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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奇魄香魂】(1-100)全 作者:玉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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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魄香魂】(1-100)全 作者:玉香楼



简介

[ 本帖最后由 李伟 于 2011-9-9 20:4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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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魄香魂


作者:玉香楼
首回于09年8月4日始发于SexInS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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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明:

  一、最喜欢的武侠作者是金庸;最喜欢的色文作者是迷男,在此致以敬意!
窃以为他们的作品一个是「成人的童话」,一个是「童话的成人」。

  二、本人文笔拙劣,色戏也非善长,仅粗枝大叶以讲故事的口吻,供各位色
友们一笑,同时也为了圆梦——圆自己读武侠小说时心里那龌龊的色梦。

  三、本文以金庸大侠的小说为线索,借鉴了迷男等色侠的一些描写,所有改
编都是为了故事情节的需要,既无心侮辱原文及其作者,也不敢随意应付各位色
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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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 子

    开辟鸿蒙,阴阳离分,神予一道,凡人不珍。

  男根者,阳魄之成具;女窍者,阴魂之通道。阳成男根,阴通女窍,男女相
媾,阴阳相融。堪叹痴男:沉于肉湎于色,不知阴道化魂之美;可怜怨女:乱于
痴迷于情,不知阳具固魄之妙。

  淫男淫女,欲仙欲死,终究魂飞魄散,天人永隔。

  今有渺渺香魂,无魄所依,受天地之激荡,幻就世间十二奇窍,故成书以记
之。


             第一回 少时苦风雨

  太行山西麓是千年古城晋阳所在,自古民风桀骜强悍,昔日唐高祖李渊从这
里起兵,直取了隋朝天下,建立了大唐几百年盛世,晋阳随之繁华无比。唐朝衰
败后,其重臣刘氏在此建立北汉。

  宋朝赵氏兄弟先后攻打晋阳十九年,最后引汾水灌城,才攻陷城池。其间晋
阳百姓负隅顽抗,有「君降民不降」之说。

  宋太宗赵匡义进城后,见晋阳风水龙腾虎跃、气象万千,顿时大惊失色,下
令屠杀全城百姓,火烧城池,使人挖断太行山的龙脉,自此晋阳成了一座死城。

  但苍生百姓如同野草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晋阳被毁的百年后,
其废墟附近渐渐再有了人气。人来人往多了,慢慢有了一个小镇。镇上最热闹的
是唯一的市集,集中人气最旺的是唯一的妓院。

  太行山是中原与契丹之间贩运私货的便利渠道,也是山民猎户赶往山西潞水
之滨的必经之路。于是先有人在此开设一酒馆,兼作皮肉生意,久而久之便有了
一个丽春院。

  这日正是暮春天气。华灯初上,丽春院中传出一片丝竹之声,中间夹着猜枚
行令,欢叫闹酒,当真是穷山恶水之中难得的升平景象。

  一间亮彩粉饰的房间里,老鸨面前坐着十多个男子,其中有员外地主,有长
衫秀才,还有私盐贩子模样。一个瘦弱小厮在他们每人手中收取了一张对折的红
纸,一并交给老鸨,随即退去。

  老鸨打开每张纸瞧了瞧,笑道:「哎哟!拔了头筹的——是富贵钱庄的刘庄
主。恭喜刘大爷艳福,也万谢其他来捧场。」

  她话音刚落,一白胖男子已挺身站起,环顾作揖道:「各位谦让!谦让!」

  其他人皆面露讪意,只有一位盐商打扮、头上扣了个皮帽的短粗男子勉强还
了还礼,嘟囔着:「阿弥陀佛,没想到在这兔子不拉屎的荒山沟,五十两银子竟
不嫌多!」周围投来诧异目光,在这穷乡僻壤,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

  老鸨似乎有些慌张,将手中纸条胡乱塞进怀里,响起破锣笑声:「各位大爷
可别忙着走,去瞧瞧旧相识,新来那几个也都不错的。」

  短粗男子见状,面露疑虑,经过老鸨身边时,身形突然晃动,老鸨怀中那沓
纸便到了他手里。他飞快翻瞧几眼,嘿嘿两声冷笑,将纸条还给老鸨,径直出了
门。旁人见没热闹可瞧,逐一散去。

  待人离尽,老鸨合上门,向刘庄主笑道:「老娘倒走了眼,那人不像什么善
碴子,好在他没敢多说什么,不过五十两……也确是不少,刘大爷你……?」

  刘微微一笑,道:「不妨,不妨!事先不说好了么,不论谁出得最多,我都
较他多出十两。」说着从身上掏出几大锭银子,道声:「拿去!」

  老鸨笑得满脸牙齿,忙不迭收下,向外招呼上酒上菜,再低声道:「刘爷慷
慨,不过这事儿只好这一回,若传了出去,本院声誉可就没了。」

  刘连连点头,笑道:「放心,放心!此事你知我知。」心里却道:「真是婊
子立牌坊,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妓院还要什么好声誉么?」

  原来丽春院多年规矩:凡逢女子初夜,即招有意客人暗中竞价。

  老鸨前日得一清白女子,细皮嫩肉,头等姿容,看样子出身殷实,不知怎么
被人劫拐了来。刘庄主得闻此女性情刚烈,虐意顿起。他入赘富贵钱庄,对家中
母老虎唯唯诺诺,内心时抑愤懑,便想借机发泄一回。

  老鸨也恐文弱老朽之人降不住此女。由此二人合谋,让刘占得头筹。

  现下事情已定,老鸨在旁进酒进菜,细说那女子好处。刘庄主两盅下肚,已
心猿意马。

  老鸨嘻嘻一笑,向外唤道:「二呆子!」随着一声答应,适才收集价条的瘦
弱小厮提灯候在门口。

  老鸨吩咐:「带刘大爷去鸣玉坊。」接着扭身打趣:「刘爷请!那雏儿不懂
事,万请大爷容忍,也请顾惜自己身子骨,别一下掏空了伤着。」

  刘庄主呵呵大笑,随那叫做二呆子的小厮急步下楼,从侧门走向院子深处。

  二人来到一座孤屋前。二呆子刚刚打开铜锁,见一个黑影闪来。刘庄主一声
未出仰头栽倒。他身旁多了一个横眉爆眼的凶恶和尚,向二呆子低喝:「休得乱
叫!有你好处。知不知道?」

  二呆子睁大双眼,认出这人正是方才头扣皮帽的短粗男子。

  那和尚随即怒道:「是聋子还是哑巴?干甚不回答洒家?」

  二呆子张大嘴巴,欧欧啊啊几声。

  那和尚脸色缓和下来,心道:「还真是个哑巴!」掏出两锭碎银扔给了二呆
子,沉声道:「带我进去。」

  二呆子收好银子,进屋依次点好四盏红烛。

  恶和尚透过褶纱见隔间床上横卧一物,上前分开纱帘瞧了瞧,登现喜色,扭
头叱道:「滚!若敢声张,爷爷要你小命!」

  二呆子依言退去门外,转头古怪一笑,轻轻掩上门。和尚倒有些惊异,瞧这
小厮不过十四五岁,笑容却含猥亵之意。

  和尚听得奇怪小厮远去,笑嘻嘻掀开纱帘。

  床上女子手脚被缚,口中堵着手帕,见了他眼露惊恐,「呜呜——!」憋得
脸蛋通红。

  和尚眼中发光,上前拽出女子口中手帕,瞪圆爆眼叫道:「佛祖保佑!山沟
里居然有这等货色!」旋即解开自己衣襟,露出满腹肥肉。

  女子骇然大叫:「走开呀!你走开!」

  和尚心跳气浮,不待衣服除尽,便猴急扑上,顿馋得涎水欲滴,伏到粉脸上
乱舔。

  女子慌极:「走开呀!走……唔!唔……」惊觉口中硬生生堵进来臭烘烘的
糙舌,心中一横,切齿要咬,不料双颊酸骨被人拿住,不得不由那舌头搅动着吐
进口水来。

  和尚美美尝了尝,起身叹道:「好香好甜!难怪那厮耍手段!」说完褪下裤
头,露出扑楞楞的丑物和黑乎乎的毛腿。

  恸哭的女子搭眼一瞧,唇失血色,哆哆嗦嗦求道:「大师慈悲,佛祖慈悲!
放过我吧!」

  和尚嘿嘿一笑,道:「即使洒家不来,你也留不过今夜。实话说与女施主,
洒家俗心未尽,菩萨座前发愿,只想度个处女。哈哈,真是难得的造化!」说着
伸出麻蒲般的粗手,握住女子一只乳团用力捏了捏。

  女子双手双脚被缚,哀求不成,摇头哭骂:「死和尚!臭和尚!你……你下
十八层地狱!」

  和尚哈哈大笑:「女施主说得不错!出家人不下地狱,谁去下地狱!」说着
除去了女子手脚上的绳子。

  女子慌张蜷去床尾,缩手缩脚,似见了一丝希望,开口再次哀求,却骇然一
楞,见恶和尚扶着一条黑乎乎直愣愣的大东西,提胯爬上床来。

  女子几欲晕去,银牙一咬,低头去撞床栏。和尚忙拿住女子后颈,用力扯到
自己面前,不顾粉拳乱捶,两指在粉腮巧劲一捏,捏脱了软骨,接着十指抓紧女
子发根,将她头脸拎向自己腰间。

  女子头皮剧痛,挣扎不得,脸上突触那条粘津津的丑物,吓得她双眼紧闭,
却挡不住浓烈的臊臭直冲鼻内,亦挡不住那物撑开齿唇径直冲去了喉底。

  那股臊臭直刺五内,刺激得她胃尖剧颤,簌簌欲呕。汩汩酸水涌将上来,无
力的嘴却拢不住,只能任其淌出唇角。

  和尚前后耸动,气喘吁吁道:「洒家连日奔波,确实脏了些。嗯嗯……女施
主莫怪,莫怪——!」说着突然滞住粗喘,用力地将女子头脸压向胯间,面红耳
赤,闷哼连连。他已多时未近女色,此刻稍一享受便收不住了粘精。

  女子惊哼一声,无力推住和尚的毛腿,头皮已痛得麻了,但觉那条臭臭的硬
东西在喉底抖动,抖得五脏似要翻卷出来,口中却呕吐不出,叫喊不出,只能从
胸膛发出撕心裂肺地闷嚎。

  和尚得了一时痛快,在女子唇上把龟眼残溢的臊精抹去,顺手接上了她耳下
软骨。

  女子抽搐着干呕不止,见恶和尚又来扯她衣服,登时悲愤恨极,拼命厮打,
但哪里拗得过?被他一把撕裂了胸衣,落出白晃晃的椒乳。

  和尚淫眼发亮,一下子将椒乳扑在身下,不料女子挣出一只手来,在他脸上
狠狠抓了一下,又死死抵住他的下巴。

  和尚施展不开,大为焦躁,拨开女子手臂,打了她一个耳光,接着耍起了蛮
力,像翻弄刀板上的鱼,刷刷几下将女子剥个干净,然后如饿虎扑食,张口嘬住
了红润的乳头,但觉柔嫩无比,几乎叼个不住,不禁用力一咬。

  女子已心胆俱裂,吃了这一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奋力在和尚的光头皮抓
出了几道血印。

  和尚疼得一皱眉,竖起怒目,「啪!啪!」劈头盖脸打了两巴掌,恶狠狠吓
道:「不想找打,休要乱动!」

  这两下用力甚重,女子嘴角溢出血来,又惊又痛,一时耳晕目眩。

  和尚猛一下将她双腿高高提溜起来,怒气冲冲的脸上一怔,发出一声怪叫:
「真是一个好屄!」一头埋了下去,狂吸乱舔,滋滋有声。

  女子啼呼一声,惊飞了魂,但受了痛打,心中已生了怯意,柔弱推在和尚肩
膀,虾米似得弓身哀哭:「放开我!放开……呜呜……」

  待和尚抬起头,女子已哭成了泪人,战战兢兢如垂死的白兔。

  和尚拍拍沾满他口水的耻丘,喘着粗气笑道:「女施主,洒家来度你了。」
说着挪动双膝身子前耸。

  女子似知大限来临,骇然睁大泪眼,两腿乱蹬一气。

  和尚嘟嘟囔囔骂了一句,用力一拧女子大腿根处的嫩肉。女子一声惨叫,身
子不由上挺。和尚趁机将她腰臀勒紧,胀圆了的龟头在耻唇上转了两下,随即一
股劲钻去。

  女子眼前阵阵发黑,散逸出绝望的哀鸣,扭动的纤腰抵挡不住体下越来越深
的火涨。

  听着女子的颤声苦哼,和尚更加筋酥骨软,插到实处后,不顾龟皮被扯得疼
痛,耸动屁股大力抽送,撑得耻口洇出了一圈血红。

  女子全身渗汗,似昏似醒,不得不挺直了腰肢,苦苦承受那一下下痛苦的冲
撞。

  和尚兴奋得嗷嗷直叫,突地大叫一声,十指用尽力气掐住了两只嫩乳,在女
子声嘶力竭的悲吟声中,他仰起头来臀肉直抖,似乎要挤进女子身子里去。

  此时,房外一人也正血脉偾张,正是那叫做二呆子的小厮。

  他适才蹑手蹑脚溜回来,推推刘庄主这倒霉鬼,见刘毫无声响,便小心潜到
窗下,半脱了裤子,一面侧耳偷听,一面套动着命根。

  此时听见和尚舒畅之极的闷哼和女子绝望无助的嚎泣,他屏气射向了墙根,
然后提着裤子直奔远处的树丛,一头趴倒,喘出憋急了的粗气。

  二呆子的喘息渐渐平静,心里的悲凉却越生越多。

  按他以往偷听破处的经验,男子的猥笑声会继续响起,女子的哭泣声则彻夜
不休。但今晚他不想再偷听下去,既因为这和尚十分凶恶,也因为这女子的相貌
颇有几分像他的乳娘。

  他非聋非哑,但自小极少说话,记事时是生活在一个水寨里,乳娘没日没夜
做着女红。

  二呆子有时在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听到乳娘压抑的声音:「轻一点……别吵
醒了孩子。」

  有时是乳娘的低泣:「求你……不要射在里面……」

  二呆子不敢出声,如果月光明亮,可以依稀认出乳娘身上的男人,有时是寨
子的头目,有时是管帐的师爷,还有时是烧饭的胡伯伯……

  清晨醒来,二呆子每每纳闷地看着乳娘。

  乳娘红着脸将他搂在怀里,哽咽道:「我可怜的小主人,你有命无运,快些
长大了吧。只要你娶妻生子,让主公主母在地下瞑目,奴婢受罪也心安了!」

  随着二呆子一天天长大,乳娘告诉了他更多的事。

  二呆子的生父本是大理国延庆太子。一天,大理国发生了动乱,延庆太子被
乱军所杀,太子妃在逃亡中生下了二呆子,产后两日便悲惨死去。

  乳娘抱着襁褓中的二呆子继续逃亡,直至落水被强盗救起。太子妃死前为二
呆子做了一个记号,那就是二呆子后背上的九点香疤。

  佛教是大理国国教,皇族历代都有高僧。太子妃做这个记号,是指望儿子长
大后别忘了出身。但乳娘时时嘱咐二呆子,他的皇族身世是天大的秘密,绝不可
泄露半分,否则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二呆子认真记住了乳娘的话,每日沉默寡言,浑如聋哑。但水寨里仍然发生
了祸事。

  那是在二呆子六岁的时候,一日他像平常一样在山上拾柴,吃惊瞧见一向威
风凛凛的大寨主在地上痛苦得滚来滚去,寨主夫人和二寨主、三寨主在旁彷徨无
主。

  大寨主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大伙儿拼了
吧,总好过生死符。」

  此语一出,旁边人都悚然一惊。二寨主慌张察看四周,恐怕有人听到,却意
外发现了二呆子。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二寨主提刀走了过来,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

  二寨主惊悚张望,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个清脆女子喝道:「交不出尊主要的
东西就想逃吗?」

  二寨主大叫一声:「拼了吧!」举刀向女子方向扑去。

  二呆子的心怦怦直跳,听得刀剑声、惨叫声、马嘶声,然后是一片死寂。过
了一会儿,水寨方向冲起滚滚浓烟。他趴着一动不敢动,直到黄昏时才跳起跑回
去,见寨子里已无活物,满目一片焚毁的废墟。

  二呆子在焦土清烟中不停哭喊着乳娘,又冷又饿,无力地蹲在一处残破的墙
角。

  仁天慈佑!让他在那时遇上了师父师娘,从此过了一段平生最快活的日子,
然而最终还是乞讨流浪,被人贩卖到这丽春院,每日端茶倒水,挨打受气。

  二呆子叹了一声,起身慢慢离去。回望一眼鸣玉坊,见窗内的烛火依然闪出
微光,传出似有似无的女子哭泣,在暗夜里听来有着说不出的诡秘凄凉。

  二呆子安身的破佛堂紧挨丽春院,因年久失修,早已废弃不用。老鸨便凿通
墙壁,在佛堂里存放干柴。

  两年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个疯疯癫癫的老和尚,自称「悟痴」,到了破佛堂以
后,既不重修庙宇,也不再塑金身,每日白天睡觉,晚上念经,幸有二呆子拿回
的残冷白饭,疯和尚才得以勉强度日。

  他们二人一个疯疯癫癫,一个少不经事,偶尔胡聊几句以解夜闷。

  二呆子脑筋不大灵活,却天生的好记性,每夜伴着木鱼声入睡,不经意间记
住了悟痴常念的经文。无事时翻翻悟痴的几部残旧经书,问东问西,认识了几个
字,可全然不懂其中含义,偷听妓女叫床时,往往念一句:「色即是空」;夜半
用五指泄欲时,也会自嘲一句:「空即是色」。

  黎明时分,隔壁丽春院中响起了一阵骚动。二呆子从睡梦惊醒,心知昨夜事
发。听得一会儿又归于平静,想那刘庄主遇上了恶人,自然无可奈何。也没人来
问他,二呆子便照旧去丽春院干活了。


             第二回 老树发新枝

  清晨的丽春院人声寥寥,妓女大多刚刚睡去。二呆子是这安静中最忙碌的,
捧柴烧水,扫地拭桌。

  他端一盆子热水到了鸣玉坊,进门听见隔间里的男人呼呼喘气,还有皮肤相
碰之声,却无半丝女子声响。

  二呆子惊奇万分,难道那恶和尚还没走?他轻轻放下水盆,静静候在门外,
不一会儿,竟见到刘庄主懒懒踱出来。二呆子慌忙深深鞠躬,刘庄主对他瞧也未
瞧,无精打采地走了。

  原来刘庄主醒后,明白自己中了暗算,愤怒去找老鸨理论。老鸨的腰包从来
只有往里进,从未往外出过,她向刘庄主好语劝说,叫人按住那可怜女子擦拭一
番。刘庄主只得打起精神,去吃那和尚的剩饭。

  彻夜的凌辱让女子心神俱碎,呆呆盯着房顶。刘庄主不吝费钱,打算大逞雄
威,却不想受了一夜凉气,身下又骑着一个木头人,索然无味之极,狠狠掐女子
几下,草草结束了。

  二呆子返身进屋,撤下燃灭的红烛,搽抹一下桌椅,端起水盆便要离去,见
隔间无声无息,禁不住心生关切,轻轻掀开纱帘一瞧,冲鼻一股奇特气味,见被
褥零乱,玉体横列。

  床上女子见有人窥视,面露惶恐,无奈酸软之极,连合上双腿的气力也使不
出,轻轻抽泣起来。

  二呆子不忍离去,不知不觉走了进去,见女子肌肤布满抓痕,白嫩的腿上赫
然一处瘀青。

  他呼吸急促,不敢多瞧,低头道:「我见过其他女子,开始像你一样,后来
听从了,如今过的很好……吃的也很好,还有许多人疼。人生本都虚幻……不是
自己的……你别太伤心。」

  女子不觉止了抽泣,见这少年杂眉豆眼,短塌鼻头,相貌十分丑陋,原以为
他来凌辱,不想竟开口劝说,且稚气未脱,半疯半癫。

  女子一怔之后,突然放声痛哭。二呆子吃了一惊,手足无措,慌张离去,转
身时发现女子瞄了他一眼,泪眼流出几分哀求。

  二呆子出来,迎面遇上老鸨和四、五个妓女,她们急匆匆扭腰进屋,想必去
劝说威胁、乃至殴打辱骂。

  丽春院自此多了一个叫作喜凤的头牌,整日喝五吆六,所有人都让她几分,
老鸨也乐呵呵地任她颐指气使。

  二呆子仍旧每天捧柴端水,也仍旧偷听妓女叫床,但从不偷听喜凤,他心里
总放不下她憔悴伤神的模样。

  一日,二呆子端着两盘茶点上楼,登梯正与喜凤打个照面,他愣愣得一时忘
了让路。

  喜凤眯着醉眼,笑吟吟嗔道:「真是一个呆子!大白天的还在做梦呢?」

  二呆子朝思夜想那天的情景,听她这一说,不禁脱口问出一句:「你的伤好
了吗?」

  喜凤不知其意,疑惑片刻,脸色陡地一变。

  二呆子见之慌张:「我不是说你……我只是整天惦记着你……不是……我说
得不对……」

  见他语无伦次,喜凤微微一笑,捋捋头发,侧步下楼。

  此后几天里,二呆子食不知味,一直揣测喜凤的眼色。

  半月后的一个深夜,喜凤的贴身丫头小翠突然赶到破佛堂,神神秘秘叫醒二
呆子,笑嘻嘻得说小姐念他老实厚道,早想与他说说贴己话,不愿旁人看到,此
刻正在房里候他。

  二呆子听了,心砰砰乱跳,揉着睡眼,迷迷糊糊到了喜凤门前,小翠用力把
他推进屋里。房内一团漆黑,二呆子茫然分辨四周。

  「你来了!」黑暗中响起了喜凤娇软的声音,月光照着一只白手从床帐中伸
出,轻轻向他招了招手。「过来!你不是惦记着……姐姐吗?姐姐也……也时时
想着你呢!」

  二呆子闻言犹在梦中,只觉嗓子干渴,「咕咚」咽口唾沫,不觉走过去。

  「等等……」喜凤娇喘几声,哼哼唧唧道:「告诉姐姐……你是不是真……
喜欢姐姐……嗯?」

  二呆子胸口一热,诺道:「喜欢……当然真得喜欢!」

  喜凤娇滴滴轻笑:「嘻嘻……那你想不想……亲亲姐姐?」

  二呆子不敢说话,心通通得要蹦出去。

  喜凤扑哧一笑:「你不说话,那就是想了!过来哦……来啊!嗯嗯……听话
过来……」

  二呆子头昏脑胀,走到床前。

  喜凤又叫一声:「好人儿,等等……」滑出半个雪膀,摸向二呆子裤裆,手
指轻轻一捧,惹得二呆子浑身剧震。

  喜凤吃吃笑道:「脱了,再进来!」二呆子吃了一惊,退了几步。喜凤不住
催促:「嗯嗯……快些,让姐姐瞧……瞧瞧你……嘻嘻……」

  二呆子稍稍犹豫,慢慢脱了衣服,阳物没了约束,立时怒耸。

  忽听喜凤一声娇叫:「大爷!你的手……人家受不了!」接着咯咯娇笑道:
「穿帮了!都出来吧。」

  「哈哈……!」黑暗中骤响男女大笑。小翠提灯进门,屋内立时通明,几个
妓女从屏风后走出来,笑得浑身乱颤。

  一只大手「嘶——!」从里拉开床帐。一个男子欠起赤身哈哈大笑,竟是刘
庄主。他刚才藏在床上,一边听喜凤戏弄二呆子,一边在喜凤身上勾勾索索。

  二呆子面无血色,惊骇之极,待想起去捞地上的衣服,已早被小翠抢去。

  阳物受此一惊,吓得缩回去一半,他弯腰用手紧紧捂住,众人更是笑得前仰
后合,一道道眼光像一条条鞭子,在二呆子身上扫来扫去,见他后背上的九点香
疤,众口笑他定是佛堂疯和尚的私生子。

  还有二呆子的阳物,他越是捂得紧,众人越是瞧得有趣:「唉哟,他那一堆
还真是不小。」

  「你们瞧,它自己会动呢。」

  喜凤藏在被下笑得抖抖擞擞,听得众人打趣,她探出红潮的脸蛋,打量一下
二呆子,目光尽是嘲讽。

  刘庄主呵呵大笑:「你们色迷迷瞧什么,他这鸡崽子哪有爷的大?不信让他
上来比一比。」说着忽下掀开被子,分开喜凤双腿便要入巷。

  喜凤轻叫一声,手要拉上床帐却被刘庄主抓了回去,身下受了一挫,哼唧一
声眯上了眼睛。

  众人对床上的胡闹熟视无睹,只顾七嘴八舌调笑二呆子。二呆子心底无比冰
冷,像掉进了冰窖,眼泪也被冻在了眼眶里,蜷缩着赤身不住哆嗦,双眼死死盯
着脚前,恨不能盯出个地洞来。

  老鸨进来大骂:「你们这帮欠肏腚的,正经客人不伺候,拿个傻子开的什么
心?都给老娘滚出去,该干什么去干什么!」

  有人不依不饶,笑道:「好妈妈,你看他底下那东西,肥大得捂也捂不住,
哪里还是个孩子?」

  小翠接着叫道:「他才不傻呢,刚才要肏我喜凤姐姐!」

  老鸨微微吃惊,疑惑道:「这是哪跟哪的事儿?他怎么胆敢跑到这里了?」

  小翠笑道:「今日不是四月初四么?喜凤姐忽然记起了这是她生日,便想出
这么个节目让大家乐乐。嘻嘻,这傻蛋还真好玩儿。」

  老鸨心里明白了,佯怒道:「去去,这有你什么事儿,把衣服给他,你们滚
出去!」小翠将衣服扔到二呆子身上,众人嘻嘻哈哈一古脑儿散去。

  二呆子狼狈之极,穿上衣服掩面跑出,听见身周笑声不断,只恨不能把头藏
在裤裆里。

  床上的喜凤和刘庄主将将到了紧要时候:「啪滋!啪滋……」

  「接紧了!今天给你……给你好好过生日……」

  喜凤浪叫不停:「唉哟……快点给我……唉呀!要死……要命哩……」

  刘庄主喘着牛气:「不急……从后面再来……嘿!先给你一回……嗯嘿……
给老子夹紧……」

  喜凤尖叫:「喔啊……啊!涨死奴家……好人儿……」

  二人肆无忌惮鬼叫,叫得老鸨阵阵发痒,她心里暗暗生了一个主意,边出房
边吃吃自语:「瞧他臊成那样!也真不是孩子了。呵呵!居然有胆来偷腥。」

  二呆子跑回佛堂,面色死灰,一头栽在地上,心里不停大叫:「她为什么这
样对我?为什么……!」听得黑暗中的木鱼声,心里愈加烦苦之极,大声哭叫:
「老和尚,别敲了!求求你住手,别再敲了!」

  老和尚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快快回头,迟则晚
矣。」

  木门啪哒一声,传来轻微脚步声,佛堂里有了些光亮。

  二呆子此刻昏天黑地,对所有事毫不关切,不想有只手轻轻落在他肩上,来
人笑道:「太瘦了,难怪都瞧你是个孩子!」

  二呆子听出是老鸨,骇得一骨碌坐起。平日老鸨对二呆子非打即骂,从没有
过好脸色,二呆子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躲不及就会挨两下子,现下却和她脸
对脸。

  昏暗灯光下,老鸨的神情极其古怪,唬得二呆子「呀!」惊叫一声,身子慌
张往后缩。

  老鸨「呼——!」吹灭了手中风灯,双手将他按住。

  二呆子但见一个庞大阴影压过来,「唔……唔」嘴竟被两片喷着酒气的热唇
叼住了,一条油腻的舌头卷进来上下翻腾,接着一只肉手滑入他裤裆,轻轻拿住
了丑物。

  二呆子一时如坠入梦中,受老鸨脸上粉渣刺激,突打了一个喷嚏。

  老鸨抹抹脸,弯腰把二呆子的裤头褪下,张口将他阳物一口含住。

  二呆子瞠目一个激泠,虽然丽春院的春情夜夜催动他早熟的欲望,但他从未
碰过真正的女人,适才喜凤隔着裤子一摸就让他血液沸腾,何况现下老鸨这千锤
百炼的口舌功夫。

  老鸨觉出口中龟头涨得直跳,吐出来用手指按了按,哼哼低笑,掀开裙子骑
了上去,对准自己屄穴,沉身坐到底,二人同时闷哼一声。

  老鸨肥胖的屁股像个磨盘似得,缓缓转动几圈,觉得老穴有些湿润了,迫不
及待试着套动,其小腹赘肉几触到二呆子的下巴。

  二呆子瞧老鸨的身影像口袋似得在眼前上下晃动,心里哭笑不得,但是感受
到的温暖潮湿,与往日自己五指的滋味大不相同,不由的挺腰一顶,匆匆射了出
去。

  老鸨显然没有尽兴,哼哼唧唧蠕动不已,直至再也擒不住软塌塌的阳物,才
翻倒在二呆子身边,渐渐响起了呼噜声。

  二呆子既惊异又疲惫,迷迷糊糊也睡去,只有悟痴在黑暗中始终敲着木鱼,
似乎毫不知晓。

  黎明鸡叫,二呆子翻身坐起,揉揉眼睛,理不出头绪,低头一瞧,见没了胭
脂装饰的老鸨,显得苍老不堪,嘴角挂着一丝口涎,还有低垂的乳房、囊肿的肚
子,粗胖的短腿,那黑乎乎的阴部还飘着一股尿臊味。

  二呆子涌上一阵呕恶,慌张往旁边躲了躲。

  老鸨被他惊醒,睁开眼抹抹嘴,哼哼呀呀站起,走到柴堆前撩起裙子蹲下,
哗哗撒出隔夜尿。

  悟痴正在柴推旁闭眼卧着,而老鸨毫不在意,边尿边慢悠悠挤出一个长屁,
然后提着裤子对二呆子道:「女儿们叫我妈妈,没旁人时,你唤我二姨吧。」见
二呆子没响声,走近几步又道:「你这孩子就是不愿说话,老娘……二姨我昨晚
醉了。呵呵,没尽情用出手段来。」

  二呆子肚里暗骂:「老婊子!」抬眼见一张老脸正努力使出媚笑,不由吃了
一惊,赶紧闭上眼睛。

  老鸨顿觉无趣,怒道:「臭小子不识好歹,老娘什么人没见过,比你还嫩得
童子鸡,老娘也让他乐得屁颠屁颠。」老鸨说到这里吃吃一笑,接道:「回头我
吩咐厨房给你补补。」说完见二呆子仍未应声,冷冷再道:「别跟死猪似的!起
来干活去。」说完开门瞧瞧,快步走了。

  二呆子气苦,心道:「这个老婊子,那个小婊子,都是说翻脸就翻脸。女人
都这样么?但乳娘……我记得不是这样,师娘也不是这样……」他想想身世,想
想乳娘,还有让他时常思念的师娘,不停地唉声叹气,倒头继续睡去。

  二呆子再醒来已是中午,腹中饥饿,做贼似得溜到厨房,果然有留给他的鸡
汤和二个白面馒头。

  二呆子狼吞虎咽,大快朵颐。此后两天里,他无颜见人,昼伏夜出,竟没人
来管他,而且厨房里总有单独留给他的残汤剩肉。二呆子知道这是老鸨的照顾,
倒生出一些感激。到了第三天,他硬着头皮来到前厅端茶送水,有几个妓女说到
那晚,随便笑过几句,此事也就无人提了。

  大庭广众之下赤身露体,在妓女们眼里不过是平常事,但二呆子自觉喜凤那
晚不仅仅是开玩笑,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总之经过这件事,他对喜凤是愤恨之
极。

  过了几天,老鸨终又按耐不住,把二呆子叫到自己房里。这回她尽情使出了
手段,仿佛来了第二春,用心教给二呆子许多技巧,比年轻妓女还要疯狂。

  二呆子按照老鸨的示意搬来弄去,起初一身臭汗,精不可支,被老鸨一脚踹
走。过了一段时间,渐渐得心应手,后来宛如花间老手,轻轻松松便弄得老树花
开花落。

  但老鸨从不留二呆子过宿,说这是「老鸨」这一行的规矩。直到一天,二呆
子把这规矩连同老鸨的后庭,一起给破了。

  那晚,老鸨灌了不少酒,醉醺醺摆出个「鱼翻」,只等「金钩」来钓。二呆
子运足腰劲猛力一冲,往常会「噗哧」一声直插最里面的老肉,不想这一次却感
到一阵剧痛,老鸨哎呀呀痛叫。

  如此一闹,二呆子软了,老鸨也消了色心,二人躺在床上唠闲话。

  老鸨哼唧道:「呆子,你刚才插到了二姨的后庭,二姨可真个疼了。」

  二呆子纳闷道:「后庭?那不是屁眼儿吗?」

  老鸨没搭他的话,继续道:「二姨的后庭只有两个男人进去过,一个是我年
轻时的老相好;一个就是你这呆子。」

  二呆子辩解道:「我可没进去。」

  老鸨哼哼笑道:「你们都一样,都没有进去。但他可不是无意的,是我叫他
试着进去的。」

  二呆子大为惊奇:「你叫他进去?那里还能进去么?」

  老鸨嘿嘿一笑:「怎么不能,女人身上的三个洞,狠心男人哪个都不愿意放
过。」

  二呆子一愣,忙在心里数了数,算上屁眼儿确实三个,不禁惊喜道:「这个
眼儿,二姨可没教过我。」

  老鸨嗔他一眼:「教你什么?这后庭进去很疼的,第一次也叫做开苞。」

  二呆子听到「开苞」二字,眼睛立时发亮。

  老鸨自顾自道:「三十多年了,那正是我最鲜嫩的时候。他泡了我大半年,
所有银子都花光了。我哀求嬷嬷许我陪他最后一晚,那晚他说了好多痴心话。但
世上有多少话,当时虽出自真心,过后却都成了虚话假话……唉!」

  老鸨叹口气,接道:「他一个大男人哭得好伤心。我心里自然感动,便对他
说,我还有一个地方没人碰过,只要他不嫌脏,我一辈子只给他一人……」说到
这里,老鸨沉湎在往日柔情里。

  二呆子等了一会,急切问道:「你给他了?」

  老鸨叹道:「自然给了!但他只进去一点,见我疼不过就罢手了,可见他是
真心怜我……」

  二呆子无心再听下去,满脑子想着开苞的事,手指在老鸨的臀后游走,时不
时撩过热乎乎的屁眼。

  老鸨推他一下,嘿嘿笑道:「臭小子,可别打那主意,就是正经要做,也要
事先灌些猪油才行。」

  二呆子抱紧她亲了亲,接着不住软求:「好姨娘,让我试试?」

  老鸨酒劲未消,被他揉得有些动心,晕乎乎想:「试试也罢,如果犯疼,我
踹开他就是。」于是翻身抬起屁股,算是默许了。

  二呆子大喜,忙紧紧地压住,摸索着把龟头按上,想着这里是放屁拉屎的通
道,却能和处女屄相比,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兴奋。但他微一用力,便觉出紧蓬之
极,又大为纳闷:「哪里能进得去?」随即想到:「既然和尚可以,我怎么不可
以?」

  原来他恨极喜凤,总想自己像那晚的恶和尚一样,开得喜凤苦苦哀求。由此
心下一横,小腹一挺,弄得老鸨痛叫起来。二呆子连忙安慰:「进去了,这就进
去了,也不用太费力。」

  老鸨信以为真,忍住了叫疼,心想:「如果当年能够忍住疼,何必现在想起
来遗憾。」

  二呆子使劲扒开老鸨臀肉,再次用力插去,终将龟眼挤了进去,登时又酥又
麻,心喜道:「开苞果然很爽。」深吸了口气,继续用力。

  老鸨却再受不过,手脚挣扎,呵斥叫停。二呆子哪肯就此罢手,越发急着用
力。老鸨挣扎不脱,杀猪般嚎起来:「快出来!老娘宰了你!」

  二呆子犹豫着抽了出来,见龟头上稍稍带出了一丝血红。他定睛一瞧,心中
狂喜:「开苞了,开苞了」顿时兽欲大炽,不能遏止,忽在老鸨屁股上「啪啪」
煽了两掌,一下子死死勒住让她动弹不得。

  老鸨一惊,万万料不到他敢动粗,嗷嗷怒吼,挣扎着要起身。二呆子大叫一
声,重重一拳捣向她后脑,登时将老鸨打得出声不得,然后使出全身蛮力,坚决
地硬生生往里塞。

  老鸨脸鼻痉挛,下身爆裂,越挣扎越疼得厉害,似比当年被人开苞还要痛楚
几分,不禁想起那次被人强暴的经历,竟然心怯发抖,一下子没了反抗的勇气,
像当年一般只顾哭泣哀求。

  二呆子停了好几停,忍受着龟皮的剧痛,终将整个龟头送了进去,觉里面又
干又热,还有轻微的蠕动,与她肥屄里大是不同。而怀中肥肉哆哆嗦嗦,涕泪纵
横,也全没了往日的飞扬跋扈。

  他大出了一口恶气,也愈加亢奋之极,双手用力翻开两片臀膘,咬牙继续努
力,一心要开个痛快,但直到忍不住射了,也只能进去小半截。

  老鸨趴在床上,边哭边骂。二呆子一面连声求饶,一面把她屁眼里的红白之
物抹干净,抬脚便要溜。老鸨将他喝住,令他躺回床上来,然后忍痛翻个身,偎
在他怀里嘟嘟囔囔骂个不止。

  自那一日起,二人夜夜同床共枕,只是老鸨怕痛,再不让二呆子碰她后庭。
二呆子跃跃欲试之时,老鸨便温言相求,嘴啯手撸,哄着他老实下来。

  二呆子在女人面前,第一次有了男人的尊严,不禁暗自得意,心道:「原来
世上骚婆娘,你肏得她越疼,她反而对你越好。」

  老鸨有了二呆子的滋润,变得春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十几岁。妓女和老客们
笑她老牛吃嫩草,老鸨反而得意洋洋。二呆子也不管那么多,每日大床软褥,好
吃好喝,也没什么事用他,偶尔还凑手玩玩牌九。

  他沉默寡言,表情木讷,让人感觉忠厚可欺,因此老客们都乐意找他陪酒。
但他酒量却浅,总被灌得酩酊大醉。老鸨看不过去,便给他找个闲事做,让他给
没有相好的客人引荐妓女。

  二呆子有了这个营生,那些皮糙肉厚的老妓女们便开始刻意讨好他,背着老
鸨和他调情,而二呆子自然来者不拒,掐掐摸摸便拥到了床上去。

  那些老妓女也喜他是个年轻后生,用出十二般本事,耍得淫荡无比。老鸨对
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知自己早晚拴他不住,只要不是太过分也罢。

  唯有喜凤对二呆子愈发的瞧不起,从不正眼相视,似乎瞧一眼也会脏了她的
眼。

  二呆常盯住喜凤背影,心里暗暗发狠:「小婊子跟爷装贞女,爷早晚肏你个
哭爹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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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 有余忘缩手

  转眼又是一年清明,老鸨敬过管夫子香案,照例把一些老客请来,摆酒答谢
年间眷顾。

  杯觥交错,酒过三巡,席间没有不醉的。

  刘庄主喝得忘了尊卑,与二呆子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不觉说到了情浓
处,起身摇晃叫道:「兄弟,你瞧哪个姑娘合你意,今晚勒上绳子随便玩,老哥
哥请客。」说着掏出一锭银子,「咣当」掷在桌上。

  二呆子这些日子里体虚,早已不胜酒力,靠在椅上醉眼朦胧,指着老鸨道:
「她——!」大家一阵大笑。二呆子晃晃脑袋,再指喜凤:「还有她!」大家笑
得更响了。

  「啪——!」一杯酒水泼来,劈头淋了二呆子一脸。众人一惊,见喜凤变了
脸。「哪个裤裆里的屌东西!」喜凤鄙夷叱道。

  二呆子抹抹脸,没敢吭声。

  刘庄主拍桌大怒:「你骂老子屌东西?」

  老鸨忙过来圆场,抓过那锭银子塞在二呆子手里,使个眼色道:「刘爷赏你
银子还不赶紧收着!」

  喜凤也赶紧上前扶住刘庄主,笑道:「哎呀,奴家怎敢骂您,我是恨那狗东
西不知深浅,他哪配和您称兄道弟?」

  刘庄主摇摇欲倒,「老子愿意,谁……说不……哇——!」说着一前倾,正
吐了喜凤一身。众人慌乱搀扶他去了房间。

  喜凤留在桌旁皱眉捏鼻,拿手帕抹抹胸前污秽,高喊了几声小翠,不见回应
便气恨回房,走时狠狠瞪了二呆子一眼。二呆子见她粉脸添了怒色愈添娇俏,不
禁既爱且恨。

  喜凤急急进房脱下衣服,浸湿毛巾擦擦身子,正准备换上一件小衣,突听身
后传来脚步声,未及回头已被人从后抱住。

  来人环臂一手按在她左胸乳房,指间牢牢夹住了乳头;另一手抢去她手里小
衣,就势摸进了小裤,两指在她腿间一绕,轻轻捏住了户唇。动作迅速,套路纯
熟。接着又吹灭了立烛。

  喜凤吃了一惊,但并不慌张,心想总跑不出那几个醉酒的熟客,轻笑说道:
「大爷,喝多了吧,乖乖去坐,奴家给你倒杯茶来,好不好?」

  来人默不做声,只顾又揉又捏,底下手指勾进穴口,在金豆上绕过几圈,喜
凤便觉手脚发软,扭身挣了挣,嗔道:「有话说话!这算什么?」

  来人仍不出声,在黑暗中喘着粗气,将喜凤推拥到床上,一手解她裙带,一
手继续玩弄,手指捻着阴核不时滑向深处。

  喜凤哼唧一声,倏忽湿透,于是眯上双眼,屁股轻翘,半推半就任他扯去了
裙裤。

  来人见她已经顺从,便给自己宽衣解带。「铛——!」突有东西重重掉到地
上。

  喜凤一怔,听得出那是银子,登时脸上变了容,翻身蜷腿用力地一蹬。「哎
呀!」一声,来人叫着滚落床下。

  「真得是你!」喜凤惊呼之后随即镇静下来,下地不慌不忙去燃着了立烛。

  房间一亮,二呆子大为慌张,捂着硬硬的羞物低头找着散落的衣服,偷眼一
瞧,见喜凤斜睨不语,娇挺着硬弹弹的胸乳,在灯下显出诱人之极的窈窕白净,
自非那些老妓女可比。

  二呆子色心又起,恨道:「你总瞧我不起,你自己又是什么,胎都打过两回
了,单单跟我装清高,今天我非肏你不可!」边说边给自己打足了气,瞪着眼睛
扑去。

  喜凤撇嘴冷笑,待他张臂抱过来,一把抓住他那丸囊死力一捏。二呆子弯腰
软在地上,不敢高声叫疼,捂着裆下出了一额冷汗。

  喜凤见他如此狼狈,忍不住失声嘻笑,心里嘀咕:「你说得不错,我什么也
不是,我最瞧不起的是自己,但我就是要让你觉得我瞧你不起,这样我才会觉得
世上有人比我更低贱。」

  二呆子缓过气来,抬头惊怒,正见她满眼的讥笑,忽一下想起:「那晚,她
也是这样看我,看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她为什么那样对我?为什么?」

  一股久积的激愤直冲头顶,二呆子恶狠狠盯着喜凤,呼一下再扑上去,没头
没脸煽了一掌,然后像提小鸡似得将她摔在床上。

  喜凤毫无防备,被他击得头昏脑胀,回过神儿来惊怒之极。

  二呆子压住她不顾她乱踢乱打,一手紧紧堵上她嘴,一手慌乱套揉还在作痛
的丑物,几下套得硬直了,便用膝盖撑开喜凤双腿,龟头搭进浪口,身子往下一
压,再向上一耸,「兹,兹——!」两声,用力顶到了肉底。

  喜凤张大眼睛,「唔,唔——!」两声,抓蹬的手腿在空中停了停,软绵绵
地落了下来。

  二呆子甫一磨动,便面红耳赤,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柔嫩软润,哼哼着疯狂大
动起来。

  喜凤被捂着嘴,双目射出怒光,身子却使不出力气,底下被抽得淫水流出。

  二呆子一直动出了一身大汗,眼见喜凤眯上了一双杏眼,颤晃的两颗鸡头也
红红地翘了起来,真是说不出得春意盎然。

  二呆子越瞧越爱,忍不住放开她嘴,气喘吁吁凑头去吻,不料喜凤瞧瞧他,
突然大叫起来:「小翠——!小……」

  二呆子忙伸掌再去捂,不妨被喜凤用力地咬住了小指,疼得「嗷——!」一
声,忙不迭夺出来,惊慌万分,拎起枕头扣在她脸上。其实楼下这时一片嘈杂,
没人听到喜凤的喊叫,即便有人听到也未必在意,妓女还怕被人强暴吗?

  但二呆子在喜凤面前总是心怯,听她在枕头下只能发出「呜,呜——」的低
声,才稳住了神,双手死死按住枕头,一边继续抽动,一边惊怒不已:「小骚货
也真执拗,都被老子肏出面汤了,还不让老子称心如意!」

  喜凤承受着挤压冲撞,鼻息干热,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觉心肺暴涨,胸膛剧
痛。她双手拼命抓挠脸上的枕头,只想痛快吸口气,可哪里能掰得动?最后眼舌
直鼓,意识模糊,感到冥冥中袭来幽深无比的恐惧。

  二呆子激愤在胸,再借上酒劲,射过之后仍不依不饶,直至彻底软了方罢,
一头趴在喜凤身上,大口喘息着想:

  「这小骚货除了皮子嫩些,其实也没甚么不同,可不知她口活如何?后门被
开过没有?刘庄主花那么多银子没开着前面,肯定要开后面补回来,否则小骚货
为什么对他低声下气。但这也说不准,我要是那个和尚,必定那晚顺道就……」

  二呆子想着想着,摸向喜凤的股后抠了抠她屁眼,觉出紧绷绷得不像被人开
过,但又觉出异样凉润,这才想到喜凤为何不叫也不动?心下突然大骇,忙起身
掀掉枕头,心立时怦怦乱跳,见喜凤暴张双目,脸色青紫,忽然变得狰狞无比。

  二呆子几乎骇晕过去,一缩身从床上瘫到了地上,呆若木鸡盯着喜凤再也不
能合拢的浪口,正缓缓溢出了一团浓白。

     ***    ***    ***    ***

  二呆子被判充军流放,没有被处斩是因为老鸨使了银子,刘庄主也帮着疏通
了一下。在县官眼中不过是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烟花女子,稍稍得点好处便可从
轻判罚。

  在官府录旁供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二呆子说好话,就连小翠也没有为喜凤诉
冤,倒是二呆子自己时时哀悼喜凤。

  时值大宋和契丹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丽春院所在的满昌府,因为地处
两国关口,所以这时只能进不能出,充军流放也不例外。

  二呆子被关押在大牢,苦闷中过了数月。期间老鸨只来过一次,便再也不来
了。二呆子从狱卒口中得知,老鸨淫心难止,另养了一个年轻后生。

  二呆子又得知悟痴也来过,狱卒见悟痴疯疯癫癫,呵斥着赶他走了,几天后
有人发现悟痴坐化在破佛堂,妓女们集资请人火化,居然烧出了几颗五彩舍利,
妓女们一哄抢尽,有的私藏了,有的卖与了嫖商。

  二呆子在牢里,见各种犯人换来换去,他忍气吞声与各色人等平安相处。

  犯人中有痛哭的,有大骂的,居然还有主动来坐牢的,那是个采花贼,他师
门遭仇家追杀,他便跑到牢里来躲藏。这个采花贼与人提及仇家金陵女侠,十分
惊恐愤恨,说她们手段极其狠毒,无论老弱妇孺俱不放过。但谈起种种催情迷魂
时,他又眉飞色舞。

  二呆子从采花贼口中知晓了许多离奇古怪的春药迷魂药,每听一种便连连叹
气,心想:「如果早知有这些药物,何苦对喜凤用强!」

  这个采花贼闲极无聊,总要显露一下独门绝技,就是江湖艺人常有的口技,
普通口技都是模仿各类动物的叫声,人的呼噜声,或风声、雷声等等,而他却善
长模仿人的口音语气。

  采花贼模仿狱卒、模仿二呆子,模仿其他犯人,果然有些门道,然后吹嘘这
本事空前绝后,主动向二呆子传授控制嗓音和喉部肌肉的窍门,说他师门如今只
剩了他一人,天下也只有他一人会这门绝技。

  二呆子受宠若惊,刻苦练习却没有丝毫长进。采花贼见了哈哈大笑,他肯教
二呆子只是因为无聊,心知他无法真正学会,因为使用这门口技需要高深内力,
采花贼之所以不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全在内力浅薄之故。

  采花贼走了以后,牢里又来了几个江湖人士,每日谈论这个帮那个派,谁找
谁寻仇等等。二呆子听不大明白,也不十分感兴趣,白天练练口技,夜间偷偷自
慰,想像喜凤吃了各种春药娇滴滴得春情勃发。

  但有一次他突然听到大理段世如何如何,忙侧耳静听,断断续续得知:段世
一族在江湖中威望很高,其独门神功一阳指,赫赫有名。还有什么六脉神剑更是
神奇无比。段家的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个个风流,尤其一个叫段正淳的人,处
处留情,天下皆知。

  二呆子听了这些,禁不住想起乳娘,心道:「我本该享受他们的荣华富贵。
如果我有本事,一定把他们的皇位夺过来,把他们的妃子也夺来,把乳娘和爹娘
的牌位供养在皇宫里。可如今……乱臣贼子势大,连牢犯都尊崇他们,而我却要
被流放。唉!如果当初不离开师父师娘,或许有一线希望。」

  他想到这里,怯生生地打听师父师娘,人都不理,回应的人也只说不知。二
呆子暗暗心惊,莫非他们出了意外。再问起名剑山庄,有人叫道:「你适才问得
莫非是名剑山庄石庄主?」

  二呆子点点头。众人吃了一惊,哈哈大笑。那人笑道:「江湖有谁不知名剑
山庄,又有谁不知名剑山庄石清庄主?可谁能想到,这个名号会从你这无名小辈
口中说出来。」

  众人不再理会二呆子,借着话头谈论起来。

  二呆子留心听了才知道,师父原来是个十分有名的大人物,江湖有言:「北
乔峰,南慕容,中石清。」他更关心的是师娘,听到有人说起「流泉花雨,金银
双剑」,他心道:「是了,师娘随身正是一柄银白色手柄的短剑。」不禁发声叹
息,往事悠悠浮上来。

  在二呆子的儿时记忆中,师娘最为深刻、最为亲切。他清晰记得师娘的闺名
叫做闵柔,也清晰记得初次见到师娘的情景。

     ***    ***    ***    ***

  那一年水寨破灭,烟火熏黑的残墙边青烟缭绕,天地间一片死寂。二呆子打
着冷战,渐渐失了意识。

  恍惚听得越来越响亮的马蹄声,废墟尽头,有两匹骏马并驰而来。师娘在他
面前停住,低头问话,六岁的他没有记住太多,师娘当时问了什么,他自己答了
什么,这些已经记不清了,只清楚记得师娘鬓边戴了一朵红花,美丽得宛如画中
仙子。

  然后,二呆子靠在师娘温暖的怀里,浓香萦绕,伴随着叮玲玲的鸾铃声,到
了名剑山庄,有人喂他药,有人换他衣服,有人对他后背上的香疤指指点点。

  以后他偶尔会见到师父师娘,他们总是急匆匆走过,师娘也总是看他微微一
笑,有了这微笑,他每天很快活,常常傻立院中一心一意等候。

  一天,师娘闵柔带女儿出来玩耍,院中杂役低头敬肃,惟有二呆子直勾勾盯
着闵柔。

  闵柔嫣然一笑,指着二呆子对女儿道:「乖嫣儿,去叫哥哥。」那时小师妹
刚刚学会走路,跌跌撞撞走来拉住他衣角。

  闵柔笑着过来抱起女儿,突然问起二呆子的名字。二呆子不知所措,平生第
一次觉得「二呆子」这名字不好听,吃吃答道:「我姓段……叫段……段……」

  小师妹咿咿呀呀接口道:「一段……木头。」闵柔和杂役们都笑了。

  二呆子自此被人叫作木头,每天也多了一个伙伴,就是小师妹嫣儿,她头发
梳成两只牛角,天天嚷着叫木头给她当马骑,二呆子有时不乐意,却不敢惹她哭
叫,否则就会招来他人的斥责。有了这个小师妹,他才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过是
庄中最低等的奴仆。

  只有闵柔见了才会笑吟吟地将女儿从二呆子的背上抱下来,哄她道:「嫣儿
乖,不好欺负哥哥,听见没有?」有一次嫣儿哭闹着不肯,闵柔脸上现出恼红。
二呆子突然开口道:「我愿意……愿意她欺负我。」

  闵柔有些惊讶,说道:「她不懂事,你不要怪她。」

  二呆子摇头道:「我不怪她,我当她……是妹妹。」

  闵柔的眼光里闪出了一丝调侃,笑着随口问道:「你当她是妹妹,那么当我
呢?」说完俯身抱起了女儿,却听二呆子哽咽着清清楚楚叫了一声:「娘——」
闵柔吃惊一愣,脸上红了一大片。

  第二天,闵柔把二呆子叫到身边,问道:「孩子,你喜不喜欢武功,我收你
为徒,好不好?」木头没有说话,只是清澈地看着闵柔。

  闵柔微微一笑,带他到石清那里说了几句话,那时木头已有七岁,这几句话
听得大概明白,石清说他资质太差,闵柔反驳到:这孩子忠厚老实,就是学不好
武功,也不会让人瞧不起。说完让二呆子给石清磕头,然后把他拉起,看着他柔
声说:「孩子,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师父师娘了,你没有父母,以后就师父师娘疼
你。」

  木头呆愣片刻,扑去闵柔怀里,哭唤一声:「师娘!」那是他有生以来最快
活的一天。

     ***    ***    ***    ***

  二呆子忆起这些往事,酸泪盈鼻,似乎嗅到了师娘身上的香甜,不知不觉发
了痴,忽然想起了一句偈语:「往事如烟,后事无望,同为一梦,万物皆空!」
由此接着想到:「我后背不是有和尚头上的香疤吗?也许天生注定我该遁入空门
呀。」

  自此,二呆子对皇位什么的不再梦想,但得知了大理段世也是江湖中人,便
对江湖之事极感兴趣,每当有人谈论江湖轶事他便用心旁听,什么降龙十八掌,
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什么少林,丐帮等等,往往听得神往不已,而之后越发
自叹自怜。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日睡下,忽觉身周云雾飘渺,前方缓
缓行着二人。

  二呆子飘飘荡荡追过去,见是和尚悟痴和一个白发老道。

  二呆子见了悟痴便如见了亲人,跪下哭道:「师父救我!」

  悟痴此时全无疯癫之态,诵声佛号,笑道:「惭愧,惭愧,你我虽然有缘,
但老衲佛法低微,尚不能自救,如何救你?」

  二呆子无言以答,只是不停磕头。旁边老道微笑道:「求人不若求己,苦苦
祈人超度,不若惜身自省。」

  二呆子听不明白,急道:「老神仙救我!」道人笑而不语。

  悟痴叹了口气,道:「如若好,便要了!朝夕修道,不若当下念佛,阿弥陀
佛!」

  道人捋着银白长须,摇头笑道:「错了,错了!如无错,哪有了?没有芸芸
红尘,哪有老和尚臭道士?」

  悟痴亦摇头道:「空空生幻,幻幻见空,俱是臭皮囊而已,哪有什么和尚道
士?」

  道士哈哈大笑道:「空非空,幻非幻,该有的总会有,该来的总会来。机缘
万千,万法归一。」

  二呆子见他们不再理会自己,倒像互相争辩起来,便跪行几步,拉住悟痴衣
袖,哀求道:「师父带我走吧。」

  悟痴低头瞧瞧他叹道:「因果相依,苦海难渡,魔障已深,你还是去吧。」
二呆子惊惶不安,转面又拉住了道人衣摆。

  道人仔细瞧了瞧他,呵呵笑道:「好了,好了!有好才有了!好过尽知世情
空,皮囊了与三生石。你几世积得厚福,今生十全九美,降青龙伏白虎,擒朱雀
踏玄武,欲海横渡擎玉杵,风月造化不堪数。如此万般好,还不快去了!」说到
此处,老道一摆衣袖,顿时狂风大作,烟雾弥漫。

  二呆子从高处直坠了下来,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冷汗频频,遍体津凉,心
里猜疑不定:「好奇怪的梦,又是苦海,又是魔障,还有什么青龙白虎,什么意
思?难道我连出家也不成?」

  不想天亮后,牢里居然来了个和尚,法号缘根,云游到此,见兵荒马乱便要
回头,却随着一帮百姓被稀里糊涂抓了进来。

  二呆子暗自嘀咕:「莫非这便是天意!」赶忙套缘根近乎,帮他打理被铺,
恳求拜他为师。缘根坚持不许,说自己地位卑微,不敢妄自收徒。

  二呆子裸出了后背香疤,显示自己一心向佛,还背了几段经文。缘根仍不答
应,说二呆子身负官司,此时不便遁入空门。二呆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心灰
意冷。

  几日后的清晨,牢房突然大乱。狱卒把各个牢门打开,惊慌叫道:「契丹人
杀过来啦!大伙各自逃吧!」

  原来中原丐帮劫杀了契丹一个将领,契丹起兵报复,借机威吓,派大军越过
了边境,烧杀淫掠,直杀到了满昌府地面。

  二呆子随缘根跑到街上,见契丹骑兵往来冲突,见男人就杀,见妇女就抢,
见房子就烧。

  几个江湖人士跳去拼杀,片刻死的死,散的散。

  契丹骑兵呼哨着冲过来,二呆子两脚发软,扑通坐到地上,缘根口念佛号,
盘坐闭目。

  契丹领头之人冲到二人面前,绕过缘根,探身举刀向二呆子落下。二呆子丧
魂落魄之际,腰间被一物卷住,身子倒飞而起,落下时被一人接住。

  那人将二呆子往地上一放,喝道:「快逃命去吧!」二呆子立脚不住,踉跄
几步,又软坐地上,见那人浓眉朗目,虎虎生威,马不停蹄,嗖嗖几下将领头的
契丹骑兵当胸刺穿,舞枪叫道:「杨家将在此,尔等拿命来!」

  接着涌来百多大宋的骑兵,蹄声如雷,锐不可挡。马上有男有女,皆英姿飒
爽,一人却突显矮小,瞧其身形却只是个孩童,青色紧衣,头梳双髻,手中挥舞
一根金光闪闪的长鞭,金鞭在空中盘旋甚是醒目。

  契丹人仰马翻,边退边叫:「杨家将来了!杨家将来了!」

  一匹失去主人的惊马,疯狂向二呆子急踏而来。那双髻女童收缰勒马,手中
长鞭如长长的金蛇,卷起二呆子送到路边,力道不轻不重,刚好把他轻轻放下。

  女童把鞭子卷成一圈缩了回去,向二呆子叫道:「快去躲着!不要乱跑。」
声音清脆稚嫩,十分悦耳动听。

  二呆子须臾功夫几经生死,吓得张大眼睛呆呆愣愣。

  女童抿嘴一笑,道:「你莫害怕!鞑子打不过我们的!」这女童面嫩如玉,
此时一笑,雪白的脸颊凹出两个酒窝,阳光照耀下宛如花树绽放。

  二呆子虽惊魂未定,心里却涌上暖意,目不转睛望着那女童纵马消失在长街
尽头。

  二呆子和缘根逃出城外,紧跟缘根而行。缘根没再说什么,二人匆匆赶路,
小心翼翼躲着乱兵流匪。

  二呆子问道:「那杨家将什么来头?叫凶恶之极的契丹人如此害怕。」

  缘根眼露敬仰,答道:「杨家将几代都是我大宋的忠臣良将,他们的故事可
就多了。就说那位小施主吧,长鞭功夫当真出神入化,小小年纪既已如此,长大
后可不得了。不过杨家将世代守卫我大宋边关,纵有奇人异士也不足怪。」

  二人一路向南,渐入中原腹地,沿途风光倚丽,二呆子处处好奇,他打打短
工,缘根讨些布施,走走停停过了数月,终于来到了一所大寺院。二呆子惊叹不
已,见建筑宏大,气势非凡,心里喜道:「这里可比丽春院大多了,更远非破佛
堂可比。」

  缘根带二呆子去见方丈。方丈慈眉善目,听缘根说完原委,正欲说话,门外
进来一人,匆匆向方丈说了几句话。

  方丈对此人道:「好,稍等片刻!」接着对二呆子道:「诚心向佛,要严守
佛祖戒律,我佛弟子要戒、定、慧……」

  二呆子抬起头,见方丈旁边多出了个黑胖和尚,定睛一瞧,心中惊呼:「是
他!怎么会是他?」

  耳中听方丈问道:「丽春院乃污秽之地,你背负杀生孽罪,从此能否严守我
佛戒律?」

  二呆子盯着那黑胖和尚,兀自发愣,含糊答道:「是……是!弟子能!」

  那黑胖和尚心中奇怪,听方丈提到丽春院,脸色立时一变。二呆子见状,越
发紧张,心知黑胖和尚认出了自己,却见他向方丈道:「弟子一见此人,心觉缘
起,愿为其师。」

  方丈颇显意外,沉吟道:「也好!你既与此人有缘,便为他剃度吧!」说完
和黑胖和尚匆匆离去,好像有什么急事。

  缘根大为惊羡,口唤「师叔!」郑重地向二呆子道喜,说寺中以「玄、慧、
虚、缘」排辈,二呆子以慧静为师,转眼比缘根大了一辈。

  二呆子心下却一片茫然,不知是福是祸,但极为明白一件事:自己最好忘记
曾经见过这黑胖和尚,更不要与任何人说起,在丽春院给喜凤开苞的恶和尚就是
他!

  午后,慧静在众弟子前为二呆子剃度。慧静神色阴沉,慢慢挥刀。二呆子看
着发丝在眼前飘落,徒然生出了几分伤感。

  从此他有了一个比较像样的名字,那就是他的法号——「虚竹」。

  这时他才知道,这间比丽春院还大的佛堂竟是闻名天下的「少林寺」。


             第四回 无路想回头

  那天以后,二呆子——也就是现下的虚竹,每日晨功晚课,念经颂佛,下课
后跟着缘根在菜园里担水浇地,悠哉无忧,温饱不愁。只不过长夜漫漫,难熬之
至,有时抓着勃起的裆物难免想念丽春院。

  慧静从不向他传经布道,甚至很少相见。虚竹不以为意,暗觉好笑,知道和
尚诳窑子自是大不应该,可是玩玩妓女也算不上伤天害理,总之不捅破这层窗户
纸便是了。

  平日里除了缘根,虚竹只与藏经阁扫地的老和尚最为亲近,隐隐觉出这个老
和尚与悟痴和尚似有渊源。

  一次与老和尚谈起了悟痴,老和尚的眼神一亮,似乎知道什么,却又隐而不
说,听虚竹背诵悟痴常念的经文,老和尚笑道:「这段经文,你说得不全。」接
着随口念了一遍完整的经文,虚竹听了立时记住了大半。

  老和尚不禁奇怪,再念一遍,虚竹重述起来一字不差。老和尚暗自惊异道:
「这位弟子虽无佛心,却与我佛易筋经有缘。」

  光阴穿梭,过了一年。一日晨课完毕,方丈道:「近日俗家弟子传来讯息,
玉罗刹李梦如要到大理与段氏为难。段氏威镇天南,自不惧那女魔头,但恐在明
处中敌暗算,我打算派弟子前去禀告段氏保定帝。段氏虽与我寺素有渊源,但我
辈乃方外之人,不可轻易陷入俗世纷争,所以只前去通报罢。」

  方丈说完巡视座下,吩咐道:「慧静,你带弟子走一趟吧。」

  慧静答应一声,散课后吩咐虚竹和另几个弟子收拾行装。

  虚竹没想到慧静会带上自己出游,登时喜出望外,他在少林寺实在闷得紧,
欢喜过后又忐忑不安,大理实是他的故乡。

  次日,慧静带着虚竹等向方丈辞行,方丈郑重嘱咐:「李梦如手段狠辣,师
承不详,功夫极其了得。你们此去千万当心!到了大理,可先去拈花寺会见黄眉
僧人,凡事不可冒然出头。」

  众人离开少林寺,走了二十多日,到了西南重地贵阳。当晚在客栈听说,此
行正好赶上一桩大热闹。

  当地薛知府得了连襟关照,早要调到繁华之地应天府,不想突得重病卧床不
起,寻医无数皆不得治。一个过路道士进言,说不妨试试嫁女冲喜的法子。

  薛知府膝下恰有一女,此女深明事理,为了父亲病愈,哪有不从?可心高气
傲,不愿轻易许人,因此驻台张榜,比棋招亲。现下已经将近月满,无论老幼贵
贱,比棋之人无不落败,明日若再无人胜出,便要当场掷绣球。

  虚竹听了此事,虽然好奇却只当耳旁风。次日继续赶路,经过城内繁华处,
果见一幢高大花台,台下人头攒动。虚竹等几个忍不住上前瞧热闹,慧静佯作呵
斥,也禁不住驻足瞧去。

  台上一顶蒙着薄纱的花轿,轿前摆着一方白玉刻成的精美棋盘,一个气质不
俗的儒雅秀才举棋沉吟,而与他对弈的竟是一个未开脸的女童。

  虚竹挤到了台前,见那秀才下了一子后,女童扭头瞧着花轿,叫声「平六横
三」,花轿内传出弱弱女声:「平四横五」。

  女童闻言捏起一颗白子,下了一子。秀才思量半晌,接着又落下一子。女童
又把这步棋的位置说了,轿内女声道:「平八横三」。女童依言再落一子。

  如此这般,轿中女子说一句,女童下一子。女童越下越快,而秀才却越下越
慢。

  大约三四十子后,女童似乎有些累了,双肘拄头,焦急等对方落子。儒雅秀
才却久久举棋不定,突然叹口气,将棋子放回棋桶,起身向花轿作揖道:「在下
秦少游,慕名而来,非为招亲,实求一弈,小姐莫怪!」轿内女子道:「雅士过
谦,小女子得领赐教,荣幸之至!」

  秀才连连摆手,诚恳道:「不谦!不谦!小姐棋艺高超,在下确实是心服口
服,但临别有一言相敬,万希小姐珍重,不可明珠暗投!」轿内沉默片刻,隐隐
传出一声叹息。

  那秀才走后,再无人上台比试。但听一声锣响,有人宣布期限已至,当即掷
球招亲,除道僧狱刑,凡未定亲者,拾到绣球者入赘薛府。接着又是一声锣响,
那是请薛家小姐出轿了。

  台下登时喧嚣起来。此地原是后蜀国都,传闻此位薛小姐生得极像前朝花蕊
夫人,因此今日来围观之人,多为一睹芳容。薛家小姐却没有出轿,而是下棋的
女童捧起了绣球,她在台上走到哪里,台下的众人就涌向哪里,像刮起了狂风一
般。

  女童被这阵势弄得头昏脑胀,双手举起绣球,闭目扔了出去。台下伸出无数
只手抓向绣球,争来抢去却谁也抓不住。绣球像风吹的草团,在人群头顶滚来滚
去。

  虚竹被裹在人流中不由自主地乱跑,突觉眼前落下一物,脚下一绊便立足不
住,立时被许多只脚踏在身上。有人大叫:「好了,都让一让,瞧瞧是哪个?」

  虚竹咳嗽着抓住身下东西,强忍疼痛站起来,手里正是那个绣球。

  众人大喊:「和尚!是个和尚!这回不算,大伙儿重来吧!」

  有人把绣球抢去,虚竹趁着空隙,慌张向外跑,听得锣声一响,众人再次喧
闹起来。

  虚竹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刚刚松了口气,突觉一物砸在脑后,伸手摸住,却
又是那个绣球。原来女童又掷了一回,绣球在人手中跳来跳去,居然跳出了人群
外。

  虚竹捧着绣球吃惊当地,众人也都愣了一下,哄地大笑起来:「怎么又是这
个和尚!」

  此时锣声当当一响,敲锣人大声宣布:「知府小姐说了,好事不过两次,大
伙儿散去吧!」

  有几人抬起了花轿,女童手扶轿沿冉冉下台。众人回过味来破口大骂:「哪
里来的臭和尚?搅乱了我等好事!」慧静瞧情势不利,带着弟子一溜烟逃走。

  到了城外,慧静踹了虚竹一脚,大骂他几句。虚竹好生不愤,心道:「那绣
球自己愿意找我,关我什么事?」转念想到:「我如果不作和尚,作知府女婿也
很不错。那女童如此可爱,其小姐定是不俗,听花轿内这位小姐说话,好像喘不
过气来,可想而知她的身子……嘿嘿,一定嫩极!」

  虚竹忽然对下棋生出了浓厚兴趣,向同行的虚林问东问西,虚林比虚竹大几
岁,打尖时以石划地细细说明。但虚竹天性懒惰,初入门道便不再深研,倒是消
磨了路上的无聊。

  众人从贵阳出来走了几日山路,连着越过两道关口到了大理界地,所见人物
景象与大宋并无多大不同。一行人急匆匆赶到了大理拈花寺,黄眉僧人却不在寺
内,原来玉罗刹已经动手,将段家嗣子挟持在一个叫万劫谷的山庄。

  一行人随引路僧人再赴万劫谷。虚竹听说段氏皇族也在此,心里好生不安。

  万劫谷大院内,正有几十人围成一圈,聚精会神瞧人下棋。下棋的是一个黄
袍老僧和一个俊俏道姑,二人皆凝神静气,那道姑尖尖下颏,双眉修长,长发藏
入杏黄道袍,左手将拂尘搭在右臂,右手轻提一颗棋子。

  慧静悄悄告之弟子:「这就是玉罗刹李梦如,静静观看,不许出声,他们在
比拼内力。」

  虚竹大为疑惑,不明白明明是下棋,为何说是比内力?他不敢乱问,便直勾
勾盯着下棋的道姑,越瞧越是倾慕,暗道:「原以为玉罗刹凶神恶煞,不想如此
美丽动人,可惜我没有本事,否则和她并肩对付乱臣贼子,不亦乐乎!只不过招
亲要下棋,打架也要下棋,不就是你一下我一下往眼里填么,要是变成女人身上
的眼儿,我倒是有些小窍门。」

  他胡思乱想之时,院子里已多了一些嘈杂声,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慧静
再把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一一告诉身边弟子,其中就有大理皇上保定帝。但见保定
帝不怒自威,其护卫也个个气势逼人。虚竹自惭形秽,不敢正视,心道:「别说
夺回皇位,我连他的护卫都不如!」

  过了一会儿,大理镇南王段正淳带了两个女子来。这位镇南王颌下几绺长须
神采飞扬,行动潇洒。那两个女子候在远处,依稀可瞧出艳丽非常,突然拿剑比
划起来,一直打出了院去,段正淳慌张随后追去。有人笑道:「刀白凤争风吃醋
也不挑个时候,她儿子被人关在地牢,她此时却和人大打出手!」

  李梦如举棋思索,听得四周有些骚动,扭头扫了众人一眼,眼中精光闪动,
忽然流出凌厉煞气。众人都是一惊,虚竹也被她吓了一跳,心开始通通乱跳,猛
地回想起封藏多年的往事,再注目细细打量,心里已确认无疑,不知不觉退了两
步,手心冒出冷汗,心里不停念着:「原来是她……是她!玉罗刹李梦如……李
梦如……她为什么骗我?害得我不敢见师父师娘,她为什么骗我?」

  虚竹第一次见到李梦如,那是在名剑山庄后山上,他还被人叫做「木头」,
那时他被石清和闵柔收在门下,一直在武场给人端刀擦剑,递巾送水,尽管只招
未学,却常常被小师妹逼迫着陪她练剑。

  小师妹嫣儿刚刚四岁,力气虽小,却招式精巧,经常让木头受些小伤,但那
一次却差点丧命。当时木头照旧被刺了一下,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印,八岁的他仍
是孩子心性,恼怒之下挥剑乱扫,嫣儿敌不过他蛮力,立剑一格便坐在地上,撅
嘴欲哭。木头慌忙去哄,不料嫣儿举剑一掷,剑身擦着他鼻尖飞过,斜斜落立远
处。木头大惊失色,心想若刺在眼珠,岂不要了小命!

  嫣儿扔出剑后,依然不放过,起身奔去拾剑。木头大骇,弃剑奔逃,见嫣儿
举剑追来,便往山上爬,匆忙中蹬上一块石头,但那石头安置得并不安稳,被他
一蹬,滑落下来砸在另一颗大石上,那大石头晃了两下,空隆一响,滚将下来,
带着泥沙从嫣儿身侧滚过,砰砰巨响。

  嫣儿吓得大哭,有人喊叫着闻声赶来。木头惊慌万分,藏去岩石的一个缝隙
里,听得下面叫骂,不敢出声也不敢动。

  过了好久,木头忍饥挨饿,眼见暮色苍茫,四下里更无人声。又过一阵儿,
天空星星闪烁,凉风一吹,不由打个寒战。他走出石缝向山下张望,突见一条黑
影腾跃而上。他惊叫一声,被那黑影抓住衣领飞到了山顶,见那人白衣飘飞,长
发扬舞,乱丝遮住惨白的面容,在月色下极其恐怖。

  木头双手蒙着眼,大叫:「鬼……女鬼?」

  那人眼中精光闪动,开口道:「不错,我是女鬼,我能教你个法子,让那小
丫头以后怕你,再不敢找你练剑。」

  这女鬼语气冰冷令人胆寒,这番话却说到了木头心里,若再陪这不知轻重的
小师妹练下去,性命实是堪虞。

  女鬼从鬓间摸出个东西,用一方丝巾包了,塞在木头怀里,冷冷道:「越刁
蛮的女孩越怕被人扎,你扎过她一次,她以后见你就乖了。」说完挥出衣袖将木
头裹在怀里,送到了山下。木头在她柔软的胸前嗅到了与师娘一样的香甜,不知
不觉对这女鬼生出了几分信任。

  木头惴惴不安回到庄内。闵柔正吩咐人进山寻找,见了他喜形于色,其他人
则怒目而视。

  人人当嫣儿是宝,自然不齿于他这个傻小子。闵柔将木头拉到身前,木头只
当她要打,赶紧闭上眼睛,不想听闵柔急道:「傻孩子,吓死师娘了,这山上有
吃人的野兽,你怎可以到处乱跑,可不许有下回了。」

  木头呜呜大哭,泣道:「师娘,我不是有意的……师妹她……刺我。」闵柔
替他抹抹眼泪,笑道:「不哭了,嫣儿越来越任性,师娘已狠狠责备她了,你们
两个小孩子以后好好相处。」木头哽咽点头,正想说出山上女鬼的事儿,见闵柔
抬起半只手掌轻轻捂上嘴,细细打了个哈欠,困倦道:「今晚叫你们这一对活宝
好一阵折腾,大伙儿都去睡吧。」

  木头回房从怀里掏出那方丝巾,见里面包有极其细小的一枚针,若不睁大眼
睛细瞧,还以为空无一物。木头把针依旧包回,随手放在枕边,纳闷想:「那女
鬼哄我玩么,这东西除了挑刺再无用处。」

  第二日,木头一整天不见嫣儿来纠缠,刚觉心里踏实些,便从窗口看见嫣儿
蹦蹦跳跳跑过来,进门就兴高采烈叫道:「爹爹刚教我一招,木头你出来陪我玩
儿。」

  木头连连摇头。嫣儿撅起小嘴:「那我去找爹爹,你又欺负我。」木头大感
头疼,不得不应承,突然想起昨日女鬼的话,忙回身从枕边拿出细针,夹在指缝
露出针头,拉起嫣儿的手,道:「咱们这就去吧。」

  嫣儿欢喜的小脸一顿,抽手叫道:「哎呦,什么东西。」木头张开手掌,佯
作疑惑道:「哪有什么东西?」那针已无声无息落到地上。

  嫣儿蹙眉瞧瞧中指肚,已溢出了一颗细细血珠。木头忙用那方丝巾给她包住
安慰道:「不怕不怕,我一会儿让你多刺两下。」

  嫣儿未觉怎疼,听这话又高兴起来。木头却皱眉捂腹,哼道:「哎呀,肚子
好疼,憋不住要屙屎,你先去场子等我。」嫣儿扭头便走,似乎比以前乖巧。木
头惊喜:「莫非真个管用。」不料嫣儿回头扮个鬼脸,叫道:「你若敢不来,我
定去爹爹那里告你。」木头顿时失望之极。

  木头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眼见天色近黑,才慢吞吞向场子走去,一出屋便发
现庄中气氛不同往常,人人神色凝重,步履匆匆,还有人举剑查看四周。

  一人向木头斥道:「小孩子都回房去,没大人叫不许出来。」木头听了转身
便走,另有人道:「他年纪虽小,但毕竟同门一场,让他去瞧一眼小师妹吧。」

  木头吃惊问道:「小师妹怎么了?」

  那人凄然道:「师妹……被奸人害了。」

  木头脸色大变,想到自己多半惹了祸。

  木头到了师父师娘的住处,见小师妹仰躺在床,师娘泪流满面,跪在床边握
着小师妹的手,师父立在床旁,腮边肌肉直颤。

  白发苍苍的闵老庄主坐在椅上,抖动白须问道:「毒血吸净了么?」石清点
点头。闵老庄主又问道:「你确定是冰魄银针?」

  石清黯然道:「是的!毒血虽吸净,但剧毒已进了肺腑,只怕……」说着,
看了一眼闵柔。

  闵柔扑在女儿的身上大恸,哭道:「都是你造的孽,我不管,我只要我的嫣
儿。」

  说完回身扯住石清衣袖,叫道:「你去跟她说,只要她肯救回嫣儿,我宁肯
去死。」

  石清双目通红,一言不发。

  闵老庄主的白须颤个不停,叹道:「冰魄银针,神仙难救,居然狠心用在一
个孩子身上。」

  说着从桌上拿起那方丝巾,又问道:「这也是她的么?」石清点点头,突然
转身疾走。

  闵柔惊叫:「你干什么去?」

  石清嘶哑道:「我去找她,她恨得是我,一命换一命,我任她千刀万剐。」

  闵柔起身叫道:「等等,我和你同去。」

  闵老庄主厉声一喝:「都给我站住!」然后缓缓说道:「敌暗我明,她从嫣
儿下手,就是要我们乱了方寸!」闵柔泣道:「难道眼看嫣儿……一点办法也没
有吗?」闵老庄主沉吟着:「这方丝巾从何而来?」闵柔道:「在嫣儿身上。」

  闵老庄主接着问:「嫣儿刚才去过哪里?」闵柔摇摇头。

  木头在旁听了,已然知道自己被女鬼利用,见闵柔的泪眼飘向自己,不由咧
嘴大哭:「师娘……昨日我在后山……看见一个女鬼……」石清嗖地跳到木头面
前,拽住他前襟追问:「快说,什么样的女鬼?」木头哭道:「山顶上……飞来
飞去。」石清回头瞧瞧闵老庄主。

  闵老庄主点点头。石清放开木头,带领几人匆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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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回 春梦了无踪

  万劫山庄内,慧静正要与虚竹说些什么,却见他满脸通红泪光闪烁,不禁纳
闷咦了一声。

  虚竹陡然醒神,慌张掩饰着连连干咳。李梦如向他飞快瞄了一眼,虚竹登时
脸色惨白,方才还无比倾慕这个美丽的女魔头,此刻却觉得她无比恐惧。其实他
比幼时面貌有了一些变化,身材更是大不相同,尤其还成了和尚模样,李梦如即
使目光如电,也认他不出。

  慧静诧异瞧瞧虚竹,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低声道:「没有几柱香时间,他们
分不出高下,咱们不必在此空等,为师想到其它地方打探,你去谷前的大石头那
儿,不要惹人注意,师父随后就去。」虚竹激动未平,惊魂未定,答应一声,转
身便走。

  谷口石头前,四周寂静,林木郁郁。虚竹忽然觉得不大对头:「方丈不是嘱
咐过不要出头吗?那打探什么?再说我又不会功夫,为何独独叫上我?」

  这时见慧静远远奔来,他心里生出莫名害怕,眼见慧静越来越近,横眉爆眼
面露凶恶,正是那晚在丽春院的神色。虚竹骇意陡增,不由自主扭身便跑。

  慧静一怔,喊道:「你跑什么?」见虚竹不停步,厉声又叫:「干甚不答洒
家,是聋子还是哑巴?」虚竹听了他这两句话,跑得更快了。慧静凶相毕露,展
开身形追去。他对虚竹一直如鲠在喉,但不敢在寺内动手,这一路上又没遇到合
适机会,此时在万劫谷中除掉他,回寺后可以随意编个故事,说他被李梦如同党
杀了,方丈绝不会为了这么个小和尚而兴师动众。

  慧静见虚竹跑进了树林,心中更喜,但等追进了树林,却四下不见人影,环
顾四周,大觉奇怪:「这小子不会功夫,怎会消失不见?即便绝顶轻功也不能这
会儿功夫跑得无影无踪,难道能上天入地不成?」

  他心中焦急,张口大喊:「你出来吧,当日之事你一直保守秘密,我满心感
激,怎会害你?」不料虚林见师父离去,随后跟了来,听见师父大喊,慌忙跑来
相问。慧静做贼心虚,见了虚林吓了一跳,只当他也知道了自己秘密,突袭出一
掌将他击倒,然后慌搜树林,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虚竹果真入地了!

  一颗大树下有个草木掩盖的洞口,虚竹跑到这一脚踏空,整个人掉了进去,
摔得头晕目眩,听慧静的呼叫和虚林的惨叫,他心中明白,方才生死悬在一念。

  再听得慧静的声音忽远忽近忽东忽西,便不及细想,慌忙往地洞深处爬去,
不料这地洞出奇幽深,直到听不见慧静喊叫声了,这地洞仍没到头。

  虚竹爬了半响才见头顶露出微光,而这奇怪地洞仍然没到尽头,拐个弯又往
深处去了,黑黢黢得不知到底有多深。他仰头瞧瞧头顶微光,探手一触,坚硬微
凉好像是个石板,小心举起缝隙一瞧,洞外是间小屋,满是箱柜,好像是个储物
间,其外通向一间大屋,其内有桌椅木床。

  虚竹轻轻翻开石板,探出半个身子犹犹豫豫,寻思是从这里出去?还是继续
往前爬?突然听见脚下隐隐传来声音,登时惊慌失措,忙跳出地洞,把石板原样
放好,不管不顾往大间跑去。一推房门又是一惊,门竟从外紧锁,此刻再顾不上
他想,一头钻入了床底,掩口呼吸不敢再动。

  不一会功夫,传来石板响动和沉重的脚步声,地洞里出来几个人,抬着什么
东西放在床上。

  一个男声道:「钟灵姑娘,麻烦你给木姑娘找阴阳和合散的解药,我们回去
看看后院情形。」

  一个娇嫩女声道:「你们不去救段公子了?」

  那个男声道:「你刚才也看到了,少主人功夫怪异,我们抓他不住,不过也
不妨事,你爹爹和李梦如并不是想要少主人的命,只想败坏段氏门风,现在木姑
娘出来了,他们奸计就无法得逞。」

  接着那几人往地洞里钻去,屋内只剩一双绣了黄花的葱绿鞋,这女子走去里
间翻箱倒柜,回到床边停了一会儿,说道:「木姐姐,醒醒,吃解药。」这时一
方手帕飘落床边。过了一会儿,那女子焦急道:「怎还是不醒?木姐姐,解药我
给你喂了,我去给段誉哥哥送解药。」

  绣花鞋走去里间,石板响动后,房内再无其他声响。虚竹嘀咕:「原来这个
地洞是用来救段誉的,那女子叫钟灵,这个万劫谷的主人也姓钟,叫什么钟万仇
的。

  万劫谷关押段誉,这个女子反要救段誉,那她定是段誉的情人了。还有那个
木姑娘不知是什么人。」

  此时床上那个木姑娘,使得虚竹忐忑不安,心急如焚。过了一会儿,再也无
法忍耐,心想:「趁这木姑娘没醒,我赶紧逃吧,碰上钟灵也不怕,听她声音那
么甜,一定是个美人儿。」

  他打定主意,探头探脑从床底爬出来,顺手拾起地上的手帕,见手帕用白色
蚕丝缝制,沉甸甸滑溜溜,一股残香沁人心脾。

  虚竹不由拿在鼻端嗅了嗅,见手帕绣有一枝粉红花朵,角边绣着一个「木」
字。虚竹认得这个字,心里一喜:「他们所说的木姑娘,原来是木头的『木』,
不会也叫做『木头』吧。」

  如此一想,回头一瞧,登时有如雷击,全身一震,眼前所见,床上睡着一个
国色天香、貌美如仙的绝色佳人,一张秀脸清丽绝俗,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
般。

  虚竹神魂飘荡,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但见佳人忽然轻启樱红小口,娇细呼了
两声段郎。

  他不由吃了一惊:「她也是段家的情人?」随之心口剧痛:脸色惨白。「不
会的,不会的,这一切本是我的,我才是真正的皇族正宗,你应该是我的,你这
么美,应该是我的……」

  虚竹心中叫着,眼见这位木姑娘睫毛轻颤,楚楚可怜,不知不觉走上前,轻
触丽色无伦的脸颊。玉肌雪肤滑腻如丝,比手中的手帕还要滑腻。他一抚之下便
再不忍离手,将手帕放进怀里,双手在娇躯上轻轻爱抚,摒住呼吸,怕一口气吹
化了眼前的妙人儿,用心抚惜白皙优美的玉颈、浑圆玉润的香肩,最后隔着一层
薄薄香衫握住了饱满翘挺、刚好盈盈一握的娇圆椒乳。

  「唔……」佳人一声轻吟,红晕生颊,好似在春梦中娇羞无限。

  这声轻吟唤醒了神游太虚的虚竹,他霎那间血脉贲张,身周仿佛一阵电闪雷
鸣,除了眼前这个仙女,世上什么都不存在了。全身发抖,将床帐解开,合上了
一片昏暗,也合上了一片幽香,更觉的世上再无他物,心想:「让我死在她身上
吧!」

  哆哆嗦嗦抱住,但觉柔若无骨、酥软如绵,不由越抱越紧,迷迷糊糊往两片
薄唇吻去。

  仙女一声娇吟,微张玉齿,婉转相就,呼出一股火热香甜。虚竹心醉神迷,
舌尖柔柔卷住嫩甜的娇滑香舌,痴迷纠吮缠吸。「嗯……嗯……嗯兹……」佳人
瑶鼻翕动,娇靥晕红,宛如一朵娇羞万分的深谷幽兰。

  虚竹爱抚柔吻,按照惯常的套路,为这个木姑娘宽衣解带,露出一双玉嫩雪
白的椒乳,玉峰上两点嫣红蓓蕾,娇嫩无比、亭亭玉立。虚竹沉醉其间,沿着柔
美的玉沟慢慢滑向玉脐,

  双手顺着滑腰摸索而下……

  最后一件下裳褪下仙子滑腻的脚踝,便见玉体横列,满目玲珑浮凸,雪滑粉
腿顶部那团柔毛,黑亮微卷。虚竹做梦也想不到,世上有着如此美妙的胴体?待
轻轻分开动人心魄的玉胯,心跳顿时涨得胸痛,见仙女秘处粉红琦艳,娇柔的褶
皱里藏着一颗小小的黑痣。

  虚竹盯着这颗可爱之极的黑痣,不知不觉吻了下去,鼻尖轻抚滑腻的秘缝,
深吸一口纯纯的少女体香,登时目眩神迷,贪婪地连连偷尝,眼见花唇经不住挑
逗,羞答答地欲拒还迎,渐渐舒展开来,像含苞欲放的花朵正在春雨中娇艳开放
着,金沟处那颗神秘的花豆,也亮晶晶的似隐似现。

  虚竹再也忍耐不住炽烈的情欲,小心翼翼解开自己裤头,却嗅到一股浓烈臊
臭,从少林寺而来这一路上,他出过许多汗,夜里还遗过精,裤裆里此时肮脏不
堪,皮毛都粘到了一块儿,黏津津地翻着泥垢。

  在无比清香的仙子前露出如此腌臜的丑物,虚竹不免自惭形秽,但此刻也顾
不得唐突佳人,深吸口气,屏住了呼吸,用暴涨的龟头轻轻拨开了温润的花唇,
缓缓撑开了蜜穴,「扑——!」得一声微响,滑嫩花唇紧紧合住了龟头。佳人娇
哼一声,眉头紧蹙,似在春梦中发出一声轻叫。

  虚竹微微下挫,慢慢顶向深处的狭窄火热,双腿不由越颤越急,忽然抖个激
灵,发觉已要忍将不住射了出去,慌忙持续用力,在压抑的极亢中焦急地去摘花
心,微微「噗!」得一声,龟头穿过一道关口般的细薄花颈,幽深温紧的花径一
下子洞然开朗,献出了藏在最深处的花心。

  佳人娇躯一颤,臻首轻摆,香唇翕张:「唔!哦……哦——!」虚竹吃了一
惊,不敢再动,强忍粗喘惊惶瞧去,见仙子香喘急促,长长的睫毛半噙着两颗晶
莹的泪珠,脸上的血色都聚涌到了两颊,显出令人怜惜之极的无比娇艳。

  虚竹爱得心里直疼,不痛不快射尽最后一股。这时才觉出仙子体内紧涩异常
也火热异常,大不同于他以往经验,心中忽然一亮:「难道她……她是……?」
心里一阵狂喜,已然知道自己想的多半不错,急忙轻轻抽出,见茎上粘着几条粉
红。

  花唇惊慌合拢,吐出一团浓精后,接着吐出了一抹细细的殷红。「处女!她
是一个处女!」虚竹张大眼睛,几乎喜极而泣,惊呆片刻,慌忙掏出那方蚕丝手
帕小心铺到玉臀下,心里颤念:「有过这一次,这一生便不枉活了!」

  虚竹神魂颠倒,混混谔谔,爱极了这个冰清玉洁的美丽仙子,万分怜惜得香
吻柔抚,渐渐揉散了仙子脸上的那抹艳红,使得玉颊红艳似火,轻拂了几丝柔发
说不尽的千娇百媚。

  几声娇哼,使得虚竹稍稍清醒,他这才发觉底下早已又胀得难受,便再次分
开受惊的玉胯,再次胀满初开的花蕾,小心辗转圣洁的桃源,温柔挑逗初经人事
的花蕊,用心享受他的第一个处女。

  粗茎每次抵到花径深处,翕动的龟口都要轻吻一下柔弱的花心。不知什么时
候起,迷失的佳人玉乳起伏,雪肌浮出一层粉红,哦哦唔唔发出酸楚的春吟,惊
羞紧窄的秘道悄悄变得顺从滑腻,偷偷溢出新鲜滑亮的春雨。虚竹不知不觉加快
了动作,在心醉神驰中疏忽胀得心酸,不由自主发出声声闷哼。

  云收雨散,虚竹粗重的喘息渐渐平复,开始不得不思忖眼下的事儿。外面一
片寂静,不知慧静此刻在哪里?这个仙子一样的木姑娘说不定即刻就会醒来,自
己已在她身上死过了一回,如果她醒来大喊大叫,自己便要在万劫谷中万劫不复
了。

  想到种种利害,虚竹恋恋不舍放开手里的玉体,轻轻抽出雪臀下落红片片的
手帕,深深嗅一口,小心藏在怀里,万般不舍地摸着雪滑双腿,终于溜下了床。

  走向洞口时,三步一回头。在半扇床帐中,绝美仙子双靥绯红,柔弱温婉,
犹如春睡海棠、雨后白莲,娇美不可名状。

  虚竹深深叹口气,狠心钻下了地洞,兴奋惊惧,足蹬手爬,匆匆地向洞口逃
去。

  眼前终于再次有了微光,用手向上一扶,却又是一道石板,登时十分诧异:
怎么与来时不一样?定心一想,心里大呼糟糕,自己在忙乱中钻错了方向,这时
已到了地道最深处。

  事已至此,虚竹无可奈何,偷偷钻出这个洞口,发现身在一座石室,石门大
开,里外俱空无一人。

  此时,甘宝宝带着女儿钟灵回到了房间。刚才钟灵到了地道与段誉一起被黄
眉僧人救出石牢,却被李梦如当作那个木姑娘掠走,钟万仇夫妇好不容易救回女
儿,由此耽搁了不少时间。

  床上那位木姑娘名叫木婉清,甘宝宝见她仍在昏迷,搭上手腕一摸,脉象并
无恙。但瞧木婉清衣裳凌乱,面色红艳异常,甘宝宝不禁生了狐疑,暗暗向木婉
清身下一摸,触手粘湿,急忙打开衣服细瞧,见耻毛零乱,门户红肿,其内粘粘
津津飘出一股男人的精液味儿。

  甘宝宝面色惨白,心中连呼:「冤孽啊!真是冤孽!」在她想来,必是段誉
和木婉清在猛烈春药催动下铸成了大错。此间房门紧锁,这个地道只有钟灵和段
家护卫知道,段家护卫方才都在后院,因此除了段誉还能有谁?

  甘宝宝万分惶然,丈夫到底惹下了大祸,段家知道绝不肯善罢甘休。兄妹相
奸!

  多大的丑事!她看着熟睡的木婉清,心里哀叹不已,念头突然一动,忙问钟
灵道:「你木姐姐什么时候昏迷的?」钟灵早瞧出木婉清前后不大一样,心下正
疑惑,难道自己喂错了药?听见母亲此问,答道:「木姐姐在地牢就昏迷了。」

  甘宝宝神情一黯,心道:「那便是了!段誉在木婉清昏迷后,对她……但他
必不肯承认,否则刚才怎么没说。」甘宝宝再一想:「段誉服了春药迷迷糊糊,
也不一定清楚自己做过什么,若他们二人果真都不知此事,我还是不要说破。如
今大错已铸,记不清楚反倒好!」

  甘宝宝想到此处,支走钟灵,吩咐下人送来热水,她亲自给木婉清拭洗,又
吩咐人去回复段正淳,说木婉清受了惊吓,需要在谷中调养几日。

  木婉清苏醒后,觉腰眼酸软,下体火烧火燎,心里顿生疑惑,但也不便与人
说,独自努力回想,好像做了一个吓死人的怪梦。她越想那个梦,越是羞涩不已
迷迷糊糊记不清,但自以为是服了春药的缘故。

  木婉清自小随母亲隐居,因气恼母亲冷漠严厉而愤然出走,后遇到师父随其
在深山习武,故涉世不深,对男女之事只一知半解,加之当夜发了急热,更掩盖
了身体异状,于是服了两道药便告辞离去。

  甘宝宝心里虽然不安,但自以为这是最好的结果,其实她冤枉了段誉,也终
究害了她自己。


             第六回 夜半凉初透

  石牢内,虚竹刚刚奸了一个春梦仙子,不敢贸然出去,见天色缱绻,心道:
「这里似乎不会有人来,还是等到天黑再溜出去。」于是蹑手蹑脚,挨着地道口
坐下,盘算若见稍有异动,就立刻藏到地道里去。

  坐定后却闻到一股诱人之极的肉香,地上竟有一碗红烧肉!虚竹眼睛放光,
自当了和尚,已经好长时间未尝荤腥,此时饥饿难忍,连色戒都破了,还顾什么
其他戒律,便端起碗大吃起来。

  狼吞虎咽之际,见地下还有一本书,拿起随手一翻,帛卷上赫然出现一个横
卧的裸女画像,而且容貌美丽,栩栩如生。书上裸女身上画有线条,旁边标有注
释,书的后半部分便全是文字了,间或画有一些奇形扭曲的脚印和手指,也有几
幅男子裸画。

  虚竹不认得几个字,不再细细翻看,把书揣在怀里和那方手帕放在一起,美
滋滋想到:「这本春书多半是段誉这色鬼落下的,自己以后流浪江湖,夜里寂寞
时瞧瞧春图,再嗅嗅仙子落红,不亦美哉!」

  他将那碗红烧肉吃尽,渐渐觉得身上越来越热,小腹热气腾腾,全身随即滚
烫,犹如在蒸笼中被人蒸焙,便将衣服脱去,脱得只剩一件单裤,见裤裆高高突
出,无端胀得难受,心中似着了烈火一般。便拿出春宫图翻看,同时掏出胀茎套
动,忙乎好一阵,始终不能稍解火躁。

  虚竹不禁十分纳闷:「怎么像吃了春药似的?」心下突地一惊:「这……这
碗肉……难道有……?」想起躲在床下时听到的对话,登时瞠目结舌,差点惊呼
失声:「阴阳和合散!」

  他在仙子床下初闻「阴阳和合散」,心情紧张而没有细想,此时便记起在满
昌府大牢,曾听采花贼说过:「阴阳和合散」,天下最厉害不过的春药,其药方
传自上古,配材几乎绝迹。男子服食,精液在体内越生越快,越积越多,没有女
子阴液滋润绝不能泄出;女子若服了,也须阳精入体才能调和。这阴阳和合散的
药性,一天厉害过一天,到得第八天上,凭你是大罗金仙,也难抵挡,若不及时
阴阳相合,或者服食解药,那便肌肤寸裂、七孔流血而死。

  虚竹大为惊慌,心道:「这春药并不要人命,但对我此刻来说就是要命的毒
药,这里又不是丽春院,哪有女子肯与我调和?」想到这里,忽生念头,若那个
木姑娘依然昏睡未醒,当然最好不过,不然只有等溜出去找家妓院了,眼下却只
有春宫图可瞧。

  虚竹再盯着图上裸女,想像与之调合,心中立时大动,眼前坟起的椒乳如真
人般活动起来。裸女身上有一条绿色细线起自右乳,横至左乳,斜行而至下阴。

  他小腹腾起的一团热气,不知不觉随着画中线条流动。

  浑浑噩噩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觉阳囊似要涨得炸了,虚竹不由地吃了一
惊,盯着画中裸女下体,手握着烫茎用力一捏,龟头像被钢针猛扎一下,疼得他
呲牙吸气,全身气息不觉向下一沉,怒涨的烫茎像响尾蛇的尾巴一样簌簌抖动起
来,嗖得一下,窜出一股子热气,仿佛连龟头也被甩掉了,但瞬间后又恢复了暴
涨的感觉,烫茎也停止了抖动。

  这一瞬间也让虚竹觉得好受许多,忙收拢体内热气,默想图中裸女身上的线
条,让热气再猛地涌向龟头,烫茎果然又急速抖动片刻,但这回却没有丝毫热气
窜出。连着试了许多次,总是不成,身心愈发燥热不安,突见牢外阳光灿烂,心
下纳闷:「怎么?我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夜吗?」他迷迷糊糊向石门走去,猛然一
惊,见黄眉僧人独自立在院中,正瞧着已经碎裂的石刻棋盘发呆。

  虚竹慌忙退回来,抓耳挠腮,无计可施,心想:「这药力实在刚烈,只怕挨
不过天黑,不如冒险原路逃出。」他穿好衣服,收好春宫图,跳进地道后扭身合
上石板,不想躁热之下手脚已不听使唤,弄得石板「咣当!」一声。

  虚竹吃惊地爬向深处,心道:「不好,那和尚怕是听到了!」片刻后,果然
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大喊。虚竹越发手忙脚乱,急急爬到仙子房间那个出口,见眼
前一亮,上方石板正在移动,心中惊呼:「不好!他们早在这里候着我了。」拼
命加快向前爬,忽惊有人抱住了他双腿,他慌得翻身乱蹬,硬涨欲暴的烫茎却被
一双小手紧紧抓住,而且力道奇大,轻易将他倒拖回去。

  虚竹被那双小手扯得剧痛,惊急万分,忽想到若使烫茎抖动几下,或许能够
挣脱,忙凝心运用春宫图上的法门,便觉一股极大的热力从那双小手狂涌而至,
不比体内热气那么躁热,却温乎乎得雄厚无比,而且源源不断涌来,瞬间消失在
小腹。

  只一会儿功夫,小腹里似乎已容纳不下更多的热力,慢慢鼓了起来,越鼓越
大。虚竹惊骇之极,不由张口叫喊,未及发声,热力便向头部涌来,比之涌向小
腹更加难受,只得紧紧闭口苦苦挨受。片刻之后骇觉小腹就要胀裂,那双小手陡
地松开,那股子热力也随之消失。

  虚竹犹如死里逃生,翻身继续爬逃,赶到尽头见上方压了块石头,双掌用力
一推,终于逃出了地洞。他躲在一棵树下抓胸挠背,丧魂失魄,心想:「真是惊
险之至,两伙人都抓我不住,且又弄来一块石头堵住出口!」再望向落在草丛中
的大石头,觉得不止惊险,而且匪夷所思!那块石头足有茶几大小,否则也盖不
住洞口。他心里惊呼:「好大一块石头,平日里我用尽力气,也未必推动分毫,
方才如何叫我击飞那么远?」

  虚竹此刻自己不知,他现下身具的内力已相当武林一流高手,只是自己不会
控制,情急之下才能使出来。他在石牢中时,虽没有一点内力,却凭借「阴阳合
和散」的热力使得那本「淫书」上的神功略有小成。

  方才钟万仇在家里大发雷霆之怒,痛骂甘宝宝母女心生外向,并锁上门不许
她们出屋。

  钟灵负气要从地洞里钻出去。甘宝宝拦阻不及,钻进地道抓住女儿的双脚往
回拽。钟万仇听见了声音返回房,也钻进地道并抓住了甘宝宝的脚。恰好这时黄
眉僧人从地道深处追来,见前面有人便双手抓住,不想抓住的是钟万仇。

  最前面的钟灵一把捉住了虚竹,她万分奇怪这地道里怎么有人,但慌乱之下
顾不及多想,抓住一个东西便死死不放手。虚竹运起「春宫书」上的法门以后,
便通过钟灵的手,把相互链接四人的内力每个吸去了大半。

  钟灵本就没什么内力,甘宝宝的内力也十分一般,钟万仇和黄眉僧人却都是
内功高手。虚竹有了他们这二人的大部分内力,一掌推飞大石自然不在话下。

  钟灵依稀觉出手里抓住的像是一个热乎乎的烧火棍,这东西在手里颤抖了几
下,便有雄厚的内力从身上通过。她虽然吃惊无比,但把这「烧火棍」当作了救
命稻草,直到筋疲力尽才不得不松手,立即被正在通过的内力震昏过去。

  钟万仇依靠残存的内力把昏迷的钟灵抱上来。众人于地道中的奇变谁也摸不
到头脑。钟万仇和黄眉僧人都只道是对方使的手脚,此时每人都浑身无力,谁也
不敢轻易反脸相斗。黄眉僧人悻悻走了。钟万仇却惊奇家里怎么突然多了一条地
道,一问甘宝宝得知,段正淳居然叫人挖了一条通向夫人房间的暗道。

  钟万仇再次锁门而去,怒气冲冲去找段正淳算帐,而他却想不到,在他走出
山庄之时,段正淳正在他脚下的地道里爬着。

  段正淳与甘宝宝是旧日情人,这次在万劫山庄重聚,他早想偷偷相见,正巧
听护卫说挖了这条地道,只道是天赐良机,提前来探查过一回,那块大石头就是
他放的,这次一来,发现石头已被人移走,却不知发生何事?他爬行一程来到甘
宝宝房间,不声不响点晕了钟灵。

  甘宝宝听女儿说地道里有人逃走,暗想这人必是旧日情郎,却不明白他为何
带着烧火棍。

  突然见到情郎出现在眼前,不由身子一颤,她刚失了许多内力,激动之下竟
晕在段正淳怀里。

  待她悠悠醒转,欢喜得脑中晕眩,发觉段正淳的手正在自己衣里摸索。甘宝
宝猛地清醒,挣脱出来正色道:「我已是有夫之妇,决不能坏了我丈夫的名声,
你只要再碰我一下,我立时咬断舌头,死在你面前。」

  段正淳见她神色凛然,倒也不敢亵渎,说道:「宝宝,我知道你受了许多委
屈,以后我好好待你。」甘宝宝顿足道:「休要胡说!我丈夫样子丑陋,脾气古
怪,武功不如你,人才不如你,更没你的富贵荣华。可他一心一意待我,我也一
心一意待他。我绝不能有半分对不起他!」段正淳不由肃然起敬,但见心上人俊
俏如昔,嘴唇樱红如昔,心中又怎能忘得了昔日情意?

  二人默然相对,都忆起了旧事,眉间心上,时喜时愁。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
喝:「谁?谁在房里?」

  段正淳和甘宝宝都大吃一惊。「砰」的一声,钟万仇飞足踢开了被他锁住的
房门。

  钟万仇一见段正淳,脸都气黑了,到处寻他不见,原来藏在自己夫人房里,
于是二话不说,上前就与段正淳拼命,但内力被吸走了大半,武功大损,「怦怦
嗙嗙」把桌椅砸了一地,却没碰到段正淳分毫。他满腔愤怒无处可泄,回头一掌
把甘宝宝打翻。

  段正淳原本轻笑闪躲,见此脸色立变,身形挪动,几招后便让钟万仇落了下
风,「啪——!」

  打了钟万仇一个耳光,口中叫道:「宝宝,还疼吗?这是我替你打得,在我
面前不允许有人碰你一下。」钟万仇无可奈何,气得似要哭出来。甘宝宝面色惨
白,挥拳向段正淳打去,哭道:「谁让你替?你辱我丈夫,我和你没完!」

  段正淳在她们夫妇二人夹击下,泰然自若,抵挡一会后突然使出一阳指,先
后将钟万仇和甘宝宝点倒。他把昏迷的钟灵往床里推了推,抱起甘宝宝放在了床
上,忍不住在她脸上温柔一吻,见甘宝宝气愤含泪,想起她方才说的话,再不敢
继续轻薄。

  段正淳想了想,微微一笑,转身拎起钟万仇出了房门,让他靠着墙边坐下,
自己进屋把房门关上,大声道:「宝宝,有一只公狗给你守着门口,你和女儿安
心睡吧。」说完哈哈大笑着下到地道,原路爬出后,搬回了那块石头,依旧堵住
洞口,然后看看四周无人,得意洋洋回了王府。

  在他身后的树林里,虚竹刚从一次短促的昏迷中醒来,体内似有一只野兽在
乱吼乱爬,搅得他神智乱成了麻团,恍惚中见到有人从洞口爬出,猛然记起了那
个神仙般的木姑娘,便跌跌撞撞走过来一脚把石头踹走,迷迷糊糊爬进了甘宝宝
房间。

  屋内此时桌倒椅斜,零乱不堪。这些都没进他的眼里,他只盯着床上的曼妙
背影,削肩细腰,圆臀瘦脚。虚竹见到了女人,神智轰然崩溃,什么都不顾了。

  甘宝宝正在流泪,方才被情郎亲吻一下,心中又苦又甜,同时也又恨又气,
恨自己放不下负心郎,气自己对不起丈夫,突听石板大响,只以为段正淳又回来
了,登时慌乱万分,哭道:「滚!你又回来做什么?你胆敢再……你……!」说
着惊觉腰背被人粗鲁按住,两只火烫的手掌在身上乱摸。

  甘宝宝呆了呆,惊呼:「你要乱来,我死给你看。」以往她以死要挟,段正
淳便乖乖听话,不想这回这冤家似铁了心,非但没住手,反而越发放肆,用力掐
捏臀肉和私处。甘宝宝真正愤怒起来:「混蛋,我真个死给你看。」身上那双手
丝毫没有犹豫,竟一下将裙腰扯到了臀下。

  甘宝宝惊叫一声,怒极而泣,低声恨道:「死人,当着女儿的面,你……你
疯了不成?你……」身子突然被那双手翻过来,甘宝宝倒吸一口气,几欲晕去,
眼前出现一个敝衣露体的可怖和尚,但见他双目如血,鼻孔张缩,昏暗中犹如鬼
魅。

  虚竹顾不上细瞧女人的脸,心里也已忘了那个仙子般的木姑娘,只觉出满手
的温软和迎鼻的粉香,用力一撕,「兹拉」一声,看见了包裹在绿色胸衣下的一
片高耸,再一把扯去胸衣,两团白肉摇晃着弹了出来。虚竹一见这两团白肉,脸
颊抖动,发出一声怪叫,如饿极的疯狼突然见到了羔羊,双爪狠狠抓上去,十指
深深掐进肉里,似乎要摘下来一般。

  甘宝宝惨叫一声,脑中一片空白。突然的惊吓,衣服的撕扯,一切犹如一场
噩梦。钟万仇在门外大叫:「宝宝,你怎么了?段正淳!我钟万仇操你十八代祖
宗!」

  指间的温腻使虚竹燃烧得更烈,急切顺着甘宝宝光滑的肩膀把她衣裳胡乱褪
到腰间,退后一步用力一拽。

  甘宝宝惊叫一声,赤裸着滚到地上,未及缓过神来,便被火烫的手臂环腰抱
起,狠狠推在床上。甘宝宝骇得傻了,连声惊叫:「放开我……放开!你要干什
么!」

  虚竹口鼻呼呼喷着热气,对她的叫喊浑无所觉,手爪用力掰开两片雪白圆滚
的臀肉,露出藏在黑色茂密中的两条褶丘,其中微微敞开的红色肉缝便像火山口
般,使他体内激荡欲喷的欲火寻到了出路。

  虚竹浑身发抖,瞪鼓了红眼,迫不及待将火烫欲爆的龟头恶狠狠捅了进去,
接着疯了似得使出全部力气,硬生生将干燥的火热膛道一插到底。

  甘宝宝疼得眼前一黑,体内已多了一大片火辣辣得滚烫痛涨。她呜咽着一声
哀嚎,耳中听着丈夫在门外的叫骂,仍在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个噩梦!可是
随即而来的阵阵剧痛和身后的粗粗牛喘,使她痛心彻骨地意识到:在自己家里,
在自己床上,在自己的女儿和丈夫面前,自己正被一个恶魔强暴!


[ 本帖最后由 20061040 于 2010-3-11 11:5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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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 暴风翻巨浪

  虚竹粗暴地摩擦着干热的绵软,难受至极的燥热立刻得到了发泄。甘宝宝惊
辱地大声痛哭,恨不得立时死去,可是股后的冲击,一次比一次急,一次比一次
快,一次比一次有力,这是她平生从未有过的经历。

  段正淳对她温柔体贴,钟万仇对她小心翼翼,此刻却如可以摧毁一切的狂风
暴雨,狂暴得让她几乎顾不及悲痛,那阵阵剧痛无比陌生,却带来无比熟悉的阵
阵酥软。她的头脸无力地伏在女儿腿上,哭声被撞得断断续续,变成了无声的抽
泣和急促的娇喘,腰腹不由自主变得酥热,秘道毫不知羞变得湿滑。

  虚竹疯狂动作,抽插得越来越顺畅,迅速过了百次反复,丝毫没有停缓疲倦
之意。但蓄满的阳精久久不泄,使得他越来越焦躁不安,全部意念集中到热茎,
不知不觉运起了春宫图上的线条,将甘宝宝残存的内力吸得干干净净,也通开了
她被一阳指滞住的穴道。

  甘宝宝娇叫一声,慌忙紧紧咬住下唇,惊慌不让自己迷失。她的手脚已经能
够动作,却早忘记了反抗。体内突来一阵急抖,最敏感的嫩肉被迅疾拨动,这突
如其来的强烈刺激让她一阵眩晕,早已暗暗滋生的淫液骤然泛滥成河。

  两片阴唇不由自主得柔顺吞吐,「噗哧!噗哧!」的交合声变成了「噗兹!
噗兹!」的欢叫,加上甘宝宝的抽泣,虚竹的粗喘,还有钟万仇的叫骂,交织混
响在昏暗的房间。

  甘宝宝的体内已没了一丝滞涩,却反而让虚竹觉得发泄不出全部精力,这时
的燥热尽堆在小腹,欲发不能,急得他呀呀乱叫,不由再次运行春宫图上的线条
图。这一下彻底搅碎了甘宝宝的抵抗。

  甘宝宝眼前一片闪光的虚空,瞬间没了女儿,没了丈夫,忘了自己是谁,忘
了身在何处!双臂虽酸软不堪,却奋力地支起被击红的臀肉用力向后相抵,颊肉
抖了几抖,脸上春红陡然转浓,喉咙挤出哦哦连叫,一声高过一声,蓦地颤出一
个尖音。

  钟万仇在门外声嘶力竭的叫骂,随着甘宝宝这声颤叫而戛然而止。

  甘宝宝的蛤嘴翕张了几下,扑哧吐出一大股冒泡的油液,白花花涂满了交合
处。

  屋内突然变得十分安静,虚竹屏住呼吸,死死地抵在最深处,双腿抖得像筛
糠,龟头痒麻到了极处,终于送开了精关,却只溢出了一点点,这使得他如箭在
弦,意犹未尽,又是痛快之极又是难受之极。

  他退后一步,一把将甘宝宝凌空抱起,抽动得更加焦急万分。甘宝宝流着羞
泪,面色娇若芙蓉,除了腰部被抱住,身躯无一处着力,瘫软如绵,徘徊在失魂
处。

  虚竹中毒时间太久,体内积淀的阳精不能够一下泄出,而且不仅欲望需要发
泄,突具的雄厚内力也需要发泄。但稍稍松开精关后,神智渐渐有些清醒,开始
寻思:「这个与自己调合的女人是谁?床上另一个女子是谁?瞧她们身形都不是
神仙木姑娘,可她们为什么也一样地昏睡不醒?还有门外那人,他自称钟万仇,
为什么大骂段正淳?」

  他翻来覆去想这些疑问,隐约猜到:「莫非这个钟万仇……他以为我是段正
淳?他叫这个女人宝宝,宝宝……甘宝宝!唉呦!刚才不是听人说过,庄主夫人
叫什么『俏夜叉』甘宝宝。这下祸闯大了,果真要在万劫山庄万劫不复!」

  虚竹心里一阵惊慌,动作也不知不觉乱了,快两下慢两下,深两下浅两下,
无意间戏弄得甘宝宝酥酥麻麻,随着身子软绵绵摆动,喉底发出了抑制不住的娇
哼:「嗯……嗯!哟……嗯哟!啊……哎呦!嗯……」

  虚竹听了心里亦酥酥麻麻,一下子丢去了惊慌,暗道:「管你是谁?肏也是
死,不肏也是死,不如肏够了再死!」

  他扭头瞧瞧床上卧着的人影,黑暗中看不清容貌,但猜知她定是钟灵,心里
发狠道:「再妙不过!我夺不了你们的皇位,但肏了你们的女人,也算死而无憾
了!」想到这里,他横下一条恶心,大叫一声,持续又快又狠地抽动,恶茎在雪
白肉堆里飞快进进出出,击得绵臀波浪似得一层未尽一层又滚。

  甘宝宝绷紧了身子,十指抓扯眼前床单,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泣,户唇里外翻
动,来不及缩回就又被搅了出来,白花花的汁水溅得满股皆是。虚竹低头一瞧,
如此淫荡场面,他在丽春院也从未见过,不由心神剧荡,腰眼越来越酥,极度的
亢奋瞬间充满了每个毛孔,倏忽如大河决堤,龟眼大张,又多又烫的稠精一股接
着一股,射了十多股才彻底射尽,股股击得花心娇颤纠结。

  甘宝宝声声惊叫,连连痉挛,没等受完最后一股,人已晕了过去。虚竹双手
一松,她软绵绵跪在地上,头脸伏地高高撅着屁股,浑浊浓精混着白亮淫汁,溪
水一样流下股沟,最后在穴口凝成了鸽蛋大得一团。

  虚竹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巨喘,大汗淋漓,心想:「好了,痛快了!如此
便等死了么?我虽是蚂蚁一样的贱命一条,但绝不甘心叫人一脚踩死。绝不!我
要有我喜欢的女人,像师娘那样的温柔,像木姑娘那样的美丽,我不要死!」

  虚竹在心里叫着,想起悲惨的乳娘,想起喜凤嘲讽的目光,想起慧静凶恶的
神色,想到自己有如丧家野犬,他慢慢站起来,喃喃出声:「我死也要让你们难
受,让你们像我一样去受罪!」一缕月光照出他阴森森的冷笑。

  甘宝宝醒来,惊见一个黑影趴在女儿的身上,怒叫一声:「淫贼!」起身挥
掌,却一下子摔在床上,不仅提不起一丝内力,腰腿更是酸软之极,顿时心中大
恸:「自己是不能活了,可是女儿……」她扑上去抱住女儿,向虚竹哀求:「放
过她,求求你!」

  虚竹刚刚在钟灵身上一阵又嗅又舔,已将她脱得精光,正用龟头磨着光溜溜
的蛤户,刺激着自己硬挺起来。突见甘宝宝扑来,吃了一惊,见她软弱求饶,这
才松了口气,借着月光却依稀看清了眼前白生生的俏脸,不由得一怔,抬起甘宝
宝下巴,心中疑虑不已。

  他原以为「钟夫人」必定徐娘半老,现下一瞧,她的容貌却像一个小姑娘,
肉嘟嘟的鼻子,肉嘟嘟的小嘴,圆圆的脸上挂着两颗大大的泪珠,显得十分楚楚
动人。

  虚竹越看越心动,低头亲下去。甘宝宝闭目流泪,不敢挣扎,方才的狂风暴
雨让她从心底里无比惊惧,面对这个凶恶之极的和尚再没了反抗的勇气,反而恨
极了丈夫和情郎。

  段正淳若不来骚扰,怎能让淫贼轻易得手?钟万仇平日里总是醋性大发,此
刻却保护不了眼皮底下的妻女!

  甘宝宝呜呜痛哭,越想越气苦。虚竹却已吻得火起,将她扑倒在身下,这才
发现甘宝宝不仅相貌动人,肌肤也分外娇嫩细滑,蛤穴摸着又软又娇,难怪人称
「俏夜叉」。虚竹又有些纳闷,既然叫作「夜叉」,自然是说她凶狠泼辣,但自
己怎么半点没发现,便问道:「你真是俏夜叉——甘宝宝?」

  甘宝宝闭口不答,虚竹用指肚蹭了蹭她菊花,威胁道:「你不说话,我把你
屁眼开了!」

  甘宝宝心尖一抖,开口泣道,「是……我是……呜!呜……」

  虚竹再问:「那你今年你多大岁数?」

  甘宝宝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不应:「三……呜……十四……呜呜……」

  虚竹这才信她是甘宝宝,笑道:「夫人方才爽不爽?」甘宝宝这回死活不出
声了。虚竹得意一笑,道:「你不愿说,便叫给我听听。」说完把她双腿扛到肩
上,耸身「扑哧——!扑哧——!」大动。甘宝宝泛起白晃晃的乳浪,惊哭几声
后,紧紧咬住了嘴唇。

  虚竹见此,便用心拿出点手段来,一边抽动一边挑逗,见甘宝宝忍得很是辛
苦,便咬着她耳朵哄道:「你求饶,我便放过你,也放过你女儿。」甘宝宝为难
片刻,终于开口道:「求你……嗯求你……哦哦!嗯嗯……」她一张口说话,便
抑制不住急喘,熟透的身子经不住如此折腾,羞得她抽噎起来,心里屈辱之极,
恨极了这个魔鬼,愤懑得要喊叫怒吼,出口却是娇软呻吟。

  虚竹得意淫笑,忽觉出花蕊越来越热,烫得龟头阵阵发麻,急忙抽出茎来,
两指捏紧龟颈,硬生生将精液憋了回去。然后匆忙跪行到钟灵股间,抬起她纤细
的双腿,凝神准备直捣黄龙。

  甘宝宝「啊——!」惊叫,扭身奋力扑倒虚竹,一把抓住他滑溜溜的粗茎,
张大了嘴巴凑过来。虚竹想不到她疯急了要咬,慌得用力揪住她头发,却见她挣
扎着努力伸出舌尖乱舔乱绕。他吃惊明白了甘宝宝的用意,稍稍放开手,甘宝宝
立刻含住龟头胡乱套动。

  虚竹再也无法忍住,用力抱紧甘宝宝的头,深深插入她喉底,哼哼着注了进
去。

  虚竹这回射过,实筋疲力尽,松心躺着静养,心满意足想道:「我在这张床
上享受了一个貌美如仙的处女,又享受了一个娇俏鲜嫩的美妇,就算死在这张床
上,也是死得其所!」

  想到了死,他心里又生了不安。

  甘宝宝在旁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恐这恶魔再起不轨之意,见他突然下床
站起,她立刻紧张万分,用身体挡住女儿,却见他摸摸索索穿上了衣服。

  虚竹收拾好衣物,摸摸怀里的手帕和春书,想到逃命需要银两,便在黑暗中
翻箱倒柜,摸出一些首饰揣在怀里。

  甘宝宝见此更加羞恨,暗道:「此人看来只是偷鸡摸狗之辈,自己造何冤孽
啊,竟然毁在他手里!」见他走向里间地道口,她恢复了几分胆气恨声道:「小
贼!你敢留下名字吗?」

  虚竹停步想了想,答道:「我叫二呆子」接着说道:「我原不是有心害你,
只是无意服了阴阳和合散,你救了我一命,其实我该谢谢你。」

  甘宝宝幽幽再问:「木婉清是不是你坏得?」虚竹一愣,才知道那个神仙木
姑娘叫作木婉清,不禁叹道:「不错,我身上还藏着她的落红呢!」说完跳进了
地道。

  甘宝宝悔恨不已,又担心门外一声不响的丈夫,心知从此无颜相见,趴在床
上直哭到天亮。

  日上竿头,钟灵才揉揉眼醒来,见母亲呆坐床头,身穿雪白缟素,面色死灰
眼肿得像两颗桃子。钟灵惊问其故,甘宝宝面无表情道:「你父亲死了!」

  原来昨夜钟万仇在门外听到甘宝宝大叫:「滚!你又回来做什么?……」他
便以为来人是段正淳,因而悲愤之极,破口大骂。直至听到二人云雨大作,甘宝
宝大声叫床。钟万仇气得七孔流血,牙齿都咬碎了!

  甘宝宝万分悲愤,心想:「这必是上天见她不能从一而终,于是派一个恶毒
和尚来惩罚。而丈夫败坏人家门风未成,反坏了自己门风,莫非这也是报应?」
于是她支走钟灵,遣散家丁,想要随钟万仇一同火葬,幸被赶来的段正淳救出,
万劫山庄则付之一炬。

  段正淳心内有鬼,好生不安,不敢面对甘宝宝,猜想钟万仇走火入魔多半与
自己有关,暗中派人去探望,不料甘宝宝自尽未成,万念俱灰,带着女儿不知所
踪。


             第八回 狂雨碎芭蕉

  虚竹趁夜从万劫山庄溜出,感慨天地虽大却无自己去路。万劫山庄和大理段
家,一个黑道一个白道,不知天下何处能逃过他们的追杀。

  忽然想到「北乔峰,南慕容,中石清」,武林中这三人的声望最高,其中名
剑山庄,他决计不敢回;丐帮与少林寺渊源很深,去了也是自投罗网;姑苏慕容
却好像亦正亦邪,或许可求其护佑。

  虚竹打定主意,沿山而逃,在河边吃惊发现了虚林的尸体,见其脸部已经浮
肿,他便点燃一根树枝,在虚林尸背上烫了八个烙印,然后口念阿弥陀佛,将尸
身扔回河里,心想:「少林寺若发现了虚林尸体,一定会以为是自己,消息一传
开,自己逃命就方便了许多。」

  虚竹一路小心谨慎,到了苏州徘徊数日,始终打听不出慕容家所在。他头发
已细细密密长了一层,他自己不说也无人确知他是个野和尚。

  一日在酒馆休息,他摸摸怀中银两所剩无几,不由十分烦恼,突然隐隐听到
旁边有人低声争吵,说什么「慕容兴、参合庄」等等。稍稍侧身看去,靠窗坐着
一个道姑和一个俊雅的年轻公子。那道姑身穿黄色道衣,戴着面纱斗笠。

  虚竹大吃一惊,竖起耳朵听出她果然是李梦如,登时失色不敢再瞧,假装醉
酒伏在桌上,听李梦如怒气冲冲说一句:「你骨头硬是不是?我把你和你肚中的
剑谱一并在慕容家火化!」说完拎起那年轻公子就走。

  虚竹心里奇道:「原来不是来抓我的,李梦如也要去慕容家么?」

  他虽然惧怕李梦如,但知她对付大理段家,此时反倒对自己大为有利。于是
远远跟在二人后面,见她们乘一条船向太湖深处划去,他也忙雇了一只小船,赶
到湖心早不见二人踪影。

  船家不耐烦道:「我不知什么参合庄,却知有个曼陀山庄,只是没人敢去,
那里是个女匪窝。」虚竹急不择路,听到山庄便要去,于是多给船家一锭银子。

  船家划了一程,远远见到一个花树掩映的小岛,便把船停下说什么也不肯靠
近。虚竹自小在水塞里熟悉水性,把紧要东西包好,泅水往岛上游去。

  虚竹近了湖岸,见花从中似有人影走动,便一个猛子潜到湖底,摸着石头慢
慢向上浮,突见头顶上的湖面有一双赤裸小脚在轻轻戏水,那双小脚雪白晶莹,
当真如玉之润、缎之柔。

  虚竹一颗心猛烈跳起来,牢牢盯住那一对脚,直至在水下憋得实在受不住,
哗啦立出水面。

  耳旁响起女子惊叫,而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那对慌忙后退的小脚,见十个脚
趾的趾甲都作淡红色,像十片小小花瓣,脚背上的肉色如透明一般,隐隐映出几
条青筋,直叫人忍不住想去抚摸。

  一个女子道:「阿朱姐姐,这人是谁?从水里出来,总盯着你的脚哩!」

  另一女子道:「死阿碧,勿要乱讲话!」接着问道:「你是谁?鬼鬼祟祟来
这做什么?」

  二女俱是南方口音,声音脆嫩,语调绵软轻柔,说不出的婉转动听。

  虚竹湿淋淋走上岸,抬头看去,眼前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都盈盈十四五年
纪,散发出淡淡幽香。那生着迷人小脚的阿朱,身穿淡绛纱衫,通身妩媚灵秀,
肤白如新剥鲜菱,弯眉圆脸人中深凹,显得小嘴翘了出来,犹如玉板上镶着一颗
红樱桃。

  那个叫阿碧的少女,身着淡绿衣衫,瓜子脸,清雅秀丽,唇边一粒细细的黑
痣。

  虚竹嘎巴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个阿碧笑吟吟叫道:「你傻呆呆瞧什么,
倒是说话啊!」

  虚竹抹下脸上的水,脱口说道:「我瞧你们真是美丽,脚也生得动人之极。
真是不知该如何说!」

  那个阿朱娇嗔道:「呸,油嘴滑舌!」

  虚竹注目瞧去,见那个阿朱嘟着红嘴,又大又圆的眼睛似笑非笑,一脸精灵
顽皮。

  花丛深处传来另一女子的声音:「阿朱,阿碧,你们在说什么?」

  霎时之间,虚竹全身一震,心想:「这一声呼唤如此好听,世上怎能有这样
的声音?」

  阿朱转过花丛,叫了声:「小姐!」笑道:「有人从水里出来,我们正问他
话。」

  虚竹满心要瞧瞧那女子,便移步转过树丛,听得微微惊呼,待见到一个身穿
藕色纱衫的少女,她已将身子转了过去,脸朝花树,左足在地下一顿,嗔道:「
阿朱、阿碧,都是你们闹的,我不见不相干的男人。」说着便向前行,几个转折
身形在山茶花丛中冉冉隐没。

  虚竹望着这少女背影,只见她娇小苗条,年纪似与阿朱阿碧相仿,长发披向
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身旁似有烟霞轻笼,人虽远去,似乎娇影犹在
眼前。

  虚竹心下一阵惆怅,呆呆出神。阿碧故意咳嗽一声,虚竹兀自不觉。阿碧笑
道:「喂,你到底是谁?」

  虚竹全身跳了起来,叫道:「是,是。我是谁?」

  阿碧瞠目结舌,笑道:「侬不管你做什么的,要想有命赶紧溜走,侬只当看
不见哩,这个地方呢,是不许……」话未说完,已有几个下人打扮的粗壮妇人从
树丛中跑出来,七手八脚把虚竹绑了。

  虚竹被押进一个富丽堂皇,香气袭人的厅堂。堂正中一张铺着白色毛皮的卧
椅,那椅足有床般宽大,其上倚着一个红衣女子,手捏一枝带着绿叶的红茶花。

  这女子鹅蛋脸形,肤白如雪,高鼻深目,浅口翘颌,浓密的黑发微微卷曲,
波浪般披落在身上和椅上。这时灿烂阳光从窗棂间射进来,使得各种颜色明亮透
彻,晃得人睁不开眼。

  虚竹目瞪口呆,唇燥舌干,怀疑自己到了神仙洞府,心里不住念道:「我死
了,死了!莫非已在水里淹死了,怎么到处是仙女?这个仙子这么怪异,又这么
好看,那双眼睛真真能迷死人!」那些下人们向红衣女子禀告。

  红衣女子似听非听,只顾用心嗅着花朵,丰唇湿红发亮,人中里有一颗小小
的红痣,更显得容光艳丽,狐媚难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带下去做花
肥吧!」

  虚竹听她声音妩媚之极,但语调却十分怪异,他越发惊异之极,心想:「她
到底……是仙是妖?自己死了多半去不了天堂,莫非现下是在地狱?」他开始害
怕起来,稍稍一挣扎,下人们便揪他不动。

  不料一朵红茶花笔直飞过来,正打在他腿上的麻筋。虚竹不由自主地跪在地
上,仍直勾勾盯着那红衣女子,见她微微笑道:「倒有几分力气。」

  虚竹慌忙大叫:「我有力气,我能干活,我给你当下人……」

  红衣女子流转蓝盈盈的眼波,问道:「除了力气,你还会什么?」

  虚竹见了她的眼波,登时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忙道:「我会……会口技。」

  那女子懒洋洋道:「那你说来听听。」

  虚竹惶急之下模仿丽春院老鸨:「哎哟哟!大爷您来了!」突觉说这个似乎
不妥,连忙再学了几声狗叫猫叫。

  厅堂里众女笑成一团,虚竹自己也吃惊:「怎么叫得如此像,喉咙里原先控
制不了的筋肉,现在竟像挥胳膊一样容易。」抬头见那红衣女子花枝乱颤,唇边
眼角,全是笑意,他心头大震。

  红衣女子咯咯娇笑道:「确是有趣,先骟了吧,留几天玩玩。」下人们答应
一声,拖着虚竹向外走。

  虚竹盯着红衣女子,心里默念:「骟了,骟了……」猛地听得明白,慌忙挣
扎求饶。红衣女子不理不睬,玉葱般的手指按上红唇,轻轻打了个呵欠,显得娇
慵之极。

  虚竹被带到一间柴房,绑成粽子似得吊在横梁上,旁边还有一人同样吊着,
竟然是与李梦如在一起的年轻公子。待下人们退去,年轻公子和虚竹交谈起来,
原来他就是大理嗣子段誉!

  李梦如抓段誉到了慕容家的参合庄,逼迫他说出六脉神剑心法。慕容复不在
庄内,其婢女阿朱和阿碧,乔装改扮救出段誉,三人一同逃到了曼陀山庄。

  曼陀山庄是慕容复叔父慕容兴的居处,现今山庄女主人是慕容兴的夫人叶丽
丝,她定了一条奇怪规矩:山庄不许来男子,见一个活埋一个。因此见了段誉便
吩咐活埋做花肥,阿朱和阿碧求情,才暂将段誉吊在这里。

  虚竹听了段誉一番话,忧心忡忡,担心自己要做花肥。再小心地向段誉打听
万劫山庄,不禁又喜形于色,得知了钟万仇走火入魔和甘宝宝下落不明的天大喜
讯。

  过不多时,柴房来了山庄的管家婆,自称王婆婆,扒开虚竹裤头,提溜起惊
茎,扬起柴刀便要骟了他。虚竹惶急万分,惊呼着使出了看家本领,惊茎急颤着
胀成了「烧火棍」。

  王婆一屁股坐在地上,好生吓了一跳,怪笑道:「还会咬人呢!真是头回见
识,再动一个给婆婆看看。」却不敢再用手触,而是捏起一根柴火棍,把虚竹的
「烧火棍」挑了起来,再次举起了柴刀。

  虚竹叫天不应,呼地不灵,顿吓出了一身冷汗。房外忽响起一个女子声音:
「婆婆在吗?娘叫我来说个事儿。」这声轻唤如黄鹂出谷,如清涧幽鸣。虚竹虽
在万分惊险之时,也觉心神一荡,知是方才岸边那少女。

  王婆叫道:「什么事?」

  那少女道:「请婆婆出来说话。」

  王婆打开门闩出去,刚说了句:「小姐,你……」便没了声响。

  门外闪出阿朱、阿碧,接着出现一位云鬓如雾,脸若朝霞的美丽少女。虚竹
眼前一亮,心想:「怎一下子出来这么多美丽女子,一个比一个美貌。这少女清
丽绝俗,语声更是动听之至,应该是仙子无疑了。」

  注目再看几眼,心通通乱跳起来,他从这少女身上清清楚楚瞧出了师娘闵柔
的影子。

  段誉叫道:「语嫣姑娘,你来救我们了!」

  霎那间,虚竹的心止了跳动,无声惊呼:「语嫣?她也叫语嫣!怎与小师妹
一样的名字。」

  阿朱和阿碧匆匆进屋,乍一瞧见虚竹,二人同时掩目惊呼。声音传了出去,
惊得人声骚动。

  情势紧急,阿朱不得不放下手,面红耳赤,不敢向虚竹稍瞧一眼,径直解开
段誉后慌张逃出。

  段誉把虚竹解下来,虚竹边提裤子边随段誉向岸边跑去。

  五人乘船一同逃走,迎面遇上了另一只小船,船头黄衣飘飘,居然立着李梦
如。五人权衡轻重,不得不调转船头。

  叶丽丝怒气冲冲候在岸上,见了段誉和虚竹,一言不发,挥掌击来。段誉运
用轻功逃开。

  虚竹却不知如何躲避,只得出掌相迎,抵掌之后,不知所措。他纹丝未动,
叶丽丝却连连退步,踉跄着几乎跌到。

  叶丽丝大吃一惊,再出双掌,身形诡异。虚竹内力虽强,却不会一招半式。
轻易被叶丽丝击落湖中。叶丽丝大出意外,好生诧异。这时李梦如追上岛来,二
人又是一场恶斗。叶丽丝连遇平生未见之强敌,惊慌失防,自己也被击落湖中。

  虚竹落水后,依靠自小水性,本能得游动几下,一口水呛入喉咙,即刻清醒
了,挣扎着游回岸边,听得阿朱等人的惊叫,见叶丽丝从他头顶落下。

  叶丽丝浮上水面后一动不动,渐渐又沉了下去。

  虚竹稍等了片刻,听得岸上无声,游下水把叶丽丝拖上来,见她好像停了呼
吸,便双手挤压她胸腹,见她咕噜漾出积水来,才舒了口气,忍着胸口闷痛,把
叶丽丝抱到花丛中,偷窥四周,李梦如和段誉等人却都不见了踪影。

  这时,叶丽丝横卧绿茵,高耸的胸口剧烈起伏,紧闭的眼睫又长又曲,根根
可数,湿淋淋贴在苍白的脸上。虚竹适才情急救人,按她胸口时心中虽然荡漾,
但并不敢多想。

  此时露水蒸腾起似雾非雾的氤氲,阵阵花香沁人心脾,令他开始想入非非,
低头瞧着叶丽丝妩媚无比的花容,忍不住偷偷摸摸伸出手,不由自主渐渐解开了
叶丽丝的罗裳。

  在鸟语花香中,一个洁白丰满的胴体,铺垫着绸缎般厚实光滑的波浪青丝,
随着虚竹双手的移动而渐渐呈现。

  叶丽丝不仅眉目脸型迥异于其她女子,身形也格外起伏,双乳傲立,小腹凹
滑,肚脐眼儿又深又圆,雪臀分外翘挺,美腿分外修长。

  虚竹褪下丝滑小裤后,惊见美毛竟呈异样的深棕色,细密齐整,像一小片闪
着光泽的油亮毛毡。其下高高隆起的美户,呈出异样的粉红色,显得十分精致高
贵。其内伸出的两片肥厚美唇,正微微翕合,仿佛在打鼾熟睡。

  虚竹瞧得魂不守舍,叶丽丝唇上的红痣颤了颤,轻轻哼了两声,一只手也随
之动了动。

  虚竹向那只手瞧去,只见五根手指细长笔直,真如白玉雕成一般。他心中大
动,忍不住轻抚玉手,呼吸不敢出声,心跳得越来越厉害,跳得他头昏脑胀,呼
地吐出一口热气,分开树枝向四周瞧了瞧,然后颤抖着解开裤头,扑棱钻出来暴
挺的恶茎,向着诱惑之极的胴体,昂首点头,跃跃欲试。

  虚竹战战兢兢向叶丽丝凑去,诱人之极的丰乳在眼前轻轻起伏,叫他垂涎欲
滴,却不敢稍稍触动,只是屏息偷她的花径,龟头揉进去……小半截进去了……
觉出叶丽丝的花径也大不同寻常,幽谷紧凑温厚,藏着异样的层层褶皱,绵绵延
至深处如同一圈一圈的肉环,似在抗拒又似在牵引。

  虚竹的喉咙不停抖动,被这种奇异感觉刺激得几乎神智失清,倏忽再难抵抗
这样的诱惑,一下子全根而入。

  叶丽丝身子一颤,扬开弯弯的睫毛,突见眼前一张丑脸,惊呼一声,旋即觉
出体内的充实,登时惊怒之极,右掌一抬,却牵动了内伤,无力地停在了空中。

  虚竹吃惊呆住,心里想溜走,却舍不得从她体内抽出。片刻之后,叶丽丝突
然流露出妩媚神情,柔声道:「你瞧我生得美不美?」

  虚竹心神一荡,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叶丽丝继续道:「你仔细瞧啊!仔细瞧我的眼睛,那里有你的影子呢。」这
声音销魂蚀骨之至,那蓝汪汪的一双猫眼,似一泓幽深湖水,隐隐有光彩流转,
眼神既似情深意挚,又似黯然神伤。

  虚竹在她的眼睛里越陷越深,迷惘中只听到摄人心魂地一声声呼唤:「你来
啊!来瞧我……」

  叶丽丝说着,膛道渐渐出现波浪式的蠕动,层层肉环箍着偷茎向深处吸去。

  虚竹浑身一个激灵,小腹里热力蒸腾,化成一股股激流从龟眼里急泻而出。
他虽觉到了异样,身子却无法动弹,好像被定住了。

  但惊茎受到了越来越强烈的热力,忽地自行急颤起来,使得那一股股热力反
其道行之,一下子缩回了小腹。虚竹不知不觉顺势运行,热力忽然变得猛烈,小
腹中又出现了鼓胀的感觉,好在迅速减弱并突然消失。

  叶丽丝这时大汗淋漓,神色极其古怪,方才她见身子受辱,而自己却无力摆
脱,便在瞬间转了念头,施起「摄魂大法」,打算吸了虚竹的内力,然后毙了他
再去找那个道姑报一掌之仇,却万万没料到,非但没吸取到内力,自身内力反被
吸得一息不剩。

  虚竹这时已然恢复神智,瞧着叶丽丝神色,想起方才的奇特,隐隐猜到了一
些关节,便试着稍稍抽动一下。叶丽丝的猫眼蓄满了泪水,神色极其委屈,她刚
失了内力,浑身酸软,竟丝毫不能反抗。

  虚竹暗暗惊喜,心道:「春宫图中的门道莫非是妖女们的克星,怪不得甘宝
宝乖乖就宰,浑不像人们口中的『俏夜叉』,原来真正缘故在于此。」

  他再试着大动两下,登时色胆大壮,开始连连动作,不料膛道里层层叠叠,
个中滋味刺激异常,他没坚持过一会儿便哼哼着射了。

  龟头「啪嗒」退出蛤口。叶丽丝闻声不胜羞辱,忍不住啜泣起来。但膛道里
的褶肉却已将阳精层层包裹,不露一丝痕迹。

  虚竹见她柔弱哭泣,心里越发惊喜:「这门『鸡巴神功』果然一用就灵!」
于是放肆地凑头吮住了鼓润的乳头,心情一放松,不觉神魂颠倒。叶丽丝恢复了
一点力气,不由扭动挣扎,却牵动了伤处,发出一声泣哼,只得含愤承受。

  当年慕容博和慕容兴两兄弟赴波斯明教切磋武艺。明教教主看重慕容世家在
中土的声望,将小女叶丽丝嫁与了慕容兴。

  慕容兴乃其父老来得子,当时正是年轻倜傥,意气风发之时,特为异域娇妻
修建了曼陀山庄。不料过了不久,慕容博突然病逝,慕容兴也突然离家出走。

  那一年,叶丽丝十五岁,至今寡居已十八春秋,此刻再次领略男人的调戏,
禁不住心慌意乱,不一会儿功夫,便面红耳赤,不知不觉抬起润颌,发出一声柔
腻之极的娇喘。

  虚竹听了她这声娇喘,立时又胀得硬痛,忙扛起一条雪腿,随着清楚的「噗
兹!」声,莽撞一冲到底,但却受不住层层肉环的奇异刺激,过不多时便又忍不
住了喷射,意犹未尽之下,慌忙使出「鸡巴神功」,借着贪茎抖动起来变得硬直
了,一臂抱着柔腰,一臂抱着玉颈,继续疯狂冲刺。

  叶丽丝唔唔泣哼,蹙额不胜,眼中渐渐流露迷惘之色。她对男人的记忆只有
疼痛,从未有过现下这般滋味,觉出花道里已被搅成了麻团,一下子变得又酥又
痒,酥痒得腹底不知不觉用力耸起,好似泛起了滚滚热浪。

  这奇异的感觉叫她微微吃惊,张大了双眼,随即被搅得一阵阵迷糊,双眼再
也无力张开,小腹里忽然一热,滚涌出从未经历过的遍体酥软。

  叶丽丝惊叫一声,这一声却酥得没力气喊出来,堵在喉咙里变成了软绵绵的
颤音,颤得她娇面一下子通红。

  虚竹此时突觉膛道深处似有一物叼住了龟头,齿咬般得轻轻一叩,叩得龟眼
蓦地发麻,一股细线般的丝丝凉气,嗖地流进他小腹。他略有惊疑,但见叶丽丝
此时娇喘如绵,媚不胜媚,他心中为之一荡,动作得越发疯狂。

  此时他半边脸青紫色,半边脸赤红色,两种颜色时淡时浓,闪了几闪便不见
了。

  叶丽丝迷迷糊糊见了,心里涌上一阵难言的羞恨,暗道:「可恶小贼,此时
莫得意!到时叫你后悔生在人世!」

  原来波斯明教有一种神秘心法代代相传,在教中公主的体内培聚一种先天之
气,此气阴柔无比,但在公主身上毫无效用,只能随着元阴转嫁。

  叶丽丝嫁到慕容家后,慕容兴东奔西走,二人少有相聚,为数不多的几次交
合,慕容兴见她年幼无知,都是草草了事。

  直至慕容兴突然失踪,叶丽丝的元阴始终未泄,如今却将元阴并阴柔之气悉
数送与了虚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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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回 匆匆堂前燕

  曼陀山庄大厅里,李梦如正在练习六脉神剑。她打败叶丽丝后,把段誉等人
挟持到大厅,逼迫段誉默记出六脉神剑图谱。段誉先是宁死不肯,待李梦如以那
个语嫣姑娘相要挟,他便什么都答应了。

  李梦如担心段誉乱写一气,一面看他默写剑谱,一面默默依样运习,段誉写
完最后一笔,她也觉出手指呼呼冒出剑气,禁不住面露得意,不料双腿一麻,随
即由麻转痛,暗吃一惊:「糟糕!操之过急,真气岔了经脉。」她不动声色,点
了段誉穴道,坐下默默调息。

  段誉等人心急如焚,彷徨无助,不知李梦如此举何意,也不知落水的叶丽丝
现下如何。

  而在厅外远处的花丛中,虚竹正立在叶丽丝身后,击得她啪啪作响,咬牙用
足了力气,似乎要将雪臀捣碎。

  虚竹自得知了「鸡巴神功」的妙处,便连连运用,已然在叶丽丝身上试出,
这门无意练就的神功真真神奇无比,不仅能使妖女们失去反抗之力,更妙的是能
将欲喷的精液忍回去,从而保持着坚挺不泄。他功力十分深厚,已记不清自己用
了多少回「神功」,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叶丽丝双手双脚支地,羞辱地伏在地上,长发摇汗如雨,身子被撞出去又被
拽回来,涨红了的双乳在身下摇晃,封藏已久的花心开了又开,不由连声哀鸣:
「呜呜……放开……呜——!呀……不要!啊呜……不要了……」汩汩花浆顺着
白腿流成了两条小溪,花草瞧了都含羞低头。

  虚竹受着肉环的强烈刺激,神色狰狞,发出野兽般的「嘘嘘」声,疯狂哼着
「肏死你!肏死你!」直至筋疲力尽双腿发软,终于痉挛着双股,把所有精力透
支给了叶丽丝那剧颤的花房。

  二人一起倒在花丛中,叶丽丝嘴里紧咬一丛青草,玉体成了汗津津的一坨。
虚竹趴在她湿漉漉的后背,依旧梦呓般念道:「肏死你!肏死你……」

  突然传来一声女子怒喝,接着袭来一阵风声。虚竹不及回头,后脑一痛就什
么都不知道了。

  大厅溶进越来越深的暮色,众人惊见叶丽丝姗姗而来,身穿一袭白袍,手提
一盏红灯,碧目含春神态慵懒,雪白脸庞一抹醒目的奇异殷红,唇上那粒小痣更
是鲜红欲滴。众人一时瞧得呆住,李梦如暗暗吃惊,苦于不敢妄动真气,否则岔
了的经脉便再难治愈。

  叶丽丝径直走向宽大的竹椅,软绵绵倒在上面,半坐半卧似没了骨头,眼波
轻流,扫了每人一眼懒洋洋道:「我这里不欢迎外人,你们非要赖着不走吗?」

  李梦如听了心中想道:「她必是忌惮于我,我若继续调息,便要不免露出破
绽。」于是佯作无恙,立身笑道:「主人既如此说,那我也不好不告辞了。」说
完收好剑谱,抬脚慢慢离去。

  阿朱看出李梦如似有异样,大声叫道:「夫人,她刚才欺负了语嫣姐姐!」
而叶丽丝丝毫不为所动。

  李梦如忍痛走出了大厅,出了一身冷汗,觉真气在岔成一团的经脉间到处流
转,心知脉络已乱必遗后患,当下却也无可奈何。

  厅内的叶丽丝胸口微微起伏,半响没出一点声音,好似疲倦无力之极,但神
色极其平和舒缓,又好似美美地睡在了梦中。

  段誉等人面面相觑,亦不知她此举何意。再过一会儿,各人穴道自解,不声
不响离开了大厅。

  四人到了岸边,惊见虚竹赤裸裸趴在船上,阿朱等又是掩目尖叫。段誉脱下
外衣盖住了虚竹,众人乘船慌张离开了曼陀山庄。

  躲在暗处的王婆起身去回复主人。刚才她击昏虚竹后,把主人扶到房中,一
面伺候洗浴,一面问道:「主人,请下令,那个臭男人埋在哪颗树下?」

  叶丽丝慵懒不堪,听闻此问,耳旁仿佛又响起了野兽般的粗喘,顿时身酸肉
软,双腿发颤。沉默了一会,闭目哼道:「活埋岂不便宜,让那狗东西自生自灭
吧!」说完在浴桶里睡了过去。

  王婆不便追问,心里纳闷不已,不知主人所说「自生自灭」是什么意思。她
狐疑着出去把虚竹赤裸裸扔到船上,再将他衣物尽数收起来。

  叶丽丝睡了一小觉醒来,听了王婆的处置,未置可否,走进大厅惊走了李梦
如。待王婆再次回来禀告,却见主人在卧椅上接着睡去了。

  虚竹醒后,船已到了参合庄中,这里是慕容复的居处。段誉问起虚竹赤身裸
体的缘由。

  虚竹支支吾吾说自己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他也确实不清楚自己怎么回到了
船上。虚竹也向段誉问起那个语嫣姑娘的来历。段誉说道:「石姑娘出自名剑山
庄,自幼受奸人所害,承蒙叶丽丝相救,便认她作了义母。」

  虚竹既惊喜不胜,又惴惴不安,不敢贸然地与石语嫣相认,心道:「这次真
是不虚此行,不仅白玩了一个迷死人的狐狸精,还遇到了小师妹。既然小师妹没
死,那么师父师娘应该不会十分怪我,但小师妹幼时那么刁蛮任性,如今却变得
如此温柔娴静,性情大为迥异,难道确如李梦如所说,越刁蛮的女孩子越怕被人
扎,我扎过小师妹一回,她从此就变得乖了么。」

  阿朱邀请段誉逗留,虚竹无处可去也涎着脸不说告辞。阿朱和阿碧虽然嫌弃
虚竹,但主人不在,却也不好开口赶他走。段誉时时讨好石语嫣,好逑之心一望
而知。虚竹也想讨好一下阿朱和阿碧,说道:「慕容复真是好福气,我怎么没有
你们这样的婢女?」话一出口,便知此言大为不妥,脸上不由发烫。

  段誉在旁点头称是,石语嫣低头藏笑,阿朱和阿碧互视了一眼,同时捧腹大
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最滑稽之事。阿碧笑过之后,见虚竹羞得无地自容,心中
有些不忍,安慰道:「若是你生得再英俊些,我以后倒可以考虑嫁给你。」

  阿朱嘻嘻笑道:「我可不信,你心里只有公子,你嫁了谁,谁就免不了……
嘻嘻。」接着向虚竹大叫:「喂!你快求我家阿碧嫁给你吧。」

  阿碧羞得和她闹成一团,阿朱突然正色对虚竹道:「我家公子的名讳,可不
是谁都能叫的,待我家公子回来,你可要言语多恭敬,他或许多留你几日。」

  虚竹满脸通红连连点头,见阿朱目光露出嘲笑,他越发羞惭不已,暗暗地恨
道:「老子如有飞黄腾达那一日,不管慕容复要多少银子,我定把你们两个从他
手里买来,统统给我端茶倒水。」

  忽念及阿朱那一双纤巧白嫩的小脚,接着想到:「不仅端茶倒水,还要铺床
陪睡。哼!你们当老子的鸡巴是白瞧得么?」

  虚竹到了水榭以后,时不时浑身酸痛,一日一小痛,三五日一大痛,开始以
为落水着了凉。阿朱略通医道,给他瞧脉却瞧不出异常,虚竹的面色反倒日渐红
润。

  阿朱的烹调手艺一流,即使粗茶淡饭,也做得味道如饴,只不过虚竹的吃像
实在不雅,总招来阿朱和阿碧的耻笑,石语嫣也从不与他同桌吃饭。虚竹察觉后
便将每样饭菜盛在碗里,躲去一旁独自狼吞虎咽,他在强盗窝和妓院里都受过磨
砺,论起装疯卖傻的厚脸皮功夫,世上可出其左的人寥寥可数。

  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慕容复才带着几个家将回来。石语嫣一改平日冷漠,变
得含情脉脉。

  阿朱和阿碧喜气洋洋地张罗酒菜,熨烫衣物。三个少女走马灯似的围着慕容
复。段誉和虚竹瞧得好生羡慕。

  慕容复听了众人在曼陀山庄的经历,却说道:「李梦如是江湖奇女子,错过
结识,实是遗憾。」

  段誉本想请他帮忙夺回剑谱,听他如此一说,也就不便张口。虚竹受了阿朱
的讥讽,见了慕容复更加自惭形秽,也不敢开口肯求收留。

  慕容复与他们二人初此见面,还算是殷勤有礼。过了两日,话不投机便冷淡
下来。半月以后,心里已是讨厌之极,只是碍于段誉大理国嗣子的身份,没有断
然开口驱赶。

  恰好收到飞鸽传书,道有人冒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绝技杀了几名
武林高手。慕容复便与家将们商定,他去应天府,家将们去无锡,探查清楚后在
江州会合。

  慕容复随即以此事为由,公然下了逐客令。段誉和虚竹再也不能厚着脸皮不
走,只得悻悻然红着脸告辞。

  二人结伴到了无锡,在松鹤楼遇到一彪形大汉。段誉心中郁闷,与此人一言
不合便赌起酒来。

  段誉用六脉神剑功夫把喝进肚的酒偷偷从小手指逼出,自然可以千杯不醉,
而那大汉则酒量着实惊人,连喝三十碗酒,毫无醉意。酒保乍舌不已,虚竹在旁
瞧得直欲呕吐。

  赌酒不分胜负,二人再比起脚力,嗖嗖跑向远方,跑出四十里也未分高下。
二人不免惺惺相惜,段誉一问得知,那大汉竟是丐帮帮主乔峰,乔峰得知段誉出
身大理段氏,也十分欢喜。

  二人相谈正欢,见虚竹远远得一步步跑来,身形拙劣,但面不改色,连粗气
也未出。

  乔峰暗自惊讶,向虚竹拱手见礼,言辞颇为敬重。段誉本性情之人,见乔峰
威风凛凛,豪气冲天,敬仰之心油然而生,提出三人义结金兰。

  虚竹无可无不可。乔峰稍一踌躇便爽快答应。三人撮土为香,结为兄弟,乔
峰为兄,段誉次之,虚竹年纪最小。三人结拜后皆喜不自胜,回到松鹤楼重新摆
酒祝贺。

  正畅饮间,虚竹突然手足痉挛,一骨碌栽倒。乔峰搭住虚竹脉门,察其内力
异常深厚,只是冲撞激荡极为紊乱,便为他推功梳理。

  一会功夫,虚竹稍稍好转。乔峰问道:「三弟以前是否受过阴柔内伤?」

  虚竹摇头疑惑,答道:「这倒没有。」

  乔峰疑惑道:「三弟体内有股极阴冷的内力逆脉而行,极是危险。降龙十八
掌的纯阳心法,或许可以化解。但此掌法是丐帮的不传之秘,我须同帮中长老们
商量,暂且要委屈三弟在丐帮挂个名份。」

  虚竹惊喜道:「如此最好,真不知怎么感谢大哥!」

  乔峰叫来几人令其护送虚竹去丐帮分舵,他和段誉到杏子林去会慕容家将,
调查丐帮副帮主马大元被杀之事。

  丐帮弟子见虚竹在酒馆与帮主称兄道弟,自是不敢怠慢,把他扶去分舵好生
服侍。

  虚竹歇到黄昏,剧痛再次发作,这次疼得越发厉害。丐帮弟子见他从屋里滚
到屋外,无不惊恐失措,正欲去禀告帮主,见四人抬着一顶小轿走进院中。

  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妇盈盈下轿,丐帮弟子拜俯在地,口称「拜见马夫人」。

  那马夫人见到痛苦万状的虚竹,惊问其故。丐帮弟子禀告说:「此人是帮主
的兄弟,刚刚加入丐帮,不知怎么得了重病。」

  乔峰与帮中弟子多是兄弟相称,马夫人听了并不在意,边向房间走去,边冷
冷声道:「什么帮主?从今以后,他只是一条丧家的契丹狗罢了!把这条狗扔出
去,别弄脏了这间院子。」她话声极是清脆,只是虚竹痛得抬不起头,瞧不了她
的容貌。

  院中弟子听了马夫人的话,无不吃惊失色,忙向抬轿的人打听,得知今日在
杏子林内,乔峰身世被揭穿,竟是契丹人,并负有杀害马副帮主的嫌疑。乔峰惊
恼之下已弃帮而去。

  虚竹的疼痛正渐渐消去,众人间的对话听得清楚,心里叫苦:「以为靠上了
乔峰这棵大树,不料反受其累,偏偏得此怪病,以后何以安生?」

  这时丐帮弟子将他抬起,准备扔出院外。虚竹挣扎跳起,一言不发,扭头向
外走。不料院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伙武士手持刀斧弓箭冲进来,丐帮弟子迎上去
打斗纷纷伤亡。

  虚竹慌张逃去后屋,屋内一个白净女子,身子小巧玲珑,却长着高宽额头,
额上无一丝皱纹,显是年纪甚轻,厉声问道:「外面发生何事?」

  虚竹听出她正是刚才说话的马夫人,但慌张万分,一时顾不上回答。房外打
斗声骤止,武士们冲进屋来举刀就砍。

  虚竹擎起一张椅子挡住,前胸却受了一掌,就势倒地闭目装死。那个武士手
掌麻痛兀自茫然。

  进来一个络腮胡子的武士首领,一见马夫人慌张闪躲的脚步,便知她不会武
功,登时大喜过望,上前一把抓住,抱在怀中亲下。

  一股刺鼻的羊膻味让马夫人欲呕不止,她怒叫道:「放开我!无耻!混……
唔……唔……混蛋!」

  那首领哈哈大笑,命其他人去搜寻余党。众武士识趣散去,出外挨个屋子乱
敲乱砸,希望再搜出个如此干净的乞丐婆来。

  虚竹伏在地上装死,听得衣服撕扯和马夫人的惊叫怒骂,偷偷眯眼瞧去,见
那首领在床边耸动宽阔的背部,马夫人被他按在床上,乱蹬两只白生生的大腿。

  那首领急急脱下裤子,黑黝黝的屁股往前一怂,哼道:「好只肥鸟!」停了
几停便前后驰骋起来,弄得木床嘎吱嘎吱直响。

  马夫人发出一声细长的哭泣,不再挣扎,也没了声响。那首领一股劲弄个痛
快,陡然死死顶住。马夫人却忽然乱扭起来,啊呜一声急喘不已。

  首领提着裤子,嘿嘿笑道:「真是个好货色,让弟兄们见识见识,回去卖个
好价钱。小娘子,饶你一命,你跟爷走吧!」说完抱起赤条条的马夫人,哈哈笑
着向外便走。

  马夫人呜呜挣扎不脱。那首领见地下死尸挡路,抬脚踢去。那死尸却正是虚
竹。

  虚竹听得耳旁风声,惊见一只牛皮靴子向头脸踢来,不由挥动胳膊抵挡,情
急之下内力运足。首领毫无防备,大叫一声,腿骨折断。马夫人摔落虚竹身上,
见此变故大惊失色。

  屋外武士听见首领的惨叫声,呼哨着冲进来。虚竹惊骇之下,抓起那首领身
子乱抡乱挥,扑通,扑通!打得武士人仰马翻。那首领腰折颈断,被虚竹远远扔
出门外。

  武士们见了首领的惨状,叫嚷着不敢进屋,纷纷搭弓射箭。「嗖——」一只
箭从窗户射进,当得钉在衣柜上。

  虚竹惊慌失措,不知何以应付。听马夫人叫喊:「这里!快来这里!」

  他循声慌忙滚入床底,见马夫人不知何时早藏了进来。

  这时已有数十只乱箭射进屋内,还有刀枪棍棒等落在床上乒乒乱响,马夫人
抱住虚竹一声惊呼。外面有人在叫:「放火!放火!」

  马夫人忽然沉声道:「快杀出去!绝不能容他们放火。」

  虚竹嗫嗫嚅嚅不敢动弹,马夫人急道:「不出去也是个死!」虚竹这回干脆
不应声。

  马夫人恨道:「你力气虽大,却是个窝囊废!」

  虚竹心里也在犹豫,听得外面又传来激烈打斗声,有人高唤:「马夫人,你
在哪里?」接着叫道:「杀尽一品堂,不留一个活口!」

  马夫人喜道:「执法长老带人来了!」说完一推虚竹,厉声道:「你和我并
卧已是大不敬,赶快出去禀告执法长老,说我平安无事,不要乱说话,否则叫你
死无葬身之地!」虚竹抬头突见她凛凛的目光,心中不由生了害怕。

  院中武士这会已被杀得七零八落,只余三四个高手顽抗,不一会儿也被撂倒
了。丐帮众人见了探头探脑的虚竹,七嘴八舌问马夫人下落。

  虚竹伸手一指,一个老者喜道:「她没事,太好了!」飞身向屋子奔去,到
了门前,却急忙停下脚步,连退了几步,见马夫人从屋里慢慢走了出来。

  虚竹一惊,几乎不敢相信眼中所见。马夫人此时通身雪白,服饰齐整,神态
自若,浑没有一丝狼狈过的痕迹。

  她看了众人一眼,眼圈便红了,低首道:「幸亏你们来得及时,否则……贱
妾死了也罢,若玷污丐帮清誉,如何对得起枉死的丈夫?小妇人向执法长老和帮
中弟兄万谢鞠躬了!」啜泣着低身拜下。

  那个长老连称不敢,惶恐道:「是我们作属下的不力,让夫人受惊了!」

  虚竹瞧得目瞪口呆,心道:「你们只道她受惊了,却不知她也受精了。这女
人演戏的本事真是高深!但与自己无关,我此时身份尴尬,赶紧一走了之。」

  他悄悄向院门溜去,不料马夫人从袖口中伸出纤纤玉手,指着他说:「此兄
弟忠心勇敢,谨求长老予以嘉勉!」

  执法长老问明虚竹刚刚入帮,便随口升任他为四袋弟子。虚竹手足无措,慌
张拜谢,心里猜想四袋弟子是多大的官?再听得马夫人道:「此地不宜久留,我
也想早些去给大元守灵,此人力气甚大,让他随身跟着我,替我抬着行李吧!」
执法长老点头应允。

  为防敌人卷土重来,众人当即动身启程。虚竹不得不随着马夫人及执法长老
一行向丐帮总舵而去,寒痛在途中日日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悲惨不可言状。
执法长老等丐帮众人俱惊骇不已,唯有马夫人暗暗欣喜。


             第十回 款款后庭花

  到了临江府的丐帮总舵,马夫人安排虚竹作自己的护卫,只等着亲眼见他病
死。而虚竹苦受寒痛煎熬,过了十几日,再也无法忍受,在傍晚时分,悄悄来到
院子深处的丐帮祠堂。

  马夫人正在马大元的牌位前上香。虚竹向她跪下哀求:「夫人,救命!」马
夫人吃惊莫名。

  虚竹求道:「夫人,属下是乔峰的结拜兄弟,曾听他说帮中的降龙十八掌可
以医治我的怪病。属下求求夫人,如得医治怪病,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马夫人瞪圆了眼睛,惊道:「你与乔峰结拜?」虚竹答道:「正是!他是我
结义大哥。」

  马夫人惊讶瞧着他,一对眸子晶亮如宝石,在黑暗中发出闪闪光采,过了片
刻,扑哧笑道:「我倒没瞧出来,你居然来头不小。至于那什么十八掌,你何不
早说?大元生前好像有的,明日我给你找找。」

  虚竹想不到她答应得如此爽快,登时惊喜不胜,连连磕头。离去时犹不敢相
信,回头瞧了一眼,见马夫人正笑吟吟盯着自己。

  虚竹走着走着,总觉有些不大对劲。他对女子调笑的眼神最是熟悉不过,想
起马夫人方才的笑容,不禁十分狐疑,心想:「不对!降龙十八掌必不能如此轻
易传人,否则乔峰早就传我了!」接着吃惊想到:「她若是骗我,便必是不肯给
我。那我岂非没了救!」念及于此,顿时心灰,却又突生另一个念头:「何必指
望她送?既然她说马大元生前有,难道我不会去偷吗?」

  虚竹下定决心,看四下无人,一溜轻步小跑,偷偷潜到马夫人房前,试着轻
轻一推,不想房门居然没有锁上。

  房间里很是宽敞,但家具甚少。虚竹在黑暗中蹑手蹑脚地搜寻一番,毫无所
得,正郁闷焦急,突听外面有了动静,他一头钻进衣柜,躲在衣裙后面,嗅着幽
幽浓香,听着心砰砰跳动。

  他进来以后,早想好了藏匿之处以备不测,就是卧房套间里的这个大衣柜。

  整间房的布置极其朴素,独有两处奢华:一处是那个实心土炕,分外宽大,
占了大半个卧室,长方俱是普通木床的几倍;二处就是这个衣柜,又高又大,足
足占了半面墙壁,里面衣服甚多,全是女子衣裙,想必马夫人极爱招摇。

  门声一响,有人走进来,在土炕前悉悉簌簌脱下衣物,就此没了声音。虚竹
心中叫苦:「难不成我要在这里躲上一夜?」

  再过一会儿,门又轻轻一响,又有人进来。此人进到卧房,怒气冲冲地道:
「小贱人,你干什么去了?」

  虚竹好生惊异,说话的竟是执法长老。马夫人嗔道:「死人,今晚我一直给
你留着门,以为你能在房里等我。」

  执法长老道:「我在等分舵报告乔峰的消息。」说完嘿嘿一笑:「来!让我
亲亲……」

  马夫人笑道:「不会小声点么!你先去插上门。」

  执法长老得意道:「今晚不妨事,你尽情叫好了。」

  房内传来滋滋吻声,马夫人忽然气喘吁吁娇道:「老鬼等下……我有了整治
乔峰的主意。」

  执法长老急道:「他已是丧家犬,你还想怎样?要把他逼急了跳墙么?」

  马夫人哼了一声,恼道:「你现在还怕他?别忘了他在调查马大元的死因,
一旦知道是你干的,你想他会怎样?」

  执法长老也恼道:「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会知道?」接着沉吟一下,不耐烦
道:「那你说说,有什么好法子?」

  马夫人嘻嘻笑着:「必须得让他死,否则你一直提心吊胆。我刚刚知道,那
个姓段的病鬼,居然是乔峰的结义兄弟。你明日发出消息,说他就要死了,嚷着
想见他的乔峰大哥,咱们好好设个圈套……」

  执法长老似已按耐不住,喘着粗气打断道:「好好,依你,都依你!」孳孳
咋咋又亲了起来。

  突然「啪——」得一声脆响。虚竹在衣柜里吃了一惊,听见马夫人唔唔道:
「好大爷,别打奴家脸,明日破相不好见人,要打就打奴家屁屁。」

  她这句话说得狐媚之至,惹得虚竹浑身一热,接着听得又是几下清脆的「啪
啪……」声,好像执法长老果真在打马夫人的屁屁。

  马夫人娇喘娇道:「你就是比那死鬼强,他哪里懂得疼我……」

  「啪——!」又是一声,这一声甚是亲脆响亮。执法长老怒道:「小贱人,
你真得想找打么?此时你提他做什么?」

  马夫人吃吃笑道:「今日是死鬼的三七祭日,我就是要说给他听,让他在阴
间也后悔不珍惜我!」

  执法长老惊道:「什么?今日是马……马大元的祭日?」

  马夫人笑道:「是啊,你不是怪我回来晚了么?我是去祠堂烧纸上香,总要
做给别人看的……喂!老鬼……你——!你干么穿上衣服?」

  执法长老气哼哼道:「都怪你,小贱人!好端端地提他做什么……今日不吉
利,我明日再来。」

  马夫人吃惊道:「你——!你怕死人做什么!你不要走!」

  执法长老没有应声,脚步声向外走去。马夫人大怒道:「胆小鬼!敢做不敢
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把身子托付给你这个……」门声一响,屋内没了动静。

  虚竹暗暗松了口气,盘算好等马夫人睡熟就溜出去,耳朵悄悄贴紧柜门,希
冀早些听到马夫人的呼噜声。

  过了一会儿,却听见她越来越重的喘息,先是断断续续,后来声音越来越大
了,乃至连声浪叫:「啊!啊……啊哈!啊……哈……」

  虚竹稍稍疑惑,立明就里,不由得想象马夫人此刻的淫态,小腹开始热气腾
腾,丹田处突然疼痛起来,手脚随之冰凉,他心中惊呼:「哎呀!不好!」须臾
间,全身又麻又痛,咕咚一声从衣柜里滚了出来。

  马夫人坐起一声惊呼,眼珠一转,立刻猜到了虚竹的来意。见他缩成一团,
立时又镇静下来,心道:「绝不能让他活到明天!」

  马夫人方才正在美时,此刻不忍罢手,见虚竹在地上低嚎翻滚,她反而更加
有了兴致,微笑着依旧倒头侧躺,双手继续在身上揉搓,口中不住地发出娇喘呻
吟,眉梢眼角,皆是浓浓春意。

  虚竹的寒痛每次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他难忍不堪以头抢地之际,疼痛陡地
消去。

  虚竹趴在地上凉汗透背,心中绝望无比,心想若天天遭受如此痛苦,简直生
不如死!接着下了狠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他脸上露出狰狞之
色,慢慢从地上爬起,眼中所见却让他心中大动。

  炕边炭火烧得满屋映红,马夫人只着一条红缎子抹胸,一只手摸进胸里,另
一只手勾在两腿间,两只手正动个不停。

  虚竹呆了片刻,低声喝道:「掌法在哪里?」

  马夫人哼哼唧唧,顾不上说话,两手越动越急,忽地双腿夹紧了手,浑身哆
嗦起来。

  虚竹口干舌燥,定了定神,喝道:「你说是不说,我和你同归于尽!」上前
伸手将她抹胸抓掉,两只雪白妙乳耸然而出。

  马夫人娇软无力,眯眼瞧着他,脸上似笑非笑。虚竹心中一荡,再喝一声:
「你到底说不说?」一手抓起她头发,一手在她脸上掴下。「啪,啪!」两声。

  马夫人闪了闪痛苦神色,随即在虚竹手里仰起头,露出柔媚无比的微笑,乞
求道:「好大爷,别打奴家脸,明日破相不好见人,要打就打奴家屁屁。」

  这一句与刚才她对执法长老所说一字不差,她双颊已赫然红肿,眼中却闪出
迷离渴求。

  虚竹吃惊放手。马夫人立时爬着转过身去,跪伏着高高挺起了屁股。虚竹砰
然心动,眼前圆白的两大瓣臀肉夹着圆白的两小瓣蛤肉,没见半根阴毛,也没见
一丝褶皱,只见半颗鲜润淫豆,涂着一层亮液,晶莹通红煞是夺目。

  虚竹不禁睁大眼睛,越凑越近,惊奇发现她整个腹底都是白滑一片。一怔之
后,不由惊喜:「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白虎穴!」两指轻轻拨开分外肥厚的骚
唇,居然清晰看见了微微蠕动的骚穴底肉,骚道浅短宽阔,正像一个饭碗模样,
而且还冒出一股子温香。

  虚竹忍不住翘出舌尖舔了舔,马夫人全身一震,扭动屁股娇呼:「哎呀!奴
家最怕这个……」

  虚竹听了她说一个「怕」字,心中便是一动,抓紧她臀肉不让她乱动,牙齿
轻轻咬上肥唇。

  马夫人扭腰喘呼:「啊——!哎……别咬!奴家……怕你了,怕了还……不
成!」

  她越如此叫,虚竹越不肯放过,舌头翻卷,「啪嗒!啪嗒!」几下便吸得淫
水流淌不止。

  虚竹忍不住咽下一点,觉得温嘟嘟滑腻腻得十分爽口,于是越发舔个不停。
马夫人颤呼一声,骚唇突然收缩几下,「扑—!」喷出一股热乎乎的骚潮。

  虚竹吃了一惊,在丽春院只听说过妓女会美得失尿,却没听说过能这般喷出
来尿水来,这股子尿水还带有淡淡的香味,他抹了抹湿漉漉的脸鼻,问道:「掌
法在哪?」说着挥起巴掌打了下她屁股。

  马夫人娇叫一声爬着逃开。虚竹追赶着噼里啪啦乱打,不住逼问掌法。二人
跪在炕上一圈圈转,马夫人不住声地颤声媚叫:「啊!啊……奴家怕怕!呀……
呀,爷爷……奴家怕……怕啊!」这情景既怪异之极又诱惑之极。

  虚竹再也忍将不住,粗喘着掏出怒茎,马夫人回头瞧瞧,摇了摇屁股,神色
渴求之至。

  虚竹急急上前一插,只觉空荡荡得啪唧一下触到了底。马夫人呼一声,向前
爬开一步。虚竹追赶着继续抽顶。马夫人受一下,逃一步,爬了几十步,一头趴
下软烂如泥。

  虚竹按住她狠狠插了几下,心里仍惦记着心法,停下想了想,挪动马夫人让
她半身趴在炕上,然后用膝盖挤住她双腿,双手扒开她臀肉,恶狠狠问道:「说
不说掌法在哪儿?」马夫人只是闭眼急喘。

  虚竹低头向她屁眼捣去。马夫人终于吃了一惊,扭头看一眼虚竹,目光满是
骇异。她的骚穴宽大异常,菊穴却十分紧迫。虚竹费尽力气撑开,好不容易挤进
龟头,光滑的菊穴已被血染红。

  马夫人没想到受此一劫,脸色惨白,哀求不已,却坚持不说降龙十八掌的心
法。虚竹问一句,插一下,不顾龟皮被紧迫扯得剧疼,一股劲插到深处,挤出了
滋滋红黄稀液。

  马夫人惨叫连声,双手拍炕嚎啕大哭。虚竹突然发现她高高跷着一只手指,
好像在指着某个地方,他心念一动,「莫非她疼得说不出话,在指给我看么。」
心念虽动,亢奋却到了欲罢不能之时,反复把肠肉翻出来怼进去匆匆射过。

  虚竹抽出茎后,茎沟里涂着一圈的红血,凸出的茎筋上还粘着一条细细的黄
屎。他抓住马夫人头发扭过她脸来,见她双目紧闭已经昏了过去,便用指捏开她
嘴,把脏茎塞进去胡乱抹了抹,然后跳去炕上,掀开层层被褥,在炕底发现一暗
格,里面一本书,绘有掌印图形,书名五个字。

  虚竹认得第三个字是「十」,第四个字是「八」,登时喜形于色,不禁笑出
声:「哈哈,降龙十八掌!」心想:「半宿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把书藏在怀
里跳下地。

  马夫人已经苏醒,满眼惊恐之色,却慌忙向他挤出一个讨好的媚笑。虚竹不
禁得意,一面向外走,一面模仿那个武士首领的口音语气,笑道:「真是个好货
色,让弟兄们见识见识,回去卖个好价钱。小娘子,饶你一命,你跟爷走吧!」
不料身后幽幽传来:「奴家跟爷走,爷来扶奴家啊!」

  虚竹后背不禁生出一丝凉意,拔脚逃出门外。却惊见月色如洗,照得院子里
亮亮堂堂,也照得他浑身打个寒战,吃惊想到:「我肏得淫妇哇哇大叫,居然无
人发现!真是不可思议!」

  他哪里知道,执法长老为了方便他自己,今晚已调走了所有护院,却没想到
大大方便了虚竹。

  马夫人瞧着虚竹离去,目光渐渐转为怨恨,喃喃道:「有朝一日,看你怎么
落到我手里。」

  随后又怔怔发呆,心中想道:「我该怎样折磨他?他比所有男人都狠心,但
他刚才若来扶我,我会不会真的跟他走了?他天天打我屁屁,而我……也要打他
屁屁。」

  马夫人手脚冰凉,下体剧痛,趴在炕沿不敢动弹,脸上却露着诡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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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回 不知本非客

  虚竹溜出丐帮总舵,想着逃得越远越好,从临江府一直走到了应天府,疲惫
不堪,加上寒痛发作,无力前行,发现附近有个大庄园,于是恳求山庄收留,拿
出唯一的看家本领,表演惟妙惟肖的口技。

  庄丁把一个姓焦的管家找来。焦管家听了甚觉有趣,便禀明主人将虚竹留在
了山庄的戏班里。

  这个山庄方圆数十里。主人姓孟,祖籍蜀地青城,乃后蜀亡国皇帝孟昶的后
裔。孟昶当年降宋后被封为秦国公,但只过了十余天,便稀里糊涂死了。太祖皇
帝废朝五日,素服发哀,恩至孟氏子孙加官进爵。

  时至今日,当朝高太后便是孟家表亲。皇子年幼,高太后把持朝政。一人得
道,鸡犬升天。孟家现今朝中有太师,宫中有皇妃,门系旺盛,显赫无比。

  山庄的孟老太太,曾做先皇乳娘,生有三个儿子:二儿子乃当朝太师,权倾
朝野;另两个居住在山庄里。大老爷痴迷道术,在炼丹房深居简出。三老爷以清
高自傲,整日吟诗作对,不理俗事。以致孟家子弟无人约束,仗势欺人,占人田
地,霸人妻女。

  庄内有个大观园,孟家女眷深居于此,很少出头露面,但有着许多神秘的传
闻。虚竹听戏班人讲,园中有个神秘的「玉香楼」,隐于僻静茂林,孟家从不许
人接近,同园的夫人小姐亦不知其详;而园内的「拢翠痷」比「玉香楼」更要神
秘,相传其内供有饮雨茶、浴花汁的上天仙女。

  除了这些神秘的传闻,虚竹在山庄的所闻所见,尽是种种想象不到的骄奢淫
逸。昔日后蜀皇帝奢靡无度,举世闻名,一只夜壶就用七宝镶嵌,而今其子孙大
有祖宗遗风,吃鸭只吃鸭舌尖,吃鸡只吃鸡冠根,往往一盘菜就要屠宰成群的家
禽。虚竹大开眼界,常常感慨:什么家仇国恨,什么叱咤江湖,统统不如这样的
安逸享乐实实在在!

  戏班所在的「丝竹馆」,分为男女二班。男班三排瓦房,其内多是杂役;女
班三层阁楼,安置舞女家妓。女班管事的人称尤夫人,西州回鹘人氏,其乡敦煌
被辽国占据,她逃难至此,在孟家生了三个女儿,都是一夜风流的结果,女儿们
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虚竹求人解读「降龙十八掌」,问遍男班众人,却无一个人识字。他郁闷之
极,每日寒毒发作,虽有心法却不能习修。一日正午,他躲在僻静处忍受寒毒疼
过,浑身无力走出树丛,突见溪边亭子里,有个人影蹲在那里,手在地上划来划
去。

  虚竹过去探个究竟,走近一瞧却是个小女孩,穿一件玉色小夹袄,底下水红
撒花裙,正拿着一根细树枝,沾着溪水,在青石板上写着几个方方正正的大字。

  虚竹见有人识字,意外惊喜,轻轻地咳嗽一声。那女孩「啊」地惊讶扭过身
来。

  虚竹心头突突一跳,见这女孩大约十一二岁,眉额编着一圈小辫,皮肤嫩白
得仿佛要滴出奶汁来,好一个精雕细琢的小玉人。

  虚竹嗓子发干,问道:「你是谁?」

  女孩也同时问道:「你是谁?」随即红霞飞面,双手轻提裙角,低头便走。

  虚竹忙叫道:「小姑娘,等等。」从怀中掏出书,恭谨道:「我得了怪症,
有医治之法却不能解读,小姑娘既认得字,能不能读给我听。」

  女孩抬起头来,闪着黑宝石似得亮眼,羞涩地说道:「我刚刚习字,也认得
不多。」伸手接过书,回身坐在石凳上,翻开书结结巴巴念了几句,将书还给虚
竹,笑道:「对不起,你看见了,我的确帮不了你。」她一笑之下,脸颊浮出两
个梨窝。

  虚竹胸口一震,暗叫:「真是个十足的美人胎子!」见她转身要走,忙搭讪
道:「小姑娘,你还没说你是谁?你也是戏班的人么?」女孩摇头道:「我叫香
菱,这几日在梨香院里给主子裁衣。」

  虚竹知她所说的梨香院,是孟家专门用来教习女婢,缝制女红的所在,接着
问道:「那你是梨香院的丫头了?」女孩再摇头道:「我主子不在梨香院,我是
园内玉香楼的丫头。」

  虚竹惊讶道:「原来你是大观园的人。」抬头望向远处大观园的高墙,依稀
看见墙内秋千高荡,彩裳飞扬,可以想见里面的莺歌燕舞,不禁由衷赞道:「怪
不得你如此美丽,原来是那园子里的人。」

  香菱闻言,粉嘟嘟的脸上翻涌红霞,眉间嘴角尽是羞柔,虽然身量未足,但
自然流露一股风流气质。

  虚竹心神一荡,情不自禁道:「回头我去瞧你,好不好?我姓段,你叫我段
大哥吧。」说着把书收回怀里,轻轻拉住女孩的手,那小手温暖滑腻,尚不及他
半个手掌大。

  香菱虽然少不更事,也觉出他不大庄重,抽手道:「我得回园子了,主子这
几日不舒服,我要赶紧回去服侍。」

  虚竹抬脚和她同行,再搭讪道:「你小小年纪就会做衣服,现下穿的衣服一
定是你自己做的了,真是好看!」

  香菱欣喜道:「是啊,主子从不出门,每件衣服都是我给她做。园子里的人
说我做的好,也让我帮她们,但主子身子很弱,我不能……」香菱突然停口,斜
着跨出一步,怔怔瞧着虚竹。

  原来虚竹见香菱娇憨婉转,语笑如痴,早已不胜其情,不知不觉向她越贴越
近,此时忙掩饰道:「啊,你身上好香,是用什么香薰的?」

  香菱低头羞涩,展颜笑道:「总有人这样说,但我自己不觉得,也没用过什
么香。」

  远处突地传来一声呼唤:「菱儿!菱儿——!」

  香菱挺身叫道:「我来了!」匆忙向虚竹道:「你不是要人给你读书吗?你
随我来,那人或能帮你。」说完回身跑了几步,停住向虚竹点了点头。

  虚竹跟了过去。二人一前一后绕过亭子,过了长廊,见草坪上站着一位身材
修长的年轻公子。香菱跑去与那公子紧紧贴住,娇笑满面,十分亲热。

  虚竹到了近前,不由吃了一惊:「世上竟有如此美少年?」见那公子头戴束
发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身着大红箭袖,项上用一根五色丝绦系着
一块美玉,脸皮白里透红,相貌十分俊美。

  虚竹惊疑不已,注目细细打量,见这位公子削肩柳腰,胸部凸显丰满,再想
刚才那声娇娇的呼唤,便恍然而知这位「公子」原来是个女子。

  香菱在那女扮男装的公子耳边说了几句。那「公子」用力并拢折扇,大步走
到虚竹面前,拱手作揖,粗着嗓子道:「初见兄台,在下史朝云有礼。」虚竹暗
觉好笑,但见她服饰华贵,却不敢稍有放肆,规规矩矩还礼,然后把「降龙十八
掌」拿出来,恭恭敬敬说了请求。

  香菱从虚竹手中接过书,笑着递给史朝云。史朝云粗粗一翻,脸色一变,惊
问:「此书你从何处得来?」

  虚竹愣了愣,随口编个故事:自小患病,父母求医,遇到怪异乞丐等等。

  史朝云半信半疑,走去花廊坐下,翻开第一页,边读边解,问虚竹记住了,
接着解读下一页。她连着念了五、六页,虚竹都毫不犹豫说记住了。史朝云斜他
一眼,露出狐疑之色。

  虚竹见她不相信,便把前几页背诵一遍,只字不差。

  史朝云惊异道:「你真是好记性!」接着吩咐虚竹明日此时再来此地,说完
也不告辞,起身便走。虚竹见她没有还书之意,欲言又止,眼见她和香菱消失在
霭雾中。

  第二日,虚竹如时赴约。史朝云早候在亭子里,依旧扮着男装,用了大约一
个多时辰,解读完最后一页,把书合上递还虚竹。

  虚竹接书时,见玉指纤细,玉腕晶莹,不由的心神一荡,抬眼又见到面若桃
花,秋波欲流,他心里暗道:「此女气度非凡,美丽高贵,多半也是大观园里出
来的。」

  按理他此刻应该说些感谢的话,而他却似笑非笑。史朝云白嫩的脸上泛起一
层羞红,干咳一声,拱手道:「兄台,就此别过!」说完转身离开。

  虚竹望着史朝云袅袅远去,心中怅然若失。此后不舍昼夜,苦修心法,修完
最后一页,发现书上总记载了十七掌,不禁心生疑惑,心想:「既然号称降龙十
八掌,当然应该有第十八掌,如何会没有呢?我已从头至尾练习一遍,而寒痛每
天发作,并不见减轻,是不是因为没有练全的缘故?难道马夫人房中还有一处地
方单独收藏了第十八掌?」

  这时听得有人大声唤他。原来今日是孟老太太的大寿,戏班的人一早都去了
大观园。本来没虚竹的什么事,他进庄一个多月来,天天犯病,从未受过指派,
今日焦管家特意举荐,见孟老太太感兴趣,赶紧派一个小丫头来叫。

  虚竹大出意外,随小丫头进了心仪已久的大观园,竟有些莫名紧张和莫名激
动。园内处处桃红柳翠,园内有园,院中套院,奇巧精致。虚竹目不暇给,经过
一个拱桥,正和一个少女打了一个照面。那少女清眉亮眼,气质不俗。

  小丫头欠身拜道:「见过姑娘!」

  少女惊讶道:「你怎么带陌生男子到处乱走?」

  丫头回道:「这人是戏班的戏子,老祖宗正等他表演,怕老祖宗等得焦急,
奴婢就大胆抄了近路。」

  少女叱道:「那也不能坏了园子规矩,叫二奶奶知道,看你有几身皮子给她
打!」

  小丫头嬉皮笑脸,「姑娘饶我!」

  少女扑哧一笑,「我自不会说,你们快去吧。」

  小丫头谢过,领着虚竹继续急急赶路。虚竹回头瞧了一眼,觉这少女好像曾
在哪里见过,不由赞道:「好一个美貌可亲的千金大小姐!」丫头笑道:「不要
乱叫,这位姐姐是梨香院的丫头,叫作袭人,平日待我们最好不过。」虚竹更加
惊讶,心想:「丫头既已如此,千金小姐又该何等模样!」

  二人连走带跑,刚刚到了一道照壁前,耳中已听得鼓乐喧哗。小丫头喜道:
「前面就是了。」突传来一个脆铃般的笑声:「哎呦呦,众位姐姐且饶我,由我
去躲一躲,今日真有些醉了……」小丫头脸失血色,惊恐止步,扑通跪倒。

  虚竹不知发生何事,正诧异间,见照壁后转过谈笑风生的五、六个女子,当
中拥着一位彩绣辉煌的美妇。小丫头颤声叫道:「见过二奶奶!」

  美妇「咦」了一声,蹙眉道:「什么人乱闯?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小丫头
结结巴巴答不成句,美妇似已不耐烦,扭头对左右道:「去叫人来,该关的关,
该打的打,给我往死里打,这些人越来越不像话。」

  虚竹吃了一惊,忙说道:「回二奶奶,我不是乱闯,老祖宗唤小的来表演口
技。」小丫头随着磕头称是。

  那二奶奶原本粉面带威,转瞬变成了丹唇含笑,向身边的人笑道:「你们瞧
瞧,老祖宗今儿个真是高兴了。口技!我当姑娘时在娘家里听过,且不忙走了,
回去陪老祖宗好好乐乐。」

  其她女子纷纷附和。

  这位二奶奶扭身回走几步,突扭头喝道:「还不快去!这笔账以后再算!」
小丫头带着哭腔道:「是!谢过二奶奶!」起身拉起虚竹就跑,到了远处后,虚
竹悄悄问道:「这二奶奶是什么人,好生厉害!」小丫头吃了一惊,忙在口前竖
起一根手指,小心「嘘」了一声,仿佛听见「二奶奶」三字便心惊肉跳。

  小丫头将虚竹带到一处叫做「大观楼」的地方。那是一个大戏台,台前露天
的空地上堆堆簇簇坐满了花花绿绿的人,二楼看台却用轻纱整个蒙住,纱里影影
绰绰,想必都是尊贵女眷。

  高台上正有三个女子手拿琵琶边奏边舞,赢得阵阵叫好声。但见三女一般装
束,头上流苏彩帽,脑后披着轻薄红纱,上身小衣露着圆圆的肚脐,下身宽大纱
裤下赤着染红指甲的一双白脚,举手抬足之间,十分曼妙诱人,最后一同摆了个
反弹琵琶的姿势,众人喝彩如潮。

  虚竹哪曾见识过如此场面,咧嘴直眼的傻样把小丫头逗笑了,告诉他台上的
正是尤夫人的三个女儿,人称尤氏三朵花。

  待这三朵花从台上退下,焦管家叫人在虚竹脸上抹了一些红红绿绿的油彩,
带上台去向大家介绍几句,便叫他开始表演。

  虚竹随意模仿几声鸟叫,鸡叫,牛羊叫。众人拍手叫好。焦管家大为得意,
亲自上台赏了虚竹一杯酒。虚竹喝了以后,随意模仿焦管家说了几句话,众人大
笑。

  一个老太太笑道:「有些本事!再赏他一杯。」

  虚竹再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灵机一动,咳嗽一声,模仿刚才那二奶奶的声音
和口气道:「哎呦呦,你们瞧瞧,老祖宗今个儿真是高兴了,口技!我当姑娘时
在娘家听过的,且不忙走了,回去陪老祖宗好好乐乐。」

  此句一出,四下一派肃静,过了片刻,那老太太忽地哈哈大笑,边笑边道:
「像!像极!但吓了我老人家一跳,还以为凤丫头附了他的身!哈哈……」场中
轰地一声,全体大笑起来。

  那二奶奶在轻纱后脆声道:「让我也赏他一杯,以后我可清闲了,老祖宗再
叫凤丫头,便叫他去服侍好了,连那些猫儿狗儿也不用再养了,就是怕老祖宗抱
他不动哩。」众人笑声更响,那老太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嗽道:「好好……
赏赏!」

  虚竹第三杯酒下肚,觉腹中暖洋洋的一阵发热,突地涌起熟悉无比的疼痛,
低叫一声,蜷在地上簌簌发抖。众人大惊,焦管家忙解释道:「此人重疾在身,
天天如此,一会儿便自己好了。」

  孟老太太惊道:「这怎么成?不如抬去拢翠庵,叫妙玉给他瞧瞧。」

  那个二奶奶忙道:「老祖宗,此事不妥,妙玉素来孤僻,平日给姑娘们瞧病
都推三阻四,何况一个戏子!」

  老太太感叹道:「唉!我惜痛这孩子本事难得,去试试也好,哪怕只求颗丹
药。」

  虚竹被抬到园中一个山坡上,桃花烂漫,掩映着一个庵门紧闭的道庵。两个
小厮抬着担架齐声高呼:「妙玉仙姑!」几声过后,空山寂寂,唯见落英缤纷。
小厮面面相觑,又不敢去回老太太,径直把虚竹抬回了戏班。

  到了戏班,虚竹的疼痛也就过去了,念及明天还要如此发作,便觉得了无生
趣,心里更加疑惑那第十八掌。

  当日深夜,他偷偷溜出了孟氏山庄,忍不住冒险再去丐帮总舵。


            第十二回 旧时春风面

  天边露出青光时,虚竹到了金陵辖内一个村镇,在几间店铺间鬼鬼祟祟地探
寻,想着这里离临江府还远,若没有盘缠食宿,赶路太是辛苦。

  一家店铺半掩着门,他偷偷摸了进去,突觉脚下绊到什么东西,弯身在地上
一探,意外拾到一锭银子,登时惊喜不胜,继续摸下去,却大吃一惊,居然摸到
了一个人,且这人冰冷僵硬,竟是个死尸。

  虚竹骇然失色,揣上银子扭身便溜,惊闻顶上传来女声:「小贼,站住!」

  虚竹仰头一瞧,见房上立着一个人影,接着又现出了几个影子来,其中一个
道:「怎还有漏网之鱼?」

  虚竹听是个女声,慌张稍减,不料那几人从房顶直扑下来,清辉闪烁,手中
都持着剑。

  虚竹撒腿便跑,一口气跑到天亮,身后已没了那几人踪影。他到路边撒了泡
尿,再走一会儿,剧痛突然发作,来不及找个僻静地方,当即在路边蜷缩翻滚,
惊听一女气喘吁吁道:「妹妹小心,此贼轻功了得,提防有诈。」

  虚竹挣扎着抬头一瞧,身周有四、五个人包围过来,俱是黑绸紧装,黑绸蒙
面,身形玲珑有致,一望而知都是年轻女子。

  一女惊叫:「是你!」虚竹闻声瞧去,那个蒙面女子满目惊讶,转而变成怒
色,提剑一指,恨道:「想不到你居然是个贼!说!为什么冒充戏子,到底什么
企图?」

  虚竹听出此女正是给自己解读降龙十八掌的史朝云,想要开口分辩,却疼得
根本说不出话。另一女子道:「妹妹不用再问,姐姐刺他一剑,看他能经得住我
几剑。」说着举剑小心上前来。

  突然传来急骤马蹄声,七八匹马从西驰来。领头的两匹马并肩疾驰,纵身起
伏,毫无差别,竟如一匹马奔驰一般,倏忽间到了近前。「吁——!」的一声,
两马前蹄同时高高跃起,又同时落下。

  几个蒙面女子只觉得眼前一亮,不约而同暗暗喝了声采,但见两匹马一黄一
白,鞍辔鲜明,一般的高头长身。黄马上的黄衫男子,颌下稀须,身形微胖,目
朗神丰。白马上的俏丽少妇,一身雪白素衣。两人腰垂的剑鞘也是一黄一白,端
的是人俊马壮。

  虚竹心头剧震,张口呆住,居然一时间忘了疼痛。

  黄衫男子的目中精光一湛,他身后一个大汉催马上前,大声问道:「光天化
日之下,尔等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个自称姐姐的蒙面女子大声地回道:「金陵女侠在惩治淫徒,尔等休管闲
事。」

  大汉疑惑道:「金陵女侠?」转头看看黄衫男子。黄衫男子微微摇头,意思
是闻所未闻。

  那大汉又向地上的虚竹喝道:「喂!小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淫徒?」虚
竹答不出话,面泛激动,直勾勾盯着白马上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不由脸热,她从前少女时在江湖行走,男子见了她大多如此,她当
初都已见怪不怪,如今为人妻母,反倒比以前更觉害羞。

  黄衫男子见状,沉声道:「我看他确不是良善之辈,咱们走吧。」

  白衣女子点点头,黄白二马同时轻轻挪蹄,经过说话那个蒙面女子时,白衣
女子莞尔一笑,登时容如花绽,无比柔美。

  蒙面女子暗愤不如之惭,突挺身跃步,一剑刺入虚竹肩头。

  虚竹痛哼一声,目光仍盯着白衣女子不放,见她就要纵马飞奔,一时情难自
抑,脱口而出:「师娘!」随即昏厥过去。

  虚竹醒来,发现身在前行的车厢里,伤处已包扎上了白布。他拉开车帘问车
夫道:「你是谁?这是哪里?」车夫回道:「少侠,咱们这是赶回名剑山庄,主
公主母有要紧事,他们先行回庄了。」

  虚竹一阵激动:「师父师娘又一次救了我。」车夫见他苏醒,扬起马鞭不住
催马。虚竹忽然想到:「师父师娘急匆匆赶回山庄,莫不是李梦如学会了六脉神
剑,又去山庄挑衅?」

  他惊问车夫得知:武林有志之士要携手抗击契丹,聚集起来推选盟主。本来
是丐帮人数最多,势力最大,但自乔峰之后,丐帮一直群龙无首。因此目前这个
盟主已非石清莫属,在名剑山庄召开武林大会,其意不言自喻。

  虚竹听了大为欣喜,尽管剧痛日日发作,再加上新受的剑伤,他心里也不觉
得苦,只是隐隐有丝不安。

  赶了十几日的路,远远望见了名剑山庄。虚竹陡地打个冷战,无端端害怕起
来。这一路上,他离名剑山庄越近,心底那份不安便越强烈。见到了眼前熟悉的
庄门,那无比恐怖的一幕也清晰地回想起来。

  当日石清去后山寻找木头所说的「女鬼」,闵柔跟了出去。屋内一时间变得
空空荡荡,灯光忽明忽暗。闵老庄主神情萎顿,闭目沉思。

  木头在心里叫着:「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小心翼翼走近床边,见
嫣儿雪白的小脸笼罩着一层黑气,望之十分可怖。

  压抑无比的寂静中,外面突然有人叫道:「师父!」

  石清在房外大声道:「你们去把后山紧紧围住,务必小心!」

  木头听到石清的声音,身子不由的哆嗦起来,他本就十分惧怕师父阴冷的神
色,做了错事后更加不敢面对,听他向屋里走来,不由一时慌极,急忙躲进床边
屏风后。

  石清进屋唤声:「爹!」

  闵老庄主道:「这么快回来了?」

  石清道:「孩儿已带人将后山围住,只是担心那贱人既然敢来,想必有所依
持,孩儿……恐怕不敌。」

  闵老庄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石清等了一会儿,接着道:「孩儿不孝,斗胆请爹爹主持大局。」

  又过了一会儿,闵老庄主才开口道:「你到我闵家几年了?」

  石清回道:「五年多了。」接着惊讶道:「爹爹怎么问起这个?」

  闵老庄主咳嗽几声,道:「你可曾见老夫亲自对敌?」

  石清不安道:「孩儿未曾见过,现来劳动您老人家,实在不孝。孩儿学艺不
精,愿以死护卫名剑山庄的声誉。只是嫣儿被害,此仇非报不可。」

  闵老庄主叹道:「唉!这也是天意。凡事不必勉强。」

  石清疑惑道:「此话孩儿不懂。我名剑山庄天下无敌,人所共知,怎能任人
宰割?」

  闵老庄主再叹一声,道:「这武林第一庄的名头么,其实名不符实,只是凭
借先人威望而已。老夫平生从未与人对敌,非不愿,实不能也。」

  石清吃惊道:「这话孩儿更加不懂了,孩儿听闻……听闻闵啸天前辈昔日创
『流泉花雨』剑法,傲视天下,连姑苏慕容也不是对手,怎么是名不符实?」

  闵老庄主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还听说了什么?」

  石清犹豫道:「孩儿听闻,『流泉花雨』剑法须有一套心法配合,那心法可
化腐朽为神奇,不知是也不是?」

  房内寂静一会儿,闵老庄主道:「清儿,我记得你说过,你家是在福建一个
叫台儿山的地方。」

  石清迟疑道:「不错,是在那里。」

  闵老庄主缓缓道:「我派人去探望,可那里没有一户石姓人家。」

  石清吃惊道:「是么?师父叫人去了……孩儿家人丁不旺,恐怕已没有其他
人了。」

  闵老庄主接着问道:「当初你和柔儿回来,我听她说过,你石家是当地的名
门望族?」

  石清急忙道:「是……那是的……去的人也许找错地方了。」

  闵老庄主哦了一声,道:「应该是找错了。去人回报,福建根本没有台儿山
这地方。」

  石清沉默一会,干涩问道:「爹爹什么时候派人去的?孩儿怎不知?」

  闵老庄主咳嗽着道:「岁数大了,哪里记得清楚。这也不打紧,我只有柔儿
这么一个女儿……」

  石清忙接口道:「爹爹说得不错,现在要紧的是如何对付李梦如,那些传闻
是真的么?」

  闵老庄主喘得很是辛苦:「你去……叫柔儿回来……咱们商量商量……」

  石清急道:「情势万分危急,还商量什么?」

  闵老庄主只顾咳嗽,没有说话。

  石清突然冷冰冰地说道:「你女儿和外孙女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您老人家
了。」

  闵老庄主惊异道:「你这话……什么……?」

  木头随即听见桌椅倒地,闵老庄主似被人扼住了脖子,呃呃着说不出话。

  石清气恨叫道:「我是你女婿,还信不过我?」

  闵老老庄主断断续续道:「先祖有言……不许……后代……」

  石清狞笑道:「那心法果然是有了……」

  过了一会儿,石清的脚步声急匆匆出去,屋内没了一丝声息。

  木头战战兢兢地从屏风后探出头,见白发苍苍的闵老庄主坐在椅上,双眼大
睁,神情可怖之极。

  木头吓得头皮直麻,不管不顾逃出屋,越跑越慌张,见远处一溜灯火直奔后
山,他便从前门跑出庄去,想着石清的狞笑,心底里打着寒战,跑得越远越不敢
回头,乞讨数月,终被人用两个馒头拐骗到了丽春院。

  十年过去,虚竹再次回到了名剑山庄。明日即是武林盛会,山庄此时聚集了
许多人。虚竹以师徒大礼叩见了石清夫妇,但始终不敢正视石清。

  晚间,庄内挂灯结彩,华烛辉煌,开了百余桌酒席,天下成名的英雄豪杰大
半会于此,盛况空前。

  闵柔照看酒菜上尽,来到后院乘凉。虚竹刚刚发作过寒痛,也正坐在后院闭
目休息。

  闵柔到他身边坐下,笑道:「段虚竹!咱们的木头终于有名字了。跟师娘说
说,你这些年都在哪里,是不是受了许多苦?」

  虚竹哪好意思说出丽春院来,也不敢提起坐牢的事儿,便说自己栖身在寺庙
里。

  闵柔惊笑道:「难怪你这个名字颇有禅意,是寺里和尚给你起的?」虚竹应
声是,此言倒是不虚。

  闵柔扑哧笑道:「那你怎么未当小和尚,反被人当作了小淫贼?」

  虚竹满脸通红,支吾道:「肚子饿极了,去偷银子……师娘……我……」

  闵柔当日救他时,确实发现了他怀里的银子,忙打断道:「好了,好了,不
说这些事了。师娘知道你不是坏人。师娘当初未教你武功,一是怕你年龄太小,
天资不够;二就是怕你太老实,容易被坏人利用。」

  虚竹面上一红,惭愧道:「我确被坏人利用了,险些害死小师妹。」

  闵柔微微一笑,心想他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原来为了此事,便拉起他手,
柔声道:「师娘清楚,这事并不怨你。你那时还小,怎识得好歹。所幸嫣儿大难
不死,若不是你师父及时将残毒吸出来,又及时寻得高人救治,嫣儿可真得神仙
难救了。」

  说到这里,脸上泛起淡淡愁容,叹道:「嫣儿也长大了,当初不得已送她出
去,如今两三年才能回来一趟。」

  虚竹听了这句,内疚不减,含愧道:「师娘,真是对不起。」

  闵柔拍下他手,笑道:「好了,如今你回来就好。对了木头,赶车的闫老三
说你身患恶疾,这是怎么回事?」

  虚竹愕然,先前说了谎话,现在又是无言以对,嗫嚅道:「师娘……我不清
楚……这病……」

  闵柔见他吞吞吐吐,柔声道:「木头,你不想说就不要说。师娘年轻时,性
儿也极其怪僻,亏得你师父处处容让。」说到这里,嘴角现出微笑,接道:「从
今后师娘一定好好待你,先想办法给你治病,等你身子复原,我便把名剑山庄的
功夫传给你。」

  虚竹好久未听有人如此温柔的对自己说话,见闵柔眼中充满着怜爱之情,不
由得大是感动,胸口热血上涌,忍不住「哇」得一声,扑在闵柔怀里大哭,哽咽
道:「师娘,我……我都跟你说了吧……」

  闵柔欣慰一笑,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说着不由一愣,她把他当作
以前的木头,拉着他手,还容他在自己怀里哭,而他已经不是孩童了,万一让外
人看见,岂不十分难堪!

  闵柔脸上一红,慌张推开虚竹。见他有些惊疑,又慌张掩饰道:「我今日很
倦,过几天再说不迟,你只要做个好孩子,师娘就喜欢啦。」微风习习,吹来虚
竹身上成熟男子的味道,闵柔脸上愈加发烫,起身匆忙离去。

  虚竹激动不已,恨不得眨眼就到了明天,自己将一切都告诉师娘,决不隐瞒
半分,否则就对不起师娘的疼爱。忽想起十年前那个秘密,又吃了一惊,心道:
「那事还是不要说,说出来师父一定会很生气,师娘也一定会很伤心,我绝不能
让师娘伤心。」

  虚竹用手背擦擦脸上泪痕,忽然想起师娘刚刚握过这只手,接着记起自己痛
哭时师娘怀里的柔软香甜。这柔软香甜深刻在他记忆中,每次想起都觉得温馨无
比,而刚才却是那么得清晰,额头触着一片柔软,四周裹着一团甜香。

  此时,虚竹不由自主去想像那片柔软,越怕对师娘不敬,越是忍不住去想,
不知不觉面红耳赤,如醉如痴。

  虚竹一直坐到深夜,虽然疲倦却毫无睡意,散步到了小时住的木屋,远远望
见窗里闪着烛光,心想:「如今不知谁住在里面?当年落在地上的那颗针还在不
在?」正忍不住想去瞧瞧,忽听一声呼唤,吃惊回头,见师娘从后走来。

  闵柔脸上揉着月色清辉,恍如月下仙子,走到虚竹身边,躲着他的目光,扳
着脸道:「这么晚了,还不去睡?」

  虚竹正自发痴,脱口而出:「师娘,你真美!」

  闵柔一下子愣住了,随即莞尔一笑,心想:「他这话十分冒昧,却也十分纯
真。这个木头虽然说长大了,但在自己面前却永远是个孩子,倒是自己和他生分
了。」

  转身向虚竹笑道:「师娘不敢说美了!你们一天天长大,师娘可也一天天老
了。」说完瞧瞧木屋,接着说道:「你师父在那房里,你莫去扰他。」

  虚竹吃惊道:「师父在里面?」

  闵柔点点头,道:「你师父自创了一门厉害功夫,练功时从不许人接近。我
担心他今日喝多了酒,因此来瞧瞧,你且回吧。」

  虚竹答应着转身离去,走到远处一回头,见师娘犹自孤零零立在那里,不禁
十分奇怪:「师父练得什么功夫,连师娘也不能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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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回 自到瑶台畔

  第二日,众英雄云集练武场。石清在场中央的高台上向四周拱拱手,大声说
道:「契丹南侵日急,现天下英雄会集于此,人人心怀忠义,咱们须得商量一个
妙策,使得契丹鞑子不敢再犯我大宋江山。」

  他说了这句话后,一个银髯老者走出人群,声若洪钟道:「常言道蛇无头不
行。今日大伙儿便推举一位人人心服的豪杰出来,由他领头,众人齐奉号令。」

  群雄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叫了起来:「就由你老人家领头吧,不用推举旁人
啦!」

  那老者哈哈笑道:「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能当得起,中原群雄的盟主,自是非
名剑山庄石庄主莫属。」

  台下群雄纷纷鼓掌,显是赞同之意。虚竹紧靠台柱躲在闵柔身后,见她仰头
望着高台,满面笑容,欢喜不胜。

  掌声稀落时,却有人高叫:「我看也未必,昔日丐帮帮主乔峰,那是何等英
雄威武?如果领袖群雄,也必得像他那样英雄好汉,否则人心难服。」说话之人
是丐帮装束。

  接着有人应道:「你说乔峰厉害,叫他出来比划比划。」

  先前那人回道:「他老人家怎能屈尊和你这样的人物比试?」

  又有人叫道:「那乔峰别的不说,其身世已被揭穿,他不是我大宋子民,你
为你们前任帮主说话,那你们现任帮主呢,叫他出来比划比划。」

  那个丐帮弟子原本不忿名剑山庄抢了丐帮风头,一听此话暗自羞愧,叫道:
「武林高手,不独名剑山庄,就算北乔峰不行,还有南慕容,他既然没来,这个
大会散了也罢,今日无论谁出任帮主,也难以服众。」

  石清脸上蒙了一层阴影,唇角动了动,似要开口说话。

  忽然远外传来尖厉女声:「什么『南北中』,都不是『东西』,都是沽名钓
誉的人间败类!」众人吃惊寻声,闪开一条路,见一个头顶蒙纱斗笠的黄衣道姑
径直走向高台。

  虚竹大吃一惊,拽拽闵柔衣袖,惶恐地说道:「师娘,我认得她,她就是李
梦如。」

  闵柔低声道:「不用怕,她数次来闹事,都被你师父打退了。」

  虚竹惊喜道:「是么?师父比她还要厉害?」

  闵柔哼道:「这歹毒女人最歹毒的功夫就是藏在她拂尘中的『冰魄银针』,
涂有剧毒,一发就是三颗,极难躲避。若非你师父的功夫突飞猛进,只怕我们早
被她害了。」

  李梦如走到场中,拂尘一摆,身子飘上了高台,面对石清叱道:「你处心积
虑,还不是为了做盟主,今日终于露出了你沽名钓誉的真面目。」

  石清微微一笑,大声道:「推选盟主是为了拯救苍生,利国利民,今日来的
英雄也个个不顾危险,准备救民于水火,何为沽名钓誉?」群雄齐声喝彩。

  石清接着说道:「今日武林盛会,为的是天下公道。李梦如道友若为一己私
愤,请改日再来,敝庄一定尽力招呼。」群雄一听李梦如之名,顿时熙攘起来。

  李梦如冷笑几声,厉声道:「说得好听,我问你,对清白女子始乱终弃,难
道也是救民于水火?」说着摘下头上斗笠,怒气冲冲一扔,群雄立时鸦雀无声。
玉罗刹是武林第一有名的女魔头,除了寥寥几人,多数人只听过未见过,现下一
睹魔容,却不想十分赏心悦目。

  石清露出尴尬之色,一时无言以对。闵柔身形一拔,跳上台去,挡在丈夫身
前,对李梦如道:「你伤我年幼女儿,害我老父急痛仙逝,你反恶人先告状,羞
也不羞?」

  李梦如怒道:「他也配有女儿吗?」

  闵柔自顾说道:「我们夫妻自始情深意笃,你妄语挑拨诬陷,羞也不羞?」
不待李梦如开口,继续问道:「修道之人,当知自重,你对有妇之夫纠缠不休,
羞也不羞?」她语调不高,但吐字极快,字字清楚。

  李梦如被这三个「羞也不羞?」问得一时语塞。

  此时,台下无数眼光在二女身上转来转去。李梦如的相貌气质本已一流,但
闵柔一上台,登时将她比落下风。好多人在想:「乖乖!难怪石清始乱终弃,要
是换了我,多半也得这么做。」

  李梦如深吸一口气,凝神望了一眼远方,手中拂尘忽然向前一挥。石清从闵
柔身后迅疾挡在了闵柔身前。闵柔见状从腰间抽出银剑,叫道:「你这个女魔头
尽管来,今日我花雨仙子替天行道!」话虽如此说,她自知武功比李梦如相差甚
远,悄悄往丈夫身后躲了躲。

  李梦如方才那一挥只是虚招,这回听了闵柔的话,拂尘又是一动。群雄的心
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有人已经发出了惊呼,却见李梦如只是将尘丝搭在了自己手
臂上。群雄顿时大失所望,心里空落落得好不难受。

  其实李梦如早已愤怒之极,本要当即发难,但是一运气,双腿隐隐发麻。她
暗暗吃惊,在曼陀山庄岔了经脉,至今未愈,冒险前来果真生变。而石清功力大
进,李梦如始终奈何他不得,所以才不惜与段世为敌,抢夺六脉神剑。

  李梦如的神色瞬间变得十分平静,轻轻说了一句:「乔峰在寻找一位带头大
哥。」这句话说得极轻极快,只有台上的人能够听清楚,闵柔虽然听见却不知其
意。

  李梦如接着大声道:「名剑山庄盛名赫赫,庄主夫人却在众位贵客前,出头
露面拿枪弄剑,这就是石庄主的家教吗?自家夫人都教不好,怎能教好天下英雄
呢?」

  闵柔鼻子一哼,叫道:「说得好!我便替天下英雄教教你这个女魔头。阿清
闪开,让我来教训她。」她知石清绝不会由她孤身犯险,却不料石清果真闪开了
身子。

  「啪——!」石清突然挥手,居然打在闵柔脸上。所有人都愣住,见石清粗
个嗓门大声斥道:「妇道人家懂什么?让天下英雄笑话,下台去!」

  闵柔不敢相信得盯着石清,脸上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顿足道:「你真听
她的么?」

  说完气急败坏要向李梦如扑去。

  石清又是一声厉喝:「我让你下去,你听见没有?」他这一声又尖又细,显
然真的气得急了。「啪——」又是一声脆响,这一掌又快又重,群雄只是闻声,
没瞧清他怎么出的手。

  闵柔踉跄几步,脸颊清晰印上了几个红指印,满眶盈泪,终于忍不住呜咽,
扔剑跳下台,捂着脸跑走。

  李梦如含笑作揖:「既然来得不巧,今日告辞了。」

  石清客气道:「恕不远送!」李梦如轻跃下台,飘然而去。

  石清干咳一声,叫道:「大伙儿继续吧。」群雄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如此
结果实是出人意料,有些人深为闵柔不忿,但人家教训老婆也在情理之中;有些
人暗为石清喝彩,打了自家夫人两巴掌,便化解了一场纷争,确属谋大局者。

  经过如此一闹,群雄无心再争论谁作盟主,石清作盟主之事也再无人异议。
群雄呼啦散去,在江湖中三五成堆谈论这场武林盛会,最精彩的一节自然是「玉
罗刹醋海搅风波,石盟主两掌定乾坤。」

  英雄大会后,虚竹整日运功。降龙十八掌的纯阳心法确能压制住寒痛,但一
停功,寒痛就继续发作,痛楚非但没有减轻,疼痛时间反而越来越长。

  闵柔闻之来看望,瞧得心惊肉跳,不忍目视。待他平息了下来,恻然问道:
「这病到底怎么来的,竟如此害人?」

  虚竹发现她憔悴许多,想起英雄大会那一幕,更不敢说出心中秘密了,含泪
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这病好不了,现下只想死了,不再受这痛苦。」

  闵柔大惊:「年纪轻轻怎说这话?」蹙眉沉思了半晌,安慰道:「你不要心
急,师娘明日去找你师父,他或许有办法。」

  第二天,闵柔唤来了石清。自英雄大会,这是夫妻第一次相见。

  石清给虚竹瞧瞧脉,说道:「脉象不乱,也不像是中毒。」然后叫人拿来针
灸用的盒子,用一根长针向虚竹穴道一刺。虚竹一疼,那针居然刺不进去。石清
皱皱眉,手指运力一触虚竹的檀中穴,虚竹不觉运力相抵。

  石清倏得缩回手,目射精光,问道:「发作的时候,什么感觉?」

  虚竹答道:「忽冷忽热,却都聚在骨子里。冷得时候,好似冻得僵了,热得
时候,又像无数烫针在扎。最后半个身子冷半个身子热,那时最疼得受不了。」

  闵柔惊呼:「这是什么病?」

  虚竹却觉这种痛苦说着说着就来了,失色惊叫:「哎哟,不好!」石清伸出
双掌推在他后背。

  虚竹但觉后心处涌来一团团温和雾气,遇寒则热,遇热则寒,温乎乎得充溢
全身,那寒痛居然没有发作,不禁喜极而泣,叫道:「多谢师父救我!」

  石清却恶狠狠盯着虚竹,问道:「你哪里学来的功夫?」

  闵柔瞧了瞧石清神色,也追问道:「木头,莫非你学了什么邪门功夫?」

  虚竹不敢说出万劫山庄的春宫图,谎道:「我是在少林寺,跟和尚学的。」

  闵柔惊道:「原来你栖身的寺庙是少林寺,都学了什么功夫?」

  虚竹哪里编得出来,摇头说不知。

  石清冷笑:「不知道名字,总知道招式吧。」

  虚竹不得已背了一段悟痴常念的那几句经文。

  石清闭目苦思,喃喃自语:「不错,将武学精义藏喻于佛理之中,的确高深
莫测。」随即张眼惊问:「你师父是谁?」

  虚竹至此,也不敢说出丽春院的悟痴,便道:「是少林寺一个扫地和尚,我
并不知他的名字。」

  石清显得越发惊异,突然烦躁起来,来回走了几步,示意闵柔随他出去。

  次日,虚竹的寒痛再次发作。闵柔闻讯赶来,满脸不忍地看他在床上折腾。
虚竹想起昨日的事儿,伸手向闵柔叫道:「师娘……求你叫……师父救我!」

  闵柔坐到床边,任他抓住手臂,过了一阵儿,见他终于挺过这次,才叹了口
气,神色既难过又无奈。

  虚竹惊惶问道:「师父昨日……跟师娘说了……是不是?」

  闵柔为难道:「你师父说你……走火入魔,他也无能为力。」

  虚竹吃惊道:「那就是说我没得救了?」闵柔低下头,没有应声。

  虚竹心里极为慌乱绝望,猛地扑在闵柔怀里,哭叫道:「师娘……」闵柔想
起他小时候曾哭着叫自己一声娘,顿时心酸落泪。

  虚竹发觉泪水打湿了脸,这才醒悟到自己正埋头伏在师娘怀里,不禁害羞,
抬眼见她滴落一颗泪珠,又满心感动,心想:「世上只有师娘对我好,我死在她
怀里,好过无休无止的折磨。」想到这里,便觉自己真得要死了,于是闭上眼睛
挪挪头脸,舒舒服服枕在闵柔腿上。

  闵柔有些警觉,低头见虚竹唇边的绒须,心慌道:「我把他当作孩子,其实
他也真不是孩子了。」却又见虚竹面额湿汗虚弱不堪,又实不忍推开他,心想:
「他没了几天活头,还要受如此痛楚,实在可怜!他在世上无亲无故,我作师娘
的应该多给他些疼爱。」

  闵柔宁下心神,虚竹却开始心猿意马,满脸的温暖柔软,充鼻的粉香甜腻,
尤其从闵柔腿根缝隙传出的一股子温热,烧得他心通通乱跳,呼吸不觉得急促起
来,他努力捕捉温热中的一丝神秘的气味,心知那是师娘独有的气味。

  闵柔看虚竹好像睡着了,更加不忍心惊醒他,但他热热的呼气却让她觉得腿
间越来越热,渐渐热出一种异样来。她越来越不安,双腿微微发抖,几次想把虚
竹从腿上推开,可莫名其妙竟不敢触他身子。

  虚竹闭眼假寐,在充斥脸鼻的干热浓香间,忽然嗅出一股潮气来,那神秘的
气味也越发浓烈。他心里咯噔一下,不觉睁开眼睛。闵柔顿时慌张,双手一推虚
竹肩膀,不料虚竹猛地合臂,死死搂住了闵柔后腰。

  闵柔惊得几乎叫出声来,再看虚竹身体蜷缩,肩膀剧颤,口中呜呜有声。原
来虚竹的寒毒最怕心里动火,此刻再次发作,顷刻间疼得脸肉痉挛,冷汗频频。

  闵柔用力地拉开虚竹的手臂,心惊道:「怎这么快又发作了,难道他就要死
了。」再顾不上许多,大声叫人去找石清。

  来人为难道:「庄主正在闭门练功。」

  闵柔知道,石清练功时严令不得有人打扰,她犹豫一下,亲自将虚竹抱起,
发狠道:「我带你去,让你师父再试一试,总比现下疼死要好。」

  闵柔抱着虚竹来到小屋前,敲门唤着石清。石清开门出来,神色疲惫,满额
汗珠。闵柔一怔,刚要开口说话,石清已挥手过来,「啪——」打在闵柔脸上。
闵柔抱着虚竹跪在地上,傻呆呆发愣。

  石清怒气冲冲,见闵柔半边脸红肿起来,又觉过意不去,叫道:「你来这里
做什么?不知我练功时最忌人打扰么?」

  闵柔轻轻将虚竹放在地上,强忍着委屈,站起噙泪道:「这孩子的病连着发
作,我实在怕得不行,求你给他看看。」

  石清不耐烦道:「不是跟你说了么,他没得救了。」

  闵柔软语再求:「你昨日给他运功,他就不疼了,现在他疼得这么厉害,你
再帮帮他。只过得今天也成,阿清——!」

  石清叹口气,恼道:「他以后越来越疼,我哪有恁多功力给他。」说完在门
前为虚竹推了功,虚竹立时不疼了。

  闵柔低头道:「多谢你了!」

  石清端详着她,干涩道:「你跟我还用这般客气么?」

  闵柔再也抑制不住委屈,大哭道:「怎不用谢?你……你还当我是你的妻子
么?」

  石清等她哭了一会儿,叹道:「阿柔,对不起,我一时气急,也是练功太专
心。」

  闵柔抽泣着道:「你只知道练功,这都多少年了,女儿又不在家,你可知道
我……我好羡慕人家。」

  石清怔了怔,声色俱厉道:「你嫌我冷落你了,是不是?你羡慕人家夫妻恩
爱,是不是?」他声音忽然变得尖利刺耳。

  闵柔瞧他一眼,有些胆怯,忍住哭咽,柔声道:「这倒也不是,我知道你这
般辛苦,都是为了名剑山庄,都是为了我们娘俩儿。」

  石清口气柔和下来:「你知道就好。以山庄现下的威望,名剑山庄创立时也
不过如此,何况我还要做一番大事业。不说别的,且说那李梦如,如果不是我琢
磨出一套克制她的武功,咱们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么?」

  听他提起李梦如,闵柔的眼圈又红了,垂泪道:「你现在武功高了,名气有
了,脾气也大了,三番两次抬手就打,还当着别人的面!你记不记得?以前我打
你,你都不还手。」闵柔说着自己倒红了脸,当初她意外失身于石清,狠狠打了
他两巴掌。

  石清也记起了往事,二人目光对视,情意溶溶。夕阳在闵柔白腻的脖颈上洒
了一层余晖,映衬得她份外美丽娇柔。

  「阿柔,我有时烦躁难忍,真是对你不起。」石清轻抚闵柔脸庞,柔声地说
道。

  闵柔心里一软,握住石清的手,瞧他鬓发凌乱,胡须也有小半粘在下颏,显
是练功很辛苦,心疼道:「我怎会真得怪你,倒是你自己刻薄自己。」说着伸手
要去理他须发。

  石清慌忙拦住她,握紧她手,说道:「我知道这几年苦了你,以后我百倍偿
还,好不好?」

  闵柔眼露柔情,脸上越来越红,轻轻靠向石清胸前,细若蚊声:「不好,我
要你今晚偿我,就今天一晚……」不想石清跃后一步,脸上灰白,像被她吓了一
跳。

  闵柔吃了一惊,羞道:「我想练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些年你一直……
苦了自己,休息一晚上不行么?」

  石清突地激动起来,伸手一指地上打坐的虚竹,叫道:「你说休息?少林寺
一个扫地和尚,也能教出他如此深厚的内力,我们名剑山庄能吗?」石清不等说
完,已急不可待,匆匆转身回屋。

  闵柔无奈叹道:「你看你,不是对我一本正经,就是着急生气,不能像以前
一样,好好说会话么?」她话未说完,石清已用力关上了房门。

  闵柔低头瞧瞧虚竹,抬头要对屋内石清说什么,张了张嘴,终又忍住,转头
问虚竹道:「现在真得不疼了?」

  虚竹点点头,尴尬强笑:「一点不疼了,谢谢师娘!」

  闵柔犹豫道:「那就回去休息吧。」说完抬脚先行走了。

  虚竹回到房间,既悲痛难抑,又心灰意冷,心想:「师娘为我挨了师父打,
可明天呢?难道忍心再让师娘为难?」

  他收拾好衣物,拿上来时偷的银子,悄悄来到了闵柔住处。远远见屋内燃着
灯,到门前起手敲门之际,吃惊想到:「我怎这么糊涂,若向师娘辞行,她多半
不许我走。」

  于是慢慢缩回手,蹲行到了窗下,手指沾了唾沫润湿窗纸,无声无息挖个小
洞儿,心道:「此去多半就是永别。不好当面辞行,总得瞧上一眼再走。」

  屋内,闵柔坐在妆台前盯着铜镜,长发笔直披到地上,右手里拿着玉梳,左
手玉葱般的手指缓缓滑过脸颊,神情若有所思。

  她已换上了一袭绿色便裙,松垮的衣口滑出半个雪膀,烛光在她脸上轻轻跳
跃。虚竹在窗下只能看到闵柔的侧面,也觉美不胜收。

  过了一会儿,闵柔叹了口气,将头发捋到身前,左手握住发梢,右手玉梳慢
慢梳起。她一歪头侧身,正让虚竹从她敞开的胸襟瞧见了雪乳,碎衣蠕动,半片
雪乳时隐时现。

  虚竹血液沸腾,见闵柔越梳越慢,左手轻轻伸入衣内,眯着眼睛,手指在胸
脯缓缓滑动,时不时绕上雪乳,最后久久停在一处,双颊晕红,双唇微启。

  虚竹心跳加快,仿佛看见了那点嫣红在雪白指尖下赫然膨胀,也仿佛听见了
红唇里吐出的呻吟娇喘。忽觉出自己浑身发热,吃惊不敢再瞧,恐怕引得寒痛突
然发作。

  他小心从窗前退开,心慌意乱,腿酸无力,直到出了山庄,双腿还在发抖,
心里想着师娘此刻是不是辗转反侧,是不是像那晚的马夫人一样。想到马夫人,
虚竹眼光一亮,心里高叫:「怎么忘了那第十八掌!」


            第十四回 红烛伴红妆

  虚竹在附近市集买了一匹马,忍受着寒痛发作,驰向丐帮总舵。到了临江府
后,藏在总舵院墙外的草窠中,等到夜深才翻墙而过。

  见马夫人房中漆黑,心想:「马夫人倒不怕,就怕遇上执法长老,最好今日
又是马大元的什么祭日。」潜到房前,轻轻一推,房门无声无息开了,居然仍旧
没上门闩。

  虚竹蹑手蹑脚摸进黑乎乎的卧室,听见炕上有个轻柔的呼吸,心里寻思着怎
么叫马夫人不要出声。不料手指刚触到炕沿,马夫人忽然翻个身。

  虚竹不及细想,轻车熟路扭身钻进了衣柜,但一合上柜门便觉不大对头,柜
里空荡荡得没一件衣服。接着听柜门咔哒一响,伸手一推,柜门紧闭,一摸四壁
冰冷坚硬竟似精铁所制。

  马夫人在外娇笑起来:「大爷,你怎么才来?奴家日思夜想,嘻嘻,到底让
奴家等到了!」

  虚竹一惊之后心里大骂:「臭婊子,原来早设计了陷阱等我。」定了定神,
勉强笑道:「呵呵,我怎会弃夫人不顾,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夫人。」

  马夫人嗔道:「又甜言蜜语哄奴家了不是,你无时无刻想着我什么?」

  虚竹笑道:「当然是想夫人的屁屁。」

  马夫人腻声撒娇:「嗯,好坏!奴家也要玩你的屁屁,让奴家爽一回嘛,大
爷!」

  虚竹听得头皮直麻,嗯嗯道:「好好,你放我出去,我乖乖让你打几下。」

  马夫人靠上衣柜,嘻嘻一笑:「不急,待奴家请来执法长老,咱们三个一同
乐乐,好不好?」

  虚竹语塞,知道她在戏弄自己,忍不住骂道:「臭婊子,骚娘们,快放我出
去……」骂声戛然而止,他听得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马夫人高声叫道:「谁呀?」

  门外闷闷应道:「是我!」虚竹心跳顿止,执法长老果真来了!

  马夫人披上外衣,幽幽地说道:「你!你来还用敲门吗?我没插门,你进来
吧!」

  门声一响,执法长老进屋就说:「我遇到了徐长老,他说他知道谁是下手害
死马兄弟的真凶。」

  马夫人惊呼一声,愤怒叫道:「你……你开什么玩笑?」

  执法长老诧异道:「这是正经大事,我怎会跟你说笑?他说决计不是乔峰,
也不是姑苏慕容,实是另有其人。」

  马夫人颤声道:「他怎会知道?他怎会知道!你胡说八道,不是活见鬼么?
你……你何必吓我?」

  执法长老一怔道:「我不是吓你。他说去年八月中秋,害死马兄弟的凶手,
曾在那位『带头大哥』的家里过节,要问真凶只有去找那位『带头大哥』。」

  虚竹听得大为惊异,那日明明听这对狗男女亲口说马大元就是他们害死的,
执法长老今日怎又如此说!

  过了一会儿,马夫人冷冷地道:「白长老全心全意,只是想找到真凶,为你
大元兄弟报仇雪恨,真令小女子感激不尽。」

  执法长老道:「这是我辈所当为之事。丐帮兄弟哪一个不想报此大仇?只是
我不知这带头大哥到底是谁。」

  此时不用说马夫人,虚竹心里也在想:「这个执法长老不是疯了,就是别人
假扮的,难道他要找自己报仇吗?」

  听得马夫人淡淡道:「这带头大哥的姓名,对别人当然要瞒。白长老是自己
人,我何必瞒你?他便是……大理国当今皇帝的亲弟,镇南王,姓段名正淳!」

  执法长老惊呼一声,似乎极为惊讶。

  马夫人又道:「他前几日曾在苏州小镜湖出现,查明凶手真相一事,便拜托
白长老了。」

  执法长老道:「我自当尽心竭力。弟妹多多保重,在下告辞。」门声响动之
后,马夫人长吁一声。

  寂静中,门声又是一响,虚竹听得马夫人惊叫:「你,你怎又回来了?」

  屋内传来脚步声,还是执法长老的声音:「我怎又回来了?小淫妇,我不刚
来吗?」

  马夫人迟疑一下,忙道:「这次真是你了,你不知道,刚才有人假扮你!」

  执法长老惊叫:「居然有这等事,那人要干什么?」

  「他套问带头大哥的姓名,必是乔峰派来的!」

  执法长老听了马夫人的话,又是惊叫:「乔峰!他……他来了?」

  马夫人冷笑几声,道:「瞧你这点出息!乔峰本人并未出现,我听说他正与
一个叫阿朱的女子鬼混,此女精通易容术,刚才那人必是她了。我已把他们引到
段正淳那里去了,他们拼个两败俱伤才好!」

  执法长老松了口气,喜道:「小淫妇,你倒挺机的灵!来,让我好好地赏赏
你。」

  马夫人笑道:「老鬼,今日不行!」

  执法长老大怒:「怎么不行?」

  马夫人叹息着哀怨道:「唉!这几日,我夜夜梦见那个死鬼来纠缠,现在头
疼得紧,你先给我揉揉。」

  执法长老来回走了几步,恨恨道:「我去多布置些人手,你明日就搬出这间
鬼屋子。」

  虚竹听见房门重重一响,知道执法长老走了,登时心怀大宽。却听得马夫人
的脚步声忙碌起来,里里外外走动。过了一会儿,「咔嗒」一声,柜门忽然开了
一条缝。

  虚竹吃惊推开,但觉眼前大亮,见八只大红蜡烛燃得室内一片融融暖意,炕
上安置一个精致小桌,桌上放着酒壶酒盅,正中的花瓶里插着支支红梅。

  马夫人淡敷粉脂,斜躺在炕,手支炕桌拄着头,身着一袭轻薄的露肩纱衣,
长发瀑布般垂在起伏的酥胸,脸颊被红红的烛火照得红扑扑得娇媚无限,正和红
梅相映成春。

  虚竹心中一荡,但性命之事要紧,问道:「好夫人,你知不知道降龙十八掌
的第十八掌在哪里?」

  马夫人嫣然一笑,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哼道:「大爷,你来抱我!」声音柔
腻之极。

  虚竹未再追问,他适才知道了乔峰下落,突然就有了主意:「我去求乔峰,
他没了丐帮约束,必定肯教我。」

  这些日子以来他被寒痛折磨得形销影枯,此刻有了希望,立时便有了精神,
上前端起马夫人下巴,笑眯眯在她唇角一吻。「夫人好香!谢谢夫人特意眷顾,
待我事情办完,再来与夫人叙旧,嘻嘻!」

  虚竹说着向门口走去,却惊见窗棂间火把闪动,原来是执法长老安排的护卫
到了。虚竹大惊失色,慌忙退回卧房。马夫人见状,微微一笑,蓦地一声大叫:
「来人啊!来人!」

  有人来到门口,问道:「夫人,何事?」

  虚竹忙低声道:「不要闹了,我乖乖陪你便是。」

  马夫人瞟他一眼,外面又问了一声。马夫人大声道:「兄弟们辛苦,我现在
头疼得紧,你们离得远些,不要扰我清静。」

  门口那人边退边道:「属下遵命!」

  虚竹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在炕桌旁坐下问道:「小淫妇,你到底想怎样?」

  马夫人微笑着把酒杯斟满,举杯道:「奴家只想和大爷喝个成双成对儿。」

  虚竹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一口干掉。马夫人浅浅一抿,又把虚竹的杯子
斟满。虚竹再喝一杯,酒水鼓动淫兴,笑着伸手抱去。

  马夫人扭身笑躲,娇道:「让奴家好好伺候大爷。」走出去端来一盆热水,
跪在地上把虚竹的鞋袜脱掉,两只白手为他洗起脚来。洗完后拿走水盆,依旧跪
回原处轻轻捶他大腿,娇滴滴道:「大爷舒服吗?」

  虚竹有生以来头回被人这般伺候,心怀大开,乐呵呵地道:「舒服,舒服极
了!」说着伸手摸她脸颊。马夫人轻轻咬住他手指,眼光尽是媚意。

  虚竹心痒难忍,再次伸臂抱去。马夫人咯咯笑着一面挣扭,一面帮他除去衣
服,两个手指轻轻一捏,丑物便颤巍昂首。

  马夫人嗅了嗅,皱眉道:「味道好浓,多少日子未洗了?」说着起身再要去
取水盆。虚竹一把将她拉上炕,翻滚着亲吻,笑道:「不必那么麻烦,夫人用香
穴给我洗洗。」马夫人左闪右闪,推开虚竹站了起来。

  虚竹急叫:「小淫妇,还不快过来?」马夫人笑着蛇一样扭动腰肢,纱衣滑
到脚踝,光秃秃的阴户使她全身晶莹如玉。虚竹哼一声,阳物暴涨得直抖。

  马夫人瞧着脚下的阳物,晶亮乌黑的眼眸流露出异彩,跪下来捧住轻轻揉了
揉,不顾肮脏,张口吃住,「吧唧吧唧」吸嘬,爽得虚竹顷刻面红耳赤,哼道:
「爷也伺候伺候你。」粗喘着将马夫人的双腿拖过来,让她跨在自己脸上,仰头
去吸吮白虎肥穴,见菊穴仍旧粉红光滑,用心一嗅,非但没有异味,反而飘出清
香。

  马夫人不一会儿就顾不上了龟头,揉动自己乳房,呻吟娇叫起来。虚竹更是
卖力挑逗,舌尖搅着泛滥的淫水,频频去拨露出头的淫豆。「啊哈……好大爷!
弄死奴……奴家了!奴家……怕什么……啊哈……爷弄什……么啊……啊哈!」

  马夫人的叫声戛然而止,阴唇急剧张合。虚竹心里刚叫声:「不好……!」
已被一股温乎乎的淫潮喷了满脸。

  虚竹抹抹嘴脸,惊道:「你这尿水回回哪来的?闻着还很香哩。」马夫人急
喘不语,突然用力一咬。虚竹惊痛一叫,将她推开一瞧,茎上已多了几颗牙印,
抬手一耳光,怒道:「小贱人,你干什么?」

  马夫人挨了巴掌,面上忽露兴奋,似早有承受之意,迫不及待翻身跪伏,娇
喘哀求:「大爷,别打脸,奴家怕怕,爷打奴家屁屁!」虚竹佯作气愤,掐住她
大腿根的嫩肉,使劲一拧。马夫人哀叫一声,眉头紧蹙,回头瞧了瞧,眼中却仍
充满期待之意。

  虚竹一怔,顺手拿起炕桌上的蜡烛,把蜡油向她背上滴去。「哎呦,爷……
饶了奴家,哎呦!奴家……怕死爷了……」

  马夫人口中虽然求饶,神色却好似更加兴奋,刺激得虚竹兽性大发,将她仰
面翻过来,双手拿着四只蜡烛向她身上滴去。

  马夫人每受一滴,身上就是一哆嗦,渐渐地,乳房、小腹、大腿,乃至光秃
秃的阴户,都落上了一片片殷红的蜡块,嘴里突地受了一滴,闭口发出了一声闷
嘶。

  虚竹不由恻然,放下蜡烛,喘道:「其实爷不喜欢打你,只想好好疼你。」
说完开始揭去马夫人身上凝固的蜡油,边揭边亲吻烫红的肌肤。马夫人幽幽盯住
他,原本雾蒙蒙的双眸突然变得十分清澈。

  虚竹把所有蜡油揭去,也把马夫人从头到脚吻了个遍。

  马夫人的涟涟淫水已浸湿了床单,抓住他头哀求道:「好爷爷……快给奴家
了。」

  虚竹坐起将她抱在怀里,马夫人迫不及待用力一坐,啪嗒一声,又浅又肥的
骚肉被怒茎扎得深深凹了进去。「啊——」马夫人浑身一颤,尖叫一声。

  虚竹听她这声过于响亮,有些吃惊,慌忙叼住她的嘴。「唔……唔,唔……
唔!」

  马夫人一面给他舌头,一面急急上下起伏,不一会儿便喘不胜喘,忘乎所以
仰头春叫:「啊啊……爷爷……啊啊……我的好爷……爷……」

  虚竹堵不住她嘴,索性由她乱叫,低头去咬暴涨的乳头,左咬几下,右咬几
下,间或挺腰一顶,每次一咬一顶都让马夫人一声尖叫,叫了几十声后,张了张
口再也叫不出来,身子陡地软烂下来,底下却发出「扑哧——!」一声。

  虚竹刚到了兴处,急匆匆地把她压在身下,呼呼的叫道:「看你能尿出多少
来。」把一双软腿抗到肩上,击得淫水四溅,下下扎得蛤底深陷。

  马夫人挣扎着乱叫乱扭,扭着扭着,身子倏忽僵直,紧紧抓住虚竹双臂,摇
头求着不要了。虚竹咬牙急速冲刺,迎着她一股尿水痛快射了。

  马夫人软绵绵抱住虚竹不放手。虚竹笑道:「夫人又骚又浪,偏偏不经肏,
今日还不够爽吗?」

  马夫人娇道:「还没……没肏奴家屁屁呢。」

  虚竹心里一荡,听她接着腻道:「自从叫爷弄过了,奴家总想着那滋味儿。
奴家以前从没尝到过的。」

  虚竹微微吃惊:难道上回她是头一次?接着想到:「也应该不错,粉嘟嘟紧
得很,确实看不出被人弄过。」他心里一喜,却佯作不耐烦道:「也罢!爷再费
些辛苦,你把屁股撅起来!」说着深吸口气,阳物抖动着立时硬直。

  马夫人翻身撅腚,扭头见了眼放异光,瞠目结舌道:「爷!爷这是……这是
什么本事?」

  虚竹嘿嘿一笑,翻开她两片臀肉,插向那圈圆圆的粉红。马夫人咬牙切齿,
竭力承受,还是忍不住叫痛。

  虚竹恐马夫人的叫声太响,也不敢像上回那样硬来,抹抹额汗,哼道:「爷
好好开你一回。」然后凝神聚气,口中念数,在菊穴和屄穴间轮换插动,时深时
浅,时肥时瘦,居然大得情趣。

  马夫人的菊穴越来越松弛,虚竹数到二百下的时候,茎已可以轻松进去大半
截。马夫人似清醒似昏迷,疼一下,美一下,两种滋味不同的胀满,让她找不到
了自己的魂儿,尿水顺着股沟流成了小溪。

  虚竹时不时用下「鸡巴神功」,仿佛永不会疲倦。

  马夫人被他抖得迷迷瞪瞪,心里真个有些怕了,但被按成了一团儿,脸上肌
肉不听使唤地颤抖痉挛,口中发出奇异的呻吟,想要哀求也叫不成句。

  「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三……百,嗯!嗯—!」虚竹在菊内射出了两
股,余下尽数注进了溻溻骚穴,然后一头软在炕上,心里想着如何逃出丐帮,终
究无计可施,唯有求助马夫人。

  马夫人这时犹如蒸笼里的白馍,汗气腾腾,蒸出一股特别气味,股后两个小
洞全都残余着黏津津的浓白。虚竹在她耳边道:「好夫人,天就要亮了,你送我
出去好不好?」马夫人软软得一声不响。

  虚竹用力咬了咬她耳朵,又问道:「好夫人,那第十八掌的心法你到底有没
有?」

  马夫人皱皱眉,喃喃道:「什么十八,十九,我不知晓。你们这些臭男人只
知争强斗狠,就是不知爱惜女人。」

  虚竹嘿嘿笑道:「我以后定常来看望夫人,绝不食言。」

  马夫人睁开疲乏之极的双眸。「我好稀罕你吗?」说着费力坐起挪身下地。

  虚竹忙穿好衣服准备开溜,却见马夫人又拿来一壶茶和两个茶杯,懒洋洋地
道:「你再陪我喝个交杯。」

  虚竹笑着应允,而且也确实口渴,没顾上和她碰杯,便咕咚咕咚喝尽。马夫
人道声:「我去穿件衣服。」转身向外间去了。

  过了一会儿,虚竹突然涌上浓浓倦意,不觉打个呵欠,见马夫人走了回来,
头戴凤冠,身穿大红礼服。

  虚竹大吃一惊:「你怎如此穿戴?」

  马夫人星眼流波,笑道:「新娘子不都这样么?」

  虚竹叫道:「新娘子?什么新娘子?」

  马夫人瞪他一眼,嗔道:「你的新娘子啊,以后你就是我的段郎,我就是你
的康妹。」

  虚竹大出意外:「你!你还要玩什么?」说着跳起来,却一下子跪在地上。

  马夫人掩口笑道:「段郎,你急着要和我拜天地吗?」

  虚竹左手撑住炕边,用力站起,双膝酸软,随即坐在炕上,登时心中雪亮,
怒道:「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马夫人咯咯娇笑:「我给你倒茶时,好像一个不小心,将『十香迷魂散』掉
入你杯中了。唉呦呦,整整三包哩,你还能好好坐着,真不愧是我的段郎。」

  虚竹惊怒之极:「小淫妇,你竟害我。」

  马夫人叹道:「唉,我被你玩弄得全身都酸软啦,手颤足麻,段郎,你可别
怪我。」

  虚竹目瞪口呆,心里寻思:「『十香迷魂散』,听来不是要人命的毒药,她
这是被我肏得爽极了,不舍得我走,她说什么我随便答应就是。」

  马夫人果然问道:「段郎,你肯不肯和我做长久夫妻?」

  虚竹挤出笑容:「我当然肯了,你又何必下药呢?」

  马夫人幽幽瞧他一眼,低头叹道:「我是不祥的寡妇,知道你现下是被迫答
允,并非出于本心。」

  虚竹忙正色道:「夫人,你放了我,我日后绝不反悔。」

  马夫人嘻嘻一笑:「段郎,你又不是什么大英雄,能够一言九鼎,我对你可
不放心,我想看你是不是真心?」说着拉开炕床旁的抽屉,取出一根缠着牛筋的
丝绳来。虚竹陡然一惊:「原来她早就一切预备妥当!」

  马夫人将虚竹双手拉到背后,用牛筋丝绳牢牢地缚住,又拿起另一条牛筋丝
绳,将他双脚也绑了。然后取过一把剪刀,慢慢剪破虚竹右肩的衣衫。

  虚竹盯着剪刀,吓得心惊肉跳,不知她要如何折磨自己,不想马夫人凑过香
唇,温柔吻他脸颊,从头颈吻到肩上,口中唔唔唔的腻声轻哼,好似有着说不尽
的轻怜蜜爱。

  「啊——!」虚竹突地大叫。马夫人笑着抬起下额,满嘴都是鲜血,在摇曳
的烛光下貌似恶鬼,口中已将虚竹肩头一块肉咬了下来。

  门外响起了动静。护卫们在清晨换了班,新来的护卫并不知道马夫人昨晚的
吩咐,巡逻经过门口,正听见了房内的惨叫声,拍门大叫:「马夫人!你在里面
么?」

  马夫人将咬下来的那小块肉吐在地下,不慌不忙笑道:「打是亲,骂是爱,
我爱得你要命,这才咬你。你刚才在我身上数了几下,我就咬你几口肉儿。段郎
我第二口咬在你哪里好?你说咬哪里,我便咬哪里,我以后只听段郎的话。」

  虚竹被她吓得六神无主:「好夫人,饶命!我真心娶你,什么都听你的!」
马夫人吃吃笑道:「真的?那我要是让你死呢,你也听我的?」虚竹语塞,眼中
不禁露出惊怒。

  马夫人笑道:「段郎怕死吗?贱妾陪你,好不好?」说着从袖中抽出一个小
纸包,扭身把里面白粉尽数倒在茶中,然后将杯递到虚竹口前。

  虚竹紧紧闭口,惊惶无比,只道她要强喂自己什么更厉害的毒药,却见她扬
手将茶水倒入她自己口中。虚竹大出意外,不由「啊——!」惊叫一声,却又没
想到马夫人突然俯身吻下,口对口把茶水喂到了他嘴里。

  虚竹被她堵住了口,呼吸不畅,不得不咕咚将茶水咽下肚。这时外面传来了
执法长老的叫声:「多来些人把房后围住。小康……马夫人,你还好吗?我这就
进去!」

  马夫人听了执法长老的声音,才显得有些慌张,匆匆摘下凤冠扔在地上,接
着抓乱头发,撕烂衣服,裸露出半个胸脯,却又解开虚竹手脚上的丝绳,笑道:
「段郎,我要再咬你一口。」说着张嘴凑过来。

  虚竹惊恐之极,用力一推。马夫人撞上铁柜,重重地倒在地上,哼道:「段
郎,我给你解毒,你却这般对我!」虚竹惊觉自己果然恢复了力气,忽地站起,
疑惑万分。马夫人给他下毒接着又解毒,他实想不明白这淫妇心思。

  砰得一声,房门撞开,执法长老带人闯了进来。马夫人以头抢地,嚎啕大哭
道:「淫贼,我不要活了,你杀死我吧。」丐帮众人见此情景,大惊之后俱激愤
之极。

  执法长老瞪红了眼:「小贼,要你命!」飞身一掌,重重击在虚竹胸膛。虚
竹蹬蹬退几步,心口剧痛,喉咙发甜。执法长老却也面露骇异,他手腕剧痛,惊
察虚竹内力十分深厚,不敢轻敌,摆式使出成名绝技「缩喉功」。

  虚竹见他曲爪抓来,惊慌之极,不觉抬手抵挡,双臂按心中默练了不知多少
遍的套路,接连使出「潜龙入渊」和「神龙摆尾」两招降龙十八掌。

  「喀嚓——喀嚓——」两声巨响,犹如两下霹雳。「潜龙入渊」把执法长老
伸出的手臂打得骨节尽碎,其后的「神龙摆尾」结结实实落在了他胸口。执法长
老毫无防备,登时被击得五内俱裂,鲜血狂喷。余众惊呼:「降龙十八掌!」

  虚竹满面迷蒙,他练习降龙十八掌向来以内力游动为主,心中默想招式,只
为了医治自身寒疾,从未想过对战应敌。此刻被自己弄出的巨响吓得心中惶惶,
随即胆气大壮,再向丐帮众人推出一掌「飞龙在田」。

  一声「喀嚓—!」巨响,众人只觉他的掌风如刀劈斧削般呼啸而至,顿时骨
节剧痛,五脏受震,纷纷倒地不起。

  虚竹惊喜过望,拔腿要跑,不料险些跌倒,竟被人抱住了一只脚。马夫人在
他脚下仰头媚笑:「段郎,你不带奴家走吗?」

  虚竹受她一番惊吓,已恨极怒极,狞笑一声,一臂将她拦腰拎起,另一手刷
一下将她衣服从腰后撕破,然后拿起燃着的一只红烛,手臂用力一挥,「噗兹」
冒出一缕细烟,烛芯一端插进了骚穴。听了马夫人一声惨叫,犹觉不解恨,接着
拿起另一只红烛,将烛芯压在了菊穴上,转着烛身插了进去,随即将她往墙角一
扔。

  股下塞着两根蜡烛的马夫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张口未及惨叫,脑袋一歪便死
了过去。此时院内已乱成一团,「抓贼人,莫让他跑了!」丐帮弟子迭声乱叫,
却没人敢冒然冲进来,丐帮总舵此时除了执法长老再无其他高手。

  虚竹跳到屋外,一招连着一招「神龙摆尾」,翻墙跳出院外,骑上来时的黑
马,向南一溜烟逃走。到了天明,不敢稍有停顿,另买一匹马,轮换骑乘,昼夜
赶往姑苏。

  可他趁夜独闯丐帮总舵、奸淫副帮主遗孀、两掌击毙执法长老的消息却比他
骑马还要快得多,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

  丐帮数十万弟子无不咬牙切齿;其他门派闻之亦惊慌,纷纷收拢弟子保护家
眷女徒;官府也被惊动,通报各地重点缉捕。

  「段虚竹」这个名字一时间谣言四起:有的说他是波斯明教的护法;有的说
他是乔峰的异母兄弟;还有人说他是金陵女侠的奸夫……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却没有人敢去想,这个胆大之极的采花大盗出自名剑山庄。

  石清闻之暗自惊疑,闵柔却坚信:传闻中的这个段虚竹绝不是自己膝下的那
个段虚竹。


[ 本帖最后由 20061040 于 2010-3-12 17:3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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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回 芬芳踏歌行

  虚竹在途中遇上几拨不入流的丐帮弟子拦截,俱被他用降龙十八掌打退。到
了苏州后,打听得小镜湖在城东三十里,便一刻不停赶到。远远望去,一汪碧水
如镜子般平纹静波,湖边竹林茂密,露出半扇竹屋精舍,精舍前的一弯石桥上正
有人相斗。湖边草地上另有七、八个男女,或坐或躺,好像都被点了穴道。虚竹
认得其中一人,正是慕容家的阿朱。

  阿朱神色凄苦,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远处的石桥,见了虚竹走来,眼中一闪
惊疑,继续关注桥上二人相斗。虚竹瞧清相斗的二人是乔峰和段正淳,不觉自语
道:「原来乔大哥还不知自己中了「借刀杀人」的奸计。」阿朱突闻此言,万分
疑惑地看着他。虚竹低声道:「那日是不是你假扮丐帮长老?」

  阿朱惊诧万分:「你……你如何知道?」虚竹微微一笑,心道:「我先不忙
揭穿,乔峰杀了段正淳这个乱臣贼子,正替我出口恶气。」阿朱连声追问,虚竹
忍不住得意笑道:「我自然知道,丐帮的马夫人也知道。」然后模仿阿朱那日的
口音:「我遇到了徐长老,他跟我说起一件事,说他知道谁是下手害死马兄弟的
真凶。」

  阿朱目瞪口呆,转而欢喜,「她知道我是假的,必定不会说真话。」想到这
里已是笑容满面,叫道:「你快去告诉乔大哥,段正淳不是他找的带头大哥。」
虚竹悠然道:「你不必担心,乔大哥武功盖世,还怕他打不过段正淳吗?」此时
远远看去,乔峰虎虎生威,攻多守少,而段正淳明显处于下风,败像已露。

  阿朱惊慌地叫道:「不行的,段……正淳,他不能死,更不能死在乔大哥手
上。」仰头向石桥大叫:「乔大哥,你们别打了!段皇爷!你们停手听我说。乔
大哥!段皇爷!」她大喊几声,相斗二人毫无所动,想来是听不到。

  阿朱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突然柔声地说道:「段大哥,前些日子对你
多有得罪,阿朱如今知错了,你若肯帮这个大忙,我感激万分,日后一并赔罪报
答。」

  虚竹诧异看着她,心中疑惑:「她为何对段正淳如此关切?莫非……」想起
阿朱那对晶莹小脚,顿时心里泛酸,暗暗气愤。

  阿朱见他不为所动,接着急切道:「此事对我极为重要,我来世作牛作马报
答,好不好?」虚竹听了这句,心念闪动,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脱口而出:「我不
要你来世作牛作马,我要你今世给我作丫头作婢女!」

  阿朱一楞,想不到他突然说出如此莫名其妙的疯话,却见他神色庄重,全无
调侃之意,登时既惊讶又气恼,扭头不再理他。

  这时段正淳在乔峰的逼迫下脚步狼狈,仿佛随时可被击倒。阿朱心绪大乱,
暗恨:「这无赖着实可恶之极,但值此关头,我且忍他一时。」便向虚竹再道:
「只要你去制止他们,我什么都答应。快去!不要迟了来不及!」

  虚竹说出那句话来,自己也未当真,正不忍俏生生的阿朱如此焦急,忽见她
似有应允之意,大觉意外,叫道:「你真肯答应?」接着摇头笑道:「我知道你
哄我,我才不去,这事对我也很重要。」阿朱咬着嘴唇,无计可施,向他怒目而
视。

  此时,乔峰和段正淳的相斗突然停滞,二人相隔十多步远肃然相对。阿朱惊
慌之极,拼尽力气大叫,她知乔峰将要全力一击,段正淳生死立判,而乔峰依旧
听不到她呼喊,即使隐约能够听到,此刻蓄势待发也欲罢不能。

  阿朱心下悲痛欲绝,忽仰头嘶声道:「好!我对天发誓:你现在下去阻止他
们,我作丫头服侍你三年。」

  虚竹吃惊之后,又觉好奇,问道:「咦!为什么是三年?」

  阿朱咬牙道:「我三年后要出家作尼姑!」

  虚竹自当她说的是气话,嬉笑道:「好好,你说几年就几年,不过白天端茶
倒水,晚上铺床陪睡。」阿朱怒极大叫:「可恶!你如此相逼,我宁愿去死!」

  虚竹见她真个急了,忙道:「也好,也好,只铺床不陪睡,你可当真?」

  阿朱斩钉截铁道:「绝不反悔!」说着滴下大颗泪珠。

  虚竹见了,心一下软了,道声:「你哭什么,我去就是。」

  他拔脚飞奔,边跑边叫:「大哥,你被人骗了,你听我……」却见乔峰身形
一展,双掌开始摆动。

  虚竹吃了一惊:「他要出第一式,不是……是第二式,哟!是第三式……」
待他跑到桥上,乔峰已快速把降龙十八掌的前十七式逐次做完,然后双掌推出,
掌间金红,携风带雨,闷声如雷。

  虚竹悚然一惊:「这是……这是……」心中突然明白,原来把前十七掌一起
打出就是第十八掌!他不及细想,不觉推出了这几日用得最熟的「神龙摆尾」。

  乔峰正凝神发劲,突见虚竹到了眼前,大吃一惊,但这掌「亢龙有悔」,是
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大的一掌,至刚至猛,打出去即不能随意收回。

  两股掌风轰然相交,发出耀目金光。乔峰岿然不动,虚竹却像断线的风筝飘
向桥下。掌风余劲在桥面旋转激荡,让段正淳立足不住,转了两圈才勉强站住。

  虚竹恢复意识,身已躺在竹屋内的竹床。乔峰急切问道:「三弟,那马夫人
真的识破了阿朱的易容?」虚竹点点头,忍着剧痛,把当日在衣柜中听到的话叙
述一遍。众人万分惊疑,乔峰犹不相信,即刻要去找马夫人证实。阿朱追出去与
他并肩而行。虚竹十分恼悔,心叹:「老子白挨一掌。」

  段正淳和一个绿衣妇人立在窗前望着众人散去。妇人道:「这个叫阿朱的少
女,开始我真以为她就是我们丢失的女儿。」

  段正淳道:「星竹,你问她身世,她毫不犹豫说她父母双亡,这样看来她不
是咱们的女儿。」

  妇人叹道:「我心里还是不安,她话虽如此,但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段正淳安慰道:「我已派人去打探了,你且不要胡思乱想。」说着嘴贴到妇
人耳边,笑道:「你若想孩子想得紧,我和你再去生一个。」

  妇人一挣身,嗔道:「当着外人,不要乱讲话。」

  段正淳嘻嘻一笑,轻轻道:「是是,咱们去你房里说,若不是你叫得那么销
魂,让我骨头酥了一夜,我何至于输给乔峰。」

  妇人慌张瞧一眼竹床上的虚竹,惊羞捶了段正淳一拳,却被他顺势搂在怀里
出了屋。

  虚竹闭目装睡,心想:「这个乱臣贼子果然风流,但没听出他有勾搭阿朱的
意思,阿朱为何那么担心他?哼!这老色鬼有什么好,一把老骨头都酥了。但不
知那绿衣女子怎么能叫酥人的骨头?现在想必又在叫了,可惜我听不到。」他心
里发痒,不由想到了阿朱:「那妮子和这绿衣女子都是软绵绵的口音,她若叫起
床来,恐怕不仅令人酥了骨头,连魂儿也要酥了。但她必不肯叫给自己听。哼!
我为她受了伤,她走时却看都不看我一眼。」

  虚竹想到这里,忽然吃了一惊:「她一言不发,紧紧跟着乔峰,莫非她喜欢
的不是老色鬼,而是乔峰!」这时想起当日马夫人对执法长老所说:「他正与一
个叫阿朱的女子鬼混……」虚竹一下子慌张起来,心里不安道:「她不肯作丫头
也就罢了,若扑向乔峰怀里一哭,那可大为不妙!」

  过了半月,乔峰和阿朱回到了小镜湖。虚竹的伤势已好了大半,除了寒痛日
日发作,其他已无大碍。随同乔峰和阿朱回来的还有几人,居然是石语嫣和慕容
府的家将。

  乔峰和阿朱去了丐帮总舵,阿朱乔装成马大元,装神弄鬼叫马夫人说出了真
相,亲口说出她勾结执法长老杀害了亲夫,并设计嫁祸乔峰。丐帮清楚了真相,
也还了乔峰一个清白,并且不再追究虚竹。乔峰再想向马夫人逼问带头大哥的身
份,不料马夫人逃出丐帮失了踪。

  乔峰和阿朱在返回途中遇上了石语嫣一行。石语嫣听说了虚竹下落,便一道
同行而来。

  虚竹卧在床上,听窗外众人交谈,已知大概情形,却不知石语嫣找自己为何
事,好自忐忑不安。

  石语嫣独自来到屋中,低声斥道:「你做的好事!」虚竹登时面红耳赤,心
知她指的是叶丽丝一事,却见石语嫣将一个带着封条的锦盒放在桌上,冷笑道:
「我义母闻你淫威大震,色名远播,特让我给你捎来这个。」

  虚竹嗫嚅道:「你义母……慕容夫人?」石语嫣冷冷道:「不错!她还让我
捎来一句话,就是要你把当日所有的事都忘掉,也不要再提起曼陀山庄,包括现
下这个锦盒。」说完,幽幽盯住虚竹,问道:「你记住了吗?」虚竹羞惭惊愧,
低头不敢面对。

  石语嫣打量他一番,叹道:「我看你连男人都不是,竟有胆去作淫贼。」说
完转身出去。

  虚竹迷惑得看着她背影,不清楚她这句话指得是哪件事,是说叶丽丝还是说
马夫人?但清楚一件事,就是石语嫣还不知道他就是小时候的木头,如此尴尬之
时自然也不便相认。

  他拿起锦盒,拆开封条,打开一瞧,里面居然是他遗落在曼陀山庄的物品,
那本在石牢里拾到的春宫书,还有木婉清的蚕丝手帕,手帕已洗得干净,散布几
小片浅紫痕迹。盒中还有三颗丹药,每颗鸽蛋大小。

  盒底另有一本书,书名五个字,虚竹只认得一个「大」字,心里纳闷之极:
「难道狐狸精担心丑事外扬,送我东西哄我不要说出去?但若怕丑事泄漏,为何
不干脆来杀了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道理,却想起石语嫣最后那一句话来,
心下暗恼:「你怎知我不是男人,你义母就清楚得很,难道她没告诉你!」

  虚竹正在屋内惊疑不定,听得石语嫣向乔峰等人辞行,从窗户望出去,见阿
朱在石语嫣面前跪下,石语嫣慌张搀扶,而阿朱坚持不起,口中说着什么。石语
嫣显出很惊讶的样子。

  接着,乔峰大步向竹屋走来。虚竹顿时惶恐不安。

  乔峰进屋即大声道:「三弟,结义之情且不说,你揭明真相,还我清白,制
止我与他人死斗,当是救了我一命。大哥如有机会,这份恩情定当报答,但大丈
夫恩怨分明,现下我以大哥的身份要你答应三件事,否则兄弟从此没得做!」

  虚竹不敢应声,听乔峰继续道:「一是不得用降龙十八掌滥杀无辜;二是不
得作奸邪狗盗之徒;三是不得欺辱阿朱。这个妹子善良仗义,比寻常女子不知要
强多少倍,你要当作亲妹子好好待她。这三件事你能否做到?」

  虚竹惊愧点头,低头道:「我与阿朱妹子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当了真。
她待大哥好,我自然待她像亲妹子一样。」乔峰脸色和缓下来,诚恳道:「慕容
复野心不小,阿朱留在慕容家未必就好,大哥也知你孤苦伶仃,你们二人若相互
照顾,大哥倒更放心些。」

  虚竹一时大为感动,哽咽唤声:「大哥!」心里既敬服又惭愧。

  乔峰叹道:「三弟,你自小无人疼爱管教,为人处事难免出格,大哥希望你
以后好好做人。」见虚竹认真点了点头,乔峰欣慰一笑,随后问道:「你身上寒
毒怎样了?」

  虚竹摇头道:「我练了降龙十八掌,但仍然未能治愈。」说完拿起桌上那本
书。「大哥,石姑娘给我的这本书你看看。」

  乔峰接过一瞧,惊道:「乾坤大挪移!我早听过这门异域功夫,传闻极是神
奇,或可治你的寒毒。」

  虚竹转悲为喜,急道:「当真如此!小弟不认得字,大哥快教我。」

  乔峰郑重道:「这是慕容家所藏武学密籍,大哥不便窥视。阿朱妹子聪慧过
人,必能给你细细解读。」

  阿朱哭辞石语嫣,回屋见了乔峰黯然无语。乔峰开口告辞,说身世家仇毫无
线索,中原武林也不容他,他要回大漠故里,临走嘱咐道:「丐帮一事虽真相大
白,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们最好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乔峰走后,阿朱摆桌布椅,清拭桌台,俨然一副丫头模样。虚竹惴惴不安,
陪笑道:「阿朱妹子,不要太劳累。」

  阿朱冷冷道:「哪个是你妹子?」

  虚竹笑道:「不是妹子是什么?」

  阿朱阴阳怪气叫了一声:「公子——!」接着冷笑道:「你放心,小女子虽
然地位卑微,但也不会言而无信!」

  虚竹尴尬无语,暗暗气恼。寒毒突然发作,他指着锦盒里的乾坤大挪移,一
时疼得说不出话来。阿朱见他怪模怪样,吓了一跳,以为他指的是盒中丹药,忙
倒水喂他服下。

  虚竹服了那三颗丹药,腹内热气腾腾,疼痛立时见轻,便求阿朱给他解读乾
坤大挪移。

  阿朱错拿了那本春宫书,念到:「合元大法,」翻了两页,羞的满脸通红,
哼道:「什么破书!」

  虚竹忙忍痛道:「错了,错了,是另一本。」

  当天,段正淳带着阮星竹也走了。虚竹和阿朱便在小镜湖安住下来,终日研
究乾坤大挪移。

  乾坤大挪移共七层,第一层是移宫运气的法门。虚竹毫不费力便练成了;练
到第二层时,只觉得十根手指似有丝丝冷气射出;练完第三层,寒痛便不再发作
了。

  原来这乾坤大挪移只适合男子体质,十分简单易学,但必须有先天阴气作引
导。男子的先天阴气固然微乎其微,普通女子的亦不够强盛,而叶丽丝自幼修习
明教的独特法门,在体内积蓄了十分雌厚的先天阴气。虚竹阴错阳差将其吸取,
便受阴阳相冲之害,降龙十八掌的纯阳心法虽能压制,却不能够使之消除,反而
激荡阴寒愈烈。如今习修了乾坤大挪移,吸取的先天阴气转化为先天阳气,相合
于虚竹的先天体质,寒痛自然无影无踪。

  虚竹练到第四层时,半边脸孔胀得血红,半边脸颊却发铁青;待练到第五层
时,脸上忽青忽红,脸上青时身子微颤,如堕寒冰;脸上红时额头汗如雨下。阿
朱见状不禁害怕,忍不住取出手帕,伸到他额上替他抹汗。手帕刚碰到他额角,
突然间手臂一震,身子一仰,险些儿摔倒。虚竹站了起来,神清气足,双眼精光
炯炯,伸衣袖抹去了汗水,一时之间不明其理,却不知已然将这第五层心法练成
了。

  虚竹练「乾坤大挪移」的前五层很是容易,几乎一气呵成,自第六层始便觉
很难,书中记载的语句非常晦涩,阿朱思索良久才能解释出一句来,虚竹足足用
了两月才过了这层,而第七层则更难,阿朱费心尽力,逐字苦思。

  这期间阿朱虽然神色冷淡,但她厨艺精湛,养得虚竹白白胖胖。而虚竹饱暖
思淫欲,早忘了自己答应乔峰的三件事,目光在阿朱身上色迷迷地扫来扫去,总
要佯作无意去触,不料怎么也触不到她,索性伸手去抱,却连她衣角也碰不到。

  阿朱好生得意,那日她错拿了「春宫书」,一翻之下已然发现,书中图画虽
然淫艳,但确是一本奇书,闲时忍不住偷看,见书中记载一门轻功,叫做「凌波
微步」,便趁虚竹练功的时候,她不声不响学成了。

  虚竹瞧她步伐奇特之极,百般追问,终知缘故,便要阿朱教他。阿朱当然不
肯。虚竹无可奈何,只暗自己不识字。

  平日里,虚竹没话找话逗引阿朱,问东问西,阿朱大多时不理他,而虚竹却
渐渐将自己的故事全说了出来,如名剑山庄、丽春院、坐大牢当和尚等等,越说
越畅快,渐渐将龌龊之事也说了出来,如何与木婉清春风一度,如何中了春药与
甘宝宝调合,以及如何玩弄马夫人,只是始终没好意思说自己是皇族皇子,也一
直没敢提及叶丽丝。

  阿朱惊异虚竹的奇特经历,也知晓了他的为人,既同情又鄙视,更加时时防
备,见他稍有不轨之意便施展凌波微步逃走。而虚竹对阿朱亲近之心日长,戏辱
之意日去,有时只是故意吓她逃走,以此取乐。

  阿朱高兴了叫一声公子,不高兴了赌气不理。虚竹有时软语相求;有时勃然
大怒。如此一闹腾,二人反倒像兄妹了。

  过了大半年,虚竹的乾坤大挪移始终不能大功告成,第七层的最后几段话,
阿朱始终参详不透。虚竹体内寒痛一去,也对乾坤大挪移失去了兴趣。如此一来
二人渐渐觉出无聊。

  一日,阿朱说道:「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园。」

  虚竹猜出了这句话的意思,点头道:「我既有一身的力气,何不去考个武状
元,说不定能当个大将军,你也能当个诰命夫人。」

  阿朱白了他一眼,讥讽道:「公子真是志向远大,但小女子无此兴趣,只想
着随意游览山山水水。」

  虚竹认真想了想,沉吟道:「那也好,先到处逛逛,后去考武状元。」

  阿朱禁不住流露顽皮心性,笑道:「好啊,我们不用担心没盘缠,我的易容
术加上你的口技,天下还有哪里咱们去不了?没钱了就去富贵人家借。」

  虚竹听到「富贵」二字,便想到了孟家山庄,抚掌笑道:「何必那么麻烦,
咱们去劫个大户,一次就够了。」

  二人次日离开小镜湖,直奔应天府,在金陵城逗留几日,去了郊外的孟氏山
庄。

  虚竹到了山庄,心里却打了退堂鼓,因为他知道山庄里养着众多护院,尤其
还住着史朝云等金陵女侠。阿朱却毫不在乎,暗暗查探了一番,然后拿些面粉泥
巴,在虚竹脸上这里涂一块,那边粘一点,霎时之间,虚竹的年纪、容貌全都大
异了。阿朱居然将他扮成了焦管家,她自己则扮成了一个庄丁。

  到了晚上,二人轻易混入孟老太太屋中,说出真相后,惊得老太太差点闭过
气去。阿朱噤鼻瞪眼,努力装出凶狠模样,威吓道:「不许声张,要银子还是要
性命?」老太太忙叫丫鬟去帐房拿银票。

  丫鬟取来后,阿朱看也不看,只说不够。

  丫鬟又取了一次,阿朱数了数银票,眼露惊喜,而虚竹却一不做二不休,把
老太太从被窝里揪出来,老太太一迭声叫丫鬟全部取来,这一下又多讹了一万多
两。虚竹走时还顺手拿了桌上一副金钗。

  二人大摇大摆走出山庄。孟老太太却不敢声张,几万两银子虽然不少,但分
毫未动孟家根本,只是那副金钗却是后蜀之物。私自收藏前朝遗物是重罪,因此
不便告知官府。

  孟老太太只给几个贴己之人说了此事,暗暗加强了戒备,狠狠责罚了护院头
领,又把焦管家痛打一顿,打得焦管家哭天喊地,莫名其妙。此事渐渐走漏了一
点风声,史朝云那几个金陵女侠便想到了虚竹,断定必是此人先卧底后劫财,深
悔当日未及杀了他。

  虚竹和阿朱溜出应天府,起初还小心谨慎,后来见官府没有动静,便渐渐放
开心怀,漫无目的,游山诳水。银子来得容易,便花得轻松。二人款款而行,尝
尽美食,饮尽美酒,遍登名山古刹,任意潇洒挥霍。有了阿朱的熏陶,有了山水
的怡情,虚竹的言谈举止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斯文了许多。

  二人时而高楼对饮,时而花间品茶。虚竹气度豪放,不输名士贵少;阿朱明
眸皓齿,胜过闺秀名媛。少男少女,鲜衣骏马,路人纷纷赞羡。只不过虚竹淫性
难除,寻花问柳,出手阔绰,而且眼睛越来越高,寻常风尘已入不得眼,专采艳
榜花魁。

  这一路上,阿朱也是此生从未有过的轻松适意,对这位「色公子」的禀性早
已熟知,只要他不来骚扰自己,便随其所为,并且兴致所至,还会扮成男子,陪
他暗访名倡佳丽。

  阿朱啜酒论诗,听曲和赋,风流潇洒之极,即便扮成一个老叟,也迷得风尘
众女颠三倒四。虚竹往往叫一声:「好阿朱,你比她们都好,让公子亲一个。」
而阿朱早就跑了,虚竹急得跺脚大叫:「死丫头,早晚把你开了。」


            第十六回 青丝无颜色

  二人肆意纵情,走走停停的,在江南江北的繁华一带绕了一圈。闲时光阴易
过,不知不觉到了岁尾,在隆冬新春之交到了天子脚下的东京,此处景色与众不
同,建筑气派,街道繁华,店铺街贩人声鼎沸,夜晚也是户户华灯。

  阿朱极喜热闹,拉着虚竹大街小巷的东瞧西看,到了晚上便去河边灯舟听丝
竹。忽然听闻城内有名的妓院玉花轩,隆重推出一个新来的红牌,今晚要献出初
夜。虚竹喜不自胜,等不及天黑便急着要去。

  阿朱一面帮他换衣,一面讥笑挖苦,虚竹听得不耐烦,作鬼脸伸手去抱,阿
朱「喵」得一声逃走了。

  玉花轩确不同寻常妓院,楼阁精巧,雅院清幽。老鸨便令人眼前一亮,自称
花姐,风姿楚楚,娇小玲珑,相貌也不见得特别美丽,只是一双眼睛灵活异常,
一顾盼间,便和人打了个十分亲热的招呼。

  虚竹惊讶叫道:「有这样开妓院的吗?老鸨比妓女还要标致。」

  有人笑道:「这花姐让人馋在心里,却咬不进嘴里,她的姘头都带着官印,
一般人谁敢招她?不过她本人既如此,所卖货色自然也是一流。」

  那个红牌叫柳师师,果然十分出众,眼波流萤,气质清纯,毫无俗媚低贱之
态,更难得的是歌喉清澈,婉转悠扬。

  虚竹连连叫好,心道:「可惜阿朱今日没来,这一个倒可以和她比一比。」
将一大锭银子扔上台,叫道:「好啊,再来一个。」

  柳师师纤指拨动琵琶,接着唱道:「几番的要打你,莫当是戏。咬咬牙,我
真个打,不敢欺!才待打,不由我,又沉吟了一会,打轻了你,你又不怕我;打
重了,我又舍不得你。罢,冤家也,不如不打你。」

  虚竹听得忘了形,不禁叫道:「你要打就打吧!」众人呵呵大笑。

  柳师师转眸一笑,转身上了楼。虚竹知道该是出价的时候了,今夜他势在必
得,一张口就叫了二百两,有人刚叫二百五十两,他接着叫了五百两。

  四下安静,虚竹正自得意,突听有人叫道:「六百两!」虚竹微微一惊,见
此人中年模样,身材矮胖,他旁边坐着一位锦衣红袍的少年公子,眉清目秀,气
定神闲,显是贵家子弟。

  虚竹清楚这位少年才是正主,便瞪着他高声叫道:「一千两!」众人看热闹
不怕事大,喝彩叫好。那中年男子脸色一怒,叫道:「二千两!」虚竹这些日子
来,银子使得十分顺手,因此毫不犹豫叫出:「三千两!」好事的人把手掌都拍
红了。但虚竹叫过后,微微有些不安,他和阿朱把三万多两银子花得已不足五千
了。

  中年男子张了张嘴,神色间有些犹豫,瞧瞧身旁的红袍少年。那少年不动声
色,手中折扇轻轻一收,清清楚楚叫出:「一万两!」众人立时鸦雀无声。

  虚竹一时也呆住。那花姐心里却乐开了花,向那少年公子行个礼,匆匆就往
楼上领。

  虚竹看在眼里恼在心头,突然想起一物大叫道:「慢着!我再加上这个。」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金钗。

  那是从孟家老太太房中抢来的,起初没太留意,后来发现金钗上镶有一颗鸡
蛋大小的珍珠。虚竹叫阿朱戴上,阿朱高低不要。

  此时虚竹拿出来,偌大珍珠闪烁熠熠光芒,众人都惊呼一声,且不说金钗,
就是如此大的珍珠也是价值不菲。

  那少年似是识货之人,脸色一变,叫道:「凤头珠钗!」虚竹见他被自己镇
住,横目不语,得意洋洋。花姐喜得心都跳出来了,恐怕虚竹反悔,再也顾不上
矜持,过来就抢他手里的金钗。

  虚竹却把金钗依旧收回怀里,说要亲自给柳姑娘戴在头上。

  他上得二楼雅间,柳师师正坐在台前卸妆。虚竹在桌前坐定,咳嗽一声,喝
了口茶,见柳师师没来招呼,便大大咧咧走到她背后,抚她裸露的的肩背。

  柳师师冷冷道:「你是谁?要你来多事!」虚竹一怔,忙把金钗拿出来,轻
轻插在她发髻中。

  柳师师嗔道:「谁稀罕你的东西,姑娘我身体不适,你下去吧。」

  虚竹嬉皮笑脸道:「姑娘哪里不舒服?我来给你揉揉。」说着双手不老实起
来,从后将她一把抱住。

  柳师师怒道:「找死!」手臂一勾,胳膊肘撞向虚竹胸口。

  虚竹练了乾坤大挪移后,动作极是敏捷,意念所至,双脚已后退一大步。柳
师师扭身就势伸出两指插向虚竹双眼,动作也十分敏捷。虚竹再退一步,突觉耳
畔吹来凉风,慌张仰身一侧头,眼前多了一柄直剑,剑身带着寒气擦鼻而过。

  虚竹醒悟到自己掉进了匪窝,晃动双掌便要使出「神龙摆尾」,定睛一瞧,
即刻呆住,须臾间被那柄直剑架住了脖颈,兀自不觉,目光直直得盯住拿剑的女
子,这女子竟然是他的第一个处女—木婉清。

  屏风后传来苍老沙哑的女声:「此人有些功夫,点了他穴。」木婉清娇声:
「是!」伸指一点,虚竹软软歪倒,眼睛犹盯着木婉清不放,喃喃唤出:「神仙
姐姐……」

  柳师师噗哧笑道:「师姊,他叫你神仙姐姐呢,以为自己在作梦。来!妹妹
替他送你这个金钗。」

  柳师师说着从头上摘下金钗要给木婉清戴上,木婉清红着脸推搡。屏风后的
女声怒道:「什么时候!还有心情胡闹?」柳师师和木婉清相视偷笑。苍老女声
又道:「机会难得,不要放过。师师你去制住老鸨,让她把那人引进来。」话音
未落,门外楼下传来通通脚步声和女子惊叫。

  柳师师到门口听了听,吃惊道:「官兵!」苍老女声道:「不要慌,静观其
变。婉清你把那人藏来屏风后。」

  木婉清应了一声「是!」将虚竹拖到屏风后面。

  虚竹斜眼瞧去,见一个极其怪异的白衣女子,闭目打坐,宫装衣裙,云髻高
耸,满头白发如冰如雪,肌肤也是雪白,没有一丝皱纹,容貌是个妙龄女子,嗓
音却是一个老媪,让人想不出她到底多大年纪。

  房门兹呀一开,刚才那位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眼光四下一扫,问坐在梳妆台
前的柳师师:「怎么就你一个,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呢?」

  柳师师幽幽道:「你说那个土少爷么,他走了。」

  中年男子一愣,惊道:「走了,他何以走了!」

  「是本姑娘把他请走的。」柳师师轻叹口气,接道:「本姑娘可不会让他的
庸俗之气玷污了我的秀床!」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声:「说得好!这才是……
本公子心目中的奇女子。」那个锦衣红袍的少年踱进屋来。

  中年男子飞快打量一下屋内四周,弯腰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虚竹在屏风后听得柳师师和那少年寒喧了几句。那少年道:「你瞧我是否庸
俗?」

  柳师师轻笑:「公子气宇轩昂,如人中龙凤,当然不俗!贱妾早已留意公子
了。」

  那公子甚喜,夸柳师师美目聪慧,文绉绉说了些「天生丽质、知音难觅」什
么的,然后道:「我也给你一支凤头钗。这珠钗本一对儿,刚才那一支,来历多
半不清不楚,我这支却是家传之物,本公子给你戴上……」说着声音低下去。柳
师师羞嗔几句,声音也低了下去。

  木婉清在屏风后听了,脸敷上一层红晕。虚竹见了立时痴痴呆呆,心里想起
在她身上的销魂蚀骨。

  白发女子突然哼了一声。那公子听了,吃惊道:「师师,好像有……」话未
说完就闷哼一声,随即被柳师师拖到了屏风后。

  木婉清向柳师师恼道:「小妮子,你怎么才动手?你干么允许他对你……」

  柳师师脸红红得急忙打断她,问白衣女子道:「师父,现在做什么?」

  白发女子睁开眼,道:「两人绑在一块儿,我们从窗子走。」

  木婉清和柳师师拿出绳子,把虚竹和那公子面对面绑在一起,又掏出个大大
的黑布袋。

  虚竹眼前一黑被装进了袋子里,然后觉得身子腾空起伏,心里这才真正惊慌
起来。

  过了好久,虚竹身上麻木得没了感觉,只余饥肠辘辘,眼前终于一亮,布袋
从头上除去,他和那位公子滚落在地,定神一瞧,身处一个破庙,庙外正瓢泼大
雨。

  白发女子问:「还有多远?」

  柳师师答道:「快马还得半日路程。」

  白发女子盘腿坐下,道:「雨停了继续赶路。」

  那公子突然大叫:「你们什么人?光天化日下挟持良民百姓,所为何图?」

  白发女子冷笑道:「良民百姓?这里没有龙床,当然不比皇宫舒服!你说是
不是?赵煦!」

  那公子无比惊讶,叫道:「你们原来早有预谋,胆敢挟持朕!」

  虚竹大惊失色,疑惑不已,万万想不到与自己争相嫖妓的,竟是当今皇上。
见他被自己压在身下,慌忙用力翻过身来,叫他压着自己。听见白发女子长叹一
声,喃喃道:「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赵煦吃了一惊,用力把虚竹翻到了自己上面,伸直脖子去瞧那白发女子,惊
道:「这是南唐皇上李煜的词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发女子哼哼冷笑。「你问我是什么人?我父皇被你们害死,你却问我是什
么人!」

  赵煦愣了愣,叫道:「你说你是南唐公主?那怎么可能?南唐已亡了许多年
了!」

  白发女子怒道:「不错,整整一百年了,总该与你们赵家做个了断了。」

  赵煦惊疑害怕,不再说话。虚竹在他耳边轻声道:「草民不知是皇上,实在
罪该万死!」

  说着再次把身子滚下,让他压着自己。赵煦哼一声,接着一滚又把虚竹翻上
去,也轻声道:「不知者不罪。」说着话,眼光斜向柳师师。虚竹心道:「这少
年皇帝竟是个情种,生死攸关之际还不忘勾搭女子。」想到这儿,他也努力扭头
去寻木婉清。

  柳师师见他们二人滚来滚去,赵煦的目光总盯着自己,顿觉脸上发热,过去
把他们二人身上的绳子解开,低喝:「去墙角老实坐着,不许出声。」

  赵煦站起叹道:「师师姑娘,多谢你了!」

  柳师师脸上晕红,嗔道:「休要乱叫!我姓刘,叫婕杼。柳师师是我胡乱起
的名字。」

  赵煦眼中惊喜,慌忙再道:「哦!多谢婕杼姑娘!」刘婕杼瞪他一眼,又忍
不住微微一笑,扭身走开。

  虚竹在墙角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扶着赵煦坐下,瞧了瞧那个南唐公主,低声
道:「草民如有机会一定助皇上逃走。」

  赵煦的心里正无声念着:「婕杼,婕杼,刘婕杼。」忽听说逃走,吃惊盯着
他,郑重道:「你若立此大功,朕不但赦你无罪,还重重有赏。」

  虚竹心里一喜,正要继续表露忠心,却见赵煦露出古怪神色,眼神萎顿,身
子软软得偎在了墙上。接着身后传来「嘤嘤」两声,转身一看,木婉清和刘婕杼
坐在对面墙边,也软绵绵得靠着墙,眼色焦急,身上却使不出力,好似没有了骨
头。

  南唐公主「咦!」了一声,惊道:「清风悲酥!」虚竹脑筋一转,假装无力
挨着赵煦坐下,心中奇怪:「显然有人暗施了迷药,但我怎么无恙?」

  原来叶丽丝送来的锦盒,是明教教主给她的唯一嫁妆。盒里除了那本乾坤大
挪移心法,便是那三颗乾坤大补丸。此丸由千年雪莲的花蕊、九尾雪狐的精液、
冬眠雪蟾的冰涎,三种珍贵之极的稀奇材料混合所制,乃祛寒补虚的不二圣药,
可以祛除从娘胎带出来的先天毒素,使人血液重生,阳力大增,百毒不侵。平常
人服用一颗便受益无穷,虚竹却一气服用了三颗,体质自是大异常人。

  此时磅礴大雨声已经弱了许多,南唐公主向外高声道:「西夏一品堂么?」
一个武士走进庙中,见了南唐公主,大惊跪倒,口道:「拜见老太妃,小人不知
是老太妃,罪该万死!」

  赵煦全身无力,话也说不出,但神智始终清醒,听了十分惊奇:她明明说自
己是南唐遗孤,现下如何又成了西夏老太妃?他不知:南唐公主在国破后被一个
宦官带到了西夏,西夏皇帝为了掩人耳目,编了一个子虚乌有的皇子,称南唐公
主是皇子皇妃。后来历经西夏皇室三代,已无人再清楚南唐公主的真实来历,均
称她为老太妃。

  南唐公主一声厉喝:「既知哀家,还不快拿解药来。」武士应了一声,从怀
中拿出个瓷瓶,起身向南唐公主走去,突似被无形之物击中,口喷鲜血扑倒,手
中瓷瓶咕隆咕隆滚到南唐公主脚前,好像有人不愿他拿出解药。

  南唐公主吃惊地抓起瓷瓶,揭开盖一嗅,脸色骤变,合上盖子扔到一旁,叫
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原来她武功极高,适才发觉有异,立刻停息闭气,中毒并不深,但没想到这
个瓷瓶并非解药,而又是「清风悲酥」。

  她毫无防备之下,深吸一口,发觉不妙,双腿已经麻木。此刻还不知敌人是
谁,但竟如此处心积虑,定是难以对付的大敌。

  庙外突然响起了鼓乐声,咚咚咚咚的擂起鼓来。擂鼓三通,镗的一下锣声,
鼓声止歇,似有数十人齐声喝道:「五毒教圣姑大驾降临,幺魔小丑,快快上前
跪接!」

  庙内其他人不知五毒教圣姑何许人也,南唐公主心下却一惊:「五毒教行踪
隐秘,五个教主凶恶无伦,若尽数前来,胜负实难预料。若自己没有中毒,当然
不惧,全身而退自是不难,现在情形可就难说了。」她心念至此,便觉赵煦已成
鸡肋,擒之无用,弃之可惜,当即以掌击地,飞身向他扑去。

  虚竹瞧得清楚,鬼使神差般挡在赵煦身前,他无比仰慕荣华富贵,自然无比
仰慕高高在上的皇帝,迎着南唐公主推出「神龙摆尾」,相击之下,咳出一大口
血。

  南唐公主借着他的掌力回到了原处,惊咦一声,正要斥问。听得嘘溜溜一声
响,有人吹起了铁笛,然后地下籁籁有声,从庙门和残壁游进几条五彩斑谰的大
蛇,笔直向她游去。

  虚竹不顾疼痛,惊叫起来:「有蛇,毒蛇!」但见游进的毒蛇越来越多,如
湖涌至,有大有小,昂首吐舌。

  木婉清和刘婕杼脸白如纸,被此情形吓得几乎晕去,有几条蛇已经爬上了她
们小腿。虚竹见此捂着胸口走过去,众蛇给他让出一条路。他把血咳到了衣襟上
面,众蛇对他的血气十分忌惮。

  虚竹到二女身前把躲避未及的两条蛇抓住扔开。木婉清和刘婕杼的眼中均露
出感激之色。

  虚竹见了木婉清的目光,精神为之大振,伤痛不觉减轻许多,见南唐公主正
盘坐运气,身周一丈远处聚起一道气墙,上百条小蛇被挡在外面,密密麻麻,熙
熙攘攘,还有两条巨蟒盘旋其中。他小心走过去,众蛇纷纷退避,两条巨蟒也要
逃走,南唐公主运劲挥臂,掌风到处,两条巨蟒的脑袋被打得稀烂。

  庙外笛声再响,群蛇转头后退。南唐公主大大松了口气,众蛇虽伤她不到,
但女子怕蛇乃天性使然,即使贵为公主,也不例外。

  虚竹回到墙角,坐下运行乾坤大挪移,运行一周后,变得神清气朗。南唐公
主微微动容,心道:「真是个奇怪后生,看来他并不属五毒教,若化敌为友,不
仅今日可得其助,明年对付那个贱人也多了几分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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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回 落花鸟惊飞

  群蛇尽退,走入几名背挎铜环的双髻童子,站在庙门两侧一齐躬身。接着缓
步走入两个端着一张竹椅的少女,把椅子放在庙中,在椅旁左右站好,娇声地叫
道:「圣姑升座!」

  只听得一阵金铁相撞的铮铮之声,其音清越,如奏乐器。跟着风送异香,门
口出现一个奇异少女,白腻异常,脂光如玉,而头发却如鲜血染过,红通通披散
到腰间,每个手腕各套两枚黄金圆环,金环互击,铮铮有声。

  虚竹眼中一花,惊疑不已:「难道什么圣姑,便是这个红头发小姑娘么?」

  红发少女在椅中坐定,扭头瞧了瞧虚竹,眼睛晶莹黑亮,睫毛却是绒忽忽得
浓红,眉毛也是细细的一条红线,忽然清脆问道:「你是谁呀?」虚竹正奇异她
的毛发,不由吃了一惊:「我……我姓……姓段。」

  少女娇媚一笑,嘴巴弯成了月牙形,唇边向外翻翘,颇显娇憨调皮。「这几
百条小龙,我精心训练了一年多,那两条神龙更是千辛万苦寻来的,怎么对你们
这么客气?难道它们也知道遇上了贵客?」她娇滴滴说毕,从椅上站起,走到南
唐公主面前,含笑一拜:「小蝶替家父丁春秋问候老前辈!」

  南唐公主冷笑道:「丁春秋?他勾搭上了毒蝎子,还记得我这个师伯?他们
两个躲着不敢见吗?」小蝶叹息一声,道:「家母早就不幸仙逝,家父近日有事
也未能前来。今日只有小蝶一个来看望老前辈。」

  南唐公主似出意外,注目瞧瞧这个小蝶,哼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小蝶展颜笑道:「那晚辈就直话直说了,几位叔伯听闻老前辈富甲天下,特
命小蝶冒昧来借,说前辈仁慈体恤,必不会让晚辈空手而归。」

  南唐公主眼中精光一闪,却向虚竹道:「你不要动。」轻飘飘飞过去,骑到
了虚竹肩上。

  虚竹料不到她如此举动,一时目瞪口呆。

  南唐公主双腿紧紧夹住了虚竹头颈,对小蝶道:「废话少说!其他毒物也不
要藏着了。」

  小蝶吃吃一笑,道:「叔伯们年纪大了,出门不方便。难道前辈馈赠太多,
怕晚辈一人拿不动么?」说完一挥手,那几个童子抽出铜环,哗啦啦一阵响,把
虚竹和南唐公主团团围住。

  小蝶却笑嘻嘻走到木婉清和刘婕杼跟前。南唐公主见状遥空一掌,那几个童
子立刻闪动,二个一组,一个踩着另一个肩膀,围成了严严实实的人桶。

  虚竹眼花缭乱,呼吸不畅,一动不敢动。但见四周人影晃动,劲风阵阵。南
唐公主时而盘旋高飞,时而坐回虚竹肩膀,连续砰砰击中童子,那几个童子五窍
流血,却犹如不觉。

  南唐公主突然变招,衣袂飘飘,十指纤纤,这是她自创的「天女散花」。童
子们陡地退回原地,个个双眼流下血丝。此时小蝶站在木婉清和刘婕杼中间,两
只手掌刚刚离开二人头顶。木婉清和刘婕杼双眼紧闭,双颊凹陷,神色仿佛死去
一般。虚竹见了心头大急。

  南唐公主怒道:「吸星大法!卑鄙!」小蝶翘起嘴唇,娇嗔道:「我卑鄙还
是你卑鄙?干么弄瞎我孩儿?」说完嘘嘘吹了一声口哨。站在人桶上面的几个童
子,凌空向南唐公主扑去,在空中突然身体爆裂,弥漫出一团团血雨。南唐公主
挥掌将血雨击散,仍被几滴血粘在了手上,手掌立时剧痛。

  小蝶得意一笑,虚击一掌。南唐公主惊飞,小蝶随之跃身而起,娇叫:「再
接我一记火焰刀。」双脚勾住房柱,身子横立,双掌如刀。南唐公主在空中急转
闪避。小蝶左臂勾住房柱,右手抖出腕上的金环,这一招却是击向虚竹。

  虚竹在炽热掌风下,身如坠火炉,呼吸为之一滞,又被金环击中左肩,登时
剧痛慌极,飞快摆动双臂,从降龙十八掌的第一式摆到第十七式,然后双掌向前
推出,打出了第十八掌,惊鸿中隐现道道金光。

  小蝶见这位姓段的身上沾满了童子的毒血,又中了自己一环,只道他已半死
不活,根本未将他放在心上,万万想不到他会使出如此雷霆一击。大惊之下,左
臂一收,将自己藏在了柱后。

  咔嚓嚓——!一连串巨响,墙倒柱断。小蝶大叫一声被击出了庙外,三四个
童子也被掌风扫飞,随即轰隆隆塌了半个庙顶。

  待尘埃落定,虚竹透过断瓦残垣,见一干人抬着那个圣姑小蝶飞快逃走。木
婉清和刘婕杼坐在地上,不停惊唤师父。赵煦则躺在墙角,满面尘土,惊极地大
叫:「救驾!救驾!」

  虚竹见木婉清无恙,登时惊喜,听见赵煦大叫,心里又是一动,暗道:「不
错!此时正是逃走的好机会。」偷瞧一眼南唐公主,见她萎顿调息,好似受伤不
轻,便跑去墙角抱起赵煦冲出破庙。

  虚竹沿羊肠山道跑了一阵儿,终于见到一个村落,急到村上雇了一辆拉草的
牛车,把赵煦放到车上,叫牛倌赶车直奔京城。赵煦惊道:「卿家要弃朕之不顾
吗?」虚竹犹豫一下,断然道:「皇上先走,草民断后。」

  赵煦身上仍然无力,便让虚竹从他身上掏出一块令牌,嘱咐道:「日后拿此
牌来宫中见朕!」

  虚竹收好令牌,未忘表忠,跪下叩道:「草民只愿皇上圣体安康!」

  赵煦登时大为感动,叹道:「卿家有勇有谋,来日必为社稷栋梁。」

  虚竹再次叩头,目送牛车远去后,急匆匆原路返回。其实他断后是假,实是
心中放不下木婉清。

  虚竹回到破庙,不见了南唐公主一行,只在废墟中见到了那个装着「清风悲
酥」的白瓷瓶,便拾起收在了怀里。

  随即发现庙外湿泥中,有两行车印往南而去。他沉吟片刻,急急追赶。不多
时见到两辆宽大马车停在路旁,四匹马均热汗腾腾。

  虚竹悄悄走过去,听听车厢里没有动静,便小心翼翼掀起一辆车的车帘,见
躺着一个粉衣女子的背影,既不是木婉清也不是柳师师。

  正一怔间,那女子肩膀动了动,跟着转过身,柔媚笑道:「我的好大爷,你
还是来找奴家了!」

  虚竹失声惊叫:「马夫人,你……」突觉背心处一麻,手脚便无法动弹,接
着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虚竹发现自己又被人装在了布袋里,耳中听得南唐公主苍老
的声音:「你们早些去接应,我们不至中了敌人奸计,狗皇帝也逃不了。」

  另一个苍老女声道:「老奴知罪!下回再不敢大意了。」

  南唐公主怒道:「下回?哀家不想再等了。」

  那自称老奴的女声道:「杀狗皇帝容易,立国则急不得。但请公主放心!时
机一到,我们里应外合,终能报赵氏霸我国土辱我国母之仇。」

  虚竹越听越觉此声耳熟,正苦思揣度,听到南唐公主大怒:「什么国母?她
也配称国母么?她连作我的姨妈都不配!趁我母后病重,勾搭我父皇,我母后就
是被她气死的!」说完沉默一会儿,喝道:「把那小子带来。」

  虚竹眼前一亮,身上布袋被人除去。他揉揉眼睛,见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
南唐公主坐在北面高座,孟家老太太被一个青年男子搀扶着立在南唐公主身前,
神情很是恭敬。虚竹这才知道那个耳熟的声音原来是孟家老太太,想不到南唐公
主挟持了自己和皇上,居然是奔孟氏山庄而来。

  厅门旁还立有几人,其中一女惊叫:「原来是他这个淫贼!」

  虚竹寻声瞧去,那女子正是史朝云,现下她换上了女装,显得十分娇柔,实
难想像她会挥剑杀人。接着,史朝云身后闪出一个黑衣劲装女子,手持长剑向虚
竹扑来。

  南唐公主喝道:「住手!」那女子忿忿停脚,向虚竹怒目而视。

  南唐公主缓缓立起,怒道:「什么人放肆?在哀家面前动刀动枪!哀家十几
年没来,你们眼中便没了哀家,是不是?」她越说越声色俱厉。孟老太太惊慌跪
下,簌簌发抖,一时说不出话。厅上响起了另一个娇脆声音:「回禀公主,那是
我家老祖宗的孙女,名字叫做元春。」虚竹转头一瞧,这说话的女子正是上回见
过的孟家二奶奶。

  南唐公主怒眼一瞪:「你又是什么人?」那二奶奶不慌不忙,回道:「晚辈
是老祖宗的孙媳妇,闺名熙凤,冒昧说话,请公主姐姐恕罪!」南唐公主一怔,
惊道:「你叫我什么?」

  熙凤笑道:「公主辈份虽高,却依然年轻美丽,看上去可不就像我等的姐姐
么?」南唐公主哼道:「胡说八道!」熙凤忙道:「公主训斥的是,以后我只在
心里这样想,口上再也不敢叫了。」南唐公主慢慢露出一丝微笑,斥道:「好一
个灵牙俐齿。」熙凤欠身再道:「禀公主!我元春妹妹素与这位少侠有些误会,
方才一时冲动,望公主饶恕则个。」南唐公主缓缓坐了下去,那叫元春的持剑女
子也悄然退下。

  虚竹听那二奶奶的闺名竟然与丽春院的喜凤相同,眼光一直在她身上转个不
停,突听南唐公主说道:「小子,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已听见,你想要如何?」虚
竹惊觉她语气不妙,忙跪下求饶。南唐公主令他说出身份来历。虚竹说自己双亲
亡故,无依无靠,患了重疾,丐帮不容,因此浪迹江湖,当初投奔孟家确是生活
所迫,并无丝毫歹意。他此番言语半真半假,却正合孟家对他的了解。

  南唐公主点了点头,道:「难怪你功夫不弱,还不十分惧毒,原来是叫花子
出身。」转而厉声道:「你拼却性命不要,一心一意救那狗皇帝,他给了你什么
好处?」虚竹惶恐万分,老实答道:「还未给过什么好处。小人自小穷怕了,只
想着温饱不愁。」南唐公主想了想,哼道:「温饱不愁?哀家可以给你一生一世
也享不尽的富贵。」

  虚竹心里害怕,却并不糊涂,听出她此言大有收揽之意,忙以行代言,一言
不发,只顾砰砰磕头,听南唐公主接着说道:「我惜你是块习武苗子,想收你为
关门弟子,你觉怎样?」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虚竹大出意外,但此时无有不从,当即面露惊喜之极
起身上前几步,重新跪下,口称:「徒儿叩见师父!」

  南唐公主叫虚竹站到自己身后,对孟家众人道:「此徒先前功过相抵,现下
种种恩怨一笔勾销,尔等以后齐心协力,养精蓄锐,与哀家同雪南唐和后蜀的覆
国之耻。」孟老太太率领众人齐声答应。

  虚竹随着众人答应一声,心下却十分茫然,瞧向身旁的木婉清,想着从此可
以与她朝夕相处,又不由喜形于色。

  南唐公主再向孟老太太问道:「我那大徒儿何在?」孟老太太答道:「她向
来独来独往,此时不知在不在园中,老奴现下叫人去请。」南唐公主扬扬手,道
声:「不必!」又问:「那个贱种现今如何?」孟老太太应道:「公主是问可卿
么?她一向乖巧听话,从未出过玉香楼。」南唐公主点点头,沉吟道:「哀家倒
想见见。」孟老太太忙安排人去叫。

  过一会儿,一个袅娜纤巧的女子缓缓移入厅堂,挽着如云秀发,头上蒙着薄
如蝉翼的白纱,身上衣装色彩华丽,乃前朝宫装打扮,一袭开领露肩粉衣,襟前
胸衣紧束一双挺突俏耸,行步如弱风拂柳,盈盈跪在南唐公主座下。

  南唐公主身子稍顷,显出吃惊,说道:「你露出脸来,哀家瞧瞧。」那女子
低头抬起两只手臂,衣袖中翘出几根葱指,将薄纱慢慢向上撩起,先露出了胸衣
下深陷的乳沟,再露出了粉嫩香肩和修长玉颈,最后将薄纱举在额间,怯怯抬眸
仰首,现出了一张叫人不忍逼视的脸。

  虚竹站在南唐公主身后,几乎失声惊呼,心怦怦乱跳,眼前这女子的容貌,
竟与那本春宫书中的裸像一般无异,只是神色大不相同。画中裸女嫣然微笑,眉
梢眼角,尽是妩媚;而这女子惊羞娇怯,春泪欲流,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犹如
琼荷凝露,望之令人心碎。

  南唐公主忽然好像受了惊吓,动容怒喝道:「滚!滚出去!」众人皆吓了一
跳。女子娇躯一颤,薄纱滑下手指,慌张站起,哆哆嗦嗦向后移步,肩头瑟瑟发
抖,退了几步后转身碎步离去,只余下袅袅芳香。

  南唐公主恢复平静以后,向厅上众人挨个扫了一眼,问孟老太太道:「你家
未曾婚配的嫡亲公子可有?」

  孟老太太回道:「老奴嫡系孙辈现有四人,两个仍未成家。」说完瞧瞧身旁
男子,接道:「这个唤做宝玉,现年十九。另一个唤作灿玉,现年十五,因他年
幼,没有命他前来。」

  南唐公主仔细打量一番孟宝玉,再问道:「两位公子可曾定婚?」

  孟老太太道:「咱是非常人家,未敢随便联姻。」

  南唐公主欣然道:「既如此,哀家今日便作主:我徒儿婉清许配你家宝玉,
婕杼许配你家灿玉……」

  不待她说完,木婉清和刘婕杼齐声惊叫:「师父,不可以!」

  刘婕杼扯着南唐公主衣袖,跳着叫道:「师父,徒儿不要嫁人。」木婉清连
连摇手,满脸通红。

  南唐公主拂袖一怒:「好没规矩,休再多言!」自顾问孟老太太道:「你意
下如何?」

  孟老太太欣喜道:「公主做媒,当然最好,老奴这里替劣孙万谢公主赐婚大
恩。」

  虚竹在旁听得明白,心中一痛,喃喃道:「不行的,不行的,你怎么去嫁旁
人?」木婉清和刘婕杼此刻惊羞万分,一个用手指卷着衣袖,一个跺脚急出了眼
泪,都没留意他念叨什么。

  南唐公主却听到了虚竹的自言自语,侧身见他正痴痴地盯着木婉清,心里一
惊:「早该想到的,不然他逃走了怎又回来,原来这个臭叫花子看上了婉清的美
貌!」

  南唐公主想了想,不顾两个徒儿哭闹,站起来大声宣布:「哀家这个关门弟
子,经哀家用心调教,日后必成大器。哀家今日也便作主,可卿许配于他,今日
成全三对佳人眷侣,我心甚慰!」孟家众人面面相觑,虚竹惊得合不上嘴。

  孟家将南唐公主师徒安置在大观园内的怡红院。

  木婉清和刘婕杼纠缠着师父哭闹,南唐公主怒道:「你们功力已失,再难大
成,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师父特为你们找好归宿,你们竟不知好歹,难
不成让我一掌毙了你们?」二人听了不敢再闹,心里仍一百个不情愿。

  虚竹吃饱了肚子便整日的发呆,心里时喜时愁,想着自己与木婉清的春风一
度,又想着可卿的绝色和南唐公主所说的一生一世富贵。

  第二日,南唐公主将虚竹叫到身边,说她还有个大徒弟,名叫李梦如,江湖
人称玉罗刹。

  虚竹骇然失色,暗自苦笑,那个女魔头居然成了自己的大师姐。

  南唐公主接着向他告知了可卿的身世。原来孟家老太太所称的国母,即南唐
公主的姨母,闺名周薇,世人称之小周后。南唐投降大宋后,大宋皇帝赵匡义垂
涎小周后美色,假借太后名义,数次召入宫中凌辱,其后小周后产下一子,秘密
寄养孟家,子嗣传下三代,如今只余可卿。

  南唐公主说完,问道:「可卿的容貌几乎是我姨母当年再生,当可称之为绝
色,师父安排的这门婚事,你可满意?」

  虚竹依旧以行代言,扑通跪下磕头。南唐公主大为满意,露出了几分得意。

  虚竹心里忽闪过一个念头:「她见了可卿那么生气,会不会就是因为可卿生
得像她姨母?

  而她将可卿许我,会不会就是因为她不喜欢可卿?」

  几天以后,南唐公主召集众人,说她要回西夏继续闭关修习一种上乘功夫,
转年即回亲自主持三个弟子大婚,随后交代木婉清和刘婕杼安分守己,又嘱咐虚
竹多向两个师姐讨教本门武功。

  南唐公主交代完毕,飘然离开山庄。她前脚刚走,孟家那个叫宝玉的便来怡
红院纠缠木婉清,见了木婉清头上的凤头珠钗,惊讶道:「我孟家丢失的传家之
物,鬼使神差般落到姑娘身上,真是前生有缘。」

  虚竹满腹酸意,这枚珠钗是他恳求木婉清收下的,现又唆使她还给了孟家,
弄得孟宝玉好生无趣。孟老太太见了凤头珠钗,便知当日遭劫确是虚竹所为,心
里暗恨不已,也恼他在南唐公主面前慌说自己毫无歹意,只是如今不好再提此事
了。

  过不几日,人称凤姐的那个二奶奶,来到怡红院说大观园居住的都是内眷,
虚竹在此诸多不便。木婉清和刘婕杼闻言有理,催促虚竹搬出了怡红院,请孟家
另行安排。

  孟家把虚竹依旧安排在大观园外的「丝竹馆」,明显露出轻视和嘲讽之意,
且不准他再进入大观园。虚竹嚷着要见师姊,回回受到百般阻拦,直至他暴跳如
雷,一记神龙摆尾打折一颗大树。孟家众人纷纷咂舌,不敢轻易招惹他。

  虚竹终于见到了木婉清,木婉清却对他不理不睬。虚竹意外发现她竟然又戴
上了那个凤头珠钗。

  原来孟宝玉天天来献殷勤,木婉清见他面如满月,神采丰朗,且温文尔雅,
博学多才,比段誉实有过之而无不及,便慢慢接纳了孟宝玉的柔情蜜意。

  虚竹大为惊慌,忍不住表露心迹。木婉清却十分鄙夷,话里话外讥讽他是个
淫贼。虚竹惊问其故,才知马夫人曾来怡红院哭诉,把他在丐帮的丑事添油加醋
说了出来。

  虚竹惭愧绝望,心知如此一来,再难挽回木婉清对他的印象,恼极之下,脱
口而出:「就算我万般不好,你也早是我的人。」木婉清听了即刻翻脸,拿剑要
与他拼命,嚷道:「师父受了你的骗,我可没认你这个无耻之徒作同门。」

  虚竹垂头丧气逃回丝竹馆,忽然记起阿朱那句话:「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
园。」心想:「孟家不怀好意,自己寄人篱下,远不如与阿朱游山逛水来得轻松
愉快。」虽念及于此,他却既不甘心木婉清被别人轻易得去,也不忍轻易放弃到
手的绝色美人和南唐公主承诺的富贵安逸。


            第十八回 不醉从此醉

  过了几日,虚竹心中郁闷渐渐消去,随遇而安本是他的天性。心事一去,便
悠然溜达到了丝竹馆附近的梨香院。许多小女孩在里面学习女红和礼仪,管事的
人称薛姨妈,乃当朝孟太师的妻妹,中年寡居,风姿嫣然,其体态婀娜,端眉凤
眼,倒有几分似那二奶奶熙凤,所不同得是这位薛姨妈性格温和,待人也和蔼可
亲。

  虚竹在梨香院颇受善待,一来二去,便成了梨香院的常客。薛姨妈膝下一子
一女,其子薛蟠人称小霸王,在市井街头聚众结伙,却与虚竹一见如故。二人情
趣多有相近,结伴出入花楼酒肆,大有相识恨晚之意。

  这日,虚竹又来梨香院小坐,薛蟠一早出去会朋聚友,薛姨妈便摆上几碟小
菜,由虚竹自斟自饮,她自拿一叠针线陪在下首,带着丫头袭人刺绣手帕。

  虚竹酒量从来就浅,几盅过后已晕晕乎乎,听薛姨妈说起过几天要去看望女
儿。细问得知:几年前薛姨妈一家来到孟府,正遇孟娘娘省亲,娘娘见薛姨妈的
女儿薛宝琴才貌双绝,便想将其收在身边,有合适机会便献给皇上。

  薛姨妈当然舍不得,但想来想去又指望女儿从此攀上金枝。薛家出自望族,
家道本十分殷实,但孤儿寡母,生财无路,再加上薛蟠挥霍无度,家底已日见拮
据。却不想薛宝琴这一走便没了消息。薛姨妈万分挂念,终忍不住要赴京探望。

  虚竹听后忙举杯相送,又多吃了几盅,连连感叹自己以后在孟家再没了知心
人,说着目光在薛姨妈身上游来游去,心里暖洋洋得蠢蠢欲动。

  薛姨妈是过来人,男人醉酒也见得多了,佯作不知他的贼眼,半嗔半笑道:
「吃好了就回去歇着,小心醉出笑话来,让未过门的媳妇听到。」虚竹确实有些
醉了,见袭人此时不在,愈多了几分放肆,嬉笑道:「男女滚到一块儿,不就是
那点事儿,什么笑话不笑话。再说姨妈这一走,不知多久才回来,可真要叫我想
苦了!」说着握住了薛姨妈的白手。

  薛姨妈吃惊抽出手来,脸色一变,勉强道:「瞧瞧,说醉就真个醉了。」不
料虚竹摇头晃脑,好似坐个不住,居然歪身靠过来。薛姨妈骇然推搡,气得满脸
通红,就在她将怒未怒之时,屋外传来薛蟠大笑。

  虚竹立时醒了酒,慌张正身危坐。薛姨妈回手「啪——!」不轻不重掴了他
一个耳光,手未及缩回,薛蟠已醉着进屋,笑道:「哈哈,今日捡个便宜,那丫
头到底让我亲了一口。好香啊——!好香!」

  薛姨妈忽地立起,横眉立眼地叫道:「耍甚么酒疯!良心叫狗吃了?没大没
小!难为我平日里疼你。」薛蟠顿止笑声,不由发愣,他平日醉酒,母亲只是劝
劝,不知今日为何如此大怒。

  虚竹好生尴尬,嗫嚅道:「姨妈……看在薛兄弟年轻的份上……就饶他一回
吧,下回决计不敢了!」薛姨妈见他心里明白,也就不再作声,怒气冲冲走了出
去。

  薛蟠大为扫兴,摇摇晃晃坐下,端起虚竹的杯子一饮而尽。虚竹想着刚才的
事儿,随意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好香?是那个袭人么?」薛蟠听他一问,又得
意洋洋,摇头笑道:「哈哈!这回不是她。」接着俯身小声道:「她可不如今日
这个香,我说的是玉香楼的小丫头。」

  虚竹听到玉香楼,吃惊叫道:「香菱?」薛蟠怔道:「就是!」随即大笑:
「我倒忘了,那小蹄子该是你的人呢!多时未见,草鸡长成了凤凰,我抱上亲一
口,她逃得倒快,但我嗅出了她的香,多半也是个白虎。你知不知?白虎女子都
有体香,连屁眼儿都是香的。」

  虚竹记起香菱的长辫和娇俏的小脸蛋,酸溜溜叱道:「她才多大年纪,做么
欺辱她?」

  薛蟠再吞下一杯酒,哼道:「若下手晚了,那块香肉既不是我的,也不是兄
弟你的。」虚竹疑惑问道:「此话怎说?」薛蟠斜他一眼,神秘笑道:「玉香楼
那点事儿早跑风了,不过兄弟你既不知,那就当哥哥胡说。管他什么绿帽子红帽
子,只要有得屄肏就行!别人给你戴,你给别人戴,送来送去爽得都是咱爷们。
嘻嘻!兄弟你说是不是?」

  虚竹心里一咯噔,狐疑道:「什么绿帽子红帽子?你倒是说个明白。」薛蟠
倒在炕上大笑:「哈哈!偷有主的是送绿帽子,替人开封是送红帽子。兄弟头上
戴着一顶,倒还来问我?」

  虚竹吃惊再问薛蟠,却见他死猪般睡过去。

  虚竹次日再去找薛蟠,薛蟠却躲着不见。薛姨妈也不理他,自顾忙着收拾上
京的细软。

  虚竹回去闷在屋里,无聊之极便运习乾坤大挪移,丝丝气流汇成一团,在体
内转来转去也是有趣,不知不觉能混去半日。

  如此五六日,薛蟠突然上门道:「我明天即要进京,现带你去个地方,保管
有趣。」他带虚竹来到城内,呼应了一帮人,到了一间妓院,吆五喝六闹了一阵
后,大叫道:「好了,正戏开始。」他双掌一击,四人抬着两张木椅进来,椅上
各绑了一人。

  虚竹大吃一惊,见椅上竟是马夫人和香菱。

  马夫人消瘦许多,额头越显宽大,眼神却似更加灵活;香菱比初见时长高了
不少,体态已有了丽人影子,但依旧稚气十足,此时惊恐万分,脸上挂着两颗大
大的泪珠。

  虚竹惊道:「你……你竟敢抢人…抢大观园的人?」

  薛蟠瞪大眼睛,叫道:「什么抢?我是名正言顺买得,有字据为证。」

  虚竹更加吃惊:「孟可卿把香菱卖了?」

  薛蟠大笑:「孟可卿?她哪里姓孟!我听说她只是老太太从养生堂抱来的,
至多算半个主子,这事她说了不算。」

  虚竹见他不知可卿的真实来历,也不再接话。薛蟠瞧瞧他,接着笑道:「小
康这只肥羊一来,她就没跑出我手,如今我花了三千两银子,把园子里主事的都
打点个遍,她女儿那只白嫩嫩的小羊羔也是我的了,哈哈!」

  虚竹愣了愣,惊呼:「女儿?你说什么女儿?」薛蟠诧异瞧他一眼,叫道:
「兄弟竟然不知么?香菱是小康在孟家的私生女,至今没人清楚奸夫是谁?小康
这贱人下面那张嘴软,上面那张嘴硬,不过我早晚叫她吐出真话来,园里带把儿
的总是有数,要说奸夫么,绝跑不出那几个。」

  虚竹吃惊瞧瞧马夫人和香菱,他一直奇怪马夫人怎么突然会出现在孟家,不
觉自语道:「真想不到!她也是孟家的人。」薛蟠在旁呵呵笑道:「那是自然!
除了孟家,还有谁家能养出这等尤物来。」

  原来马夫人是孟家一位奶妈的女儿,乳名叫小康,来历也是不清不楚。小康
五、六岁时,母亲去世,孟家一位老爷嗜好幼女,见她生得白净就收入房中。

  十多年后那位老爷病入膏肓,借助器具仍然纵欲不止,稀里糊涂死在小康床
上。不料过了一年多,小康突然产下一胎女婴,死活不肯说其来路。

  孟老太太看在小康母亲份上,收留了女婴,将小康嫁给了一个叫花子,却也
想不到,那个叫花子后来当上了丐帮副帮主,虽然仍是叫花子,却也是响当当的
人物。

  孟老太太提起此事,总叹小康终是有福,谁知又出了谋杀亲夫一事,马夫人
逃出丐帮无路可走,不得不重投奔了孟家。

  虚竹从薛蟠笑谈中弄清了原委,见香菱一直惊泣不止,心下不禁恻然,不由
愤愤道:「既然你是买的,不是抢的,为什么还要绑着?」

  薛蟠一愣,叫道:「绑与不绑有什么分别?来人!松绑!」有人来给马夫人
母女解开了绳子,马夫人扭了扭腰腿,香菱却不敢稍稍动弹。

  薛蟠冷色道:「主人坐着,奴才们也敢坐着?」香菱手足无措,赶紧离椅立
起。马夫人微笑着也慢慢站起。薛蟠突地重重一拍桌子,大喝一声:「跪下!」
香菱吓了一跳,脸失血色,慌张跪下。马夫人犹豫一下也随着跪下,当初她在丐
帮是人人尊敬的副帮主夫人,数万弟子对她恭恭敬敬,现下却任人当众凌辱。

  见虚竹神色尴尬,薛蟠暗暗得意,笑道:「我本打算带她们一并去京城,将
她们母女叠在一块儿肏,但兄弟我不愿意吃独食,因此想跟兄弟玩个彩头。规矩
么,就是一个人做了什么,另一个同样跟着做,做不上来便是输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两张字据,啪——!拍在桌子上,继续道:「这便是她们的
身契。头一把的彩头是小康,由你出题;第二把的彩头是香菱,我来出题。怎么
样?」说完不待虚竹应允,便叫道:「开始吧。」

  虚竹一想便明白:「谁出题谁占胜算,这薛蟠存心不将香菱输给我,只将马
夫人送个顺水人情,他必是忌讳马夫人牵涉丐帮命案,因此不敢带她去京城。」

  马夫人这时向他投来暧昧目光,虚竹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寻思片刻,手
掌运力在桌上一按,待拿起手来,桌上已留有一个凹进去的清晰手印。虚竹研习
乾坤大挪移后,掌力已能够收发自如。

  薛蟠见此领头叫好,对输掉这场毫不在意。待众人喝彩平息,他从桌上的两
张字据中抽出来一张,笑着递给了虚竹,说道:「兄弟好武艺!小康这烂屄归你
了,听说你们是老相识,哈哈!兄弟,下一场么,我和你比酒量。哈哈!」众人
一听,随他大笑,他们都知虚竹酒量最浅,平日撑不到十杯即倒,而薛蟠却是有
名的海量。

  虚竹瞧瞧发抖的香菱,心中不由一声轻叹。香菱突地抬起头来,泪眼中闪出
恳求之色,虚竹瞧得胸口剧震。

  薛蟠胜券在握,叫道:「用杯子太费时,拿大碗来!谁赢谁结帐。」小厮取
来两只大碗,一大坛酒,放在桌上。

  薛蟠满满斟上两碗,笑道:「咱两个先来对饮十碗,如何?」

  虚竹见他眼光中颇有讥嘲轻视之色,不由激愤上涌,心里恼道:「最多也不
过醉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即胸膛一挺,端起一碗酒,凭一口不忿之气咕
嘟咕嘟喝下去。

  薛蟠见他喝得这般豪爽,倒颇出意料之外,端起碗来,也是仰脖喝干,跟着
又斟了两大碗,这一大碗便是半斤,薛蟠见虚竹霎时之间醉态可掬,心下暗暗发
笑,知他等不到第二碗,不出片刻,便要醉倒在地。

  虚竹一碗烈酒下肚,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烧。勉强端起第二碗后,喝
了一口便烦恶欲呕,五脏六腑似乎都欲翻转。他紧紧闭口,不让酒水呕将出来。
突然丹田一动,真气开始翻搅激荡,酒气与真气相混,便和当日在石牢内中了阴
阳合和散的情景极为相似,当即运起春宫书上的法门,但觉龟口辣热,酒水缓缓
尿出。

  虚竹心里暗叫:「妙啊!」慢慢将碗中酒喝尽,酒水顺着裤腿流到桌下,众
人皆未察觉。

  薛蟠见他本来醉眼朦胧,但过不多时便即神采奕奕,不禁暗暗生奇,笑道:
「兄弟今日酒量大增,果然有些意思。」又斟了两大碗。

  虚竹微笑着端起碗来,毫不犹豫喝下,呼一口气,笑道:「好酒,好酒!人
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却是为了美人而千杯不醉。」说着瞄了香菱一眼,见她含
羞低头,脸蛋犹如含苞芙蓉。虚竹心中一荡,心想:「她可比她母亲美多了!
她父亲定是个俊雅人物,不然怎会生出如此美丽女儿。」

  薛蟠见虚竹漫不在乎连尽三碗烈酒,心里有些惊慌,斟了两大碗,自己连干
两碗,再给他斟了两碗。虚竹轻描淡写喝了下去,直比喝水饮茶还更潇洒,登时
惊动了众人,楼上楼下的嫖客,都围过来看他们喝酒。

  薛蟠叫道:「再拿酒来。」舌头已有些硬了。那小厮又去抱了一大坛酒来。
虚竹和薛蟠你一碗,我一碗,只一会儿时分,两人又都喝了三碗。虚竹面不改色
略无半分酒意。薛蟠却已是面红耳赤,摇摇晃晃,一看便知胜负已分。但薛蟠为
了得到香菱,花费了许多心思,如何肯轻易认输。

  二人堪堪再喝两碗,薛蟠仰面咕咚倒地,酒水从口中高高喷出,淋了自己一
头一脸,顷刻间醉得不醒人事。

  虚竹又得意又好笑,收起了香菱的字据就要起身,发现身下湿漉漉的极不舒
服,慌忙又坐下。

  小厮过来要酒钱,他伸手入怀,反复摸索,囊中羞涩一望而知。他带来孟家
的几千两银子不知不觉所剩无几,所以今日没带些出来。

  马夫人走过来,从身上取出一个绣花荷包,摸出一锭银子掷在桌上,回身携
了香菱的手,微笑道:「咱们随这位大爷走吧!」

  三人回到了丝竹馆,虚竹先到里屋换了身衣服,出来见马夫人和香菱坐在桌
旁,马夫人此时在女儿面前有了些正经模样。虚竹心花怒放,在床边坐下,装模
做样咳嗽几声,笑道:「你们还不来服侍爷。」

  香菱紧张得瞧瞧母亲,马夫人回头问道:「你如何养活我们娘两个?」

  虚竹没有应声,翻身倒在床上,肚中残酒烧得他浑身发热,斗酒时不觉得什
么,现下却阵阵发晕,突然大喝:「给主子捶捶腿!」

  香菱刚要起身,手臂被母亲按住,马夫人扑哧一笑。

  虚竹勉强又叫:「跪下!」说完自己也觉得这一声的底气甚是不足,扬扬手
醉道:「滚吧,哪来的回哪去。」

  虚竹刚才运了好一阵内力,此时倦意和酒意一起涌来,呼呼睡去。醒来见房
中已暗,甚觉孤寂寥落,想起薛蟠的飞扬跋扈,不由忿忿不平:「我怎什么当不
成主子?」恼羞之下,拍着床板喊了一声:「跪下!」

  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腻声笑道:「主子,奴家跪得腿早就麻了。」

  虚竹呀得一声坐起,他对马夫人仍心有余悸,昏暗中见她伏在床下,吃惊地
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马夫人笑道:「奴家干什么?这要问主子。不是主子命奴家跪下的吗?」

  虚竹想了想,惊问:「起初你为什么不跪?」马夫人哼哼一笑,道:「奴家
跪下,主子已经睡了。奴家一直跪着在等主子醒来。」虚竹还是觉得奇怪,疑惑
道:「我还叫你们给我捶腿呢?」马夫人嗔道:「不是说了等主子醒么!」说着
跪行几步,把虚竹的两腿扶正,轻捣拳头捶起来,斜着眼荡意如丝。

  此刻屋内不见了香菱,虚竹忽觉此事像是薛蟠给他开了个玩笑。但见马夫人
淫荡如初,想起那日她也是这般给自己捶腿,于是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马夫人轻
轻挣扎:「奴家给主子倒杯茶去。」虚竹心里一凛,忙将她按翻在床,笑道:「
小淫妇,今日可不能由你了,怕你一个不小心,再往茶杯里掉了什么东西。」

  马夫人眉头紧蹙。「啊呀!弄得人疼,不会轻些!」虚竹听她叫疼已听得熟
了,伸舌堵住她嘴,吻道:「香菱……真是你生的?她爹爹……是谁?」马夫人
吮着他舌头,含糊道:「怎么都问这个?那冤家……都说他是风流情种,我求他
带我走,而他完事后……一声不响……走了。我第一次那么快活……也平生第一
次……那么恨一个人。」

  虚竹抬身笑道:「难道你不恨我么?看我如何整治你!」说着用力扯开她胸
襟,笑容却顿在脸上,见昔日白嫩的双乳此时青紫相间,左乳尖贴了一块薄纱布
甚是平整,还有血渍渗出,显是没了乳头;右乳头虽还在,但干瘪皴裂,上下两
排血红牙印。胸脯还有两道疤痕,一直延伸到了腹肋。

  虚竹顺着疤痕的走势,解着马夫人衣服瞧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见她腰
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还在流着脓水,望之十分可怖。

  虚竹连声惊叫:「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马夫人扭头盯着他,仿佛欣赏他的表情,笑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爷的后
背不也有两溜疤痕么?」

  虚竹吃惊道:「你这也是叫人烫的?」

  马夫人哼哼一笑,腻腻说道:「不只是烫,还有鞭子抽,刀子割,指甲掐,
蜈蚣咬。」

  虚竹听得头皮直麻,相比这些,自己使用蜡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骇异地问
道:「这是谁下的手,薛蟠那厮?」

  马夫人嗯了一声,接着笑道:「但他可没有宝玉少爷的花样多。宝玉少爷最
喜女子身上的香,也最是淘气顽皮。」

  虚竹几乎不敢相信耳朵,万万想不到浑身高雅斯文的孟宝玉,居然能做出这
样的事,叫道:「你到底做什么了?他为何这样对你?」

  马夫人笑着不答,忍痛坐起,摸进虚竹裤里掏出来一瞧,吃惊道:「爷这宝
贝还没长到头么?怎么越发吓人了。」

  原来虚竹自服了乾坤大补丸,坚挺起来比以前粗了一圈、长了一大截,龟头
尤其鼓胀雄硕,足有鸡蛋大小,他自己瞧了都觉惊心。

  虚竹瞧了瞧自己那东西,嘿嘿一笑,不禁得意,但看着马夫人的半身伤痕,
却不知如何下手,便用龟头敲了敲她嘴。

  马夫人张口吞下去,唔唔道:「也不知我……前生欠了什么,走了一个,又
来一个……都是你们姓段的……」

  虚竹被她弄得舒服,眯眼哼唧一声,笑道:「我们姓段的谁又折磨你了?」
说着捏了一下她乳房,恰是没了乳头那只。

  马夫人皱眉痛道:「奴家怕,不要打那里,要打就打屁屁。」

  虚竹张大眼睛,吃惊道:「真是服了你,身子烂成这样,还不忘找打。」

  突然门外传来香菱的抽噎哀求:「求求主子,放过我娘,香菱……以后听主
子话,再不敢偷着跑了。」

  马夫人吐出龟头,向虚竹哂然一笑,整理一下衣服,下床打开房门,把香菱
拉进屋里,似笑非笑道:「你这孩子,怎又回来了?」接着叹了口气:「唉!女
儿家早晚要和娘一样哩。」

  虚竹听了这话,想起薛蟠说过的「叠在一起肏」,心中不由大动,摸了摸裆
里的胀痛,满脸涨红。

  马夫人嘻嘻一笑,对怀中香菱道:「听娘话,你先出去玩会儿。」

  香菱却向虚竹跪下,哭泣道:「求求主子,别打我娘。」

  瞧她稚语痛哭,虚竹一时哭笑不得,犹豫一下,说道:「香菱,你安心回玉
香楼吧,到时我和你娘去找你。」心想:「以后一个大美人可卿,一个小美人香
菱,她们并头躺在床上,地下再跪一个光溜溜的小康,那会是何等情形!」

  虚竹想得美滋滋发笑。马夫人瞧瞧他,说道:「到时?到时她多半叫大老爷
带走了。相比那个妖里妖道的糟老头子,我倒更愿意这孩子随你。」

  虚竹奇怪道:「除了那呆霸王,难道还有什么老爷也要去抢人?」

  马夫人噗哧笑道:「玉香楼早就是大老爷的了,你来了这么久,竟然还不知
么?」

  虚竹想起薛蟠的酒话,脑袋轰得一下,叫道:「你说什么大老爷?哪个大老
爷?」马夫人咯咯笑道:「原来你真得不知!还有哪个大老爷?自然是这府里的
大当家,他喜欢炼丹用药,你那娇滴滴的未婚妻早被他养成了熟烂烂的药人,遇
到你这么生龙活虎的……嘻嘻,必定经受不住哩!咯咯……你倒捡了一个好大便
宜。」

  虚竹瞠目结舌,心里又麻又痛,忽像被猫抓了几下。马夫人接着叹息道:「
说来也奇怪,孟家男人什么都不缺,就少男人的生龙活虎,个个好似得了软病,
就说那孟宝玉吧,他那东西……嘻嘻!总像霜打的茄子,瞧他焦急模样,真是笑
死人!」

  虚竹正在头昏脑胀,听她说起孟宝玉,心头忽然一惊:「那孟宝玉如此糟蹋
人,那日后对木婉清……?我要去告诉她。」旋即想到木婉清绝不会相信自己,
怕是只听得半句便会捂着耳朵乱叫,然后拿出剑来乱刺。

  虚竹在房里走了几圈,忽然恶狠狠道:「给我戴绿帽子,我操你们屁股!」

  香菱藏在母亲怀里,突闻这句,浑身娇颤,马夫人却笑得身子乱颤。

  虚竹恼道:「你笑什么?」忽想问一句:「你为何在木婉清前坏我名誉?」
话刚要出口,又想到她身上的伤疤,心里便道:「也不必问了,何况我本就没什
么名誉。」

  马夫人这时回道:「我不是笑你,我是笑现在的孟家,他们人人都只想着淫
乐,无人想着保全富贵,总有一天会大难临头。」

  虚竹听了此话,心念忽然一动:「难怪她能扳倒乔峰,果然有些见识。且不
说孟家谋反,单说那个可卿,寻根问底该是小皇帝的亲戚。孟家私养便是天大罪
过,南唐公主知道他们通奸也会很生气的。待我去捉奸在床,回头再与他们来理
辩!」

  想到这里,虚竹问香菱道:「那个淫狗大老爷何时在玉香楼?」

  香菱战战兢兢回道:「我从未见过大老爷,不过夜里隐约听过有人说话。」

  这时小厮送来晚饭。母女二人都说不饿,虚竹一人吃了,边吃边问玉香楼的
路径。等到天黑,他出房向大观园奔去。


[ 本帖最后由 20061040 于 2010-3-12 17:4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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