天雄道:「这个人干了几件大大的事情,近日在江湖上已传得腾腾沸沸,
你竟然没听过,这倒奇怪了。」

  南兆泉问道:「哦!是什么大事情?」

  高天雄道:「山西晋河四霸这个名头,两位老弟总知道吧?」

  陶飞点头道:「这四人乃黑道中一等一的高手,早就响遍武林,自然是听说
过,听说连雄霸湖广的洞庭双鹰,也曾败在他们四人手中。」

  高天雄轻轻在桌面上一拍,道:「没错,便是道四个魔头,可是他们在一夜
之间,全给那女魔头干掉了!」

  南兆泉骇然道:「当真有这事,这个人竟如此厉害!」

  陶飞也感愕然,说道:「据知四人是同胞兄弟,练得一手三才刀法,纵横江
湖十数年,可说罕逢敌手,不知多少正派人士伤在他刀下,今次给人杀掉,也算
是这四人恶贯满盈。」

  高天雄又道:「还有,前几天山西五梅山的天魔寨,也给她一夜间给铲为平
地了,寨主五梅鬼魔在她两招间,便已人头落地。」

  南兆泉听得呆了一阵,方道:「这人如此厉害,究竟是什么人?」

  高天雄摇头道:「她是何门何派的人,我便不得而知,只知道这女魔头武功
极高,出手如电,且神出鬼没,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实是个辣手人物。」

  陶飞说道:「依高大哥说,这人所杀的均是黑道魔头,因何你会叫她做女魔
头,这似乎有点……」

  高天雄摇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个女魔头除了杀黑道人物外,可是
连白道上的朋友,她也不放过!前时金溪大侠霍金全,也叫她一剑剌中眉心,丧
命当场,你道这又为何。」

  二人听见,不禁怫然变色,金溪大侠是位德高望重,斗重山齐的老前辈,素
受江湖人士敬仰,现听得高天雄的说话,自是闻言叹惋,南兆泉愤然道:「她竟
然连金溪大侠也都杀害,这女魔头的名号,当真受之无愧。」

  陶飞问道:「金溪大侠左刀右剑,可谓刀剑双绝,武功已臻化景,此人既能
杀得金溪大侠,其武功之高,恐怕武林中要胜过她的人并不多,不知此人年纪有
多大,相貌如何呢?」

  高天雄道:「江湖上流传,这个女魔头的年纪并不大,且长相极好,爱穿鲜
红色劲装,她自称为『火凤凰』,但江湖中人,却称之为『嗜血魔女』。」

  陶飞二人听见此人身穿红衣,不由互望一眼,心里均想,莫非便是昨日那个
红衣女子?

  高天雄提起杯酒,仰首一喝而尽,正待继续说下去,忽感一阵头晕,支撑不
住,咚一声伏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南兆泉愕然道:「高大哥,你怎样了?」说话甫落,自己也觉头重尾轻,一
阵头晕,翻倒在椅子上。

  陶飞大吃一惊,跳将起末,心想:「二人突然一起昏倒,内里必有跷蹊,莫
非这是一间黑店。」连忙环看四周,见堂上仍有六七桌客人,而那个自斟自饮的
儒服公子也在其中。

  堂上伙记见陶飞忽然站起,目露凶光,赶过来问道:「这位客官,到底发生
了什么事?」

  陶飞一把揪著他,劈头问道:「你这里是什么鬼店,竟在食物下了蒙汗药,
将我的朋友迷倒,快说!」

  店小二给陶飞提了起来,早已吓得魂飞天外,颤声道:「客……客官,小店
向来安份守纪,那敢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在光天化日下,便是有斗大的
胆,也不敢将人在堂上迷倒啊!」

  陶飞回心一想,小二的说话确也有点道理。

  便在这时,那个儒服公子冷笑道:「你这个人好生糊涂,若然是店内的人将
他们迷倒,因何不将你也一块儿迷了?瞧来你这两个朋友,定是饮多了几杯,自
己饮醉了吧!」

  堂上其他客人也是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均说:「倘若这里是黑店,哪有不
把你一起迷倒,莫要冤枉好人了。」

  陶飞放下店小二,定眼打量著那个公子,这时面朝著面,见此人虽是男装打
扮,却眉目如画,愈看愈似一个人,登时给他认出来,不禁哑口目呆,吃惊道:
「原来……原来是你?」

  那个书生果然是昨日的女子,也是高天雄所说的女魔头,自称「火凤凰」的
红衣女子。只见她向陶飞微微一笑,道:「总算你认出我来了!跟我来,我有话
与你说。」

  陶飞想:「如此来看,他们二人突然昏倒,十居其九是她做的手脚,但咱们
桌子相距这么远,她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迷倒二人,这种本事,确实不简单。」

  火凤凰见他站著呆想,便道:「还不走。」

  陶飞道:「我跟你走,那我师弟和这位朋友怎么办?」

  只见火凤凰笑道:「他们不过是喝醉了,一适间自会醒来,你担心甚么。」
说完,回头向那店小二道:「你给我好好看顾他们,等会儿咱们就回来。」接著
取出一锭银子,丢在桌面上:「这是两桌的酒菜钱,够不够?」

  店小二见她出手阔绰,连忙哈腰道谢:「多谢公子,这有多了。」

  火凤凰道:「余下的赏给你,你得好好替我看著他们。」店小二看著手上的
银两,自是眉开眼笑,不住口的应承。

  陶飞无奈,只得跟在她身后,缓步走了出去,才一出了酒楼,陶飞已忍耐不
住,开声问道:「你……你为什么把他们二人迷倒?」

  火凤凰道:「谁叫那个人魔女长魔女短的乱叫,没的把他一刀,已算是我手
下留情了。」

  陶飞怔怔望住她,道:「原来你真是那个『嗜血魔女』。」

  火凤凰倏地回过头来,怒目一瞪,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有种你就再给我
说一次,看本姑娘如何修理你。」

  陶飞虽知她武功厉害,自己实不是她的对手,但想起金溪大侠毙在她剑下,
侠义之气忽地涌起,冷冷道:「你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杀人,不是魔女是什么,
难道还要我叫你一声女侠不成,妄想!」

  火凤凰听后,立时气得满脸通红,瞪大美目道:「好啊!你说我胡乱杀人,
我现在便一剑把你脑袋砸下来,看你怎样。」

  陶飞理直气壮道:「陶某知道不是你的对手,我跟得你这个魔女出来,便知
道没有好下场,你要杀便杀,不用多说了。况且我脑袋给你砸下,更没眼睛来看
你。」

  火凤凰默然一会,忽地叹了一声,道:「算了!魔女又好,妖女又好,你爱
怎样叫便怎样叫吧。我叫你出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今早杭州城突然来了多路
武林人物,看他们忽然群集在这里,似乎是收到讯息,知道华山大弟子已来了杭
州,敢情是要打那本秘笈主意,我看你乘早离开这里,免得命丧在他们手上。」

  陶飞听见心中一栗,他虽有自知之明,打后的日子必是满地荆棘,却没想到
会来得这么快,不禁苦笑道:「这些人既然要来,便由他们来好了,正是避得一
时,也不能避一世,况且那本秘笈根本就不在我身上!陶某虽然武功寒微,但要
我做缩头龟,这个万万做不到。」

  火凤凰道:「我话已说完,你要呈勇,也只得由你。但我与你说,一时血气
之勇,是办不了大事的,难道你不想找出真相,洗去眼前的危机?」

  陶飞眼睛一亮,问道:「莫非你知道了什么内情?」

  这时陶飞说话刚完,随听火凤凰喝道:「诸位朋友请现身吧,无须鬼鬼祟祟
的藏著。」


             第七十回 寡不敌众

  陶飞猛然一惊,四下一望,屋后树后忽然走出几个人来,只见这些人均手持
刀刃,劲装束带,缓缓围拢过来。陶飞环眼数一数,见共有八人,只听一个青衣
老者道:「这位公子眼力倒好,还是给你发现了。」

  火凤凰说道:「并非本公子眼力好,而是你们太过脓包,要人不发现可真难
呢。」

  那些人听得立眉嗔目,四五个大汉沉不住气要冲将过来,那老者喝声制止,
踏上前两步,冷冷笑道:「这位公子口出狂言,想必身具惊人艺业,不知公子如
何称呼,师尊是谁呢?」

  只听火凤凰冷哼一声:「以你们青蛇帮的名堂,还不够资格问我的师承。我
和你们说一声,以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便是我把秘笈送到你手上,你们自认有本
事能保它周全么?我劝你们早些返回莫干山,去做你们的山寨王,免得来到杭州
丢人现眼,说不好还要赔上几条性命。」

  老者见她一语便能说出自己的身分,也为之一愕,再听她后面的言语,仔细
琢磨,也觉她言之有理,光凭自己小小一个青蛇帮,就是秘笈落在手中,要保得
它周全,恐怕也极难做到。

  但回心又想,现下既无别派人物在场,而眼前这二人虽是华山弟子,但瞧二
人年纪轻轻,武功再好,也决难胜得过自己八人,只要夺得秘笈,解决了二人,
又有谁知晓秘笈已落在咱们手中。

  老者一想及此,当即鼻哼一声,说道:「你莫要弹空说嘴,大言不惭,只要
你乖乖留下秘笈,大家还好说话,若不然,只有自讨苦吃。」

  陶飞抽出长剑,站前一步道:「尊驾既认定贯虹秘笈在陶某身上,恐怕我再
说什么,谅你们也不会相信!」

  那老者仰首冷笑几声,说道:「如此贵重的东西,你自然不会随便带在身上
了,但老夫总有办法让你说出来。」话落,朝伙伴打了个眼色,七人立时摆开架
式,徐徐逼近前来。

  火凤凰微微一笑,向陶飞道:「你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

  陶飞闯荡江湖多年,莫干山青蛇帮这名字,虽是常有所闻,但彼此间并无交
往,也不知对方武功家数如何,今趟以一敌八,是否能胜,确实并无把握,只是
听得火凤凰如此发问,知她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心里暗想:「你也把我瞧得低
了,今日陶飞就是命丧当场,也决不要你来帮忙,放心吧。」

  他心意已决,当下双脚不丁不八,剑尖指地,摆出了华山「风樯阵马」的架
式,双目凝视众敌,口里说道:「这一些毛贼,陶某还不会放在眼内。」

  火凤凰叫了声好,身形一闪,人已凌空飞起,跃身坐在一棵大树上,双脚垂
下幌呀幌的,显得闲适自得,打算居高临下观战。

  那老者遥见火凤凰露出这手轻功,心头不禁一惊。见她身不移,足不动,霎
眼之间,已坐在树干上,光是这门子功夫,自己便远远不及,又怎教他不惊。

  与此同时,只见其中三名大汉互相使个眼色,各提兵刃,猛扑向陶飞。

  陶飞眼观六路,早便察觉三人的举动,待得三人扑到,倏地提剑直往左面两
人点去,其势又狼又快。

  两名大汉一持钢刀,一持三节棍,见陶飞来剑疾猛凌厉,忙提兵刃架开,听
得当当两声,陶飞已在两人之间窜了过去,正要回剑攻向二人后心,忽觉头顶金
刃劈风,两柄单刀迎头砍来,原来另有两名大汉已然赶到。

  如此一交上手,陶飞已陷入四面受敌之势,忙抬剑架开双力,而那个持三节
棍的汉子右膝略弯,手上三节棍直向陶飞背脊点去。

  陶飞侧身滚开,一个挺身,已从地上弹起,随即使开华山派的得意剑法「清
风剑法」。

  华山派共有两套独门的剑法,一套名为「狂澜剑法」,而另一套,便是这套
「清风剑法」。

  狂澜剑法是以刚猛路子著称,但这套七十二路清风剑法,外表看来只觉平平
无奇,但内里却蕴含阴阳变化,时刚时柔,且轻灵自然,端的是一门能守能攻的
上乘剑法。

  合攻陶飞的七个人,每人的家数均自不同,而且兵刃各异,武功也有高低,
显然是来自不同派别的人物,继而群集成帮。便因为如此,彼此间在默契上,自
然打了折扣,若不是如此,恐怕陶飞早已败阵下来。

  陶飞在众人围攻下,自是打叠十二分精神,把手中长剑使得耀眼生花,身子
在七人间窜来钻去,夹著令人为之心颤的凶险。

  那老者一直在旁凝神观斗,见陶飞手底下的功夫确实是精妙,招招均妙到巅
毫,在七人的力攻下,仍能攻守自如,心中也不由慑服华山派的武功。

  树上的火凤凰却神色平和,脸上全无半分紧张神态。而她的目光,始终不离
陶飞手中的长剑,见他剑招一时大开大阖,端严稳重,一时又随意而转,使剑如
带,一速一缓,却又相辅相成,凝为一体。

  火凤凰看到这里,也不由暗自叹息,心想:「这套清风剑法果然有其独到之
处,若用在一个内力深厚之人手上,这七个人早便归位了,真是可惜!」

  转眼之间,三个武功较弱的汉子,已给陶飞刺倒在地,余下四人,仍是分四
面夹击,那老者仍是站著不动,隐然监视,以防陶飞突然逃走,而另一方面,却
是留意树上的火凤凰,恐怕她突然出手相助。

  火凤凰一面看一面不住摇头叹息,原来陶飞有几招本可伤敌於剑下,只是陶
飞功力所限,硬生生错过了大好良机。她心想:「如此斗将下去,尽管他能胜得
眼前这四人,看来非要数百招不可,到时气力已尽,又如何能敌这个老头子!」

  想到这里,见她纤手一翻,掌指间已多了数枚银针,银针长约寸许,针身极
幼,在阳光下发出闪闪光芒。

  陶飞斗到此际,发觉四人均非是庸手,竟全是劲敌,只得加紧剑招,全力进
击。

  余下的四人,一人使三节棍,一人使判官笔,其如两人均使钢刀。

  便在此时,一人钢刀横砸,陶飞抬剑架开,旋即以进为退,和身扑向那人,
左手双指直点敌人胸囗要穴。

  岂料那汉子的刀法甚是了得,刀刃本已递出在外,忽地见他手腕一翻,竟把
钢刀兜转过来,直砸陶飞手腕,他这手「回尾刀」,本拟一刀见效,便是砍陶飞
不著,也能叫他缩手逼开,没想钢刀砍至中途,突然手肘曲池穴一麻,立时无力
握紧刀柄,钢刀离手,而陶飞一指刚刚点到,那人闷哼一声,身子便软倒下来。

  陶飞也大惑不解,但是时势紧逼,那容他多想,陶飞见一指得手,忙揉身横
窜,剑尖直刺那手持三节棍的汉子,而在他身后,一枝黑油油的判官笔亦已然点
至。逼得陶飞连忙收剑,闪身避开,回剑直削背后的汉子。

  只见那人横笔欲要架开来剑,忽地手臂一阵发麻,右手无力,陶飞长剑同时
削至,判官笔被剑刃一带,笔身倒飞,直插入那汉子肩膀。那汉子唷的一声,身
子直跌了出去,坐在地上,正要用手拔出插在肩上的判官笔,苦於右手无力,竟
然无法抬起手来。

  陶飞见一连两招得手,豪气立壮,出手便更显凌厉。他又那里知晓,这一切
全是火凤凰弄的手脚,只是她出手极快,银针又细,旁人实难以察觉。

  在旁的老者见形势急转,七人中已有五人先后栽倒,而眼前剩余的两人,正
被陶飞逼得手忙脚乱,知道自己不能不出手了,他不暇再想,连随抽出长剑,孰
料长剑才一抽出,其余两个夥伴亦同时给陶飞打倒,双双倒在地上。

  老者大怒,提剑纵身跃上,挺剑向陶飞刺去。

  陶飞举剑格开,斜身还招。老者和陶飞这一斗上手,情势又自不同,适才陶
飞以一敌七,可算处处受到牵制,防守固是极尽严密,反击却难以尽情发挥,但
此刻一人斗一人,单剑对单剑,登时将这七十二路清风剑法使得淋漓尽致,全力
进击。

  二人斗至分际,老者也暗暗吃惊:「华山派果是名门大派,委实名不虚传,
剑法之精妙,实不能小觑。」当下提起精神,将生平所学尽数施展出来。

  陶飞刚才力敌数人,已累得浑身是汗,幸好仗著剑法凌厉,现在才不致败阵
下来。

  老者同时见久攻无效,连变十余次剑招,但始终仍占不到丝亳上风,心想:
「此子年纪轻轻,怎地如此难斗,若连他也胜不过,还说什么夺取秘笈!」一想
及此,不禁求胜心切,出招立时另走险著。

  而陶飞却法度严谨,端凝如山,只见他剑招纵横,二人越斗越快。十数招过
去,老者因急於求胜,剑招渐入窘境,他心中一凛,马上收慑心神,剑招登时走
回正道,两人再次斗个旗鼓相当,一时难分轩轾。

  火凤凰在旁看著二人相斗,发觉陶飞内力实不及那老者,只是在剑法上占了
优势,才能支持不败。她亦同时看出,若是时间一久,陶飞必败无疑。

  其实陶飞自己也有所觉,只是势成骑虎,却不容他收手,只得尽力而为,希
望能瞧出对方一个破绽,伺机险中求胜。於是凝神接战,守紧门户,等待时机。

  便在二人酣斗之际,忽觉眼前人影暴现,二人心知有异,还没来得及跃开,
陶飞已觉自己手臂发麻,长剑险些给震脱离手,暗暗心惊。

  陶飞大骇之下,忙纵身后跃退开,定眼一看,却见火凤凰已站在跟前,而在
她手中,已握著那老者的长剑。

  但见火凤凰徐徐笑道:「你们两人这样斗将下去,也不知要斗到何年何月方
休,倒不如先休息一会,大家稍稍回气,再来斗过高低如何?」

  原来火凤凰见二人这样斗下去,对陶飞极是不利,终究不是办法,但又不想
摆明车马相助陶飞,免得灭了他的威风,给那老者小觑了。

  火凤凰沉思一会,即时计上心头,打算借势显一下身手,好让那老者能知难
而退,更可保住陶飞的面子。

  只见她从树上跃下,一个起纵,便已掠到二人跟前。

  那老者骤见人影闪至,便知有异,长剑疾翻,打算把来人逼开。他的反应虽
快,但快不过火凤凰的纤指,一股强劲的指风,已然点到老者持剑的手背,老者
只觉手上一麻,长剑已然把持不住,竟给她夹手夺去长剑。

  火凤凰长剑在手,旋即暗运内力,直贯剑身,把陶飞的长剑震开。这门空手
夺白刃的功夫,当真疾似流星,一气呵成,丝毫没半点窒碍。

  老者给他夺去长剑,大惊跃开,想起刚才给她夺剑的情形,便知自已的武功
与此人相距甚远,不禁脸色泛青,霎时间万念俱灰,怔怔站著说不出声来。待听
得火凤凰这番说话,多少已明白她的用意,便道:「公子武功出神入化,老夫佩
服不已,这里既然有公子在,老夫便是脸皮再厚,也不敢有非分之想。」话后朝
夥伴打个手势,即见适才受伤的大汉徐徐站起,大家彼此撑扶,正要离开。

  火凤凰叫住那老者,把长剑抛回给他,老者接过长剑,向她施了一礼,便与
众人匆匆离去。

  陶飞也是个聪明人,知她刚才是存心帮助自己,但一想起她的所作所为,心
底仍是无法舒怀。陶飞还剑入鞘,冷言道:「姑娘倘若再无其他事,陶某先行告
辞。」

  火凤凰见他脸容冷漠,心头大是不快,一咬贝齿,心道:「你不领我情也不
打紧,又何须如此冷言冷语对人家!」当下还以颜色,道:「好!我既然如此让
你讨厌,你要走便走吧,但你这样一走,到时可不要后悔。」

  陶飞心想:「我有什么要后悔的?」正欲转身离去,霎时脑际一闪,当下打
住脚步,朝她道:「拿来给我!」

  火凤凰似笑非笑,问道:「拿什么给你?」

  陶飞伸出手来:「解药,我师弟和我朋友的解药。」

  火凤凰微微一笑:「我便知你要求我,说得对吗!」陶飞默言,只是牢牢望
住她。火凤凰从身上掏出一个纸包,往他抛去:「拿去吧。我不妨与你说,方才
这夥人还不足为惧,但接下来的人,可有得你受了,好自为之吧!」说完身形一
晃,已跃出丈外,瞬眼间已消失在阳光中。

  陶飞望著她离去,心里顿感一片茫然,想起了她两次援手,心底确实大为感
激,若非从高天雄口中知道她的为人,或许……他一想到这里,不禁心头砰然一
跳,甩了甩头,调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不敢再想下去。

  当陶飞回到酒楼,见二人还伏在桌上,仍没有醒转过来,便取出火凤凰的解
药,打开纸包,见内里放著两枚指甲大小的丹药,而纸上还写得有字。

  陶飞拿起细看,见上面写道:「欲知秘笈一事,三日后可到富阳陆家庄。」
接著又写道:「此药和水服用便可。」

  看完字条,心里暗想:「富阳陆家庄,不正是九环金刀陆轩陆大侠?此人重
义好客,威名远播,是当世人人敬重的大侠,这事又怎会牵到他身上?」

  陶飞也不多想,三日后便依她所说,到陆家庄一行便是。当下叫店小二取来
碗只,把解药和水给二人服下,没过多久,二人果然悠悠醒转。

  高天雄睁开眼睛,问道:「咱们醉倒了吗?」

  陶飞不想说出火凤凰之事,只好道:「是啊,你和我师弟都喝醉了。」

  南兆泉捧著仍有点浑沌的脑袋,看看天色,见时间已不早,便说道:「大师
兄,咱们走吧。」

  陶飞点了点头,三人下了酒楼,便与高天雄拱手告辞,各自离去。

  南兆泉道:「不要再在这里逗留了,免得遇上不必要的麻烦,明儿一早,咱
们便离开杭州,大师兄,你认为如何?」

  陶飞摇头道:「不!现在还不能离开,三日后我还要到富阳一趟,到时再作
打算吧?」

  南兆泉感到奇怪,一路上,也不听陶飞提起要去富阳,怎地突然会这样说,
遂问道:「到富阳作甚么,怎没有听你提起?」

  陶飞於是把刚才一事说了出来,南兆泉听得瞪大眼睛,道:「那个魔女的说
话也听得的,她叫你去陆家庄,必然有诈,依我看还是不去好。」

  但陶飞不知为何,总是觉得火凤凰处处帮著自己,今趟她既然这样说,或许
真的会有什么发现,便道:「我还是要去看一看,若不把此事弄清楚,叫我又如
何能安心,难道要我背著这个黑锅一背子。」

  南兆泉想想也是,便没有再开声。二人知道目下危机四伏,也不敢在街上多
走动,免得又遇上江湖人物,惹上无谓的事儿。

  当晚二人用过晚饭,绝早上床,睡至二更时分,又听得瓦面传来异声。陶飞
是练武之人,加上心中有事,只消有些微声响,便即马上醒觉。

  陶飞缓缓睁开眼睛,凝神静听,确听得屋上有人,便轻轻推醒了身旁的南兆
泉。

  二人跳下床来,提了长剑,陶飞窜到窗旁,轻轻戟指点穿纸窗,凑眼往屋外
张去,一望之下,不由心头一跳,只见十数条黑影,慢慢逼近过来。

  陶飞知道已被敌人包围,要从窗口出去,是万万不可能的了,便朝南兆泉打
个手势,指指房门,示意他看看门外的环境。

  南兆泉当下跃到房门,轻手拉下门闩,把门推开一线,见门外一片悄静,二
人便即窜了出去,岂料二人才一踏上房外回廊,几个大汉忽然从瓦面跳了下来。
陶飞看见已被人发现,便向南兆泉低声道:「若在屋内给他们缠上,到时要走便
难了,咱们还是上屋顶去,或许还可以寻路逃走。」

  二人商量定当,齐齐使开轻功,飞身上了屋顶,岂料才一踏定脚跟,便见十
多个人手持刀剑,一字排开挡在眼前。

  陶飞暗骂一声,当下抱拳道:「众位深夜到来,不知所为何事?」他说话刚
完,先前那几个汉子,已跟著跃上屋顶,把二人的后路团团封住。

  南兆泉见已被包围,连忙提剑转身,凝神戒备,恐怕这夥人突然发难,来个
前后夹击。

  这时一个白须飘飘的老者踏上前来,沉声喝问道:「阁下便是华山弃徒陶飞
吧?」

  陶飞点头道:「在下正是,不知老前辈如何称呼?」

  那老者捋著颏下的白须,缓缓说道:「老夫姓邱名坚,不知陶兄弟听过没有
呢?」

  陶飞略一思索,立时想了起来,不由心中一栗,道:「莫非尊驾是山东赤龙
派掌门,人称白须翁的邱老前辈?」

  邱坚见他识得自己的名堂,也为之一喜,笑道:「陶兄弟果然见识非浅。今
晚老夫来此,想必陶兄弟也知道原因吧!」

  陶飞只是听过此人的名字,彼此间却不曾见过面,更不知此人的武功如何,
但想到他既是一派掌门,武功也不会低到哪里去,现听他这样说,便说道:「陶
某近日也曾听说,说那部贯虹秘笈已落在陶某人手中,莫非邱掌门便是为此事而
来?」

  邱坚也不转弯抹角,直言道:「没错,老夫斗担,只希望陶兄弟能借秘笈一
阅,并无他事,更不想因此事伤了大家的和气,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陶飞道:「其实那部秘笈,实不在陶某身上,这些都是江湖上的流言,实不
足信。况且那部秘笈乃华山之物,便是在陶某身上,没得恩师同意,陶某也不敢
自作主张,希望邱掌门见谅。」

  邱坚听到这里,不由老脸一沉,冷笑道:「陶兄弟已被逐出华山,又何须再
搬出华山派的名头。听陶兄弟你这样说,是不愿意交出来的了。」

  陶飞道:「陶某话已说完,信不信由你。」

  邱坚身旁走出一个人来,粗声说道:「还与这小子多说什么,咱们先把他擒
住,我自有办法要他交出来……」岂料那人还没说完,便即「唉唷」一声,从屋
顶滚了下来。

  众人看见大吃一惊,邱坚大声喝道:「是谁鬼鬼祟祟暗里伤人,给我快滚出
来。」

  陶飞见著,脑袋不由闪过火凤凰的影子,心想:「莫非又是她出手相助?」

  邱坚见无人回应,心想:「既然有人从中插手,敢情又是为这部秘笈而来,
瞧来要快刀斩乱麻,先把这小子擒下,免得他落在外人手中。」思念甫落,当下
往众夥伴打个手势,大喝一声:「上!」

  众大汉得令,立时朝陶飞二人扑了过去,而邱坚却站立一旁,凝神观察四周
动静,以防外人插手。

  陶飞二人见十多人扑至,立时挺剑还招,才一交上手,陶飞便觉这些人全是
硬手,个个身手不弱,比之午间青蛇帮的人还要强得多。

  不觉间已斗了十多回合,二人越战越是心惊,心想怎地来了这么多硬子。

  斗了一会,只听得南兆泉大叫一声,身上已中了一刀,陶飞斜眼望见,连忙
跃到他身旁,叫道:「师弟,你怎样了?」一连几声,南兆泉全无回应,便知他
伤势极重,心中更是慌乱,一连屡遇险招,只得收慑心神,奋力抵敌。

  便在此时,一条红影跃近身来,朝陶飞道:「你先走,这里留给我。」

  陶飞听那声音娇婉脆嫩,便知道是火凤凰,心里登时一喜,只是苦於难以抽
身,想要冲出重围,一时间又谈何容易。

  火凤凰才插入战圈,早有两名大汉挺刀上前,她与数人交手数合,立知对方
均是高手劲敌,当即施展轻功,四下游走,不与众大汉缠斗。只见她长剑抖动,
势若游龙,数招之间,已挑伤几名大汉,只是这伙人的武功端的不弱,且人多势
众,饶是她剑法凌厉,也颇感压力。

  邱坚见火凤凰突然现身,再见她身手不凡,也不遑多想,挺剑抢上,岂料数
招之间,邱坚已被她剑招困住,陷入苦战,登时大惊起来。

  火凤凰见陶飞始终无法抽身,当下「刷刷刷」三剑,把邱坚逼开,倏地跃到
他身旁,边斗边道:「我护著你,快点离开。」

  陶飞道:「不,要走一起走。」

  火凤凰银牙一咬,说道:「你这个浑人,你在这里只有阻手阻脚,还不快点
走。」但陶飞仍是不依,火凤凰无奈,只得道:「好,快抱起你师弟,咱们往西
面走。」

  陶飞在火凤凰的挡护下,左手抱起南兆泉,右手提剑,使起轻功直往西面奔
去,而火凤凰在后压阵,马上把十多名大汉挡在后面。

  邱坚见形势不对,高声吩咐十个武功较高的好手,先把火凤凰缠住,自己领
同十多人往西面追去。

  陶飞抱著南兆泉,慌不择路,没多久便来到西湖边,见前面一片夜湖美景,
再无路可走,低头一看南兆泉,见他已不醒人事,鲜血不住在伤口涌出。他心下
大急,游目四看,见不远处有数艘船只泊在湖边,便即奔将过去。

  当他来到近处,见是数艘载客大船和两艘小艇,陶飞知道单凭一人之力,无
法划动大船,便跳上其中一艘小艇,先放下南兆泉,立即提起撑篙,直朝湖心撑
去。

  陶飞撑出数丈,邱坚一夥人已追到湖边,抬眼见陶飞已划至湖心,十多人便
跃上两艘大船,从后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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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回  荟萃一堂

  听完了陶飞的说话,罗开只觉内里疑团甚多,他虽然不明白华山掌门为何要
诬陷陶飞,但他既然这样做,必定有什么原因。

  罗开心里暗想,若要解除陶飞的窘境,其实并不难,只消向外间说明一切,
贯虹秘笈其实是在自己手中便行了,但若然这样做,凌云庄自此之后,相信会永
无宁日,成为江湖人士夺宝的对象。

  罗开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实不能轻忽大意,必须与庄内众人详细商议,免得
到时弄至尾大不掉,难以收拾。他心意已定,便向陶飞道:「陶大哥,你现在的
情形,确实不宜四处走动,而且南大哥身上有伤,必须找个地方好好调养才是。
敝庄离这里不远,倘若陶大哥信得过小弟,可到敝处暂住一段时期,好让南大哥
慢慢养好身子,到时再作打算。」

  陶飞说道:「罗兄弟言重了,陶某又怎会不相信罗兄弟呢,只是今时不同往
日,陶某正逢多事之秋,恐怕会带累罗兄弟你。」

  罗开摇头道:「陶大哥万万不可这样说,丈夫结交,但重意气,只须肝胆相
照便足够了,说什么拖累牵连的话儿,陶夫哥再也休提了。」

  陶飞听后为之心折,心感激动,赶忙说道:「罗兄弟说得是,陶某便却之不
恭,只得叨扰了。」

  紫嫣雩突然开声说道:「刚才从陶大哥的说话中,火凤凰约你三天后到陆家
庄,依我来看……陶大哥还是不去好。」

  陶飞和罗开闻言一怔,陶飞问道:「不知宫主有何意见?」

  紫嫣雩缓缓道:「近日我手下探得一个消息,火凤凰於日前曾留言陆家庄,
说半个月后将亲临拜访。庄主陆轩知道火凤凰此举必无好意,加上前时金溪大侠
被害一事,更令他闻言变色。陆轩虽知事态严重,说不好还有一番恶斗,但他毕
竟是一代大侠,自然不屑找人助拳,堕了声威。」

  「岂料此事突然在江湖上散布开来,尤其多个名门大派,如峨嵋、武当、华
山、崆峒等诸派,早便有人送上消息,传言火凤凰要找陆大侠了断一个私仇。各
派知道后,均害怕金溪大侠事件重演,而最重要的,便是要藉此机会把火凤凤擒
住,为武林除害,於是纷纷派遣门下弟子赶至陆家庄。」

  「现在算一算,三天之后,正是火凤凰赴约之期,如此来看,当日陆家庄必
定群雄云集,现在陶大哥正蒙受大冤,要是陶大哥真的要去,不用我再多说,后
果如何,相信陶大哥也清楚吧。」

  二人听得面面相觑,罗开不解道:「火凤凰屡次相救陶大哥,按理该不会心
存恶意才是,但她既然叫陶大哥当日前去,相信必有她的原因?」

  陶飞却没做声,只是低头思索,他想起火凤凰多番相助的情景,在种种情形
来看,也不像有加害之意,心想道:「况且自己这条性命,若不是她,恐怕早就
没有了,现在又何须多疑她呢?或许她真的有办法为自己洗雪冤情也未可知。」
他想到这里,心下不由释然,更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到陆家庄一趟。

  紫嫣雩听了罗开的说话,又道:「她是否另有深意,旁人确难猜度,但从表
面来看,此举确对陶大哥极为不利,稍有不慎,到时陶大哥若想要安然离开陆家
庄,恐怕并不容易,依我看还须三思才行。」

  罗开也颔首称是,觉得此言有理。

  然而,陶飞却道:「宫主的关怀,陶某先在此谢过。但在下总是觉得,火凤
凰既然这样说,个中必有用意,便是再危险,我还是想走一趟。」

  紫嫣雩叹道:「陶大哥如此说,小女子也不便多言。这样好了,我先多派人
手在外打探一下,倘有什么不利陶大哥的消息,我会使人到凌云庄报个讯。」

  二人连忙拱手多谢,紫嫣雩吩咐手下,把花艇驶回渡头。陶飞抱起南兆泉,
随著罗开一同回到凌云庄。

  二人一进入庄,立即把南兆泉安放在大厅上,罗开吩咐庄内的下人,到凌云
阁通知白瑞雪。没过多久,白瑞雪领著丫鬟小思快步走出入大厅,看见罗开和陶
飞,连忙上前问道:「这么夜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罗开先与二人介绍,接著道:「这位南大哥身受重伤,麻烦瑞雪姐先为他安
排一间房间,好让南大哥休息。」

  紫嫣雩向小思说道:「你到凌虚阁收拾两个房间,速去速回。」小思令命去
了。

  罗开招呼陶飞坐下,并将自己因何出庄,如何遇上陶飞等事,粗略与白瑞雪
说了。

  白瑞雪听罢,说道:「没想到一夜之间,竟会出了这么多事。」接著向陶飞
道:「这事情著实有点古怪,总得大夥儿从长计议方行。是了,陶大哥今日折腾
了一夜,倒不如先休息一下,明儿咱们再坐下好好商议如何?」

  陶飞拱手称谢,小思正好回到大厅,并说房间已收拾停当,众人便随著小思
进内。

  次日一早,众人用过早膳,均聚集在凌霄阁大厅。

  先时白婉婷和董依依一看见陶飞,同时一怔,尤其是白婉婷,她曾多次与陶
飞联手诛奸除恶,彼此颇有交情,见面后自是别后寒温,而董依依却笑著与他说
道:「原来是你这个糊涂蛋,没想你也会来到凌云庄呢。」

  陶飞听她提起小山城的事情,也不禁脸上一红。

  罗开在旁听见,连忙喝止董依依,惟恐她继续说下去。董依依伸伸舌头,当
即闭嘴不语。

  而在众多人之中,最为尴尬的可算是曲依韵,她本是华山派女弟子,但自从
遇著上官柳后,便一直待在上官柳的身边,最后随著众人来到凌云庄,这几个月
来,再没有返回华山,今日突然师兄妹碰面,彼此均感愕然。

  曲依韵只得硬著头皮,上前叫了声大师兄,而陶飞也应了她一声师妹。

  其余厅上众人,虽不曾见过陶飞,但华山首徒陶飞这个名字,近年在江湖上
素有听闻,今日一见,均觉陶飞不但相貌堂堂,且长得一脸正气,对他也不由产
生好感。

  罗开待众人坐定,便将陶飞的遭遇细说了一遍,众人越听,越感此事处处透
著怪谲。罗开说毕,董依依已是急不及待,向罗开问道:「罗开哥,那部贯虹秘
笈不正是在……」她本想说「在你手中」,孰料她尚没说出口,已被白瑞雪截著
了话头。

  只听白瑞雪道:「依依你真是的,谁不知晓那部秘笈在华山,若不然华山掌
门也不会诬陷陶头哥了。」

  董依依一时却反应不过来,还想再说下去,怪婆婆立时在旁喝道:「依依你
不要无礼,还不给我闭起嘴来。」

  怪婆婆此言一出,登时奏效,纵使董依依心中万般不满,也不敢再吭一声。

  笑和尚这时道:「说起这个火凤凰,和尚我也听江湖朋友常有说起,据闻她
所对付的人,大多是黑道人物,或是一些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之徒,
而白道中人,迄今便只有金溪大侠一人而已。」

  史通明道:「火凤凰这个名堂,在江湖冒起才只有半年,但她的传闻倒也不
少,正如笑和尚所说,她的剿杀对像,皆是十恶不赦的人物,绝少滥杀无辜,关
终金溪大侠一事,若我没有猜错,她与金溪大侠之间,或许另有什么私怨,而旁
人难以得知吧了。若因为杀了一个人人钦慕的大侠,便给她盖了个嗜血魔女的名
头,这似乎确有点冤了!」众人也心有同感。

  上官柳道:「我忽然想起一件十多年前的事,极有可能与此事有关。」

  堂上各人听他这样说,均把目光转向他来,董依依急问道:「是甚么事情?
很有趣的吗?」

  上官柳笑道:「这事件死了数十人,还说得上有趣吗?」董依依听见他调侃
自己,不禁小嘴一撇。上官柳续道:「不知各位可否还记得十五年前万盛镖局一
事?」

  唐贵连忙说道:「上官兄莫非是说万盛镖局遇劫一事,听说万盛镖局的当家
名叫万远天,当年在武林中是个极响亮的人物,一柄七星刀,打遍大江南北,罕
逢敌手,后来在一次护镖途中,命丧山贼之手,皆因万远天直来颇受江湖朋友敬
服,此事才一传出,立时轰动了整个武林。」

  上官柳道:「没错,我想说的便是这件事。小弟当时年纪尚轻,这件事是由
一位朋友口里得知,我这位朋友,当时是万盛镖局的一名火工,从他囗中,我却
听到一些内情,恐怕外人并不知晓。」

  「万远天於二十年前,在徐州开始创立万盛镖局,他凭著自己的武功,加上
江湖朋友的关照,短短几年间,便成为山东数一数二的镖局。一日万远天接了一
单巨镖,这是镖局不曾有过的大生意,是护送一批八十万两镖银和一箱珍物至嵩
山少林,虽然由徐州至嵩山路途不远,只消十日八日路程,但因镖货庞大,万远
天便亲自出马,且尽出镖局人手,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往嵩山出发。」

  「岂料一行人走不了几天,到第四日中午,镖队来到青石谷,突然冒出十多
个蒙面人劫镖,而在这些贼人之中,有三个像是首脑模样的人物,听说这三人武
功极高,一个是手持双剑,一个使用一柄大刀,而另一个则是用剑。而且其他贼
众,个个均不是弱者,当日经过一番恶斗,镖师死伤了数十人,而万远天也身负
重伤,由数名镖头保护下,几经辛苦,方带伤途回徐州,据闻这一场劫镖事件,
除了八十万两镖银和一批珍宝尽数被劫外,还陪上了三十多条人命。」

  「万远天回到徐州,因伤势颇重,延宕几天,便一命呜呼了,而刚巧他的妻
子有病在身,也当场昏死,双双共赴黄泉,只留下一个四岁孤女,岂料在万远天
殡葬之日,女儿在夜里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当时有人传说,这是劫镖贼人斩草除
根,把他的女儿也干掉了。」

  「那时一些参与押镖的镖师门说,认为那三个蒙面贼头大有问题,并非一般
寻常的绿林大盗,极有可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三人不但武功奇高,且在劫镖
过程中,从不曾出过半句声,惟恐有人认得他们的声音。」

  「而最令人怀疑的,便是那个手持双剑的头子,虽见他是双手持剑,但招式
却甚是古怪,左手所使的全不是剑招,却是使刀的手法。武林中能使左刀右剑的
高手,便只有金溪大侠一人而已,当时众镖师便怀疑起他来,只是金溪大侠素受
江湖中人敬重,侠名远播,所做的无不是扶危救困,拯溺救焚的好事,因此镖师
们虽心存怀疑,但苦无凭据,只索罢了。」

  「现在金溪大侠突然被火凤凰所杀,倘若两件事凑在一处来看,想必大有关
连。还有一点,据知金溪大侠与陆大侠二人素来要好,今趟火凤凰投书陆家庄,
事情便更明显了。」

  众人听后均有同感,白瑞雪说道:「那个火凤凰,相信是当日万家失踪的女
儿,她今次的所作所为,敢情是冲著报仇而来。」

  唐贵道:「这事若然如上官兄所说,外人听来确实难以令人相信,陆大侠素
来是个好好先生,江湖上可谓无人不知,要是真的做出这种事来,恐怕一世英名
便要付诸流水了。」

  笑和尚笑道:「这个陆大侠,和尚我越看越觉他是个穿窬之盗的人,表面一
副仁义道德,内里却是丧尽天良,江湖上这种面善心恶的人物多得是。瞧来九成
九是错不了,那三个贼头中,其中一个必是他,火凤凰若无真凭实据,又怎会贸
然去找他。只是这个火凤凰的身手确也了得,连金溪大侠也不是她对手,料来陆
家庄今趟必有一番恶斗了,连和尚我也想去凑凑这个热闹,看看这个火凤凰是何
等模样的人物。」

  罗开一边听著众人的意见,一边默然思索,他迄今仍是想不出原因,为何火
凤凰要叫陶飞到陆家庄去,如何来看,这件事与陶飞实在扯不上半点关系。

  怪婆婆在旁看见罗开低头沉思,多少也猜到了几分,便向他道:「罗开你也
不用多想了,火凤凰既然叫陶兄弟去陆家庄,自然是有她的道理。你就放心吧,
到时老婆子与你们一起去,到时就是天塌下来,也有老婆子给你们顶住,绝对伤
不了陶兄弟一条头毛。」

  陶飞听见忙作揖称谢,而董依依更急不及待地喊著要同去,众人见著她天真
烂漫的模样,也不禁暗暗窃笑。

  方晴云道:「在下倘若没有猜错,当日前往陆家庄的门派相信不会少,而华
山派掌门亦有可能会出现,火凤凰才会叫陶兄弟前去。」

  陶飞听得师父会来,也不由一怔,心想这样就再好不过,要是师父真的前去
陆家庄,我便可当面和他说个清楚,免得背著这个黑锅一背子。

  上官柳道:「有邱婆婆陪同前去,自然可万事安心,但要是如方前辈所说,
到时陆家庄各派云集,倘若一个说不合,大家动起手来,对方毕竟人多势众,有
道:寡不敌众,孤不胜群,以邱婆婆与罗开二人之力,要对付当日众多高手,便
是不败,相信也吃力非常,这点确是值得斟酌。」

  白瑞雪点头道:「上官柳说得极对。为防万一,当日除了邱婆婆和罗开外,
笑和尚、上官柳、依依和咱们姊妹二人一同前去。其余的人便留守凌云庄,不知
大家认为如何?」众人听后均无意见,而陶飞见众人如此热心帮忙,当真感激涕
零,铭感五衷。

  随见方家姊妹挨至父母身旁,要求父母与罗开等人一同前去,方晴云知道女
儿心事,便向罗开徵求意见,既是未来岳父出声,罗开自是不敢反对。

  而白家姊妹与董依依等人,早便从罗开口中得知方家已经提出婚事,董依依
这时在旁听见,一手一个拉著方家姊妹,戏谑道:「看你们二人,一刻钟也不想
和罗开哥分开,比之我和婉婷姐还要痴缠呢!」方家姊妹给她这样一说,不禁羞
得满脸通红。

  接著白婉婷、何晓茵、何晓芍、曲依韵、洛姬和四婢也加入行列,十多个女
子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团。

  白瑞雪见著,却拉过罗开一旁,低声道:「罗开哥你看,瞧来天下美女都尽
在凌云庄了,而最难得是,大家的感情却愈来愈好。你可知道吗,婉婷、依依二
人和方家姊妹,已经是金兰相称,如此四后一皇,你也该满意了吧。」

  罗开微微一笑,说道:「你可说错了,该是五后一皇才对。」

  白瑞雪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压著声线说道:「我与你说了多少遍,你我的关
系,由始至终已是一塌糊涂,但我对你师父的感情,至今还没有任何改变,我希
望你要清楚这点才好!」

  罗开听后,也觉自己适才信口雌黄,口不择言,不由歉然道:「瑞雪姐对不
起,实是罗开不对。」

  白瑞雪轻微叹了一声:「我也不是木头人,你对我好,难道我不知道么,若
非我练了玄女相蚀大法,难按自己的欲念,也不会与你做出这等事来。唉!不要
再说这些了,我和你到南大哥的房间去,看看他的伤势可有好转吧。」

  罗开点了点头,二人回身走到陶飞身边,邀他一同前去,三人便一同往内进
走去。

  当三人来到南兆泉的房间,房门忽地「呀」的一声打开,小金从房里走了出
来,他见著三人,连忙躬身施礼,道:「我正想找少爷去,不想你们都来了。」

  原来小金随著众人来到凌云庄,怪婆婆便正式收了小金为徒,彼此行过师徒
之礼。小金既成为怪婆婆的徒弟,身分便不再与其他佣仆一般,罗开便叫小金改
口,以后以兄弟相称。但小金就是不肯,说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随在罗开身边,罗
开见他一片赤心,知道多说无用,便把小金收在身边,权作僮御,自此之后,小
金就改口称罗开为少爷。

  罗开见小金行色匆匆,轩眉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金说道:「没什么大事情,是方老爷著我找少爷,瞧来是关於南大哥的伤
势。」

  三人听后不由互望一眼,白瑞雪问道:「方老爷呢?」

  小金正待回覆,便见方晴云从房内步出来,随听他道:「哦!你们都来了,
我还想叫小金去找你们呢。」

  罗开看见方晴云脸带微笑,心头不由一宽,知道南兆泉的伤势必然无碍了。
这时站在罗开身旁的白瑞雪,却含著笑容道:「看见老爷子的模样,敢情南大哥
已经没事了?」

  自从方晴云与罗开提出婚事后,凌云庄上下,都跟随著罗开改了口,再不以
前辈称呼方家夫妇二人,改为称他们为老爷夫人了。

  方晴云点头笑道:「南兄弟这一刀虽然伤及筋骨,幸得老天爷庇佑,今早儿
已经退了热,看来只消颐养一段时期,便会康复过来。」

  陶飞心中大喜,连忙抱拳多谢:「幸得前辈不辞劳苦,还慷慨赠以灵叶,我
师弟方能挽回一命,大恩大德,陶某实在没齿难忘。」说著便欲跪下行礼。

  方晴云看见连忙把他扶起,急忙说道:「陶兄弟万万不可这样,老夫实在受
不起,请起,请起……」

  罗开微笑道:「你我既为知交,便是自己人了,陶兄弟便不用再多礼了。」

  陶飞只得缓缓站起,心中真个感激不尽,方晴云说道:「大家不要站在这里
了,进房间再说话。」

  众人鱼贯入房,小金紧随众人尾后。

  进得房间,只见南兆泉正仰卧在榻,正自熟睡未醒,再看他前胸后背,均夹
上木板,只听方晴云道:「南兄弟前胸那一刀口子极深,刀刃伤及肩骨,还好我
带有续骨膏在身,要不可就麻烦了。」

  白瑞雪笑道:「原来老爷子不但武功了得,连医道也这般高明,实教瑞雪佩
服不已。」

  方晴云捋须笑道:「哪里,哪里,其实家师对医学一道,直来素有研究,方
某不才,只在家师手中学了一些毛皮,哪里谈得上高明两个字。」

  陶飞走近床前,见南兆泉脸上已微现血色,且呼吸匀畅,已不像昨日受伤时
的模样,心头登时安心了不少。

  方晴云招呼众人坐下,待得众人坐定,便向罗开道:「罗开,有件事情我该
当提醒你,有一个人,你必须要小心在意。」

  三人闻言一怔,罗开问道:「不知岳丈所指何人?」

  方晴云道:「我所指的人,便是紫府仙宫的宫主。据我所知,紫府仙宫的人
甚少在江湖上走动,行事又甚为诡秘,他们今次突然在江南出现,必定是有什么
图谋。总而言之,紫府仙宫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免得到时他们弄出大事来,
让江湖中人把你也牵扯在内。」

  其实罗开对紫府仙宫的事,可说全不知晓,现听见方晴云的说话,立时留上
心来。方晴云又道:「真没想到,连紫府仙宫也会投附了朝廷,再加上血燕门这
个组织,恐怕江湖将会永无宁日了。」

  罗开三人中,除了陶飞常在江湖走动,曾在武林人士口中听过紫府仙宫的传
言外,白瑞雪和罗开二人,对此事可说是一无所知。只见罗开蹙著眉头,问道:
「紫府仙宫真的这么可怕,不知可否说与咱们知?」

  方晴云道:「原来你们还没有听过他们的事,也难怪你们感到诧异。」於是
便把紫如仙如何在雀鼠谷建立紫府仙宫,紫如仙如何因感情问题而性子大变,做
出一些歹毒淫行的事来,最后江湖正派人士如何联手进攻紫府仙宫,紫如仙因此
而失去踪影,直到数十年后,紫府仙宫又在烟润崖重建起来,直至今日,已有百
多年之久。方晴云详详细细的,把所知的事都全说了出来。

  方晴云轻叹了一声,又道:「据闻现在的宫主,名叫紫嫣雩,还有个别号,
江湖上人称『摄魂仙子』,但此人行迹隐秘,直来无人见过她的真面貌,只知她
年纪甚轻,貌似天仙,是否如此,却无人得知,但没想到今日你们竟会遇上。」
接著转向罗开道:「紫府仙宫的出现,绝非偶然,这类看不透的人物,依我看你
还是少与他们来往好。」

  罗开点了点头,同时想起「摄魂仙子」四个字,不由追忆当日第一次与紫嫣
雩见面的情景,心下倏觉一惊,心想:「当时我望向她时,满脑子尽是她姣好完
美的裸躯,莫非这便是所谓『摄魂』?」他愈想愈是感到惊讶,确没想到,世上
竟有这样奇技淫巧的法门。


            第七十二回  四大灵王

  烟湖居位于西湖之旁,距清波门只有咫尺之遥。此处靠湖而建,西湖美景,
可说一览无余。

  时正黄昏,只见残阳如血,把个西湖映得金光万道,夹着湖面轻烟薄雾,几
艘小舟荡漾其间,放眼观赏,登觉心旷神怡。

  这座烟湖居四进连廊,建构异常精雅,屋内虽无雕甍画栋,更无间金藻绘,
却淡泊宁静。院中松桧参错,小山曲水,确另有一番绮丽风光。原来这座优雅的
楼房,却是湘王朱柏为紫嫣雩安排的居所,皆因这里邻靠清河坊,距离湘王府并
不远。

  紫嫣雩刚用完晚饭,正伫立窗前,赏玩西湖日落风景,忽听得她的丫鬟晓雨
道:「禀告宫主,龙灵王与麟灵王已经回来,四大灵王正在大厅恭候。」

  紫嫣雩徐徐回过身来,说道:「我在房间见他们四人。」晓雨令命而去。

  没过多久,四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走进房间,一字排开,躬身道:「宫主!」

  紫嫣雩指了指八仙桌的椅子:「坐下来再说吧。」

  四人分别就坐,紫嫣雩坐在首位,晓雨不待吩咐,已为五人端上香茗。

  原来这四人,便是当日花艇上那四个黑衣人,却是紫府仙宫的四大护法,兼
当宫主贴身护卫,分别称为龙灵王、凤灵王、麟灵王、龟灵王,合称四大灵王,
乃紫府仙宫万中所选的高手。

  紫嫣雩朝麟灵王问道:「情形如何?」

  龙灵王道:「岳都似乎已开始行动,只是他到底要施什么手段,一时间还探
不出来。」

  紫嫣雩柳眉轻蹙:「他们有什么行动?」

  龙灵王道:「据咱们隐伏在他们屋外的人说,这几天来,岳都那个女弟子己
经出动,她以易容术扮作陆家庄一个女仆,混进了陆家庄,瞧来岳都认为罗开当
日必到陆家庄,所以她才有此举动。」

  紫嫣雩听后,柳眉聚得更紧,不出一言,只是低头沉思。四大灵王见着,也
闭口不语,以免影响她的思路。

  沉默有顷,紫嫣雩缓缓抬起头来,问道:「陆家庄!这倒奇怪了?这件事似
乎极不合情理,当日陆家庄必定各大门派莅会,而罗开自武林大会后,因揭破血
燕门的阴谋,各门派均感其恩,到时岳都若有行动,或是要对罗开不利,各门派
决不会袖手不理,他这样做,岂不自投险地。」

  四人听后均觉有理,颔首称是。紫嫣雩又道:「岳都老谋深算,我既然想到
此点,他自然也会想到,如此来看,她派遣女弟子混入陆家庄,必定另有其它的
意图,究竟他在想什么呢?」

  凤灵王这时道:「或许他以易容术瞒过众人,待罗开疏于防范来个突击。」

  紫嫣雩摇头道:「我看不会,罗开是个聪明人,他既身陷险地,自是处处防
着任何突发之事,况且罗开必定不会单身前往,只要凌云庄众多高手在旁,若然
罗开不慎被他暗算成功,难道岳都便能全身而退么,岳都决不会这么愚蠢。」

  麟灵王道:「宫主,其实咱们也不用多费心神,也不用理会岳都有何阴谋,
他便是杀了罗开这小子,对咱们只有利而全无害处,最好当日各大门派来个大混
战,弄个翻天覆地。」

  龙灵王附和道:「没错,咱们的目的,不正是要为当年师尊报仇,誓要把各
门各派杀个岳撼山崩么,今趟咱们既有朝廷作为后盾,正是大好良机,管他们这
么多作甚。」

  紫嫣雩点头道:「话虽这样说,但单靠朝廷之助,想要消灭众多门派,这是
谈何容易。当然,若朝廷大举出兵,四下征讨,尽可把武林人士杀个片甲不留,
但朝廷决不会这样做。不可忘记,当今皇帝本就出生草野,也在江湖混了这么多
年,更是倚靠武林人士才得天下,江湖上的势力,他比谁都清楚,可说是杀不尽
杀,讨不尽讨,过不多时,各门各派必会死灰复燃,来个强大的反击,到时外有
蛮夷,内有民患,他这个宝座还能坐得稳当么?」

  「皇帝创立血燕门,便是想暗里行事,一来用作监视武林,二来藉此收纳高
手,作为己用,决不会明目张胆贸然出兵,大动干戈。虽则罗开此人的生死,表
面上是与咱们无干,但此人武功高强,若能把他拉拢过来,加以利用,或与咱们
连成一气,到时再加上朝廷的帮助,成事的机会便将会大大增加,若非为此,本
宫也不会在罗开身上费神。」

  龙灵王点头道:「宫主说得是,但罗开这小子与王爷早就存有芥蒂,何况他
和武林人士素来要好,恐怕不易为咱们所用吧。」

  紫嫣雩道:「要成大事,当然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来才行,但他毕竟是个
血气方刚的男子,要他臣服在本宫的胯下,相信还不算是一件难事,瞧来只是时
间上的问题而已。」

  四大灵王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以宫主的诱人姿色,加上她的「摄魂」神功,
世上又有那个男人抵挡得住。

  紫嫣雩道:「再说岳都这家伙,他今回把焦点集中在陆家庄,肯定是冲着罗
开而来,一报杀徒之恨。但他的肚子里,究竟是藏在着什么毒计呢?」紫嫣雩再
度陷入沉思,须臾之间,美目突然一亮,抬头笑道:「没错……必定是这样!」

  众人看见也是一怔,尽皆愕然,只见四人互望一眼,龟灵王开声问道:「宫
主莫非已想到了什么?」

  紫嫣雩微微笑道:「移祸江东这句典故,你们明白吗?」

  四人略一细想,龙灵王立时拍案道:「没错,宫主果有百龙之智,为什么我
便想不到,岳都这一着,当真厉害得紧。」

  龟灵王仍是茫然不解,问道:「奴才愚昧,不知宫主能否说明白一点?」

  紫嫣雩只是笑而不答,龙灵王代她回答道:「所谓江东,便是指战国时的楚
国。当时齐桓公率兵进攻楚国,楚王大惊,便派使者问齐人因何要进攻楚国?当
时管仲说,指楚国不按时进贡,加上周昭王南巡死于汉水,光是这两大罪状,便
足以出兵楚国了。楚使者听后,立即作出反驳,说周昭王之死,实与楚国无关,
怎可能以此事嫁祸于楚国。而岳都所使的,便是这招『移祸江东』,要把罗开推
入火炕,比他亲自出手高明得多了。」

  龟灵王听后,登时明白过来。紫嫣雩笑道:「瞧来将会有场好戏上演了,到
时咱们坐山观虎斗,待得适当时候,便出手助罗开一把,只要做得不形于色,避
嫌远疑,自会消除罗开对咱们的戒心。要是真如本宫所料,岳都这一着,实是帮
助咱们不少。」

  龙灵王道:「宫主说得没错,岳都这一招直是又狠又毒,以他那神乎奇技的
易容术,到时罗开纵有百口,相信也难以辨解了。」

  紫嫣雩道:「当日咱们也到陆家庄去凑凑热闹,龙灵王你去安排一下。」接
着转向凤灵王道:「咱们还有一段日子要留在这里,以防万一,你马上派人赶回
紫府仙宫,加派高手来杭州,必须在武林群雄宴之前赶到。」

  凤灵王躬身令命,紫嫣雩道:「我也要休息了,你们去吧。」

  四人站身而起,朝紫嫣雩施礼后便退出房间。

  紫嫣雩向晓雨道:「给我准备热水,顺便拿牌子给我。」

  晓雨说了声是,自行办事去了。紫嫣雩缓步走回窗旁,放眼望向西湖,只见
夕阳已滑落西山,雷峰夕照已成一片黧青。南屏晚钟亦被寒风吹薄吹散,如镂如
丝,而眼下的柳浪,也被吹得满地雕零。

  她放眼望向西湖对岸,却见一片雾霭沉沉,只隐隐约约见着对岸的山影,紫
嫣雩突然脑际闪过一个人影,罗开俊朗的脸孔,忽地浮现在她眼前。

  隔岸之处,不正是凌云庄所在么!

  紫嫣雩脑里想着,眼里望着,总是满脑子都是这个美如冠玉的脸容,始终挥
之不去。

  紫嫣雩站立良久,直到晓雨推门而入,双手捧着一个托盘道:「宫主,热水
已准备好,请宫主往浴堂沐浴。」

  只听紫嫣雩「嗯」了一声,慢慢回过身来,看见晓雨手中的托盘,托盘上,
上六下六排着十二面木牌子,原来这些木牌子,却是紫府仙宫的男妾的牌子,便
如皇帝选妃侍寝的牌子无异,每张木牌,均写着一个名字。而紫府仙宫历来的宫
规,也同样以此挑选男妾,专为宫主每夜侍寝狎玩之用。

  紫嫣雩缓缓伸出玉手,方触到其中一面木牌时,忽地停住了手,脑间倏地划
过罗开的俊脸,心理暗想:「自己后宫男妾虽多,又有哪个及得上他。」

  晓雨手持托盘,见宫主迟疑不决的样子,遂低声道:「宫主若对这些人不满
意,奴婢去从新换过是了。」

  紫嫣雩摇头道:「不用了,今晚我不要人侍寝,把盘子拿回去吧。」

  晓两只得放下盘子,回身道:「让奴婢为宫主更衣罢。」紫嫣雩点了点头,
在晓雨的陪同下朝浴堂走去。

  进得浴堂,见一个异常巨大的木桶放在靠墙处,木桶内早便放满热气腾腾的
清水,水面之上,浮着数十片香叶,香叶给热气一熏,浓浓的香气散发出来,弥
漫整个浴堂,真个满室生香。

  紫嫣雩伫立桶旁,晓雨开始为她宽衣解带,她手中不停,口里却道:「宫主
今日似乎心情不大好,莫非有甚么心事,不知奴婢能否与宫主分忧。」

  只见紫嫣雩微微一笑:「你这个小灵精,本宫纵有心事,你又何来可以分担
呢,况且我又没什么,你便不用胡思乱想了。」

  晓雨这时已把紫嫣雩身上的衣服除去,一具欺霜赛雪的胴体,已俏生生的呈
现在眼前,正是:「玉骨冰肌谁可匹,傲雪欺霜夺第一。」

  紫嫣雩不但肌理如白玉,且身体均匀,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尤其胯间寸许
之地,饱饱如坟,小草萧疏,夹着一道红艳艳的小缝,煞是迷人。她这身傲世独
立的娇躯,衬上她那沉鱼落雁的美貌,着实教人瞧得血脉贲张,观之忘餐。不消
说是男人见着,便是身为女子的晓雨,现下看见,也为之情兴大动。

  晓雨扶搀着紫嫣雩,徐徐跨进浴桶,清水刚好浸至她胸前,由上往下望,只
见紫嫣雩傲峰耸然,在水中半浮半沉,若隐若现,显得格外诱人。

  紫嫣雩闭起双目,螓首后仰,现出一副甚为受用的模样,朝晓雨道:「本宫
想独自躺一会,不用你伺侯了,出去吧。」

  晓雨应了一声,走出两步,忽地打住脚步,回到桶旁低声道:「宫主,要是
你心情不好,奴婢倒有一人可以为宫主解闷。」

  紫嫣雩听着,也不张开眼睛,依然闭着双目,享受热水的熏灼,低声问道:
「这个人是谁,且说来听听?」

  晓雨说道:「此人名叫紫严龙,是宫中的二等护卫,今趟随众南下护驾,奴
婢见他长得威猛俊逸,便知他是个人才,宫主不妨召他前来侍侯,准能令宫主满
意。」

  紫嫣雩美日微睁一线,斜睨着她,嘴含笑意道:「你这个鬼灵精,又怎会知
道这么多,且说得如此笃定,瞧来你是尝过他的甜头吧。」

  晓雨知宫主必会有此一问,但听在耳里,还是不禁脸上一红,低声道:「不
瞒宫主,奴婢既然要荐与宫主,怎敢不躬先士卒。」

  但见紫嫣雩抬手把发丝往后一拨,抬眼望向晓雨,道:「你倒懂得选人,自
己先来个享受一番。」

  晓雨听见,也不理会积水遍地,连忙跪倒道:「请宫主饶恕奴婢,奴婢打后
再也不敢了。」

  紫嫣雩含笑道:「本宫又没有怪责你,你怕什么,还不站起来。」

  晓雨连声谢恩,方慢慢站起身来。

  只听紫嫣雩又道:「咱们紫府仙宫,素来便是女尊男卑,你要是寻宫中男子
开心,也非罪过之事,以你这又俏又俊的姿色,年纪又轻,相信宫里的男子,定
有不少人对你垂涎了。」

  晓雨笑道:「宫主取笑奴婢了,若说宫中男人垂涎的人,哪一个及得上宫主
呢!宫主大概不知道了,自从宫主登上宝座,宫中男人无一不觊觎男妾之位,有
欺诈巧伪的,有苞苴贿赂的,所为的不正是想亲近宫主,与宫主共度巫山么。」

  紫嫣雩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说得忒也夸张,本宫才不会相信这种事。你
与我说,你在宫里到底和多少男子好过?」

  晓雨迟疑了一会,终于如实说道:「也不是很多,若有十个吧。」

  紫嫣雩笑道:「想不到你人细鬼大,才只是十六岁,倒也识得享受这人间乐
事。」晓雨听得俏脸又是一红,紫嫣雩见着,也不再调笑她,便即问道:「今次
陪本宫南下的人,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总有数百之众,且又分散于杭州各
地,你是如何发现那个紫严龙的。」

  晓雨道:「说来也真凑巧,宫主可曾记得咱们南下之时,一日途经四明山,
因前不巴村,后不着店,一行人耽搁在半途,当时天色已晚,大伙儿只得倚山歇
息,起营做饭。那晚因食水将尽,奴婢无可奈何,便走出帐外,想要寻个溪涧取
水,岂料走了半天,方觅着一条小河,那河流虽不算大,但河水澄澈,当奴婢正
蹲身取水之时,忽地河中冒起一个人来。」

  紫嫣雩听到这里,遂朝她一笑:「这个人敢情是紫严龙了。」

  晓雨点了点头:「嗯!当时奴婢见他从水里冒出头来,真的吓了一跳,而紫
严龙见着我,也大感诧异。在溶溶月色下,奴婢见他五官齐整,眉目之间,透着
一股英气,长相十分俊美。奴婢怔怔望了他一会,便按忍不住问他是谁,方知他
是咱们宫中的人,奴婢听见,登时惧意全消。」

  「奴婢也向他说明身分,紫严龙听见似乎有点惊讶,我问他在河里干什么,
紫严龙说正在洗澡,并指指河边的一堆衣物,奴婢和他谈了一会,便取起水囊说
要回去,当我正转身走出几步,紫严龙突然叫着我,说夜间山路难行,想陪我回
去。」

  「当时奴婢听见,便停了下来,才一回转身,便见紫严龙赤裸着身躯,从河
里慢慢走上来,那时奴婢真的看得呆了,只见他露出毛茸茸的胸膛,犹如铁扇一
般,肩阔蜂腰,肌肉一累累的坟起,壮硕非常。当他再走向前来,身躯左水中便
越露越多,最后露出那胯间之物时,我的心儿险些便从口里跳出来,宫主你道他
那物是何等模样?」

  紫嫣雩笑道:「听你这般说,他那话儿自是极不平凡的了。」

  晓雨又是舂米般点着头,说道:「正是呀!要是宫主见了,相信也会和奴婢
一样。」

  紫嫣雩摇头道:「不要小觑本宫,甚么物事本宫没见过,大的小的,长的短
的,宫中多的是,这有什么希奇!」

  晓雨道:「宫主你有所不知了,奴婢在宫主身边也有年许了,宫中的男妾,
奴婢在旁也见之不少,但迄今为止,奴婢还没看过一个及得上他呢!」

  紫嫣雩听得不由眼睛一亮,朝她问道:「你说及不上他,所指的是什么?」

  晓雨说道:「奴婢再说下去,宫主便会明白了。当时奴婢见着那物,直惊得
连手上的水囊也握持不住,掉下地来。原来他那话儿,真个如驴物一般以的,既
长又粗,这还不算惊奇,奇便奇在他的棒头儿,竟比常人大了一围有多,又圆又
突,当真棱角锋芒。」

  「而更要命的是,那物事竟然是硬梆梆的挺着,指天贴腹的搁在奴婢眼前,
直瞧得人家心儿砰砰乱跳。当时在月色下,奴婢看得分明,只见他茎长足有九寸
多,直竖到他肚脐,棒身筋脉盘结,却又色呈玉白,实是人间的至宝。」

  紫嫣雩却听得又是惊疑,又是与奋,只听晓雨续道:「那时紫严龙笑吟吟地
走到奴婢跟前,几经辛苦,奴婢才回过神来,问他因何无原无故竟硬成这样子,
他却笑着说,说他先前一见着我,看见我样子可爱迷人,便不由自主硬了起来,
还问奴婢想不想和他做那个,保证让我称心满意。」

  「其实那时我早被他惹得浑身发热,下边已是蠢蠢欲动,待听他这样问,本
想一口便答应他,但回心想起他那如驴般的物事,心中又害怕起来,就摇头拒绝
了他。岂料他突然挽着我的手,要奴婢去抚摸他。便这样一握之下,奴婢再也忍
受不住了。」

  「只觉那话儿当真比铁还要来得硬,炙手烫人,奴婢才套弄数回,便见他又
胀大了几分,还噗噗的跳个不休,如此叫人爱煞的宝贝,教奴婢如何把持得住。
紫严龙也异常兴动,不由分说,便把奴婢按在草地里,三扯两拨,就将奴婢的衣
衫剥个精光。当时奴婢已给他爱抚得浑身发软,小穴里犹如万蚁爬行,直痒到心
窝里去,那些水儿也不住狂流。」

  「紫严龙虽然兴动,但对我却是相当温柔,不比一些男人,急急便要扣门闯
关。他抱住人家,不停把玩,又吻又吮,倒反而奴婢受不了他的柔情诱惑,只得
不停悲啼哀求,求他快些儿进去。紫严龙听见,才把他的大东西缓缓深进。宫主
你可不知道,当时奴婢给那驴物一塞,真个没漏风处,他便是不动,但那股从不
曾有过的胀满感,已美得奴婢全身剧颤,受用非常。」

  「奴婢美昏了头,遂探手往那话儿摸去,原来竟不得全入,尚有一截留在外
面。接着紫严龙缓抽慢送,他也不知自己头儿又大又突,不住磨刮来往,直弄得
奴婢死去活来。还不止如此,那紫严龙还有一个本事,便是花款特多,摆布着人
家时卧时跪,前闯后戳,花式竟层见叠出。」

  「紫严龙也不知是魔还是妖,竟然百战不颓,且愈战愈勇,当夜直弄了足有
一个时辰,方大泄收兵。而奴婢却丢得头目森然,休息良久才能姑且站起。宫主
你道他是不是很厉害。」

  紫嫣雩笑道:「你说得如此夸张,也不知真假,要是紫严龙有这副模样儿,
又有这般庞然大物,哪会逃得过宫中二娘的慧眼,怎不把他拨入后宫来。」

  晓雨连随道:「是啊!当时我也大惑不解,也曾问过他,原来紫严龙竟是前
任宫主的男妾,只因他常与宫中其它女子胡混,犯了身为男妾的规矩,被前宫主
紫书霞给撵出后宫,后被龙灵王纳为手下,当了个二等护卫。」

  紫嫣雩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听完你这番话,似乎你对他印像极好
呢,这段期间,还有再与他弄么?」

  晓雨顿了一顿,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道:「前天晚上,他也曾来找过奴婢,
便和他弄了一夜。」

  紫嫣雩听闻,立时笑道:「你若然喜欢他,由我出面成全你俩好吗?」

  晓雨摇头急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请宫主不可误会。」

  紫嫣雩道:「哦!莫非你不喜欢他?」

  晓雨沉默一会,徐徐道:「女儿家生在紫府仙宫,也算是咱们女人的福份,
正如宫中的姊妹说,男人如衣服,随时朝替晚换,又何须给一个男子厮缠住,况
且奴婢年纪不大,也不用急着找什么男人,只要能时常待在宫主的身边,奴婢便
已足够了。」

  紫嫣雩笑道:「你这丫头就是口子甜。好吧,这些事我也管不着你,你爱怎
样便怎样吧。还有,我可不像前宫主书霞姊姊,把后宫规矩法则守得如此严紧,
要是你对那个男妾感与趣,尽管和他去开心好了。」

  晓雨听见不由大喜,连声谢恩。

  紫嫣雩含笑道:「好吧!既然你说得紫严龙这么好,一会你便召他来,本宫
且看看你这丫头是否胡吹乱滂。」

  只见晓雨做个鬼脸,道:「奴婢才不敢胡说瞎编呢,要是宫主尝过不满意,
宫主便惩罚奴婢好了。」

  紫嫣雩道:「既是这样,还不速去速回。」

  晓雨说了声是,便走出浴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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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回  桃柳争妍

  紫嫣雩沐浴完毕,披着一件白缎轻衣,正步出浴堂,便见晓雨引着一个年近
三十,俊逸高大的男子进来。

  只听晓雨朝那男人道:「紫严龙,还不上前扣见宫主。」

  那个紫严龙连忙跪倒行礼,紫嫣雩轻声道:「好了,起来吧。」话落,便径
自往内室走去,晓雨徐步在后跟着。

  当紫严龙站起身来,已见二人走进了内室,留下阵阵宫主浴后的清香。紫严
龙无奈,只得肃立一旁,静待宫主的传旨。

  饶是这样,但这时在紫严龙心中,真个是被宠若惊,实不知今夕何夕。他自
从给前宫主逐出后宫,早便息了男妾这条心,知道自己再无机会从返后宫门墙,
更不能像当年一样,能够享用宫中最漂亮、最尊贵、最具权威的宫主了,没想今
日竟喜从天降,得到宫主的宠召。

  紫严龙虽然身为宫中护卫,但二等护卫的职责,在宫中时,只是负责守卫一
职,宫主的寝宫和商议大事的主殿,均由一等护卫负责。若是离宫护驾,二等护
卫只属前驱卫从,多分派在前头开路,或作外围的接应,而贴身保卫宫主一职,
同样是一等护卫负责。

  盖为如此,紫严龙自从离开后宫后,迄今为止,从不曾近距离看过当今宫主
一眼,每次总是站得远远的。但他从众多护卫及宫里老一辈的囗中,早已闻得这
个新任宫主紫嫣雩,是历届宫主中最美丽的一个。刚才难得地近看一下,果如众
人所言,紫嫣雩的姿容美态,确是连嫦娥也要比了下去。

  紫严龙静待一会,随听得门帘声响,晓雨从内室走了出来,只见她娉娉婷婷
的来到紫严龙跟前,笑着低声道:「你呀,今趟能得到宫主的的青睐,知道是谁
的功劳么?」

  紫严龙微微笑道:「当然是晓雨妹妳了,紫严龙决不会忘记妹子的功劳。」

  晓雨微笑道:「你要记住自己的说话。还有,你不要因为有了宫主,便忘记
了人家,到时你敢这样做,看我怎样整治你。」

  紫严龙笑道:「当然,当然!」

  晓雨媚眼一瞪:「我暂且相信你。现在宫主着我来召你进去,你必须记住,
待一会儿,你要好好使出浑身解数,务求令宫主满意,我已给你说尽好话儿,你
不可扯我的脚跟,害我给宫主斥骂。现在我先与你说说宫主的喜好,你依我所指
去做,保证不会有错。」

  紫严龙精神一振,凝神细听,只听晓雨继续道:「宫主最喜欢男人温柔,只
是宫主那物事极紧细,进入时千万不可卤莽蛮干,须得慢慢来,你该知道自己家
伙粗大,倘若弄痛了宫主,你休想打后有好日子过。」

  紫严龙像捣蒜般点头,默记心中。

  晓雨引领着他,徐步往内室走去。

  二人进入内室,紫严龙只觉满室馨香,望向靠墙的几桌,见桌上香炉正燃点
着檀香,轻烟袅袅。

  随见晓雨躬身道:「宫主,紫严龙已经带到。」

  只见紫嫣雩斜卧在榻,低声道:「嗯!你们都过来。」

  晓雨本想说话后便退出房间,现听得宫主的言语,虽不明其意,也不得不与
紫严龙走上前去。

  便在二人来到榻前,紫嫣雩却道:「你们二人把衣服都褪去吧。」

  此言一出,二人同感讶异,立时互望一眼,呆答答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紫嫣雩美目一瞪:「你们还呆着脸作甚,没听见本宫的说话么!」

  二人见宫主语气转重,心中一惊,当下开始解带宽衣。

  不消片刻,两人已是精光赤体的站着。晓雨羞得忙侧过身体,双手紧掩住重
点,而紫严龙原是男妾出身,知晓在宫主跟前,绝对不能左遮右掩,遂大大方方
的挺腰而立。

  紫嫣雩目光到处,见紫严龙果然是天赋异品,虽在半硬不软的状态,却已教
人望而生畏。接着她目光一移,瞧向晓雨,见她年纪虽幼,却已长得亭亭玉立,
丰胸楚腰,惹人爱不忍释。

  只见紫嫣雩徐徐坐起,走下榻来,朝紫严龙道:「听晓雨说你本事不凡,本
宫倒想见识见识,你们二人上榻吧。」说着间,已交腿坐在榻旁的太师椅上。

  二人霎时又是一呆,晓雨回过头来:「宫主,奴婢我……」

  紫嫣雩挥挥手,阻止她说下去:「本宫今晚只想看看,明白了吗。」再向紫
严龙道:「要是你的表现让本宫满意,本宫自有安排赏赐。」

  紫严龙无奈,只好躬身谢恩,便回身朝晓雨做个眼色,扶她上榻。

  忽听紫嫣雩又道:「你俩不用理会本宫,只要专心做你们的事便行。」

  晓雨刻下的心情,真个心绪如麻,满腹疑虑,她摸不透宫主因何会这样做,
便连紫严龙把她扶上榻来,晓雨仍是浑浑噩噩。

  而紫严龙却另有一番心意,他在后宫侍候前宫主多年,这类戏儿,也是屡见
不鲜。心知事到后来,每每旁观的人看得心火咆勃,还不是乖乖的爬上榻来!紫
严龙多年的经验,早把女人的心思看得通通透透。

  他知道目下的情形,首先是要把晓雨摆平了,余下也不用再多想。

  紫严龙也不打话,便即伏下身来,厚实的嘴唇已印上晓雨的小嘴,晓雨起先
还有点犹豫,但在紫严龙强而有力的诱惑下,终于为他绽开樱唇。

  二人的激情续渐强烈,只见紫严龙的手指轻轻滑下,划过她纤细的颈项,稍
一停顿,再继续往下滑落,直达她柔软丰满的玉峰,偌大的指掌,已把她一边的
丰满握在手中。

  晓雨低鸣一声,腰肢微往上弓起,尽情迎接他的爱抚。紫严龙贴着她上唇,
轻声问道:「舒服吗?」晓雨「嗯」了一声,双手圈上他脖子。

  紫严龙的嘴唇移向她颈侧,他炽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边,当紫严龙吻向她
耳背时,一股强大的狂飙,直透晓雨全身。紫严龙的吻缓缓沿颈项下移,吻过她
肩膀,直至找着她的胸脯。

  便在紫严龙吸吮缓扯之间间,一波波的快感,让晓雨如飘浮在空中,畅悦的
洪流,终于把她淹没了。

  紫严龙果然是个中能手,他的举动既温柔又充满着激情,每一碰触,都能让
她启开一个崭新的官能世界。

  晓雨无力制止他的力量,只能用行动来表现她的喜悦,她尽量拱起身躯,犹
如摆动的肉桥。

  紫严龙一手环着她腰肢,一手抚向她另一边高峰,而他舌头,却不住地绕着
她坚挺的蓓蕾打转。

  晓雨直美的仰头喘气,满脸通红,口里不停地咿咿唔唔,娇躯在他身下扭动
着,像似逃避那甜蜜的折磨般似的。她紧紧抓住他的双肩,沉默地乞求他更多的
激情。

  当紫严龙的手移至她胯间时,晓雨体内的火焰,登时速迅扩大,终于忍无可
忍,喊了出声:「啊!受不了……轻一些……」

  紫严龙已感到她的湿润,手指略一涂抹,蜜液已沾满指掌。

  晓雨美得浑身剧颤,只能不耐地移动丰臀,直到他手指的进入,她不得不大
声呻吟,以表达她的喜悦。

  紫严龙只是进入了一指,便觉内里异常滚烫,同时感到她紧绷的阻力。

  紫嫣雩坐在椅上不发一言,眼睛专注地看着二人的动作,也发觉紫严龙在这
方面,确有过人之处。

  便在这时,忽见紫严龙跪身而起,紫嫣雩凝神望去,还想不出他的意图,不
觉间视线移到他胯间,不禁也吓了一惊!

  刚才初见他时,还道他只是比一般人粗大,没想他兴动起来,竟是如此地骇
人。她现在方正实晓雨的说话,确非胡扯乱盖的。

  只见紫严龙倏地把晓雨双脚举高,并把她下身抬起。紫严龙以胸腹抵住她背
臀,使晓雨的身躯朝天弯起,头下脚上,红绉绉的一条缝儿,登时向上展露。

  晓雨没想到紫严龙会这样摆布她,正要提出抗议,岂料她尚没开囗,紫严龙
已凑头舔弄起来。

  他此招一出,立时把晓雨降服了,还那里出得半句声。

  紫严龙双手剥开唇瓣,已见门户丽水淋漓,翕张开合。他二话不说,舌剑直
刺而入,晓雨身子猛地乱抖,口里嚘嘤不绝,强烈的畅悦感,自四方八面涌来。

  紫嫣雩瞪大美目,征怔看着眼前的情景,耳里却不住地传来「习习」的吸吮
声,眼前的一切,都教她血液澎湃,胯间痒丝丝的极是难受。

  紫严龙舔弄有顷,方把晓雨放了下来。

  这时的晓雨,已被弄得浑身如绵,手麻腰软,只是卧着不停地喘气。

  紫严龙双手捧住她臀部,俯身亲吻她:「抱着我,张开妳的腿。」话后,把
唇盖上她小嘴。

  晓雨听见,也不假思索,依言把双腿分开,即觉他的坚硬已抵住穴门,登时
春怀骀荡,把他壮硕的身躯抱得牢紧。

  但见紫严龙抬臀连戳几回,只因门户窄小,始终无法闯门而入,如此乱挺乱
戳,倒弄得晓雨难挨难忍,欲火焚心,只得伸出小手,挽着巨龙为他引路。

  有了晓雨的帮助,这回可是顺利多了,紫严龙只略一用力,头儿已经夺门闯
关,把个晓雨胀得香息微呼,银牙紧咬。

  紫严龙腰腹加力,缓缓深进,晓雨只觉被他撑得异常难受,这家伙实在太大
了,直到抵住花心,她才吐一口气,轻声对他道:「不要动,给我一点时间。」

  紫严龙听见,也不禁失笑道:「箭已上弦,怎能不发。」当下微微后拉,再
徐徐深进,晓雨渐觉有趣,也不像先前难耐,遂拱臀向他,着实迎凑。紫严龙问
道:「现在感觉如何?」

  晓雨被他满内拖拽,已是魂荡魂飞,双手抱着他说道:「好人,还问这个作
甚,放狠些来吧。」紫严龙当下急送半百,晓雨立时花心大开,甘露如春潮般汹
涌而出。

  紫严龙知她与动,便跪身而起,双手捧定她腰肢,将杆枪舞得生风,记记直
冲迭壁。

  晓雨给他急攻一回,便觉有点泄意,不由失声道:「你这般急投猛送,人家
快给你捣穿了,这如何是好?」她不住以淫声助威,惟恐紫严龙放软手脚。

  紫严龙也听得情兴大动,龙枪愈益刚猛,心想:「此刻宫主在旁观战,若不
耍点手段,怎能显我英雄了得。」便即极力颠送,以呈威风。

  紫嫣雩在旁早就看得不亦乐乎,神情高昂,眼见晓雨的神仙洞正含着一根庞
然大物,时隐时现,而那交接之处,早便白花花一片,泛起一阵阵白沬,她不禁
瞧得身酥体痒,欲兴如潮,汹汹涌涌,几已不能自持。

  晓雨此时正是情兴大盛,给紫严龙干得骨酥神颠,丢个不止,也不理会宫主
在旁,口里只管嘤嘤泣泣,淫词乱放。

  紫嫣雩眼里看着,耳里听着,叫她如何熬得过,遍体立时躁热难当,不自觉
地把手移至胸前傲峰,按抚起来。

  岂料这般一弄,便愈发难耐,毕竟隔了一层衣衫,颇有隔靴搔痒之感,终究
不得尽兴,遂把手沿着衣领,探手进去,狠摩一回,顶端蓓蕾早已发硬,以手指
捏挤,不由心房颤颤,快美油然而生,又觉户内骚痒至极,甚是难过。

  便在这时,晓雨忽地喘声叫道:「啊!下下点着了花蕊,今日难以活命了,
快些加紧抽提,便让人家死了吧!」

  紫严龙情浓兴急,遂尽力抽送,那巨龙又粗又长,每次直击花心,直弄得晓
雨浑身酥麻,鬓发散乱,娇喘吁吁,户内滴滴仙露,盈盈飞溅,射得湿了一片。

  紫嫣雩见了更是火烧火燎,胯间着实痒到极点,只得又腾出一只手来,伸至
粉腿玉蚌之间,一抹之下,那肥腻腻之处,竟已花露恣肆,挑瓣激张,蕊核昂然
勃立。紫嫣雩把手捻弄,又是一阵爽快人心,抓挠蕊核,不消片刻,一阵如潮的
酥爽味儿接踵而至。

  紫严龙耳里听得异声,悄悄斜眼望去,却见艳绝人寰的宫主,正在自搓自揉
着,如此美景,登时叫他火动起来。

  但见宫主如仙女似的俏脸,红馥馥的更是娇美动人,再见她星眼迷离,眉梢
含春,这种姿容艳态,又有谁抵挡得住。

  紫严龙心下暗道:「瞧来不用多久,我便能亨用这个大美人了。」

  紫嫣雩再也忍耐不住,淫火迷心,早把宫主的尊严搁在一旁,随即把纤指逼
开花穴,缓抽慢送起来,不觉竟愈弄愈深,本欲歇手,但手不由心,便又加入一
指,狂掘不止,心中想着罗开那俊俏模样,不禁神魂颠倒,放浪形骸,将个娇躯
弓成虾儿般,直弄得香汗淋漓,缎衣湿透,玉液也泄了四五次。

  紫严龙使起平生气力,有意在宫主跟前炫耀,弄得晓雨直喘大气。

  晓雨拿眼痴痴的望定紫严龙,虽无言语,却有万般柔情,千种蜜意。

  她心中一直在想,能得与这个样貌俊朗,物事又大的好人儿欢乐,实是快慰
平生。紫严龙欲火炽盛,又拱起她臀部,着实加力,一阵狂捣猛插,不觉又近千
回,晓雨已丢得瘫软四肢,手扪双峰,似是死了一般,囗里不住地求饶。

  紫严龙知道她已到极限,便暂停了下来。

  没想紫嫣雩已隐忍不住,竟已爬上榻来,贴到紫严龙身边,美目水光盈然,
面对面的朝着他道:「本宫现在便要你。」

  紫严龙望着这个美得让人心悸的宫主,光是看着她的俏脸,便已兴动难挡,
现听见她的说话,怎不教他大喜若狂。

  紫嫣雩伸出柔荑,握着他的龙根,把他从晓雨体内拔将出来,她低头望去,
只见枪身润光闪然,上面尽是龙涎花露,瞧得淫欲暴升,遂道:「好粗长的物事
啊,好大的头儿啊,你且卧下来,让本宫吃一回。」

  紫严龙大喜,连忙倒身仰卧,那根巨龙却硬挺挺的贴着小腹,紫嫣雩看得啧
啧称奇,心想:「这人怎地这么神勇,已干了个把时辰,仍硬成这般模样!」当
下俯身凑前,一手套弄着巨龙,张开小嘴便往他皱囊吻去。

  只见紫嫣雩含含吮吮,舔得呜咂有声,紫严龙把眼望去,愈看愈是火动,随
见宫主唇舌上移,沿着棒身来回吸舔,继而把龙头一口含住。

  紫严龙直美得喉头呵呵乱响,紫嫣雩见他受用,当下加紧功夫,手囗齐施,
飞快地为他套动。

  紫严龙方才一轮大战,全靠强忍不泄,然现在给她这般一弄,叫他那能忍得
住,大急之下,忙道:「宫主且慢,小的实是剎忍不住了。」

  紫嫣雩听见,也怕就此完事,便停下动作,爬身伏到他身上,把个玲珑有致
的娇躯,贴在他胸膛厮磨,口里却道:「来,替本宫把衣服褪去。」

  紫严龙自当遵命,不用片刻,便把紫嫣雩脱了个清光。

  紫嫣雩淫兴大发,再用言语引诱他:「本宫的身子美吗?」

  紫严龙早已看得双眼放光,现见她动问,连忙点头大赞。

  紫嫣雩双腿分张,跨坐在他腹上,把一身羊脂白玉般的美好身体,全然展陈
在他眼前,媚声细语地道:「既然你说这么美,因何不肆意玩玩本宫的身体?」

  紫严龙登时无语,讷讷道:「宫主乃是金玉之身,没得宫主允许,小人不敢
放肆!」

  紫嫣雩腻脸晕霞,向他甜甜一笑,忽地挽起他双手,往自己玉峰按去:「你
这人怎地如此呆气,上得榻来,还理会什么身分,尽情玩弄吧。」

  紫严龙只觉手中之物又滑又挺,握弄起来,果真弹性十足,不由恣意大弄起
来,紫嫣雩紧紧握着他手腕,口里嘤声连连,美目半张半闭,当真诱人之极。

  紫严龙把玩有顷,紫嫣雩渐觉打煞不过,忙弯下身躯,把个傲峰送到紫严龙
口中,紫严龙大喜,狂吸猛吮。

  紫嫣雩把身相就,任他施为,接着又坐身而起,把个花穴抵至他鼻尖,手指
插入他发中,腻声道:「好好的与我舔一会。」

  紫严龙抬眼一看,见那蜜缝儿红艳鲜嫩,咧咧微张,紫晶油亮,正自一张一
翕,犹如嫩蚌吸气,木鱼吐水,当真个诱人到极点,当下凑过头去,努力舔吮不
休。

  这般一弄,紫嫣雩直美得魂灵儿飘至九霄,口中「咿唔」乱哼,紫严龙使出
舌功,长驱直进,紫嫣雩快活难当,花露滴滴答答涌将出来,一一给紫严龙尽舔
了去。

  这时晓雨已回过神来,见二人正耍弄得情浓兴恣,也不敢碍着宫主的兴致,
便悄悄溜下床榻,找了衣服穿上,站在一旁待候。

  紫严龙舔弄良久,淫火大炽,又见紫嫣雩忽地抽身而起,挪身至紫严龙的胯
间,她低头看去,见那龙枪胀得青筋崩裂,蹦跳直硬,实是爱煞人。

  紫嫣雩看得春心大动,把手捻住,跨开双腿,把个头儿抵着那湿湿之物,身
躯往下一坐,龙枪登时「噗」的应声而入。

  紫嫣雩给那巨物一撑,不由娇呼一声,只觉自己小小的穴儿,正紧紧的含箍
着头儿,胀得微微作痛,当下也不敢莽进,娇嗔道:「这个头儿恁般巨大,真叫
本宫又爱又恨,你不要乱动,让本宫慢慢来。」

  说话方毕,便即咬牙沉身,那巨龙寸寸深投,把个花房填得满满盈盈,一时
也不知是苦是乐。

  紫严龙不敢乱动,只是张眼凝望,见着自己巨物给她逐寸含吞,端的淫靡绯
乱,直至抵及花蕊,却见龙枪仍有寸余外露,竟无法尽根。

  紫嫣雩还是首次遇着这等庞然大物,一时也难适应过来,她停顿片刻,略一
回气,方敢缓颠慢耸,囗里却道:「唉唷!你这活宝忒也过甚,无怪晓雨给你弄
得死活不知。」

  紫严龙给她套得几下,又见着宫主的绝色,已被撩得欲火如焚,不觉间腰股
往上一挺,只听紫嫣雩娇哼一声,嗔道:「你这般突然狠顶,本宫的花蕊也给你
捣碎了!」紫严龙心中一惊,却见宫主虽是这样说,但脸容全无怒意,倒是眼波
流媚,款款动人,紫严龙看得受用,遂探前双手,分握她两个玉峰,紫嫣雩把身
微往前倾,任其把玩。

  紫嫣雩慢慢得趣,动作也放肆起来,紫严龙见她渐入佳境,便道:「宫主,
来个老汉推车如何?」

  紫嫣雩点头应承,遂抽身转背,狗儿般爬在榻上,把个玉臀高高耸起。

  紫严龙双手定住她腰肢,提着龙枪便刺。

  紫嫣雩又是「唔」的一声,巨龙已直闯深宫。

  紫严龙双手探前,从下分握她双峰,揉个不停,接着大抽大送。

  这招老汉推车,送完一程又一程,紫嫣雩给他急推数百,愈来愈觉爽利,不
住爽呼呻吟,双眸微展,柳腰款摆,乱耸乱凑。

  紫严龙愈战愈勇,直将紫嫣雩弄得死去活来,闭气无声,花蜜把二人之物浸
得湿透。

  不觉又弄了盏茶时间,紫嫣雩已然是死去了般,魂魄俱散,再也无力支撑身
体,竟已伏倒在榻。

  紫严龙见着这美貌宫主,还觉尚未尽兴,忙把她反转过来,让她仰面而卧,
遂把她双腿一分,挺枪又进。

  紫嫣雩已被弄得骨酥神颤,直泄了三五回,只得由他摆布。

  紫严龙捞起她双腿扛于肩上,狠命大刺,又一口气抽了近千下,便觉龙头酥
麻,忍不住急投数下,龙枪已噗噗乱跳。紫嫣雩知他完事在即,遂颠动大摇,浪
呼震屋,随觉巨物大抖,白浆疾射而出。

  紫嫣雩花宫给他一浇,又泄出一番,此次泄得满褥满榻,紫严龙提抢而出,
又带了一汪花蜜。

  晓雨见二人完事,捧来清水毛巾,为二人洗抹干净。

  而紫嫣雩已是浑身无力,抱着紫严龙交股而眠。


            第七十四回  陆家山庄

  天熙宫位于钱塘以北,邻靠钱塘江,往南远眺,便是闻名江南的会稽山。

  此时正值中午,一艘异常华丽的双层画舫刚离开渡头,沿江往南而下。只见
船身金嵌玉凤,船顶重檐飞翘,栏杆刻画雕彩,当真金碧辉煌,穷极绮丽。

  画舫船行甚慢,直行至深夜,才经过杭州,没过多久,画舫便进入富春江,
再往南行驶约四个时辰,预料明天一早,将会抵达富阳。

  原来这艘画舫,正是天熙宫宫主瑶姬的坐船。

  只见画舫四周,均站满身穿白衣,外披灰貂短袄,腰悬长剑的年轻女子,这
些女子,却是天熙宫的精英之师「白衣部」。

  再见船头之上,站著一个中年男人,见此人年约四十,身材颀长,正自手执
长剑,盘手在胸,一对炯炯灼人的眸子,却瞬也不瞬的望向前方。

  画舫上层的厢房外,「花剑丹碧」提花、提剑二婢,却肃然站在房门外。

  房间之内,正是灯烛高烧,把个厢房照的光耀夺目,通明透亮。在白绢帷帐
内,床榻上两具裸躯正相互依偎,说著话儿。

  榻上的女子,却是天熙宫宫主瑶姬,而那个男的,竟是华山掌门萧长风。

  只见萧长风轻拥伊人,贪婪的大手,却不住在瑶姬身上抚摸,嘴里却说道:
「关终陶飞一事,我已经依你所言,已把他逐出华山,只是中途出了一点问题,
若非那火凤凰突然出现,从中阻挭,相信早便成功了。」

  瑶姬轻轻抚著他健硕的胸膛,微笑道:「他逃得一时,却逃不了一世,咱们
终究会把他找出来的,你也不用著急。」

  萧长风紧著眉头道:「要是陶飞落在外人手上,到时怎生是好!」

  瑶姬摇头道:「这个你大可放心,他便是落入他人手上又如何,贯虹秘笈既
不在陶飞身上,便是用刑逼供,也只是枉然,陶飞也无法透露半点实情,到头来
对咱们只会利多于害。」

  萧长风道:「你这样诬陷陶飞,究竟原因何在,现在你可以与我说吧?况且
我这十几年,直来都不肯承应秘笈在我手上,今次我依你说话去做,无疑是向天
下表露一切,萧某毕竟是堂堂一派掌门,对我的声名不无影响,到底你心目中是
打著什么主意?」

  瑶姬微微一笑:「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信不过我么?」

  萧长风连随道:「本人已把贯虹秘笈交与你了,还有什么信你不过,我只是
想了解一下。既然你不想说,便当我没问过是了。」

  瑶姬抬起螓首,在他颊上吻了一下:「你这个人就是疑虑多多。好吧,我便
问你一句,贯虹秘笈内的武功,迄今为止有谁看过?」

  萧长风摇头道:「除了你和我及少林寺某些高僧外,我敢断言,从没有人看
过!这又怎样?」

  瑶姬道:「现在是谁都知道秘笈落在陶飞手中,倘若陶飞被杀,而贯虹秘笈
也随之失踪,到时会如何?」

  萧长风登时明白过来:「没错,这样便是你练成了秘笈内的神功,又谁会知
道你这绝世神功,竟是来自贯虹秘笈。只要陶飞一死,贯虹秘笈的武功和秘密,
将会从此在世上消失了。」

  瑶姬笑道:「现在你终于明白了,其实我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华山派自
陶飞夺去秘笈后,无疑说华山派和贯虹秘笈再没有任何牵连。只消我神功大成,
又嫁与你这个色鬼后,到时天熙宫与华山派联合一起,以咱们两派的实力,加上
你我的功夫,还有哪个门派能与咱们抗衡。」

  萧长风却笑道:「能否成为众派之首,对我来说倒不重要,只要能永远拥有
你这个大美人,晚晚享尽人间艳福,我便心满意足了。」

  瑶姬瞪了他一眼,佯嗔道:「你这个人便是这么没出息,只懂得在女人身上
打滚!我真不明白,以你这好色成性的性子,要这部贯虹秘笈又有何用?」

  萧长风叹道:「倘若我早知这部秘笈的底蕴,才不会大费周章弄来,而且给
它烦了十几年,害得华山派永无宁日。还好,这部秘笈还有点好处,竟能换来一
个大美人,也不算枉费心机。」

  瑶姬伸出粉掌,在他胸膛轻轻搥了一下,嗔道:「你这样说,是说我为了秘
笈才与你好,是么?」

  萧长风呵呵笑道:「你千万不可误会,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况且这部秘笈
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

  说话之间,已把瑶姬翻卧在下,吻著她的俏脸道:「咱们再来一次好吗?」

  瑶姬嫣然一笑,伸手住他胯间摸去:「看你这怒气冲冲的模样,我还能说不
可以么。但咱们还没有说完,明早一到富阳,我俩决不可以大刺刺的同行到陆家
庄去。你我在江湖上,毕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之间的关系,目前还不到
公开的时候。到时你先在富阳会同门下弟子,自行前往陆家庄,我将随后便到。
倘若火凤凰真的惹到你头上来,我自有办法应付,紧记千万不可卤莽,要看我眼
色行事。」

  萧长风笑道:「这个我自当省得,瞧来火凤凰此举,相信只是针对老陆而来
的,未必会怀疑到我身上,你放心好了。」

  瑶姬道:「要是这样就好,在这段时期,实不宜另生枝节,为防万一,还是
小心点儿好。」

  萧长风点了点头:「有你这个智多星在旁,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说著在
瑶姬鼻尖吻了一下:「我的好宝贝,那话儿不能再弄了,你且歇歇手,让我先行
喘一喘气。」

  瑶姬微微一笑,仍是套弄不休,说道:「若我真的停手,你会放过我吗?」

  由杭州至富阳,路程并不很远,若走陆路,只须大半日便可抵达。

  罗开曾在紫嫣雩口中得知,当日巳未,便是火凤凰相约陆轩之时,罗开等人
只好提前一日起程,打算在日落之前赶至富阳,先在那里住宿一晚,明天早上再
前往陆家庄。

  富阳位于杭州南面,是个人烟浩穰的大城镇。

  罗开、陶飞、怪婆婆等一行十人,黄昏未到便已抵达富阳,想找一间客店落
脚,岂料稍为整齐的客店,竟然全都住满客人,众人连找了好几间客店,依然一
样,连半个房间也找不到。

  董依依大感奇怪,朝罗开问道:「罗开哥,今日究竟是什么日子,富阳到处
人头涌涌,今天是出会日子么?」

  罗开笑道:「我也不知道,实没想到这里比杭州还要热闹!」

  众人望向街上的人,见不少人都是配刀带剑,显是一些武林人物,瞧情形来
看,这些人莫非全是冲著火凤凰而来?可是回心细想,又觉有点不妥,这个陆庄
主虽然名头响亮,却不致到达这地步。然而,眼前这等盛况,确不下当日的武林
大会,实教人难以明白。

  随听得白婉婷大叫一声,喜道:「罗开哥你看,那里有间小客店,咱们去看
看好么?」

  众人顺著她手指望去,果见不远处有一间小客店,门口还挂著一面酒招子。

  笑和尚撒开大步,当先走了过去,其他人尾随跟著。

  只见笑和尚一走进小店,一个掌柜忙迎了上来,哈腰招呼道:「这位大师,
想要房间还是吃饭呢?」

  笑和尚听见,喜道:「这便好了,瞧来这里还有空房间,掌柜便给和尚十个
房间吧。」

  掌柜听了,登时张口结舌,作声不得!

  随见罗开等人步进店来,掌柜不住躬身道:「小店地方浅窄,房间虽有十多
间,但大部分已住了客人,现在尚剩余三个房间,众位客官若不嫌弃,便将就将
就,姑且住一晚如何?」

  众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三个房间,也只得应承了。

  白瑞雪向掌柜道:「既是这样,也只好将就一晚了!掌柜先生,我有一事还
想请教,今日富阳到底是什么日子,竟会突然热闹起来,四处客店都住满了人,
不知是什么原因呢?」

  那掌柜打量一下众人的装束,笑道:「看客官的衣著,小的若没有猜错,众
位敢情是要到陆家庄了?」

  罗开奇怪道:「掌柜因何会知道,莫非这里的客人,都是要到陆家庄去?」

  掌柜道:「正是,小的虽不是江湖中人,但早有听闻,听说有人要到陆家庄
寻仇,但没想到会这么热闹,竟有近千个英雄好汉,一下子会蜂涌到富阳来。从
那些英雄囗中,听说都是为助拳而来。这个也很难怪,陆大爷素来交游广阔,为
人中正无邪,高义薄云,富阳人人皆知,今趟陆大爷有仇人找上门来,各路英雄
又怎会袖手不理呢!」

  笑和尚听后,笑容顿敛,轻哼一声,说道:「是么,我看不是全部都为助拳
而来吧。」

  掌柜见他脸有不豫之色,心想这夥人遮莫是陆大爷的仇家?心下一惊,连忙
陪笑道:「是……是……相信来看热闹的也有之。」接著回头向一小二道:「啊
牛,快引领各位爷门小姐到房间去。」

  众人随那小二往店内走去,途中上官柳低声与罗开道:「眼看今日的情景,
实是出乎咱们所料,没想陆轩这人竟是如此交游广阔,说不好明天动起手来,真
个不容易应付。」

  罗开点头道:「到时只好见步行步是了。」

  白婉婷在旁听见,笑道:「还好姊姊看得透切,叫陶大哥先行易容改装,贴
上了假胡子,要是给人认了出来,恐怕还没到达陆家庄,便会惹出事情来了。」

  上官柳亦赞许白瑞雪安排得当,白瑞雪听见,只是嘴含微微笑道,望了他们
一眼,却没有发出一言。

  当晚,女的分住两个房间,而四个男人却另住一间。

  次日早上,众人绝早起床,用过早饭,向掌柜问明陆家庄方向,一行十人便
即起程前往。

  陆家庄建于富阳之东小松山山腰,一条石铺大路,沿著山脚迂回而上,大路
两旁,古树郁苍,阔涧陡崖,端的是好景致。

  时值秋未,满山遍里,枫林尽染,夹著遍地地黄花,落叶萧萧,另有一番景
色。

  罗开十人策马缓缰,走上这条宽敞大道上,途中尽见都是武林人士,有乘马
的,有步行的,三五成群,摩肩接踵,沿著山路而行。

  火凤凰的约期,还剩得半个时辰,当罗开众人来到陆家庄门前,见门外已是
群雄云集,庄里的家丁早已站列两旁招呼,群雄一一报上名字门派,接著有人在
前引领,鱼贯入庄。

  罗开等人滚鞍下马,即见数名家丁迎将前来,替各人牵了马匹,一个年约五
旬的家丁,问明罗开的身分,便引著各人进庄。

  才进入庄,便见庄前有个偌大的广场,广场四周,早已搭起了布棚,每边布
棚均已坐满了武林人物,闹嚷嚷一片。

  领著罗开的家丁踏进广场,接著大声高嚷一声:「凌云庄罗庄主到!」只听
这名家丁音声如钟,远远的送将出去,场中数百人都清楚入耳。

  罗开等人确没想到,只是一个寻常的家丁,内力竟然如此了得。

  那老家丁话声方落,另一个家丁已走上前来,引领罗开众人往西首的布棚走
去。

  场内不少英雄人物,曾在武林大会见过罗开,更认得他是揭破血燕门阴谋的
少年,途中不时有人站起了身来,不住朝罗开抱拳施礼,罗开乍然看见,顿感诧
异,连忙一一回礼。

  而不少目光,却集中在罗开身后的五名美女。

  「冷艳天娇」白婉婷因常在江湖走动,早便艳名远播,不少江湖朋友也认识
她。只是白瑞雪、董依依、方家姊妹等四人,却绝少人见过,尤其方家这对孪生
姊妹花,二人不但像相一般,更难得是同样貌若天仙,绝世独立。现刻五个大美
人走在一起,怎不叫场中群雄看得目眩心跳,赞叹不已。

  众人行至途中,远远便看见三人迎上前来,其中一人,却是峨嵋派掌门慈玄
师太,另一人便是少林戒律院首座空见大师,而在二人中间,是个身穿锦服的老
者。只见那人六旬出头,貌相魁悟,隐隐有股威重之气。

  罗开看见慈玄和空见二人,登时大感愕然,心想怎地连少林峨嵋两大门派都
来了?思念甫落,连忙快步走上前去,罗开朝二人深深一揖道:「晚辈罗开见过
两位前辈。」

  二人连随合十回礼,只听空见道:「老衲确没想到罗少侠也来了。」接著向
身旁的老者道:「陆大侠,这位便是老衲所说的罗少侠了,当日武林大会,幸得
罗少侠出手帮忙,揭破血燕门的阴谋,方能解救各大派之危,实是咱们武林各派
的大恩人。」

  罗开听见,连说「不敢」。再听空见称呼老者为陆大侠,知此人便是陆轩陆
庄主了,忙抱拳道:「晚辈罗开,见过陆大侠。」

  陆轩含笑还礼:「陆家庄能得罗少侠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幸会,幸会!」
随即又说道:「罗少侠及诸位英雄请进大厅奉茶。」便亲身引领罗开众人进入大
厅。

  罗开一进大厅,便看见峨嵋三英,少林数名弟子同时站起,并朝各人行礼,
罗开等人连连向众人回礼。

  大厅灯火辉煌,摆开了十多桌筵席,红毡牙箸,玉盏银碟,碟上早已盛著精
美点心,比之广场其他筵席考究得多,敢情此厅所招呼的客人,不是名门大派,
便是重要的贵宾人物。

  陆轩肃客已毕,道:「诸位请不用客气,老夫还要招呼客人,先行失陪。」

  众人站起连声说:「请!」待陆轩远去,罗开邀请空见、慈玄同桌而坐,二
人也不客气,合十坐下。

  甫一坐下,空见即向怪婆婆合十道:「贫僧见过邱老前辈。」

  怪婆婆道:「小老和尚你好,怎地不见大老和尚空明大师,他没有来么?」
空见和慈玄二人听见什么大小老和尚,也不禁莞尔,却心知怪婆婆性子怪异,言
语无忌,也不放在心上。

  空见回答道:「敝师兄因有事务在身,今日陆家庄之事,只得由老纳走一趟
了。」

  慈玄向怪婆婆见礼之后,望向罗开身旁等人,见大部分都是在英雄大会见过
的,又见方家姊妹相貌一般,同样长得娇美动人,不由啧啧赞许,便多望了二人
一眼,才想起在武林大会当日,这对姊妹中的一人,曾经把罗开引离武林大会,
导致罗开重伤而回。她想到这里,更是大惑不解,因何这对姊妹花会与罗开在一
起?她愈想愈难以明白,却也不好开言相问,只索罢了。

  但当她目光一转,落在陶飞和笑和尚身上时,只觉眼前二人甚是面熟,尤其
是那个胡须汉子,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不由问道:「两位英雄贫尼确有点眼熟,
不知如何称呼?」

  罗开听见,正自踌躇,不知该否把陶飞的身分说出来。

  笑和尚却抢先一步,笑道:「慈玄师太和空见大师两位的大名,笑和尚我早
就如雷贯耳,今日能得一见,确是笑和尚莫大的福气。」

  慈玄和空见听见,均知笑和尚是个抑强扶弱的响当当人物,只是不曾识荆,
慈玄忙合十道:「原来是笑和尚大侠,贫尼弇陋,还请多多原谅。」

  空见也道:「老衲空见,在此见过大师。」

  董依依在旁笑道:「狗肉美酒,笑和尚无一不欢,他这个人算是大师么?」

  众人一听,半数为之愕然,而另一半人,却不住掩嘴窃笑。

  笑和尚却呵呵笑道:「董姑娘说得对,笑和尚确是个狗肉和尚,大师这两个
字,笑和尚实在不敢禀承,有辱佛门。」

  慈玄望向陶飞,正欲动问,陶飞已拱手说道:「华山弃徒陶飞,拜见两位前
辈。」他此言一出,慈玄和空见二人微感错愕,不由互望一眼。

  只见慈玄压抵声线,惑然道:「陶少侠,你怎会来这危险之地,莫非陶少侠
你没听见外间的传言?」

  陶飞摇头叹道:「陶某便是听见传言,才会来这里。」

  二人听了更是大惑不解,空见皱起眉头,问道:「陶少侠此言,老衲实在不
明白,不知可否见告。」

  陶飞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与二人说了。

  慈玄和空明愈听下去,眉头皱得愈紧,直到陶飞说完,空明才道:「听陶少
侠这样说,内里极有可能透著什么玄虚,相信只要你师父驾临,才能把这事情弄
清楚了。」

  陶飞道:「陶某也是这样想,现在陆家庄群雄满坐,亦知形势危若累卵,但
为了寻得原委,陶某便是丧命于此,也不能不这样做。陶某还有一事请求两位前
辈,倘若我师父来到,还请两位前辈暂时不要提起此事,待得火凤凰到来,先看
看她是否洞悉真相,到时再作决定。」

  慈玄道:「陶少侠说得对,这件事情终究是华山派内部之事,旁人实不宜多
言,现在见陶少侠冒险犯难,明知山有虎,故作采樵人。陶少侠枉屈一事,贫尼
实在不能不相信,只是还有点疑虑,便是不知火凤凰的用意何在,倘若她心怀邪
念,陶少侠可就危险了,这点实不能不防。还有,华山掌门至今尚没露脸,他是
否会来陆家庄,还是一个问题。」

  陶飞到了这个地步,早已豁了出去,再也顾不得这么多,心想要是师父不来
陆家庄,自己只好返回华山,务必要把事情弄个明明白白不可。

  空见说道:「陶少侠请恕老衲多言,说到这个火凤凰,依老讷看,陶少侠还
是不要过于信任她,从她杀害金溪大侠一事来看,此人实是个心狠打辣的人物。
据闻金溪大侠之死,是眉心中了一剑,光凭这点,显然金溪大侠若非给火凤凰暗
算,便是在全无提防下,致给她骤然出手杀害。」

  罗开听得剑眉颇蹙,不解道:「空见大师的说话,罗某还是不明白。」

  空见徐徐续道:「老衲认识金溪大侠已有多年,以金溪大侠的武功,要胜得
过他的高手,相信在武林中并不多,而火凤凰只是个妙龄女子,功夫再高,恐怕
要杀害金溪大侠,决计不是易事,更何况是一剑刺中眉心。」

  「头部是人身致命的部位,不论各家各派的武功,或多或少,必有防卫要害
的招式,但凡学武之人均会知晓。要是在互相拚斗间能刺中敌人的眉心,除非那
人剑法快绝,让敌人连挪一挪头部的时间也没有才行,但要练到这样的身手,首
要条件,必须要有相当练武天份,纵使有此天份,但在剑术上,也要十数年根柢
不可,若缺其一,是绝对办不来的。」

  「据老衲所知,武林中有这种本事的人,便只有应千钧这人,此人一手『飕
戾剑法』,杀人只在一两招之间,其势疾如狂风,专点敌人眉心,江湖上便给了
他『一滴血』的名号,但在数年前,传闻应天钧与『雷极剑』仇宇庭在通天崖决
斗,应天钧战败,最后堕崖身亡。倘若说火凤凰也有这个本事,老衲实在不大相
信。」

  待得空见说毕,笑和尚突然在旁道:「江湖上的传闻,直来便以讹传讹,决
计不能尽信。但有一件事情,大师可能还不知道,便是『一滴血』应天均这人,
目前尚在人间,在不久之前,笑和尚还亲眼目见他出剑杀人,受害者共有十人,
而这些人同样是眉心中剑。此事千真万确,笑和尚绝无半句虚言。」

  笑和尚此话一出,除了罗开、董依依等几个少在江湖走动的人外,个个无不
闻之惊讶,慈玄连随道:「若真有其事,金溪大侠之死岂不是……」

  笑和尚说道:「所以说世间有许多事情,往往出人意表,金溪大侠的凶手是
谁,笑和尚还不敢妄言,但应天钧的嫌疑,实不在火凤凰之下。」

  空明点头道:「金溪大侠眉心中剑,确是应天钧的杀人手法,倘若这事真的
是他干,光凤凰因何又不作出否认,这倒叫人难以明白。」众人听后均有同感。

  便在这时,知客传来武当掌门驾临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武当掌门人长春真人徐步进场,身后还跟著四名武当弟
子。

  少林和武当可说是当今武林泰斗,两大派竟然同时前来陆家庄,尤其武当掌
门亲自驾临,实是令群雄大感意外,登时场中欢声雷动,人人均站起身来,一一
向长春真人见礼。

  陆轩听得武当掌门驾到,马上快步迎了将上去。

  空见看见,也徐徐站起身来,合十说道:「武当掌门到来,老衲须得上前打
个招呼。」

  罗开和慈玄也同时站起,齐声道:「咱们陪大师同去。」

  空见点点头,三人才走出大厅,便见陆轩陪著长春真人走过来,三人上前见
面施礼,互叙契阔。

  长春真人看见罗开,亲热地说道:「罗少侠不愧是侠义中人,今趟『嗜血魔
女』肆虐江湖,竟闹到陆家庄来,还须罗少侠明公正义,剪恶锄奸。」

  罗开拱手道:「晚辈何得何能,掌门实在谬奖了。」

  长春真人笑道:「罗少侠不必太谦了。」

  陆轩在旁道:「众位都是当代高人,今日得幸大家光临敝庄,当真是幸会之
至,大家不若进入大厅,慢慢再作长谈。」说著便一同向大厅走去。

  众人还没坐定,便听见知客高声道:「华山掌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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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回  英雄云集

  众人听见华山掌门来到,全都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去。

  但见陆轩双目一闪,闪过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诡异眼神,接著向众人说道:
「萧掌门光临,大家请先宽坐用茶,老夫须得过去打个招呼。」各人还礼称谢,
便即坐下。

  陶飞与罗开等人早就抬起眼睛,瞬也不瞬的往大门口望去,却见萧长风领著
几名华山弟子,脸上堆满著笑容,一面向群雄拱手,一面徐步走进大厅。

  董依依在旁低声向陶飞道:「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师父终于来了,你猜他能否
把你认出来?」

  陶飞摇摇头,顺囗答了她一句:「我也不知道。」

  其实陶飞刻下整个心思,早就飞到萧长风身上,萧长风地到来,对他来说,
实不知是喜还是忧,只觉迷留没乱,满脑子乱糟糟的一团。

  当陆轩引领萧长风进入大厅,各派掌门自是站身承迎,又是一番叙礼寒暄。

  萧长风与各人见面完毕,目光转处,忽地落在了陶飞身上,二人目光乍然相
接,同时一惊。

  陶飞虽是脸上贴了胡须,然而彼此师徒多年,萧长风焉会认不出是他。

  萧长风霎时脸色微变,面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跳动抽搐起来。

  他确实没料到,陶飞竟会在这场合出现,但萧长风毕竟阅历丰富,为人心思
细密,是个如假包换的老狐狸。他见陶飞既然贴上了胡子,显是不愿以真面目见
人,当下索性佯作不知,远远坐了开去。

  陶飞自是明白他的心思,心想道:「火凤凰既然叫我来这里,她必定另有计
较,我暂且先忍耐一下,待火凤凰来到再算。」

  眼见快到巳未时分,陆家庄内,来宾依然络绎不绝,衡山派、嵩山派均有派
遣弟子到会。

  陆家庄大厅所招呼的宾客,都是些名门大派,而一些小帮细派,却安排在厅
外广场的布棚。放眼望去,只见陆家庄厅内厅外,万头攒动,四下一片嘈杂,少
说也有千余人之众。

  名门大派虽然到了不少,但迄今为止,仍是不见当今盟主傲远天,如此鼎盛
的场面,身为武林盟主却不派人到来,倒也让人感到有点意外。

  罗开心里暗想:「没想陆家庄在江湖上如此吃得开,只因一个女子找上门来
寻仇,便惹来这么多援手!但这种反常现象,总是觉得极不寻常,莫非内里另有
什么原因?」

  罗开疑团满胸,愈想愈感到奇怪,终于忍耐不住,便向慈玄请教:「慈玄师
太,晚辈心里有件事儿,至今仍是想不通,外间虽然这样说,火凤凰今次到陆家
庄来,极有可能是为了寻仇而来,但这种寻仇事儿,在江湖上来说,决谈不上什
么大事情,可说屡见不鲜,怎地今日陆家庄上,竟然会群雄云集,不知内里是否
另有原因?」

  慈玄见罗开动问,便道:「其实贫尼也是一知半解,敝派今日到来,原起是
收到一封密柬,信中说火凤凰将会驾临陆家庄,要与陆庄主引证一件江湖大事,
因兹事体大,涉及江湖上某些大人物,不能在信中详述,望本派届时务必出席,
以作公证。当我看完此信,便派弟子四出调查,果然不少门派同样收到这消息,
亦打算依时前往。既是涉及江湖上某大人物的事情,此事可大可小,大家不得不
前来看个究竟。」

  罗开又问道:「这样说,大家都不是陆庄主邀请来的了?」

  慈玄摇头道:「因为那封密柬,下款并无名号,也不知是谁人送出。若是陆
庄主的信函,决不会不写上名号。」

  罗开道:「瞧来写信人此举,是存心召集各路英雄来这里,师太认为会否是
火凤凰所为?」

  慈玄道:「很有可能,今次贫尼来这里,主要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便在这时,知客的声音又远远传将过来:「天熙宫宫主到!」

  罗开闻言,心头不由砰的一跳,而凌云庄各人也是呆了一呆,循声望去,只
见天熙宫宫主瑶姬缓步进庄,提花提剑二婢在旁左右相陪,同行是个健硕体横的
中年男人,而在五人身后,跟著十多名白衣少女,分成两行,鱼贯而入,当真是
气势不凡。

  笑和尚和空见大师一望见那男人,不禁齐声脱囗:「应天钧!」

  罗开等人听见,均把目光全集中在那人身上,见此人年约四十,目光如炬,
手上握著一柄黑鲨皮鞘的长剑,看那型格,显是个用剑的名家。

  天熙宫的名头,近这几年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瑶姬平素甚少在江湖走动,除了到过天熙宫的人外,外间武林人士,实难亲
眼目睹天熙宫宫主一面,但江湖中人早有耳闻,俱知道宫主是个绝色美人,今日
宫主突然出现,果如外间传言,确是国色天香,人中仙子。登时看得众人目瞪囗
呆,无不暗自赞叹。

  自瑶姬的驾临,场中本来嘈杂的话声,全然被她的美貌压了下来。

  群雄均想,今日当真是个好日子,难得在一日之中,接连看见几个天仙化人
的美女,恐怕江湖上的绝色,均尽在于此了!

  陆轩难得瑶姬的光临,真个大喜过望,忙忙上前招呼,并引她至大厅与各大
门派见面。只见众人叙礼一番,瑶姬和应天钧便在大厅西首坐下,却与萧长风的
坐处相隔甚远,可说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外人看来,怎会知晓二人间有著这
般亲密关系。

  瑶姬地到来,罗开的心头便不曾平静过,恩师纪长风的嘱托,不禁又在他脑
间萦回难弃。心里暗想:「瑶姬忽然到陆家庄来,必有什么用意,而这个应天钧
竟然和她在一起,事情就更不简单了。瞧来此人早已投效了瑶姬,难道金溪大侠
之死,会是与瑶姬有关?」

  罗开一念及此,心头不禁为之一寒,他心知现下场中各方群雄,都是为金溪
大侠抱不平而来,要是如他所想,瑶姬岂不成为众矢之的。倘若她真的发生事儿
来,为了恩师,他便不能袖手旁观了。

  白家姊妹和董依依还是首次看见瑶姬,今日一见,也觉她的美艳,实不下她
妹妹洛姬,董依依忽地探前头来,朝罗开笑道:「罗开哥!箬洛姐的姊姊很美丽
啊,看她的外表如此美丽可爱,确没想到当日她会这样对待你!」

  罗开听了董依依的说话,心头又是一沉,心想又有谁知道,这样一个天仙似
的美貌女子,骨子里竟是如斯淫荡狠毒!想起天熙宫的情景,受她奸淫虐杀而死
的男人,实不知有多少人!若非自己命不该绝,有幸遇上恩师救回一命,恐怕早
便埋骨水牢了!

  白瑞雪在旁冷眼旁观,看见罗开不时眉头深锁,便知他正在感怀前尘,也不
想多言让罗开增添愁伤。

  而坐在一旁的笑和尚,这时却紧蹙眉头,正自低头沉思,想道:「当日看见
应天钧一连杀了十人,出手极是狠毒,那时我还道他是冲著贯虹秘笈而来,只因
怕他多伤人命,才把洛姬等人引开,免得他们撞在这个克星手上,原来应天钧竟
是天熙宫的人,早知如此,我当日也无须枉作好人了!」

  转眼之间,已快到巳未午初,火凤凰仍是不见人面,场中不少人已开始聚首
议论,纷纷猜测火凤凰的意图,而一些人却猜估她是否会来。

  只听一人道:「看来这个女魔头敢惹到陆家庄来,不外乎是想打败陆大侠,
以此闯出个万儿吧了。」

  另一人摇头道:「我看不是,她近几个月来,已不知有多少人栽在她剑下,
连金溪大侠也命丧其手,她的万儿早就响当当了,难道这还不够么!」

  一人又道:「听说有人到处送出密柬,说那个女魔头到陆家庄来,是要揭发
武林中一件大事。本人虽没接到什么信函,但这般大事,又怎能不来看一看。现
在想起来,会不会她和陆大侠有什么衅隙,藉此来这里寻仇?」

  「陆大侠素来行侠仗义,自是得罪了不少黑道邪派人物,若和那魔女有隙,
瞧来绝不稀奇,依我看十不离八九了。」

  另一人笑道:「阁下人称鬼见愁,要是那女魔头当真敢来,以阁下的大名,
敢情是准备出手助拳了。」

  那个叫鬼见愁的人听见,连忙摇手说道:「连金溪大侠这等人物也栽在她手
上,我的三脚猫微末功夫,怎敢出来献丑!只是这个女魔头今日真地到来,可不
是时候了。」

  那人连随问道:「啊!这话怎么说?」

  鬼见愁道:「老哥,你不妨想想看,目下少林、武当、峨嵋、华山等云集在
这里,这些名门大派难道会坐视不理么?更可况陆大侠的九环金刀可不是盖的,
多少黑道高手丧命他刀下,那女魔头光是要过陆大侠一关,已是难之又难了,更
遑论其他各大派高手了。」众人听完这番说话,都不住点头称是。

  眼看时辰将到,火凤凰依然不见人影,突然门外又传来知客之声:「紫府仙
宫宫主到!」

  众群雄马上又是一呆,全都肃静下来,众人均想,紫府仙宫从不在江湖上走
动,怎地今日竟会冒出头来,更有不少人知晓紫府仙宫当年的事迹,现见紫府仙
宫重出江湖,真个又感惊奇,又感惊恐。

  但见紫嫣雩一马当先,徐步走了进来,而四大灵王仍是身穿黑衣,紧随在其
后。

  场中群雄一看见紫嫣雩,无不眼睛放光,谁会想到这个宫主不但年纪轻轻,
且长得如芙蓉出水,华如桃李。而她每走一步,均娇娇啻啻,百态生媚,直看得
各人目不转睛。

  而每人的心中,全都把她与刚才凌云庄五美,天熙宫宫主等人相互媲美,均
觉眼前的紫嫣雩,实与方才六大美人难分轩轾,正是春兰秋菊,各有一时之秀。

  陆轩大感错愕,心知紫府仙宫亦正亦邪,且宫中人多势众,实是一个惹不起
的大门派,当下急步迎将上去,拱手见礼,亲身引至大厅来。

  当紫嫣雩看见了罗开,柳眉一展,接著朝他嫣然一笑,向他走将过来,罗开
看见,连忙站身而起:「宫主你好,真没想到宫主也会来此。」

  紫嫣雩裣衽一礼,笑道:「罗庄主好,不欢迎我来么?」

  罗开笑道:「宫主真爱说笑!让罗某为宫主引见一下。」接著介绍慈玄、空
见与她认识:「这是峨嵋掌门慈玄师太,这位大师,便是少林戒律院首座空见禅
师。」

  双方各自行礼已毕,只见紫嫣雩的目光一移,落在陶飞身上,显然已认出是
他,但她并没有点破,只是朝他微微一笑。

  随听罗开道:「宫主若是不介意,大家一起坐如何?」

  紫嫣雩尚没说话,却留意到罗开身旁的董依依,见她正自努嘴瞪目的看著自
己。紫嫣雩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女儿家的心事,她又如何不明白,便轻声笑道:
「罗庄主的美意,小女子先在此谢过,可是我若然坐下,恐怕另有人会不高兴,
小女子还是坐在那边好。」话落向众人一礼,回身走了开去。

  罗开呆愣当场,全不明白她的说话,只得缓缓坐下,忽地大腿给人用力扭了
一下,疼病非常,他回转头来,见董依依已凑过头来,搬唇撅嘴道:「你好呀,
见著那个狐媚子长得美貌,便要人家坐下来,男人真的不是好东西。」

  平白无端给董依依一轮抢白,却碍著众人面前,不好说话,只好闭口不语,
而慈玄师太和空见大师功力深厚,董依依的话,无不入耳,听后不禁心头窃笑。

  慈玄暗里想起一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若戒之则诚难,节之则为
易,乃近于人情也。」默念到这里,不禁摇头微微轻笑。

  火凤凰相约的时间终于到了,庄内众人还是议论纷纷,说火凤凰会否前来。

  便在这时,庄前的山道上,一匹灰斑白马忽地飞驰而来,鞍上的人,穿著一
身火红劲装,正自策马扬鞭,直奔至陆家庄大门。

  一人一马来得好快,陆家庄外的人远远见著,便知是火凤凰到来,一名家丁
连忙转身入庄禀报。

  人马来到庄前,只见鞍上人一勒缰绳,马儿一轮嘶鸣,立时止步,显见这匹
马久经训练,是匹难得一见的良驹。

  只见火凤凰滚鞍下马,站在庄门外双手一拱,说道:「火凤凰特来拜会陆大
侠。」她话声并不响,但每个字均清晰地送了出去。正是人未见声先到,庄内千
多人无不清楚入耳,这等功力,不禁令庄内众高手大为佩服。

  陆轩毕竟是一代大侠,便是对头寻仇而来,那也不能堕了威名,便即站起身
来,正欲出庄迎接,岂料他才走出两步,便见一个红衣少女昂然阔步,直走进庄
来。

  庄内群雄看见,登时四下鸦雀无声,目光全都集中在火凤凰身上。

  其实场中众人,十成总有九成九没见过火凤凰,只是这几个月来,火凤凰的
名头在江湖上传得腾腾沸沸,个个只知其名,究是何许样貌,可说是全不知道。
而现在一见,不禁令众人大出意外。

  原来这个近日名动江湖,剑杀金溪大侠的女魔头,竟然是个娇小轻盈的美貌
少女。而最教众人吃惊的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如何来看,也不像大奸大恶
的女魔头,还胆敢一人单身闯庄,莫非她真有三头六臂不成。

  陆轩明知此人是来者不善,但出于主人身份,在众目睽睽下,不得不故作大
方,遂抱拳道:「敢问姑娘尊姓,不知找陆某人有何贵干?」

  火凤凰徐徐笑道:「久闻陆大侠九环金刀罕逢敌手,小女子特来领教。」

  此话说得极为轻视,盈满挑衅味道。各路群雄听见,登时一阵骚动,想不到
火凤凰才一进庄,便即出言挑战。

  陆轩见她说不上两句,便向自己开声叫阵,如何叫他不怒火中烧,当下仰首
呵呵大笑,说道:「原来姑娘是为了考量陆某而来,既是这样,陆某人要推却也
不能了,只得奉陪到底。厅堂地方浅窄,请姑娘稍移玉步至外间广场,让陆某人
领教领教姑娘的高招。」

  只见火凤凰仍然站立不动,嘴含微笑道:「且慢,小女子来到陆家庄,除了
领教陆大侠九环金刀外,还想与另一人一并讨教几招。」

  众人听见登时哗然,随见陆轩眉头一聚,问道:「姑娘的意思是……是想陆
某与另一人与你联手对阵?」

  火凤凰螓首轻点:「正是。」

  此话一出,庄内群雄更是惊愕万分,均想:「光是陆大侠一人,你这个娃儿
已难应付了,竟敢如此大言不惭,莫非你真有通天的本能?」

  陆轩听完,再次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知姑娘要找的是何人?」

  火凤凰说道:「听闻华山派有两手独门剑法,一门是『清风剑法』,另外是
『狂澜剑法』,小女子倒想华山掌门赏个脸,出来一起赐教。」

  陆轩和萧长风一听,二人立时脸色陡变。

  火凤凰这句说话,不但把陆轩看得一钱不值,现连堂堂华山派掌门,也全不
放在眼里,公然挑衅。别人尤可,但听在华山门派耳里,哪里能忍受得了。

  萧长风身后的华山弟子听了,个个无不是勃然大怒,两名沉不住气的弟子已
「呛」的一声,手上长剑已抽离剑鞘,抢上前去,正要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女魔
头。

  萧长风把手一伸,大喝一声:「休得无礼,全给我退下。」

  话落,即见萧长风徐徐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二人跟前,抱掌说道:「难得姑
娘瞧得起萧某,只是在下确有点不明白,要是姑娘想藉此扬名立万,目下陆家庄
内,高手不下百人,武功胜过萧某的,大有人在,因何姑娘只独点名萧某,不知
是否另有原因?」

  罗开等人看到这里,大感愕然,尤其是陶飞,见火凤凰突然向师父挑战,必
定是为自己的事而来。但他心中最是清楚,知道师父决非一个好惹的人物,一手
「清风剑法」,已练到了出神入化之境,武林中能与之匹敌的高手,可说屈指可
数,她这样做作,无疑是引火焚身,不禁也为她担心起来。

  火凤凰笑道:「小女子若要扬名立万,方法多的是,又何须要到陆家庄来。
小女子指名与萧掌门比武,当然是有我的理由。虽然这件事,江湖中人是绝少会
知道,但小女子却十分清楚,阁下与金溪大侠、陆大侠三人曾金兰结拜,誓同生
死,患难与共,我可有说错吗?」

  陆萧二人听见,身子同时一颤,脸色登时泛青泛白。二人均心中雪亮,同时
暗忖道:「自己三人结拜,可是二十几年前的事,而这结拜之事,只有咱们三人
知道,旁人是绝难得知,也极少与外人提起,便是在外人面前,也不曾表露半点
出来,这女子才是二十上下年纪,因何会知道这么清楚!而且突然在这里抖将出
来,莫非是为了那件事情?」

  二人一想到这里,心底不由发毛,不禁互望一眼,目光中已隐隐含有杀意。
两人心中最明白不过,要是这件事给她当场揭破,后果可真不敢想像,名誉扫地
还可,恐怕连性命也要不保。

  罗开听了火凤凰这番言语,再看见陆肃二人神色大变,脑里不由闪过当日上
官柳的说话,目光自然地往上官柳望去,却见他正好也望过来,二人显然是同一
心思,想著万盛镖局被劫一事,只是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而场中各路英雄,却听得不明所以。

  这时听陆轩道:「没错,这又怎地?」

  火凤凰道:「便因为这个原故,倘若我将你打败,你二人是结义金兰的好兄
弟,萧掌门岂肯会坐视,既是这样,倒不如你俩一起动手,来得乾脆。」

  二人登时听得怒不可遏,萧长风怒目一瞪:「姑娘好大的口气,便让萧某先
领教姑娘的高招,好教姑娘知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的道理。」

  火凤凰不屑地道:「小女子既敢如此说,自是不怕你们二人联手,但在比武
之前,我须得先说个清楚,倘若我输了,小女子侥幸还能活命,你们须得回答我
几个问题。」

  听到这里,二人已再无怀疑,眼前这个女子,敢情是为那件事而来。二人一
想及此,不由杀机顿起。

  陆轩足智多谋,加上碍于身分,不得不在众人前卖个洒落,遂堂而皇之道:
「江湖上彼此较武,实是平常之事,怎能说得上生死两字,虽然近日传言满天,
都说姑娘杀了本人的义兄,但毕竟只是传言,在没有真凭实据前,陆某决不敢轻
率鲁莽,倘若今日在下胜得姑娘一招半式,还请姑娘在敞庄小住数日,大家好弄
个清楚明白便是。说到要咱们回答你什么问题,不妨说出来听听如何。」

  火凤凰微微一笑,道:「只要你们肯答应便行了。究竟我要问甚么,便是小
女子不说,相信两位早便心中清楚了。再说,金溪大侠之死,你们信又好,不信
又好,此事绝对与本人无关,若然他不是被人杀害,我也不用找到陆家庄来,更
不会和你们二人泡磨菇。」

  二人听了此话,心头不禁一松,起先两人心思相同,还道她是在金溪大侠口
中得知内情,才跑来这里撤野,但现在听她这样说,显然是全不知情。

  萧长风心中暗笑道:「你想侥幸战胜咱们二人,继而逼胁咱们说出真相,但
世上岂有这等便宜事,便算你有本事胜得过咱们,但咱们死口不说,你又奈得我
何。」

  而陆轩却另有一番计较,暗道:「这丫头明著为那事而来,便不能怪我心狠
手辣,你要比武,这是再好不过,就不信你在我金刀之下,能走得上十招。」便
道:「既然姑娘不说,便由陆某先向姑娘讨教几招如何?」

  火凤凰道:「陆庄主还没有说是否答应?」

  陆轩昂然道:「好!只要姑娘胜得咱们二人,答应你便是。」

  火凤凰高声道:「现在天下英雄在此,小女子也不怕你食言,请!」话后当
先朝广场走去。


            第七十六回  广场较艺

  三人走出大厅,厅外群雄纷纷让出一条通道,广场的中央,早就围出老大一
块空地。

  罗开等人及大厅上的宾客,亦随著三人身后,衔尾步出广场。

  没过多久,千多人已密密层层,围成了一个圆圈。只见火凤凰在场中一立,
回过身道:「你们二人一起上吧。」

  陆轩仰天一笑:「姑娘你当真目中无人,要咱们兄弟联手斗你一人,这是绝
无可能的事。倘若陆某功夫不济,斗姑娘不过,到时萧掌门自会出手。」接著高
声向家丁道:「拿我的大刀来。」站在一旁的家丁连忙令命去了。

  不久,那家丁双手托著一柄大刀出来,只见刀鞘金光灿然,瞧得人人头眩眼
花。家丁急步走到陆轩跟前,恭恭敬敬双手送上。

  陆轩伸手接过,握住刀柄徐徐抽将出来,阳光映射著金刀,登时黄灿灿的一
片,而刀刃之上,却闪著数条扭曲的光纹。

  陆轩一抖手上金刀,刀脊的九个金环,只听铿锵叮当直响,清脆悦耳。

  随见陆轩虚砍一刀,说道:「姑娘请!」

  火凤凰柳眉一竖:「好!既然陆大侠这样说,小女子便先领教一下阁下的九
环金刀。」说话间已缓缓抽出长剑,说道:「请!」

  见她话声甫毕,众人只觉眼前红影一闪,火凤凰便如一头大火鸟般,飘身来
到陆轩身前。动作异常轻灵敏捷,立时看得人人张大嘴巴。

  陆轩见火凤凰这手身法,也大为惊愕,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功夫已是内外具
备,便知今日遇上劲敌,当下稳步凝气,说道:「有僭了!」金光映日,身随刀
进,直攻火凤凰左腰。

  有道刀沉剑浮,这柄九环金刀少说也有五六十斤,这一下横砸而至,势猛力
沉,若以剑硬挡,势必连剑劈断。

  陆轩本是用刀高手,每招一出,犹如奕棋,必先预拟三步。他这一刀劈出,
早已料知火凤凰决不敢硬碰,必然挪身右闪。

  只见刀将及身,金刀忽地兜了个圈子,方向倏变,改为斜劈火凤凰右侧,倘
若她真的身子右移,无疑是把身体送到他刀口。

  但陆轩计算虽精,却是不从人愿。见火凤凰竟然身不移,腿不动,手中长剑
微转,剑刃平平搭上他刀面,一股引力已把金刀黏住。

  陆轩这时正要改为斜劈,哪知一股柔和的劲力传至刀刃,金刀登时给引了开
去,陆轩心下一惊,正欲抽刀,岂料长剑剑尖已抵到他胸前,这一招当真快如闪
电,陆轩眼见势急,忙疾退两步,堪可避过这穿胸一剑,不由吓出满头大汗。

  然而,火凤凰却没有待他回气,剑刃依然把他的金刀黏住,陆轩一连好几次
想甩开长剑,但始终无法成功。只要他刀锋向左,那长剑便搭著刀刃向左,刀刃
向右,长剑也跟著向右,剑刃总是牢牢黏著刀面。只要金刀稍一停滞,长剑便即
反攻刺至,每剑均倒悬捱命,稍有不慎,铁定命送当场。

  如此下去,莫说是十招,便是一百招也难伤她分亳,且还处处受制终她。

  陆轩越斗越感心惊,确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会如斯厉害,不但制得他动弹
不得,且全无半点反击机会,尽落下风。

  便在陆轩进退失据,涸辙穷鱼之际,忽地人丛中跳出四名大汉。

  其中一人高声大喊道:「妖女!你杀害我师父金溪大侠,快还我师父的命儿
来。」

  说著四人已抢到场中央,四柄长缨枪同时朝火凤凰刺去。

  事出突然,霎时又杀出四个人来,形势登时逆转,火凤凰见四柄枪尖刺来,
不得不抛下陆轩,纤腰微扭,身子倏地窜了开去,避过这骤然一击。

  那四人一下子逼开了火凤凰,旋即散将开来,分立四面布成阵势,把火凤凰
困在中央,只见四枪连环,分从上下左右直刺过来。

  火凤凰银牙一咬,娇喝一声,剑随身转,在四柄长枪中横窜而过,犹如穿花
蝴蝶,这下趋闪挡架,委实惊险万分。

  陆轩立时缓了一口气,想起刚才命在旦夕,回念之间,兀自心有余悸。心想
道:「若以我一人之力,确实不是这妖女的对手,幸好我早已布下后著,四人正
来得及时!瞧来要除掉这个妖女,现下正是大好时机。」

  他一念及此,再也顾不得脸子名声,一心只想把火凤凰毙于刀下,生怕时机
一过,给她在众人前将那事说出来,到时可就不妙了。

  只见陆轩连忙欺身抢上,与四人连成一气,抬刀直往火凤凰后心砸去。

  火凤凰这下当真是腹背受敌,突然给五人攻得左闪右避。还好她身形灵动敏
捷,每每在千钧一发间避过。

  饶是如此,已见她招架多而进攻少,实是危殆之极。

  众群雄瞧见五人同时出手,合力围攻一个妙龄女子,也不禁哗然起哄,大感
不满,均想这等殊不光采之事,便是等闲街头流氓,也不屑这样做,更何况五人
均是武林一脉,而且其中一人,还是当今知名的大侠!

  罗开与怪婆婆等人,无一不是心头起火,而陶飞多番蒙火凤凰相救,更是义
愤填膺,心知火凤凰再继续下去,势必殒命当场不可。

  陶飞再也按忍不住,忽地身形跃起,扑入场中,随手抽出长剑骂道:「你们
要不要脸,五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子。」话毕立即挺剑攻上。

  与此同时,又见灰影一幌,另一人腾空而至,口里喊道:「我来帮你。」

  众人定眼一看,只见一个和尚手执戒刀,已抢入战圈。

  原来此人并非是谁,正是笑和尚。他见陶飞不顾生死,突然出手,不禁吃了
一惊。笑和尚虽知陶飞是华山首徒,但终究功力一般,恐怕他会有闪失,再加上
他对陆轩早就不满,正要找个机会斗他一斗,当下也不思索,便提刀冲上前去,
存心要相助陶飞一臂。

  二人抢出之时,真个全无先兆,待得罗开等人发觉,二人早就扑进场中。

  董依依看见,便即抽出寒玉剑,欲要上场帮手,罗开连忙制止道:「依依且
慢,先看看情形如何再算,到时惹得众人混战起来,事情便更难收拾了。」

  董依依无奈,只得还剑入鞘,一对明亮的大眼睛,却牢牢看著场中厮拚。

  笑和尚与陶飞纵身入场,便使出辣手招数,直往持长枪四人攻去。

  但四人枪上功夫甚为了得,相互攻守,竟然极有默契。

  其实笑和尚早便看出了,四人所使的枪法,却是武林难得一见的「文王八卦
枪」,这门枪法,乃从八卦方位中推演而得,与「八卦刀」大有异曲同工之处,
两者可说是一时瑜亮,各有擅场。

  这枪法的奥妙处,不但可以单独施展,若是数人上阵,亦可同时布成阵势。

  此时只见四人脚踏八卦步,前后进退有序,正契合阴阳相调、水火互济的要
旨,威力异常强大。

  笑和尚的功力,氏陶飞深厚极多,兼之他练有一手破枪力法,造诣也颇深,
只见他戒刀翻飞,来回砸臂,刀刃在日光下闪烁变幻,四柄长枪,一时也无法近
身。

  而陶飞却使开华山派的「清风剑法」,再加上笑和尚的破枪刀法,十数招一
过,二人越来越觉顺手,一刀一剑,配合得严密无比。

  火凤凰得二人援手,压力顿减,剑招立见凌厉起来。这回却苦了陆轩,纵令
他金刀竖挡横劈,舞得虎虎生风,却始终受制终火凤凰的单剑下。

  这会子场中正斗得热闹,而场边的上官柳却与罗开道:「你认为这四人是否
金溪大侠的弟子?」

  罗开摇头道:「我从没见过金溪大侠,对他武功底子并不清楚,但这四人来
得突然,确实疑点甚多。」

  白瑞雪却笑道:「我认为不是,光看四人的武功,早就已经露了底。」

  上官柳微微点头:「瑞雪姐果然目光厉害,一眼便给你看出来。」

  白瑞雪道:「这又有何难,金溪大侠所使的是左刀右剑,人称刀剑双绝,而
他的徒弟,又怎会全是使长枪的。还有,这四人既是为报仇而来,在火凤凰进场
的时候,就该有所行动才对,又怎会待得陆大侠势危之时,才会突然出手。」

  罗开听后亦有同感,遂道:「到底这四个是什么人?上官柳你见识过人,又
跑惯江湖,可认得出他们?」

  上官柳道:「看这四人的枪法,进退有序,脚下走著八卦方位,若我没有猜
错,这四人所使的枪法,极可能是文王八卦枪法,瑞雪姐你认为如何?」

  白瑞雪点头道:「文王八卦枪我只有所闻,却不曾见过,但看他们的步法,
倒有几分相似。听说这枪法是红缨堡的独门武功,红缨堡地处西域,堡内弟子甚
少在中原走动,因此极少人见过这种枪法。」

  上官柳道:「若非四人都是用枪能手,相信谁也没想到红缨堡身上。」接著
摇头一笑:「这四个人当真是浑头,火凤凰所杀的人并不少,岂知这四人谁也不
认,却认是金溪大侠的弟子,想要不露馅子也难。」

  罗开笑道:「火凤凰所杀的人,除了金溪大侠,全都是无恶不作的人物,而
今日在场的群雄,十居其九都是正派人物,他们除了认是金溪大侠的弟子外,还
能认谁人。」

  便在这时,场中仍是枪来剑往,正斗得难分难解。而四柄长枪,招招威猛,
斗到分际,陶飞的剑招已渐觉涩滞,全凭笑和尚一力支撑。

  而陶飞却咬紧呀关,奋力死战,他已下定决心,便是力战而死,也要挡住这
四人,直挨到火凤凰把陆轩打发掉为止。

  八人愈斗愈见惊险,围观的群雄个个都看得胆战心惊,只觉刀风剑气不住压
将过来,脚下只好不住后退,生怕刀枪无眼,伤及自己。

  火凤凰也知形势危急,只得加紧剑招,节节抢攻。

  而陆轩虽渐感不支,毕竟功力弥深,加之经验丰富,火凤凰要将他打败,决
非短时间成事。

  萧长风眼见陆轩渐显颓势,愈看愈是心惊,没料火凤凰小小年纪,已练成如
此一身武艺。

  他自知武功只和陆轩在伯仲之间,要是他败了,自己亦无胜算,倘若现在不
将此女除去,后患当真不少。萧长风一想及此,杀念陡生,右手缓缓移至剑柄。

  便在萧长风的手指刚碰上剑柄,忽地又停了下来。他知自己此时出手,势必
授人以柄,说堂堂一个华山派掌门,竟与人联手伤害一名女子!然而,此刻正是
良机难再,若然就此错过机会,无疑是自掘坟墓。

  萧长风把心一横,什么颜脸也只得丢在脑后,还是先把火凤凰干掉,免去后
顾之忧,这才是首要之事,余下事情,只得打后再算。当下抽出长剑,乘著火凤
凰凝神拚斗之际,一声不响,忽地纵身而起,提起长剑迳往她背心刺去。

  这种乘人不备,突然出手偷袭,岂是一派掌门的所为!场中群雄看见,无一
不大声怒喝。

  火凤凰听得场中的喝骂声,又觉背后生风,便知有人从后偷袭,当下身躯横
移,也不回过身来,长剑往身后一个兜转,方好把萧长风的来剑架开。

  萧长风一剑失手,便即高声喊道:「陆老弟,你和这姑娘既已打过头阵,至
今仍不分高低,她既想一人斗咱二人,便让她尝尝咱们联手的滋味吧。」他口里
说话,但手中长剑却没有半刻停下来。

  群雄见他刚才的举动,虽感不满,但这时听见他的说话,想起火凤凰确曾这
样说过,一时也哑囗无言,难以开声,只在心中愤愤不平。

  怪婆婆看得火从心起,朝罗开道:「老婆子曾经说过,有我在这里,决不会
让陶飞和那丫头伤一根头毛。罗开,你便先帮老婆子一把,过去将那四人制住。
火凤凰的安全,就交给老婆子好了。」

  罗开听见,不犹踌躇起来,说道:「但火凤凰曾出言挑战二人,要是我上前
出手,岂不犯了武林规矩?」

  怪婆婆老眼一瞪,骂道:「什么坏了规矩,我又不是叫你去帮那个丫头,只
是叫你去制住那四人,陶飞和笑和尚既然出得手,你为何不能出手。再说火凤凰
的事,倘若她真的不敌,唯一能出手帮她的人,便只有我这个以老卖老的老太婆
才行,我才不理会它什么鬼规矩,只要老婆子喜欢,谁敢和我多言。」

  接著听得空见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邱前辈这话确没有说错,这四人原本
便先坏了规矩,罗少侠纵是出手,又有谁会有非议。而邱前辈直来我行我素,若
要相助火凤凰,确是最佳的人选。」罗开想想也是。

  怪婆婆又道:「罗开你过来,老婆子有一事要与你说。」罗开依言来到怪婆
婆身边,只听她道:「我要你突然出手,可知道原因么?」

  罗开点头道:「我明白邱婆婆的意思,是要我把四人先制伏住,免得他们伤
及陶飞和笑和尚,也可让火凤凰无后顾之忧,专心和二人比拚。」

  怪婆婆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最主要的是,我想看一下你的身手,
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么?可还记得一件事,你师父曾交托什么事情给你?」怪婆婆
这番话,因碍著空见和慈玄二人在旁,只得语含隐晦,不好明言,直到怪婆婆最
后一句话,这才是她主要的目的。

  罗开一听,登时给怪婆婆点醒过来,双目不由一亮:「多谢邱婆婆的提点,
罗开知道怎样做了。」

  罗开是个聪明人,当怪婆婆一提到纪长风的交托,便即想起瑶姬来。

  他暗自想道:「恩师当日授与我武功,便是要我保护他这对女儿,尤其是瑶
姬,要我慢慢把她导回正轨,免得她陷入深渊,成为武林公敌。而这些曰子来,
我仍是没机会接触瑶姬,难得今日瑶姬前来陆家庄,这不是一个大好机会么?近
年瑶姬处心积虑,不住收纳江湖上的好手门派,存心要纳为己用。若要令她主动
和自己接触,最佳的方法,自当然要在她跟前显耀一下才成。」想到这里,也不
能不赞怪婆婆的精明。

  自从萧长风加入战圈后,数十招过去,火凤凰立觉压力大增。她再也不能与
先前一样,以内力把陆轩的金刀黏住,而萧长风所使的「清风剑法」,确比陶飞
灵动强猛得多,自从二人联手一起后,一刀一剑,竟配合得天衣无缝,全没丝亳
破绽。

  火凤凰数次连遇险招,幸好她轻身功夫极好,每每在间不容发中避过,但已
是险象横生,只消稍有不慎,非要送命不可。

  便在这时,只见陆轩抡著金刀,著地卷到,火凤凰见他刀沉劲猛,不敢与他
硬碰,闪身跃开,岂料萧长风长剑亦同时刺到,直刺她的后心。

  火凤凰回剑挡开,陆轩的金刀又砸面而来,二人如此进击,招招狠毒致命,
令她一时难以抵敌,只得故技重施,展开身法四处游走,在二人间穿插往来。

  另一方面,陶飞与笑和尚刀战四人,亦感吃力非常,笑和尚虽功力深厚,但
那四人的枪阵却异常严密,按著八卦方位此去彼来,运枪如飞,四人一攻一守,
缨枪直递横击,啸风如涛,攻势猛恶无比!

  陶飞毕竟内力不济,在四根长枪往来交织下,已见势穷力竭,筋乏难支,只
是勉力撑持而已。

  罗开抬眼望去,见陶飞已欲振乏力,仍是戳力以赴,死战不休。

  他看见这等情景,便是刚才怪婆婆没有叫他出手,他亦再难忍耐了。忽见罗
开把身子一挤,已从前面人丛中挤了出去,当下展开「幻影流光」,身形在众人
眼前一闪而过,便已抢到那四人跟前。

  四人正自凝神酣战,忽觉眼前人影幌动,不由大骇,正欲跃开,岂料脚跟方
动,随觉手上长枪一紧,已给人牢牢抓住。这一惊吓,当真非同小可,连忙运劲
抢夺,怎料一股强猛的真气,忽地自枪杆直击过来,虎口一热,庞大的身躯也被
这股真气推出丈外,一屁股坐在地下。

  罗开夺枪虽有先后,只因动作出手快绝,旁人还没看清楚,便见四个庞大的
身躯分别飞开,待得定眼一看,却见罗开手上握著四柄长枪,昂然卓立,微风拂
过,衣袂飘飘,宛如瑶林琼树,望之甚伟。

  场中群雄见罗开露了这一手,个个均看得目瞪口果,一时做声不得,隔了良
久,方听得震天价的采声。

  陶飞与笑和尚分立罗开身旁,适才见他在晃眼之间,便将四人摆平,心中不
禁大感佩服。

  随听罗开道:「你们红缨堡远在西域,突然来到中原胡扯瞎说,认作是金溪
大侠的弟子,这究是什么原因,是何人指使你们来的?」

  四人见身分被人识破,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其中一人思路略快,高声说道:
「金溪大侠对咱们四人有恩,咱们来这里为恩公报仇,这有何不对?」

  罗开微微一笑,说道:「果然辩口利舌,谁说与你知,金溪大侠是这位姑娘
杀的?」

  那人伸手一指,指向正在拚斗中的三人,昂然道:「江湖上谁不知道,金溪
大侠就是这个妖女所杀。」

  罗开道:「这样说来,你是从外人口中得知,并非亲眼所见了?」

  那人呵呵笑道:「人人都这样说,那还会是假。」

  罗开剑眉一竖,说道:「古往今来,以讹传讹,纷然流谤,已不知坏了多少
大事!倘若个个如你四人这般胡涂,只是耳听为实,不求证据实情,天下岂非大
乱。」接著高声往群雄道:「众为英雄好汉都是明理之人,在下这句说话可说得
对么?」

  其实场中群雄对金溪大侠被害一事,谁都没有亲眼见过,现下听见罗开这样
说,又有谁肯承认自己是胡涂之人,登时喊声四起:「罗少侠说得对,凡事必须
要有真凭实据才是。没错!听来的事怎能当真。」一人一句,说得甚是起劲。

  白瑞雪等人听见,均掩口窃笑,心想罗开这招拐弯抹角,指桑骂槐当真高明
之极。连空见、慈玄这等老成稳重之辈,都不禁笑了起来。

  罗开突然把手一扬,四根长枪直朝四人飞去,带著飕飕风声,势道殊猛。只
听「噗、噗、噗」数声过去,四根长枪全插在四人身前的地上,全都深入地下数
尺,只剩尺许露了出来。

  光是罗开这身功力,四人已吓得呆若木鸡,哪敢去把长枪拔起,便是要动手
拔枪,但长枪入地如此深,恐怕也未必能拔出来。

  再看场中激斗的三人,胜负已越见明显。

  火凤凰在二人合攻下,方知自己实在过于托大,夸下海口以一敌二,害得现
在屡遇险招!但此时此刻,便是后悔,也已经迟了。

  火凤凰可说是后悔莫及,但心中却想:「便是自已命丧于此,这又有何惧,
只是大事未了,还没把二人的恶行抖将出来,若然就此送命,实是心有不甘。」

  她愈想愈感悒郁不忿,心中一乱,险些儿给萧长风一剑剌中,幸好她及时闪
开,但裤脚已给划破了一道口子。

  火凤凰已心知难以抵敌,时间一久,势必命丧二人手上,不由把心一横,心
想便是要死,也得把事情先弄个清楚,当下身形往后跃开丈许,娇喝道:「十五
年前,金溪大侠与你们二人……」说话没完,萧长风已扑身而上,嗤嗤声响,长
剑已指到她面门,火凤凰只得停话避过,还了两剑,又一个起纵跃开:「与你们
联手劫镖,杀害……」

  二人听见她的说话,心下更急,恐她愈说愈多,当下连出杀手,狠命抢攻,
要她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火凤凰给箫陆二人绵连抢攻,余下的话,再也无暇说出来,只得凝神接战。

  饶是这样,刚才火凤凰断断续续的说话,群雄无不听在耳里,登时纷纷窃窃
私议起来,又见箫陆二人加紧抢攻,更感奇怪,以两人目前的身分,听了这一番
说话,竟然不停下手来反驳争辩,二人此举更教人疑惑重重。

  怪婆婆见火凤凰被逼得左仰右晃,好比燕巢幕上,岌岌可危,便知是自己出
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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