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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37-91)作者:hyperX{2014.6.7}

作者:hyperX
字数:6.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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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妈妈逛了一天有些乏了,一回到家就进房间去休息,我却另有心事,打开客
厅那台很少用的IMAC,用谷歌搜索了一下「东方建设」的信息,这是一家以
房地产开发为主营业务的上市公司,目前市值在百亿左右,在本市房地产业内排
名第五,可以说是很有实力的一家企业。

  「东方建设」的母公司叫「东建集团」,是市国资委独资的下属企业,目前
「东建集团」仍拥有上司公司51% 的股权,「东建集团」的董事长同时也是上
市公司的董事长兼CEO,名字叫做杨霄鹏,公司主页上有一张杨霄鹏的照片,
是个高大壮硕的中年男人,戴着副金丝边眼镜,梳着油光铮亮的大背头,一副意
气风发的样子,五官上有几分杨乃瑾的痕迹,这个应该就是梅妤的丈夫,杨乃瑾
的父亲了。

  我注意到「东建集团」的网页上还有「党委建设」一栏,里面讲企业有成立
集团党委,主抓企业的党建工作及上级党委的指示精神落实,由国资委派驻一名
副厅级干部任党委书记,此人名叫陈铁林,照片里是个秃顶干瘦,脸色阴沉的中
年人,一看就是长年在机关呆了很久的样子,关于他的报道并不多,都是一些党
务活动,并不参与企业的日常经营。

  从网上的资料来看,「东方建设」在主营业务方面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当
然这个与当前房地产市场的整体上涨不无关系,但是由于母公司「东建集团」的
前身是老国企,集团旗下还有全资的建工、金融、物流、原材料等子公司,这些
企业的主要业务和利润都极度依赖上市公司,再加上自身还得承担很大一部分本
市保障性住房的建设,所以公司真实的赢利状况并不是很好。

  网上关于「东方建设」最近的一条新闻是,吕江名下的「三港集团」曾经要
约收购「东方建设」在临江东岸的一块地,而这块地正是当前市里面最重要的工
程项目——国际博览会的主场地所在,「东方建设」在上一届政府任期中拿到了
这个项目,但是目前进展比较缓慢,由于这个项目未来具备极大的升值空间,所
以有很多本地或者外地有实力的企业,都想着从中分一杯羹。

  有关「东方建设」的公开信息只有这么多了,牵涉到CEO杨霄鹏的只有一
些平时参加慈善公益活动的报道,并没有什么负面的消息,料想应该还没到向社
会公布的阶段。

  关上电脑,我按照杨乃瑾给我留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长久都处于忙音,对
方并没有接听,不知梅妤母女俩是否正处于不方便的境地,我有些悻悻的挂断了
电话,心里却颇不安定。

  第二天中午时分,我吃完午饭没多久,手机便响了起来,接听后,另一端传
来杨乃瑾甜美的声音。

  「不好意思,昨天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手机不在身边,怎么啦?」

  她的声音很明显带着一丝疲惫,缺少了平时的活力和朝气。

  「没关系,我只是想问问,你们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跟你父亲有关,对
吗?」

  我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就开口问道。

  电话那边随之一阵沉默,只听见杨乃瑾时长时短的呼吸声,等了半响她总算
开口了,有些小心翼翼的道:「又被你猜中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和妈
妈昨天中午的时候才接到通知的啊。」

  「回头再告诉你,电话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有关吕江的事情千头万绪,我一时也不好跟杨乃瑾解释,所以想见了面再跟
她说。

  「好啊!欸……等等。」

  杨乃瑾很快就答应了,但是她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好像电话那头有谁在跟她
说着些什么,1分钟后她重新回到了电话前。

  「高岩,我妈妈有话要问你。」

  她说完后便把手机交到了另一个人手中,梅妤成熟而又恬淡的声音出现在了
电话中。

  「小岩你好,我刚才听到你跟小瑾说的话了,你是了解到什么情况了吗?」

  「梅姨,我偶然知道了一些线索,也许对你们有所帮助,只是在电话里不好
说,所以想叫小瑾出来谈谈。」

  我稍微向梅妤解释了一下,这个梅妤的警觉性真高,自己女儿的谈话她也不
放松。

  梅妤在电话那边考虑了大概有10秒左右,便很快就做出了回答。

  「这样子好了,本来下周想邀请你们来我家做客,干脆你和你妈妈晚上一起
过来吃饭吧,我们正好聊聊这个事情。」

  我心想自己知道的这些情况,哪一个都不方便让妈妈知道,况且她与吕江的
关系虽然是断了,但我们从未当面挑明过这事,要是让她也参与进来的话,我该
如何解释自己跟踪她的行为呢。

  「梅姨,这些事情我不想让妈妈牵扯进来,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我明白了,你是个好孩子,那么你自个过来吧,梅姨告诉你怎么走。」

  梅妤善解人意的告诉我她们家的地址,并约好六点半准时上门。

  晚上五点左右,我自己开着那辆霸道行驶在去梅妤家的路上,出发前我跟妈
妈撒了个谎,说是与杨乃瑾有个约会,所以她非但没有什么意见,反而很开心的
催促我早点出门,还花了近一个小时帮我打理衣着外表。

  一个小时候,我的霸道驶入了北江滨的碧海社区,这是个以跨国企业金领和
顶尖专业人士为主的社区,由于环境僻静、私密性好,有不少政府高官和国企老
总也都选择把家安在了这里,梅妤家所在的小区叫「梅园」,正座落在一座名叫
「寒山」的小山丘脚下,上山的车行道只能容纳两车对行,没开200米就出现
了个六角檐的仿古岗亭,红白相间的自动栏杆机挡住了去路。

  戴着红色贝雷帽的保安过来敬了个礼,要求我出示业主卡,原来这里已经进
入了「梅园」的范围,而整个寒山都被规划入小区之内,没有业主卡的话车辆是
不能上山的,不过在来之前梅妤应该已经跟物业打过招呼了,所以我报上了她的
大名之后,保安立刻毕恭毕敬的抬起栏杆,放我的车子通行。

  我缓慢的沿着山路向上开着,梅园里头的确很是安静,这座小山上栽满了梅
树,此时已近岁末,梅树大多已经抖落一身翠绿,只余光秃秃的横枝斜干蜿蜒盘
曲,在清凉月色笼罩下,幻化出万千种姿态,投射在空寂无一人的车道上,有一
种萧然肃杀的冷意。

  沿着盘旋的车道,设计师很精妙的利用了周边环境,没有去破坏山野自然的
原貌,而是见缝插针似的将建筑融合在地势中,再辅以花草树木风光点缀,开一
段路才看见一套三到四层的小楼在梅树丛中或隐或现,这些楼房设计略有差别,
但风格都是一致的,以江南民居的白墙青瓦为主,前院后园的格局提供了充分的
休憩空间。

  绕了几道弯之后,按照来之前梅妤的指点,在半山腰处我拐进了一条岔道,
找到了被掩在梅树之后的一栋独立小院,高高的马头墙上用丹朱标着「贰捌」两
字,这里就是梅妤家了,我把车停在门前的一块空地上,熄火下车后走到那扇仿
古楠木大门前,脱下手套按了几下门铃。

  3分钟后,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然后是门栓被拉开的声音,紧接着暗红
漆的大门被打开了,杨乃瑾裹着一件黑色及膝的长羽绒服站在门口,她清丽动人
的小脸藏在带毛边的帽子下面,两截纤细修长的小腿上裹着灰色的打底裤,脚蹬
着一双UGG的雪地靴,俏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虽然那对杏眼好像有些许红肿
的痕迹,但也掩不住看着我的欣悦神情。

  「你来的真快,我妈妈最喜欢守时的人了呢。」

  杨乃瑾嫣然一笑,引着我走入院内。

  我跟在她后面穿过打理得极为工整的草坪,走进那栋白墙青瓦的建筑内,入
门先是一个5米高的照壁,青砖上面的浮雕绘的是龙凤呈祥,走进屋内明显感觉
温度比室外上升了很多,这个房子里应该有铺设暖气,这在淮河以南的地方还是
很少见的。

  杨乃瑾提醒我最好脱掉外面的大衣,我才发觉自己身上这件藏蓝色的呢大衣
有些厚了,便连着脖子上的围巾一起脱了下来,挂在玄关处的衣帽架上,里面只
穿件黑色绸质衬衫和修身西裤,在屋子里也不觉得冷,我注意到衣帽架上的除了
女人的外衣,还有几件又大又长的男士外套,应该是这家男主人的衣服。

  杨乃瑾也脱掉了她外头那件长长的羽绒服,她里面只穿一件轻薄的白色棉麻
衬衣,敞开的领口露出优美的锁骨,细细的腰肢上套着条黑色不规则裙摆的小短
裙,短裙的裙摆是向外散开的,走动间依稀可见被灰色打底裤包裹得紧紧的小翘
臀,两条又长又直的美腿依旧蹬着那双UGG。她带着我走入客厅,100多平
方的空间宽敞通透,两盏纸纱罩仿古宫灯射出的光线柔和而不刺眼,室内摆着的
中式家具都是用黄花梨制成,白墙上挂着的是花鸟山水,案台上摆放的是拂尘如
意,桌椅间散布的绿植郁郁葱葱,青铜兽嘴里溢出的是苏和沉香,一派诗书世家
的气象。

  杨乃瑾让我在客厅当中那张约莫有1米5长的罗汉床上坐下,然后转身走入
隔壁房间,不久后便亲手为我端来一个红木茶盘,两只青色陶碗内盛的茶汤红艳
艳的,我举起一杯品尝一口,滋味醇厚浓郁,有如一道火龙顺着喉道滑过,带动
着全身都暖和了起来,我赞叹道:「真好喝,这是什么茶?」

  看到我满意的样子,杨乃瑾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她边用一个古色古香的紫
砂壶帮我添茶,边缓缓道来:「这是贡品大红袍,福建武夷最好的正山小种,爸
爸在福建有一个老朋友,每年都给我们家送上三斤,再多就没有了,可金贵了哩。」

  「妈妈说,红茶暖胃,适合天气转冷的时候喝,不过这正山小种我们都是用
来招待贵客的,我们平时也很少喝,一般人更吃不到了,你算是走运咯,可以喝
到这个茶。」

  杨乃瑾微笑着婉婉道来,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抓在深色茶具上,瘦瘦的腰肢挺
得笔直,以一种极为优美的姿态为我斟茶,此刻的她完全没有初见时那副富家大
小姐的娇蛮,反倒是多了她母亲那种娴静淡然的气质,从各个角度上看上去都像
年轻了二十岁的梅妤。

  「呵呵,你还挺厉害的嘛,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泡茶的绝活。」

  我一边欣赏着她的动人身姿,一边笑道。

  「这算什么啊,我妈妈才是真正的茶道大家好不好,我只是从小环境熏染学
了点,有机会你看看她的茶道,那才叫艺术呢。」

  杨乃瑾一说起母亲,就是一副十分崇拜的样子,好像梅妤在她心中就是最完
美的女性。

  「对了,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你昨天是哭了一晚上吗,眼睛都肿成那样了。」

  我喝了两口茶,开始转入正题。

  「没有啦,我才没有那么爱哭呢,只是昨天晚上一直睡不着,熬了一整夜才
变成这样子的。」

  杨乃瑾用纤手遮住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不过,我妈妈才是最辛苦的,虽然她从检察院回来后,到现在都一副若无
其事的样子,但是我很清楚,她心里头比谁都还急,比谁都还要难过,却又不愿
在我们面前露出软弱的样子,一直强撑在那里。」

  我心下默然,这些反应都很符合梅妤的性格,她就是这么要强的一个女人,
即便是家庭遭受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依然会坚强的掌控着船舵,不让风暴侵
蚀她的家人。

  我轻声安慰了杨乃瑾几句,开始问她昨天下午的所见所闻,杨乃瑾如实向我
讲述了那天下午她们在华汇区检察院的经历。

  按照杨乃瑾的说法,昨天直至踏入那个华汇区人民检察院大门之前,她都不
知道梅妤带她赶路来到这里的原因,梅妤也没有空暇告诉她具体情况,所以在经
过检察院的安防检查时,还曾因工作人员的各种刻意刁难而发火生气,反倒是平
日里眼睛中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梅妤,当时表现得十分克制和收敛,及时劝住了女
儿与工作人员人员的争吵,还很低调的向对方赔礼道歉。

  检察院里的各种程序设置极端非人性化,完全都是将人当做罪犯来看待,光
是表格就要填十来份,每一项都力求深挖公民的隐私,让深受西式教育熏染的杨
乃瑾十分反感,但为了不让母亲难堪,她还是尽力配合填完了表格。

  带着一肚子怨气,杨乃瑾穿过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通道,通过五道上锁
的铁栅栏,当她与梅妤被带进一间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内时,杨乃瑾忍不住开
口问母亲,为何我们要跑到这里来,被人如此摆布。

  直到进入了房间,梅妤这才如实的告诉杨乃瑾,原来她今天上午接到的那个
电话是父亲杨霄鹏打过来的,他在电话里一改往日的坚定睿智,而是有些手足无
措的告诉梅妤,他现在已经被一群检察官控制了,他们马上就要把他给带走,让
妈妈尽快采取手段营救,然后没等他把话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梅妤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整个人还处于震惊中,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由于
这是自己的家事,她不想让外头的人知道,所以先是跟我分手道别,然后便动用
自己在淮海市司法系统内的人脉和资源,开始寻找丈夫的下落,没料到这次检察
院的动作十分隐秘,她连续问了好几个区检察院,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无奈
之下,梅妤只好找了自己的老同学,目前担任市检察院副检察长的曹亚明,通过
他的渠道才知道这次执行任务的是华汇区检察院。

  在得知确切地点后,梅妤立马叫杨乃瑾一起动身去华汇区检察院,结果不凑
巧她的车子又被拖走了,要不是我们母子辆正好碰见了,说不定还真会误了大事,
还好一切顺利的赶到目的地,虽然检察院的工作人员百般刁难,但是梅妤还是很
冷静的控制住自己和女儿的情绪,因为当前形势下跟司法人员对抗是毫无意义的,
况且这次难得的探视还是曹亚明很不容易替她争取来的。

  梅妤刚对女儿讲述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时候杨霄鹏也被法警押着送了过来,
见到自己的爱人和父亲一副衣冠不整的狼狈模样,想必是在检察人员的手中吃了
不少苦头,杨乃瑾当场就乱了神,冲上去抱住父亲就哭,梅妤虽然也很心疼丈夫,
但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耐心的劝慰好女儿,让她冷静下来,询问丈夫的
有关事实。

  杨霄鹏简单的告诉妻女,他那天早上正在公司办公室处理事情,突然有几个
表情严肃、眼神冷漠的检察官来找他问话,由于他们穿的都是便服,又没有事先
预约,初时就被秘书和保安给阻拦住了,待到他们出示了证件,保安们只好放行,
所以他完全没有做任何防备措施。

  杨霄鹏平时除了妻子的同事、同学外,很少与司法系统的人打交道,所以有
些疑惑的询问他们的来意,其中有一个面相较为友善的中年人说,他们正在办一
个牵涉到几亿资金的金融欺诈案,有一个要犯与「东方建设」有经济纠葛,所以
想让杨霄鹏配合协助办案。

  杨霄鹏听了他们的说辞,心里就有点将信将疑,但又不好拒绝这些强力部门
的要求,随后他看到这些人腰间暗藏的武器和手铐时,他不由得疑心更重了,他
故意问起那起案件涉及的人和金额,对方却回答得吞吞吐吐的,他立即觉得这些
人有诈,他们绝不是要求来办案那么简单,于是他假装要上厕所,跑到卫生间里
给梅妤打了一个电话,让妻子帮忙分析参详一下,但是没等他把话说完,那伙人
已经闯了进来,直接断了他的通话,并拿手铐铐住他的双手,用衣服蒙着他的脸,
直接押着走出了公司。

  由于视线被封住了,杨霄鹏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被押去哪里,只觉得自己被推
上了一部7座的商务车,然后就随着车子移动,大约开了1个多小时后,车子才
到达了目的地,不过直至被押送着进入一个建筑内部,整个过程中他头上的衣服
都没有被取下,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被关在了什么地方,还好梅妤及时打听
到了消息,否则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联系得上家人。

  梅妤听完后皱紧眉头说,检察院这么做也太蹊跷了,像这样子办案完全是不
符合规定的,究竟杨霄鹏是因为什么事情被调查的呢?

  杨霄鹏回答得很无奈,进来后不久检察院的人就已经把他带去盘问过一次了,
虽然时间并不长,但是这些人的态度十分严厉,主要的问题围绕在几笔财务账目
上,虽然公司性质上是国企,但是平时要开展业务是难免与有关部门人士进行私
人性质上的交往,用业内的话说是加强情感联系的手段,但实际上就是一种行贿
行为,在房地产业内这已经是一种公开的规则了,这笔开销历来都是记在公司采
购员工慰问物品的账上,当然从法律上来讲这是违法的,但是无论是企业还是司
法部门,对于这类的行为都是默认其存在就是合理,也很少有企业会因此遭到追
究,更别提像「东方建设」这种根正苗红的国企。

  杨霄鹏把这些都说完之后,梅妤还想继续询问有关的细节,这时候检察人员
跑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很粗暴的宣布探视已经结束,要将杨霄鹏带走,梅妤
当场质问他们不经过合法程序带走公民的依据何在,他们也不正面回答梅妤的话,
只是说杨霄鹏涉案金额重大,案情性质恶劣,所采取的措施都必要的,让梅妤回
去等待正式的通知,听到他们如此敷衍的回答,杨乃瑾还想去争吵几句,被梅妤
给制止了,她也不再跟检察院人员多说废话,带着杨乃瑾就先行回家。

  到家后,梅妤马不停歇的打了好多个电话,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寻找
自己和杨家的亲友,寻求帮助,直至我接到杨乃瑾电话的前十分钟,梅妤才刚刚
从乃瑾她爷爷家里回来,所以她一听到我可以提供丈夫这个案子有关的信息,就
立马要求我到她家里来,而她借着这个空隙休息了一小会,现在差不多也快下来
了。

  「小岩,你来啦。」

  我们正说着,耳边传来梅妤温婉动人的声音,我抬头朝声音处望去,客厅和
玄关连接处有一座红木扶梯通往楼上,伴随着高跟鞋跟踏在实木地板上的声音,
梅妤窈窕的身影正踏着优雅的步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她上身穿了一件白色棉麻质地的小褂,圆领下方绣有蓝色团龙纹花样,虽然
小褂的款式不是修身的,但是薄薄的布料遮掩不住里面玲珑有致的身段,她下身
穿一条光滑的黑色府绸长裤,宽宽的裤脚随着她的脚步左右摆动,脚上蹬着双蓝
色绸面绣花鞋,绣花鞋的鞋跟大概有5厘米左右,头部之后的半截鞋身都是镂空
的,把那两段白得像雪般的纤细脚面露在外头。

  「梅姨你好,我刚到一会儿。」

  我微笑的站起身来,随着梅妤的走进,在明黄色暖和的灯光下,她不着一丝
脂粉的素脸白得几近透明,浴后的肌肤上还隐约带着几丝红晕,一头乌丝带着沐
浴后的光泽,发丝尾端愈发的向外卷起,刚好在耳垂边坠下两个大卷,白皙圆润
的耳垂上戴着两只小指大小的翡翠耳钉。

  「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梅妤抬手示意我坐下,她则是侧身坐在我旁边的一张矮脚黄花梨座椅上,随
着她玉体的靠近,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入我的鼻腔,虽然客厅里点着熏香,但
仍然很容易辨别出梅妤身上带来的那股香气。

  「没有啦,我提早了半个小时过来,不知有没有打扰到梅姨休息。」

  离梅妤这么近坐着,她那独特的风姿以及身上的香气,让我目眩神迷又如坠
青云,平生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有些紧张。

  「梅姨刚刚洗了个澡,不过想着你应该也快到了,所以下楼看看,你竟然已
经在这儿坐着了。」

  梅妤浅浅笑着,抬起玉腕撩了撩鬓间垂下的发丝,宽大的衣袖随之向下滑去,
一段欺霜赛雪的细长白胳膊露在空气中,让我看得如痴如醉。

  「小瑾,你有没有好好招呼客人啊。」

  「妈,我对他有够周到的,又是亲自去门口迎接,又是亲手给他泡茶,高岩,
你说我招待得咋样呢?」

  杨乃瑾有些不服气的回答道。

  「呵呵,好,你的茶还挺好喝的。」

  我笑着朝杨乃瑾点点头,称赞一下她的表现。

  「那是,我可是妈妈一手调教出来的,你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让我这
么伺候你。」

  杨乃瑾前一秒还嘟着的小嘴,这下就转化成一个甜美的笑容,一副小儿女姿
态。

  「好啦,小瑾、小岩」梅妤见女儿越说越不像样了,赶忙出言打住。

  「时候不早了,小岩估计也饿了,我们可以用餐了。」

  她转头对女儿吩咐道。

  「小瑾,你去厨房问问吴婶,晚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杨乃瑾接到母亲的指示后,很乖巧的答应了一声,便穿着UGG一蹦一跳的
朝厨房方向跑去。

  梅妤充满爱意的看着女儿的身姿,回头微笑对我说道:「小瑾这孩子,从小
被我们家宠得有些娇气,你要多担待一点。」

  她的眼神和话语让我老脸一红,我有些不自在的答道:「嗯,我知道了,其
实小瑾挺可爱的,她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发脾气。」

  「你知道就好,她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别看外表上有时候很傲,实际
上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想让自己再次受伤罢了。」

  梅妤的话语里有着深深的感慨,不过我不知她是因谁而起,她应该会了解女
儿那段初恋的历史,以及女儿的心结所在,可是无论她有再大的智慧和能力,心
病终究需要心药医,而能否起效得看当事人本身的努力了。

  「妈妈,吴婶说晚饭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开始啦。」

  杨乃瑾边从厨房里走出来边说着。

  「好,小岩,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聊。」

  梅妤微笑着站起身来,我跟在她后面,随着她俩一起走入了厨房隔壁的餐厅。

  梅妤家的餐厅是正方形的,入门处有个齐墙高的酒架,上面摆着的酒瓶以白
酒、红酒为主,看那些酒瓶的包装都是市面上难以见到的内部货,另外三面墙壁
上以金漆绘着工笔荷花图案,一张足够容纳八人用餐的圆桌摆在厅子中央,这张
桌子的底部是用一整只黄杨木的根雕做成,工匠的巧手在根雕上做出了八仙过海
的雕塑,四张漆成黑色的酸枝木靠背椅对角放着,看来平时这个家里一起用餐的
人并不多。

  我和杨乃瑾分别在梅妤的左右坐下,椅子上放着的织锦靠垫很柔软,一点都
没有预想中较硬的感觉,这张圆桌的桌面有些太大了,我感觉自己与对面的杨乃
瑾的距离突然拉大了很多,料想平时他们一家三口人在这张大桌上吃饭,那是一
幅多么冷清的场面,我还是更喜欢自己家里的长条方桌,起码可以与妈妈面对着
面一起吃饭。

  我们各自坐好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便端着热喷喷的饭菜送了上来,
我初时还想去帮个手,但是看到梅妤母子都是悠然自得的坐着不动,也就收回了
拔起一半的身子,这个中年妇女应该就是吴婶了吧,待她将七八道菜都上齐后,
梅妤微微点了点头,柔声道:「吴婶,今天辛苦你了,你吃完饭就可以去休息了,
这边不用你收拾。」

  「嗯,谢谢吴婶了。」

  杨乃瑾也含笑着点头致意。

  「好的,太太、小姐、先生,你们慢用。」

  吴婶很有礼貌的打完招呼,就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去,看样子她心里巴不
得不用伺候我们吃饭。

  对于梅妤家这种层级分明的富贵气派,我虽然有些不习惯,但也并不怎么诧
异,像她们这样的家庭背景,自然从小都是被人伺候着长大,梅妤身上那股天然
而成的贵族气息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模仿的。

  不过话说回来,吴婶的手艺还真不错,这一桌都是地道的本帮菜,有葡萄鱼、
清炖狮子头、四鲜白菜墩、鹅肝酱片、清蒸大闸蟹等,汤是菊花黄鱼汤,相比起
妈妈做的菜,这桌菜的口味都比较偏淡,并不像正宗的本帮菜一样善浓油重酱,
不过我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梅妤母女两个食量都很小,杨乃瑾是典型的细嚼慢咽,而梅妤好像有些走神
的样子,半天了只见她吃了几口,然后便端着没啥动静的饭碗在发呆,这一桌菜
大部分还是我吃掉的,待吃得差不多了,我放下手中的碗筷,用手边放在细白瓷
盆里的软毛巾擦了擦嘴唇。

  「小岩,吃得还习惯吗?」

  梅妤看我好像胃口大开的样子,微笑着看着我道。

  「嗯,很好吃,这些菜比我妈妈做的要清淡些。」

  我如实的回答。

  「我们家饭菜的习惯都是低盐少油,我从小就是这么吃大的,不过也只有我
妈妈才吃的习惯,我和爸爸隔一段时间都要出去换换口味呢。」

  杨乃瑾在一旁接口道。

  「我看你昨天吃川菜不是很适应的样子,想来你应该口味也是偏轻的,所以
我家的菜你应该吃得来。」

  梅妤笑道。

  「挺好的,偶尔吃吃清淡的也不错,专家都说低钠少盐才是健康饮食,没看
梅姨你保养得这么好吗,可见这饮食之道也蛮有道理的。」

  我转过头,看着梅妤的美目认真说道。

  梅妤听了我的恭维,玉脸上冒起一层桃红,在明黄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娇艳,
她放下手里没动多少的碗,看着我发问道:「小岩,今天请你过来,一个是让你
熟悉下我们家,另一个目的你应该清楚吧。」

  「妈妈,我前面已经把我们昨天的事情都告诉高岩了。」

  杨乃瑾在一旁补充道。

  「嗯,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说其他的。」

  梅妤朝女儿点点头,转身看着我道。

  「你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那就说说你掌握的情况吧,只要跟小瑾爸爸有
关的,尽管说就是。」

  「梅姨,首先我觉得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司法行为。」

  我挺了挺肩膀,坐直身子,对着梅妤道。

  梅妤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很有些赏识的意味。

  「杨伯伯所犯的错误,可以说是目前这个行业里的通病,基本上算是业内潜
规则了,对于这种商业上的公关行为,如果检察院每一起都要查的话,那么他们
就不用干别的案子了,全国有几十万家企业,花几十年去查办都未必能查的清。」

  「其次,杨伯伯的公司是一家国企,而且是在本市名列前茅的大型国企,利
税和经营能力都极为优秀,并且长期承担着市政民生项目的重担,可以说对我市
的经济和社会稳定起着至关重要的责任,像这样一家重要而又敏感的企业,就算
是司法部门要介入调查,按惯例也是先从基层干部或者副职开始,从来没有直接
追责正职的做法。」

  「最后,杨伯伯虽然是企业老总,但是他还是副厅级的领导干部,就算是要
清查他的问题,也是应该由上级纪检部门先进行调查,如果调查事实成立的话,
再移交检察院法办,没有让检察院直接去查副厅级领导干部的道理,这完全不符
合规矩。」

  「嗯,你继续说下去。」

  梅妤轻轻点了点头,好像对我所说的表示赞许。

  「这么多的不合情理之处,再加上检察院办案时的各种超常规手段,都验证
了一个明显事实,那就是这起案子是有的放矢,目的就是针对着杨伯伯本人而来
的,所谓的财务问题和行贿指控只是他们能找到的切入口而已。」

  我一层层仔细分析下来,语气里充满了强大的说服力,梅妤母女俩都很专注
的听着。

  「那么,你说说,谁要针对你杨伯伯,为什么他们要用这个手段对付他。」

  梅妤对我的结论并不置可否,她继续反问道。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杨伯伯有可能的敌人只有两类,一是政治上的竞争对
手,杨伯伯虽然身在企业,但是他是副厅级领导,完全可以工作需要调任行政系
统,并且他的工作业绩出众,年龄也算年轻,再上一步也是大有希望的,所以有
可能威胁到某一个条件与他差不多,但是很忌讳杨伯伯的政治潜力的人,这个人
应该是有着与杨伯伯同等或者相近地位的政界人物,至于谁有可能是这个人,我
就没有办法推断了。」

  我先提出了一个猜测,这个假设在政治斗争里很常见。

  「说得好,不过这个基本上不大可能,你杨伯伯是个很正直的人,对官场上
的歪门邪道一直嗤之以鼻,再加上这一届的市委领导对他并不是很看重,近些年
来早就对仕途心灰意冷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企业运营上,再进一步不是没可能,
但那个是很长远之后的事情了。」

  梅妤很果断的否定了我的第一个结论。

  「另一类就是商业上的敌人了,东方建设在本市是前三的房地产开发商,并
且拥有国企身份和政府渊源,历年来在各个土地拍卖和地产开发中,必然会与其
他企业产生纠葛和矛盾,商场即是战场,杨伯伯或许是被某一个在商业上败给东
方建设的人暗算了,或许是有人瞄中了东方建设的优质资源,想要借此手段来达
到目的也未必可知。」

  我小心翼翼的提出了另一个假设,虽然掌握的信息很充足,但我并不想这么
早就披露给梅妤知晓。

  「看来你知道的东西可不少啊,这些都是你海外留学学到的?」

  梅妤不禁有些动容道,不过我总觉得她末尾那句话略带讥讽之意。

  「梅姨过奖了,我只是随便乱猜罢了,世间的大多数事情都是可以串联到一
起的,只要你善于观察和思考,总会找到那条连接线。」

  我轻松的耸耸肩,洒然笑道。

  「第二个可能性应该蛮大的,这些年东方建设越做越好,接手的项目体量也
越来越大,说不定有可能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也说不定,问题是怎么找到这个人
呢?」

  梅妤轻皱眉头道。

  「梅姨,你知道三港集团吧?」

  我有些试探的问她。

  「知道,这是本市首屈一指的地产集团,无论市值还是土地储备都是我们的
好几倍。怎么?这事情与他们有关。」

  梅妤反问道,从她的表情上看,这个名字对她的震动蛮大的。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有看到过一条新闻,上面说三港集团在今年
上半年曾经向东方建设提出购买一块建设用地的要约,但是这件事情最终并没有
成功,梅姨你知道这个事吗?」

  我继续试问她。

  「嗯,这个我知道,你杨伯伯有跟我说过,这块地是为市里要举办的国际博
览会做场馆设施的,项目的设计方案已经出来挺久了,一切都本着弘扬中华传统、
展示我市人文历史出发,所以请的都是国内顶尖的设计师,目的就是为了让具有
世界水准的国内建筑设计得到一个展示的平台,为中国文化创造力在这次国际盛
会上赢得更多关注。」

  「而三港集团提出来的方案则是重新聘请国际知名设计师,打造具有国际影
响力的地标建筑,风格上追求建筑的独特性和新奇,并且在博览会结束后将其用
作商务开发,而这几点都得不到你杨伯伯的认同,三港方面也强硬的坚持自己的
方案,所以双方的谈判很快就破裂了。」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三港集团在短短的几年内迅速发迹,除了本身掌握
了大量土地资源外,还擅于借助政府的强制力完成安征迁工作,经常让公安司法
等强力部门出面,帮助他们处理那些钉子户和上访群众,而且从不承担相应的社
会保障义务,所以他们往往可以用很短的时间将楼房建好,期间各种加急赶工行
为层出不穷,建筑物的质量往往没有达到标准,你杨伯伯要想把博览会的这个方
案做成经得起历史考验的建筑,要为淮海市留下一段砖石砌成的博物馆,所以对
于三港集团方面的介入十分反感。」

  「他在否决这个合作方案之前也做了很久的利弊权衡,三港集团拥有的财力
和影响力的确可以让项目更快建成,但是我们一直认为建筑是百年大计,三港集
团急功近利的做法最终会损害到淮海市这座国际性大都市的声誉,以及两千万市
民的税金和期望,一直以来他在拿不定注意的时候都有找我,让我帮助参详一二,
我最后支持了他的观点,所以这件事我比较清楚。」

  梅妤谈起这桩建设项目的时候,神情变得十分凝重,但是可以看出她对自己
的丈夫是充满了信心和爱戴的。

  「那么,你认为杨伯伯这次被人暗算,幕后的操纵方是三港集团吗?」

  梅妤反问道。

  「梅姨,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华汇区人民检察院是谁管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道。

  「华汇区人民检察院是地(市)级检察机关,它的上级部门当然是淮海市人
民检察院。」

  梅妤对于我的发问并无反感,她很配合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那么,淮海市人民检察院又是谁管的呢?」

  我继续问下去。

  「淮海市人民检察院是省一级的检察机关,按照法律规定,应该是最高人民
检察院或者淮海市人大,不过——我们具体国情实践中,同级的党委往往可以直
接干涉检察院的工作,特别是分管政法工作的政法委书记……」

  梅妤边皱着眉头,边按照我的思路推论下去,她说着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似
得,一对美目瞬间光芒大作。

  「政法委书记,难道是……」

  她有些犹豫不决,迟迟未能说出那个答案。

  「梅姨,你应该知道现任的政法委书记叫什么名字吧?」

  我恰到好处的补充了一句。

  「吕涛,他就是三港集团董事长吕江的弟弟,难道是……」

  梅妤紧紧盯着我的双目,脸上的神情好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其实她已经得
到了正确的结论,只是内心深处还需要我确认一下。

  「梅姨,你想想看,谁能够调动淮海市的检察部门来打击一家市属国企的负
责人,谁能够在这次商场之外的司法行动中获得商业利益,这两者之间又有着什
么样的关系,值得让一个副省级的官员为一个私营企业老板出力,你不觉得这之
间的事实已经昭然若揭了吗?」

  我用无比严肃的口吻将这段话讲完。

  「如果真的是吕涛的话,这下可难办多了。」

  梅妤若有所思的自语道,原本平静的玉容上已经蒙上一层乌云。

  「梅姨,你知道吕涛这个人的来历吗?他有什么弱点?」

  我有些好奇的问道,对于吕涛我的了解并不多,网络上也甚少这个人的信息,
能看到的都是些官样文章。

  「我早就退出政法一线工作很久了,吕涛这个人虽然有在几次会议上见过一
面,但从没跟他打过招呼,对他的了解大部分都是听别人说的。」

  梅妤目光凝注在我的额头之上,好像在记忆中仔细搜索。

  「这个人的仕途经历很奇特,他在28岁之前还只是个普通的转业军人,在
郊区县的公安局里当个刑侦队长,后来不知怎的破了几个大案子,得到了公安部
的表彰,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先是由普通干部升为乡科级的局长,紧接着短短
几年就提拔到副处级,然后就是三年一小提、四年一大提,很快就当上了淮海市
公安局局长,这一届的书记过来履职之后,他又再向上进了一步,成了市委常委、
政法委书记,这个升迁速度,可以说是屁股上坐了火箭也不为过。」

  「而且,他这个人出身只是普通工人家庭,也不是什么高级干部的后代,在
很倚重血缘关系的官场,类似他的经历可以说是少之又少,所以我很多同事对此
都愤愤不平,他们这些出身良好、受过专业高等教育的司法人才,竟然被一个连
大学都没念过,最基本的法学常识都不懂的草莽之徒所领导,这对他们来说无疑
是奇耻大辱,不过这就是官场的现实,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又能奈何得了别人吗?」

  梅妤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忧愁。

  「梅姨,你也不要灰心,吕涛的能量再大,他也不过就是个人,是人总会有
弱点的,只要我们能够找出他的破绽,就有办法击败他。」

  我尽力找出话语来安慰她,但自己也觉得说出的话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嗯,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倒不是因此就怕了吕涛,只是担心你杨伯伯的处
境。」

  梅妤感谢的对我点点头道。

  「杨伯伯虽然暂时被限制自由了,不过我想他们也不会对一个副厅级干部使
用太过分的手段吧。」

  「你没在政法这一行里呆过,很多东西你不懂的,权力和欲望会让原本善良
的人变成恶魔的,尤其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每一个的上升都是踩着同僚
甚至是无辜的人的血肉上去的——唉。」

  我有些默然,梅妤好像被勾起了不愉快的往事,神情有些萧索,我突然觉得
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好遥远,不仅仅是年龄和身份上的差距,在人生阅历和世情
方面,我在梅妤面前就是个真正的小孩而已,她偶然流露出的那种气场,让我感
觉压力很大,但又充满了难以言说的魅力,她就像一团炽热燃烧的美丽的火焰,
让飞蛾明知危险却又奋不顾身的扑上去。

  「小岩,谢谢你对我们家的关心,你今天给我的帮助很大,等阿姨这边事情
缓解一些了,我们要好好谢谢你。」

  梅妤见我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我还在为她丈夫的处境担忧,有些感动
的出言宽慰道。

  「阿姨你见外了,我只是尽我所能,想为你分担一些忧愁而已,再说我也没
做什么,只是胡乱说了说自己的看法。」

  我双目直愣愣的看着梅妤的玉容,梅妤好像感觉到我眼中那种炽热的光芒一
般,有些难以承受的不敢对视我的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总之,
你是个好孩子,不管杨伯伯的事情究竟如何,你要多多照顾小瑾,这件事情对她
打击很大,阿姨在这里拜托你了。」

  「嗯,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虽然梅妤口中说出来的这番话让我有些失望,但是我还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答道。

  「妈妈,我是大人了,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一直在一旁认真听着的杨乃瑾这时候有些不满的插话道。

  「呵呵,小瑾,只有某一天你可以真正承担人世无常的时候,妈妈才会放心
的。」

  梅妤充满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梅姨,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先告辞了吧。」

  我看屋内的气氛有些奇怪,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了。

  「也好,阿姨还有些事情要好好理一理,你先回去休息吧。」

  梅妤也没多做挽留,起身带着我走出了餐厅。

  「小瑾,高岩哥哥要回去了,你送送他吧。」

  「嗯,好的。」

  杨乃瑾很乖巧的站了起来。

  「梅姨再见,有事情的话可以直接叫我。」

  我朝梅妤点了点头,从衣架上拿起了大衣套在身上,然后便和杨乃瑾并肩走
出了大门。

               第38章

  我和杨乃瑾走出梅宅大门,外面的寒风刮在脸上有些生疼,感觉身边的小姑
娘肩膀明显抖了一下,看她一张小脸缩在羽绒服的领口里,月光下那脸蛋儿和香
肩显得越发的瘦弱,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风姿。

  我忍不住叫住了她,然后把自己脖子上那条深灰色羊毛围巾解了下来,很细
心的将围巾缠在了她的脖子上,我的动作丝毫不生硬,杨乃瑾也很自然的扬起脖
子配合我,我们俩不知何时起建立了这份默契,一种类似兄妹般的亲切感弥漫在
两人之间。

  有了我的那条围巾,杨乃瑾明显感觉暖和多了,我们路上并没有太多交谈,
只有两人鞋子踏在清冷月光中的回响,两人默默无语的走到我的车子前,杨乃瑾
才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高岩,你说我爸爸会没事吗?」她的话让我很不好回
答,吕江的凶狠老辣我了解颇深,这次还有一个据说更为可怕的吕涛在后头谋划,
虽然梅杨两家都是有背景的家族,但是要和当前正红的新贵来对抗,是否能够扳
回局势实在很难说,可当我看到杨乃瑾那双带着期盼的无辜大眼睛时,一向自认
为坚韧的内心也不由得软了几分。

  「你要相信我和梅姨,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助杨伯伯脱困的,邪不胜正,要
记住这一点。」我抓住杨乃瑾的双肩,面对着面很严肃的对她说出了这番话,我
的双目透出无比坚定的信心,好像要把这种情绪灌输进杨乃瑾的脑中一般。

  也许是因为我说的话,还是我的眼神起到了效果,杨乃瑾的目光不那么慌乱
无主了,她抬起颀长秀气的脖子,小脸很用力的点了点,露出了一个至今为止最
为灿烂的笑脸道:「嗯,我知道了,我也会跟妈妈一起努力,我们一定能度过难
关的。」

  「很好,你快回屋子里去,外头太冷了。」我爱怜的摸了摸她额头上的刘海,
转身打开了SUV的车门坐了进去,然后便发动起引擎。

  车子慢慢的驶离了杨家的宅子,透过后视镜我可以看到,在雪亮的车灯余光
中,杨乃瑾脖子上围着我的围巾,久久的站在门口不动,目送着我的车子离开,
她瘦瘦高高的身子在寒风中,就像一颗弱不禁风的杨柳般不禁有些摇摆,正如杨
家目前的处境。

  回到家里已经10点多了,刚一开门就看到妈妈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我,
见我进门了她立马迎了上来,不等我把大衣挂好,就急哄哄的开始询问我晚上
「约会」的成果如何。

  我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时跟妈妈说的理由是出去跟杨乃瑾约会,以我的终身
大事为己任的妈妈自然不会放过任何细节,这么晚还坐在客厅里等着我回来。

  「嗯,还好吧,大家还需要时间,慢慢熟悉彼此。」我随口敷衍着妈妈,脱
掉鞋子走进了客厅。

  「石头,追女孩子可不能慢着劲来,一定要趁热打铁,保持热度才行,你一
慢说不定就被别人抢先了。」妈妈还在喋喋不休。

  「就像你爸爸,当年追我的时候,看得我有多紧啊,那时候没有电话什么的,
他到我们家要坐两小时的客车,只要下午没有班的话,他就会坐车跑妈妈学校来,
给妈妈送些城里的好吃的什么的,他要不这么积极,能让妈妈甘心嫁给他吗?」

  「那是,妈妈你这么个大美人,肯定好多男人追你,我爸爸能不贴得紧才怪
呢。」我含笑回道。

  「这孩子,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一点都不像你爸爸。」妈妈没好气的啐了
我一下,但是玉脸上却露出很受用的笑意,犹如一支绽放的牡丹般娇艳迷人。

  「这哪能怪我,只能说我继承了你所有的优点,拒绝了爸爸所有的缺点,总
而言之,还是妈妈你的功劳最大。」我不失时机的对妈妈送上赞美,让她的笑意
更浓了。

  「真是个小滑头。」妈妈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很细心的用衣刷帮我把大衣
刷了一遍,然后才挂回衣柜里去。

  「咦!」妈妈好像发现什么不对劲一般,惊讶的叫了一声。

  「我给你织的那条围巾哪去了?」妈妈转身诧异的问道。

  「哦,我们分手的时候,看杨乃瑾有点怕冷的样子,我就把围巾给她围上了。」
我算是领教了妈妈的观察能力,稍有点异常就被她发现了。

  「哎哟,我说呢,别看我家石头不声不响的样子,进度已经这么快了。」妈
妈满脸掩不住的笑意,却狠狠的白了我一眼。

  「可惜老娘我辛辛苦苦织了半个月的围巾,你一个晚上就拿去送给别人了,
看来儿子大了以后胳膊肘也是往外头拐啊。」妈妈酸酸的感叹了一句。

  没想到前一秒还在夸我的妈妈,后一秒却颇带醋意的样子,女人真是善变的
动物啊,对于妈妈这种女人中的极品,我只能无奈的耸耸肩,不敢再接她的话茬
了。

  还好妈妈并没有将这份醋意继续发挥下去,我们稍稍聊了聊晚上的事情,我
自然没有如实交代与梅妤谈话的内容,随便编了下与杨乃瑾一起吃饭的情节就搪
塞过去了,聊天中我不经意的提到了下吕江的名字。

  「妈妈你还记得吕江这个人吗?」

  「知道啊,他是你爸爸单位的领导,你爸爸去世后,他对咱们家挺照顾的。」
妈妈并没有表现出很特别的反应,好像这个吕江对她而言只是一个人名而已。

  「这个人在外头的名声好像不是很好,据说很多人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他的
那些钱也来的不干净」我有些小心翼翼的出言试探。

  「现在有钱的人谁没点不干净的过去啊,电视里不是说要对企业家的' 原罪
' 宽容点吗,他毕竟帮助过我们家好多,我当年能拿到房子的补偿款还亏他讲话
呢。」妈妈的话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听在耳朵里总觉得怪怪的,在我的印
象中妈妈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她会变得这么世俗呢?

  「吕江好像不是这么慷慨的人吧,他这么做会不会另有目的?」我对妈妈的
回答并不是很满意,继续旁侧敲击。

  没想到我的话让妈妈一下子激动起来,我话刚落音,她就柳眉倒竖、杏眼圆
瞪着反驳道:「儿子,你可别听外面的人瞎说,现在的人都不是什么好心的,看
到人家日子过得滋润,就是各种羡慕嫉妒恨,没事就爱乱嚼舌根,你不要理他们
那些鬼话。」

  「呵呵,别人怎么说我不管,但是瞧他儿子吕天那个德性,还娶梦兰那种女
人当老婆,吕江应该也不会是省油的灯。」我愈加不爽了,没想到妈妈对吕江还
是保持着很正面的评价,话里行间都是偏向着吕江,她的反应太让我失望了。

  「吕天的事情不是过去了吗,你为什么还要一直提他,妈妈不喜欢再去想那
些事情了。」这回妈妈直接语气生硬的截断我的话,一副很没耐性的样子。

  「我只是不喜欢你对吕江的看法,吕天这小子不是好东西,吕江更坏。」我
也很有些心浮气躁了,很直接的就表现在了话语中,好像是在跟妈妈斗气一样。

  「你爱说什么随意吧,妈妈不想再讨论这个事了。」妈妈有些厌烦的挥了下
手,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我累了,先去睡觉啦,你也早点休息吧。」妈妈说完就起身走进了自己的
卧室,她的语言和行动都有异于往常,对我也不像平时那么温柔可亲,这让我心
里很是不舒服,看着妈妈紧闭的房门,我一根又一根的吸着烟,直到很晚才回到
自己房间。

  这几天我们母子俩处于一种难言的冷淡状态下,可以看出妈妈很想跟我和好,
可是我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也不知如何开口是好,说实话我心里
还是对她那天晚上的态度挺介意的,无论是因为她总是躲避问题不面对现实的态
度,还是她对吕江总有一丝的维护之意,吕江这个名字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给我
们母子俩平静的生活蒙上一层阴霾,原有十分融洽的关系也被打乱了。

  虽然我和妈妈之间的冷战还没结束,但没有妈妈的刻意安排,我与杨乃瑾之
间的交流还是逐渐变得多了起来,当然我们之间主要的心思还是在她父亲的事情
上,从她那里得知,梅妤这段时间来往于杨梅两家与自己的关系网之间,虽然其
间不乏省部级的高官大员出面缓颊,甚至连已经离休多年的杨家老爷子都亲自去
找了现任的市委书记,但这些努力都收效甚微。

  华汇区检察院背后似乎有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在操纵着,任你使出吃奶的劲
头去推搡它,它依旧像一座大山一般巍然不动。渐渐的,这些历来跟杨梅两家走
得很近的亲友们,不是开始找借口避开不见,就是明确表示无能为力,随着时间
一天天的流逝,杨霄鹏的状况非但没有改善的迹象,反而连一周一次的探视时间
都被取消了。

  不过这天早上,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铁拐李熟悉的
声音,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他的情况了,听电话那边的声音中气十足的样子,好
像他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边喘着气边叫我到他家去一趟,按他的说法
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之类,我一听到这件事与妈妈有关,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情
朝铁拐李家赶去。

  十分钟之后,我走到了铁拐李家那个熟悉的房门口,敲了几下门后,里面传
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好像还伴有一个女人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好像里面
不止铁拐李一个人,难道钟小箐也在屋子里吗?

  我的疑惑没多久就被揭开了,房门吱呀一声缓慢开启,从里头探出的女人正
是钟小箐,她一头乌发端端正正的在脑后扎了个发髻,白皙的脸蛋上化了很浓的
妆,描得细长的眉,深深的眼影,丰润的双唇涂着红红的唇膏,让她原本就保养
得挺好的脸蛋更为娇艳,粗粗一看还真有几分像我妈妈。

  对于她出现在铁拐李家中我并不惊讶,以铁拐李的能力,要从郭奇手中收回
失地并不困难,不过我感觉这次见到的钟小箐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原本在铁拐李
家中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小媳妇模样,现在变得开朗大方多了,不但很自然的跟
我打招呼,而且涂了脂粉的脸上还挂着笑容。

  走进屋中,铁拐李坐在客厅唯一的一张沙发上,那沙发是上个世纪的款式了,
原本还算气派的棕黄色皮革已经被磨得泛白,放在铁拐李家中就像他这个人一般
格格不入,铁拐李身上穿着件军绿色的棉大衣,一条穿着棉秋裤的脚搁在沙发前
的木制茶几上,棉秋裤的另外一只裤管空荡荡的垂在地板上。

  「你来得真快啊,快坐,快坐。」铁拐李很热情的招呼我在他对面的一张椅
子坐下,他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除了鬓角一圈头发被剃掉之外,整个人看不出
上次受伤的痕迹,这个人真是有着小强般的生命力,每次受伤后都能很快的恢复。

  我们寒暄了几句客套话,铁拐李就对一旁坐着的钟小箐说:「老婆,还愣着
干啥,快给我和小兄弟弄点吃的啊?」铁拐李的语气出奇的轻柔,跟之前他对钟
小箐呼来喝去的做派大相径庭,而且他还把钟小箐称作「老婆」,不过钟小箐却
毫无反感的样子,只是粉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便起
身朝厨房方向走去。

  我这才注意到钟小箐今天的装扮很特别,她上身穿一件玫红色的圆领针织衫,
两颗丰满得有些下垂的乳房沉甸甸的挂在胸前,针织衫上隐约可见两粒明显的凸
起,好像里面并没有佩戴文胸一般,下身一条勉强遮住屁股的黑色短裙,裙摆是
向外敞开的,两条白生生的长腿光溜溜的露在外头,脚下踩着那双熟悉的5寸高
跟金色凉拖,她这身打扮显得很年轻也很有活力。

  而且她走路的姿势也好像变了,不再低头含胸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浑身反倒
是流露出一股充满诱惑的女人味,她有些洋洋自得的挺着那对大奶子,已经不算
纤细的腰肢也一摆一摆的,带动着短裙内的丰臀跌宕起伏,两条大白腿绷得又直
又紧的走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双腿间夹了什么东西似得,不过这个天气光着
两条大腿也有点太不合时宜了吧,我的视线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发现铁拐李的沙
发角落扔着一团黑色的东西,看那形状好像是女人的裤袜,那黑色裤袜上面还黏
着不少白色的斑点,估计这就是钟小箐光着腿的原因了。

  「嘿嘿,小高,你看这娘们现在更骚了吧?老李我这些天可没少下工夫,可
把这骚货的本性给露出来了。」铁拐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
猥亵的意味,这才更像真实的铁拐李,前面他对待钟小箐的态度温柔得有些异常,
接着他就开始讲述他如何慑服收降钟小箐,并且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再无反抗
和背叛的念头的过程。

  「就这样,现在这个娘们已经帮我当她男人看待了,她之前也算是挺听话的,
我要她向东她不敢向西,我叫她向西她不敢向东,但是现在不但听话而且一颗心
都放在我这里,完完全全一副要当我媳妇的样子。」铁拐李得意洋洋的说着,但
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他天花乱坠的夸夸其谈,只是嘴里含糊着敷衍着铁拐李,很快
钟小箐就送上来两碗煮好的汤面,热乎乎的面汤里还打了两个荷包蛋,我尝了下
味道还可以,想来钟小箐也是个会做饭的女人,铁拐李收服钟小箐可谓是一举多
得了,除了满足他的变态心理和性需求外,还能帮他洗衣做饭打扫房间,却不用
承担生育和公开身份的责任,当然这些对于钟小箐来说是不甚公平的,但是世间
本来就没有太多公平存在,何况钟小箐现在完全没有不满这种处境,反而一副无
所谓的样子。

  我很快就把那碗面给吃完了,铁拐李却一只手拿着筷子吃着面条,另一只却
放在桌子底下不知在捣鼓着什么,钟小箐送上面条之后,就很安静的坐在铁拐李
身边,她那两条大白腿原本夹在一块,这时候双腿却略略分开了些,原来铁拐李
的那只空闲的手正在钟小箐的裙底下活动着,从那条短裙里一顶一动的状况,和
钟小箐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脸蛋来看,铁拐李手下的动静可不小。

  「说正事吧,你知道我过来的目的,别浪费时间了。」我看铁拐李还在饶有
趣味的玩弄着身边的钟小箐,出言提醒他。

  「嘿,老婆,你快把你知道的告诉小高,不要让小帅哥等久了。」铁拐李有
些轻佻的答道,好像这件事得问钟小箐才知道。

  钟小箐对铁拐李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只是此刻她的裙底下那双手还在不停
的动着,她有些尴尬的挪了挪大屁股,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转头对着铁拐李
娇声说道:「老公,你能停下不,你手在我下面动着我怎么说话呢。」

  「我叫你用上面嘴巴说话,又没叫你下面嘴巴说,有啥不行的,嘿嘿。」铁
拐李一边说一边笑,那神态别提多猥琐了。

  「快说吧,你跟郭奇是怎么一回事,你在郭奇那里都发现了什么,如实说出
来。」钟小箐知道铁拐李这下是不会放过她了,只得无奈的分开双腿让铁拐李的
手肆虐着,随着铁拐李手上的动作,她的娇躯开始一摇一晃的,两条穿着金色高
跟凉拖的大白腿一松一紧的夹着,一边嘴里强忍住难耐的快意,一边轻声对我讲
出了她与郭奇之间的故事。

  据钟小箐所说,她并不是本地人,在本市的一所财贸中专毕业之后,就被单
位分配在街道里工作,在结婚前她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念书的时候虽然有追求
她的人,但并没有真正谈过恋爱,后来经过单位领导介绍认识了程阳,程阳长得
高高大大的,又很会说话来事,再加上家庭条件也挺好,她觉得这个男人还不错,
两人谈恋爱没多久,很快就结婚了。

  她是在结婚之后才认识郭奇的,当时她老公程阳已经当上了三港公司的办公
室主任,很多项目和款项都要经过他的手里,所以上门搭关系或者送礼的人很多,
这个留着一头特别显眼的卷发,看起来不像个正经过日子的瘦高个好几次上门来
找程阳,那时候他好像开了一家搞装修装饰的小公司,不知道使了多少的好处和
手段,从程阳手里拿到了很多有油水的合同,再加上两个人都爱喝酒、唱歌、泡
舞厅,所以他们这群人经常呼来引去,吃喝玩乐都少不了对方。

  在程阳去世后,钟小箐也曾有考虑过再找个人过日子,但是一来她觉得自己
孩子还小,怕找的后爹不疼孩子;二来她刚通过自己努力当上了这个社区的主任,
这种基层的工作非常繁琐很耗人精力,她能照顾好工作和孩子就很不容易了,根
本无暇再去接触异性,再加上她偏大的年龄和带个小孩的不良因素,那几年来也
只好将就着的过单亲妈妈的生活。

  这种平淡的生活一直重复着,直到铁拐李的突然插入,完全打乱了她的生活
圈子,作为一个受过多年教育,并且有一份体面工作的女性,她不可能接受作为
铁拐李地下情人甚至是性奴的身份,这种人前人后两种面目的生活折磨着她,让
她在欲望与尊严中辗转反侧,痛苦无比。

  恰好这个时候,郭奇又重新走进了她的生活,这个丈夫曾经的好友,也算是
自己比较熟悉的男人,带着他惯有的玩世不恭和甜言蜜语攻陷了她的心房,她陶
醉于郭奇艺术家般的不羁气质中,并将其视为可以共同生活的对象,毕竟无论身
材容貌还是言谈举止上,铁拐李和郭奇都不在一个级别上的,她想要有一个可以
依靠的男人,想让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可以公布于众的父亲,这个男人只可能是郭
奇。

  但她要跟郭奇在一起,首先得越过的障碍就是铁拐李,所以当她把这一切都
倾述给郭奇听,并且期盼郭奇可以帮助她脱离困境的时候,郭奇的反应却让她有
些失望,他并没有表示出很震惊的样子,也没有要求她立即断却这种畸形的关系,
而是寻根问底的探究她与铁拐李的性事,他好像对于自己女人与其他男人偷情的
情节有特殊癖好一般,不仅要求她继续保持与铁拐李的肉体关系,并且对他们之
间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点细节都极为关注。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才渐渐发现郭奇身上的诸多问题,特别是在两人的性生
活上,郭奇虽然比她大了几岁,但正处于男人成熟的巅峰阶段,可他在男女床事
上却并不十分持久,每每在她到达高潮之前便松懈了,跟铁拐李那近乎动物般的
性交来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她初以为是自己平时过于保守,不够性感诱人的缘故,
花了很多心思和钱去购买化妆品和时尚衣服,又按照郭奇的喜好穿着打扮,但这
些都收效甚微。

  直至有一天,郭奇提出一个方法,那就是让他偷窥自己与铁拐李的性事,她
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没想到那次之后,她只要在床上提起铁拐李,郭奇就好像
换了一个人似得,不但持久时间长了很多,而且很有激情的尝试了多种话语姿态,
两人总算一起得到了久违的快乐。

  从那之后,郭奇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变本加厉的要求钟小箐为他提供这种偷
窥的机会,而每次她应付完铁拐李的索求后,郭奇就会如狼似虎的扑过来求欢,
夹杂在两个男人之间的她,虽然在肉体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在精神上却是更
加的脆弱和不安,她很怕自己的行径会让孩子知道,影响到自己作为一个母亲的
形象,更怕自己会陷入这种变态的关系中不可自拔。

  对于郭奇的奇怪癖好,钟小箐又是伤心又是困惑,伤心的是自己的爱人对于
她的贞洁并不在乎,困惑的是郭奇对于两人一起过日子是抱何想法,虽然她内心
里也曾经有怀疑过,郭奇是否真的愿意让自己摆脱铁拐李,但是已经被自己的爱
蒙蔽了心智的她,还是一厢情愿的相信郭奇会拯救她的。

  为此,她一再要求郭奇早日实现他的诺言,为了让郭奇不再有籍口推迟,她
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身体做要挟,奈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郭奇总算找到
了一个机会下手,她原本以为这次设计天衣无缝,必定能够达到想要的效果,没
想到,铁拐李好像有天神相助一般,居然逃过一劫。

  自打接到铁拐李的电话后,她就有种天快要塌下来的感觉,这个时候她第一
个想到的就是郭奇,自然而然的就要向他寻求帮助,可是没想到郭奇在这个关头
居然没人影了,就连手机都给关了,怎么都联系不上,钟小箐帮他租下的房子里
人去楼空,最让她痛心的是,郭奇还取走了她银行卡上的40万块钱,那笔钱是
原本两人计划摆脱铁拐李后,用来帮助郭奇做生意的,是钟小箐自己多年的积蓄,
没想到郭奇竟然如此的无耻。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钟小箐赶到了铁拐李住院的地方,她原本以为铁拐李
会用最可怕的手段凌辱自己,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铁拐李居然心平气和的跟她谈
话,当钟小箐如实交待了自己与郭奇之间的关系,并承认郭奇的行为是处于自己
的意愿后,铁拐李并没有勃然大怒的样子,他只是对她讲了自己的故事,包括为
何要将她打扮成另外一个女人的原因,最后他告诉钟小箐,她可以选择自己的生
活,之后再也不会有人来骚扰她了。

  钟小箐万万没想到,铁拐李会这么轻松的放过自己,她将信将疑的离开了那
个医院,之后的几天内她一直担心铁拐李还会用其他的方式对她进行报复,但时
间就那么过去了,一切都安静的恢复了原状,她有些好奇,不清楚铁拐李到底有
何打算,从社区的同事那里得知,铁拐李很快就出院了,由于他伤势尚未痊愈,
无法出门干活,也日常生活都无法自理,又没有人愿意帮助这个煞星,这段时间
内他日子过得挺苦的。

  一半是好奇,另一半是恻隐之心,钟小箐忍不住找了个时机,自己单独上门
探访铁拐李,果然如坊间传言,铁拐李不但三餐难继,而且由于自己没法换药,
身上包扎的绷带都变黄染黑了,有些伤口还重复感染流脓,铁拐李的这种惨象让
钟小箐的同情心又一次泛滥起来,她忍不住动手帮铁拐李收拾了屋子,清理了垃
圾杂物,重新换了伤药,还为他做了可口的饭菜,她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这么
做,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亏欠铁拐李。

  之后的这段日子,钟小箐每天忙完工作后,都会去上门帮铁拐李料理生活,
铁拐李经过了这一劫后,说话处事不再像先前那样偏激,两人之间的交流互动也
越来越多,钟小箐渐渐感觉到铁拐李,虽然身体残疾但是身体还是很结实耐劳,
特别是一双手很灵巧能干,很多手工活他只要一拿起来很快就上手了,相比起自
己先前的两个男人,铁拐李的为人处世还是很踏实的,特别是在经历了被郭奇背
叛的打击之后,钟小箐越发觉得男人不能光看外表,善于甜言蜜语的男人未必靠
谱,而铁拐李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越发的显得高大起来。

  终于,在一次替铁拐李换药之后,钟小箐帮行动不便的铁拐李擦拭身体时,
两个久违了一段时间的肉体再次摩擦出火花,这场轻车熟路的性爱结束后,钟小
箐觉得自己之前为郭奇那根时行时不行的东西做那么多真是有够愚蠢,摆脱了被
凌辱的心态之后,她反而能够放松的享受铁拐李强悍的性能力,自己到底在纠结
什么呢?经历了两个不能陪伴自己走到最后的男人后,婚姻和家庭真的有那么重
要吗?铁拐李再怎么老丑古怪,但他并没有欺骗自己的感情,反而在其他方面他
都比那些男人强太多了,自己何不放下这些所谓的外界条件,充分的享受性爱呢。

  「小高,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跟小旭讲这件事情,我需要一些时间准备,你
能帮我保守秘密吗,拜托你了。」讲述完自己这段经历后,钟小箐很是低声下气
的向我求道。

  「你的事情你自己说,我不会去多管闲事的。」我点了点头道,钟小箐这个
女人跟铁拐李还真是一对绝配,我又何必去增添他们的麻烦呢,况且他们俩的关
系一天不能公布,我的手里就多了一副随时可以打出去的牌,以后说不定还有用
得着这两人的地方呢。

  钟小箐听见我这么说,好像心头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一般,整个人精神了不
少,嘴里更是不住的感谢。

  在她说话的过程中,铁拐李一直没有停止在她裙子里那只手的动作,他吃完
自己那碗面条后,用多出来的那只手撩起了钟小箐上身的针织衫,里面竟然是空
荡荡的连文胸都没穿,两颗白嫩肥硕的乳房赤裸裸的跌了出来,钟小箐有些抗拒
的用手肘试图抵住着铁拐李袭来的手,但她的反抗毫无效果,铁拐李双手像钢圈
般牢牢定住她的上身,他那五根黑黝黝的手指根本无法握住钟小箐的肥乳,只能
勉强抓住紫红色乳晕边的一圈白肉,钟小箐的两颗乳头已经兴奋得树立了起来,
红得发紫的颜色说明这两颗拇指大小的乳头经常被人玩弄。

  铁拐李似乎还不满足,我清楚地看到他的黑手落在钟小箐翘挺的臀部上面,
摩挲着、顺着臀部地向下移动,顺着丰满修长的大腿往下摸索,那只手已经撩开
了她短裙的下摆,黑手顺着雪白的大腿内侧向上伸去,那只手一直伸上去,到了
两腿中间,短裙的下摆也被带着卷了上去,使得钟小箐那两条光溜溜的白大腿全
部落露在了外面,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半个丰满圆白的臀部,这女人连
内裤都没有穿,这也太放荡了吧。

  钟小箐微微扭动着腰,像是要摆脱铁拐李的手,但是扭动的幅度很小,我面
前的这个钟小箐好像完全没有羞耻心一般,不但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被铁拐李玩
弄,而且还欲拒还迎的配合着他的动作,她洁白的肉体和铁拐李黝黑粗糙的皮肤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铁拐李一边用手指在她的下体抽插着,一边用力搓揉着那对
雪白的大乳房,但她丝毫没有不悦的意思,白皙的身子上还呈现出粉红的颜色,
好像已经被铁拐李挑动起情欲一般。

  铁拐李淫秽的笑了一声,把手从钟小箐下体抽了出来,然后用力向前一推,
钟小箐措不及防的向前一扑,正好趴在了我的膝盖上了,铁拐李一只手按着她的
肥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用一只手飞快地拉开了裤子的拉炼儿,从里面掏出
黝黑发亮的阴茎,那根火炬形的阳具已经充血膨胀起来了,硕大的龟头顶在钟小
箐肥白的圆臀上,然后就忽的消失在那两瓣丰满的白肉中,随着铁拐李畸形阴茎
的尽根而入,钟小箐好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记深沉的「嗯」声,那呻吟声中仿佛
有无限的满足感,接着,铁拐李便开始激烈的动作起来,他虽然只有一只脚可以
支撑身体,但是腰部的力量十分足,所以胯下那根阴茎向前的冲击又重又快,随
着他的动作发出「啪啪」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响亮。

  随着铁拐李在背后的挺动,钟小箐的身子被撞击得不断向前倾斜,最后她整
张脸都埋在了我的双腿间,那两团肥白丰厚的肉球有节奏的拍在我的膝盖上,我
可以感觉得到她嘴里呼吸的气体喷在我的胯下。

  「骚老婆,你不能让小高在这里光看着,快帮他败败火。」我还未来得及出
言拒绝,钟小箐已经很快的伸手拉开了我的裤子拉链,,用手将我那根已经茁壮
挺拔的肉茎掏了出来,那根肉茎她并不陌生,此刻正充血膨胀着,她秀丽的脸庞
上呈现出一股饥渴的淫态,她的手谈不上很光滑,但还算柔软白皙,她先是拨了
一下那浓密的阴毛,接着用手指轻轻捏住我的肉茎前部,熟练地开始捋套起来,
我积蓄了多日的欲望在她的挑弄下已经竖起高高了。

  钟小箐见我已经完全勃起,她迫不及待的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头部深埋如
我的档部,张开自己那涂得艳红的双唇,缓缓把那条硕大的肉茎含入口中,对于
肉茎的长度和直径,她已经有过经验,所以她并不敢完全的吞入,每次只是让肉
茎抵住自己的喉咙口就停止,另外一只手在还剩一半未能进入的茎身上快速套弄
着,还不时张大嘴巴将肉棒吐出来,然后抬头风情无限地媚目轻扫一眼,轻轻呻
吟一声,接着低头又从肉棒的根部很仔细地舔起来,鲜红的舌尖灵活地扫着肉茎
上暴起的肉筋,动作十分的娴熟轻盈。

  「小高,你的本钱也挺大的啊,怪不得我这个骚婆娘这么主动。」铁拐李一
边操着钟小箐,一边有些酸溜溜地言道。

  我并没有理会他的话,从我的角度看过去,钟小箐就像一只母狗一般,双膝
跪地趴在我的胯下,除了被撩到腰间的黑色短裙外,两段雪白肥腻的身子完全暴
露在空气中,随着铁拐李的撞击那一身白肉不断乱颤着,她完全靠抓着我大腿的
双手保持平衡,但却努力仰着细白的脖子,红红的艳唇在肉茎上用力地套弄,美
丽的粉脸呈现出一片淫靡的红润,螓首上下摆动,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水汪汪的
瞧着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依稀还是有几分我妈妈的影子,但是她眼角的鱼尾
纹已经很明显了,就算是脂粉也掩盖不住干燥的肌肤。

  可是我此刻心里却充满了各种的负面情绪,每当看到这张酷似妈妈的脸蛋,
就会让我联想起她与那些男人之间的各种不伦传说,以及她对吕江那种偏爱卫护
的态度,都像一只只大毒蛇般盘踞在我的心中,一口口的吞噬着我的血肉,让我
的血液浸满了黑色的毒液,我只觉得自己的纯真遭到了伤害,这种伤害让我更加
暴虐和易怒,更想把自己所遭受的屈辱报复在任何人身上。

  而钟小箐这种奴性的表现只会让我的暴虐之气更盛,对于这个背叛家庭的女
人我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发泄怒火的人肉容器使用,我的肉茎已
经变得又粗又长,将钟小箐的鲜红小嘴塞得满满的,但她还是尽力转动着香舌,
尽量将它深深含进去,深入时直让龟头顶到自己喉咙,退出时就留红唇含住龟头,
同时发出诱人的媚声淫哼,屋子里充满了铁拐李抽插时发出的「啪、啪」声以及
红唇和肉棒相摩擦发出的「啾、啾」声。

  「欠干的骚婆娘!老子要干你、干死你!你说,是老公我干得你爽,还是小
高干得你爽?」铁拐李好像有些要跟我较劲的意思,加快了下体挺动的幅度和速
率,把我胯下的钟小箐撞得白肉乱颤,她的身子被迫向前倾斜得更深了,我怎么
肯在他人面前示弱,素性捧起钟小箐的脸蛋,把那张小嘴当作性器官一般挺动起
来。

  伴随着不堪入耳的辱骂声,整个客厅内充满肉与肉激烈碰撞的声响,还有性
器激烈交媾的淫水飞溅声,钟小箐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前后夹击着,上下两张
小口都被插入硕大的阳具,下身在铁拐李的不断撞击下抽搐着张开,一股股透明
的液体随着身子的摆动甩在了地板上,上面那张嘴里的阳具更为恐怖,本来就无
法容纳整个肉茎的小嘴,此刻在我的发力狠插之下,被肉茎撞得七歪八斜,由于
小嘴一直被撑着合不拢,一撮撮的口水从肉茎插入的嘴角滑了下来,一直流到她
两种吊钟般摆动着的肥白乳房上。

  铁拐李越干越爽,毫无怜惜地蹂躏着胯下的这个女人,越干越狠、越干越粗
暴。像一头在发狂的雄兽般展开迅猛的狂抽猛插,钟小箐雪白的肉体上布满了黄
豆粒大小的汗珠,但她整个人如同一只发情的雌兽那样颤抖个不停,高高翘起的
肥臀仿佛忘记正在受到淫辱,一个劲地向后耸扭迎合着雄兽的侵犯,当临近最后
的冲击时,铁拐李双手抓住钟小箐高翘的肥臀,十指残虐地深深陷入充满弹性的
臀肉里,还扬起巴掌狠狠拍打着!

  「啪!——啪!——啪!」在铁拐李毫无怜惜的巴掌声中,钟小箐的肥臀红
肿起一大片,但她的口中却塞着我的肉茎,根本没办法发声呻吟,只好拼命的舔
舐着我的肉茎,发髻有些惺忪的头部不住摇动着,好像在哀求着我帮她一把似得,
但我无动于衷,就像一尊冷冰冰的大理石雕像般,只顾用我的阳具抽插着她的小
嘴。

  「欠干的骚货!老子要射了,都射在你的小屄里面,干大你的肚子!」约莫
半个小时后,铁拐李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穷凶极恶地抓住钟小箐的腰臀,胯下
爆发的粗壮肉棒深深地向前顶住她的下体,然后下身一阵子的不断抽动,就在钟
小箐的体内射精了。

  铁拐李发泄完他的兽欲,有些疲倦的坐回沙发上,那根长相怪异的阳具已经
松懈了下来,像根小棒槌般挂在他腰下,他挺吃力的穿上裤子,看到我依旧雄风
不减的样子,语带敬意的叹道:「还是年轻人厉害啊,拐子不认老都不行了,着
要放在当年,不整这骚婆娘两个小时都不罢休,现在老了,老了哟。」我没有回
应他的搭话,只是自顾自的用力抽插着钟小箐的小嘴,约莫十分钟后,我大吼一
声,牢牢抓住钟小箐的臻首,胯下的那根肉茎又膨胀了一圈,然后「突、突、突」
的像机关枪一样,将积蓄了多日的精液子弹般射入她的口中。

  我的精液又多又浓,钟小箐尽量张大了嘴巴也无法完全接纳,还有剩余一半
左右的精液洒在了她的脸上以及乳房上,白浊的精液黏得她满脸都是,画好的细
眉和黑色眼影都被打花了,让那张平日里看起来还算端庄的脸蛋淫靡无比,她好
像浑身力气都被这场三人的性交耗尽一般,一脱离我的掌控便软塌塌的坐到地板
上,半裸着的雪白肉体上还残留着高潮之后的余韵,她像只断了气的青蛙般半张
着嘴巴,几条黄浊的精液从她的下身缓缓流出。

  射精之后,我原本悒郁的心情稍稍松畅了点,钟小箐在地板上稍稍喘息了一
会儿,就很知趣的爬到了我的双腿间,抓起我那虽然软下来但还是十分硕大的巨
根,用她的嘴唇和舌头帮我清理着上面的残留物,虽然她极力做出一副狐媚样讨
好我,但我并未忘记此行的目的,到铁拐李这里已经有小半天,我还没有接触到
主题。

  「好了,这里用不着你弄了。」我待钟小箐把我的下体舔赶紧了,伸手把埋
在我胯间的脸蛋推开,让她回答我的问话:「你快说,郭奇还有什么把戏没有使
出来,跟我妈妈又有什么关系?」我的举动虽然有些粗暴,但是钟小箐却毫无不
悦之色,她很顺从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把身上的衣服拉扯了一下,用裙子盖住自
己尚在流着液体的下身,坐回沙发上铁拐李的身边,她用询问的眼神征求了下铁
拐李的意见,铁拐李朝她点了点头,顺便伸手隔着羊毛衫捏了下她的大奶子,她
才转过身来对着我说道:「小高,是这样的,郭奇在幸福小区那套房子是我帮他
租的,他自从住了进去之后,陆陆续续往屋子里搬了不少物件,很多都是他作画
的材料和工具,还有一些他过去画好的画作,那个屋子有三个房间,他拿了最大
的一间做画室,里面堆满了那些玩意儿。」

  「有一次,我去他家里帮忙收拾房间,他人却不知道跑去哪里了,我打扫好
屋子里的卫生后,想帮他收拾下画室的环境,在把他那些旧日的画作移动的过程
中,我看到了一幅很奇怪的画。」

  「那幅画是什么内容?」我的好奇心渐渐被调动起来了。

  「额……怎么说好呢。」钟小箐停顿了下,好像在搜索词汇,慢吞吞的一边
回忆一边说道:「我不懂美术,除了那些画得整整齐齐的人物山水外,其他的我
都看不懂他画的是什么,那幅画也画得很奇怪,不过可以看清楚的是画里有张女
人的脸。」

  「画里的那张脸蛮熟悉的,初看起来有点像我,我还以为是他为我画得,心
里还挺开心的,很仔细的把画上的灰尘搽干净了,拿出来摆在客厅的柜子上,没
想到郭奇回来看到了画,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发火,他质问我为什么不经允许就乱
动他的东西,我有些委屈的告诉他,自己只是很喜欢他为我画的画像,不明白他
为什么把画藏起来不给我看。」

  「没想到,他的回答却是,这幅画根本就不是为我画得,让我不要再乱动他
的东西了,然后他就把那幅画重新用白布蒙了起来放了回去,我那时候听他讲话
的语气那么粗暴,一点都不重视我的感受,自己觉得很委屈和难过,也就好几个
礼拜没有再去他那里,直到后来他又死皮赖脸的跑过来道歉求饶,我们才再一次
和好。」

  「不过,自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谈起那幅画,我也懒得去打扫他的画室,只
是心里一直存着一个疑问,那幅画里的女人到底是谁,郭奇为什么会画了那幅画,
他跟画里的女人是什么关系,后来郭奇卷走了我的积蓄跑路,那个屋子里的大件
东西他都没带走,唯独那幅画却不见了。」

  「为什么郭奇要随身带着那幅画,那幅画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吗,我怎么想
也想不明白,直到前几天我跟你李大哥谈话的时候,随口说到了这个事情,他很
快就想到了你,他说这个画肯定是跟你妈妈有关,之后就把你给叫过来了,事情
就是这样的。」钟小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把方才弄乱的头发又整理清楚了,重
新盘好了发髻让她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端庄,但弄花的眼影和脸上残留的红痕却无
法掩盖身上历经性交的气味。

  虽然钟小箐提供的信息并没有多少实际的东西,但是从郭奇这里好像应该可
以找到一些答案,很显然钟小箐并不知道郭奇的去向,我也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
时间了,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裤子后,我就举步离开了这个充满性液气息的房间,
铁拐李很知趣的没有出言挽留,只是叫我有空过来玩玩,倒是钟小箐很殷勤的送
到了门口,离别时还再三叮嘱我要对程旭保守秘密,岂知我现在第一个要找的就
是程旭。

               第39章

  从铁拐李家中出来后,我立马给程旭打了个电话,他刚好在学校还没放学,
得知我要了解郭奇的动向后,他很兴奋的告诉我一个地址,但是我对这些街道路
径并不熟悉,干脆叫他在老地方碰个头再说。

  我先到的那家肯德基,点好了两人份的套餐后,在等人的空暇我给妈妈打了
个电话,跟她说中午有事不回家吃饭了,妈妈虽然口头上说让我早点回家,但是
我可以听出她语气中颇有不自然之态,我们两个人都放不下自己的面子,相互等
着对方主动先开口,结果双方都不知说什么是好,一阵无言的沉默之后,我先挂
断了电话。

  电话刚挂完没多久,程旭背着个书包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这小子这段时间又
胖了点,比同龄人稍大的体型穿着黄色的棉袄在人群里极为显眼,他毫不客气的
接过我递来的汉堡,当场就狂啃了起来,我没有时间等他吃完东西,直接叫他带
我去找郭奇的落脚点,程旭面带苦色的告诉我,那地方距离我们这挺远的,要搭
车过去还差不多,于是我便走回自己家的车库,把霸道SUV开了出来,载着这
小子一起上路。

  程旭对我这辆很有气势的SUV很感兴趣,他坐在真皮座椅上屁股扭来扭去,
还很不安分的到处摸摸看看,直到被我叱呵了几声才安静下来,他一边对付着手
里的食物,一边领着我开车穿梭在这座大城市里,我们大概开了2个多小时,直
接从城市西侧开到了东侧,眼看着离市区越来越远,车外的建筑逐渐变得矮小和
稀疏下来,直到眼前的路已经不允许SUV的车身经过,我只好把车子停在了路
边空地上,两个人下车步行。

  在一条七扭八歪的巷子里拐了几道弯后,我们走到了一个类似城中村一样的
地方,这里曾经是一个挺大的居民区,但是房屋都是上个世纪60年代的遗物了,
泛青的砖墙上用红油漆画着大大的「拆」字,有的屋子已经被拆了一大半,就剩
下残墙断壁在一边述说着此地的凄凉。

  一路上程旭告诉我,自从那天发现铁拐李出事了后,郭奇不知怎么得到消息
的,没多久就在幸福家园小区里失踪了,他原本住的那间屋子也人去楼空,不过
我已经吩咐他回去监视郭奇,他只好继续盯着那件屋子,想看看有什么线索,结
果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天晚上他发现郭奇正从那件屋子里出来,胳膊底下挟着一
个白布蒙着的长方形的东西,好像他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忘记带走了,于是程旭就
跟了上去,一路上跟着这家伙坐地铁、坐公交车,结果发现这家伙在市区附近的
曹家塘村有一个巢穴,也就是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

  这个曹家塘村位于这个城市的边缘地带,虽然距离市区不是很远,但是村里
的老住户基本都早搬走了,这里已经列入了拆迁改造的红线图范畴,大部分屋主
们就把房子出租给外地进城打工的,由于租金比较低廉的缘故,这里很快就住满
了各色各样的人,有在街头夜市摆摊的,有推着车子收破烂的,有无家可归的流
浪者,也有因病致贫的老病户,还有一些是因土地被征用的老上访户,总之这里
笼络了一大批有损社会繁荣昌盛面貌的分子,成为这座美丽城市身上的一颗毒瘤,
虽然丑陋难看但却并不显眼,只是隐藏在华丽外表下慢慢发臭而已。

  我们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此时天色已经有些发暗,这个村子里的道路上
乱扔着各种生活垃圾和废弃物,带着腐烂食物味道和排泄物臭味的脏水在青石板
的街道上肆意流窜,不少衣衫褴褛面目憔悴的行人走来走去,他们的脸上都挂着
饱尝人间辛酸的麻木与疲惫,步履蹒跚得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程旭手里还拿着半瓶没喝完的可乐,一个头发蓬松得像鸡窝,脸蛋脏兮兮的
5岁小女孩,眼巴巴的跟在后头,一根黑黝黝的手指含在嘴里看着他手中的可乐
不放,程旭富有同情心的把可乐递给了小女孩,她接过去立马把那半瓶可乐都灌
进了肚子里,那速度和饥渴的劲头连程旭都看呆了。

  我停步在旁边等着程旭,街道被垃圾堆得狭小无比,对面走来个戴着灰色牛
仔帽的人,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帽子被碰掉了,我转过头来正要道个歉,却看见
那人捡起地上的帽子,默不作声的拿在手中就往前走去,他急促的脚步引起了我
的怀疑,虽然他身上穿着件厚重的羽绒服,但是那一头带卷的披肩长发,和走起
路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姿势,都让我觉得很有几分像郭奇。

  「喂,你给我站住。」我看那人越走越快的样子,赶紧起步追上去喊到。

  那个人听到我的喊话后也不回头,加快脚步干脆向前跑了起来,这些越发确
认了我的怀疑,赶紧加速跑起来,朝他的方向追了上去。

  原本以我的脚步和体力,身体单薄的郭奇应该是跑不过的,但是没有料到这
个村子里的道路七歪八扭的,三岔口又极多,郭奇好像对这里环境十分熟悉似的,
几下子窜来窜去,居然被他甩开了一段距离,在穿过一条十字路口的街心时,居
然还有三、四个乞丐一般的流浪汉拦住我讨钱,等我甩开流浪汉后郭奇已经连人
影都见不着了,我要回头去找那几个流浪汉询问,没想到他们也像灰尘一般消失
得无影无踪了。

  这时已经渐近黄昏,各家屋子门口都站着看热闹的人,一个个龇牙咧嘴的满
脸傻相,我向他们打听郭奇这个人,他们各操天南地北的方言,讲出来的话就像
鸟语一般,根本无法交流,在我正要放弃这种找人法子的时候,程旭迈着两条小
壮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原来他跟着我跑了几圈就掉队了,我赶紧叫他给我带
路去郭奇的老巢,虽然这回让郭奇给溜掉了,但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住的地
方肯定有我想要的东西。

  程旭对这里挺熟门熟路的,在他的带路下,我们很快就走到了个不大的水塘
边,一栋2层小楼孤零零的座落在水塘边,虽然屋子的结构是青砖加木材,但是
比村子里的那些老屋显得干净多了,斑驳的木门上挂了一把崭新的铜锁,看来郭
奇先前是刚好出门被我碰到了,我抬起一脚就直接将门给踹开了,屋子里黑乎乎
的,有一股泡面调味料的气味。

  我拿手机屏幕点亮照了照,找到了电灯的开关打开,昏黄的灯光顿时充满了
不大的屋子,这间屋子里没有什么物件,一个堆满灰尘的老灶台和一个木头方桌,
几根缺胳膊短腿的椅子凳子胡乱扔在一旁,方桌上放着几个「康师傅」杯面的塑
料碗,里面残留的泡面渣滓尚未长毛发霉,显然这段时间内有人一直住在这里。

  我顺着门口附近的一个木梯子走上了二楼,这里就隔了一个房间,房间中央
摆了一张老式的床架床,床上胡乱扔满了男人的衣物,我上前翻开被子搜了几下,
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床边的角落里用白布蒙着个东西,我抓住白布一角往
上一扬,底下放着几个空白的木框子和一套绘画工具,并没有我要找的那幅画。

  没可能的,难道郭奇这么快就溜回自己家里,并且带走了所有重要的物品了,
我前面从跟丢到找到他这个住处只花了5分钟,况且这个屋子旁边视野开阔,郭
奇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切又不被我们给碰到,除非他能插上翅膀飞上天,
否则以肉体凡胎是绝对行不通的。

  我重新打量了下屋子,这个房间实在没有更多可以藏物的地方,除了——我
的视线停留在那张木床上,这个床有个涂着黄漆的木靠背,我仔细敲了那个靠背
好几遍,木头传来的声音证明里面并不是空的,床头床尾的两个床脚中间都用木
板连着的,低矮的床底只有一条两指宽的缝隙,我让程旭拿着手机俯下身去看看,
他回报的情况是空荡荡的。

  我再次陷入思考中,开始一步一步的搜查这个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
节都不放过,绕着屋子走了几圈之后,总算给我发现了一个异常的地方,我脚下
的地板就是那种带木纹的原木拼在一起的,上面只是简单的上了层红色的油漆,
随着岁月和环境的磨损,地板上的油漆已经凌乱残破了,露在外头的木纹都沉淀
成一种酱油色,但是在这张床的床脚与地板交接处,却有几条新鲜的木刺露在外
头,这种木纹绝对是新暴露在空气中的,还尚未被酸性物质腐蚀染色。

  我让程旭走到楼梯口去呆着,伸手抓住木床的床腿使劲的抬了起来,然后就
这样将木床按九十度转了一圈,果不其然,在原本床脚与地板交接的地方,露出
了一条颜色较浅的细线,我将手机光线凑近一看,这个地板上被锯开了一道口子,
从木纹的新旧程度来看,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刚刚被动过的,我索性将木床推到
靠墙的位置,将原本床下的地板全部暴露出来。

  程旭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他显然对我的观察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口中奇道:
「郭奇也太狡猾了,他把床脚压在这道口子上,除非你想到把床移开,否则根本
想不到这里有奥秘。」「一般人看到床底下是空着就会转移注意力了,很少人回
去再观察床脚,这是利用了人的一个心理盲区,很多时候人的第一眼判断会形成
个思维定势,以致影响他的观察能力的。」我一边解释着,一边掏出了一把折叠
刀,将刀子插入地板上那道口子,然后一用劲就把一块木板撬了起来。

  移开这块木板,露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小方洞,原来这个地板与楼下的天花板
之间是有个夹层的,木板之间用长条圆木隔开,这些圆木之间有2米左右的空隙,
郭奇正好利用了这个空隙来藏他的东西,虽然这个村子里看不出有什么贼儿会光
顾,但是郭奇这么处心积虑要藏的东西必定有其重要之处。

  小方洞里的东西很快被取了出来,一个沉甸甸颇有分量的黑色手提包,以及
用一大块防水帆布包裹着的长方形画框模样的物件,我掀开帆布一角稍稍看了一
眼,里面的确是一副画,而且涂满了油彩,这里的灯光太暗,我也不想在程旭面
前看这幅画,又重新把画框包裹好放在一边,然后拿起那个手提包翻了翻,里面
装的都是一叠叠崭新的百元大钞,看得程旭吐舌咂嘴的惊喜不已,我略略数了数,
这些钞票有20万左右,这个应该就是钟小箐被卷走的那笔积蓄的残余了。

  以郭奇狡猾胆小的性格,他这个时候绝对不敢再回到这个地方,我已经拿到
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就不再浪费时间了,让程旭提着那个手提包,自己则拿了
那幅画离开了这个屋子。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村子里的路灯也有一盏没一盏的,程旭抱
着那个装钱的手提包很紧张的在前带路,我们两个一路上却没碰到什么人影,好
像到了晚上村子里的人都消失了一般,很顺利的走回了停车的地方。

  直到SUV发动了起来,走在回程的路上,程旭才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
的又检查了一遍手提包,好奇的问起这笔钱的来历,看起来他对这些钱的兴趣远
胜于那幅画,不过我没有跟他解释什么,直到SUV停在他家小区门口的时候,
我才让他把这个手提包带回家去交给他妈妈,程旭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很听话
的抱着手提包朝家里走去。

  我带着那幅画回到家中,一开门却没有看到妈妈熟悉的身影,我瞧了瞧玄关
的鞋柜,还好上面端端正正摆着她常穿的高跟鞋,向屋子里走了几步,看到主卧
室的门下方透露着光线,我的心才完全放了下来,餐厅的灯开得雪亮,我取下反
扣在餐桌上的碗,几道我平日爱吃的菜还尚有余温,厨房的锅里还热着一碗浓浓
的鸡汤,电饭煲里的饭只动了一个角,看来妈妈等了我很久,她已经自行吃过饭
了。

  我自个盛了一碗饭,就着鸡汤和没动过几口的剩菜吃着,屋子里安静得只有
自己的咀嚼声,妈妈不知道睡了没有,她知道我已经回家了吗?往日里她都会在
客厅等着我回家的,然后坐在一旁看着我吃饭,当然嘴里少不了一顿问七问八的,
不过今天耳边少了她的唠叨,我却感觉屋子里有些太静了,静得让我有些心慌。

  草草的填饱肚子后,我把碗筷收拾好,关灯之前还看了一眼妈妈的主卧室,
门缝里的灯光依旧亮着,我想去看看妈妈,但刚举步到了门前却迈不出脚,我要
怎么面对妈妈开口呢,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放弃,带着那幅
画回到了自己房间。

  我解开包裹在外面的帆布,露出的这幅画长宽有120*80大小,画面的
背景是青褐色的油彩,画家在这幅画上采用很抽象的手法,把物体的轮廓都用它
们最原始的结构表达出来,大量的立方体和几何图形描绘出一个昏暗的房间,相
比之下画面中央则是大块的留白,好像中国传统水墨画一般,只用墨色的细线勾
勒形状,但这些形状都极为写意,并不像欧式肖像画那般精细讲究。

  不过我仍然可以从这些线条中看出,画面上部分靠中间的地方描绘的是一个
女人平躺着的身体,白描的线条极大夸张了女体的器官,包括纤细的胳膊和手指,
丰满肥硕的乳房以及臀部,女人的两条白腿又细又长,用自己的双手托着左右张
开,呈现出个英文字母「M 」形状,女人的脸部在画面的最上方,好像从画家
所处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有一道光线照在那里,所以采用了极为细腻的笔触描绘
这张女人的脸,在明暗对比衬托出极为立体的五官轮廓里,那张女人的脸我再熟
悉不过了,完完全全就是我妈妈的模样。

  画面中的这张脸比妈妈现在要年轻许多,乌黑顺滑的长发像海藻般散落在身
后,雪白细长的脖颈有些向后仰着,可是那明艳无双的五官上却呈现出一幅极为
妖媚的神情,她的杏眼微睁眯成一条细缝,樱唇轻启露出雪白的牙齿,好像正沉
浸在难以抗拒的巨大愉悦中,整个人显得无比的淫靡与放荡,这种表情我并不陌
生,我曾经在那个卫生间里的视频里看到,当时在吕天的胯下她就曾经闪现过一
丝这种表情,而这幅画很精妙的抓住了她这一瞬间。

  画面正下方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后背,在这里画家用了泼墨渲染的手法,使得
画面中的男人身上的肌肉线条极为凸显,男人柱子般壮硕的双腿分开站着,胯下
露出两颗黑油油的睾丸,那个形状大小却也不似人类,更像是某种偶蹄类动物的
器官,从男人下体相对的位置来看,他的男根应该已经进入了女人的体内,而且
那对黑睾丸上还沾满了很多白色的液体。

  更令人惊悚的是,在女人的双乳中间位置,那个男人的脖子上却是画着一颗
黑色的公羊头颅,那颗羊头有着又长又弯的羊角,下巴下还挂着一撮翘起的山羊
胡子,山羊胡子上还粘着一些透明的粘液,黑公羊头是侧对着画面的,一只妖异
的大眼正对着画面中心,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活力一般,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过去,
那颗眼睛都在盯着你看。

  画面中心下来点,也就是黑公羊男人的背部的地方,用鲜红的油彩绘了一朵
百合花,这朵百合花瓣浓重地向外绽放着,那种红色红得就像人的鲜血一般,女
人雪白的身上也染上不少红色的印记,整个画面虽然色调并不多,但极为原始粗
犷的色彩带来了很大的视觉冲击力,再加上妖艳妩媚的女人身体,以及羊头人身
的男体互相交缠,这副画透露出一种诡异的邪恶美感,让人看了极为不舒服,但
却久久难以移开目光。

  研究完这幅画之后,我又陷入了沉思中,这幅画上的女人应该是妈妈没有错
了,无论是五官还是神情都与妈妈吻合,郭奇这个人其他方面暂且不说,他的绘
画技巧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从这幅画的画框以及颜料腐蚀情况来看,最起码也有
五、六年以上的历史,画中的女人是钟小箐的可行性极低,可是为何郭奇要画这
么一幅画,这画中的公羊头男人又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郭奇把这幅画当作宝贝
一般,无论是在哪里都要随身携带着,还很慎重的将其收藏起来。

  带着这些未解之谜,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才草草睡着。

  早上醒来,已经9点左右了,匆匆洗漱完毕后,发现餐桌上已经放着热腾腾
的早点,我看到主卧室的门是开着的,不由得轻轻的移步走到门口,卧室里灯光
开得很亮,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妈妈早就穿好了衣服,正背对着我坐在梳
妆台前,朝脸上轻轻涂抹着什么。

  镜子里妈妈把酒红色长卷发高高的盘起个髻,正用一只唇膏仔细涂抹着双唇,
她完美的唇线被涂上一层鲜艳的亮红色,更衬托出白得胜雪的肌肤,我注意到她
今天难得在脸上化了浓妆,细细的黛眉用碳笔加深加长了,还上了一层淡淡的银
灰色眼影,让那张原本已经很美的脸蛋愈加娇艳迷人。

  妈妈显然已经在镜子看到我了,但是她并没有急着说什么,只是很认真的涂
完唇膏,然后再拿起一只睫毛夹整理睫毛,我也不急着打断她的动作,双手抱胸
倚靠在门边上看着,镜子中的妈妈仰着头,那对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好像在
看着我的动静,等她料理好自己的脸蛋,再三在镜子中确认毫无瑕疵后,「啪」
一声合上了化妆盒,这才站起身来朝我走了过来。

  她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青果领棒针毛衣外套,外套只扣住了腰部的两粒扣
子,露出里面黑色蕾丝打底衫的胸口,毛衣外套的两条袖子肥肥大大的,向手肘
处推上去了5厘米左右,露出两截戴着青云绿玉镯子的细白手腕,她下身是一条
松绿色的通花蕾丝长裙,不规则的裙摆飘逸的垂在膝盖附近,两条修长纤细的美
腿上裹着烟灰色羊毛裤袜,脚上蹬着一双7厘米的尖头细高跟鞋,黑色小羊皮鞋
身上有一排金属柳钉装饰,这身打扮很好显示了妈妈丰润修长的下半身,另有一
副贵夫人的雍容气派。

  妈妈面无表情的朝我走来,我也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
我的面前,穿着高跟鞋的她还得仰起头才能跟我面对面,我们俩之间的距离只有
一个手指那么近,妈妈身上那种独特的体香充斥入我的鼻端,那对清澈明亮的大
眼睛中今天更添了几丝妩媚,妈妈的眼神里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她的双眼直愣
愣的看着我,让我感觉有些不自在。

  我们俩就这样僵持了一分钟左右,「噗呲」一声,妈妈一直冰冷的脸蛋突然
绽开了灿烂的笑容,紧接着一团温香暖玉贴在了我的身上,妈妈伸开细长的胳膊
抱住我的肩膀,把额头顶在我的胸口,嘴里喃喃自语道:「石头,石头,你为何
这么讨厌呢,老是惹妈妈生气。」虽然隔着棒针毛衣,但我仍能感觉到妈妈胸前
丰腴双峰的柔嫩触感,再加上妈妈宜嗔宜喜的俏语,我的心已经软了一大半,我
忙抓住妈妈的手腕柔声答道:「妈妈,你不生我的气了吗?」「生气又有啥用,
你再怎么讨厌都是我儿子,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我还能气你一辈子不成。」妈妈
扶着我的胸膛,稍微把脸蛋移开了一点,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

  「嘿嘿」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皮,没想到我们母子之间的结还是得要
由妈妈来解开,不过这也省了我一桩心事,要知道这种僵持的局面让我们俩都极
为难受,我巴不得可以跟妈妈早日恢复和好。

  「你这死孩子,昨天没说几句话就跑出去老半天,我煮好了晚饭等了你三个
钟头还没回来,你给我老实交代,昨天干啥去了?」妈妈捏起小拳头轻轻捶了捶
我的肩膀道。

  我当然不会明说郭奇那件事,照旧把杨乃瑾搬出来当幌子,就说两个人一起
聊天聊得晚了,顺便送她到家里后才回来。

  妈妈一副就知道你会去干嘛的表情,她鲜红的小嘴俏皮的嘟了起来,埋怨道:
「你不回来吃饭也就算了,电话都不会打一个啊,妈妈气得饭都没吃几口,早早
就回床上躺着了,后来听到你开门进来的声音,却不知道进来问候下妈妈,害我
在房间里等了你老久,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呢。」「你看我的眼睛都肿成什么样
了,今天还得靠化妆品来掩盖。」妈妈边说着边伸出一根涂着墨绿色指甲油的细
白手指指自己眼睛,的确在银色眼影下那对美丽的杏眼有些红肿。

  我知道自己有时候的确太犟了,老是放不下面子去跟妈妈主动和好,看着妈
妈一副小女生姿态抱怨个没完,只好放低姿态赔不是。

  「好啦,你快去吃饭吧,不然早点都要凉了。」见我摆出求饶的架势,妈妈
也不再继续深究下去,拉着我走入了餐厅。

  「我先前已经吃过了,今天早上店里要举办个VIP活动,我得赶着过去主
持场面,你就不用陪我去了。」给我盛好稀饭后,妈妈却不坐下陪我,看她一副
已经准备好出门的样子,我也没说什么点点头答应了,反正我今天也要去做一件
事情,妈妈不在身边的话更方便。

  临走前,妈妈还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带着香气的轻吻,然后她拿着一个黑
白格纹的粗花呢手袋,踩着细高跟鞋轻盈的走出了家门。

  待妈妈走后,我很快吃完早餐,返回房间拿上那副画就出了门,一个小时之
后,我的霸道SUV已经停在了医大附院的后门边上。

  最近一段时间我到这里的次数和频率也低了不少,一方面是身边发生了很多
事情,另一方面是江华的治疗方法也遇到了瓶颈,我的记忆恢复情况并不乐观,
所以当我走入那个只有少数人知道的实验室时,江华脸上露出比较意外的神情。

  从昨天看完那幅画之后,我就有了一个想法,不知为何,自己总觉得这幅画
里的内容有些似曾相识之处,但搜尽脑海中的记忆也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由
此我想起了江华曾经跟我说过的「场景复现」疗法,恰好我现在手中有了一个比
较有用的道具,正好可以用来做这个实验,看看能否可以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
不过这幅画上面的内容实在不方便让妈妈看到,恰好她今天也有事不能跟我一起
来,正好遂了我的心愿。

  我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江华坐在他的办公桌后,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在金
丝边眼镜后微微眯着,一副全神贯注听着的样子,当我说起那幅画的时候,他眼
镜后的光芒顿时放大了许多,在表示同意将这件事情对妈妈保密的要求之后,我
把那幅画拿了出来展示给他看。

  要不是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我本来是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这幅画的,
虽然不能确定这幅画上的女人就是我妈妈,但是画上女人的五官实在跟妈妈太像
了,把这副充满着裸露淫靡气氛的画暴露在其他男人面前,不管对方会不会对着
画面意淫妈妈的身体,对于我来说都是很难忍受的,但是作为这个治疗计划的主
导者,不让他看到这幅画是不可能的。

  江华在看画的时候神态极为认真,他不仅拿了个放大镜将画面上每一块都扫
描个遍,甚至用手指摸透了整张画布,整整看了二十分钟之后,他双手猛地一合,
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嘴里不住叫道:「很好,很好。」「你什么意思,很好什
么?」我觉得他的笑声有些刺耳,不悦问道。

  「你说说看,你从这幅画上看到了什么?」江华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话,转
过话题道。

  「这幅画我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我总觉得这个画面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但
是真要回忆又想不起来,所以我才要找你帮忙。」我沉吟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昨天晚上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这幅画给我的冲击太特殊了,无论是诡
异的画风还是淫靡的画面,总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穷尽脑汁也想不起
来有关的事情。

  江华在我说话的时候又坐回了他的办公桌后,他很放松的翘着二郎腿,对我
的表达不时的点点头,待我说完后,他轻轻摇着食指对我点道:「我刚才说「很
好」其实有两层意思,第一个「很好」是指这幅画很好,无论是构图还是色调都
是一流的,这个画拿到欧洲那边拍卖肯定价值不菲。」

  看我脸上快要发作的样子,他又对我摇了摇手指继续道:「你别激动,另一
个「很好」是对于你而言,这幅画能够给你这么大的冲击,并且能够触及你被封
闭的记忆,说明它在你失去的记忆里占有一个很重要的位置,而对于我来说,这
就是一个「场景重现」再好不过的道具了。」「这正是我现在找你的原因,你快
给我安排这个「场景重现」吧。」我出言催促道。

  可能是看出我迫切的心态,江华也就不再多聊了,他点了点头,把实验室里
的几个助手叫来吩咐了几句,约莫十分钟之后,他起身带着我走出了办公室,我
们穿过一条很偏僻的小道,走到一个外面用红砖砌成的,构造像仓库一般的屋子。

  进入这个仓库才发现,里面与外头完全是两码事,这里被改造成一个巨大的
治疗室,仓库的中间有一个四面都是玻璃的房间,房间外头放着很多看似很高端
的电子仪器,据江华介绍,这里就是他花了很多钱搞起来的「人体精神研究室」,
整个房间都是用厚达6厘米的防弹玻璃围起来,玻璃上做了防窥视处理,从里头
是看不见外头的,而外面可以无障碍的观察里面房间。

  江华按了下按钮,治疗室的一扇玻璃墙整个向上缓缓升起,他做个手势让我
跟着走了进去,这个治疗室大概50平方米大小,地板和是光滑的实心钢板,6
米高的天花板中央有一盏手术室用的无影灯,周围还一些类似摄像头之类的监控
器材。

  几个助手合力把一台沉重的金属椅子推了过来,他们将椅子固定在钢地板上
的扣环里,我使劲摇了一下,椅子纹丝不动,江华向我解释到,这个治疗过程中,
为了防止病人无意中伤人,或者是自己受到意外伤害,治疗人员跟病人是分离的,
也就是说,等一下我得一个人留在这个房间里,而这把椅子就是我治疗所必须用
到的。

  「高岩,以主治医师的身份,我得事先对你做如下警示。」江华面露严肃神
色,一本正经的拿了张纸念道。

  「一、为防止病人在治疗过程中发生意外,我方将对病人采取强制性限制措
施,我方不能保证不损害病人的身体。」「二、治疗过程中,病人有可能发生抽
搐、痉挛、休克等不适反应,我方将尽全力施以营救,但不能保证不出现意外产
生的伤害。」「三、病人自愿接受以上约定,同意承担所有医疗过程中产生的后
果,主动放弃法律上的相应诉求。」念完之后,江华让我在纸上签字,如果我没
有异议的话马上就可以开始治疗了,我接过纸笔很快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江华把签好字的纸递给助手,然后让我在那张金属椅子上坐下,椅子上的灰
色靠垫是真皮的,以我的体型坐在上面刚刚好,椅子的护手处和踏脚板上都有两
个皮环,几个助手上前抓住我的四肢,将它们固定在那四个皮环上,这些皮环都
是牛皮制成的,接口是钢制的搭扣,很难挣脱。

  我进入房间的时候已经把外套脱了,现在就穿件黑色的长袖t 恤,一个女
助手把我的脑袋向后一拉,然后也有一条皮带从椅背后绕了出来,将我的脖子固
定在椅子上,另外一个助手拿了一个像倒扣锅盖一样的头盔过来,女助手很小心
的把头盔对着我的头顶套了下去,我感觉头盔里有好多个光滑的圆球,像冰凉的
大理石一般压在头皮上。

  江华在一旁解释道,这个头盔是他独立发明的微电波治疗仪,能够探测我脑
部电波的运转情况,并通过调节电流刺激相应部位的脑神经,以达到溶解消除病
灶的效果,是「场景重现」治疗过程中极为重要的工具,但他同时也提醒我,这
个治疗过程中免不了有些生理上的痛感,要我做好心理准备,不过以我这么强壮
的体格应该不成问题。

  将我在椅子上固定好后,助手们根据江华的命令都退出了这个仓库,之后江
华便走出了这个治疗室,紧接着那片玻璃墙便慢慢的放了下来,最终将我独自关
闭在玻璃房间里。

  随着一阵机械运作的声音,房间外部逐渐暗了下来,江华好像是把整个仓库
的灯光都关闭了,连我头顶上那盏无影灯也熄灭了,顿时周边陷入一片无声无息
的漆黑之中,我感觉背后有一丁点绿色的光线透露过来,应该是先前看到那些仪
器的指示灯光。

  突然间,房间里的四面玻璃像是被点亮的液晶屏幕一般,顿时发出五颜六色
的光芒出来,随着一阵电波的扰乱信号,玻璃墙上突然显示出我带来的那幅画的
全景图像,我不敢确定这个画面是通过液晶屏还是投影形成的,但是可以肯定这
个画面效果极为清晰,甚至连画布上油彩的纹理都依稀可见。

  「高岩、高岩……」江华颇具磁性的声音不知从房间的那个地方钻了出来,
好像我的前后左右都有人在说话一般,但是他只是轻轻的重复喊着我的名字,而
且每次的语气语调都没有变化。

  随着江华的话音,我坐着的这把椅子开始缓慢的旋转起来,这让我可以看到
另外几面玻璃墙上的图像,它们一致都呈现出那张画的内容,只是角度略有些差
异而已,椅子开始越转越快了,玻璃墙上的画面好像会随之变化一般,不停的更
换着角度,配合着我旋转中的视线,我眼前的那幅画好像要活过来一般,画中的
人物也变得愈加立体。

  「跟我默念:高岩,我是高岩……」江华的声音有着一股难以抵抗的说服力,
我不由得按着他的要求去做了。

  随着椅子的转动,我脑海里愈加的平静迟滞,但眼前的画面越发的真实,那
个很像妈妈的完美女体,长着黑公羊头的妖异男体,好像就站在在自己面前一般,
栩栩如生,要不是我手脚都被绑住的话,差点要伸手去触摸了。

  「我是高岩,我现在很安全……」江华的语调开始变得轻柔,就像夏夜的暖
风一般,我一边重复着,一边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好像挂了千斤重物般,开始耷拉
下来。

  「我现在就站在这里,我要睡着了……」这声音越来越细,几乎就像蚂蚁般
渺小,但我停在耳中却极为清晰,我的眼皮已经完全合上了,但我却依旧可以看
到那幅画里的人物。

  「高岩,睡吧,睡吧……」江华的声音好像远在天边一般,我再不能保持清
醒,思维陷入似睡非睡间的状态,房间里只剩下我忽长忽短的呼吸声,一切都好
像遁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第40章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重新睁开了眼睛,眼前不见那个幽暗封闭的玻璃房子,
却是一片阳光灿烂的蓝天,空气中好像弥漫着桂花树的香气,我站在一条人来人
往的道路上,路上好多人骑着老式的自行车,穿着的确良短袖衬衫,梳着三七分
的发型,眼前的事物和环境好像都变得大了许多。

  我低头一看,地板怎么变得好近,自己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一条背带的条
纹短裤,两截瘦瘦的小腿穿在一双皮凉鞋内,右边小腿上有一个小伤疤,这个疤
痕一直伴随我许多年了,可是现在腿上这道疤痕的颜色却很新鲜,还涂了消毒用
的红药水,我这是在哪里呢,为什么我的个头矮小了这么多,身上还背着个又大
又沉的书包,为什么我腿上的那道疤痕还涂着药水,好像是刚刚弄上去的一般。

  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下午第一节课间活动的时候,班上那个平时最爱欺
负同学的大个子又来找我的麻烦了,以前我是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这些不爱学
习的坏孩子们都有点讨厌我,但因为班主任和老师们都护着我,他们也不敢对我
怎么样,不过近半年来,由于我的成绩逐渐下降,已经渐渐失去了老师们的宠爱,
所以他们对我就开始有些不恭不敬的,时不时要挑衅作弄我一下。

  我还记得大个子说话时候那张充满着恶意的丑脸,之后我便一头撞了上去,
把这个比我高了2 个头的家伙撞到了墙壁上,大个子显然被我爆发出的蛮力所
震惊了,但很快他沉重而又残酷的报复就回敬到了我的身上,我被他一脚揣在了
肚子上,整个人摔倒在旁边的课桌上,从此我的小腿上就多了一道长长的疤痕。

  大个子并不肯善罢甘休,我的反抗损害了他在这个小圈子里的权威,他必定
要狠狠的惩罚我,这是一场力量极不均衡的战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抓住
他的大腿不放,任由他的拳头像雨点一般落在我的身上,但我却像一只铁臂猴子
一般丝毫不肯松手,直至最终他狂叫一声,使命的推开我,抱着肚子不停嚎叫,
而我却死死咬定满口腥红的牙关,一块尚连着皮的肉块被咬在口中。

  接下来的情景可想而知,教导主任严厉的面孔和班主任无奈的叹息轮番登场,
我记不得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无非就是这个孩子如何不像话,在学校如何捣乱
生事,他们几乎忘记了一年前我还是优秀学生代表,是老师们在家长会上要求别
人学习的榜样,是学校引以为荣的好苗子。

  只有班主任委婉的提到,这孩子自从爸爸去世后就变了个样,上课老是心不
在焉的,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还经常旷课早退逃学,以致学习成绩一降再降。

  不知道哪个人在旁边说了句,这也难怪,孩子爸爸不在后,听说他妈妈又跟
别的男人好上了,女人的心一旦野了哪里还会去管孩子,这孩子也就跟没爹没娘
一般,忒可怜了。

  这句话让一直垂着头不声不语的我又再次狂躁了起来,我睁大了血红的眼睛
想要向讲话的人扑过去,但却被班主任给拉住了,然后是教导主任的斥责和班主
任的安慰,他们说了什么我已经忘记了,脑海里只有那句「没爹没娘」一直在盘
旋着。

  不知怎么的,老师和看热闹的人们都不见了,我已经走出了学校,手里却多
了一张停学通知书。

  我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只觉得路上的行人都在看着我,他们个个形迹
可疑、面目可憎,虽然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肯定他们都在嘲笑我,嘲
笑我是个坏孩子,嘲笑我没有爸爸,嘲笑我的妈妈,我向他们发出野兽般的狂吼,
他们就像妖怪一样化成一团云雾,然后挟起苍蝇般的翅膀飞走了。

  离家的路挺远的,但下一刻我就站在了家属院中,下午的阳光照在米黄色的
墙壁上金灿灿的,我的心好像突然又暖了起来,不管怎么样,我还有妈妈,妈妈
就在家里,妈妈在等着我,这个时候我最需要妈妈的拥抱与安慰了。

  欢快的小腿把我带到了家门前的走廊,走廊上堆满了邻居们乱放的杂物,而
我们家门前却是多么的干净整洁,有妈妈在的家是我温馨的小港湾,我多想大声
呼叫;「妈妈,我回来了,你的小石头到家了。」可是,我长大了喉咙,却没有
喊出声来,只是呆呆的站在家门口一动不动,空荡荡的门前走廊上,妈妈那双精
致漂亮的白色高跟鞋旁边,一双男人的皮鞋极为突兀的摆在那里,这双皮鞋我从
来没有见过,尺码款式都不像爸爸的皮鞋,褐色皮鞋敞开的鞋口,好像一张裂开
的大嘴,在无声的嘲笑着我。

  我的心跳好像瞬间停止了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门口那两双鞋子,不知多久
之后,我发现自己已经打开了家里的房门,正悄无声息的走入屋中,家里一切还
是那么的熟悉,就像从未被人动过一般,但我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爸爸妈妈的卧室的门是虚掩着,从那条缝里传出女人带着颤音的呻吟声和男
人喘着粗气的呼吸声,女人的声音是我最为熟悉的,男人的声音我好像似曾相识,
女人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愉悦和快感,男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征服者的骄傲与
狂妄。

  透过房门的小缝,卧室内的画面一览无遗,午后的阳光照射在那张面积并不
大的床上,照在床上那对交织在一起的肉体上,妈妈的身体就像一条大白蛇般缠
在男人身上,她肌肤白皙滑腻,乳房高挺丰满,双腿又长又直;男人的身体黝黑
壮硕,背对着门口的背上肌肉坟起,两块岩石般的臀部像马达般耸动着,带动着
他身下的妈妈像在舞蹈般颤动,她的头发又黑又长,像海妖般披散在蓝白格纹的
床单上,那床好像承受不住两人狂热的动作一般,咯吱咯吱的直响个不停,伴随
着男女肉体相接的啪啪声,将这间不大的卧室弄得淫靡无比。

  空气中弥漫着性液和男人的汗臭味,还有一种我自小闻惯了的香气,屋内的
气温至少有27度以上,妈妈白皙的身子上流着晶莹的汗滴,男人身上好像抹了
层油一般黑得发亮,两人正热火朝天的沉浸于动物般的交配动作中,但我好像置
身于万里冰窖中一般,浑身的血液冷得都要凝固了,牙齿冻得上下直打颤。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心目中温柔贤淑的妈妈此刻却与爸爸之外的男
人在做着这种事,难道正如外面人所讲的一般,你已经将自己的儿子和家庭置之
度外了吗?

  妈妈,这个房间是你和爸爸结婚的新房,你们曾经在这张共枕同眠了多年的
床上孕育了我,可现在你却让另外一个男人侵入这里,还让他肆意的在你身上取
乐,难道你忘记了你们之间的誓言了吗?

  妈妈,你曾经说过,我和爸爸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你都会维护好
我们的家庭,可是现在爸爸已经不在了,你却把其他的男人引入了家中,难道你
都不考虑自己儿子的感受吗?

  妈妈,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美丽、最优雅、最高贵的女人,可是你现在像只
青蛙般张开着大腿,被一个男人插入你最为圣洁的地方,还被他弄得浑身沾满不
洁的液体,嘴里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淫荡声音,难道这就是你的本质吗,你跟那
些无耻而又堕落的女人又什么区别?

  床上的男女依旧在做着他们背德淫靡的事情,随着男人越发有力的挺动,妈
妈把自己的下身高高的抬起,她用自己雪白细长的胳膊托住双腿,将又长又直的
玉腿分开大大的,在男人的不断撞击之下,她垂着的纤细脚踝不停的碰在床头的
柜子上,那柜子上放着一个普通的木相框,阳光照在相框上,照得相框里的一家
三口无比清晰,那时的他们是那么的年轻俊美,被抱在怀中的我是那么的温暖祥
和,一家三口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是相框之外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了。

  随着男人动作的加速,整张小床好像快要坍塌了一般晃动着,那张相框开始
不住的抖动不安,相框中的人物脸上好像也盖上了一层乌云,他们也在注视着这
个房间吗,他们也像我一样充满了屈辱与愤怒吗?

  那对男女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妈妈白腻的肉体扭动得更欢了,她的娇吟一声
声的越拉越长,每一声的尾端都带着一个极为难耐的颤音,我的耳边好像又传来
了大个子讥笑的话语:「你妈妈就是个骚货。」「你妈妈在外头带了很多野男人,
你知道吗?」「你是不是你爸亲生的啊,怎么长得像只虾米一样。」……

  我的耳朵里充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同学们的窃窃私语、邻居们的闲聊八卦、
老师们的批评训斥,和那对男女无止境的寻欢作乐交缠在一起,让我头疼欲裂;
我的眼前闪过无数张的脸孔,班主任同情的眼神、路人异样的目光、大个子丑恶
的嘴脸,跟眼前动物般交合的肉体混搅在一块,让我目不暇接;我想大喊大叫,
唤醒面前这对男女,但是张大了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我想冲上去,分开他们交合
的四肢,双脚却像被胶水黏住般,动弹不得。

  「啪」一声,最终那副木相框承受不住,向下扑倒桌面上,我身上好像被一
道强烈的电流烧过,突然发现自己手脚又可以动了,不知何时起,我的手中却多
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尖刀的刀柄上装饰着古朴的花纹,那是爸爸生前挂在客厅墙
上的,他曾经答应过我,等我长大后就把这刀送给我。

  我双手紧握着尖刀,刀柄上好像还残留着爸爸手掌的温度,给我带来了力量
与信心,床上的男女们并未发现我一步步的走近,他们还沉浸在那无耻的淫乐中,
我高高的举起了爸爸的刀,对着那个强壮的男人后背,使出浑身的气力戳了进去。

  眼前的画面好像定住了一般,我只看见大片大片的血像泉水般飞涌出来,那
些血液在床上像花儿般遍地开满了,在女人雪白的肉体上绽放着,我耳边传来妈
妈惊恐的叫声,血还在不断的流着,脚下的那个男体渐渐开始萎缩,最后居然变
成一具黑色公羊的尸体,只是那头公羊的阳具伴着睾丸,已经被完全切除了下来,
公羊的眼睛却好像还能活动一般,带着讥讽的笑意看着我,那笑意无比的恶毒。

  又是一阵强烈的电流穿过,我眼前的画面又变了个样。

  我站在一个宽敞的大厅里,赤红色的帷幕点缀在暗金色的木纹墙边,墙面的
正上方中间挂着个鲜红的国徽,国徽底下一张气派的红木桌子后坐着三位中年人,
他们穿着深色制服,戴着大檐帽,桌前的牌子上分别写着「审判员」和「审判长」,
中间那个「审判长」牌子背后的是一个头发烫得卷卷的中年女性,他们前面还有
一张桌子上放着「书记员」的牌子,一个穿制服的短发年轻女性在写着什么。

  我所站的位置正对着审判席,身体四面都是不锈钢的栏杆,将我像一只野兽
般圈住,审判席高高在上,远远看去桌子后面的人好像坐在云端似的,这里就像
一个巨大的斗兽场,而我就是放在场上任人宰割的羔羊,四周都是择人欲噬的可
怕眼神。

  我旋目四方,左边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人正在
唾沫四溅的表达着什么,他面前的牌子上写着「辩护人」,他正对面的右边桌子
上坐着两个穿制服的年轻人,他们面前的牌子上写着「公诉人」,这两拨人正在
唇枪舌剑的激烈交锋中。

  我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他们讲的内容好像跟我有关系,又好像跟我没有什
么关系,我只是觉得这个厅子太大了,厅子里的人太少了,厅子里的温度好低,
我觉得自己身上一点热气都没有,我好冷,谁来抱抱我,妈妈呢,妈妈你在哪里,
为什么你不来抱抱我,为什么我要在这个厅子里。

  我找啊找,总算在背后的一排坐席上看到妈妈的身影了,她穿着件白色的女
式西服,黑亮光滑的长发在脑后用一个发夹固定住,素净的脸蛋苍白得好像一张
纸,她整个人清瘦了不少,但依旧是那么的窈窕美丽,她的大眼睛里带着几丝疲
惫和忧伤,却一直紧紧盯着我看,目光里投注出的关注与爱意让我不能质疑,我
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只见她白皙的双手合什好像在祈祷,毫无血色的小嘴翕动
着,在对我念着些什么。

  妈妈身边还坐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个子高大瘦削,穿着件铮亮的皮衣,微
秃的头顶,黑墨的浓眉,鹰隼般的鼻尖,这个人不就是吕江吗,为什么他会出现
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他会坐在妈妈身边,他好像一边在介绍着什么,一边安慰着
身边的妈妈,妈妈虽然没有正眼看他,但是对他的态度却是较为友好。

  法庭上辩控双方的争斗总算告一段落了,那个女审判长蛮有威严地说了一声
什么,从旁听席上又站起一个中年男人,他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到证人席上开始作
证,这个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合体西服,西服上衣是老式双排扣的,他戴着一副
金丝边眼镜,整齐光亮的头发向后梳着,五官看上去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我
却想不起他是谁了,只觉得他白衬衫上系着的那条深红色领带很眼熟,这个人是
谁呢,他在上面说什么?

  很快的我又回到了那个圈子里,证人席上的那个男人又不见了,现场突然坐
得满满的都是人,然后那个女审判长站了起来,这时候整个法庭上的人都起立目
视审判席,女审判长开始宣读一份文书,我听不懂她嘴里念的是什么,只看见我
的辩护人这边好像个个很得意的样子,而那些穿制服的公诉人满脸的不服气,等
女审判长念完了那段长长的文书,身后的旁听席上传来一阵密集的嘘声,其中我
好像听到了妈妈哭泣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去,妈妈穿着一身黑色小西服,瘦瘦的锁骨在白色裹胸上方十分
显眼,她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稍稍遮住了半个脸部,却无法掩盖她悲痛的
神情,她手里拽着个白色小手帕抽泣着,美丽的大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看得我心
痛不已,我想去安慰妈妈,想让她不要再哭了,可是已经有两个虎背熊腰的制服
警察上来抓住我的胳膊,我身不由已的被他们向外拖着走去。

  我狂呼着妈妈的名字,呼叫着她来营救我,妈妈从座位上冲上来拉住我的手,
我们的手总算握到了一起,妈妈的纤手是那么的冰凉,完全没有往日里那种温暖
的感觉,但仅仅几秒之后,马上就有法警上来分开了我们,我只觉得妈妈的指甲
在自己手心上抓了一下,自己的手就被拉拽着脱离了。

  我们母子俩各自发出悲愤和不舍的哭叫声,妈妈好像支撑不住晕倒在座位边
了,我只看见妈妈软软的身子被一个男人扶住,那个人是吕江,他正用手抱起昏
迷中的妈妈,然后朝另外一个出口走去,我又急又气却身不由己,拼命的挣扎却
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妈妈一点点的离我远去。

  最终,我的眼前化作一片空白。

  一阵刺疼的电流灼烧而过,我的眼前变得模模糊糊。

  两个穿着白大褂,嘴上戴着口罩的男人正看着我,他们手里的黑色电击器正
是我脖子上灼痛的来源。

  「这回疯狗咬不了人了吧。」一个秃顶男人语气不善的说着。

  他说的疯狗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他们又是什么人?

  「老张,我的手腕被咬出血了,好疼啊,这小孩力气还真大。」一个带眼镜
的男人正捂着他的右手,他眉间都是痛苦的神情。

  谁咬人了,他们说的是谁,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你先忍一忍,咱们先把正事干了,让他服了药先,别耽误了领导的事。」
老张一边指挥着眼镜,一边伸手握住了我的下巴,他双手熟练的在我的上下颚连
接处一用劲,我不由得张开了嘴巴,然后便有两粒带着苦味的药丸扔了进来,眼
镜从旁边拿了一杯水,朝我嘴里灌了一口,我喉咙被呛到了,一个咳嗽又把水给
喷了出来,弄得眼镜满脸都是,十分狼狈。

  眼镜骂骂咧咧用白大褂擦着自己被弄花了的镜片,老张在一旁催促他。

  「行了,他这下被电过,起码半个小时不能动,到时候那药早就消化在胃里
了,你赶紧去包扎一下,再晚点食堂都要没菜了。」眼镜很听老张的话,他重新
戴好眼镜后,两人便一起走开了,远远的还能听到他们边走边谈的声音。

  「这小子看起来个子小小的,力气还真大啊,这一口差点把我咬下一块肉来
了,要不是你电击了他,我还没法子把他嘴巴掰开。」「呵呵,只是个小孩子你
就没法子了,以后还要不要在这里上班,我在这里十几年了,什么样的疯子神经
病没见过,管你多大来头多大本事,进了这里就是我手里的货,我要你生就生,
要你死就死,这小子要是老这么犟,他熬不了多少时间的。」「那是,老张你是
我们这里资格最老的,年年先进都是你拿,能跟你混真是我的福气啊。」「哼,
你小子别只会拍马屁,晚上值班的时候精神点,别老是偷懒。」……

  「老张,你说这小子有什么来历,干嘛上头对他这么重视,天天要他吃那种
药。」「嘘,这个你最好少问,被别人听到了不好……」他们越走越远,后面的
那几句已经听不清楚了。

  我浑身麻木的躺在地板上,虽然脑子里清醒了很多,但是手脚还动弹不得,
突然有个人窜到了我的身边,我还没看清楚他的样子,他就用老张先前的动作抓
住了我的牙关,而且他手上的气力比老张大多了,我不由自己的把嘴大大张开,
他把两根手指伸入我的喉咙深处搅动了几下,我感觉胃里一阵恶心,他另一只手
抓住我一提,就把我提起来翻了个身子,伸手在我背上推了几下,我感觉一股酸
气涌到喉咙口,伴随着几声咳嗽,一团包裹着两粒药丸的浓痰吐在了地板上。

  那人随手把我往旁边一扔,伸手捡起还包在浓痰里的药丸,他也不嫌弃那口
痰粘在手上,把药丸凑到眼前看了看,嘴里不屑的笑了笑道:「这年头还有人用
这个,对一个小孩子下这种药也太下作了吧。」我这时候才看清楚这个人的样子,
他原本应该个子很高大的,但现在背全完全塌了下去了,显得整个人矮了一截,
他的五官轮廓都比别人大一圈,脸上满是岁月的沟沟渠渠,还有几道很深的疤痕,
除了一头杂乱灰白的头发,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这个人好像受过很多的折磨和
苦难,但他却依旧顽强不屈的活着,特别是一双眼睛锐利有神,让人不敢直视。

  被他这么一扔,我身子骨倒有些可以活动开了,伸手揉了揉有些干疼的脖子,
看着那个人问道:「你是谁,他们给我吃的药是干嘛用的。」「小孩子你运气好,
这个药你如果服用上一年,没过多久你就会记忆衰退,发育迟缓,智力只停留在
7、8岁的水平,到时候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傻子了。」那个人边说着,边用手指
把那两颗药丸碾碎了,扔出窗外。

  「他们为什么要用药来害我,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有些感激的看着这个人,
我这才发现,他跟我一样,身上都穿着带条纹的病号服。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上前捧着我的脸端详了半天,然后又翻起眼睑看了
看,摇了摇头道:「你看上去不像是神经病,挺正常的一个小孩子,就是现在发
育慢了点,不过看你的骨骼将来会长得挺高的。」「我不是神经病,你才是神经
病呢。」我对他的说法很是不满。

  「哈哈,我的确是神经病,要不然也不会呆在这里了,不过你这个不是神经
病的小孩子,怎么也会在这里呢。」那个怪人并没因为我的话而生气,反而放声
大笑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是被很多警察抓着,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之后
还上了轮船,下来后就到这里了。」我把自己从法庭以来的情况如实告诉了他,
不知怎么的,我对这个人有一种信任感。

  他听了我的讲述,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那天开庭的时候,坐在你妈
妈身边的那个人是干嘛的,和你妈妈是什么关系。」我告诉他吕江是我爸爸单位
的领导,我们家平时也没跟他有什么来往,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会出现在妈
妈身边。

  那个怪人听完笑了笑说道:「你这个事很简单了,像你这种14岁的孩子故
意杀人的话,最多给你判个10年左右,法院却以你患有精神障碍为名为你脱罪,
还把你送到这个国内防备最为严密的精神病院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法院被
人做了工作,有人刻意要把你送到这里的。」「从你妈妈的情况来看,她是没有
能力影响法院判决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叫吕江的什么领导,肯定是他出面促
成了这件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我迷惑不解道。

  「这个我就不敢说了,或许是你家有大笔财产,还是你的存在妨碍了他的事
情,总之,他这么做首要目的是让你离开你妈妈,然后让她与你无法近距离接触,
之后他到底是想对你家不利,还是想对你妈妈下手就不得而知了。」怪人抚摸着
下巴上的一撮灰白胡子道。

  「而且,他这么做的同时,还可以对你妈妈市恩,让你妈妈因而感激他,增
加对他的信任感和好感,为他在你妈妈心中的地位加分,由此达到一箭双雕、一
举多得的效果,此人心机慎密,手段狡诈,不是个一般人物。」

  「不一般,不一般,不一般。」怪人将这话重复了三遍后,转身就要走开,
他虽然驼着个背,但走起路来却是极快,我的手脚此时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看
他要走开的样子,连忙上前拉住他道:「大叔,等等,你要去哪里啊。」

  「我还能去哪,午饭时间到了,你不去吃的话就没得吃了。」他被我拉住衣
袖也没有生气,只是用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不足10平方的房间内,裸
露在外的混凝土墙面粗糙砂砾,有一个装着手臂粗钢筋的小窗户带来唯一的光线,
两边墙角各放着一张钢丝床,床脚都是焊死在地板上的,房间另一面并没有门,
而是用一道铁栏杆与外界隔开,此刻铁栏杆已经被打开了,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和脚步声。

  我跟着那人走出了这个房间,置身于一条很长的过道内,过道两边都是同样
大小的房间,此刻正有不少同样穿着病号服的人正在向外走着,我跟在他们后面
走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内。

  这个厅子里摆满了铁制的餐桌餐椅,同样都是焊死在地板上的,当中有个大
桌子上摆了几个齐人高的大铁桶,接穿着白色厨师服装的人拿着勺子铲子在分菜,
这些病人倒是挺遵守纪律的,整整齐齐的排了几支队伍,厅子的窗户和大门都装
着铁栏杆,有不少穿着跟老张他们差不多制服的人在来回巡视着。

  我跟在别人后头排了15分钟,才从一个取菜队伍拿了一份饭菜,一个又高
又胖的厨子在不锈钢餐盘上放了一团米饭,几根豆荚和几块黑乎乎的看上去像肉
的东西,我还想问问这是什么,胖厨子已经开始喊下一个了,我只好端着这份轻
忽忽的饭菜走开了。

  我看到那个怪人在很角落的一张餐桌上坐着,也就端着自己的盘子走了过去,
跟他面对面的坐下,他没抬头看我,只是专心致志的对付的自己盘子里的食物,
看他那副认真劲还以为盘子里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其实一看里面的东西跟我差不
多。

  我试着夹了块看起来像是肉的东西,放在嘴里一咬,这又冷又硬的哪里有点
肉的滋味,好像是用豆腐之类的裹上层面筋在油里炸一炸就捞出来的,而且放了
那么久都凉透了,一点味道都没有,我有些丧气的把咬了一口的面筋吐在了盘子
里,看着那团冰凉的饭团怎么也提不起胃口来。

  那个怪人花了20分钟才把那团饭和面筋吃完,然后挑起一根豆荚放在口中
细细咀嚼,他闭着眼睛活动着下颚,好像陶醉在豆荚的美味之中一样,我有些钦
佩的看他把这几根豆荚都吃进肚子里,最后还端起盘子把残余的菜汁都舔干净,
才拍拍肚子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

  「你怎么还不吃饭,难道要留给我吃不成?」怪人瞪圆了眼睛看着我道。

  「可是,这些东西也太难吃了吧。」我面露难色道。

  他看我盘子里的饭菜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摇着大脑袋叹道:「你这娃儿好
不知深浅,这里的东西你不吃别人还会过来抢的,你还以为自个是在家里,不想
吃饭有父母哄着你吃吗?」好像要印证他的话一般,一个瘦的像竹竿般的青年男
子一直徘徊在我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我面前的盘子,这时他趁我一个走神,从
旁边冲了上来就要抢我面前的盘子,别看他一副死痨病鬼的模样,那一下的动作
居然像只鬣狗般迅速,我完全被吓到了,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可是那个病鬼双手握在盘子边缘却怎么也动不了,他皮包骨头的手上直冒青
筋,骷髅般深凹的脸涨得通红了,可我面前的盘子依然纹丝不动,我这才发现,
原来我对面那个怪人伸出2 根手指搭在盘子边缘,看他面不改色,一副漫不经
心的样子,但是病鬼就是无法从他的手指下抢走盘子。

  病鬼看到两人之间力量过于悬殊,只好松开抓住盘子的手,悻悻的走开了,
我越发觉得这个怪人身上有很多令人难解的谜,他的一举一动都不像个囚犯或者
精神病人,好像身上拥有深不可测的能力,这个人的身份肯定很不简单,我忙出
言道:「大叔,你这么厉害的本事,能不能教教我。」「呵呵,这个好说,不过
——」怪人看我一副很崇拜他的样子,好像心情大好道。

  「你得先把这个盘子里的饭菜都吃完。」为了讨好这个怪人,我只得捏着鼻
子开始吃起这些令人难以下咽的东西,看着我面带苦色,但任然坚持将饭菜都吃
完,怪人脸上露出一种慈祥的神色,他站起身来示意我跟着他走。

  这个时候,厅子里的病人差不多都吃完他们的食物了,开始各自做着自己的
活动,有的人拿了书本在一旁看,有的人聚在一起下棋,还几个人像小孩子一般
玩起了跳皮筋,这些穿着病号服的,年龄从10岁到60岁都有,还有一些长相
上看不出年龄的,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是眼神呆滞、行动机械,一看就知道这些人
的精神状态并不正常,我果然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疯人院中。

  我们一路从这些不正常的人群中穿过,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这些病人
都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完全无视周边的人或事,门口的看守们的注意力也不
会放在我们身上,怪人带着我走到大厅一个偏僻的角落,这个角落里的灯已经坏
了,地面上堆满了各种旧家具,堆得高高的直到天花板。

  搬开几把堆满灰尘的椅子之后,怪人轻车熟路的从家具堆里找到一条隐秘的
通道,随着他的脚步我们钻进了一个仅容1人通过的小道,转了几圈之后怪人突
然停住了,他摸索着不知道动了什么,前方突然有光线透露了进来,原来这里已
经抵达大厅的外墙了,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张墙上已经被挖开了个2个拳
头大小的洞。

  怪人轻轻唿哨了一声,那个洞口突然钻进一颗黑乎乎的小动物头颅,它有着
湿漉漉的尖鼻子,三角形的耳朵竖在头顶,两只细长的眼睛斜斜向上,除了下巴
处一圈白色的毛发之外,浑身都是油黑发亮的短毛,我好奇的摸了摸这只小狗的
头,它很和善的闻了闻我的嘴巴,然后嘴里「呜呜」的向怪人叫着些什么。

  怪人叫了几声我听不懂的语言,那只小狗的头又缩回去不见了,我觉得这个
怪人身上真是有太多故事了,在这么一个被限制人身自由的地方,他好像在自己
家中一般闲庭信步,而且还能有一只小狗作伴,这简直就像小说电影里才有的情
节。

  没等太久,小狗又从洞里钻了进来,这回它嘴里还叼了个什么东西,我闻到
一股久违的煮熟的肉香味,原来是一只油腻肥厚的烧鸡,怪人撕了半条腿扔给小
狗,小狗就叼着从洞口原路退了出去了,怪人伸手不知道用什么把洞口给封上了,
我有些嘴馋的看着剩下的烧鸡,怪人却掏出个袋子将食物包好,揣回自己的怀里,
然后示意我跟他走。

  我们从原路返回,又将椅子按原样摆好,从外表上根本想不到这下面有这么
一条通道,厅子里的病人们仍然沉浸于他们的娱乐中,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
俩的举动,我跟怪人回到最早的那个房间内,我们刚坐下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
一阵刺耳的铃声,接着附近病房内陆续有人返回房间内,大约15分钟后,房间
门口的栏杆被合了上去,我们俩又重新被禁锢在房间里了。

  怪人看房门已经被拉上,叫我转过身来背对着门口,然后取出怀里的烧鸡,
分了一半递给我,我忙不迭的接过,狼吞虎咽起来,前不久勉强填进肚子里的那
些饭菜根本无法抑制我的饥饿感,我很快就把手中的鸡肉都送入了肚子,而怪人
依旧保持着他细嚼慢咽的吃法,他见我眼巴巴看着的可怜样,不禁摇了摇头,将
手里还剩的一条大腿都给了我,我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奈不住馋虫作祟,还
是接过去送入了肚中。

  待我吃完,怪人很仔细的将剩余的骨头和肉刺都收拾好,用那个袋子装好放
入怀中,还叫我擦一擦嘴上残留的油渍,以免被巡视的人看出端倪。

  他这一系列手段我看在眼里,心里越发觉得此人浑身都透露着神秘,待他把
东西都收拾好后,我一把抓住他的裤管,长跪在地道:「大叔,求求你,救救我,
帮帮我好吗?」他对我所说的并不惊讶,只是微微一笑道:「你要我怎么救你,
我自己跟你一样,都被关在这个疯人院里面,我要是能救你的话,我不会早点救
了自己去吗?」我一时为之语塞,但仍然坚持摇着他的裤管道:「我不信,大叔
你看起来很厉害的,你还在墙上弄了一个洞,迟早能够出去的,求求你,带上我
一块去吧。」「呵呵,你看到的那个洞,知道花了我多少时间吗?」怪人轻轻的
摇了摇头,有些洒然笑道。

  「多少时间」我奇道。

  怪人伸出一个巴掌向我晃了晃。

  「五年吗?」我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呵呵,翻一倍。」怪人笑了笑答道,他的笑声中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苍凉之
意。

  我真的被震住了,没想到那两个拳头大小的洞,居然花了这个怪人十年的时
光,想到这人在这里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没有被逼疯就觉得很了不得了,他
还悄悄地利用这短暂的饭后活动时间来挖这个洞,很难想象这十年间他是如何坚
持下来的,回想到自己的处境,心里顿时凉了一半,觉得眼前一片茫然。

  「大叔,还有其他法子能尽快的离开这个地方吗?」我犹不死心的追问道。

  「没有,就算是那个洞挖好了,也不能保证你可以逃得出去,出了这外面还
有三道围墙,每一道都有荷枪实弹的武警看守,就算你能够逃了出去,你还是在
这个面积不大的岛上,离最近的大陆还有8000多米的距离,你能在被大浪打
碎前游到岸吗?」「我会游泳的,我一定可以游过去。」此时我心里暗自感谢爸
爸,从小就带着我学游泳,虽然从小体质并不是很好,但在码头上长大的自己游
泳却是一把好手。

  「呵呵,你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最多只能在小河小溪里游个来回,到了海
上被浪一打就晕了过去,想都不用想了。」怪人瞥了我一眼,从鼻子里笑了一声
道。

  「那我应该怎么办,大叔,你教教我吧。」我继续恳求着怪人。

  「等你长大一点再说吧,没有一个强壮的体魄,我让你跟着我就是送你去死。」
「那要多久啊。」「也许要五年,也许要十年,也许要更长的时间也说不定。」
怪人眼睛瞪着我身后的墙壁道,他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的,我要早点出去,妈妈会担心我的,况且爸爸又
不在了,吕江他们都是坏蛋,妈妈一个人太危险了。」我一听要那么长的时间,
心下就慌了。

  「呵呵,你有没有想过,就算让你出去了,你能给你妈妈提供什么帮助吗?
就算没有吕江,也会有张江、王江之类的,你有什么能力去抵抗他们?」怪人反
口问道。

  「可是,难道我就只能白白的在这里等着,让妈妈被吕江他们欺负吗,我是
家里唯一的男人了,我要保护好妈妈啊。」我嘴里很不服气的说道。

  「你以为自己会吹几句牛就是男人了吗?他妈的这男人两字也太不值钱了吧,
你自己撒泡尿照照看,你像个男人吗?」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惹到了怪人,他语气
一下子严厉了起来。

  「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半毛值钱之物,你连吃喝拉撒都要倚靠你妈妈,除了
给她惹下是非之外,你还能干啥,说白了你就是个拖油瓶,你连累完你妈妈之外,
在这里还要连累我。」怪人的一番话尖酸刻薄,却又刀刀入肉,说得我浑身像在
蒸笼里蒸过一般,大汗淋漓,心里又羞又愧,的确如他所说,我自从生了下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