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本山前不久到《艺术人生》录制节目,讲述了自己不为人知的成长经历,下面是赵本山与主持人朱军对话的节选。
朱军: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非常感谢您在百忙当中来到《艺术人生》的演播现场。今天来到《艺术人生》做客的这位嘉宾来自一个大城市,虽然他在成名之后去了很多国家,但是他依然忘不了那座大城市,辽宁省的铁岭市。我们掌声请出铁岭民间艺术团的演员赵本山。(热烈的掌声)大家都是从你的小品当中认识你的,观众朋友中了解你的过去的并不多,或者说真正了解你的并不多。是这样吗?
赵本山:小报没少登。(掌声,笑声)
朱军:小道消息不算数。我们都说人生有三大不幸,一是少年丧母,二是中年丧妻,三是老年丧子。据我所知,你好像生下来时间不长就摊上了一个。
赵本山:这三件事我都摊过。
朱军:都摊过?我们先讲第一件事。
赵本山:5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我十几岁的时候,父亲犯了错误,上北大荒了。念书念到八年多,八年半吧,就到乡里的文艺宣传队去了。
朱军:我听说你童年生活的那个村子只有二十几户人家。
赵本山:24户,104口人。
朱军:本山出生的地方说全了是辽宁省开原市莲花乡莲花村石嘴沟六队。(掌声,笑声)从沈阳行车三个小时就到了开原市,从开原再走一段102国道就可以到达莲花乡,翻过山就是莲花村了。对你的家乡和你周围的人,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赵本山:我有一个叔叔是盲人,他会拉二胡,也会吹喇叭。我就跟他学,我们俩上井旁声边天天拉天天唱,就是寻找欢乐吧。这对我一生帮助最大。那时候上学别人带饭我就带苞米花,老师上课正讲着就拿起来吃,经常干这事。我的同桌就从家里给我带饭,带多少都剩半盒给我吃。有一次,他把我领到他们家里去了,就认了他妈做干妈。我干妈这个人,说心里话挺伟大的,因为当时农村都不好过,他们家有6个儿子,把我愣给排里头了。偶尔我实在饿极了就往那儿跑,吃一顿我再回来。现在我年年去接她她也不来,在农村过得挺好的。我那个时候就是盼过年,过年能吃顿肉。

朱军:在你生活当中,我觉得有一个人非常重要,就是你刚才提到的盲二叔。
赵本山:我跟他时间特别长,而且我们俩经常在一起唱,几岁就开始一起唱二人转。我确确实实跟我二叔身上学了很多。我对盲人的了解谁也比不过,我要演一个盲人的戏,谁也演不过我。盲人的心思很重,第一大特点是干净,没事爱整理衣服和袖子。另外跟你说话的时候,用耳朵当嘴,把脖子探出来。
朱军:就是说,盲二叔应该是你艺术上的启蒙老师。
赵本山:算是。
朱军:凭着在家乡生活的积累,凭着对生命的一种感悟,还有学到的一些能耐、一些本事,你从小学宣传队、中学宣传队到了公社宣传队。1982年对你来讲好像是一个比较关键的年份,在西风县一举成名,在那儿俨然是一个名人了。那时候演的是什么角色?
赵本山:《摔三弦》,演的是一个盲人。
朱军:那个时候戴那个帽子了吗?
赵本山:已经戴上了。(笑声)
朱军:走路是不是盲二叔走路的那个样子?
赵本山:基本是一模一样。我出国的时候都免检过。他们都在站排,我就直接奔盲人那边过去了,他们也让我过。(掌声,笑声)
朱军:走盲人那个无障碍通道。
赵本山:我觉得盲人在世界上都好使。(掌声,笑声)
朱军:1986年在你生命当中也是很关键的一年。那一年你终于实现了你的一个梦想,我们把它叫农转非,终于变成城市户口了,调到了县剧团。当时是哪个县剧团?
赵本山:铁岭县剧团。
朱军:后来一个全国有名的团到了铁岭。你们一个团的人,给二十几个人演了一场。还记得吗?
赵本山:记得,是中央说唱团。说唱团到我们铁岭演出,铁岭市文化局就把我们这个团介绍给他们了。我们给他们演了一场。当时是姜昆当团长,姜昆老师把我的带子带回了中央台,这样中央台才可能知道我。我在这里感谢他,还有冯巩。我那阵子看着他们就跟看着皇上一样,激动完了,照相的时候还哆嗦,笑都不会了。(掌声,笑声)
朱军:你既然是那样一种心理状态,为什么还发挥得那么好呢?
赵本山:那阵子我已经找到了演出的自信。无论底下坐着谁,我都是那个演法。当时心情特别平淡,我们是小县团,他们是中央说唱团,只要人家能捧捧场笑两声就足够了。每一场演出我都能看出台下主要坐的是什么人,我什么都不耽误,根本没进戏,但是别人瞅我可进戏了。这是我的演法,始终接收着观众的笑容和感觉,所以我的每一场演出都不一样。我是一直这么做的。
朱军:实时接到反馈以后,及时调整自己的演法。
赵本山:我们必须把观众整乐了。(掌声,笑声)

迷迷糊糊闯央视
朱军:后来就到中央台来了。
赵本山:突然就来了。
朱军:来的头两年,观众好像没有在电视上见到你的作品。
赵本山:刚开始能进中央台就这几个人,任何演员也都迷糊,你跟人笑都不知道咋笑。我上春节晚会还有一个过程。听说都要送礼,我就从家带了十瓶茅台,坐火车就来了。当时住的是梅地亚中心,送礼也找不着人,也拿不出手。后来我想送也白搭,就一天一瓶给喝了。到了第十一天,我就回去了。(掌声,笑声)
朱军:为什么下不了决心去送呢?
赵本山:我还是拉不下这张脸。我认为礼这个东西是感情处到那儿了,你才能说这个话。你跟人不认识,人家就不要,这可咋处?你出不来这个屋。回去一报账,我说全送出去了。(掌声,笑声)
朱军:好像有一年中央台的春节晚会有一个分会场在长春,你的节目都已经录了。
赵本山:在哈尔滨。
朱军:在哈尔滨录完了,回到家跟亲戚朋友都说了。大年三十等你一晚上,结果没有。那是怎么回事?
赵本山:那一年全市都知道了,宣传赵本山上了春节晚会。我就坐在那儿看,都看出雪花来了。我说这电视不对,就拍,怎么再见了?第二天我跟大伙解释:“可能忘了,信号没插进去。” (掌声,笑声)
朱军:真正在中央台见到你的节目是什么时候?
赵本山:1990年。
朱军:从那以后一发不可收拾,就从来没有停过。
赵本山:停了一年。前三年我都得了一等奖,第四年我没上来。
朱军:那一次没上对你来讲,你是觉得无所谓呢,还是觉得应该调整一下自己?
赵本山:我觉得是件好事,那年碰上了黄宏的《打扑克》。黄宏的《打扑克》是一个很优秀的作品,那年就是上了也得不到一等奖。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这个人很实际。赵丽蓉老师在的那几年我可能都是二等奖,剩下都是一等奖。这个演员圈子里,我心里头最敬仰的就是赵老太太。我一直觉得这个老人心里不存在任何私心,她确确实实是一个很有艺德的艺术家。我一生当中,第一条就是要好好做人。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是最底层的,能混到今天这一步如果还不珍惜生活、不珍惜周围的朋友和一切,我觉得那就是白活。我就怕自己出事,自己掌握不住自己的时候,就赶紧回农村,到那一看啥都清楚了。我就是从那小房子出来的,我在那山砍过柴,这就是我同学,长得像我爹似的。在那种环境我就有足够的满足。痛苦的童年恰恰是我最大的财富。我自己已经四十多了,好好别作出事了,好好活吧。(掌声)
时隔一年的同一天,赵本山带着他的新作品电视连续剧《刘老根》再次做客《艺术人生》。节目组给赵本山出了一道人生测试题,让他给自己的八个身份依次打分。把八个分数连在一起,我们看到了真实的赵本山。

本山小品的“昨天今天明天”
朱军:演了这么多年小品,你觉得哪个你演得最好?
赵本山:哪个最好呢?应该是《今天明天昨天》。
朱军:《昨天今天明天》。
赵本山:是,这个还可以。算是我这些年来一个很好的作品。
朱军:是一个里程碑式的作品。为什么这么说?
赵本山:因为过去都是那种赵本山风格的表演,台词比较满,语言包袱比较多。《昨天今天明天》用一个栏目做载体,整个形式变了。
朱军:《昨天今天明天》没有一点遗憾吗?
赵本山:遗憾就是短了些。如果长到一小时还有那么多笑声,就没有遗憾了。(笑声)
朱军:对今年的小品《心病》怎么评价?
赵本山:这个小品就是时间很短,《心病》这个名字也不好,真变成今年春节晚会的心病了。
朱军:但是你依然拿到了语言类节目的一等奖。
赵本山:可能是因为我的人气,再加上给我个面子,就给了一等奖。这个作品没有大问题,它讲的是人性,是我们每个人面临的东西,对这个作品我还是很欣赏。但是今年演得特别累,状态不好,我对我的表演很不满意。
朱军:很多观众看完这个作品以后觉得不错,大家看到你不由得就笑。但是也有很多观众反映,好像没看明白你要说什么。
赵本山:那就是没看懂。它说的是中国五千年文化当中存在的一个东西,劝别人都行,轮到自己就糊涂。农村经常发生这样故事,这家离婚了,有人来劝了,劝了不到两天,他自己也离了。
朱军:就是想揭示人性当中的一个弱点。演了这么多年小品累不累?
赵本山:非常累,今年累得简直是要崩溃了,后来都想不上晚会了。我想以后要是没好东西,我就跟家呆着,好好过个年比什么都强,沉淀一下更好。如果拿不出像样的,上去只会占了一段很美好的时间,新演员也上不来。
朱军:从你开始演小品,努力寻找适合自己的表演方式,然后到习惯、心态成熟,最后到有一些觉得很累,把这段历程综合起来,给你的小品表演打一个分。
赵本山:80分吧。(掌声)

“刘老根”的扮演者赵本山
朱军:《刘老根》播出以后,你现在走在大街上,观众见到你的时候,是直接叫本山的还是叫老根的多?
赵本山:自从拍完这部片子之后,我觉得自己重新获得了一份很重要的尊重,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没有预想到有这么一个收视率有这么一个评价,特别是普通百姓对这部戏很关爱,给了我很多力量、很多安慰。(掌声)
朱军:做了这么多年小品演员,忽然当影视演员了,而且第一部戏就如此的火爆,心理上有什么变化吗?
赵本山:我实现了心中的一个梦想。因为我们是东北农村出来的,可以说是用心、用感情来表达东北人的内心世界和这块黑土地的人情世故。严格说我不是什么导演,也没在专业学校学过,只是积累的人生经验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对这块土地的认识可能是还存在很多毛病,以后再拍的时候还会改进。
朱军:既然是用心去做的,我想让你用心来评价一下你在《刘老根》当中的表演。
赵本山:应该说我最重要的任务是负责大家的戏,把握其他演员。我每一天都在想这个人物应该是一种什么状态。我自己的戏几乎两遍就过,有的只拍一遍,背词也没有。我的表演没达到更高的境界。
朱军:想不想听听观众的想法?
赵本山:可能会比这还差。
朱军:我们这儿有一份网络调查,其中有一个问题是这样的,“您认为刘老根中最生动的角色是:一药匣子,二刘老根,三丁香,四大辣椒,五二魁,六其他。”得票最多的是药匣子,61.48%,刘老根的票是25.68%。听到这样一个比例的时候,你最直接的心理状态是什么?
赵本山:我想像得到,因为药匣子是这部戏当中比较出彩的人物。刘老根是一个很正的形象,每一段戏都非常难设计,后来我也没把自己放在一个重要的点上。而且范伟本人也很努力,这是很正常的反映。
朱军:可是这部戏的名字叫《刘老根》。
赵本山:这部戏的名字叫《刘老根》,导演赵本山,制片人也是赵本山。
朱军:在影视表演方面,你觉得你能得几分?从1到10分。
赵本山:能得7分,6、7分。
导演、制片人赵本山
朱军:你觉得当导演过瘾吗?咱们说实话。
赵本山:做男人应该寻找一种霸气。我在艺术圈当中找到了发挥自己霸气的权利。一个剧组里最有权威的就是导演了。导演可以对剧本进行修改,可以对每一个演员、对每一场戏临时调动。比如说《刘老根》,我可以按照我心目当中的东北人是个啥样,东北人的生活状态是个啥样,完完全全按照我的想法干了这么一部戏。
朱军:我听剧组的人说,你在拍戏的时候不允许没戏的人回房间休息,都让他们坐班,要跟着剧组一起,在没戏的时候就演群众演员。
赵本山:对。这个戏群众演员场面很大,好几百人没法找,我就尽量只用剧组的人。他们每一天都在工作。
朱军:在导演的后面,你还有一个更大的头衔是制片人。制片人是全剧的最高行政领导。霸气太多会不会就霸道了?
赵本山:这个东西必须要霸道。我这个人该霸道的时候是非常霸道。我这种霸道也不是见谁都红眼,见着谁就看不上谁。我是很有人情味的,只是在艺术上非常严格。
朱军:用这种办法可以让演员更好地领会导演的意图、把握自己的表演。第一次做导演,也是第一次做制片人,对自己的这个第一次有什么评价?
赵本山:很成功,也很满足。我对自己的期望值原来并不高,但是我有决心。我要做就非要做好,要是做不好,我也就不往电视跟前凑了。我就躲一躲。
朱军:你有没有设想过,观众可能会最喜欢这部戏的哪个方面?
赵本山:它贴近生活,贴近现实,又跟得上时代。刘老根的创业经历,跟目前这些乡镇企业老板的经历非常相像。过去我也办公司,这部戏也很像我自己的经历。我开公司的时候,我媳妇就是公司的副董事长,亲属都在。后来干了一个月,我就把他们劝回去了。(掌声)
朱军:东北老乡们几乎是人人都说这部戏好。但是在北京,有说不喜欢看的,也有说挺牛的。有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反差?
赵本山:我过去对这些事很在意,现在我不会太在意了。我会准确的领会观众的意思,会思考观众不太满意的原因。作品就像自己生出的孩子一样,自己看是怎么看怎么好,但是你得允许别人不喜欢你的孩子。
朱军:既然第一次做导演第一次做制片人,给自己打个分吧。
赵本山:能打个70分吧。
董事长和人大代表
朱军:在剧里演董事长,也真的做过董事长,好像是个文化公司,是吗?
赵本山:嗯,是当过董事长,更应该算是个公关小姐,只要在重大场合攻攻关就可以,给别人一种信任。这种信任对做生意很重要。我在东北这些年,无论是东北的老百姓、生意界的朋友还是领导都对我非常好,最起码那块土地信任我。但是我还是认为做什么都不如做一个观众喜欢的演员好,挣多少钱也没有用。特别是这两年,我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过去忙忙乎乎去演出,赶紧挣点钱,现在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换取尊重。没成名之前想法让自己成名,出名了以后想各种方法赚钱,当把钱赚到的时候,才能想到受到尊重最重要。 (掌声)
朱军:尊重其实最值钱。还是给自己当的这个董事长打个分吧。
赵本山:50分吧。(掌声)
朱军:你确确实实得到了大家的尊重。本山是即将开幕的新一届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你觉得应该怎样去履行人民代表的职责?
赵本山:我这人一大特点就是不爱开会,超过二十分钟的会我都坐不住。说实话我很重视这件事。当时我正在参加春节晚会,后来知道铁岭推荐我做了人民代表,我是高票当选,特别高兴。我会发言,我可以聊一聊我的家乡,聊一聊现在的农村,他们的生活状态,需要为他们解除什么压力。我了解他们,不知道的我不会乱说。我希望给自己打一个80分,还有20分是我给自己留的一点余地。
朱军:这个余地是留给自己退缩的,还是留给大家原谅的?
赵本山:应该是留给社会原谅的。(掌声)
父亲、丈夫和朋友
朱军:抱着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所有当父亲的人都羡慕赵本山,生了一个龙凤胎。当我第一次听到孩子叫爸爸的时候眼泪都流出来了,真正体验到了做父亲的心态。你觉得你这个父亲当得怎么样?
赵本山:不好。
朱军:不好在哪里?
赵本山:是一个非常不合格的父亲。我一年平均在家只有俩月时间,而且这俩月时间也不是给予他们的。今年初一我回去以后,他们初四就去海南旅游了。现在我都不能跟孩子在一起玩儿,这点很苦恼。媳妇出去也不带我,我一出去就露了,她就玩不上了。我跟媳妇简直就不像一家人,给我弄得特别孤独,心里头也非常难受。我这两个孩子特别好,“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你回来还到我们家吗”,他们老这么说话。(笑声)
朱军:听到这个话应该挺难受的。
赵本山:有时候我临走了他们就哭,“你怎么又走了?你怎么这么忙?你不会跟我们多呆一会儿吗?”有时候也上幼儿园去接一接,去套一套,但是感情也不深,这没有办法。媳妇多多少少对我有点意见:“你能达到现在这个程度,你还折腾什么?好好过几天日子吧。”我才40多岁,你让我干啥呀,观众都等着呢。春节盼我出来,拍电视剧也盼着,我演什么观众都特别关注,这个压力很大。演员从行到不行,就像领导干部到退休那年龄,闹心,突然二线受不了。说起来很轻松,面对这个现实的时候都接受不了。(笑声)
朱军: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对不起自己的孩子,但还是停不下来。
赵本山:没办法,有时候我在家里呆一个礼拜,天天跟孩子在一起,我就慌了,老想做事。自己就是停不下来。
朱军:给父亲这个角色打一个分吧。
赵本山:10分吧。
朱军:咱们中国老百姓有一句老话,老婆孩子热炕头,那好像是我们传统当中大家觉得很幸福的生活。你今年40多了,人到中年。我们都说有一个中年危机,无论从情感还是到体格,方方面面都会产生一段危机。你自己觉得有吗?
赵本山:有。我今年就感觉到身体特别不好,到40岁有一个变化,因为我失眠,很严重的失眠。今年心情也不好,年前年后心情特别不好。
朱军:来讲讲为什么心情不好?
赵本山:春节晚会回来,一直就压在这个戏里头。回到家里过完三十,初四他们突然就走了,家里就把我扔下了,我这心里头有点不好受了。我就自己坐那儿老想,我是这个家的什么人呢?做父亲的带着孩子出去玩一趟都费劲,根本没法陪着孩子上商店,上公园都不带我,带着我麻烦,还有危险。我媳妇倒是很平静也很理解:“你就别去了。你一去我们啥也玩不上了。” (笑声)
朱军:作为丈夫,你觉得对这个家投入的关怀够吗?
赵本山:我是欠媳妇很多。没时间陪她,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媳妇自己干的。
朱军:你在家里如果有时间的话,干活吗?
赵本山:不用我干。我爱做饭,但是我做饭别人收拾不起,帮我收拾要比自己做饭还累。
朱军:给自己丈夫这个角色打个分吧。
赵本山:10分。
朱军:还是10分。我觉得朋友在人生当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这些年在你背后的有范伟、高秀敏,还有经常搞创作的老何。
赵本山:我从小到现在,应该说对待朋友要比对待家人还要好,我非常重视朋友的交往。我先说范伟和老何。我们几个人之间的合作已经将近5年了。我脾气不好,他们都很包容我。老何比我大了十几岁,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在这里我要谢谢我周围的这几个合作者,这些年来是我霸道也好,是强盗也好,是什么都好,毕竟大家跟着我到今天都辉煌了。
朱军:其实在《刘老根》之前,大家都觉得无论是范伟还是高秀敏,都是本山的绿叶。但是通过这样一个戏之后,大家对他们的表演有了新的认识,得到了大家的更多的认可和喜爱。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关系该往哪儿发展?
赵本山:其实人从起点达到一个高度的时候,心里会产生变化,这种变化是很自然的,会产生无形当中的膨胀。再好的人也接受不了忽悠。这就要我们互相理解,恢复原来的平静。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合作不会受到更大的影响。老何专门为高秀敏写一部戏,找一个导演,这都很正常。比如说范伟突然被张艺谋相中了,被冯小刚相中了,我偏不让他去。你说有道理吗?这时候你得想开了看,把这个事看得淡一些。我也不可能老在舞台上,天天是第一,哪有这说道?我们感情都非常好。合作到今天,我们彼此都要把自己的重要性放淡一些。
朱军:刘老根的董事长办公桌后面有一幅字,据说那幅字是你自己写的,是吗?我们现场备了笔墨纸砚,有请,给我们来一幅。
赵本山:你的意思是,那不是我写的?
朱军:有点这意思。
赵本山:没有纸了,是不是就这一张呀?
朱军:你当写八幅挑一幅呢?
赵本山:你那笔大啊,净整这难为人的事。头一次写这么小的字。没有小笔了吧?
朱军:没有了。
赵本山:落名不?
朱军:落呀。
赵本山:今年是什么年?壬午年吧?2003年春天,春天的故事,好了。
朱军:给我们念一下。
赵本山:“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是郑板桥的一首诗。
朱军:字也写完了,话也完了,现在请前排站立。我们谈了这么多,画了这么多点,其实特别简单,我们最后要把它们连起来。我们突然发现这样一个问题,即使像赵本山这样功成名就、有娇妻贵子的人,他的生活轨迹和事业轨迹也是如此的不圆满。电视机前的每一位朋友都可以在心里给自己打一个分、画一个圆,想说的是,我们都应该通过自己的努力,把这个圆画得再大一些、再圆一些。(掌声)
赵本山不常在电视节目中露面,尽管连着十年都是春节晚会必到的人物,但是,除了春节前后各个媒体对他小品的一轮炒作之外,剩下的时间几乎就都是他的“淡季”,也许他会很长时间待在他的“大城市”铁岭炮制新的笑话,而下一次露面又是“大约在冬季”。
对不起大女儿
赵本山与前妻所生的大儿子由于患先天性脑瘫在12岁时便离开了人世。之后,他又和前妻离婚。说起前妻,赵本山一直都承认:“她特别善良、勤劳。我和她离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到城里后,两人之间不协调了,没法交流,我说的事她不懂,她说的事我不感兴趣。当初,我提出离婚时,问她要多少钱,她说要15万,够她和孩子生活就行。我二话没说,把当时所有的积蓄全给她了。”后来,本山的大女儿到大连外语学院念书。本山就在大连给她们娘俩买了套房子。但是,每次回大连的公司巡视,本山总是把女儿单独接出来,尽量少与前妻接触。他说:“她心眼儿实,我要是老和她见面,她又该瞎合计,是不是我回心转意了。我不能再伤害她的感情。
赵本山说,自己一辈子没对不起过别人,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大女儿。“我现在之所以让她多念书,就是要让孩子明白,当初我和她妈离婚不是爸负心。女儿念过的书可多了,什么音乐学院、舞蹈学院、戏校、外语学院全念过。可哪个都念得不怎么好,反正我就花钱给弄呗。”
“我和妻子(马丽娟)的第一次吵架就是为了大女儿。再婚以后,孩子从农村第一次到我家来,我媳妇一句话也没跟她说。等送走孩子,我就发脾气了。我问她你凭啥不跟孩子说话。你爱我不?女儿身上有我的血,你要是爱我,就必须爱她!不然,我们就离婚。媳妇听我的话了,从那之后,对大女儿特别好。现在女儿有啥话不和我说总和她说,她们娘俩处得可好了。”
现在,赵本山的大女儿已经大学毕业了。赵本山把女儿接到沈阳工作。这几天,他正合计着给闺女买台什么车。赵本山说,孩子从小受了苦,自己对不起她。现在只要有能力就尽量满足女儿的要求。
第二次来《艺术人生》的时候,赵本山戏称本期的嘉宾是“赵本山的扮演者——刘老根”。尽管我们还是习惯把他看做一个笑星,还是不能将制片人、导演这样的称谓与他直接画上等号,但是我们发现,赵本山已经开始谈论他的老观众似懂非懂的话题。我们在节目的现场制作了一个大题板,将赵本山在人生中饰演的“角色”设计成一个坐标系。每当一个话题谈论结束,朱军就要求赵本山在对应的坐标轴上画一个点。最后,朱军将所有坐标点连接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他一语道破天机,“事业有成,娇妻贵子,人生却难得圆满。”这个简单的类似心理游戏的环节是制片人王峥在一本时尚类的杂志上学到的,没有想到用在节目中竟然点醒了很多人。据说很多观众看完以后都画了自己的坐标系,发现了很多人生尚未圆满的遗憾。
赵本山又吸引了超额的观众,观众导演声嘶力竭地组织大家进场。当几乎一天一宿没有合眼的赵本山在台上又说又唱的时候,当所有的人再次被他弄得前仰后合的时候,我觉得他有些可怜。在掌声混着笑声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赵本山那个恍如隔世的莲花村。一个历经苦难的人此时经受的是另一种辛苦,锦衣玉食、功成名就却疲惫不堪,想想应对媒体的滔滔不绝,想想台上如雷的掌声,所谓成就便在瞬间消解成沧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