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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譅 2009-9-25 00:13

【奇魄香魂】(1-100)全 作者:玉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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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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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19:59

[font=宋体]
               奇魄香魂


作者:玉香楼
首回于09年8月4日始发于SexInS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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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明:

  一、最喜欢的武侠作者是金庸;最喜欢的色文作者是迷男,在此致以敬意!
窃以为他们的作品一个是「成人的童话」,一个是「童话的成人」。

  二、本人文笔拙劣,色戏也非善长,仅粗枝大叶以讲故事的口吻,供各位色
友们一笑,同时也为了圆梦——圆自己读武侠小说时心里那龌龊的色梦。

  三、本文以金庸大侠的小说为线索,借鉴了迷男等色侠的一些描写,所有改
编都是为了故事情节的需要,既无心侮辱原文及其作者,也不敢随意应付各位色
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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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 子

    开辟鸿蒙,阴阳离分,神予一道,凡人不珍。

  男根者,阳魄之成具;女窍者,阴魂之通道。阳成男根,阴通女窍,男女相
媾,阴阳相融。堪叹痴男:沉于肉湎于色,不知阴道化魂之美;可怜怨女:乱于
痴迷于情,不知阳具固魄之妙。

  淫男淫女,欲仙欲死,终究魂飞魄散,天人永隔。

  今有渺渺香魂,无魄所依,受天地之激荡,幻就世间十二奇窍,故成书以记
之。


             第一回 少时苦风雨

  太行山西麓是千年古城晋阳所在,自古民风桀骜强悍,昔日唐高祖李渊从这
里起兵,直取了隋朝天下,建立了大唐几百年盛世,晋阳随之繁华无比。唐朝衰
败后,其重臣刘氏在此建立北汉。

  宋朝赵氏兄弟先后攻打晋阳十九年,最后引汾水灌城,才攻陷城池。其间晋
阳百姓负隅顽抗,有「君降民不降」之说。

  宋太宗赵匡义进城后,见晋阳风水龙腾虎跃、气象万千,顿时大惊失色,下
令屠杀全城百姓,火烧城池,使人挖断太行山的龙脉,自此晋阳成了一座死城。

  但苍生百姓如同野草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晋阳被毁的百年后,
其废墟附近渐渐再有了人气。人来人往多了,慢慢有了一个小镇。镇上最热闹的
是唯一的市集,集中人气最旺的是唯一的妓院。

  太行山是中原与契丹之间贩运私货的便利渠道,也是山民猎户赶往山西潞水
之滨的必经之路。于是先有人在此开设一酒馆,兼作皮肉生意,久而久之便有了
一个丽春院。

  这日正是暮春天气。华灯初上,丽春院中传出一片丝竹之声,中间夹着猜枚
行令,欢叫闹酒,当真是穷山恶水之中难得的升平景象。

  一间亮彩粉饰的房间里,老鸨面前坐着十多个男子,其中有员外地主,有长
衫秀才,还有私盐贩子模样。一个瘦弱小厮在他们每人手中收取了一张对折的红
纸,一并交给老鸨,随即退去。

  老鸨打开每张纸瞧了瞧,笑道:「哎哟!拔了头筹的——是富贵钱庄的刘庄
主。恭喜刘大爷艳福,也万谢其他来捧场。」

  她话音刚落,一白胖男子已挺身站起,环顾作揖道:「各位谦让!谦让!」

  其他人皆面露讪意,只有一位盐商打扮、头上扣了个皮帽的短粗男子勉强还
了还礼,嘟囔着:「阿弥陀佛,没想到在这兔子不拉屎的荒山沟,五十两银子竟
不嫌多!」周围投来诧异目光,在这穷乡僻壤,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

  老鸨似乎有些慌张,将手中纸条胡乱塞进怀里,响起破锣笑声:「各位大爷
可别忙着走,去瞧瞧旧相识,新来那几个也都不错的。」

  短粗男子见状,面露疑虑,经过老鸨身边时,身形突然晃动,老鸨怀中那沓
纸便到了他手里。他飞快翻瞧几眼,嘿嘿两声冷笑,将纸条还给老鸨,径直出了
门。旁人见没热闹可瞧,逐一散去。

  待人离尽,老鸨合上门,向刘庄主笑道:「老娘倒走了眼,那人不像什么善
碴子,好在他没敢多说什么,不过五十两……也确是不少,刘大爷你……?」

  刘微微一笑,道:「不妨,不妨!事先不说好了么,不论谁出得最多,我都
较他多出十两。」说着从身上掏出几大锭银子,道声:「拿去!」

  老鸨笑得满脸牙齿,忙不迭收下,向外招呼上酒上菜,再低声道:「刘爷慷
慨,不过这事儿只好这一回,若传了出去,本院声誉可就没了。」

  刘连连点头,笑道:「放心,放心!此事你知我知。」心里却道:「真是婊
子立牌坊,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妓院还要什么好声誉么?」

  原来丽春院多年规矩:凡逢女子初夜,即招有意客人暗中竞价。

  老鸨前日得一清白女子,细皮嫩肉,头等姿容,看样子出身殷实,不知怎么
被人劫拐了来。刘庄主得闻此女性情刚烈,虐意顿起。他入赘富贵钱庄,对家中
母老虎唯唯诺诺,内心时抑愤懑,便想借机发泄一回。

  老鸨也恐文弱老朽之人降不住此女。由此二人合谋,让刘占得头筹。

  现下事情已定,老鸨在旁进酒进菜,细说那女子好处。刘庄主两盅下肚,已
心猿意马。

  老鸨嘻嘻一笑,向外唤道:「二呆子!」随着一声答应,适才收集价条的瘦
弱小厮提灯候在门口。

  老鸨吩咐:「带刘大爷去鸣玉坊。」接着扭身打趣:「刘爷请!那雏儿不懂
事,万请大爷容忍,也请顾惜自己身子骨,别一下掏空了伤着。」

  刘庄主呵呵大笑,随那叫做二呆子的小厮急步下楼,从侧门走向院子深处。

  二人来到一座孤屋前。二呆子刚刚打开铜锁,见一个黑影闪来。刘庄主一声
未出仰头栽倒。他身旁多了一个横眉爆眼的凶恶和尚,向二呆子低喝:「休得乱
叫!有你好处。知不知道?」

  二呆子睁大双眼,认出这人正是方才头扣皮帽的短粗男子。

  那和尚随即怒道:「是聋子还是哑巴?干甚不回答洒家?」

  二呆子张大嘴巴,欧欧啊啊几声。

  那和尚脸色缓和下来,心道:「还真是个哑巴!」掏出两锭碎银扔给了二呆
子,沉声道:「带我进去。」

  二呆子收好银子,进屋依次点好四盏红烛。

  恶和尚透过褶纱见隔间床上横卧一物,上前分开纱帘瞧了瞧,登现喜色,扭
头叱道:「滚!若敢声张,爷爷要你小命!」

  二呆子依言退去门外,转头古怪一笑,轻轻掩上门。和尚倒有些惊异,瞧这
小厮不过十四五岁,笑容却含猥亵之意。

  和尚听得奇怪小厮远去,笑嘻嘻掀开纱帘。

  床上女子手脚被缚,口中堵着手帕,见了他眼露惊恐,「呜呜——!」憋得
脸蛋通红。

  和尚眼中发光,上前拽出女子口中手帕,瞪圆爆眼叫道:「佛祖保佑!山沟
里居然有这等货色!」旋即解开自己衣襟,露出满腹肥肉。

  女子骇然大叫:「走开呀!你走开!」

  和尚心跳气浮,不待衣服除尽,便猴急扑上,顿馋得涎水欲滴,伏到粉脸上
乱舔。

  女子慌极:「走开呀!走……唔!唔……」惊觉口中硬生生堵进来臭烘烘的
糙舌,心中一横,切齿要咬,不料双颊酸骨被人拿住,不得不由那舌头搅动着吐
进口水来。

  和尚美美尝了尝,起身叹道:「好香好甜!难怪那厮耍手段!」说完褪下裤
头,露出扑楞楞的丑物和黑乎乎的毛腿。

  恸哭的女子搭眼一瞧,唇失血色,哆哆嗦嗦求道:「大师慈悲,佛祖慈悲!
放过我吧!」

  和尚嘿嘿一笑,道:「即使洒家不来,你也留不过今夜。实话说与女施主,
洒家俗心未尽,菩萨座前发愿,只想度个处女。哈哈,真是难得的造化!」说着
伸出麻蒲般的粗手,握住女子一只乳团用力捏了捏。

  女子双手双脚被缚,哀求不成,摇头哭骂:「死和尚!臭和尚!你……你下
十八层地狱!」

  和尚哈哈大笑:「女施主说得不错!出家人不下地狱,谁去下地狱!」说着
除去了女子手脚上的绳子。

  女子慌张蜷去床尾,缩手缩脚,似见了一丝希望,开口再次哀求,却骇然一
楞,见恶和尚扶着一条黑乎乎直愣愣的大东西,提胯爬上床来。

  女子几欲晕去,银牙一咬,低头去撞床栏。和尚忙拿住女子后颈,用力扯到
自己面前,不顾粉拳乱捶,两指在粉腮巧劲一捏,捏脱了软骨,接着十指抓紧女
子发根,将她头脸拎向自己腰间。

  女子头皮剧痛,挣扎不得,脸上突触那条粘津津的丑物,吓得她双眼紧闭,
却挡不住浓烈的臊臭直冲鼻内,亦挡不住那物撑开齿唇径直冲去了喉底。

  那股臊臭直刺五内,刺激得她胃尖剧颤,簌簌欲呕。汩汩酸水涌将上来,无
力的嘴却拢不住,只能任其淌出唇角。

  和尚前后耸动,气喘吁吁道:「洒家连日奔波,确实脏了些。嗯嗯……女施
主莫怪,莫怪——!」说着突然滞住粗喘,用力地将女子头脸压向胯间,面红耳
赤,闷哼连连。他已多时未近女色,此刻稍一享受便收不住了粘精。

  女子惊哼一声,无力推住和尚的毛腿,头皮已痛得麻了,但觉那条臭臭的硬
东西在喉底抖动,抖得五脏似要翻卷出来,口中却呕吐不出,叫喊不出,只能从
胸膛发出撕心裂肺地闷嚎。

  和尚得了一时痛快,在女子唇上把龟眼残溢的臊精抹去,顺手接上了她耳下
软骨。

  女子抽搐着干呕不止,见恶和尚又来扯她衣服,登时悲愤恨极,拼命厮打,
但哪里拗得过?被他一把撕裂了胸衣,落出白晃晃的椒乳。

  和尚淫眼发亮,一下子将椒乳扑在身下,不料女子挣出一只手来,在他脸上
狠狠抓了一下,又死死抵住他的下巴。

  和尚施展不开,大为焦躁,拨开女子手臂,打了她一个耳光,接着耍起了蛮
力,像翻弄刀板上的鱼,刷刷几下将女子剥个干净,然后如饿虎扑食,张口嘬住
了红润的乳头,但觉柔嫩无比,几乎叼个不住,不禁用力一咬。

  女子已心胆俱裂,吃了这一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奋力在和尚的光头皮抓
出了几道血印。

  和尚疼得一皱眉,竖起怒目,「啪!啪!」劈头盖脸打了两巴掌,恶狠狠吓
道:「不想找打,休要乱动!」

  这两下用力甚重,女子嘴角溢出血来,又惊又痛,一时耳晕目眩。

  和尚猛一下将她双腿高高提溜起来,怒气冲冲的脸上一怔,发出一声怪叫:
「真是一个好屄!」一头埋了下去,狂吸乱舔,滋滋有声。

  女子啼呼一声,惊飞了魂,但受了痛打,心中已生了怯意,柔弱推在和尚肩
膀,虾米似得弓身哀哭:「放开我!放开……呜呜……」

  待和尚抬起头,女子已哭成了泪人,战战兢兢如垂死的白兔。

  和尚拍拍沾满他口水的耻丘,喘着粗气笑道:「女施主,洒家来度你了。」
说着挪动双膝身子前耸。

  女子似知大限来临,骇然睁大泪眼,两腿乱蹬一气。

  和尚嘟嘟囔囔骂了一句,用力一拧女子大腿根处的嫩肉。女子一声惨叫,身
子不由上挺。和尚趁机将她腰臀勒紧,胀圆了的龟头在耻唇上转了两下,随即一
股劲钻去。

  女子眼前阵阵发黑,散逸出绝望的哀鸣,扭动的纤腰抵挡不住体下越来越深
的火涨。

  听着女子的颤声苦哼,和尚更加筋酥骨软,插到实处后,不顾龟皮被扯得疼
痛,耸动屁股大力抽送,撑得耻口洇出了一圈血红。

  女子全身渗汗,似昏似醒,不得不挺直了腰肢,苦苦承受那一下下痛苦的冲
撞。

  和尚兴奋得嗷嗷直叫,突地大叫一声,十指用尽力气掐住了两只嫩乳,在女
子声嘶力竭的悲吟声中,他仰起头来臀肉直抖,似乎要挤进女子身子里去。

  此时,房外一人也正血脉偾张,正是那叫做二呆子的小厮。

  他适才蹑手蹑脚溜回来,推推刘庄主这倒霉鬼,见刘毫无声响,便小心潜到
窗下,半脱了裤子,一面侧耳偷听,一面套动着命根。

  此时听见和尚舒畅之极的闷哼和女子绝望无助的嚎泣,他屏气射向了墙根,
然后提着裤子直奔远处的树丛,一头趴倒,喘出憋急了的粗气。

  二呆子的喘息渐渐平静,心里的悲凉却越生越多。

  按他以往偷听破处的经验,男子的猥笑声会继续响起,女子的哭泣声则彻夜
不休。但今晚他不想再偷听下去,既因为这和尚十分凶恶,也因为这女子的相貌
颇有几分像他的乳娘。

  他非聋非哑,但自小极少说话,记事时是生活在一个水寨里,乳娘没日没夜
做着女红。

  二呆子有时在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听到乳娘压抑的声音:「轻一点……别吵
醒了孩子。」

  有时是乳娘的低泣:「求你……不要射在里面……」

  二呆子不敢出声,如果月光明亮,可以依稀认出乳娘身上的男人,有时是寨
子的头目,有时是管帐的师爷,还有时是烧饭的胡伯伯……

  清晨醒来,二呆子每每纳闷地看着乳娘。

  乳娘红着脸将他搂在怀里,哽咽道:「我可怜的小主人,你有命无运,快些
长大了吧。只要你娶妻生子,让主公主母在地下瞑目,奴婢受罪也心安了!」

  随着二呆子一天天长大,乳娘告诉了他更多的事。

  二呆子的生父本是大理国延庆太子。一天,大理国发生了动乱,延庆太子被
乱军所杀,太子妃在逃亡中生下了二呆子,产后两日便悲惨死去。

  乳娘抱着襁褓中的二呆子继续逃亡,直至落水被强盗救起。太子妃死前为二
呆子做了一个记号,那就是二呆子后背上的九点香疤。

  佛教是大理国国教,皇族历代都有高僧。太子妃做这个记号,是指望儿子长
大后别忘了出身。但乳娘时时嘱咐二呆子,他的皇族身世是天大的秘密,绝不可
泄露半分,否则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二呆子认真记住了乳娘的话,每日沉默寡言,浑如聋哑。但水寨里仍然发生
了祸事。

  那是在二呆子六岁的时候,一日他像平常一样在山上拾柴,吃惊瞧见一向威
风凛凛的大寨主在地上痛苦得滚来滚去,寨主夫人和二寨主、三寨主在旁彷徨无
主。

  大寨主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大伙儿拼了
吧,总好过生死符。」

  此语一出,旁边人都悚然一惊。二寨主慌张察看四周,恐怕有人听到,却意
外发现了二呆子。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二寨主提刀走了过来,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

  二寨主惊悚张望,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个清脆女子喝道:「交不出尊主要的
东西就想逃吗?」

  二寨主大叫一声:「拼了吧!」举刀向女子方向扑去。

  二呆子的心怦怦直跳,听得刀剑声、惨叫声、马嘶声,然后是一片死寂。过
了一会儿,水寨方向冲起滚滚浓烟。他趴着一动不敢动,直到黄昏时才跳起跑回
去,见寨子里已无活物,满目一片焚毁的废墟。

  二呆子在焦土清烟中不停哭喊着乳娘,又冷又饿,无力地蹲在一处残破的墙
角。

  仁天慈佑!让他在那时遇上了师父师娘,从此过了一段平生最快活的日子,
然而最终还是乞讨流浪,被人贩卖到这丽春院,每日端茶倒水,挨打受气。

  二呆子叹了一声,起身慢慢离去。回望一眼鸣玉坊,见窗内的烛火依然闪出
微光,传出似有似无的女子哭泣,在暗夜里听来有着说不出的诡秘凄凉。

  二呆子安身的破佛堂紧挨丽春院,因年久失修,早已废弃不用。老鸨便凿通
墙壁,在佛堂里存放干柴。

  两年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个疯疯癫癫的老和尚,自称「悟痴」,到了破佛堂以
后,既不重修庙宇,也不再塑金身,每日白天睡觉,晚上念经,幸有二呆子拿回
的残冷白饭,疯和尚才得以勉强度日。

  他们二人一个疯疯癫癫,一个少不经事,偶尔胡聊几句以解夜闷。

  二呆子脑筋不大灵活,却天生的好记性,每夜伴着木鱼声入睡,不经意间记
住了悟痴常念的经文。无事时翻翻悟痴的几部残旧经书,问东问西,认识了几个
字,可全然不懂其中含义,偷听妓女叫床时,往往念一句:「色即是空」;夜半
用五指泄欲时,也会自嘲一句:「空即是色」。

  黎明时分,隔壁丽春院中响起了一阵骚动。二呆子从睡梦惊醒,心知昨夜事
发。听得一会儿又归于平静,想那刘庄主遇上了恶人,自然无可奈何。也没人来
问他,二呆子便照旧去丽春院干活了。


             第二回 老树发新枝

  清晨的丽春院人声寥寥,妓女大多刚刚睡去。二呆子是这安静中最忙碌的,
捧柴烧水,扫地拭桌。

  他端一盆子热水到了鸣玉坊,进门听见隔间里的男人呼呼喘气,还有皮肤相
碰之声,却无半丝女子声响。

  二呆子惊奇万分,难道那恶和尚还没走?他轻轻放下水盆,静静候在门外,
不一会儿,竟见到刘庄主懒懒踱出来。二呆子慌忙深深鞠躬,刘庄主对他瞧也未
瞧,无精打采地走了。

  原来刘庄主醒后,明白自己中了暗算,愤怒去找老鸨理论。老鸨的腰包从来
只有往里进,从未往外出过,她向刘庄主好语劝说,叫人按住那可怜女子擦拭一
番。刘庄主只得打起精神,去吃那和尚的剩饭。

  彻夜的凌辱让女子心神俱碎,呆呆盯着房顶。刘庄主不吝费钱,打算大逞雄
威,却不想受了一夜凉气,身下又骑着一个木头人,索然无味之极,狠狠掐女子
几下,草草结束了。

  二呆子返身进屋,撤下燃灭的红烛,搽抹一下桌椅,端起水盆便要离去,见
隔间无声无息,禁不住心生关切,轻轻掀开纱帘一瞧,冲鼻一股奇特气味,见被
褥零乱,玉体横列。

  床上女子见有人窥视,面露惶恐,无奈酸软之极,连合上双腿的气力也使不
出,轻轻抽泣起来。

  二呆子不忍离去,不知不觉走了进去,见女子肌肤布满抓痕,白嫩的腿上赫
然一处瘀青。

  他呼吸急促,不敢多瞧,低头道:「我见过其他女子,开始像你一样,后来
听从了,如今过的很好……吃的也很好,还有许多人疼。人生本都虚幻……不是
自己的……你别太伤心。」

  女子不觉止了抽泣,见这少年杂眉豆眼,短塌鼻头,相貌十分丑陋,原以为
他来凌辱,不想竟开口劝说,且稚气未脱,半疯半癫。

  女子一怔之后,突然放声痛哭。二呆子吃了一惊,手足无措,慌张离去,转
身时发现女子瞄了他一眼,泪眼流出几分哀求。

  二呆子出来,迎面遇上老鸨和四、五个妓女,她们急匆匆扭腰进屋,想必去
劝说威胁、乃至殴打辱骂。

  丽春院自此多了一个叫作喜凤的头牌,整日喝五吆六,所有人都让她几分,
老鸨也乐呵呵地任她颐指气使。

  二呆子仍旧每天捧柴端水,也仍旧偷听妓女叫床,但从不偷听喜凤,他心里
总放不下她憔悴伤神的模样。

  一日,二呆子端着两盘茶点上楼,登梯正与喜凤打个照面,他愣愣得一时忘
了让路。

  喜凤眯着醉眼,笑吟吟嗔道:「真是一个呆子!大白天的还在做梦呢?」

  二呆子朝思夜想那天的情景,听她这一说,不禁脱口问出一句:「你的伤好
了吗?」

  喜凤不知其意,疑惑片刻,脸色陡地一变。

  二呆子见之慌张:「我不是说你……我只是整天惦记着你……不是……我说
得不对……」

  见他语无伦次,喜凤微微一笑,捋捋头发,侧步下楼。

  此后几天里,二呆子食不知味,一直揣测喜凤的眼色。

  半月后的一个深夜,喜凤的贴身丫头小翠突然赶到破佛堂,神神秘秘叫醒二
呆子,笑嘻嘻得说小姐念他老实厚道,早想与他说说贴己话,不愿旁人看到,此
刻正在房里候他。

  二呆子听了,心砰砰乱跳,揉着睡眼,迷迷糊糊到了喜凤门前,小翠用力把
他推进屋里。房内一团漆黑,二呆子茫然分辨四周。

  「你来了!」黑暗中响起了喜凤娇软的声音,月光照着一只白手从床帐中伸
出,轻轻向他招了招手。「过来!你不是惦记着……姐姐吗?姐姐也……也时时
想着你呢!」

  二呆子闻言犹在梦中,只觉嗓子干渴,「咕咚」咽口唾沫,不觉走过去。

  「等等……」喜凤娇喘几声,哼哼唧唧道:「告诉姐姐……你是不是真……
喜欢姐姐……嗯?」

  二呆子胸口一热,诺道:「喜欢……当然真得喜欢!」

  喜凤娇滴滴轻笑:「嘻嘻……那你想不想……亲亲姐姐?」

  二呆子不敢说话,心通通得要蹦出去。

  喜凤扑哧一笑:「你不说话,那就是想了!过来哦……来啊!嗯嗯……听话
过来……」

  二呆子头昏脑胀,走到床前。

  喜凤又叫一声:「好人儿,等等……」滑出半个雪膀,摸向二呆子裤裆,手
指轻轻一捧,惹得二呆子浑身剧震。

  喜凤吃吃笑道:「脱了,再进来!」二呆子吃了一惊,退了几步。喜凤不住
催促:「嗯嗯……快些,让姐姐瞧……瞧瞧你……嘻嘻……」

  二呆子稍稍犹豫,慢慢脱了衣服,阳物没了约束,立时怒耸。

  忽听喜凤一声娇叫:「大爷!你的手……人家受不了!」接着咯咯娇笑道:
「穿帮了!都出来吧。」

  「哈哈……!」黑暗中骤响男女大笑。小翠提灯进门,屋内立时通明,几个
妓女从屏风后走出来,笑得浑身乱颤。

  一只大手「嘶——!」从里拉开床帐。一个男子欠起赤身哈哈大笑,竟是刘
庄主。他刚才藏在床上,一边听喜凤戏弄二呆子,一边在喜凤身上勾勾索索。

  二呆子面无血色,惊骇之极,待想起去捞地上的衣服,已早被小翠抢去。

  阳物受此一惊,吓得缩回去一半,他弯腰用手紧紧捂住,众人更是笑得前仰
后合,一道道眼光像一条条鞭子,在二呆子身上扫来扫去,见他后背上的九点香
疤,众口笑他定是佛堂疯和尚的私生子。

  还有二呆子的阳物,他越是捂得紧,众人越是瞧得有趣:「唉哟,他那一堆
还真是不小。」

  「你们瞧,它自己会动呢。」

  喜凤藏在被下笑得抖抖擞擞,听得众人打趣,她探出红潮的脸蛋,打量一下
二呆子,目光尽是嘲讽。

  刘庄主呵呵大笑:「你们色迷迷瞧什么,他这鸡崽子哪有爷的大?不信让他
上来比一比。」说着忽下掀开被子,分开喜凤双腿便要入巷。

  喜凤轻叫一声,手要拉上床帐却被刘庄主抓了回去,身下受了一挫,哼唧一
声眯上了眼睛。

  众人对床上的胡闹熟视无睹,只顾七嘴八舌调笑二呆子。二呆子心底无比冰
冷,像掉进了冰窖,眼泪也被冻在了眼眶里,蜷缩着赤身不住哆嗦,双眼死死盯
着脚前,恨不能盯出个地洞来。

  老鸨进来大骂:「你们这帮欠肏腚的,正经客人不伺候,拿个傻子开的什么
心?都给老娘滚出去,该干什么去干什么!」

  有人不依不饶,笑道:「好妈妈,你看他底下那东西,肥大得捂也捂不住,
哪里还是个孩子?」

  小翠接着叫道:「他才不傻呢,刚才要肏我喜凤姐姐!」

  老鸨微微吃惊,疑惑道:「这是哪跟哪的事儿?他怎么胆敢跑到这里了?」

  小翠笑道:「今日不是四月初四么?喜凤姐忽然记起了这是她生日,便想出
这么个节目让大家乐乐。嘻嘻,这傻蛋还真好玩儿。」

  老鸨心里明白了,佯怒道:「去去,这有你什么事儿,把衣服给他,你们滚
出去!」小翠将衣服扔到二呆子身上,众人嘻嘻哈哈一古脑儿散去。

  二呆子狼狈之极,穿上衣服掩面跑出,听见身周笑声不断,只恨不能把头藏
在裤裆里。

  床上的喜凤和刘庄主将将到了紧要时候:「啪滋!啪滋……」

  「接紧了!今天给你……给你好好过生日……」

  喜凤浪叫不停:「唉哟……快点给我……唉呀!要死……要命哩……」

  刘庄主喘着牛气:「不急……从后面再来……嘿!先给你一回……嗯嘿……
给老子夹紧……」

  喜凤尖叫:「喔啊……啊!涨死奴家……好人儿……」

  二人肆无忌惮鬼叫,叫得老鸨阵阵发痒,她心里暗暗生了一个主意,边出房
边吃吃自语:「瞧他臊成那样!也真不是孩子了。呵呵!居然有胆来偷腥。」

  二呆子跑回佛堂,面色死灰,一头栽在地上,心里不停大叫:「她为什么这
样对我?为什么……!」听得黑暗中的木鱼声,心里愈加烦苦之极,大声哭叫:
「老和尚,别敲了!求求你住手,别再敲了!」

  老和尚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快快回头,迟则晚
矣。」

  木门啪哒一声,传来轻微脚步声,佛堂里有了些光亮。

  二呆子此刻昏天黑地,对所有事毫不关切,不想有只手轻轻落在他肩上,来
人笑道:「太瘦了,难怪都瞧你是个孩子!」

  二呆子听出是老鸨,骇得一骨碌坐起。平日老鸨对二呆子非打即骂,从没有
过好脸色,二呆子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躲不及就会挨两下子,现下却和她脸
对脸。

  昏暗灯光下,老鸨的神情极其古怪,唬得二呆子「呀!」惊叫一声,身子慌
张往后缩。

  老鸨「呼——!」吹灭了手中风灯,双手将他按住。

  二呆子但见一个庞大阴影压过来,「唔……唔」嘴竟被两片喷着酒气的热唇
叼住了,一条油腻的舌头卷进来上下翻腾,接着一只肉手滑入他裤裆,轻轻拿住
了丑物。

  二呆子一时如坠入梦中,受老鸨脸上粉渣刺激,突打了一个喷嚏。

  老鸨抹抹脸,弯腰把二呆子的裤头褪下,张口将他阳物一口含住。

  二呆子瞠目一个激泠,虽然丽春院的春情夜夜催动他早熟的欲望,但他从未
碰过真正的女人,适才喜凤隔着裤子一摸就让他血液沸腾,何况现下老鸨这千锤
百炼的口舌功夫。

  老鸨觉出口中龟头涨得直跳,吐出来用手指按了按,哼哼低笑,掀开裙子骑
了上去,对准自己屄穴,沉身坐到底,二人同时闷哼一声。

  老鸨肥胖的屁股像个磨盘似得,缓缓转动几圈,觉得老穴有些湿润了,迫不
及待试着套动,其小腹赘肉几触到二呆子的下巴。

  二呆子瞧老鸨的身影像口袋似得在眼前上下晃动,心里哭笑不得,但是感受
到的温暖潮湿,与往日自己五指的滋味大不相同,不由的挺腰一顶,匆匆射了出
去。

  老鸨显然没有尽兴,哼哼唧唧蠕动不已,直至再也擒不住软塌塌的阳物,才
翻倒在二呆子身边,渐渐响起了呼噜声。

  二呆子既惊异又疲惫,迷迷糊糊也睡去,只有悟痴在黑暗中始终敲着木鱼,
似乎毫不知晓。

  黎明鸡叫,二呆子翻身坐起,揉揉眼睛,理不出头绪,低头一瞧,见没了胭
脂装饰的老鸨,显得苍老不堪,嘴角挂着一丝口涎,还有低垂的乳房、囊肿的肚
子,粗胖的短腿,那黑乎乎的阴部还飘着一股尿臊味。

  二呆子涌上一阵呕恶,慌张往旁边躲了躲。

  老鸨被他惊醒,睁开眼抹抹嘴,哼哼呀呀站起,走到柴堆前撩起裙子蹲下,
哗哗撒出隔夜尿。

  悟痴正在柴推旁闭眼卧着,而老鸨毫不在意,边尿边慢悠悠挤出一个长屁,
然后提着裤子对二呆子道:「女儿们叫我妈妈,没旁人时,你唤我二姨吧。」见
二呆子没响声,走近几步又道:「你这孩子就是不愿说话,老娘……二姨我昨晚
醉了。呵呵,没尽情用出手段来。」

  二呆子肚里暗骂:「老婊子!」抬眼见一张老脸正努力使出媚笑,不由吃了
一惊,赶紧闭上眼睛。

  老鸨顿觉无趣,怒道:「臭小子不识好歹,老娘什么人没见过,比你还嫩得
童子鸡,老娘也让他乐得屁颠屁颠。」老鸨说到这里吃吃一笑,接道:「回头我
吩咐厨房给你补补。」说完见二呆子仍未应声,冷冷再道:「别跟死猪似的!起
来干活去。」说完开门瞧瞧,快步走了。

  二呆子气苦,心道:「这个老婊子,那个小婊子,都是说翻脸就翻脸。女人
都这样么?但乳娘……我记得不是这样,师娘也不是这样……」他想想身世,想
想乳娘,还有让他时常思念的师娘,不停地唉声叹气,倒头继续睡去。

  二呆子再醒来已是中午,腹中饥饿,做贼似得溜到厨房,果然有留给他的鸡
汤和二个白面馒头。

  二呆子狼吞虎咽,大快朵颐。此后两天里,他无颜见人,昼伏夜出,竟没人
来管他,而且厨房里总有单独留给他的残汤剩肉。二呆子知道这是老鸨的照顾,
倒生出一些感激。到了第三天,他硬着头皮来到前厅端茶送水,有几个妓女说到
那晚,随便笑过几句,此事也就无人提了。

  大庭广众之下赤身露体,在妓女们眼里不过是平常事,但二呆子自觉喜凤那
晚不仅仅是开玩笑,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总之经过这件事,他对喜凤是愤恨之
极。

  过了几天,老鸨终又按耐不住,把二呆子叫到自己房里。这回她尽情使出了
手段,仿佛来了第二春,用心教给二呆子许多技巧,比年轻妓女还要疯狂。

  二呆子按照老鸨的示意搬来弄去,起初一身臭汗,精不可支,被老鸨一脚踹
走。过了一段时间,渐渐得心应手,后来宛如花间老手,轻轻松松便弄得老树花
开花落。

  但老鸨从不留二呆子过宿,说这是「老鸨」这一行的规矩。直到一天,二呆
子把这规矩连同老鸨的后庭,一起给破了。

  那晚,老鸨灌了不少酒,醉醺醺摆出个「鱼翻」,只等「金钩」来钓。二呆
子运足腰劲猛力一冲,往常会「噗哧」一声直插最里面的老肉,不想这一次却感
到一阵剧痛,老鸨哎呀呀痛叫。

  如此一闹,二呆子软了,老鸨也消了色心,二人躺在床上唠闲话。

  老鸨哼唧道:「呆子,你刚才插到了二姨的后庭,二姨可真个疼了。」

  二呆子纳闷道:「后庭?那不是屁眼儿吗?」

  老鸨没搭他的话,继续道:「二姨的后庭只有两个男人进去过,一个是我年
轻时的老相好;一个就是你这呆子。」

  二呆子辩解道:「我可没进去。」

  老鸨哼哼笑道:「你们都一样,都没有进去。但他可不是无意的,是我叫他
试着进去的。」

  二呆子大为惊奇:「你叫他进去?那里还能进去么?」

  老鸨嘿嘿一笑:「怎么不能,女人身上的三个洞,狠心男人哪个都不愿意放
过。」

  二呆子一愣,忙在心里数了数,算上屁眼儿确实三个,不禁惊喜道:「这个
眼儿,二姨可没教过我。」

  老鸨嗔他一眼:「教你什么?这后庭进去很疼的,第一次也叫做开苞。」

  二呆子听到「开苞」二字,眼睛立时发亮。

  老鸨自顾自道:「三十多年了,那正是我最鲜嫩的时候。他泡了我大半年,
所有银子都花光了。我哀求嬷嬷许我陪他最后一晚,那晚他说了好多痴心话。但
世上有多少话,当时虽出自真心,过后却都成了虚话假话……唉!」

  老鸨叹口气,接道:「他一个大男人哭得好伤心。我心里自然感动,便对他
说,我还有一个地方没人碰过,只要他不嫌脏,我一辈子只给他一人……」说到
这里,老鸨沉湎在往日柔情里。

  二呆子等了一会,急切问道:「你给他了?」

  老鸨叹道:「自然给了!但他只进去一点,见我疼不过就罢手了,可见他是
真心怜我……」

  二呆子无心再听下去,满脑子想着开苞的事,手指在老鸨的臀后游走,时不
时撩过热乎乎的屁眼。

  老鸨推他一下,嘿嘿笑道:「臭小子,可别打那主意,就是正经要做,也要
事先灌些猪油才行。」

  二呆子抱紧她亲了亲,接着不住软求:「好姨娘,让我试试?」

  老鸨酒劲未消,被他揉得有些动心,晕乎乎想:「试试也罢,如果犯疼,我
踹开他就是。」于是翻身抬起屁股,算是默许了。

  二呆子大喜,忙紧紧地压住,摸索着把龟头按上,想着这里是放屁拉屎的通
道,却能和处女屄相比,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兴奋。但他微一用力,便觉出紧蓬之
极,又大为纳闷:「哪里能进得去?」随即想到:「既然和尚可以,我怎么不可
以?」

  原来他恨极喜凤,总想自己像那晚的恶和尚一样,开得喜凤苦苦哀求。由此
心下一横,小腹一挺,弄得老鸨痛叫起来。二呆子连忙安慰:「进去了,这就进
去了,也不用太费力。」

  老鸨信以为真,忍住了叫疼,心想:「如果当年能够忍住疼,何必现在想起
来遗憾。」

  二呆子使劲扒开老鸨臀肉,再次用力插去,终将龟眼挤了进去,登时又酥又
麻,心喜道:「开苞果然很爽。」深吸了口气,继续用力。

  老鸨却再受不过,手脚挣扎,呵斥叫停。二呆子哪肯就此罢手,越发急着用
力。老鸨挣扎不脱,杀猪般嚎起来:「快出来!老娘宰了你!」

  二呆子犹豫着抽了出来,见龟头上稍稍带出了一丝血红。他定睛一瞧,心中
狂喜:「开苞了,开苞了」顿时兽欲大炽,不能遏止,忽在老鸨屁股上「啪啪」
煽了两掌,一下子死死勒住让她动弹不得。

  老鸨一惊,万万料不到他敢动粗,嗷嗷怒吼,挣扎着要起身。二呆子大叫一
声,重重一拳捣向她后脑,登时将老鸨打得出声不得,然后使出全身蛮力,坚决
地硬生生往里塞。

  老鸨脸鼻痉挛,下身爆裂,越挣扎越疼得厉害,似比当年被人开苞还要痛楚
几分,不禁想起那次被人强暴的经历,竟然心怯发抖,一下子没了反抗的勇气,
像当年一般只顾哭泣哀求。

  二呆子停了好几停,忍受着龟皮的剧痛,终将整个龟头送了进去,觉里面又
干又热,还有轻微的蠕动,与她肥屄里大是不同。而怀中肥肉哆哆嗦嗦,涕泪纵
横,也全没了往日的飞扬跋扈。

  他大出了一口恶气,也愈加亢奋之极,双手用力翻开两片臀膘,咬牙继续努
力,一心要开个痛快,但直到忍不住射了,也只能进去小半截。

  老鸨趴在床上,边哭边骂。二呆子一面连声求饶,一面把她屁眼里的红白之
物抹干净,抬脚便要溜。老鸨将他喝住,令他躺回床上来,然后忍痛翻个身,偎
在他怀里嘟嘟囔囔骂个不止。

  自那一日起,二人夜夜同床共枕,只是老鸨怕痛,再不让二呆子碰她后庭。
二呆子跃跃欲试之时,老鸨便温言相求,嘴啯手撸,哄着他老实下来。

  二呆子在女人面前,第一次有了男人的尊严,不禁暗自得意,心道:「原来
世上骚婆娘,你肏得她越疼,她反而对你越好。」

  老鸨有了二呆子的滋润,变得春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十几岁。妓女和老客们
笑她老牛吃嫩草,老鸨反而得意洋洋。二呆子也不管那么多,每日大床软褥,好
吃好喝,也没什么事用他,偶尔还凑手玩玩牌九。

  他沉默寡言,表情木讷,让人感觉忠厚可欺,因此老客们都乐意找他陪酒。
但他酒量却浅,总被灌得酩酊大醉。老鸨看不过去,便给他找个闲事做,让他给
没有相好的客人引荐妓女。

  二呆子有了这个营生,那些皮糙肉厚的老妓女们便开始刻意讨好他,背着老
鸨和他调情,而二呆子自然来者不拒,掐掐摸摸便拥到了床上去。

  那些老妓女也喜他是个年轻后生,用出十二般本事,耍得淫荡无比。老鸨对
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知自己早晚拴他不住,只要不是太过分也罢。

  唯有喜凤对二呆子愈发的瞧不起,从不正眼相视,似乎瞧一眼也会脏了她的
眼。

  二呆常盯住喜凤背影,心里暗暗发狠:「小婊子跟爷装贞女,爷早晚肏你个
哭爹喊娘。」[/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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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00

[font=宋体]
             第三回 有余忘缩手

  转眼又是一年清明,老鸨敬过管夫子香案,照例把一些老客请来,摆酒答谢
年间眷顾。

  杯觥交错,酒过三巡,席间没有不醉的。

  刘庄主喝得忘了尊卑,与二呆子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不觉说到了情浓
处,起身摇晃叫道:「兄弟,你瞧哪个姑娘合你意,今晚勒上绳子随便玩,老哥
哥请客。」说着掏出一锭银子,「咣当」掷在桌上。

  二呆子这些日子里体虚,早已不胜酒力,靠在椅上醉眼朦胧,指着老鸨道:
「她——!」大家一阵大笑。二呆子晃晃脑袋,再指喜凤:「还有她!」大家笑
得更响了。

  「啪——!」一杯酒水泼来,劈头淋了二呆子一脸。众人一惊,见喜凤变了
脸。「哪个裤裆里的屌东西!」喜凤鄙夷叱道。

  二呆子抹抹脸,没敢吭声。

  刘庄主拍桌大怒:「你骂老子屌东西?」

  老鸨忙过来圆场,抓过那锭银子塞在二呆子手里,使个眼色道:「刘爷赏你
银子还不赶紧收着!」

  喜凤也赶紧上前扶住刘庄主,笑道:「哎呀,奴家怎敢骂您,我是恨那狗东
西不知深浅,他哪配和您称兄道弟?」

  刘庄主摇摇欲倒,「老子愿意,谁……说不……哇——!」说着一前倾,正
吐了喜凤一身。众人慌乱搀扶他去了房间。

  喜凤留在桌旁皱眉捏鼻,拿手帕抹抹胸前污秽,高喊了几声小翠,不见回应
便气恨回房,走时狠狠瞪了二呆子一眼。二呆子见她粉脸添了怒色愈添娇俏,不
禁既爱且恨。

  喜凤急急进房脱下衣服,浸湿毛巾擦擦身子,正准备换上一件小衣,突听身
后传来脚步声,未及回头已被人从后抱住。

  来人环臂一手按在她左胸乳房,指间牢牢夹住了乳头;另一手抢去她手里小
衣,就势摸进了小裤,两指在她腿间一绕,轻轻捏住了户唇。动作迅速,套路纯
熟。接着又吹灭了立烛。

  喜凤吃了一惊,但并不慌张,心想总跑不出那几个醉酒的熟客,轻笑说道:
「大爷,喝多了吧,乖乖去坐,奴家给你倒杯茶来,好不好?」

  来人默不做声,只顾又揉又捏,底下手指勾进穴口,在金豆上绕过几圈,喜
凤便觉手脚发软,扭身挣了挣,嗔道:「有话说话!这算什么?」

  来人仍不出声,在黑暗中喘着粗气,将喜凤推拥到床上,一手解她裙带,一
手继续玩弄,手指捻着阴核不时滑向深处。

  喜凤哼唧一声,倏忽湿透,于是眯上双眼,屁股轻翘,半推半就任他扯去了
裙裤。

  来人见她已经顺从,便给自己宽衣解带。「铛——!」突有东西重重掉到地
上。

  喜凤一怔,听得出那是银子,登时脸上变了容,翻身蜷腿用力地一蹬。「哎
呀!」一声,来人叫着滚落床下。

  「真得是你!」喜凤惊呼之后随即镇静下来,下地不慌不忙去燃着了立烛。

  房间一亮,二呆子大为慌张,捂着硬硬的羞物低头找着散落的衣服,偷眼一
瞧,见喜凤斜睨不语,娇挺着硬弹弹的胸乳,在灯下显出诱人之极的窈窕白净,
自非那些老妓女可比。

  二呆子色心又起,恨道:「你总瞧我不起,你自己又是什么,胎都打过两回
了,单单跟我装清高,今天我非肏你不可!」边说边给自己打足了气,瞪着眼睛
扑去。

  喜凤撇嘴冷笑,待他张臂抱过来,一把抓住他那丸囊死力一捏。二呆子弯腰
软在地上,不敢高声叫疼,捂着裆下出了一额冷汗。

  喜凤见他如此狼狈,忍不住失声嘻笑,心里嘀咕:「你说得不错,我什么也
不是,我最瞧不起的是自己,但我就是要让你觉得我瞧你不起,这样我才会觉得
世上有人比我更低贱。」

  二呆子缓过气来,抬头惊怒,正见她满眼的讥笑,忽一下想起:「那晚,她
也是这样看我,看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她为什么那样对我?为什么?」

  一股久积的激愤直冲头顶,二呆子恶狠狠盯着喜凤,呼一下再扑上去,没头
没脸煽了一掌,然后像提小鸡似得将她摔在床上。

  喜凤毫无防备,被他击得头昏脑胀,回过神儿来惊怒之极。

  二呆子压住她不顾她乱踢乱打,一手紧紧堵上她嘴,一手慌乱套揉还在作痛
的丑物,几下套得硬直了,便用膝盖撑开喜凤双腿,龟头搭进浪口,身子往下一
压,再向上一耸,「兹,兹——!」两声,用力顶到了肉底。

  喜凤张大眼睛,「唔,唔——!」两声,抓蹬的手腿在空中停了停,软绵绵
地落了下来。

  二呆子甫一磨动,便面红耳赤,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柔嫩软润,哼哼着疯狂大
动起来。

  喜凤被捂着嘴,双目射出怒光,身子却使不出力气,底下被抽得淫水流出。

  二呆子一直动出了一身大汗,眼见喜凤眯上了一双杏眼,颤晃的两颗鸡头也
红红地翘了起来,真是说不出得春意盎然。

  二呆子越瞧越爱,忍不住放开她嘴,气喘吁吁凑头去吻,不料喜凤瞧瞧他,
突然大叫起来:「小翠——!小……」

  二呆子忙伸掌再去捂,不妨被喜凤用力地咬住了小指,疼得「嗷——!」一
声,忙不迭夺出来,惊慌万分,拎起枕头扣在她脸上。其实楼下这时一片嘈杂,
没人听到喜凤的喊叫,即便有人听到也未必在意,妓女还怕被人强暴吗?

  但二呆子在喜凤面前总是心怯,听她在枕头下只能发出「呜,呜——」的低
声,才稳住了神,双手死死按住枕头,一边继续抽动,一边惊怒不已:「小骚货
也真执拗,都被老子肏出面汤了,还不让老子称心如意!」

  喜凤承受着挤压冲撞,鼻息干热,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觉心肺暴涨,胸膛剧
痛。她双手拼命抓挠脸上的枕头,只想痛快吸口气,可哪里能掰得动?最后眼舌
直鼓,意识模糊,感到冥冥中袭来幽深无比的恐惧。

  二呆子激愤在胸,再借上酒劲,射过之后仍不依不饶,直至彻底软了方罢,
一头趴在喜凤身上,大口喘息着想:

  「这小骚货除了皮子嫩些,其实也没甚么不同,可不知她口活如何?后门被
开过没有?刘庄主花那么多银子没开着前面,肯定要开后面补回来,否则小骚货
为什么对他低声下气。但这也说不准,我要是那个和尚,必定那晚顺道就……」

  二呆子想着想着,摸向喜凤的股后抠了抠她屁眼,觉出紧绷绷得不像被人开
过,但又觉出异样凉润,这才想到喜凤为何不叫也不动?心下突然大骇,忙起身
掀掉枕头,心立时怦怦乱跳,见喜凤暴张双目,脸色青紫,忽然变得狰狞无比。

  二呆子几乎骇晕过去,一缩身从床上瘫到了地上,呆若木鸡盯着喜凤再也不
能合拢的浪口,正缓缓溢出了一团浓白。

     ***    ***    ***    ***

  二呆子被判充军流放,没有被处斩是因为老鸨使了银子,刘庄主也帮着疏通
了一下。在县官眼中不过是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烟花女子,稍稍得点好处便可从
轻判罚。

  在官府录旁供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二呆子说好话,就连小翠也没有为喜凤诉
冤,倒是二呆子自己时时哀悼喜凤。

  时值大宋和契丹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丽春院所在的满昌府,因为地处
两国关口,所以这时只能进不能出,充军流放也不例外。

  二呆子被关押在大牢,苦闷中过了数月。期间老鸨只来过一次,便再也不来
了。二呆子从狱卒口中得知,老鸨淫心难止,另养了一个年轻后生。

  二呆子又得知悟痴也来过,狱卒见悟痴疯疯癫癫,呵斥着赶他走了,几天后
有人发现悟痴坐化在破佛堂,妓女们集资请人火化,居然烧出了几颗五彩舍利,
妓女们一哄抢尽,有的私藏了,有的卖与了嫖商。

  二呆子在牢里,见各种犯人换来换去,他忍气吞声与各色人等平安相处。

  犯人中有痛哭的,有大骂的,居然还有主动来坐牢的,那是个采花贼,他师
门遭仇家追杀,他便跑到牢里来躲藏。这个采花贼与人提及仇家金陵女侠,十分
惊恐愤恨,说她们手段极其狠毒,无论老弱妇孺俱不放过。但谈起种种催情迷魂
时,他又眉飞色舞。

  二呆子从采花贼口中知晓了许多离奇古怪的春药迷魂药,每听一种便连连叹
气,心想:「如果早知有这些药物,何苦对喜凤用强!」

  这个采花贼闲极无聊,总要显露一下独门绝技,就是江湖艺人常有的口技,
普通口技都是模仿各类动物的叫声,人的呼噜声,或风声、雷声等等,而他却善
长模仿人的口音语气。

  采花贼模仿狱卒、模仿二呆子,模仿其他犯人,果然有些门道,然后吹嘘这
本事空前绝后,主动向二呆子传授控制嗓音和喉部肌肉的窍门,说他师门如今只
剩了他一人,天下也只有他一人会这门绝技。

  二呆子受宠若惊,刻苦练习却没有丝毫长进。采花贼见了哈哈大笑,他肯教
二呆子只是因为无聊,心知他无法真正学会,因为使用这门口技需要高深内力,
采花贼之所以不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全在内力浅薄之故。

  采花贼走了以后,牢里又来了几个江湖人士,每日谈论这个帮那个派,谁找
谁寻仇等等。二呆子听不大明白,也不十分感兴趣,白天练练口技,夜间偷偷自
慰,想像喜凤吃了各种春药娇滴滴得春情勃发。

  但有一次他突然听到大理段世如何如何,忙侧耳静听,断断续续得知:段世
一族在江湖中威望很高,其独门神功一阳指,赫赫有名。还有什么六脉神剑更是
神奇无比。段家的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个个风流,尤其一个叫段正淳的人,处
处留情,天下皆知。

  二呆子听了这些,禁不住想起乳娘,心道:「我本该享受他们的荣华富贵。
如果我有本事,一定把他们的皇位夺过来,把他们的妃子也夺来,把乳娘和爹娘
的牌位供养在皇宫里。可如今……乱臣贼子势大,连牢犯都尊崇他们,而我却要
被流放。唉!如果当初不离开师父师娘,或许有一线希望。」

  他想到这里,怯生生地打听师父师娘,人都不理,回应的人也只说不知。二
呆子暗暗心惊,莫非他们出了意外。再问起名剑山庄,有人叫道:「你适才问得
莫非是名剑山庄石庄主?」

  二呆子点点头。众人吃了一惊,哈哈大笑。那人笑道:「江湖有谁不知名剑
山庄,又有谁不知名剑山庄石清庄主?可谁能想到,这个名号会从你这无名小辈
口中说出来。」

  众人不再理会二呆子,借着话头谈论起来。

  二呆子留心听了才知道,师父原来是个十分有名的大人物,江湖有言:「北
乔峰,南慕容,中石清。」他更关心的是师娘,听到有人说起「流泉花雨,金银
双剑」,他心道:「是了,师娘随身正是一柄银白色手柄的短剑。」不禁发声叹
息,往事悠悠浮上来。

  在二呆子的儿时记忆中,师娘最为深刻、最为亲切。他清晰记得师娘的闺名
叫做闵柔,也清晰记得初次见到师娘的情景。

     ***    ***    ***    ***

  那一年水寨破灭,烟火熏黑的残墙边青烟缭绕,天地间一片死寂。二呆子打
着冷战,渐渐失了意识。

  恍惚听得越来越响亮的马蹄声,废墟尽头,有两匹骏马并驰而来。师娘在他
面前停住,低头问话,六岁的他没有记住太多,师娘当时问了什么,他自己答了
什么,这些已经记不清了,只清楚记得师娘鬓边戴了一朵红花,美丽得宛如画中
仙子。

  然后,二呆子靠在师娘温暖的怀里,浓香萦绕,伴随着叮玲玲的鸾铃声,到
了名剑山庄,有人喂他药,有人换他衣服,有人对他后背上的香疤指指点点。

  以后他偶尔会见到师父师娘,他们总是急匆匆走过,师娘也总是看他微微一
笑,有了这微笑,他每天很快活,常常傻立院中一心一意等候。

  一天,师娘闵柔带女儿出来玩耍,院中杂役低头敬肃,惟有二呆子直勾勾盯
着闵柔。

  闵柔嫣然一笑,指着二呆子对女儿道:「乖嫣儿,去叫哥哥。」那时小师妹
刚刚学会走路,跌跌撞撞走来拉住他衣角。

  闵柔笑着过来抱起女儿,突然问起二呆子的名字。二呆子不知所措,平生第
一次觉得「二呆子」这名字不好听,吃吃答道:「我姓段……叫段……段……」

  小师妹咿咿呀呀接口道:「一段……木头。」闵柔和杂役们都笑了。

  二呆子自此被人叫作木头,每天也多了一个伙伴,就是小师妹嫣儿,她头发
梳成两只牛角,天天嚷着叫木头给她当马骑,二呆子有时不乐意,却不敢惹她哭
叫,否则就会招来他人的斥责。有了这个小师妹,他才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过是
庄中最低等的奴仆。

  只有闵柔见了才会笑吟吟地将女儿从二呆子的背上抱下来,哄她道:「嫣儿
乖,不好欺负哥哥,听见没有?」有一次嫣儿哭闹着不肯,闵柔脸上现出恼红。
二呆子突然开口道:「我愿意……愿意她欺负我。」

  闵柔有些惊讶,说道:「她不懂事,你不要怪她。」

  二呆子摇头道:「我不怪她,我当她……是妹妹。」

  闵柔的眼光里闪出了一丝调侃,笑着随口问道:「你当她是妹妹,那么当我
呢?」说完俯身抱起了女儿,却听二呆子哽咽着清清楚楚叫了一声:「娘——」
闵柔吃惊一愣,脸上红了一大片。

  第二天,闵柔把二呆子叫到身边,问道:「孩子,你喜不喜欢武功,我收你
为徒,好不好?」木头没有说话,只是清澈地看着闵柔。

  闵柔微微一笑,带他到石清那里说了几句话,那时木头已有七岁,这几句话
听得大概明白,石清说他资质太差,闵柔反驳到:这孩子忠厚老实,就是学不好
武功,也不会让人瞧不起。说完让二呆子给石清磕头,然后把他拉起,看着他柔
声说:「孩子,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师父师娘了,你没有父母,以后就师父师娘疼
你。」

  木头呆愣片刻,扑去闵柔怀里,哭唤一声:「师娘!」那是他有生以来最快
活的一天。

     ***    ***    ***    ***

  二呆子忆起这些往事,酸泪盈鼻,似乎嗅到了师娘身上的香甜,不知不觉发
了痴,忽然想起了一句偈语:「往事如烟,后事无望,同为一梦,万物皆空!」
由此接着想到:「我后背不是有和尚头上的香疤吗?也许天生注定我该遁入空门
呀。」

  自此,二呆子对皇位什么的不再梦想,但得知了大理段世也是江湖中人,便
对江湖之事极感兴趣,每当有人谈论江湖轶事他便用心旁听,什么降龙十八掌,
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什么少林,丐帮等等,往往听得神往不已,而之后越发
自叹自怜。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日睡下,忽觉身周云雾飘渺,前方缓
缓行着二人。

  二呆子飘飘荡荡追过去,见是和尚悟痴和一个白发老道。

  二呆子见了悟痴便如见了亲人,跪下哭道:「师父救我!」

  悟痴此时全无疯癫之态,诵声佛号,笑道:「惭愧,惭愧,你我虽然有缘,
但老衲佛法低微,尚不能自救,如何救你?」

  二呆子无言以答,只是不停磕头。旁边老道微笑道:「求人不若求己,苦苦
祈人超度,不若惜身自省。」

  二呆子听不明白,急道:「老神仙救我!」道人笑而不语。

  悟痴叹了口气,道:「如若好,便要了!朝夕修道,不若当下念佛,阿弥陀
佛!」

  道人捋着银白长须,摇头笑道:「错了,错了!如无错,哪有了?没有芸芸
红尘,哪有老和尚臭道士?」

  悟痴亦摇头道:「空空生幻,幻幻见空,俱是臭皮囊而已,哪有什么和尚道
士?」

  道士哈哈大笑道:「空非空,幻非幻,该有的总会有,该来的总会来。机缘
万千,万法归一。」

  二呆子见他们不再理会自己,倒像互相争辩起来,便跪行几步,拉住悟痴衣
袖,哀求道:「师父带我走吧。」

  悟痴低头瞧瞧他叹道:「因果相依,苦海难渡,魔障已深,你还是去吧。」
二呆子惊惶不安,转面又拉住了道人衣摆。

  道人仔细瞧了瞧他,呵呵笑道:「好了,好了!有好才有了!好过尽知世情
空,皮囊了与三生石。你几世积得厚福,今生十全九美,降青龙伏白虎,擒朱雀
踏玄武,欲海横渡擎玉杵,风月造化不堪数。如此万般好,还不快去了!」说到
此处,老道一摆衣袖,顿时狂风大作,烟雾弥漫。

  二呆子从高处直坠了下来,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冷汗频频,遍体津凉,心
里猜疑不定:「好奇怪的梦,又是苦海,又是魔障,还有什么青龙白虎,什么意
思?难道我连出家也不成?」

  不想天亮后,牢里居然来了个和尚,法号缘根,云游到此,见兵荒马乱便要
回头,却随着一帮百姓被稀里糊涂抓了进来。

  二呆子暗自嘀咕:「莫非这便是天意!」赶忙套缘根近乎,帮他打理被铺,
恳求拜他为师。缘根坚持不许,说自己地位卑微,不敢妄自收徒。

  二呆子裸出了后背香疤,显示自己一心向佛,还背了几段经文。缘根仍不答
应,说二呆子身负官司,此时不便遁入空门。二呆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心灰
意冷。

  几日后的清晨,牢房突然大乱。狱卒把各个牢门打开,惊慌叫道:「契丹人
杀过来啦!大伙各自逃吧!」

  原来中原丐帮劫杀了契丹一个将领,契丹起兵报复,借机威吓,派大军越过
了边境,烧杀淫掠,直杀到了满昌府地面。

  二呆子随缘根跑到街上,见契丹骑兵往来冲突,见男人就杀,见妇女就抢,
见房子就烧。

  几个江湖人士跳去拼杀,片刻死的死,散的散。

  契丹骑兵呼哨着冲过来,二呆子两脚发软,扑通坐到地上,缘根口念佛号,
盘坐闭目。

  契丹领头之人冲到二人面前,绕过缘根,探身举刀向二呆子落下。二呆子丧
魂落魄之际,腰间被一物卷住,身子倒飞而起,落下时被一人接住。

  那人将二呆子往地上一放,喝道:「快逃命去吧!」二呆子立脚不住,踉跄
几步,又软坐地上,见那人浓眉朗目,虎虎生威,马不停蹄,嗖嗖几下将领头的
契丹骑兵当胸刺穿,舞枪叫道:「杨家将在此,尔等拿命来!」

  接着涌来百多大宋的骑兵,蹄声如雷,锐不可挡。马上有男有女,皆英姿飒
爽,一人却突显矮小,瞧其身形却只是个孩童,青色紧衣,头梳双髻,手中挥舞
一根金光闪闪的长鞭,金鞭在空中盘旋甚是醒目。

  契丹人仰马翻,边退边叫:「杨家将来了!杨家将来了!」

  一匹失去主人的惊马,疯狂向二呆子急踏而来。那双髻女童收缰勒马,手中
长鞭如长长的金蛇,卷起二呆子送到路边,力道不轻不重,刚好把他轻轻放下。

  女童把鞭子卷成一圈缩了回去,向二呆子叫道:「快去躲着!不要乱跑。」
声音清脆稚嫩,十分悦耳动听。

  二呆子须臾功夫几经生死,吓得张大眼睛呆呆愣愣。

  女童抿嘴一笑,道:「你莫害怕!鞑子打不过我们的!」这女童面嫩如玉,
此时一笑,雪白的脸颊凹出两个酒窝,阳光照耀下宛如花树绽放。

  二呆子虽惊魂未定,心里却涌上暖意,目不转睛望着那女童纵马消失在长街
尽头。

  二呆子和缘根逃出城外,紧跟缘根而行。缘根没再说什么,二人匆匆赶路,
小心翼翼躲着乱兵流匪。

  二呆子问道:「那杨家将什么来头?叫凶恶之极的契丹人如此害怕。」

  缘根眼露敬仰,答道:「杨家将几代都是我大宋的忠臣良将,他们的故事可
就多了。就说那位小施主吧,长鞭功夫当真出神入化,小小年纪既已如此,长大
后可不得了。不过杨家将世代守卫我大宋边关,纵有奇人异士也不足怪。」

  二人一路向南,渐入中原腹地,沿途风光倚丽,二呆子处处好奇,他打打短
工,缘根讨些布施,走走停停过了数月,终于来到了一所大寺院。二呆子惊叹不
已,见建筑宏大,气势非凡,心里喜道:「这里可比丽春院大多了,更远非破佛
堂可比。」

  缘根带二呆子去见方丈。方丈慈眉善目,听缘根说完原委,正欲说话,门外
进来一人,匆匆向方丈说了几句话。

  方丈对此人道:「好,稍等片刻!」接着对二呆子道:「诚心向佛,要严守
佛祖戒律,我佛弟子要戒、定、慧……」

  二呆子抬起头,见方丈旁边多出了个黑胖和尚,定睛一瞧,心中惊呼:「是
他!怎么会是他?」

  耳中听方丈问道:「丽春院乃污秽之地,你背负杀生孽罪,从此能否严守我
佛戒律?」

  二呆子盯着那黑胖和尚,兀自发愣,含糊答道:「是……是!弟子能!」

  那黑胖和尚心中奇怪,听方丈提到丽春院,脸色立时一变。二呆子见状,越
发紧张,心知黑胖和尚认出了自己,却见他向方丈道:「弟子一见此人,心觉缘
起,愿为其师。」

  方丈颇显意外,沉吟道:「也好!你既与此人有缘,便为他剃度吧!」说完
和黑胖和尚匆匆离去,好像有什么急事。

  缘根大为惊羡,口唤「师叔!」郑重地向二呆子道喜,说寺中以「玄、慧、
虚、缘」排辈,二呆子以慧静为师,转眼比缘根大了一辈。

  二呆子心下却一片茫然,不知是福是祸,但极为明白一件事:自己最好忘记
曾经见过这黑胖和尚,更不要与任何人说起,在丽春院给喜凤开苞的恶和尚就是
他!

  午后,慧静在众弟子前为二呆子剃度。慧静神色阴沉,慢慢挥刀。二呆子看
着发丝在眼前飘落,徒然生出了几分伤感。

  从此他有了一个比较像样的名字,那就是他的法号——「虚竹」。

  这时他才知道,这间比丽春院还大的佛堂竟是闻名天下的「少林寺」。


             第四回 无路想回头

  那天以后,二呆子——也就是现下的虚竹,每日晨功晚课,念经颂佛,下课
后跟着缘根在菜园里担水浇地,悠哉无忧,温饱不愁。只不过长夜漫漫,难熬之
至,有时抓着勃起的裆物难免想念丽春院。

  慧静从不向他传经布道,甚至很少相见。虚竹不以为意,暗觉好笑,知道和
尚诳窑子自是大不应该,可是玩玩妓女也算不上伤天害理,总之不捅破这层窗户
纸便是了。

  平日里除了缘根,虚竹只与藏经阁扫地的老和尚最为亲近,隐隐觉出这个老
和尚与悟痴和尚似有渊源。

  一次与老和尚谈起了悟痴,老和尚的眼神一亮,似乎知道什么,却又隐而不
说,听虚竹背诵悟痴常念的经文,老和尚笑道:「这段经文,你说得不全。」接
着随口念了一遍完整的经文,虚竹听了立时记住了大半。

  老和尚不禁奇怪,再念一遍,虚竹重述起来一字不差。老和尚暗自惊异道:
「这位弟子虽无佛心,却与我佛易筋经有缘。」

  光阴穿梭,过了一年。一日晨课完毕,方丈道:「近日俗家弟子传来讯息,
玉罗刹李梦如要到大理与段氏为难。段氏威镇天南,自不惧那女魔头,但恐在明
处中敌暗算,我打算派弟子前去禀告段氏保定帝。段氏虽与我寺素有渊源,但我
辈乃方外之人,不可轻易陷入俗世纷争,所以只前去通报罢。」

  方丈说完巡视座下,吩咐道:「慧静,你带弟子走一趟吧。」

  慧静答应一声,散课后吩咐虚竹和另几个弟子收拾行装。

  虚竹没想到慧静会带上自己出游,登时喜出望外,他在少林寺实在闷得紧,
欢喜过后又忐忑不安,大理实是他的故乡。

  次日,慧静带着虚竹等向方丈辞行,方丈郑重嘱咐:「李梦如手段狠辣,师
承不详,功夫极其了得。你们此去千万当心!到了大理,可先去拈花寺会见黄眉
僧人,凡事不可冒然出头。」

  众人离开少林寺,走了二十多日,到了西南重地贵阳。当晚在客栈听说,此
行正好赶上一桩大热闹。

  当地薛知府得了连襟关照,早要调到繁华之地应天府,不想突得重病卧床不
起,寻医无数皆不得治。一个过路道士进言,说不妨试试嫁女冲喜的法子。

  薛知府膝下恰有一女,此女深明事理,为了父亲病愈,哪有不从?可心高气
傲,不愿轻易许人,因此驻台张榜,比棋招亲。现下已经将近月满,无论老幼贵
贱,比棋之人无不落败,明日若再无人胜出,便要当场掷绣球。

  虚竹听了此事,虽然好奇却只当耳旁风。次日继续赶路,经过城内繁华处,
果见一幢高大花台,台下人头攒动。虚竹等几个忍不住上前瞧热闹,慧静佯作呵
斥,也禁不住驻足瞧去。

  台上一顶蒙着薄纱的花轿,轿前摆着一方白玉刻成的精美棋盘,一个气质不
俗的儒雅秀才举棋沉吟,而与他对弈的竟是一个未开脸的女童。

  虚竹挤到了台前,见那秀才下了一子后,女童扭头瞧着花轿,叫声「平六横
三」,花轿内传出弱弱女声:「平四横五」。

  女童闻言捏起一颗白子,下了一子。秀才思量半晌,接着又落下一子。女童
又把这步棋的位置说了,轿内女声道:「平八横三」。女童依言再落一子。

  如此这般,轿中女子说一句,女童下一子。女童越下越快,而秀才却越下越
慢。

  大约三四十子后,女童似乎有些累了,双肘拄头,焦急等对方落子。儒雅秀
才却久久举棋不定,突然叹口气,将棋子放回棋桶,起身向花轿作揖道:「在下
秦少游,慕名而来,非为招亲,实求一弈,小姐莫怪!」轿内女子道:「雅士过
谦,小女子得领赐教,荣幸之至!」

  秀才连连摆手,诚恳道:「不谦!不谦!小姐棋艺高超,在下确实是心服口
服,但临别有一言相敬,万希小姐珍重,不可明珠暗投!」轿内沉默片刻,隐隐
传出一声叹息。

  那秀才走后,再无人上台比试。但听一声锣响,有人宣布期限已至,当即掷
球招亲,除道僧狱刑,凡未定亲者,拾到绣球者入赘薛府。接着又是一声锣响,
那是请薛家小姐出轿了。

  台下登时喧嚣起来。此地原是后蜀国都,传闻此位薛小姐生得极像前朝花蕊
夫人,因此今日来围观之人,多为一睹芳容。薛家小姐却没有出轿,而是下棋的
女童捧起了绣球,她在台上走到哪里,台下的众人就涌向哪里,像刮起了狂风一
般。

  女童被这阵势弄得头昏脑胀,双手举起绣球,闭目扔了出去。台下伸出无数
只手抓向绣球,争来抢去却谁也抓不住。绣球像风吹的草团,在人群头顶滚来滚
去。

  虚竹被裹在人流中不由自主地乱跑,突觉眼前落下一物,脚下一绊便立足不
住,立时被许多只脚踏在身上。有人大叫:「好了,都让一让,瞧瞧是哪个?」

  虚竹咳嗽着抓住身下东西,强忍疼痛站起来,手里正是那个绣球。

  众人大喊:「和尚!是个和尚!这回不算,大伙儿重来吧!」

  有人把绣球抢去,虚竹趁着空隙,慌张向外跑,听得锣声一响,众人再次喧
闹起来。

  虚竹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刚刚松了口气,突觉一物砸在脑后,伸手摸住,却
又是那个绣球。原来女童又掷了一回,绣球在人手中跳来跳去,居然跳出了人群
外。

  虚竹捧着绣球吃惊当地,众人也都愣了一下,哄地大笑起来:「怎么又是这
个和尚!」

  此时锣声当当一响,敲锣人大声宣布:「知府小姐说了,好事不过两次,大
伙儿散去吧!」

  有几人抬起了花轿,女童手扶轿沿冉冉下台。众人回过味来破口大骂:「哪
里来的臭和尚?搅乱了我等好事!」慧静瞧情势不利,带着弟子一溜烟逃走。

  到了城外,慧静踹了虚竹一脚,大骂他几句。虚竹好生不愤,心道:「那绣
球自己愿意找我,关我什么事?」转念想到:「我如果不作和尚,作知府女婿也
很不错。那女童如此可爱,其小姐定是不俗,听花轿内这位小姐说话,好像喘不
过气来,可想而知她的身子……嘿嘿,一定嫩极!」

  虚竹忽然对下棋生出了浓厚兴趣,向同行的虚林问东问西,虚林比虚竹大几
岁,打尖时以石划地细细说明。但虚竹天性懒惰,初入门道便不再深研,倒是消
磨了路上的无聊。

  众人从贵阳出来走了几日山路,连着越过两道关口到了大理界地,所见人物
景象与大宋并无多大不同。一行人急匆匆赶到了大理拈花寺,黄眉僧人却不在寺
内,原来玉罗刹已经动手,将段家嗣子挟持在一个叫万劫谷的山庄。

  一行人随引路僧人再赴万劫谷。虚竹听说段氏皇族也在此,心里好生不安。

  万劫谷大院内,正有几十人围成一圈,聚精会神瞧人下棋。下棋的是一个黄
袍老僧和一个俊俏道姑,二人皆凝神静气,那道姑尖尖下颏,双眉修长,长发藏
入杏黄道袍,左手将拂尘搭在右臂,右手轻提一颗棋子。

  慧静悄悄告之弟子:「这就是玉罗刹李梦如,静静观看,不许出声,他们在
比拼内力。」

  虚竹大为疑惑,不明白明明是下棋,为何说是比内力?他不敢乱问,便直勾
勾盯着下棋的道姑,越瞧越是倾慕,暗道:「原以为玉罗刹凶神恶煞,不想如此
美丽动人,可惜我没有本事,否则和她并肩对付乱臣贼子,不亦乐乎!只不过招
亲要下棋,打架也要下棋,不就是你一下我一下往眼里填么,要是变成女人身上
的眼儿,我倒是有些小窍门。」

  他胡思乱想之时,院子里已多了一些嘈杂声,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慧静
再把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一一告诉身边弟子,其中就有大理皇上保定帝。但见保定
帝不怒自威,其护卫也个个气势逼人。虚竹自惭形秽,不敢正视,心道:「别说
夺回皇位,我连他的护卫都不如!」

  过了一会儿,大理镇南王段正淳带了两个女子来。这位镇南王颌下几绺长须
神采飞扬,行动潇洒。那两个女子候在远处,依稀可瞧出艳丽非常,突然拿剑比
划起来,一直打出了院去,段正淳慌张随后追去。有人笑道:「刀白凤争风吃醋
也不挑个时候,她儿子被人关在地牢,她此时却和人大打出手!」

  李梦如举棋思索,听得四周有些骚动,扭头扫了众人一眼,眼中精光闪动,
忽然流出凌厉煞气。众人都是一惊,虚竹也被她吓了一跳,心开始通通乱跳,猛
地回想起封藏多年的往事,再注目细细打量,心里已确认无疑,不知不觉退了两
步,手心冒出冷汗,心里不停念着:「原来是她……是她!玉罗刹李梦如……李
梦如……她为什么骗我?害得我不敢见师父师娘,她为什么骗我?」

  虚竹第一次见到李梦如,那是在名剑山庄后山上,他还被人叫做「木头」,
那时他被石清和闵柔收在门下,一直在武场给人端刀擦剑,递巾送水,尽管只招
未学,却常常被小师妹逼迫着陪她练剑。

  小师妹嫣儿刚刚四岁,力气虽小,却招式精巧,经常让木头受些小伤,但那
一次却差点丧命。当时木头照旧被刺了一下,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印,八岁的他仍
是孩子心性,恼怒之下挥剑乱扫,嫣儿敌不过他蛮力,立剑一格便坐在地上,撅
嘴欲哭。木头慌忙去哄,不料嫣儿举剑一掷,剑身擦着他鼻尖飞过,斜斜落立远
处。木头大惊失色,心想若刺在眼珠,岂不要了小命!

  嫣儿扔出剑后,依然不放过,起身奔去拾剑。木头大骇,弃剑奔逃,见嫣儿
举剑追来,便往山上爬,匆忙中蹬上一块石头,但那石头安置得并不安稳,被他
一蹬,滑落下来砸在另一颗大石上,那大石头晃了两下,空隆一响,滚将下来,
带着泥沙从嫣儿身侧滚过,砰砰巨响。

  嫣儿吓得大哭,有人喊叫着闻声赶来。木头惊慌万分,藏去岩石的一个缝隙
里,听得下面叫骂,不敢出声也不敢动。

  过了好久,木头忍饥挨饿,眼见暮色苍茫,四下里更无人声。又过一阵儿,
天空星星闪烁,凉风一吹,不由打个寒战。他走出石缝向山下张望,突见一条黑
影腾跃而上。他惊叫一声,被那黑影抓住衣领飞到了山顶,见那人白衣飘飞,长
发扬舞,乱丝遮住惨白的面容,在月色下极其恐怖。

  木头双手蒙着眼,大叫:「鬼……女鬼?」

  那人眼中精光闪动,开口道:「不错,我是女鬼,我能教你个法子,让那小
丫头以后怕你,再不敢找你练剑。」

  这女鬼语气冰冷令人胆寒,这番话却说到了木头心里,若再陪这不知轻重的
小师妹练下去,性命实是堪虞。

  女鬼从鬓间摸出个东西,用一方丝巾包了,塞在木头怀里,冷冷道:「越刁
蛮的女孩越怕被人扎,你扎过她一次,她以后见你就乖了。」说完挥出衣袖将木
头裹在怀里,送到了山下。木头在她柔软的胸前嗅到了与师娘一样的香甜,不知
不觉对这女鬼生出了几分信任。

  木头惴惴不安回到庄内。闵柔正吩咐人进山寻找,见了他喜形于色,其他人
则怒目而视。

  人人当嫣儿是宝,自然不齿于他这个傻小子。闵柔将木头拉到身前,木头只
当她要打,赶紧闭上眼睛,不想听闵柔急道:「傻孩子,吓死师娘了,这山上有
吃人的野兽,你怎可以到处乱跑,可不许有下回了。」

  木头呜呜大哭,泣道:「师娘,我不是有意的……师妹她……刺我。」闵柔
替他抹抹眼泪,笑道:「不哭了,嫣儿越来越任性,师娘已狠狠责备她了,你们
两个小孩子以后好好相处。」木头哽咽点头,正想说出山上女鬼的事儿,见闵柔
抬起半只手掌轻轻捂上嘴,细细打了个哈欠,困倦道:「今晚叫你们这一对活宝
好一阵折腾,大伙儿都去睡吧。」

  木头回房从怀里掏出那方丝巾,见里面包有极其细小的一枚针,若不睁大眼
睛细瞧,还以为空无一物。木头把针依旧包回,随手放在枕边,纳闷想:「那女
鬼哄我玩么,这东西除了挑刺再无用处。」

  第二日,木头一整天不见嫣儿来纠缠,刚觉心里踏实些,便从窗口看见嫣儿
蹦蹦跳跳跑过来,进门就兴高采烈叫道:「爹爹刚教我一招,木头你出来陪我玩
儿。」

  木头连连摇头。嫣儿撅起小嘴:「那我去找爹爹,你又欺负我。」木头大感
头疼,不得不应承,突然想起昨日女鬼的话,忙回身从枕边拿出细针,夹在指缝
露出针头,拉起嫣儿的手,道:「咱们这就去吧。」

  嫣儿欢喜的小脸一顿,抽手叫道:「哎呦,什么东西。」木头张开手掌,佯
作疑惑道:「哪有什么东西?」那针已无声无息落到地上。

  嫣儿蹙眉瞧瞧中指肚,已溢出了一颗细细血珠。木头忙用那方丝巾给她包住
安慰道:「不怕不怕,我一会儿让你多刺两下。」

  嫣儿未觉怎疼,听这话又高兴起来。木头却皱眉捂腹,哼道:「哎呀,肚子
好疼,憋不住要屙屎,你先去场子等我。」嫣儿扭头便走,似乎比以前乖巧。木
头惊喜:「莫非真个管用。」不料嫣儿回头扮个鬼脸,叫道:「你若敢不来,我
定去爹爹那里告你。」木头顿时失望之极。

  木头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眼见天色近黑,才慢吞吞向场子走去,一出屋便发
现庄中气氛不同往常,人人神色凝重,步履匆匆,还有人举剑查看四周。

  一人向木头斥道:「小孩子都回房去,没大人叫不许出来。」木头听了转身
便走,另有人道:「他年纪虽小,但毕竟同门一场,让他去瞧一眼小师妹吧。」

  木头吃惊问道:「小师妹怎么了?」

  那人凄然道:「师妹……被奸人害了。」

  木头脸色大变,想到自己多半惹了祸。

  木头到了师父师娘的住处,见小师妹仰躺在床,师娘泪流满面,跪在床边握
着小师妹的手,师父立在床旁,腮边肌肉直颤。

  白发苍苍的闵老庄主坐在椅上,抖动白须问道:「毒血吸净了么?」石清点
点头。闵老庄主又问道:「你确定是冰魄银针?」

  石清黯然道:「是的!毒血虽吸净,但剧毒已进了肺腑,只怕……」说着,
看了一眼闵柔。

  闵柔扑在女儿的身上大恸,哭道:「都是你造的孽,我不管,我只要我的嫣
儿。」

  说完回身扯住石清衣袖,叫道:「你去跟她说,只要她肯救回嫣儿,我宁肯
去死。」

  石清双目通红,一言不发。

  闵老庄主的白须颤个不停,叹道:「冰魄银针,神仙难救,居然狠心用在一
个孩子身上。」

  说着从桌上拿起那方丝巾,又问道:「这也是她的么?」石清点点头,突然
转身疾走。

  闵柔惊叫:「你干什么去?」

  石清嘶哑道:「我去找她,她恨得是我,一命换一命,我任她千刀万剐。」

  闵柔起身叫道:「等等,我和你同去。」

  闵老庄主厉声一喝:「都给我站住!」然后缓缓说道:「敌暗我明,她从嫣
儿下手,就是要我们乱了方寸!」闵柔泣道:「难道眼看嫣儿……一点办法也没
有吗?」闵老庄主沉吟着:「这方丝巾从何而来?」闵柔道:「在嫣儿身上。」

  闵老庄主接着问:「嫣儿刚才去过哪里?」闵柔摇摇头。

  木头在旁听了,已然知道自己被女鬼利用,见闵柔的泪眼飘向自己,不由咧
嘴大哭:「师娘……昨日我在后山……看见一个女鬼……」石清嗖地跳到木头面
前,拽住他前襟追问:「快说,什么样的女鬼?」木头哭道:「山顶上……飞来
飞去。」石清回头瞧瞧闵老庄主。

  闵老庄主点点头。石清放开木头,带领几人匆匆出去。[/font]

[[i] 本帖最后由 20061040 于 2010-3-11 11:31 编辑 [/i]]

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01

[font=宋体]
             第五回 春梦了无踪

  万劫山庄内,慧静正要与虚竹说些什么,却见他满脸通红泪光闪烁,不禁纳
闷咦了一声。

  虚竹陡然醒神,慌张掩饰着连连干咳。李梦如向他飞快瞄了一眼,虚竹登时
脸色惨白,方才还无比倾慕这个美丽的女魔头,此刻却觉得她无比恐惧。其实他
比幼时面貌有了一些变化,身材更是大不相同,尤其还成了和尚模样,李梦如即
使目光如电,也认他不出。

  慧静诧异瞧瞧虚竹,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低声道:「没有几柱香时间,他们
分不出高下,咱们不必在此空等,为师想到其它地方打探,你去谷前的大石头那
儿,不要惹人注意,师父随后就去。」虚竹激动未平,惊魂未定,答应一声,转
身便走。

  谷口石头前,四周寂静,林木郁郁。虚竹忽然觉得不大对头:「方丈不是嘱
咐过不要出头吗?那打探什么?再说我又不会功夫,为何独独叫上我?」

  这时见慧静远远奔来,他心里生出莫名害怕,眼见慧静越来越近,横眉爆眼
面露凶恶,正是那晚在丽春院的神色。虚竹骇意陡增,不由自主扭身便跑。

  慧静一怔,喊道:「你跑什么?」见虚竹不停步,厉声又叫:「干甚不答洒
家,是聋子还是哑巴?」虚竹听了他这两句话,跑得更快了。慧静凶相毕露,展
开身形追去。他对虚竹一直如鲠在喉,但不敢在寺内动手,这一路上又没遇到合
适机会,此时在万劫谷中除掉他,回寺后可以随意编个故事,说他被李梦如同党
杀了,方丈绝不会为了这么个小和尚而兴师动众。

  慧静见虚竹跑进了树林,心中更喜,但等追进了树林,却四下不见人影,环
顾四周,大觉奇怪:「这小子不会功夫,怎会消失不见?即便绝顶轻功也不能这
会儿功夫跑得无影无踪,难道能上天入地不成?」

  他心中焦急,张口大喊:「你出来吧,当日之事你一直保守秘密,我满心感
激,怎会害你?」不料虚林见师父离去,随后跟了来,听见师父大喊,慌忙跑来
相问。慧静做贼心虚,见了虚林吓了一跳,只当他也知道了自己秘密,突袭出一
掌将他击倒,然后慌搜树林,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虚竹果真入地了!

  一颗大树下有个草木掩盖的洞口,虚竹跑到这一脚踏空,整个人掉了进去,
摔得头晕目眩,听慧静的呼叫和虚林的惨叫,他心中明白,方才生死悬在一念。

  再听得慧静的声音忽远忽近忽东忽西,便不及细想,慌忙往地洞深处爬去,
不料这地洞出奇幽深,直到听不见慧静喊叫声了,这地洞仍没到头。

  虚竹爬了半响才见头顶露出微光,而这奇怪地洞仍然没到尽头,拐个弯又往
深处去了,黑黢黢得不知到底有多深。他仰头瞧瞧头顶微光,探手一触,坚硬微
凉好像是个石板,小心举起缝隙一瞧,洞外是间小屋,满是箱柜,好像是个储物
间,其外通向一间大屋,其内有桌椅木床。

  虚竹轻轻翻开石板,探出半个身子犹犹豫豫,寻思是从这里出去?还是继续
往前爬?突然听见脚下隐隐传来声音,登时惊慌失措,忙跳出地洞,把石板原样
放好,不管不顾往大间跑去。一推房门又是一惊,门竟从外紧锁,此刻再顾不上
他想,一头钻入了床底,掩口呼吸不敢再动。

  不一会功夫,传来石板响动和沉重的脚步声,地洞里出来几个人,抬着什么
东西放在床上。

  一个男声道:「钟灵姑娘,麻烦你给木姑娘找阴阳和合散的解药,我们回去
看看后院情形。」

  一个娇嫩女声道:「你们不去救段公子了?」

  那个男声道:「你刚才也看到了,少主人功夫怪异,我们抓他不住,不过也
不妨事,你爹爹和李梦如并不是想要少主人的命,只想败坏段氏门风,现在木姑
娘出来了,他们奸计就无法得逞。」

  接着那几人往地洞里钻去,屋内只剩一双绣了黄花的葱绿鞋,这女子走去里
间翻箱倒柜,回到床边停了一会儿,说道:「木姐姐,醒醒,吃解药。」这时一
方手帕飘落床边。过了一会儿,那女子焦急道:「怎还是不醒?木姐姐,解药我
给你喂了,我去给段誉哥哥送解药。」

  绣花鞋走去里间,石板响动后,房内再无其他声响。虚竹嘀咕:「原来这个
地洞是用来救段誉的,那女子叫钟灵,这个万劫谷的主人也姓钟,叫什么钟万仇
的。

  万劫谷关押段誉,这个女子反要救段誉,那她定是段誉的情人了。还有那个
木姑娘不知是什么人。」

  此时床上那个木姑娘,使得虚竹忐忑不安,心急如焚。过了一会儿,再也无
法忍耐,心想:「趁这木姑娘没醒,我赶紧逃吧,碰上钟灵也不怕,听她声音那
么甜,一定是个美人儿。」

  他打定主意,探头探脑从床底爬出来,顺手拾起地上的手帕,见手帕用白色
蚕丝缝制,沉甸甸滑溜溜,一股残香沁人心脾。

  虚竹不由拿在鼻端嗅了嗅,见手帕绣有一枝粉红花朵,角边绣着一个「木」
字。虚竹认得这个字,心里一喜:「他们所说的木姑娘,原来是木头的『木』,
不会也叫做『木头』吧。」

  如此一想,回头一瞧,登时有如雷击,全身一震,眼前所见,床上睡着一个
国色天香、貌美如仙的绝色佳人,一张秀脸清丽绝俗,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
般。

  虚竹神魂飘荡,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但见佳人忽然轻启樱红小口,娇细呼了
两声段郎。

  他不由吃了一惊:「她也是段家的情人?」随之心口剧痛:脸色惨白。「不
会的,不会的,这一切本是我的,我才是真正的皇族正宗,你应该是我的,你这
么美,应该是我的……」

  虚竹心中叫着,眼见这位木姑娘睫毛轻颤,楚楚可怜,不知不觉走上前,轻
触丽色无伦的脸颊。玉肌雪肤滑腻如丝,比手中的手帕还要滑腻。他一抚之下便
再不忍离手,将手帕放进怀里,双手在娇躯上轻轻爱抚,摒住呼吸,怕一口气吹
化了眼前的妙人儿,用心抚惜白皙优美的玉颈、浑圆玉润的香肩,最后隔着一层
薄薄香衫握住了饱满翘挺、刚好盈盈一握的娇圆椒乳。

  「唔……」佳人一声轻吟,红晕生颊,好似在春梦中娇羞无限。

  这声轻吟唤醒了神游太虚的虚竹,他霎那间血脉贲张,身周仿佛一阵电闪雷
鸣,除了眼前这个仙女,世上什么都不存在了。全身发抖,将床帐解开,合上了
一片昏暗,也合上了一片幽香,更觉的世上再无他物,心想:「让我死在她身上
吧!」

  哆哆嗦嗦抱住,但觉柔若无骨、酥软如绵,不由越抱越紧,迷迷糊糊往两片
薄唇吻去。

  仙女一声娇吟,微张玉齿,婉转相就,呼出一股火热香甜。虚竹心醉神迷,
舌尖柔柔卷住嫩甜的娇滑香舌,痴迷纠吮缠吸。「嗯……嗯……嗯兹……」佳人
瑶鼻翕动,娇靥晕红,宛如一朵娇羞万分的深谷幽兰。

  虚竹爱抚柔吻,按照惯常的套路,为这个木姑娘宽衣解带,露出一双玉嫩雪
白的椒乳,玉峰上两点嫣红蓓蕾,娇嫩无比、亭亭玉立。虚竹沉醉其间,沿着柔
美的玉沟慢慢滑向玉脐,

  双手顺着滑腰摸索而下……

  最后一件下裳褪下仙子滑腻的脚踝,便见玉体横列,满目玲珑浮凸,雪滑粉
腿顶部那团柔毛,黑亮微卷。虚竹做梦也想不到,世上有着如此美妙的胴体?待
轻轻分开动人心魄的玉胯,心跳顿时涨得胸痛,见仙女秘处粉红琦艳,娇柔的褶
皱里藏着一颗小小的黑痣。

  虚竹盯着这颗可爱之极的黑痣,不知不觉吻了下去,鼻尖轻抚滑腻的秘缝,
深吸一口纯纯的少女体香,登时目眩神迷,贪婪地连连偷尝,眼见花唇经不住挑
逗,羞答答地欲拒还迎,渐渐舒展开来,像含苞欲放的花朵正在春雨中娇艳开放
着,金沟处那颗神秘的花豆,也亮晶晶的似隐似现。

  虚竹再也忍耐不住炽烈的情欲,小心翼翼解开自己裤头,却嗅到一股浓烈臊
臭,从少林寺而来这一路上,他出过许多汗,夜里还遗过精,裤裆里此时肮脏不
堪,皮毛都粘到了一块儿,黏津津地翻着泥垢。

  在无比清香的仙子前露出如此腌臜的丑物,虚竹不免自惭形秽,但此刻也顾
不得唐突佳人,深吸口气,屏住了呼吸,用暴涨的龟头轻轻拨开了温润的花唇,
缓缓撑开了蜜穴,「扑——!」得一声微响,滑嫩花唇紧紧合住了龟头。佳人娇
哼一声,眉头紧蹙,似在春梦中发出一声轻叫。

  虚竹微微下挫,慢慢顶向深处的狭窄火热,双腿不由越颤越急,忽然抖个激
灵,发觉已要忍将不住射了出去,慌忙持续用力,在压抑的极亢中焦急地去摘花
心,微微「噗!」得一声,龟头穿过一道关口般的细薄花颈,幽深温紧的花径一
下子洞然开朗,献出了藏在最深处的花心。

  佳人娇躯一颤,臻首轻摆,香唇翕张:「唔!哦……哦——!」虚竹吃了一
惊,不敢再动,强忍粗喘惊惶瞧去,见仙子香喘急促,长长的睫毛半噙着两颗晶
莹的泪珠,脸上的血色都聚涌到了两颊,显出令人怜惜之极的无比娇艳。

  虚竹爱得心里直疼,不痛不快射尽最后一股。这时才觉出仙子体内紧涩异常
也火热异常,大不同于他以往经验,心中忽然一亮:「难道她……她是……?」
心里一阵狂喜,已然知道自己想的多半不错,急忙轻轻抽出,见茎上粘着几条粉
红。

  花唇惊慌合拢,吐出一团浓精后,接着吐出了一抹细细的殷红。「处女!她
是一个处女!」虚竹张大眼睛,几乎喜极而泣,惊呆片刻,慌忙掏出那方蚕丝手
帕小心铺到玉臀下,心里颤念:「有过这一次,这一生便不枉活了!」

  虚竹神魂颠倒,混混谔谔,爱极了这个冰清玉洁的美丽仙子,万分怜惜得香
吻柔抚,渐渐揉散了仙子脸上的那抹艳红,使得玉颊红艳似火,轻拂了几丝柔发
说不尽的千娇百媚。

  几声娇哼,使得虚竹稍稍清醒,他这才发觉底下早已又胀得难受,便再次分
开受惊的玉胯,再次胀满初开的花蕾,小心辗转圣洁的桃源,温柔挑逗初经人事
的花蕊,用心享受他的第一个处女。

  粗茎每次抵到花径深处,翕动的龟口都要轻吻一下柔弱的花心。不知什么时
候起,迷失的佳人玉乳起伏,雪肌浮出一层粉红,哦哦唔唔发出酸楚的春吟,惊
羞紧窄的秘道悄悄变得顺从滑腻,偷偷溢出新鲜滑亮的春雨。虚竹不知不觉加快
了动作,在心醉神驰中疏忽胀得心酸,不由自主发出声声闷哼。

  云收雨散,虚竹粗重的喘息渐渐平复,开始不得不思忖眼下的事儿。外面一
片寂静,不知慧静此刻在哪里?这个仙子一样的木姑娘说不定即刻就会醒来,自
己已在她身上死过了一回,如果她醒来大喊大叫,自己便要在万劫谷中万劫不复
了。

  想到种种利害,虚竹恋恋不舍放开手里的玉体,轻轻抽出雪臀下落红片片的
手帕,深深嗅一口,小心藏在怀里,万般不舍地摸着雪滑双腿,终于溜下了床。

  走向洞口时,三步一回头。在半扇床帐中,绝美仙子双靥绯红,柔弱温婉,
犹如春睡海棠、雨后白莲,娇美不可名状。

  虚竹深深叹口气,狠心钻下了地洞,兴奋惊惧,足蹬手爬,匆匆地向洞口逃
去。

  眼前终于再次有了微光,用手向上一扶,却又是一道石板,登时十分诧异:
怎么与来时不一样?定心一想,心里大呼糟糕,自己在忙乱中钻错了方向,这时
已到了地道最深处。

  事已至此,虚竹无可奈何,偷偷钻出这个洞口,发现身在一座石室,石门大
开,里外俱空无一人。

  此时,甘宝宝带着女儿钟灵回到了房间。刚才钟灵到了地道与段誉一起被黄
眉僧人救出石牢,却被李梦如当作那个木姑娘掠走,钟万仇夫妇好不容易救回女
儿,由此耽搁了不少时间。

  床上那位木姑娘名叫木婉清,甘宝宝见她仍在昏迷,搭上手腕一摸,脉象并
无恙。但瞧木婉清衣裳凌乱,面色红艳异常,甘宝宝不禁生了狐疑,暗暗向木婉
清身下一摸,触手粘湿,急忙打开衣服细瞧,见耻毛零乱,门户红肿,其内粘粘
津津飘出一股男人的精液味儿。

  甘宝宝面色惨白,心中连呼:「冤孽啊!真是冤孽!」在她想来,必是段誉
和木婉清在猛烈春药催动下铸成了大错。此间房门紧锁,这个地道只有钟灵和段
家护卫知道,段家护卫方才都在后院,因此除了段誉还能有谁?

  甘宝宝万分惶然,丈夫到底惹下了大祸,段家知道绝不肯善罢甘休。兄妹相
奸!

  多大的丑事!她看着熟睡的木婉清,心里哀叹不已,念头突然一动,忙问钟
灵道:「你木姐姐什么时候昏迷的?」钟灵早瞧出木婉清前后不大一样,心下正
疑惑,难道自己喂错了药?听见母亲此问,答道:「木姐姐在地牢就昏迷了。」

  甘宝宝神情一黯,心道:「那便是了!段誉在木婉清昏迷后,对她……但他
必不肯承认,否则刚才怎么没说。」甘宝宝再一想:「段誉服了春药迷迷糊糊,
也不一定清楚自己做过什么,若他们二人果真都不知此事,我还是不要说破。如
今大错已铸,记不清楚反倒好!」

  甘宝宝想到此处,支走钟灵,吩咐下人送来热水,她亲自给木婉清拭洗,又
吩咐人去回复段正淳,说木婉清受了惊吓,需要在谷中调养几日。

  木婉清苏醒后,觉腰眼酸软,下体火烧火燎,心里顿生疑惑,但也不便与人
说,独自努力回想,好像做了一个吓死人的怪梦。她越想那个梦,越是羞涩不已
迷迷糊糊记不清,但自以为是服了春药的缘故。

  木婉清自小随母亲隐居,因气恼母亲冷漠严厉而愤然出走,后遇到师父随其
在深山习武,故涉世不深,对男女之事只一知半解,加之当夜发了急热,更掩盖
了身体异状,于是服了两道药便告辞离去。

  甘宝宝心里虽然不安,但自以为这是最好的结果,其实她冤枉了段誉,也终
究害了她自己。


             第六回 夜半凉初透

  石牢内,虚竹刚刚奸了一个春梦仙子,不敢贸然出去,见天色缱绻,心道:
「这里似乎不会有人来,还是等到天黑再溜出去。」于是蹑手蹑脚,挨着地道口
坐下,盘算若见稍有异动,就立刻藏到地道里去。

  坐定后却闻到一股诱人之极的肉香,地上竟有一碗红烧肉!虚竹眼睛放光,
自当了和尚,已经好长时间未尝荤腥,此时饥饿难忍,连色戒都破了,还顾什么
其他戒律,便端起碗大吃起来。

  狼吞虎咽之际,见地下还有一本书,拿起随手一翻,帛卷上赫然出现一个横
卧的裸女画像,而且容貌美丽,栩栩如生。书上裸女身上画有线条,旁边标有注
释,书的后半部分便全是文字了,间或画有一些奇形扭曲的脚印和手指,也有几
幅男子裸画。

  虚竹不认得几个字,不再细细翻看,把书揣在怀里和那方手帕放在一起,美
滋滋想到:「这本春书多半是段誉这色鬼落下的,自己以后流浪江湖,夜里寂寞
时瞧瞧春图,再嗅嗅仙子落红,不亦美哉!」

  他将那碗红烧肉吃尽,渐渐觉得身上越来越热,小腹热气腾腾,全身随即滚
烫,犹如在蒸笼中被人蒸焙,便将衣服脱去,脱得只剩一件单裤,见裤裆高高突
出,无端胀得难受,心中似着了烈火一般。便拿出春宫图翻看,同时掏出胀茎套
动,忙乎好一阵,始终不能稍解火躁。

  虚竹不禁十分纳闷:「怎么像吃了春药似的?」心下突地一惊:「这……这
碗肉……难道有……?」想起躲在床下时听到的对话,登时瞠目结舌,差点惊呼
失声:「阴阳和合散!」

  他在仙子床下初闻「阴阳和合散」,心情紧张而没有细想,此时便记起在满
昌府大牢,曾听采花贼说过:「阴阳和合散」,天下最厉害不过的春药,其药方
传自上古,配材几乎绝迹。男子服食,精液在体内越生越快,越积越多,没有女
子阴液滋润绝不能泄出;女子若服了,也须阳精入体才能调和。这阴阳和合散的
药性,一天厉害过一天,到得第八天上,凭你是大罗金仙,也难抵挡,若不及时
阴阳相合,或者服食解药,那便肌肤寸裂、七孔流血而死。

  虚竹大为惊慌,心道:「这春药并不要人命,但对我此刻来说就是要命的毒
药,这里又不是丽春院,哪有女子肯与我调和?」想到这里,忽生念头,若那个
木姑娘依然昏睡未醒,当然最好不过,不然只有等溜出去找家妓院了,眼下却只
有春宫图可瞧。

  虚竹再盯着图上裸女,想像与之调合,心中立时大动,眼前坟起的椒乳如真
人般活动起来。裸女身上有一条绿色细线起自右乳,横至左乳,斜行而至下阴。

  他小腹腾起的一团热气,不知不觉随着画中线条流动。

  浑浑噩噩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觉阳囊似要涨得炸了,虚竹不由地吃了一
惊,盯着画中裸女下体,手握着烫茎用力一捏,龟头像被钢针猛扎一下,疼得他
呲牙吸气,全身气息不觉向下一沉,怒涨的烫茎像响尾蛇的尾巴一样簌簌抖动起
来,嗖得一下,窜出一股子热气,仿佛连龟头也被甩掉了,但瞬间后又恢复了暴
涨的感觉,烫茎也停止了抖动。

  这一瞬间也让虚竹觉得好受许多,忙收拢体内热气,默想图中裸女身上的线
条,让热气再猛地涌向龟头,烫茎果然又急速抖动片刻,但这回却没有丝毫热气
窜出。连着试了许多次,总是不成,身心愈发燥热不安,突见牢外阳光灿烂,心
下纳闷:「怎么?我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夜吗?」他迷迷糊糊向石门走去,猛然一
惊,见黄眉僧人独自立在院中,正瞧着已经碎裂的石刻棋盘发呆。

  虚竹慌忙退回来,抓耳挠腮,无计可施,心想:「这药力实在刚烈,只怕挨
不过天黑,不如冒险原路逃出。」他穿好衣服,收好春宫图,跳进地道后扭身合
上石板,不想躁热之下手脚已不听使唤,弄得石板「咣当!」一声。

  虚竹吃惊地爬向深处,心道:「不好,那和尚怕是听到了!」片刻后,果然
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大喊。虚竹越发手忙脚乱,急急爬到仙子房间那个出口,见眼
前一亮,上方石板正在移动,心中惊呼:「不好!他们早在这里候着我了。」拼
命加快向前爬,忽惊有人抱住了他双腿,他慌得翻身乱蹬,硬涨欲暴的烫茎却被
一双小手紧紧抓住,而且力道奇大,轻易将他倒拖回去。

  虚竹被那双小手扯得剧痛,惊急万分,忽想到若使烫茎抖动几下,或许能够
挣脱,忙凝心运用春宫图上的法门,便觉一股极大的热力从那双小手狂涌而至,
不比体内热气那么躁热,却温乎乎得雄厚无比,而且源源不断涌来,瞬间消失在
小腹。

  只一会儿功夫,小腹里似乎已容纳不下更多的热力,慢慢鼓了起来,越鼓越
大。虚竹惊骇之极,不由张口叫喊,未及发声,热力便向头部涌来,比之涌向小
腹更加难受,只得紧紧闭口苦苦挨受。片刻之后骇觉小腹就要胀裂,那双小手陡
地松开,那股子热力也随之消失。

  虚竹犹如死里逃生,翻身继续爬逃,赶到尽头见上方压了块石头,双掌用力
一推,终于逃出了地洞。他躲在一棵树下抓胸挠背,丧魂失魄,心想:「真是惊
险之至,两伙人都抓我不住,且又弄来一块石头堵住出口!」再望向落在草丛中
的大石头,觉得不止惊险,而且匪夷所思!那块石头足有茶几大小,否则也盖不
住洞口。他心里惊呼:「好大一块石头,平日里我用尽力气,也未必推动分毫,
方才如何叫我击飞那么远?」

  虚竹此刻自己不知,他现下身具的内力已相当武林一流高手,只是自己不会
控制,情急之下才能使出来。他在石牢中时,虽没有一点内力,却凭借「阴阳合
和散」的热力使得那本「淫书」上的神功略有小成。

  方才钟万仇在家里大发雷霆之怒,痛骂甘宝宝母女心生外向,并锁上门不许
她们出屋。

  钟灵负气要从地洞里钻出去。甘宝宝拦阻不及,钻进地道抓住女儿的双脚往
回拽。钟万仇听见了声音返回房,也钻进地道并抓住了甘宝宝的脚。恰好这时黄
眉僧人从地道深处追来,见前面有人便双手抓住,不想抓住的是钟万仇。

  最前面的钟灵一把捉住了虚竹,她万分奇怪这地道里怎么有人,但慌乱之下
顾不及多想,抓住一个东西便死死不放手。虚竹运起「春宫书」上的法门以后,
便通过钟灵的手,把相互链接四人的内力每个吸去了大半。

  钟灵本就没什么内力,甘宝宝的内力也十分一般,钟万仇和黄眉僧人却都是
内功高手。虚竹有了他们这二人的大部分内力,一掌推飞大石自然不在话下。

  钟灵依稀觉出手里抓住的像是一个热乎乎的烧火棍,这东西在手里颤抖了几
下,便有雄厚的内力从身上通过。她虽然吃惊无比,但把这「烧火棍」当作了救
命稻草,直到筋疲力尽才不得不松手,立即被正在通过的内力震昏过去。

  钟万仇依靠残存的内力把昏迷的钟灵抱上来。众人于地道中的奇变谁也摸不
到头脑。钟万仇和黄眉僧人都只道是对方使的手脚,此时每人都浑身无力,谁也
不敢轻易反脸相斗。黄眉僧人悻悻走了。钟万仇却惊奇家里怎么突然多了一条地
道,一问甘宝宝得知,段正淳居然叫人挖了一条通向夫人房间的暗道。

  钟万仇再次锁门而去,怒气冲冲去找段正淳算帐,而他却想不到,在他走出
山庄之时,段正淳正在他脚下的地道里爬着。

  段正淳与甘宝宝是旧日情人,这次在万劫山庄重聚,他早想偷偷相见,正巧
听护卫说挖了这条地道,只道是天赐良机,提前来探查过一回,那块大石头就是
他放的,这次一来,发现石头已被人移走,却不知发生何事?他爬行一程来到甘
宝宝房间,不声不响点晕了钟灵。

  甘宝宝听女儿说地道里有人逃走,暗想这人必是旧日情郎,却不明白他为何
带着烧火棍。

  突然见到情郎出现在眼前,不由身子一颤,她刚失了许多内力,激动之下竟
晕在段正淳怀里。

  待她悠悠醒转,欢喜得脑中晕眩,发觉段正淳的手正在自己衣里摸索。甘宝
宝猛地清醒,挣脱出来正色道:「我已是有夫之妇,决不能坏了我丈夫的名声,
你只要再碰我一下,我立时咬断舌头,死在你面前。」

  段正淳见她神色凛然,倒也不敢亵渎,说道:「宝宝,我知道你受了许多委
屈,以后我好好待你。」甘宝宝顿足道:「休要胡说!我丈夫样子丑陋,脾气古
怪,武功不如你,人才不如你,更没你的富贵荣华。可他一心一意待我,我也一
心一意待他。我绝不能有半分对不起他!」段正淳不由肃然起敬,但见心上人俊
俏如昔,嘴唇樱红如昔,心中又怎能忘得了昔日情意?

  二人默然相对,都忆起了旧事,眉间心上,时喜时愁。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
喝:「谁?谁在房里?」

  段正淳和甘宝宝都大吃一惊。「砰」的一声,钟万仇飞足踢开了被他锁住的
房门。

  钟万仇一见段正淳,脸都气黑了,到处寻他不见,原来藏在自己夫人房里,
于是二话不说,上前就与段正淳拼命,但内力被吸走了大半,武功大损,「怦怦
嗙嗙」把桌椅砸了一地,却没碰到段正淳分毫。他满腔愤怒无处可泄,回头一掌
把甘宝宝打翻。

  段正淳原本轻笑闪躲,见此脸色立变,身形挪动,几招后便让钟万仇落了下
风,「啪——!」

  打了钟万仇一个耳光,口中叫道:「宝宝,还疼吗?这是我替你打得,在我
面前不允许有人碰你一下。」钟万仇无可奈何,气得似要哭出来。甘宝宝面色惨
白,挥拳向段正淳打去,哭道:「谁让你替?你辱我丈夫,我和你没完!」

  段正淳在她们夫妇二人夹击下,泰然自若,抵挡一会后突然使出一阳指,先
后将钟万仇和甘宝宝点倒。他把昏迷的钟灵往床里推了推,抱起甘宝宝放在了床
上,忍不住在她脸上温柔一吻,见甘宝宝气愤含泪,想起她方才说的话,再不敢
继续轻薄。

  段正淳想了想,微微一笑,转身拎起钟万仇出了房门,让他靠着墙边坐下,
自己进屋把房门关上,大声道:「宝宝,有一只公狗给你守着门口,你和女儿安
心睡吧。」说完哈哈大笑着下到地道,原路爬出后,搬回了那块石头,依旧堵住
洞口,然后看看四周无人,得意洋洋回了王府。

  在他身后的树林里,虚竹刚从一次短促的昏迷中醒来,体内似有一只野兽在
乱吼乱爬,搅得他神智乱成了麻团,恍惚中见到有人从洞口爬出,猛然记起了那
个神仙般的木姑娘,便跌跌撞撞走过来一脚把石头踹走,迷迷糊糊爬进了甘宝宝
房间。

  屋内此时桌倒椅斜,零乱不堪。这些都没进他的眼里,他只盯着床上的曼妙
背影,削肩细腰,圆臀瘦脚。虚竹见到了女人,神智轰然崩溃,什么都不顾了。

  甘宝宝正在流泪,方才被情郎亲吻一下,心中又苦又甜,同时也又恨又气,
恨自己放不下负心郎,气自己对不起丈夫,突听石板大响,只以为段正淳又回来
了,登时慌乱万分,哭道:「滚!你又回来做什么?你胆敢再……你……!」说
着惊觉腰背被人粗鲁按住,两只火烫的手掌在身上乱摸。

  甘宝宝呆了呆,惊呼:「你要乱来,我死给你看。」以往她以死要挟,段正
淳便乖乖听话,不想这回这冤家似铁了心,非但没住手,反而越发放肆,用力掐
捏臀肉和私处。甘宝宝真正愤怒起来:「混蛋,我真个死给你看。」身上那双手
丝毫没有犹豫,竟一下将裙腰扯到了臀下。

  甘宝宝惊叫一声,怒极而泣,低声恨道:「死人,当着女儿的面,你……你
疯了不成?你……」身子突然被那双手翻过来,甘宝宝倒吸一口气,几欲晕去,
眼前出现一个敝衣露体的可怖和尚,但见他双目如血,鼻孔张缩,昏暗中犹如鬼
魅。

  虚竹顾不上细瞧女人的脸,心里也已忘了那个仙子般的木姑娘,只觉出满手
的温软和迎鼻的粉香,用力一撕,「兹拉」一声,看见了包裹在绿色胸衣下的一
片高耸,再一把扯去胸衣,两团白肉摇晃着弹了出来。虚竹一见这两团白肉,脸
颊抖动,发出一声怪叫,如饿极的疯狼突然见到了羔羊,双爪狠狠抓上去,十指
深深掐进肉里,似乎要摘下来一般。

  甘宝宝惨叫一声,脑中一片空白。突然的惊吓,衣服的撕扯,一切犹如一场
噩梦。钟万仇在门外大叫:「宝宝,你怎么了?段正淳!我钟万仇操你十八代祖
宗!」

  指间的温腻使虚竹燃烧得更烈,急切顺着甘宝宝光滑的肩膀把她衣裳胡乱褪
到腰间,退后一步用力一拽。

  甘宝宝惊叫一声,赤裸着滚到地上,未及缓过神来,便被火烫的手臂环腰抱
起,狠狠推在床上。甘宝宝骇得傻了,连声惊叫:「放开我……放开!你要干什
么!」

  虚竹口鼻呼呼喷着热气,对她的叫喊浑无所觉,手爪用力掰开两片雪白圆滚
的臀肉,露出藏在黑色茂密中的两条褶丘,其中微微敞开的红色肉缝便像火山口
般,使他体内激荡欲喷的欲火寻到了出路。

  虚竹浑身发抖,瞪鼓了红眼,迫不及待将火烫欲爆的龟头恶狠狠捅了进去,
接着疯了似得使出全部力气,硬生生将干燥的火热膛道一插到底。

  甘宝宝疼得眼前一黑,体内已多了一大片火辣辣得滚烫痛涨。她呜咽着一声
哀嚎,耳中听着丈夫在门外的叫骂,仍在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个噩梦!可是
随即而来的阵阵剧痛和身后的粗粗牛喘,使她痛心彻骨地意识到:在自己家里,
在自己床上,在自己的女儿和丈夫面前,自己正被一个恶魔强暴![/font]

[[i] 本帖最后由 20061040 于 2010-3-11 11:57 编辑 [/i]]

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03

[font=宋体]
             第七回 暴风翻巨浪

  虚竹粗暴地摩擦着干热的绵软,难受至极的燥热立刻得到了发泄。甘宝宝惊
辱地大声痛哭,恨不得立时死去,可是股后的冲击,一次比一次急,一次比一次
快,一次比一次有力,这是她平生从未有过的经历。

  段正淳对她温柔体贴,钟万仇对她小心翼翼,此刻却如可以摧毁一切的狂风
暴雨,狂暴得让她几乎顾不及悲痛,那阵阵剧痛无比陌生,却带来无比熟悉的阵
阵酥软。她的头脸无力地伏在女儿腿上,哭声被撞得断断续续,变成了无声的抽
泣和急促的娇喘,腰腹不由自主变得酥热,秘道毫不知羞变得湿滑。

  虚竹疯狂动作,抽插得越来越顺畅,迅速过了百次反复,丝毫没有停缓疲倦
之意。但蓄满的阳精久久不泄,使得他越来越焦躁不安,全部意念集中到热茎,
不知不觉运起了春宫图上的线条,将甘宝宝残存的内力吸得干干净净,也通开了
她被一阳指滞住的穴道。

  甘宝宝娇叫一声,慌忙紧紧咬住下唇,惊慌不让自己迷失。她的手脚已经能
够动作,却早忘记了反抗。体内突来一阵急抖,最敏感的嫩肉被迅疾拨动,这突
如其来的强烈刺激让她一阵眩晕,早已暗暗滋生的淫液骤然泛滥成河。

  两片阴唇不由自主得柔顺吞吐,「噗哧!噗哧!」的交合声变成了「噗兹!
噗兹!」的欢叫,加上甘宝宝的抽泣,虚竹的粗喘,还有钟万仇的叫骂,交织混
响在昏暗的房间。

  甘宝宝的体内已没了一丝滞涩,却反而让虚竹觉得发泄不出全部精力,这时
的燥热尽堆在小腹,欲发不能,急得他呀呀乱叫,不由再次运行春宫图上的线条
图。这一下彻底搅碎了甘宝宝的抵抗。

  甘宝宝眼前一片闪光的虚空,瞬间没了女儿,没了丈夫,忘了自己是谁,忘
了身在何处!双臂虽酸软不堪,却奋力地支起被击红的臀肉用力向后相抵,颊肉
抖了几抖,脸上春红陡然转浓,喉咙挤出哦哦连叫,一声高过一声,蓦地颤出一
个尖音。

  钟万仇在门外声嘶力竭的叫骂,随着甘宝宝这声颤叫而戛然而止。

  甘宝宝的蛤嘴翕张了几下,扑哧吐出一大股冒泡的油液,白花花涂满了交合
处。

  屋内突然变得十分安静,虚竹屏住呼吸,死死地抵在最深处,双腿抖得像筛
糠,龟头痒麻到了极处,终于送开了精关,却只溢出了一点点,这使得他如箭在
弦,意犹未尽,又是痛快之极又是难受之极。

  他退后一步,一把将甘宝宝凌空抱起,抽动得更加焦急万分。甘宝宝流着羞
泪,面色娇若芙蓉,除了腰部被抱住,身躯无一处着力,瘫软如绵,徘徊在失魂
处。

  虚竹中毒时间太久,体内积淀的阳精不能够一下泄出,而且不仅欲望需要发
泄,突具的雄厚内力也需要发泄。但稍稍松开精关后,神智渐渐有些清醒,开始
寻思:「这个与自己调合的女人是谁?床上另一个女子是谁?瞧她们身形都不是
神仙木姑娘,可她们为什么也一样地昏睡不醒?还有门外那人,他自称钟万仇,
为什么大骂段正淳?」

  他翻来覆去想这些疑问,隐约猜到:「莫非这个钟万仇……他以为我是段正
淳?他叫这个女人宝宝,宝宝……甘宝宝!唉呦!刚才不是听人说过,庄主夫人
叫什么『俏夜叉』甘宝宝。这下祸闯大了,果真要在万劫山庄万劫不复!」

  虚竹心里一阵惊慌,动作也不知不觉乱了,快两下慢两下,深两下浅两下,
无意间戏弄得甘宝宝酥酥麻麻,随着身子软绵绵摆动,喉底发出了抑制不住的娇
哼:「嗯……嗯!哟……嗯哟!啊……哎呦!嗯……」

  虚竹听了心里亦酥酥麻麻,一下子丢去了惊慌,暗道:「管你是谁?肏也是
死,不肏也是死,不如肏够了再死!」

  他扭头瞧瞧床上卧着的人影,黑暗中看不清容貌,但猜知她定是钟灵,心里
发狠道:「再妙不过!我夺不了你们的皇位,但肏了你们的女人,也算死而无憾
了!」想到这里,他横下一条恶心,大叫一声,持续又快又狠地抽动,恶茎在雪
白肉堆里飞快进进出出,击得绵臀波浪似得一层未尽一层又滚。

  甘宝宝绷紧了身子,十指抓扯眼前床单,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泣,户唇里外翻
动,来不及缩回就又被搅了出来,白花花的汁水溅得满股皆是。虚竹低头一瞧,
如此淫荡场面,他在丽春院也从未见过,不由心神剧荡,腰眼越来越酥,极度的
亢奋瞬间充满了每个毛孔,倏忽如大河决堤,龟眼大张,又多又烫的稠精一股接
着一股,射了十多股才彻底射尽,股股击得花心娇颤纠结。

  甘宝宝声声惊叫,连连痉挛,没等受完最后一股,人已晕了过去。虚竹双手
一松,她软绵绵跪在地上,头脸伏地高高撅着屁股,浑浊浓精混着白亮淫汁,溪
水一样流下股沟,最后在穴口凝成了鸽蛋大得一团。

  虚竹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巨喘,大汗淋漓,心想:「好了,痛快了!如此
便等死了么?我虽是蚂蚁一样的贱命一条,但绝不甘心叫人一脚踩死。绝不!我
要有我喜欢的女人,像师娘那样的温柔,像木姑娘那样的美丽,我不要死!」

  虚竹在心里叫着,想起悲惨的乳娘,想起喜凤嘲讽的目光,想起慧静凶恶的
神色,想到自己有如丧家野犬,他慢慢站起来,喃喃出声:「我死也要让你们难
受,让你们像我一样去受罪!」一缕月光照出他阴森森的冷笑。

  甘宝宝醒来,惊见一个黑影趴在女儿的身上,怒叫一声:「淫贼!」起身挥
掌,却一下子摔在床上,不仅提不起一丝内力,腰腿更是酸软之极,顿时心中大
恸:「自己是不能活了,可是女儿……」她扑上去抱住女儿,向虚竹哀求:「放
过她,求求你!」

  虚竹刚刚在钟灵身上一阵又嗅又舔,已将她脱得精光,正用龟头磨着光溜溜
的蛤户,刺激着自己硬挺起来。突见甘宝宝扑来,吃了一惊,见她软弱求饶,这
才松了口气,借着月光却依稀看清了眼前白生生的俏脸,不由得一怔,抬起甘宝
宝下巴,心中疑虑不已。

  他原以为「钟夫人」必定徐娘半老,现下一瞧,她的容貌却像一个小姑娘,
肉嘟嘟的鼻子,肉嘟嘟的小嘴,圆圆的脸上挂着两颗大大的泪珠,显得十分楚楚
动人。

  虚竹越看越心动,低头亲下去。甘宝宝闭目流泪,不敢挣扎,方才的狂风暴
雨让她从心底里无比惊惧,面对这个凶恶之极的和尚再没了反抗的勇气,反而恨
极了丈夫和情郎。

  段正淳若不来骚扰,怎能让淫贼轻易得手?钟万仇平日里总是醋性大发,此
刻却保护不了眼皮底下的妻女!

  甘宝宝呜呜痛哭,越想越气苦。虚竹却已吻得火起,将她扑倒在身下,这才
发现甘宝宝不仅相貌动人,肌肤也分外娇嫩细滑,蛤穴摸着又软又娇,难怪人称
「俏夜叉」。虚竹又有些纳闷,既然叫作「夜叉」,自然是说她凶狠泼辣,但自
己怎么半点没发现,便问道:「你真是俏夜叉——甘宝宝?」

  甘宝宝闭口不答,虚竹用指肚蹭了蹭她菊花,威胁道:「你不说话,我把你
屁眼开了!」

  甘宝宝心尖一抖,开口泣道,「是……我是……呜!呜……」

  虚竹再问:「那你今年你多大岁数?」

  甘宝宝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不应:「三……呜……十四……呜呜……」

  虚竹这才信她是甘宝宝,笑道:「夫人方才爽不爽?」甘宝宝这回死活不出
声了。虚竹得意一笑,道:「你不愿说,便叫给我听听。」说完把她双腿扛到肩
上,耸身「扑哧——!扑哧——!」大动。甘宝宝泛起白晃晃的乳浪,惊哭几声
后,紧紧咬住了嘴唇。

  虚竹见此,便用心拿出点手段来,一边抽动一边挑逗,见甘宝宝忍得很是辛
苦,便咬着她耳朵哄道:「你求饶,我便放过你,也放过你女儿。」甘宝宝为难
片刻,终于开口道:「求你……嗯求你……哦哦!嗯嗯……」她一张口说话,便
抑制不住急喘,熟透的身子经不住如此折腾,羞得她抽噎起来,心里屈辱之极,
恨极了这个魔鬼,愤懑得要喊叫怒吼,出口却是娇软呻吟。

  虚竹得意淫笑,忽觉出花蕊越来越热,烫得龟头阵阵发麻,急忙抽出茎来,
两指捏紧龟颈,硬生生将精液憋了回去。然后匆忙跪行到钟灵股间,抬起她纤细
的双腿,凝神准备直捣黄龙。

  甘宝宝「啊——!」惊叫,扭身奋力扑倒虚竹,一把抓住他滑溜溜的粗茎,
张大了嘴巴凑过来。虚竹想不到她疯急了要咬,慌得用力揪住她头发,却见她挣
扎着努力伸出舌尖乱舔乱绕。他吃惊明白了甘宝宝的用意,稍稍放开手,甘宝宝
立刻含住龟头胡乱套动。

  虚竹再也无法忍住,用力抱紧甘宝宝的头,深深插入她喉底,哼哼着注了进
去。

  虚竹这回射过,实筋疲力尽,松心躺着静养,心满意足想道:「我在这张床
上享受了一个貌美如仙的处女,又享受了一个娇俏鲜嫩的美妇,就算死在这张床
上,也是死得其所!」

  想到了死,他心里又生了不安。

  甘宝宝在旁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恐这恶魔再起不轨之意,见他突然下床
站起,她立刻紧张万分,用身体挡住女儿,却见他摸摸索索穿上了衣服。

  虚竹收拾好衣物,摸摸怀里的手帕和春书,想到逃命需要银两,便在黑暗中
翻箱倒柜,摸出一些首饰揣在怀里。

  甘宝宝见此更加羞恨,暗道:「此人看来只是偷鸡摸狗之辈,自己造何冤孽
啊,竟然毁在他手里!」见他走向里间地道口,她恢复了几分胆气恨声道:「小
贼!你敢留下名字吗?」

  虚竹停步想了想,答道:「我叫二呆子」接着说道:「我原不是有心害你,
只是无意服了阴阳和合散,你救了我一命,其实我该谢谢你。」

  甘宝宝幽幽再问:「木婉清是不是你坏得?」虚竹一愣,才知道那个神仙木
姑娘叫作木婉清,不禁叹道:「不错,我身上还藏着她的落红呢!」说完跳进了
地道。

  甘宝宝悔恨不已,又担心门外一声不响的丈夫,心知从此无颜相见,趴在床
上直哭到天亮。

  日上竿头,钟灵才揉揉眼醒来,见母亲呆坐床头,身穿雪白缟素,面色死灰
眼肿得像两颗桃子。钟灵惊问其故,甘宝宝面无表情道:「你父亲死了!」

  原来昨夜钟万仇在门外听到甘宝宝大叫:「滚!你又回来做什么?……」他
便以为来人是段正淳,因而悲愤之极,破口大骂。直至听到二人云雨大作,甘宝
宝大声叫床。钟万仇气得七孔流血,牙齿都咬碎了!

  甘宝宝万分悲愤,心想:「这必是上天见她不能从一而终,于是派一个恶毒
和尚来惩罚。而丈夫败坏人家门风未成,反坏了自己门风,莫非这也是报应?」
于是她支走钟灵,遣散家丁,想要随钟万仇一同火葬,幸被赶来的段正淳救出,
万劫山庄则付之一炬。

  段正淳心内有鬼,好生不安,不敢面对甘宝宝,猜想钟万仇走火入魔多半与
自己有关,暗中派人去探望,不料甘宝宝自尽未成,万念俱灰,带着女儿不知所
踪。


             第八回 狂雨碎芭蕉

  虚竹趁夜从万劫山庄溜出,感慨天地虽大却无自己去路。万劫山庄和大理段
家,一个黑道一个白道,不知天下何处能逃过他们的追杀。

  忽然想到「北乔峰,南慕容,中石清」,武林中这三人的声望最高,其中名
剑山庄,他决计不敢回;丐帮与少林寺渊源很深,去了也是自投罗网;姑苏慕容
却好像亦正亦邪,或许可求其护佑。

  虚竹打定主意,沿山而逃,在河边吃惊发现了虚林的尸体,见其脸部已经浮
肿,他便点燃一根树枝,在虚林尸背上烫了八个烙印,然后口念阿弥陀佛,将尸
身扔回河里,心想:「少林寺若发现了虚林尸体,一定会以为是自己,消息一传
开,自己逃命就方便了许多。」

  虚竹一路小心谨慎,到了苏州徘徊数日,始终打听不出慕容家所在。他头发
已细细密密长了一层,他自己不说也无人确知他是个野和尚。

  一日在酒馆休息,他摸摸怀中银两所剩无几,不由十分烦恼,突然隐隐听到
旁边有人低声争吵,说什么「慕容兴、参合庄」等等。稍稍侧身看去,靠窗坐着
一个道姑和一个俊雅的年轻公子。那道姑身穿黄色道衣,戴着面纱斗笠。

  虚竹大吃一惊,竖起耳朵听出她果然是李梦如,登时失色不敢再瞧,假装醉
酒伏在桌上,听李梦如怒气冲冲说一句:「你骨头硬是不是?我把你和你肚中的
剑谱一并在慕容家火化!」说完拎起那年轻公子就走。

  虚竹心里奇道:「原来不是来抓我的,李梦如也要去慕容家么?」

  他虽然惧怕李梦如,但知她对付大理段家,此时反倒对自己大为有利。于是
远远跟在二人后面,见她们乘一条船向太湖深处划去,他也忙雇了一只小船,赶
到湖心早不见二人踪影。

  船家不耐烦道:「我不知什么参合庄,却知有个曼陀山庄,只是没人敢去,
那里是个女匪窝。」虚竹急不择路,听到山庄便要去,于是多给船家一锭银子。

  船家划了一程,远远见到一个花树掩映的小岛,便把船停下说什么也不肯靠
近。虚竹自小在水塞里熟悉水性,把紧要东西包好,泅水往岛上游去。

  虚竹近了湖岸,见花从中似有人影走动,便一个猛子潜到湖底,摸着石头慢
慢向上浮,突见头顶上的湖面有一双赤裸小脚在轻轻戏水,那双小脚雪白晶莹,
当真如玉之润、缎之柔。

  虚竹一颗心猛烈跳起来,牢牢盯住那一对脚,直至在水下憋得实在受不住,
哗啦立出水面。

  耳旁响起女子惊叫,而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那对慌忙后退的小脚,见十个脚
趾的趾甲都作淡红色,像十片小小花瓣,脚背上的肉色如透明一般,隐隐映出几
条青筋,直叫人忍不住想去抚摸。

  一个女子道:「阿朱姐姐,这人是谁?从水里出来,总盯着你的脚哩!」

  另一女子道:「死阿碧,勿要乱讲话!」接着问道:「你是谁?鬼鬼祟祟来
这做什么?」

  二女俱是南方口音,声音脆嫩,语调绵软轻柔,说不出的婉转动听。

  虚竹湿淋淋走上岸,抬头看去,眼前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都盈盈十四五年
纪,散发出淡淡幽香。那生着迷人小脚的阿朱,身穿淡绛纱衫,通身妩媚灵秀,
肤白如新剥鲜菱,弯眉圆脸人中深凹,显得小嘴翘了出来,犹如玉板上镶着一颗
红樱桃。

  那个叫阿碧的少女,身着淡绿衣衫,瓜子脸,清雅秀丽,唇边一粒细细的黑
痣。

  虚竹嘎巴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个阿碧笑吟吟叫道:「你傻呆呆瞧什么,
倒是说话啊!」

  虚竹抹下脸上的水,脱口说道:「我瞧你们真是美丽,脚也生得动人之极。
真是不知该如何说!」

  那个阿朱娇嗔道:「呸,油嘴滑舌!」

  虚竹注目瞧去,见那个阿朱嘟着红嘴,又大又圆的眼睛似笑非笑,一脸精灵
顽皮。

  花丛深处传来另一女子的声音:「阿朱,阿碧,你们在说什么?」

  霎时之间,虚竹全身一震,心想:「这一声呼唤如此好听,世上怎能有这样
的声音?」

  阿朱转过花丛,叫了声:「小姐!」笑道:「有人从水里出来,我们正问他
话。」

  虚竹满心要瞧瞧那女子,便移步转过树丛,听得微微惊呼,待见到一个身穿
藕色纱衫的少女,她已将身子转了过去,脸朝花树,左足在地下一顿,嗔道:「
阿朱、阿碧,都是你们闹的,我不见不相干的男人。」说着便向前行,几个转折
身形在山茶花丛中冉冉隐没。

  虚竹望着这少女背影,只见她娇小苗条,年纪似与阿朱阿碧相仿,长发披向
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身旁似有烟霞轻笼,人虽远去,似乎娇影犹在
眼前。

  虚竹心下一阵惆怅,呆呆出神。阿碧故意咳嗽一声,虚竹兀自不觉。阿碧笑
道:「喂,你到底是谁?」

  虚竹全身跳了起来,叫道:「是,是。我是谁?」

  阿碧瞠目结舌,笑道:「侬不管你做什么的,要想有命赶紧溜走,侬只当看
不见哩,这个地方呢,是不许……」话未说完,已有几个下人打扮的粗壮妇人从
树丛中跑出来,七手八脚把虚竹绑了。

  虚竹被押进一个富丽堂皇,香气袭人的厅堂。堂正中一张铺着白色毛皮的卧
椅,那椅足有床般宽大,其上倚着一个红衣女子,手捏一枝带着绿叶的红茶花。

  这女子鹅蛋脸形,肤白如雪,高鼻深目,浅口翘颌,浓密的黑发微微卷曲,
波浪般披落在身上和椅上。这时灿烂阳光从窗棂间射进来,使得各种颜色明亮透
彻,晃得人睁不开眼。

  虚竹目瞪口呆,唇燥舌干,怀疑自己到了神仙洞府,心里不住念道:「我死
了,死了!莫非已在水里淹死了,怎么到处是仙女?这个仙子这么怪异,又这么
好看,那双眼睛真真能迷死人!」那些下人们向红衣女子禀告。

  红衣女子似听非听,只顾用心嗅着花朵,丰唇湿红发亮,人中里有一颗小小
的红痣,更显得容光艳丽,狐媚难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带下去做花
肥吧!」

  虚竹听她声音妩媚之极,但语调却十分怪异,他越发惊异之极,心想:「她
到底……是仙是妖?自己死了多半去不了天堂,莫非现下是在地狱?」他开始害
怕起来,稍稍一挣扎,下人们便揪他不动。

  不料一朵红茶花笔直飞过来,正打在他腿上的麻筋。虚竹不由自主地跪在地
上,仍直勾勾盯着那红衣女子,见她微微笑道:「倒有几分力气。」

  虚竹慌忙大叫:「我有力气,我能干活,我给你当下人……」

  红衣女子流转蓝盈盈的眼波,问道:「除了力气,你还会什么?」

  虚竹见了她的眼波,登时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忙道:「我会……会口技。」

  那女子懒洋洋道:「那你说来听听。」

  虚竹惶急之下模仿丽春院老鸨:「哎哟哟!大爷您来了!」突觉说这个似乎
不妥,连忙再学了几声狗叫猫叫。

  厅堂里众女笑成一团,虚竹自己也吃惊:「怎么叫得如此像,喉咙里原先控
制不了的筋肉,现在竟像挥胳膊一样容易。」抬头见那红衣女子花枝乱颤,唇边
眼角,全是笑意,他心头大震。

  红衣女子咯咯娇笑道:「确是有趣,先骟了吧,留几天玩玩。」下人们答应
一声,拖着虚竹向外走。

  虚竹盯着红衣女子,心里默念:「骟了,骟了……」猛地听得明白,慌忙挣
扎求饶。红衣女子不理不睬,玉葱般的手指按上红唇,轻轻打了个呵欠,显得娇
慵之极。

  虚竹被带到一间柴房,绑成粽子似得吊在横梁上,旁边还有一人同样吊着,
竟然是与李梦如在一起的年轻公子。待下人们退去,年轻公子和虚竹交谈起来,
原来他就是大理嗣子段誉!

  李梦如抓段誉到了慕容家的参合庄,逼迫他说出六脉神剑心法。慕容复不在
庄内,其婢女阿朱和阿碧,乔装改扮救出段誉,三人一同逃到了曼陀山庄。

  曼陀山庄是慕容复叔父慕容兴的居处,现今山庄女主人是慕容兴的夫人叶丽
丝,她定了一条奇怪规矩:山庄不许来男子,见一个活埋一个。因此见了段誉便
吩咐活埋做花肥,阿朱和阿碧求情,才暂将段誉吊在这里。

  虚竹听了段誉一番话,忧心忡忡,担心自己要做花肥。再小心地向段誉打听
万劫山庄,不禁又喜形于色,得知了钟万仇走火入魔和甘宝宝下落不明的天大喜
讯。

  过不多时,柴房来了山庄的管家婆,自称王婆婆,扒开虚竹裤头,提溜起惊
茎,扬起柴刀便要骟了他。虚竹惶急万分,惊呼着使出了看家本领,惊茎急颤着
胀成了「烧火棍」。

  王婆一屁股坐在地上,好生吓了一跳,怪笑道:「还会咬人呢!真是头回见
识,再动一个给婆婆看看。」却不敢再用手触,而是捏起一根柴火棍,把虚竹的
「烧火棍」挑了起来,再次举起了柴刀。

  虚竹叫天不应,呼地不灵,顿吓出了一身冷汗。房外忽响起一个女子声音:
「婆婆在吗?娘叫我来说个事儿。」这声轻唤如黄鹂出谷,如清涧幽鸣。虚竹虽
在万分惊险之时,也觉心神一荡,知是方才岸边那少女。

  王婆叫道:「什么事?」

  那少女道:「请婆婆出来说话。」

  王婆打开门闩出去,刚说了句:「小姐,你……」便没了声响。

  门外闪出阿朱、阿碧,接着出现一位云鬓如雾,脸若朝霞的美丽少女。虚竹
眼前一亮,心想:「怎一下子出来这么多美丽女子,一个比一个美貌。这少女清
丽绝俗,语声更是动听之至,应该是仙子无疑了。」

  注目再看几眼,心通通乱跳起来,他从这少女身上清清楚楚瞧出了师娘闵柔
的影子。

  段誉叫道:「语嫣姑娘,你来救我们了!」

  霎那间,虚竹的心止了跳动,无声惊呼:「语嫣?她也叫语嫣!怎与小师妹
一样的名字。」

  阿朱和阿碧匆匆进屋,乍一瞧见虚竹,二人同时掩目惊呼。声音传了出去,
惊得人声骚动。

  情势紧急,阿朱不得不放下手,面红耳赤,不敢向虚竹稍瞧一眼,径直解开
段誉后慌张逃出。

  段誉把虚竹解下来,虚竹边提裤子边随段誉向岸边跑去。

  五人乘船一同逃走,迎面遇上了另一只小船,船头黄衣飘飘,居然立着李梦
如。五人权衡轻重,不得不调转船头。

  叶丽丝怒气冲冲候在岸上,见了段誉和虚竹,一言不发,挥掌击来。段誉运
用轻功逃开。

  虚竹却不知如何躲避,只得出掌相迎,抵掌之后,不知所措。他纹丝未动,
叶丽丝却连连退步,踉跄着几乎跌到。

  叶丽丝大吃一惊,再出双掌,身形诡异。虚竹内力虽强,却不会一招半式。
轻易被叶丽丝击落湖中。叶丽丝大出意外,好生诧异。这时李梦如追上岛来,二
人又是一场恶斗。叶丽丝连遇平生未见之强敌,惊慌失防,自己也被击落湖中。

  虚竹落水后,依靠自小水性,本能得游动几下,一口水呛入喉咙,即刻清醒
了,挣扎着游回岸边,听得阿朱等人的惊叫,见叶丽丝从他头顶落下。

  叶丽丝浮上水面后一动不动,渐渐又沉了下去。

  虚竹稍等了片刻,听得岸上无声,游下水把叶丽丝拖上来,见她好像停了呼
吸,便双手挤压她胸腹,见她咕噜漾出积水来,才舒了口气,忍着胸口闷痛,把
叶丽丝抱到花丛中,偷窥四周,李梦如和段誉等人却都不见了踪影。

  这时,叶丽丝横卧绿茵,高耸的胸口剧烈起伏,紧闭的眼睫又长又曲,根根
可数,湿淋淋贴在苍白的脸上。虚竹适才情急救人,按她胸口时心中虽然荡漾,
但并不敢多想。

  此时露水蒸腾起似雾非雾的氤氲,阵阵花香沁人心脾,令他开始想入非非,
低头瞧着叶丽丝妩媚无比的花容,忍不住偷偷摸摸伸出手,不由自主渐渐解开了
叶丽丝的罗裳。

  在鸟语花香中,一个洁白丰满的胴体,铺垫着绸缎般厚实光滑的波浪青丝,
随着虚竹双手的移动而渐渐呈现。

  叶丽丝不仅眉目脸型迥异于其她女子,身形也格外起伏,双乳傲立,小腹凹
滑,肚脐眼儿又深又圆,雪臀分外翘挺,美腿分外修长。

  虚竹褪下丝滑小裤后,惊见美毛竟呈异样的深棕色,细密齐整,像一小片闪
着光泽的油亮毛毡。其下高高隆起的美户,呈出异样的粉红色,显得十分精致高
贵。其内伸出的两片肥厚美唇,正微微翕合,仿佛在打鼾熟睡。

  虚竹瞧得魂不守舍,叶丽丝唇上的红痣颤了颤,轻轻哼了两声,一只手也随
之动了动。

  虚竹向那只手瞧去,只见五根手指细长笔直,真如白玉雕成一般。他心中大
动,忍不住轻抚玉手,呼吸不敢出声,心跳得越来越厉害,跳得他头昏脑胀,呼
地吐出一口热气,分开树枝向四周瞧了瞧,然后颤抖着解开裤头,扑棱钻出来暴
挺的恶茎,向着诱惑之极的胴体,昂首点头,跃跃欲试。

  虚竹战战兢兢向叶丽丝凑去,诱人之极的丰乳在眼前轻轻起伏,叫他垂涎欲
滴,却不敢稍稍触动,只是屏息偷她的花径,龟头揉进去……小半截进去了……
觉出叶丽丝的花径也大不同寻常,幽谷紧凑温厚,藏着异样的层层褶皱,绵绵延
至深处如同一圈一圈的肉环,似在抗拒又似在牵引。

  虚竹的喉咙不停抖动,被这种奇异感觉刺激得几乎神智失清,倏忽再难抵抗
这样的诱惑,一下子全根而入。

  叶丽丝身子一颤,扬开弯弯的睫毛,突见眼前一张丑脸,惊呼一声,旋即觉
出体内的充实,登时惊怒之极,右掌一抬,却牵动了内伤,无力地停在了空中。

  虚竹吃惊呆住,心里想溜走,却舍不得从她体内抽出。片刻之后,叶丽丝突
然流露出妩媚神情,柔声道:「你瞧我生得美不美?」

  虚竹心神一荡,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叶丽丝继续道:「你仔细瞧啊!仔细瞧我的眼睛,那里有你的影子呢。」这
声音销魂蚀骨之至,那蓝汪汪的一双猫眼,似一泓幽深湖水,隐隐有光彩流转,
眼神既似情深意挚,又似黯然神伤。

  虚竹在她的眼睛里越陷越深,迷惘中只听到摄人心魂地一声声呼唤:「你来
啊!来瞧我……」

  叶丽丝说着,膛道渐渐出现波浪式的蠕动,层层肉环箍着偷茎向深处吸去。

  虚竹浑身一个激灵,小腹里热力蒸腾,化成一股股激流从龟眼里急泻而出。
他虽觉到了异样,身子却无法动弹,好像被定住了。

  但惊茎受到了越来越强烈的热力,忽地自行急颤起来,使得那一股股热力反
其道行之,一下子缩回了小腹。虚竹不知不觉顺势运行,热力忽然变得猛烈,小
腹中又出现了鼓胀的感觉,好在迅速减弱并突然消失。

  叶丽丝这时大汗淋漓,神色极其古怪,方才她见身子受辱,而自己却无力摆
脱,便在瞬间转了念头,施起「摄魂大法」,打算吸了虚竹的内力,然后毙了他
再去找那个道姑报一掌之仇,却万万没料到,非但没吸取到内力,自身内力反被
吸得一息不剩。

  虚竹这时已然恢复神智,瞧着叶丽丝神色,想起方才的奇特,隐隐猜到了一
些关节,便试着稍稍抽动一下。叶丽丝的猫眼蓄满了泪水,神色极其委屈,她刚
失了内力,浑身酸软,竟丝毫不能反抗。

  虚竹暗暗惊喜,心道:「春宫图中的门道莫非是妖女们的克星,怪不得甘宝
宝乖乖就宰,浑不像人们口中的『俏夜叉』,原来真正缘故在于此。」

  他再试着大动两下,登时色胆大壮,开始连连动作,不料膛道里层层叠叠,
个中滋味刺激异常,他没坚持过一会儿便哼哼着射了。

  龟头「啪嗒」退出蛤口。叶丽丝闻声不胜羞辱,忍不住啜泣起来。但膛道里
的褶肉却已将阳精层层包裹,不露一丝痕迹。

  虚竹见她柔弱哭泣,心里越发惊喜:「这门『鸡巴神功』果然一用就灵!」
于是放肆地凑头吮住了鼓润的乳头,心情一放松,不觉神魂颠倒。叶丽丝恢复了
一点力气,不由扭动挣扎,却牵动了伤处,发出一声泣哼,只得含愤承受。

  当年慕容博和慕容兴两兄弟赴波斯明教切磋武艺。明教教主看重慕容世家在
中土的声望,将小女叶丽丝嫁与了慕容兴。

  慕容兴乃其父老来得子,当时正是年轻倜傥,意气风发之时,特为异域娇妻
修建了曼陀山庄。不料过了不久,慕容博突然病逝,慕容兴也突然离家出走。

  那一年,叶丽丝十五岁,至今寡居已十八春秋,此刻再次领略男人的调戏,
禁不住心慌意乱,不一会儿功夫,便面红耳赤,不知不觉抬起润颌,发出一声柔
腻之极的娇喘。

  虚竹听了她这声娇喘,立时又胀得硬痛,忙扛起一条雪腿,随着清楚的「噗
兹!」声,莽撞一冲到底,但却受不住层层肉环的奇异刺激,过不多时便又忍不
住了喷射,意犹未尽之下,慌忙使出「鸡巴神功」,借着贪茎抖动起来变得硬直
了,一臂抱着柔腰,一臂抱着玉颈,继续疯狂冲刺。

  叶丽丝唔唔泣哼,蹙额不胜,眼中渐渐流露迷惘之色。她对男人的记忆只有
疼痛,从未有过现下这般滋味,觉出花道里已被搅成了麻团,一下子变得又酥又
痒,酥痒得腹底不知不觉用力耸起,好似泛起了滚滚热浪。

  这奇异的感觉叫她微微吃惊,张大了双眼,随即被搅得一阵阵迷糊,双眼再
也无力张开,小腹里忽然一热,滚涌出从未经历过的遍体酥软。

  叶丽丝惊叫一声,这一声却酥得没力气喊出来,堵在喉咙里变成了软绵绵的
颤音,颤得她娇面一下子通红。

  虚竹此时突觉膛道深处似有一物叼住了龟头,齿咬般得轻轻一叩,叩得龟眼
蓦地发麻,一股细线般的丝丝凉气,嗖地流进他小腹。他略有惊疑,但见叶丽丝
此时娇喘如绵,媚不胜媚,他心中为之一荡,动作得越发疯狂。

  此时他半边脸青紫色,半边脸赤红色,两种颜色时淡时浓,闪了几闪便不见
了。

  叶丽丝迷迷糊糊见了,心里涌上一阵难言的羞恨,暗道:「可恶小贼,此时
莫得意!到时叫你后悔生在人世!」

  原来波斯明教有一种神秘心法代代相传,在教中公主的体内培聚一种先天之
气,此气阴柔无比,但在公主身上毫无效用,只能随着元阴转嫁。

  叶丽丝嫁到慕容家后,慕容兴东奔西走,二人少有相聚,为数不多的几次交
合,慕容兴见她年幼无知,都是草草了事。

  直至慕容兴突然失踪,叶丽丝的元阴始终未泄,如今却将元阴并阴柔之气悉
数送与了虚竹。[/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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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04

[font=宋体]
             第九回 匆匆堂前燕

  曼陀山庄大厅里,李梦如正在练习六脉神剑。她打败叶丽丝后,把段誉等人
挟持到大厅,逼迫段誉默记出六脉神剑图谱。段誉先是宁死不肯,待李梦如以那
个语嫣姑娘相要挟,他便什么都答应了。

  李梦如担心段誉乱写一气,一面看他默写剑谱,一面默默依样运习,段誉写
完最后一笔,她也觉出手指呼呼冒出剑气,禁不住面露得意,不料双腿一麻,随
即由麻转痛,暗吃一惊:「糟糕!操之过急,真气岔了经脉。」她不动声色,点
了段誉穴道,坐下默默调息。

  段誉等人心急如焚,彷徨无助,不知李梦如此举何意,也不知落水的叶丽丝
现下如何。

  而在厅外远处的花丛中,虚竹正立在叶丽丝身后,击得她啪啪作响,咬牙用
足了力气,似乎要将雪臀捣碎。

  虚竹自得知了「鸡巴神功」的妙处,便连连运用,已然在叶丽丝身上试出,
这门无意练就的神功真真神奇无比,不仅能使妖女们失去反抗之力,更妙的是能
将欲喷的精液忍回去,从而保持着坚挺不泄。他功力十分深厚,已记不清自己用
了多少回「神功」,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叶丽丝双手双脚支地,羞辱地伏在地上,长发摇汗如雨,身子被撞出去又被
拽回来,涨红了的双乳在身下摇晃,封藏已久的花心开了又开,不由连声哀鸣:
「呜呜……放开……呜——!呀……不要!啊呜……不要了……」汩汩花浆顺着
白腿流成了两条小溪,花草瞧了都含羞低头。

  虚竹受着肉环的强烈刺激,神色狰狞,发出野兽般的「嘘嘘」声,疯狂哼着
「肏死你!肏死你!」直至筋疲力尽双腿发软,终于痉挛着双股,把所有精力透
支给了叶丽丝那剧颤的花房。

  二人一起倒在花丛中,叶丽丝嘴里紧咬一丛青草,玉体成了汗津津的一坨。
虚竹趴在她湿漉漉的后背,依旧梦呓般念道:「肏死你!肏死你……」

  突然传来一声女子怒喝,接着袭来一阵风声。虚竹不及回头,后脑一痛就什
么都不知道了。

  大厅溶进越来越深的暮色,众人惊见叶丽丝姗姗而来,身穿一袭白袍,手提
一盏红灯,碧目含春神态慵懒,雪白脸庞一抹醒目的奇异殷红,唇上那粒小痣更
是鲜红欲滴。众人一时瞧得呆住,李梦如暗暗吃惊,苦于不敢妄动真气,否则岔
了的经脉便再难治愈。

  叶丽丝径直走向宽大的竹椅,软绵绵倒在上面,半坐半卧似没了骨头,眼波
轻流,扫了每人一眼懒洋洋道:「我这里不欢迎外人,你们非要赖着不走吗?」

  李梦如听了心中想道:「她必是忌惮于我,我若继续调息,便要不免露出破
绽。」于是佯作无恙,立身笑道:「主人既如此说,那我也不好不告辞了。」说
完收好剑谱,抬脚慢慢离去。

  阿朱看出李梦如似有异样,大声叫道:「夫人,她刚才欺负了语嫣姐姐!」
而叶丽丝丝毫不为所动。

  李梦如忍痛走出了大厅,出了一身冷汗,觉真气在岔成一团的经脉间到处流
转,心知脉络已乱必遗后患,当下却也无可奈何。

  厅内的叶丽丝胸口微微起伏,半响没出一点声音,好似疲倦无力之极,但神
色极其平和舒缓,又好似美美地睡在了梦中。

  段誉等人面面相觑,亦不知她此举何意。再过一会儿,各人穴道自解,不声
不响离开了大厅。

  四人到了岸边,惊见虚竹赤裸裸趴在船上,阿朱等又是掩目尖叫。段誉脱下
外衣盖住了虚竹,众人乘船慌张离开了曼陀山庄。

  躲在暗处的王婆起身去回复主人。刚才她击昏虚竹后,把主人扶到房中,一
面伺候洗浴,一面问道:「主人,请下令,那个臭男人埋在哪颗树下?」

  叶丽丝慵懒不堪,听闻此问,耳旁仿佛又响起了野兽般的粗喘,顿时身酸肉
软,双腿发颤。沉默了一会,闭目哼道:「活埋岂不便宜,让那狗东西自生自灭
吧!」说完在浴桶里睡了过去。

  王婆不便追问,心里纳闷不已,不知主人所说「自生自灭」是什么意思。她
狐疑着出去把虚竹赤裸裸扔到船上,再将他衣物尽数收起来。

  叶丽丝睡了一小觉醒来,听了王婆的处置,未置可否,走进大厅惊走了李梦
如。待王婆再次回来禀告,却见主人在卧椅上接着睡去了。

  虚竹醒后,船已到了参合庄中,这里是慕容复的居处。段誉问起虚竹赤身裸
体的缘由。

  虚竹支支吾吾说自己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他也确实不清楚自己怎么回到了
船上。虚竹也向段誉问起那个语嫣姑娘的来历。段誉说道:「石姑娘出自名剑山
庄,自幼受奸人所害,承蒙叶丽丝相救,便认她作了义母。」

  虚竹既惊喜不胜,又惴惴不安,不敢贸然地与石语嫣相认,心道:「这次真
是不虚此行,不仅白玩了一个迷死人的狐狸精,还遇到了小师妹。既然小师妹没
死,那么师父师娘应该不会十分怪我,但小师妹幼时那么刁蛮任性,如今却变得
如此温柔娴静,性情大为迥异,难道确如李梦如所说,越刁蛮的女孩子越怕被人
扎,我扎过小师妹一回,她从此就变得乖了么。」

  阿朱邀请段誉逗留,虚竹无处可去也涎着脸不说告辞。阿朱和阿碧虽然嫌弃
虚竹,但主人不在,却也不好开口赶他走。段誉时时讨好石语嫣,好逑之心一望
而知。虚竹也想讨好一下阿朱和阿碧,说道:「慕容复真是好福气,我怎么没有
你们这样的婢女?」话一出口,便知此言大为不妥,脸上不由发烫。

  段誉在旁点头称是,石语嫣低头藏笑,阿朱和阿碧互视了一眼,同时捧腹大
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最滑稽之事。阿碧笑过之后,见虚竹羞得无地自容,心中
有些不忍,安慰道:「若是你生得再英俊些,我以后倒可以考虑嫁给你。」

  阿朱嘻嘻笑道:「我可不信,你心里只有公子,你嫁了谁,谁就免不了……
嘻嘻。」接着向虚竹大叫:「喂!你快求我家阿碧嫁给你吧。」

  阿碧羞得和她闹成一团,阿朱突然正色对虚竹道:「我家公子的名讳,可不
是谁都能叫的,待我家公子回来,你可要言语多恭敬,他或许多留你几日。」

  虚竹满脸通红连连点头,见阿朱目光露出嘲笑,他越发羞惭不已,暗暗地恨
道:「老子如有飞黄腾达那一日,不管慕容复要多少银子,我定把你们两个从他
手里买来,统统给我端茶倒水。」

  忽念及阿朱那一双纤巧白嫩的小脚,接着想到:「不仅端茶倒水,还要铺床
陪睡。哼!你们当老子的鸡巴是白瞧得么?」

  虚竹到了水榭以后,时不时浑身酸痛,一日一小痛,三五日一大痛,开始以
为落水着了凉。阿朱略通医道,给他瞧脉却瞧不出异常,虚竹的面色反倒日渐红
润。

  阿朱的烹调手艺一流,即使粗茶淡饭,也做得味道如饴,只不过虚竹的吃像
实在不雅,总招来阿朱和阿碧的耻笑,石语嫣也从不与他同桌吃饭。虚竹察觉后
便将每样饭菜盛在碗里,躲去一旁独自狼吞虎咽,他在强盗窝和妓院里都受过磨
砺,论起装疯卖傻的厚脸皮功夫,世上可出其左的人寥寥可数。

  足足过了一个多月,慕容复才带着几个家将回来。石语嫣一改平日冷漠,变
得含情脉脉。

  阿朱和阿碧喜气洋洋地张罗酒菜,熨烫衣物。三个少女走马灯似的围着慕容
复。段誉和虚竹瞧得好生羡慕。

  慕容复听了众人在曼陀山庄的经历,却说道:「李梦如是江湖奇女子,错过
结识,实是遗憾。」

  段誉本想请他帮忙夺回剑谱,听他如此一说,也就不便张口。虚竹受了阿朱
的讥讽,见了慕容复更加自惭形秽,也不敢开口肯求收留。

  慕容复与他们二人初此见面,还算是殷勤有礼。过了两日,话不投机便冷淡
下来。半月以后,心里已是讨厌之极,只是碍于段誉大理国嗣子的身份,没有断
然开口驱赶。

  恰好收到飞鸽传书,道有人冒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绝技杀了几名
武林高手。慕容复便与家将们商定,他去应天府,家将们去无锡,探查清楚后在
江州会合。

  慕容复随即以此事为由,公然下了逐客令。段誉和虚竹再也不能厚着脸皮不
走,只得悻悻然红着脸告辞。

  二人结伴到了无锡,在松鹤楼遇到一彪形大汉。段誉心中郁闷,与此人一言
不合便赌起酒来。

  段誉用六脉神剑功夫把喝进肚的酒偷偷从小手指逼出,自然可以千杯不醉,
而那大汉则酒量着实惊人,连喝三十碗酒,毫无醉意。酒保乍舌不已,虚竹在旁
瞧得直欲呕吐。

  赌酒不分胜负,二人再比起脚力,嗖嗖跑向远方,跑出四十里也未分高下。
二人不免惺惺相惜,段誉一问得知,那大汉竟是丐帮帮主乔峰,乔峰得知段誉出
身大理段氏,也十分欢喜。

  二人相谈正欢,见虚竹远远得一步步跑来,身形拙劣,但面不改色,连粗气
也未出。

  乔峰暗自惊讶,向虚竹拱手见礼,言辞颇为敬重。段誉本性情之人,见乔峰
威风凛凛,豪气冲天,敬仰之心油然而生,提出三人义结金兰。

  虚竹无可无不可。乔峰稍一踌躇便爽快答应。三人撮土为香,结为兄弟,乔
峰为兄,段誉次之,虚竹年纪最小。三人结拜后皆喜不自胜,回到松鹤楼重新摆
酒祝贺。

  正畅饮间,虚竹突然手足痉挛,一骨碌栽倒。乔峰搭住虚竹脉门,察其内力
异常深厚,只是冲撞激荡极为紊乱,便为他推功梳理。

  一会功夫,虚竹稍稍好转。乔峰问道:「三弟以前是否受过阴柔内伤?」

  虚竹摇头疑惑,答道:「这倒没有。」

  乔峰疑惑道:「三弟体内有股极阴冷的内力逆脉而行,极是危险。降龙十八
掌的纯阳心法,或许可以化解。但此掌法是丐帮的不传之秘,我须同帮中长老们
商量,暂且要委屈三弟在丐帮挂个名份。」

  虚竹惊喜道:「如此最好,真不知怎么感谢大哥!」

  乔峰叫来几人令其护送虚竹去丐帮分舵,他和段誉到杏子林去会慕容家将,
调查丐帮副帮主马大元被杀之事。

  丐帮弟子见虚竹在酒馆与帮主称兄道弟,自是不敢怠慢,把他扶去分舵好生
服侍。

  虚竹歇到黄昏,剧痛再次发作,这次疼得越发厉害。丐帮弟子见他从屋里滚
到屋外,无不惊恐失措,正欲去禀告帮主,见四人抬着一顶小轿走进院中。

  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妇盈盈下轿,丐帮弟子拜俯在地,口称「拜见马夫人」。

  那马夫人见到痛苦万状的虚竹,惊问其故。丐帮弟子禀告说:「此人是帮主
的兄弟,刚刚加入丐帮,不知怎么得了重病。」

  乔峰与帮中弟子多是兄弟相称,马夫人听了并不在意,边向房间走去,边冷
冷声道:「什么帮主?从今以后,他只是一条丧家的契丹狗罢了!把这条狗扔出
去,别弄脏了这间院子。」她话声极是清脆,只是虚竹痛得抬不起头,瞧不了她
的容貌。

  院中弟子听了马夫人的话,无不吃惊失色,忙向抬轿的人打听,得知今日在
杏子林内,乔峰身世被揭穿,竟是契丹人,并负有杀害马副帮主的嫌疑。乔峰惊
恼之下已弃帮而去。

  虚竹的疼痛正渐渐消去,众人间的对话听得清楚,心里叫苦:「以为靠上了
乔峰这棵大树,不料反受其累,偏偏得此怪病,以后何以安生?」

  这时丐帮弟子将他抬起,准备扔出院外。虚竹挣扎跳起,一言不发,扭头向
外走。不料院门突然被人撞开,一伙武士手持刀斧弓箭冲进来,丐帮弟子迎上去
打斗纷纷伤亡。

  虚竹慌张逃去后屋,屋内一个白净女子,身子小巧玲珑,却长着高宽额头,
额上无一丝皱纹,显是年纪甚轻,厉声问道:「外面发生何事?」

  虚竹听出她正是刚才说话的马夫人,但慌张万分,一时顾不上回答。房外打
斗声骤止,武士们冲进屋来举刀就砍。

  虚竹擎起一张椅子挡住,前胸却受了一掌,就势倒地闭目装死。那个武士手
掌麻痛兀自茫然。

  进来一个络腮胡子的武士首领,一见马夫人慌张闪躲的脚步,便知她不会武
功,登时大喜过望,上前一把抓住,抱在怀中亲下。

  一股刺鼻的羊膻味让马夫人欲呕不止,她怒叫道:「放开我!无耻!混……
唔……唔……混蛋!」

  那首领哈哈大笑,命其他人去搜寻余党。众武士识趣散去,出外挨个屋子乱
敲乱砸,希望再搜出个如此干净的乞丐婆来。

  虚竹伏在地上装死,听得衣服撕扯和马夫人的惊叫怒骂,偷偷眯眼瞧去,见
那首领在床边耸动宽阔的背部,马夫人被他按在床上,乱蹬两只白生生的大腿。

  那首领急急脱下裤子,黑黝黝的屁股往前一怂,哼道:「好只肥鸟!」停了
几停便前后驰骋起来,弄得木床嘎吱嘎吱直响。

  马夫人发出一声细长的哭泣,不再挣扎,也没了声响。那首领一股劲弄个痛
快,陡然死死顶住。马夫人却忽然乱扭起来,啊呜一声急喘不已。

  首领提着裤子,嘿嘿笑道:「真是个好货色,让弟兄们见识见识,回去卖个
好价钱。小娘子,饶你一命,你跟爷走吧!」说完抱起赤条条的马夫人,哈哈笑
着向外便走。

  马夫人呜呜挣扎不脱。那首领见地下死尸挡路,抬脚踢去。那死尸却正是虚
竹。

  虚竹听得耳旁风声,惊见一只牛皮靴子向头脸踢来,不由挥动胳膊抵挡,情
急之下内力运足。首领毫无防备,大叫一声,腿骨折断。马夫人摔落虚竹身上,
见此变故大惊失色。

  屋外武士听见首领的惨叫声,呼哨着冲进来。虚竹惊骇之下,抓起那首领身
子乱抡乱挥,扑通,扑通!打得武士人仰马翻。那首领腰折颈断,被虚竹远远扔
出门外。

  武士们见了首领的惨状,叫嚷着不敢进屋,纷纷搭弓射箭。「嗖——」一只
箭从窗户射进,当得钉在衣柜上。

  虚竹惊慌失措,不知何以应付。听马夫人叫喊:「这里!快来这里!」

  他循声慌忙滚入床底,见马夫人不知何时早藏了进来。

  这时已有数十只乱箭射进屋内,还有刀枪棍棒等落在床上乒乒乱响,马夫人
抱住虚竹一声惊呼。外面有人在叫:「放火!放火!」

  马夫人忽然沉声道:「快杀出去!绝不能容他们放火。」

  虚竹嗫嗫嚅嚅不敢动弹,马夫人急道:「不出去也是个死!」虚竹这回干脆
不应声。

  马夫人恨道:「你力气虽大,却是个窝囊废!」

  虚竹心里也在犹豫,听得外面又传来激烈打斗声,有人高唤:「马夫人,你
在哪里?」接着叫道:「杀尽一品堂,不留一个活口!」

  马夫人喜道:「执法长老带人来了!」说完一推虚竹,厉声道:「你和我并
卧已是大不敬,赶快出去禀告执法长老,说我平安无事,不要乱说话,否则叫你
死无葬身之地!」虚竹抬头突见她凛凛的目光,心中不由生了害怕。

  院中武士这会已被杀得七零八落,只余三四个高手顽抗,不一会儿也被撂倒
了。丐帮众人见了探头探脑的虚竹,七嘴八舌问马夫人下落。

  虚竹伸手一指,一个老者喜道:「她没事,太好了!」飞身向屋子奔去,到
了门前,却急忙停下脚步,连退了几步,见马夫人从屋里慢慢走了出来。

  虚竹一惊,几乎不敢相信眼中所见。马夫人此时通身雪白,服饰齐整,神态
自若,浑没有一丝狼狈过的痕迹。

  她看了众人一眼,眼圈便红了,低首道:「幸亏你们来得及时,否则……贱
妾死了也罢,若玷污丐帮清誉,如何对得起枉死的丈夫?小妇人向执法长老和帮
中弟兄万谢鞠躬了!」啜泣着低身拜下。

  那个长老连称不敢,惶恐道:「是我们作属下的不力,让夫人受惊了!」

  虚竹瞧得目瞪口呆,心道:「你们只道她受惊了,却不知她也受精了。这女
人演戏的本事真是高深!但与自己无关,我此时身份尴尬,赶紧一走了之。」

  他悄悄向院门溜去,不料马夫人从袖口中伸出纤纤玉手,指着他说:「此兄
弟忠心勇敢,谨求长老予以嘉勉!」

  执法长老问明虚竹刚刚入帮,便随口升任他为四袋弟子。虚竹手足无措,慌
张拜谢,心里猜想四袋弟子是多大的官?再听得马夫人道:「此地不宜久留,我
也想早些去给大元守灵,此人力气甚大,让他随身跟着我,替我抬着行李吧!」
执法长老点头应允。

  为防敌人卷土重来,众人当即动身启程。虚竹不得不随着马夫人及执法长老
一行向丐帮总舵而去,寒痛在途中日日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悲惨不可言状。
执法长老等丐帮众人俱惊骇不已,唯有马夫人暗暗欣喜。


             第十回 款款后庭花

  到了临江府的丐帮总舵,马夫人安排虚竹作自己的护卫,只等着亲眼见他病
死。而虚竹苦受寒痛煎熬,过了十几日,再也无法忍受,在傍晚时分,悄悄来到
院子深处的丐帮祠堂。

  马夫人正在马大元的牌位前上香。虚竹向她跪下哀求:「夫人,救命!」马
夫人吃惊莫名。

  虚竹求道:「夫人,属下是乔峰的结拜兄弟,曾听他说帮中的降龙十八掌可
以医治我的怪病。属下求求夫人,如得医治怪病,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马夫人瞪圆了眼睛,惊道:「你与乔峰结拜?」虚竹答道:「正是!他是我
结义大哥。」

  马夫人惊讶瞧着他,一对眸子晶亮如宝石,在黑暗中发出闪闪光采,过了片
刻,扑哧笑道:「我倒没瞧出来,你居然来头不小。至于那什么十八掌,你何不
早说?大元生前好像有的,明日我给你找找。」

  虚竹想不到她答应得如此爽快,登时惊喜不胜,连连磕头。离去时犹不敢相
信,回头瞧了一眼,见马夫人正笑吟吟盯着自己。

  虚竹走着走着,总觉有些不大对劲。他对女子调笑的眼神最是熟悉不过,想
起马夫人方才的笑容,不禁十分狐疑,心想:「不对!降龙十八掌必不能如此轻
易传人,否则乔峰早就传我了!」接着吃惊想到:「她若是骗我,便必是不肯给
我。那我岂非没了救!」念及于此,顿时心灰,却又突生另一个念头:「何必指
望她送?既然她说马大元生前有,难道我不会去偷吗?」

  虚竹下定决心,看四下无人,一溜轻步小跑,偷偷潜到马夫人房前,试着轻
轻一推,不想房门居然没有锁上。

  房间里很是宽敞,但家具甚少。虚竹在黑暗中蹑手蹑脚地搜寻一番,毫无所
得,正郁闷焦急,突听外面有了动静,他一头钻进衣柜,躲在衣裙后面,嗅着幽
幽浓香,听着心砰砰跳动。

  他进来以后,早想好了藏匿之处以备不测,就是卧房套间里的这个大衣柜。

  整间房的布置极其朴素,独有两处奢华:一处是那个实心土炕,分外宽大,
占了大半个卧室,长方俱是普通木床的几倍;二处就是这个衣柜,又高又大,足
足占了半面墙壁,里面衣服甚多,全是女子衣裙,想必马夫人极爱招摇。

  门声一响,有人走进来,在土炕前悉悉簌簌脱下衣物,就此没了声音。虚竹
心中叫苦:「难不成我要在这里躲上一夜?」

  再过一会儿,门又轻轻一响,又有人进来。此人进到卧房,怒气冲冲地道:
「小贱人,你干什么去了?」

  虚竹好生惊异,说话的竟是执法长老。马夫人嗔道:「死人,今晚我一直给
你留着门,以为你能在房里等我。」

  执法长老道:「我在等分舵报告乔峰的消息。」说完嘿嘿一笑:「来!让我
亲亲……」

  马夫人笑道:「不会小声点么!你先去插上门。」

  执法长老得意道:「今晚不妨事,你尽情叫好了。」

  房内传来滋滋吻声,马夫人忽然气喘吁吁娇道:「老鬼等下……我有了整治
乔峰的主意。」

  执法长老急道:「他已是丧家犬,你还想怎样?要把他逼急了跳墙么?」

  马夫人哼了一声,恼道:「你现在还怕他?别忘了他在调查马大元的死因,
一旦知道是你干的,你想他会怎样?」

  执法长老也恼道:「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会知道?」接着沉吟一下,不耐烦
道:「那你说说,有什么好法子?」

  马夫人嘻嘻笑着:「必须得让他死,否则你一直提心吊胆。我刚刚知道,那
个姓段的病鬼,居然是乔峰的结义兄弟。你明日发出消息,说他就要死了,嚷着
想见他的乔峰大哥,咱们好好设个圈套……」

  执法长老似已按耐不住,喘着粗气打断道:「好好,依你,都依你!」孳孳
咋咋又亲了起来。

  突然「啪——」得一声脆响。虚竹在衣柜里吃了一惊,听见马夫人唔唔道:
「好大爷,别打奴家脸,明日破相不好见人,要打就打奴家屁屁。」

  她这句话说得狐媚之至,惹得虚竹浑身一热,接着听得又是几下清脆的「啪
啪……」声,好像执法长老果真在打马夫人的屁屁。

  马夫人娇喘娇道:「你就是比那死鬼强,他哪里懂得疼我……」

  「啪——!」又是一声,这一声甚是亲脆响亮。执法长老怒道:「小贱人,
你真得想找打么?此时你提他做什么?」

  马夫人吃吃笑道:「今日是死鬼的三七祭日,我就是要说给他听,让他在阴
间也后悔不珍惜我!」

  执法长老惊道:「什么?今日是马……马大元的祭日?」

  马夫人笑道:「是啊,你不是怪我回来晚了么?我是去祠堂烧纸上香,总要
做给别人看的……喂!老鬼……你——!你干么穿上衣服?」

  执法长老气哼哼道:「都怪你,小贱人!好端端地提他做什么……今日不吉
利,我明日再来。」

  马夫人吃惊道:「你——!你怕死人做什么!你不要走!」

  执法长老没有应声,脚步声向外走去。马夫人大怒道:「胆小鬼!敢做不敢
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把身子托付给你这个……」门声一响,屋内没了动静。

  虚竹暗暗松了口气,盘算好等马夫人睡熟就溜出去,耳朵悄悄贴紧柜门,希
冀早些听到马夫人的呼噜声。

  过了一会儿,却听见她越来越重的喘息,先是断断续续,后来声音越来越大
了,乃至连声浪叫:「啊!啊……啊哈!啊……哈……」

  虚竹稍稍疑惑,立明就里,不由得想象马夫人此刻的淫态,小腹开始热气腾
腾,丹田处突然疼痛起来,手脚随之冰凉,他心中惊呼:「哎呀!不好!」须臾
间,全身又麻又痛,咕咚一声从衣柜里滚了出来。

  马夫人坐起一声惊呼,眼珠一转,立刻猜到了虚竹的来意。见他缩成一团,
立时又镇静下来,心道:「绝不能让他活到明天!」

  马夫人方才正在美时,此刻不忍罢手,见虚竹在地上低嚎翻滚,她反而更加
有了兴致,微笑着依旧倒头侧躺,双手继续在身上揉搓,口中不住地发出娇喘呻
吟,眉梢眼角,皆是浓浓春意。

  虚竹的寒痛每次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他难忍不堪以头抢地之际,疼痛陡地
消去。

  虚竹趴在地上凉汗透背,心中绝望无比,心想若天天遭受如此痛苦,简直生
不如死!接着下了狠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他脸上露出狰狞之
色,慢慢从地上爬起,眼中所见却让他心中大动。

  炕边炭火烧得满屋映红,马夫人只着一条红缎子抹胸,一只手摸进胸里,另
一只手勾在两腿间,两只手正动个不停。

  虚竹呆了片刻,低声喝道:「掌法在哪里?」

  马夫人哼哼唧唧,顾不上说话,两手越动越急,忽地双腿夹紧了手,浑身哆
嗦起来。

  虚竹口干舌燥,定了定神,喝道:「你说是不说,我和你同归于尽!」上前
伸手将她抹胸抓掉,两只雪白妙乳耸然而出。

  马夫人娇软无力,眯眼瞧着他,脸上似笑非笑。虚竹心中一荡,再喝一声:
「你到底说不说?」一手抓起她头发,一手在她脸上掴下。「啪,啪!」两声。

  马夫人闪了闪痛苦神色,随即在虚竹手里仰起头,露出柔媚无比的微笑,乞
求道:「好大爷,别打奴家脸,明日破相不好见人,要打就打奴家屁屁。」

  这一句与刚才她对执法长老所说一字不差,她双颊已赫然红肿,眼中却闪出
迷离渴求。

  虚竹吃惊放手。马夫人立时爬着转过身去,跪伏着高高挺起了屁股。虚竹砰
然心动,眼前圆白的两大瓣臀肉夹着圆白的两小瓣蛤肉,没见半根阴毛,也没见
一丝褶皱,只见半颗鲜润淫豆,涂着一层亮液,晶莹通红煞是夺目。

  虚竹不禁睁大眼睛,越凑越近,惊奇发现她整个腹底都是白滑一片。一怔之
后,不由惊喜:「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白虎穴!」两指轻轻拨开分外肥厚的骚
唇,居然清晰看见了微微蠕动的骚穴底肉,骚道浅短宽阔,正像一个饭碗模样,
而且还冒出一股子温香。

  虚竹忍不住翘出舌尖舔了舔,马夫人全身一震,扭动屁股娇呼:「哎呀!奴
家最怕这个……」

  虚竹听了她说一个「怕」字,心中便是一动,抓紧她臀肉不让她乱动,牙齿
轻轻咬上肥唇。

  马夫人扭腰喘呼:「啊——!哎……别咬!奴家……怕你了,怕了还……不
成!」

  她越如此叫,虚竹越不肯放过,舌头翻卷,「啪嗒!啪嗒!」几下便吸得淫
水流淌不止。

  虚竹忍不住咽下一点,觉得温嘟嘟滑腻腻得十分爽口,于是越发舔个不停。
马夫人颤呼一声,骚唇突然收缩几下,「扑—!」喷出一股热乎乎的骚潮。

  虚竹吃了一惊,在丽春院只听说过妓女会美得失尿,却没听说过能这般喷出
来尿水来,这股子尿水还带有淡淡的香味,他抹了抹湿漉漉的脸鼻,问道:「掌
法在哪?」说着挥起巴掌打了下她屁股。

  马夫人娇叫一声爬着逃开。虚竹追赶着噼里啪啦乱打,不住逼问掌法。二人
跪在炕上一圈圈转,马夫人不住声地颤声媚叫:「啊!啊……奴家怕怕!呀……
呀,爷爷……奴家怕……怕啊!」这情景既怪异之极又诱惑之极。

  虚竹再也忍将不住,粗喘着掏出怒茎,马夫人回头瞧瞧,摇了摇屁股,神色
渴求之至。

  虚竹急急上前一插,只觉空荡荡得啪唧一下触到了底。马夫人呼一声,向前
爬开一步。虚竹追赶着继续抽顶。马夫人受一下,逃一步,爬了几十步,一头趴
下软烂如泥。

  虚竹按住她狠狠插了几下,心里仍惦记着心法,停下想了想,挪动马夫人让
她半身趴在炕上,然后用膝盖挤住她双腿,双手扒开她臀肉,恶狠狠问道:「说
不说掌法在哪儿?」马夫人只是闭眼急喘。

  虚竹低头向她屁眼捣去。马夫人终于吃了一惊,扭头看一眼虚竹,目光满是
骇异。她的骚穴宽大异常,菊穴却十分紧迫。虚竹费尽力气撑开,好不容易挤进
龟头,光滑的菊穴已被血染红。

  马夫人没想到受此一劫,脸色惨白,哀求不已,却坚持不说降龙十八掌的心
法。虚竹问一句,插一下,不顾龟皮被紧迫扯得剧疼,一股劲插到深处,挤出了
滋滋红黄稀液。

  马夫人惨叫连声,双手拍炕嚎啕大哭。虚竹突然发现她高高跷着一只手指,
好像在指着某个地方,他心念一动,「莫非她疼得说不出话,在指给我看么。」
心念虽动,亢奋却到了欲罢不能之时,反复把肠肉翻出来怼进去匆匆射过。

  虚竹抽出茎后,茎沟里涂着一圈的红血,凸出的茎筋上还粘着一条细细的黄
屎。他抓住马夫人头发扭过她脸来,见她双目紧闭已经昏了过去,便用指捏开她
嘴,把脏茎塞进去胡乱抹了抹,然后跳去炕上,掀开层层被褥,在炕底发现一暗
格,里面一本书,绘有掌印图形,书名五个字。

  虚竹认得第三个字是「十」,第四个字是「八」,登时喜形于色,不禁笑出
声:「哈哈,降龙十八掌!」心想:「半宿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把书藏在怀
里跳下地。

  马夫人已经苏醒,满眼惊恐之色,却慌忙向他挤出一个讨好的媚笑。虚竹不
禁得意,一面向外走,一面模仿那个武士首领的口音语气,笑道:「真是个好货
色,让弟兄们见识见识,回去卖个好价钱。小娘子,饶你一命,你跟爷走吧!」
不料身后幽幽传来:「奴家跟爷走,爷来扶奴家啊!」

  虚竹后背不禁生出一丝凉意,拔脚逃出门外。却惊见月色如洗,照得院子里
亮亮堂堂,也照得他浑身打个寒战,吃惊想到:「我肏得淫妇哇哇大叫,居然无
人发现!真是不可思议!」

  他哪里知道,执法长老为了方便他自己,今晚已调走了所有护院,却没想到
大大方便了虚竹。

  马夫人瞧着虚竹离去,目光渐渐转为怨恨,喃喃道:「有朝一日,看你怎么
落到我手里。」

  随后又怔怔发呆,心中想道:「我该怎样折磨他?他比所有男人都狠心,但
他刚才若来扶我,我会不会真的跟他走了?他天天打我屁屁,而我……也要打他
屁屁。」

  马夫人手脚冰凉,下体剧痛,趴在炕沿不敢动弹,脸上却露着诡异笑容。[/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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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06

[font=宋体]
            第十一回 不知本非客

  虚竹溜出丐帮总舵,想着逃得越远越好,从临江府一直走到了应天府,疲惫
不堪,加上寒痛发作,无力前行,发现附近有个大庄园,于是恳求山庄收留,拿
出唯一的看家本领,表演惟妙惟肖的口技。

  庄丁把一个姓焦的管家找来。焦管家听了甚觉有趣,便禀明主人将虚竹留在
了山庄的戏班里。

  这个山庄方圆数十里。主人姓孟,祖籍蜀地青城,乃后蜀亡国皇帝孟昶的后
裔。孟昶当年降宋后被封为秦国公,但只过了十余天,便稀里糊涂死了。太祖皇
帝废朝五日,素服发哀,恩至孟氏子孙加官进爵。

  时至今日,当朝高太后便是孟家表亲。皇子年幼,高太后把持朝政。一人得
道,鸡犬升天。孟家现今朝中有太师,宫中有皇妃,门系旺盛,显赫无比。

  山庄的孟老太太,曾做先皇乳娘,生有三个儿子:二儿子乃当朝太师,权倾
朝野;另两个居住在山庄里。大老爷痴迷道术,在炼丹房深居简出。三老爷以清
高自傲,整日吟诗作对,不理俗事。以致孟家子弟无人约束,仗势欺人,占人田
地,霸人妻女。

  庄内有个大观园,孟家女眷深居于此,很少出头露面,但有着许多神秘的传
闻。虚竹听戏班人讲,园中有个神秘的「玉香楼」,隐于僻静茂林,孟家从不许
人接近,同园的夫人小姐亦不知其详;而园内的「拢翠痷」比「玉香楼」更要神
秘,相传其内供有饮雨茶、浴花汁的上天仙女。

  除了这些神秘的传闻,虚竹在山庄的所闻所见,尽是种种想象不到的骄奢淫
逸。昔日后蜀皇帝奢靡无度,举世闻名,一只夜壶就用七宝镶嵌,而今其子孙大
有祖宗遗风,吃鸭只吃鸭舌尖,吃鸡只吃鸡冠根,往往一盘菜就要屠宰成群的家
禽。虚竹大开眼界,常常感慨:什么家仇国恨,什么叱咤江湖,统统不如这样的
安逸享乐实实在在!

  戏班所在的「丝竹馆」,分为男女二班。男班三排瓦房,其内多是杂役;女
班三层阁楼,安置舞女家妓。女班管事的人称尤夫人,西州回鹘人氏,其乡敦煌
被辽国占据,她逃难至此,在孟家生了三个女儿,都是一夜风流的结果,女儿们
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虚竹求人解读「降龙十八掌」,问遍男班众人,却无一个人识字。他郁闷之
极,每日寒毒发作,虽有心法却不能习修。一日正午,他躲在僻静处忍受寒毒疼
过,浑身无力走出树丛,突见溪边亭子里,有个人影蹲在那里,手在地上划来划
去。

  虚竹过去探个究竟,走近一瞧却是个小女孩,穿一件玉色小夹袄,底下水红
撒花裙,正拿着一根细树枝,沾着溪水,在青石板上写着几个方方正正的大字。

  虚竹见有人识字,意外惊喜,轻轻地咳嗽一声。那女孩「啊」地惊讶扭过身
来。

  虚竹心头突突一跳,见这女孩大约十一二岁,眉额编着一圈小辫,皮肤嫩白
得仿佛要滴出奶汁来,好一个精雕细琢的小玉人。

  虚竹嗓子发干,问道:「你是谁?」

  女孩也同时问道:「你是谁?」随即红霞飞面,双手轻提裙角,低头便走。

  虚竹忙叫道:「小姑娘,等等。」从怀中掏出书,恭谨道:「我得了怪症,
有医治之法却不能解读,小姑娘既认得字,能不能读给我听。」

  女孩抬起头来,闪着黑宝石似得亮眼,羞涩地说道:「我刚刚习字,也认得
不多。」伸手接过书,回身坐在石凳上,翻开书结结巴巴念了几句,将书还给虚
竹,笑道:「对不起,你看见了,我的确帮不了你。」她一笑之下,脸颊浮出两
个梨窝。

  虚竹胸口一震,暗叫:「真是个十足的美人胎子!」见她转身要走,忙搭讪
道:「小姑娘,你还没说你是谁?你也是戏班的人么?」女孩摇头道:「我叫香
菱,这几日在梨香院里给主子裁衣。」

  虚竹知她所说的梨香院,是孟家专门用来教习女婢,缝制女红的所在,接着
问道:「那你是梨香院的丫头了?」女孩再摇头道:「我主子不在梨香院,我是
园内玉香楼的丫头。」

  虚竹惊讶道:「原来你是大观园的人。」抬头望向远处大观园的高墙,依稀
看见墙内秋千高荡,彩裳飞扬,可以想见里面的莺歌燕舞,不禁由衷赞道:「怪
不得你如此美丽,原来是那园子里的人。」

  香菱闻言,粉嘟嘟的脸上翻涌红霞,眉间嘴角尽是羞柔,虽然身量未足,但
自然流露一股风流气质。

  虚竹心神一荡,情不自禁道:「回头我去瞧你,好不好?我姓段,你叫我段
大哥吧。」说着把书收回怀里,轻轻拉住女孩的手,那小手温暖滑腻,尚不及他
半个手掌大。

  香菱虽然少不更事,也觉出他不大庄重,抽手道:「我得回园子了,主子这
几日不舒服,我要赶紧回去服侍。」

  虚竹抬脚和她同行,再搭讪道:「你小小年纪就会做衣服,现下穿的衣服一
定是你自己做的了,真是好看!」

  香菱欣喜道:「是啊,主子从不出门,每件衣服都是我给她做。园子里的人
说我做的好,也让我帮她们,但主子身子很弱,我不能……」香菱突然停口,斜
着跨出一步,怔怔瞧着虚竹。

  原来虚竹见香菱娇憨婉转,语笑如痴,早已不胜其情,不知不觉向她越贴越
近,此时忙掩饰道:「啊,你身上好香,是用什么香薰的?」

  香菱低头羞涩,展颜笑道:「总有人这样说,但我自己不觉得,也没用过什
么香。」

  远处突地传来一声呼唤:「菱儿!菱儿——!」

  香菱挺身叫道:「我来了!」匆忙向虚竹道:「你不是要人给你读书吗?你
随我来,那人或能帮你。」说完回身跑了几步,停住向虚竹点了点头。

  虚竹跟了过去。二人一前一后绕过亭子,过了长廊,见草坪上站着一位身材
修长的年轻公子。香菱跑去与那公子紧紧贴住,娇笑满面,十分亲热。

  虚竹到了近前,不由吃了一惊:「世上竟有如此美少年?」见那公子头戴束
发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身着大红箭袖,项上用一根五色丝绦系着
一块美玉,脸皮白里透红,相貌十分俊美。

  虚竹惊疑不已,注目细细打量,见这位公子削肩柳腰,胸部凸显丰满,再想
刚才那声娇娇的呼唤,便恍然而知这位「公子」原来是个女子。

  香菱在那女扮男装的公子耳边说了几句。那「公子」用力并拢折扇,大步走
到虚竹面前,拱手作揖,粗着嗓子道:「初见兄台,在下史朝云有礼。」虚竹暗
觉好笑,但见她服饰华贵,却不敢稍有放肆,规规矩矩还礼,然后把「降龙十八
掌」拿出来,恭恭敬敬说了请求。

  香菱从虚竹手中接过书,笑着递给史朝云。史朝云粗粗一翻,脸色一变,惊
问:「此书你从何处得来?」

  虚竹愣了愣,随口编个故事:自小患病,父母求医,遇到怪异乞丐等等。

  史朝云半信半疑,走去花廊坐下,翻开第一页,边读边解,问虚竹记住了,
接着解读下一页。她连着念了五、六页,虚竹都毫不犹豫说记住了。史朝云斜他
一眼,露出狐疑之色。

  虚竹见她不相信,便把前几页背诵一遍,只字不差。

  史朝云惊异道:「你真是好记性!」接着吩咐虚竹明日此时再来此地,说完
也不告辞,起身便走。虚竹见她没有还书之意,欲言又止,眼见她和香菱消失在
霭雾中。

  第二日,虚竹如时赴约。史朝云早候在亭子里,依旧扮着男装,用了大约一
个多时辰,解读完最后一页,把书合上递还虚竹。

  虚竹接书时,见玉指纤细,玉腕晶莹,不由的心神一荡,抬眼又见到面若桃
花,秋波欲流,他心里暗道:「此女气度非凡,美丽高贵,多半也是大观园里出
来的。」

  按理他此刻应该说些感谢的话,而他却似笑非笑。史朝云白嫩的脸上泛起一
层羞红,干咳一声,拱手道:「兄台,就此别过!」说完转身离开。

  虚竹望着史朝云袅袅远去,心中怅然若失。此后不舍昼夜,苦修心法,修完
最后一页,发现书上总记载了十七掌,不禁心生疑惑,心想:「既然号称降龙十
八掌,当然应该有第十八掌,如何会没有呢?我已从头至尾练习一遍,而寒痛每
天发作,并不见减轻,是不是因为没有练全的缘故?难道马夫人房中还有一处地
方单独收藏了第十八掌?」

  这时听得有人大声唤他。原来今日是孟老太太的大寿,戏班的人一早都去了
大观园。本来没虚竹的什么事,他进庄一个多月来,天天犯病,从未受过指派,
今日焦管家特意举荐,见孟老太太感兴趣,赶紧派一个小丫头来叫。

  虚竹大出意外,随小丫头进了心仪已久的大观园,竟有些莫名紧张和莫名激
动。园内处处桃红柳翠,园内有园,院中套院,奇巧精致。虚竹目不暇给,经过
一个拱桥,正和一个少女打了一个照面。那少女清眉亮眼,气质不俗。

  小丫头欠身拜道:「见过姑娘!」

  少女惊讶道:「你怎么带陌生男子到处乱走?」

  丫头回道:「这人是戏班的戏子,老祖宗正等他表演,怕老祖宗等得焦急,
奴婢就大胆抄了近路。」

  少女叱道:「那也不能坏了园子规矩,叫二奶奶知道,看你有几身皮子给她
打!」

  小丫头嬉皮笑脸,「姑娘饶我!」

  少女扑哧一笑,「我自不会说,你们快去吧。」

  小丫头谢过,领着虚竹继续急急赶路。虚竹回头瞧了一眼,觉这少女好像曾
在哪里见过,不由赞道:「好一个美貌可亲的千金大小姐!」丫头笑道:「不要
乱叫,这位姐姐是梨香院的丫头,叫作袭人,平日待我们最好不过。」虚竹更加
惊讶,心想:「丫头既已如此,千金小姐又该何等模样!」

  二人连走带跑,刚刚到了一道照壁前,耳中已听得鼓乐喧哗。小丫头喜道:
「前面就是了。」突传来一个脆铃般的笑声:「哎呦呦,众位姐姐且饶我,由我
去躲一躲,今日真有些醉了……」小丫头脸失血色,惊恐止步,扑通跪倒。

  虚竹不知发生何事,正诧异间,见照壁后转过谈笑风生的五、六个女子,当
中拥着一位彩绣辉煌的美妇。小丫头颤声叫道:「见过二奶奶!」

  美妇「咦」了一声,蹙眉道:「什么人乱闯?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小丫头
结结巴巴答不成句,美妇似已不耐烦,扭头对左右道:「去叫人来,该关的关,
该打的打,给我往死里打,这些人越来越不像话。」

  虚竹吃了一惊,忙说道:「回二奶奶,我不是乱闯,老祖宗唤小的来表演口
技。」小丫头随着磕头称是。

  那二奶奶原本粉面带威,转瞬变成了丹唇含笑,向身边的人笑道:「你们瞧
瞧,老祖宗今儿个真是高兴了。口技!我当姑娘时在娘家里听过,且不忙走了,
回去陪老祖宗好好乐乐。」

  其她女子纷纷附和。

  这位二奶奶扭身回走几步,突扭头喝道:「还不快去!这笔账以后再算!」
小丫头带着哭腔道:「是!谢过二奶奶!」起身拉起虚竹就跑,到了远处后,虚
竹悄悄问道:「这二奶奶是什么人,好生厉害!」小丫头吃了一惊,忙在口前竖
起一根手指,小心「嘘」了一声,仿佛听见「二奶奶」三字便心惊肉跳。

  小丫头将虚竹带到一处叫做「大观楼」的地方。那是一个大戏台,台前露天
的空地上堆堆簇簇坐满了花花绿绿的人,二楼看台却用轻纱整个蒙住,纱里影影
绰绰,想必都是尊贵女眷。

  高台上正有三个女子手拿琵琶边奏边舞,赢得阵阵叫好声。但见三女一般装
束,头上流苏彩帽,脑后披着轻薄红纱,上身小衣露着圆圆的肚脐,下身宽大纱
裤下赤着染红指甲的一双白脚,举手抬足之间,十分曼妙诱人,最后一同摆了个
反弹琵琶的姿势,众人喝彩如潮。

  虚竹哪曾见识过如此场面,咧嘴直眼的傻样把小丫头逗笑了,告诉他台上的
正是尤夫人的三个女儿,人称尤氏三朵花。

  待这三朵花从台上退下,焦管家叫人在虚竹脸上抹了一些红红绿绿的油彩,
带上台去向大家介绍几句,便叫他开始表演。

  虚竹随意模仿几声鸟叫,鸡叫,牛羊叫。众人拍手叫好。焦管家大为得意,
亲自上台赏了虚竹一杯酒。虚竹喝了以后,随意模仿焦管家说了几句话,众人大
笑。

  一个老太太笑道:「有些本事!再赏他一杯。」

  虚竹再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灵机一动,咳嗽一声,模仿刚才那二奶奶的声音
和口气道:「哎呦呦,你们瞧瞧,老祖宗今个儿真是高兴了,口技!我当姑娘时
在娘家听过的,且不忙走了,回去陪老祖宗好好乐乐。」

  此句一出,四下一派肃静,过了片刻,那老太太忽地哈哈大笑,边笑边道:
「像!像极!但吓了我老人家一跳,还以为凤丫头附了他的身!哈哈……」场中
轰地一声,全体大笑起来。

  那二奶奶在轻纱后脆声道:「让我也赏他一杯,以后我可清闲了,老祖宗再
叫凤丫头,便叫他去服侍好了,连那些猫儿狗儿也不用再养了,就是怕老祖宗抱
他不动哩。」众人笑声更响,那老太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嗽道:「好好……
赏赏!」

  虚竹第三杯酒下肚,觉腹中暖洋洋的一阵发热,突地涌起熟悉无比的疼痛,
低叫一声,蜷在地上簌簌发抖。众人大惊,焦管家忙解释道:「此人重疾在身,
天天如此,一会儿便自己好了。」

  孟老太太惊道:「这怎么成?不如抬去拢翠庵,叫妙玉给他瞧瞧。」

  那个二奶奶忙道:「老祖宗,此事不妥,妙玉素来孤僻,平日给姑娘们瞧病
都推三阻四,何况一个戏子!」

  老太太感叹道:「唉!我惜痛这孩子本事难得,去试试也好,哪怕只求颗丹
药。」

  虚竹被抬到园中一个山坡上,桃花烂漫,掩映着一个庵门紧闭的道庵。两个
小厮抬着担架齐声高呼:「妙玉仙姑!」几声过后,空山寂寂,唯见落英缤纷。
小厮面面相觑,又不敢去回老太太,径直把虚竹抬回了戏班。

  到了戏班,虚竹的疼痛也就过去了,念及明天还要如此发作,便觉得了无生
趣,心里更加疑惑那第十八掌。

  当日深夜,他偷偷溜出了孟氏山庄,忍不住冒险再去丐帮总舵。


            第十二回 旧时春风面

  天边露出青光时,虚竹到了金陵辖内一个村镇,在几间店铺间鬼鬼祟祟地探
寻,想着这里离临江府还远,若没有盘缠食宿,赶路太是辛苦。

  一家店铺半掩着门,他偷偷摸了进去,突觉脚下绊到什么东西,弯身在地上
一探,意外拾到一锭银子,登时惊喜不胜,继续摸下去,却大吃一惊,居然摸到
了一个人,且这人冰冷僵硬,竟是个死尸。

  虚竹骇然失色,揣上银子扭身便溜,惊闻顶上传来女声:「小贼,站住!」

  虚竹仰头一瞧,见房上立着一个人影,接着又现出了几个影子来,其中一个
道:「怎还有漏网之鱼?」

  虚竹听是个女声,慌张稍减,不料那几人从房顶直扑下来,清辉闪烁,手中
都持着剑。

  虚竹撒腿便跑,一口气跑到天亮,身后已没了那几人踪影。他到路边撒了泡
尿,再走一会儿,剧痛突然发作,来不及找个僻静地方,当即在路边蜷缩翻滚,
惊听一女气喘吁吁道:「妹妹小心,此贼轻功了得,提防有诈。」

  虚竹挣扎着抬头一瞧,身周有四、五个人包围过来,俱是黑绸紧装,黑绸蒙
面,身形玲珑有致,一望而知都是年轻女子。

  一女惊叫:「是你!」虚竹闻声瞧去,那个蒙面女子满目惊讶,转而变成怒
色,提剑一指,恨道:「想不到你居然是个贼!说!为什么冒充戏子,到底什么
企图?」

  虚竹听出此女正是给自己解读降龙十八掌的史朝云,想要开口分辩,却疼得
根本说不出话。另一女子道:「妹妹不用再问,姐姐刺他一剑,看他能经得住我
几剑。」说着举剑小心上前来。

  突然传来急骤马蹄声,七八匹马从西驰来。领头的两匹马并肩疾驰,纵身起
伏,毫无差别,竟如一匹马奔驰一般,倏忽间到了近前。「吁——!」的一声,
两马前蹄同时高高跃起,又同时落下。

  几个蒙面女子只觉得眼前一亮,不约而同暗暗喝了声采,但见两匹马一黄一
白,鞍辔鲜明,一般的高头长身。黄马上的黄衫男子,颌下稀须,身形微胖,目
朗神丰。白马上的俏丽少妇,一身雪白素衣。两人腰垂的剑鞘也是一黄一白,端
的是人俊马壮。

  虚竹心头剧震,张口呆住,居然一时间忘了疼痛。

  黄衫男子的目中精光一湛,他身后一个大汉催马上前,大声问道:「光天化
日之下,尔等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个自称姐姐的蒙面女子大声地回道:「金陵女侠在惩治淫徒,尔等休管闲
事。」

  大汉疑惑道:「金陵女侠?」转头看看黄衫男子。黄衫男子微微摇头,意思
是闻所未闻。

  那大汉又向地上的虚竹喝道:「喂!小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淫徒?」虚
竹答不出话,面泛激动,直勾勾盯着白马上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不由脸热,她从前少女时在江湖行走,男子见了她大多如此,她当
初都已见怪不怪,如今为人妻母,反倒比以前更觉害羞。

  黄衫男子见状,沉声道:「我看他确不是良善之辈,咱们走吧。」

  白衣女子点点头,黄白二马同时轻轻挪蹄,经过说话那个蒙面女子时,白衣
女子莞尔一笑,登时容如花绽,无比柔美。

  蒙面女子暗愤不如之惭,突挺身跃步,一剑刺入虚竹肩头。

  虚竹痛哼一声,目光仍盯着白衣女子不放,见她就要纵马飞奔,一时情难自
抑,脱口而出:「师娘!」随即昏厥过去。

  虚竹醒来,发现身在前行的车厢里,伤处已包扎上了白布。他拉开车帘问车
夫道:「你是谁?这是哪里?」车夫回道:「少侠,咱们这是赶回名剑山庄,主
公主母有要紧事,他们先行回庄了。」

  虚竹一阵激动:「师父师娘又一次救了我。」车夫见他苏醒,扬起马鞭不住
催马。虚竹忽然想到:「师父师娘急匆匆赶回山庄,莫不是李梦如学会了六脉神
剑,又去山庄挑衅?」

  他惊问车夫得知:武林有志之士要携手抗击契丹,聚集起来推选盟主。本来
是丐帮人数最多,势力最大,但自乔峰之后,丐帮一直群龙无首。因此目前这个
盟主已非石清莫属,在名剑山庄召开武林大会,其意不言自喻。

  虚竹听了大为欣喜,尽管剧痛日日发作,再加上新受的剑伤,他心里也不觉
得苦,只是隐隐有丝不安。

  赶了十几日的路,远远望见了名剑山庄。虚竹陡地打个冷战,无端端害怕起
来。这一路上,他离名剑山庄越近,心底那份不安便越强烈。见到了眼前熟悉的
庄门,那无比恐怖的一幕也清晰地回想起来。

  当日石清去后山寻找木头所说的「女鬼」,闵柔跟了出去。屋内一时间变得
空空荡荡,灯光忽明忽暗。闵老庄主神情萎顿,闭目沉思。

  木头在心里叫着:「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小心翼翼走近床边,见
嫣儿雪白的小脸笼罩着一层黑气,望之十分可怖。

  压抑无比的寂静中,外面突然有人叫道:「师父!」

  石清在房外大声道:「你们去把后山紧紧围住,务必小心!」

  木头听到石清的声音,身子不由的哆嗦起来,他本就十分惧怕师父阴冷的神
色,做了错事后更加不敢面对,听他向屋里走来,不由一时慌极,急忙躲进床边
屏风后。

  石清进屋唤声:「爹!」

  闵老庄主道:「这么快回来了?」

  石清道:「孩儿已带人将后山围住,只是担心那贱人既然敢来,想必有所依
持,孩儿……恐怕不敌。」

  闵老庄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石清等了一会儿,接着道:「孩儿不孝,斗胆请爹爹主持大局。」

  又过了一会儿,闵老庄主才开口道:「你到我闵家几年了?」

  石清回道:「五年多了。」接着惊讶道:「爹爹怎么问起这个?」

  闵老庄主咳嗽几声,道:「你可曾见老夫亲自对敌?」

  石清不安道:「孩儿未曾见过,现来劳动您老人家,实在不孝。孩儿学艺不
精,愿以死护卫名剑山庄的声誉。只是嫣儿被害,此仇非报不可。」

  闵老庄主叹道:「唉!这也是天意。凡事不必勉强。」

  石清疑惑道:「此话孩儿不懂。我名剑山庄天下无敌,人所共知,怎能任人
宰割?」

  闵老庄主再叹一声,道:「这武林第一庄的名头么,其实名不符实,只是凭
借先人威望而已。老夫平生从未与人对敌,非不愿,实不能也。」

  石清吃惊道:「这话孩儿更加不懂了,孩儿听闻……听闻闵啸天前辈昔日创
『流泉花雨』剑法,傲视天下,连姑苏慕容也不是对手,怎么是名不符实?」

  闵老庄主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还听说了什么?」

  石清犹豫道:「孩儿听闻,『流泉花雨』剑法须有一套心法配合,那心法可
化腐朽为神奇,不知是也不是?」

  房内寂静一会儿,闵老庄主道:「清儿,我记得你说过,你家是在福建一个
叫台儿山的地方。」

  石清迟疑道:「不错,是在那里。」

  闵老庄主缓缓道:「我派人去探望,可那里没有一户石姓人家。」

  石清吃惊道:「是么?师父叫人去了……孩儿家人丁不旺,恐怕已没有其他
人了。」

  闵老庄主接着问道:「当初你和柔儿回来,我听她说过,你石家是当地的名
门望族?」

  石清急忙道:「是……那是的……去的人也许找错地方了。」

  闵老庄主哦了一声,道:「应该是找错了。去人回报,福建根本没有台儿山
这地方。」

  石清沉默一会,干涩问道:「爹爹什么时候派人去的?孩儿怎不知?」

  闵老庄主咳嗽着道:「岁数大了,哪里记得清楚。这也不打紧,我只有柔儿
这么一个女儿……」

  石清忙接口道:「爹爹说得不错,现在要紧的是如何对付李梦如,那些传闻
是真的么?」

  闵老庄主喘得很是辛苦:「你去……叫柔儿回来……咱们商量商量……」

  石清急道:「情势万分危急,还商量什么?」

  闵老庄主只顾咳嗽,没有说话。

  石清突然冷冰冰地说道:「你女儿和外孙女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您老人家
了。」

  闵老庄主惊异道:「你这话……什么……?」

  木头随即听见桌椅倒地,闵老庄主似被人扼住了脖子,呃呃着说不出话。

  石清气恨叫道:「我是你女婿,还信不过我?」

  闵老老庄主断断续续道:「先祖有言……不许……后代……」

  石清狞笑道:「那心法果然是有了……」

  过了一会儿,石清的脚步声急匆匆出去,屋内没了一丝声息。

  木头战战兢兢地从屏风后探出头,见白发苍苍的闵老庄主坐在椅上,双眼大
睁,神情可怖之极。

  木头吓得头皮直麻,不管不顾逃出屋,越跑越慌张,见远处一溜灯火直奔后
山,他便从前门跑出庄去,想着石清的狞笑,心底里打着寒战,跑得越远越不敢
回头,乞讨数月,终被人用两个馒头拐骗到了丽春院。

  十年过去,虚竹再次回到了名剑山庄。明日即是武林盛会,山庄此时聚集了
许多人。虚竹以师徒大礼叩见了石清夫妇,但始终不敢正视石清。

  晚间,庄内挂灯结彩,华烛辉煌,开了百余桌酒席,天下成名的英雄豪杰大
半会于此,盛况空前。

  闵柔照看酒菜上尽,来到后院乘凉。虚竹刚刚发作过寒痛,也正坐在后院闭
目休息。

  闵柔到他身边坐下,笑道:「段虚竹!咱们的木头终于有名字了。跟师娘说
说,你这些年都在哪里,是不是受了许多苦?」

  虚竹哪好意思说出丽春院来,也不敢提起坐牢的事儿,便说自己栖身在寺庙
里。

  闵柔惊笑道:「难怪你这个名字颇有禅意,是寺里和尚给你起的?」虚竹应
声是,此言倒是不虚。

  闵柔扑哧笑道:「那你怎么未当小和尚,反被人当作了小淫贼?」

  虚竹满脸通红,支吾道:「肚子饿极了,去偷银子……师娘……我……」

  闵柔当日救他时,确实发现了他怀里的银子,忙打断道:「好了,好了,不
说这些事了。师娘知道你不是坏人。师娘当初未教你武功,一是怕你年龄太小,
天资不够;二就是怕你太老实,容易被坏人利用。」

  虚竹面上一红,惭愧道:「我确被坏人利用了,险些害死小师妹。」

  闵柔微微一笑,心想他回来后一直郁郁寡欢,原来为了此事,便拉起他手,
柔声道:「师娘清楚,这事并不怨你。你那时还小,怎识得好歹。所幸嫣儿大难
不死,若不是你师父及时将残毒吸出来,又及时寻得高人救治,嫣儿可真得神仙
难救了。」

  说到这里,脸上泛起淡淡愁容,叹道:「嫣儿也长大了,当初不得已送她出
去,如今两三年才能回来一趟。」

  虚竹听了这句,内疚不减,含愧道:「师娘,真是对不起。」

  闵柔拍下他手,笑道:「好了,如今你回来就好。对了木头,赶车的闫老三
说你身患恶疾,这是怎么回事?」

  虚竹愕然,先前说了谎话,现在又是无言以对,嗫嚅道:「师娘……我不清
楚……这病……」

  闵柔见他吞吞吐吐,柔声道:「木头,你不想说就不要说。师娘年轻时,性
儿也极其怪僻,亏得你师父处处容让。」说到这里,嘴角现出微笑,接道:「从
今后师娘一定好好待你,先想办法给你治病,等你身子复原,我便把名剑山庄的
功夫传给你。」

  虚竹好久未听有人如此温柔的对自己说话,见闵柔眼中充满着怜爱之情,不
由得大是感动,胸口热血上涌,忍不住「哇」得一声,扑在闵柔怀里大哭,哽咽
道:「师娘,我……我都跟你说了吧……」

  闵柔欣慰一笑,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说着不由一愣,她把他当作
以前的木头,拉着他手,还容他在自己怀里哭,而他已经不是孩童了,万一让外
人看见,岂不十分难堪!

  闵柔脸上一红,慌张推开虚竹。见他有些惊疑,又慌张掩饰道:「我今日很
倦,过几天再说不迟,你只要做个好孩子,师娘就喜欢啦。」微风习习,吹来虚
竹身上成熟男子的味道,闵柔脸上愈加发烫,起身匆忙离去。

  虚竹激动不已,恨不得眨眼就到了明天,自己将一切都告诉师娘,决不隐瞒
半分,否则就对不起师娘的疼爱。忽想起十年前那个秘密,又吃了一惊,心道:
「那事还是不要说,说出来师父一定会很生气,师娘也一定会很伤心,我绝不能
让师娘伤心。」

  虚竹用手背擦擦脸上泪痕,忽然想起师娘刚刚握过这只手,接着记起自己痛
哭时师娘怀里的柔软香甜。这柔软香甜深刻在他记忆中,每次想起都觉得温馨无
比,而刚才却是那么得清晰,额头触着一片柔软,四周裹着一团甜香。

  此时,虚竹不由自主去想像那片柔软,越怕对师娘不敬,越是忍不住去想,
不知不觉面红耳赤,如醉如痴。

  虚竹一直坐到深夜,虽然疲倦却毫无睡意,散步到了小时住的木屋,远远望
见窗里闪着烛光,心想:「如今不知谁住在里面?当年落在地上的那颗针还在不
在?」正忍不住想去瞧瞧,忽听一声呼唤,吃惊回头,见师娘从后走来。

  闵柔脸上揉着月色清辉,恍如月下仙子,走到虚竹身边,躲着他的目光,扳
着脸道:「这么晚了,还不去睡?」

  虚竹正自发痴,脱口而出:「师娘,你真美!」

  闵柔一下子愣住了,随即莞尔一笑,心想:「他这话十分冒昧,却也十分纯
真。这个木头虽然说长大了,但在自己面前却永远是个孩子,倒是自己和他生分
了。」

  转身向虚竹笑道:「师娘不敢说美了!你们一天天长大,师娘可也一天天老
了。」说完瞧瞧木屋,接着说道:「你师父在那房里,你莫去扰他。」

  虚竹吃惊道:「师父在里面?」

  闵柔点点头,道:「你师父自创了一门厉害功夫,练功时从不许人接近。我
担心他今日喝多了酒,因此来瞧瞧,你且回吧。」

  虚竹答应着转身离去,走到远处一回头,见师娘犹自孤零零立在那里,不禁
十分奇怪:「师父练得什么功夫,连师娘也不能接近。」[/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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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07

[font=宋体]
            第十三回 自到瑶台畔

  第二日,众英雄云集练武场。石清在场中央的高台上向四周拱拱手,大声说
道:「契丹南侵日急,现天下英雄会集于此,人人心怀忠义,咱们须得商量一个
妙策,使得契丹鞑子不敢再犯我大宋江山。」

  他说了这句话后,一个银髯老者走出人群,声若洪钟道:「常言道蛇无头不
行。今日大伙儿便推举一位人人心服的豪杰出来,由他领头,众人齐奉号令。」

  群雄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叫了起来:「就由你老人家领头吧,不用推举旁人
啦!」

  那老者哈哈笑道:「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能当得起,中原群雄的盟主,自是非
名剑山庄石庄主莫属。」

  台下群雄纷纷鼓掌,显是赞同之意。虚竹紧靠台柱躲在闵柔身后,见她仰头
望着高台,满面笑容,欢喜不胜。

  掌声稀落时,却有人高叫:「我看也未必,昔日丐帮帮主乔峰,那是何等英
雄威武?如果领袖群雄,也必得像他那样英雄好汉,否则人心难服。」说话之人
是丐帮装束。

  接着有人应道:「你说乔峰厉害,叫他出来比划比划。」

  先前那人回道:「他老人家怎能屈尊和你这样的人物比试?」

  又有人叫道:「那乔峰别的不说,其身世已被揭穿,他不是我大宋子民,你
为你们前任帮主说话,那你们现任帮主呢,叫他出来比划比划。」

  那个丐帮弟子原本不忿名剑山庄抢了丐帮风头,一听此话暗自羞愧,叫道:
「武林高手,不独名剑山庄,就算北乔峰不行,还有南慕容,他既然没来,这个
大会散了也罢,今日无论谁出任帮主,也难以服众。」

  石清脸上蒙了一层阴影,唇角动了动,似要开口说话。

  忽然远外传来尖厉女声:「什么『南北中』,都不是『东西』,都是沽名钓
誉的人间败类!」众人吃惊寻声,闪开一条路,见一个头顶蒙纱斗笠的黄衣道姑
径直走向高台。

  虚竹大吃一惊,拽拽闵柔衣袖,惶恐地说道:「师娘,我认得她,她就是李
梦如。」

  闵柔低声道:「不用怕,她数次来闹事,都被你师父打退了。」

  虚竹惊喜道:「是么?师父比她还要厉害?」

  闵柔哼道:「这歹毒女人最歹毒的功夫就是藏在她拂尘中的『冰魄银针』,
涂有剧毒,一发就是三颗,极难躲避。若非你师父的功夫突飞猛进,只怕我们早
被她害了。」

  李梦如走到场中,拂尘一摆,身子飘上了高台,面对石清叱道:「你处心积
虑,还不是为了做盟主,今日终于露出了你沽名钓誉的真面目。」

  石清微微一笑,大声道:「推选盟主是为了拯救苍生,利国利民,今日来的
英雄也个个不顾危险,准备救民于水火,何为沽名钓誉?」群雄齐声喝彩。

  石清接着说道:「今日武林盛会,为的是天下公道。李梦如道友若为一己私
愤,请改日再来,敝庄一定尽力招呼。」群雄一听李梦如之名,顿时熙攘起来。

  李梦如冷笑几声,厉声道:「说得好听,我问你,对清白女子始乱终弃,难
道也是救民于水火?」说着摘下头上斗笠,怒气冲冲一扔,群雄立时鸦雀无声。
玉罗刹是武林第一有名的女魔头,除了寥寥几人,多数人只听过未见过,现下一
睹魔容,却不想十分赏心悦目。

  石清露出尴尬之色,一时无言以对。闵柔身形一拔,跳上台去,挡在丈夫身
前,对李梦如道:「你伤我年幼女儿,害我老父急痛仙逝,你反恶人先告状,羞
也不羞?」

  李梦如怒道:「他也配有女儿吗?」

  闵柔自顾说道:「我们夫妻自始情深意笃,你妄语挑拨诬陷,羞也不羞?」
不待李梦如开口,继续问道:「修道之人,当知自重,你对有妇之夫纠缠不休,
羞也不羞?」她语调不高,但吐字极快,字字清楚。

  李梦如被这三个「羞也不羞?」问得一时语塞。

  此时,台下无数眼光在二女身上转来转去。李梦如的相貌气质本已一流,但
闵柔一上台,登时将她比落下风。好多人在想:「乖乖!难怪石清始乱终弃,要
是换了我,多半也得这么做。」

  李梦如深吸一口气,凝神望了一眼远方,手中拂尘忽然向前一挥。石清从闵
柔身后迅疾挡在了闵柔身前。闵柔见状从腰间抽出银剑,叫道:「你这个女魔头
尽管来,今日我花雨仙子替天行道!」话虽如此说,她自知武功比李梦如相差甚
远,悄悄往丈夫身后躲了躲。

  李梦如方才那一挥只是虚招,这回听了闵柔的话,拂尘又是一动。群雄的心
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有人已经发出了惊呼,却见李梦如只是将尘丝搭在了自己手
臂上。群雄顿时大失所望,心里空落落得好不难受。

  其实李梦如早已愤怒之极,本要当即发难,但是一运气,双腿隐隐发麻。她
暗暗吃惊,在曼陀山庄岔了经脉,至今未愈,冒险前来果真生变。而石清功力大
进,李梦如始终奈何他不得,所以才不惜与段世为敌,抢夺六脉神剑。

  李梦如的神色瞬间变得十分平静,轻轻说了一句:「乔峰在寻找一位带头大
哥。」这句话说得极轻极快,只有台上的人能够听清楚,闵柔虽然听见却不知其
意。

  李梦如接着大声道:「名剑山庄盛名赫赫,庄主夫人却在众位贵客前,出头
露面拿枪弄剑,这就是石庄主的家教吗?自家夫人都教不好,怎能教好天下英雄
呢?」

  闵柔鼻子一哼,叫道:「说得好!我便替天下英雄教教你这个女魔头。阿清
闪开,让我来教训她。」她知石清绝不会由她孤身犯险,却不料石清果真闪开了
身子。

  「啪——!」石清突然挥手,居然打在闵柔脸上。所有人都愣住,见石清粗
个嗓门大声斥道:「妇道人家懂什么?让天下英雄笑话,下台去!」

  闵柔不敢相信得盯着石清,脸上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顿足道:「你真听
她的么?」

  说完气急败坏要向李梦如扑去。

  石清又是一声厉喝:「我让你下去,你听见没有?」他这一声又尖又细,显
然真的气得急了。「啪——」又是一声脆响,这一掌又快又重,群雄只是闻声,
没瞧清他怎么出的手。

  闵柔踉跄几步,脸颊清晰印上了几个红指印,满眶盈泪,终于忍不住呜咽,
扔剑跳下台,捂着脸跑走。

  李梦如含笑作揖:「既然来得不巧,今日告辞了。」

  石清客气道:「恕不远送!」李梦如轻跃下台,飘然而去。

  石清干咳一声,叫道:「大伙儿继续吧。」群雄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如此
结果实是出人意料,有些人深为闵柔不忿,但人家教训老婆也在情理之中;有些
人暗为石清喝彩,打了自家夫人两巴掌,便化解了一场纷争,确属谋大局者。

  经过如此一闹,群雄无心再争论谁作盟主,石清作盟主之事也再无人异议。
群雄呼啦散去,在江湖中三五成堆谈论这场武林盛会,最精彩的一节自然是「玉
罗刹醋海搅风波,石盟主两掌定乾坤。」

  英雄大会后,虚竹整日运功。降龙十八掌的纯阳心法确能压制住寒痛,但一
停功,寒痛就继续发作,痛楚非但没有减轻,疼痛时间反而越来越长。

  闵柔闻之来看望,瞧得心惊肉跳,不忍目视。待他平息了下来,恻然问道:
「这病到底怎么来的,竟如此害人?」

  虚竹发现她憔悴许多,想起英雄大会那一幕,更不敢说出心中秘密了,含泪
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这病好不了,现下只想死了,不再受这痛苦。」

  闵柔大惊:「年纪轻轻怎说这话?」蹙眉沉思了半晌,安慰道:「你不要心
急,师娘明日去找你师父,他或许有办法。」

  第二天,闵柔唤来了石清。自英雄大会,这是夫妻第一次相见。

  石清给虚竹瞧瞧脉,说道:「脉象不乱,也不像是中毒。」然后叫人拿来针
灸用的盒子,用一根长针向虚竹穴道一刺。虚竹一疼,那针居然刺不进去。石清
皱皱眉,手指运力一触虚竹的檀中穴,虚竹不觉运力相抵。

  石清倏得缩回手,目射精光,问道:「发作的时候,什么感觉?」

  虚竹答道:「忽冷忽热,却都聚在骨子里。冷得时候,好似冻得僵了,热得
时候,又像无数烫针在扎。最后半个身子冷半个身子热,那时最疼得受不了。」

  闵柔惊呼:「这是什么病?」

  虚竹却觉这种痛苦说着说着就来了,失色惊叫:「哎哟,不好!」石清伸出
双掌推在他后背。

  虚竹但觉后心处涌来一团团温和雾气,遇寒则热,遇热则寒,温乎乎得充溢
全身,那寒痛居然没有发作,不禁喜极而泣,叫道:「多谢师父救我!」

  石清却恶狠狠盯着虚竹,问道:「你哪里学来的功夫?」

  闵柔瞧了瞧石清神色,也追问道:「木头,莫非你学了什么邪门功夫?」

  虚竹不敢说出万劫山庄的春宫图,谎道:「我是在少林寺,跟和尚学的。」

  闵柔惊道:「原来你栖身的寺庙是少林寺,都学了什么功夫?」

  虚竹哪里编得出来,摇头说不知。

  石清冷笑:「不知道名字,总知道招式吧。」

  虚竹不得已背了一段悟痴常念的那几句经文。

  石清闭目苦思,喃喃自语:「不错,将武学精义藏喻于佛理之中,的确高深
莫测。」随即张眼惊问:「你师父是谁?」

  虚竹至此,也不敢说出丽春院的悟痴,便道:「是少林寺一个扫地和尚,我
并不知他的名字。」

  石清显得越发惊异,突然烦躁起来,来回走了几步,示意闵柔随他出去。

  次日,虚竹的寒痛再次发作。闵柔闻讯赶来,满脸不忍地看他在床上折腾。
虚竹想起昨日的事儿,伸手向闵柔叫道:「师娘……求你叫……师父救我!」

  闵柔坐到床边,任他抓住手臂,过了一阵儿,见他终于挺过这次,才叹了口
气,神色既难过又无奈。

  虚竹惊惶问道:「师父昨日……跟师娘说了……是不是?」

  闵柔为难道:「你师父说你……走火入魔,他也无能为力。」

  虚竹吃惊道:「那就是说我没得救了?」闵柔低下头,没有应声。

  虚竹心里极为慌乱绝望,猛地扑在闵柔怀里,哭叫道:「师娘……」闵柔想
起他小时候曾哭着叫自己一声娘,顿时心酸落泪。

  虚竹发觉泪水打湿了脸,这才醒悟到自己正埋头伏在师娘怀里,不禁害羞,
抬眼见她滴落一颗泪珠,又满心感动,心想:「世上只有师娘对我好,我死在她
怀里,好过无休无止的折磨。」想到这里,便觉自己真得要死了,于是闭上眼睛
挪挪头脸,舒舒服服枕在闵柔腿上。

  闵柔有些警觉,低头见虚竹唇边的绒须,心慌道:「我把他当作孩子,其实
他也真不是孩子了。」却又见虚竹面额湿汗虚弱不堪,又实不忍推开他,心想:
「他没了几天活头,还要受如此痛楚,实在可怜!他在世上无亲无故,我作师娘
的应该多给他些疼爱。」

  闵柔宁下心神,虚竹却开始心猿意马,满脸的温暖柔软,充鼻的粉香甜腻,
尤其从闵柔腿根缝隙传出的一股子温热,烧得他心通通乱跳,呼吸不觉得急促起
来,他努力捕捉温热中的一丝神秘的气味,心知那是师娘独有的气味。

  闵柔看虚竹好像睡着了,更加不忍心惊醒他,但他热热的呼气却让她觉得腿
间越来越热,渐渐热出一种异样来。她越来越不安,双腿微微发抖,几次想把虚
竹从腿上推开,可莫名其妙竟不敢触他身子。

  虚竹闭眼假寐,在充斥脸鼻的干热浓香间,忽然嗅出一股潮气来,那神秘的
气味也越发浓烈。他心里咯噔一下,不觉睁开眼睛。闵柔顿时慌张,双手一推虚
竹肩膀,不料虚竹猛地合臂,死死搂住了闵柔后腰。

  闵柔惊得几乎叫出声来,再看虚竹身体蜷缩,肩膀剧颤,口中呜呜有声。原
来虚竹的寒毒最怕心里动火,此刻再次发作,顷刻间疼得脸肉痉挛,冷汗频频。

  闵柔用力地拉开虚竹的手臂,心惊道:「怎这么快又发作了,难道他就要死
了。」再顾不上许多,大声叫人去找石清。

  来人为难道:「庄主正在闭门练功。」

  闵柔知道,石清练功时严令不得有人打扰,她犹豫一下,亲自将虚竹抱起,
发狠道:「我带你去,让你师父再试一试,总比现下疼死要好。」

  闵柔抱着虚竹来到小屋前,敲门唤着石清。石清开门出来,神色疲惫,满额
汗珠。闵柔一怔,刚要开口说话,石清已挥手过来,「啪——」打在闵柔脸上。
闵柔抱着虚竹跪在地上,傻呆呆发愣。

  石清怒气冲冲,见闵柔半边脸红肿起来,又觉过意不去,叫道:「你来这里
做什么?不知我练功时最忌人打扰么?」

  闵柔轻轻将虚竹放在地上,强忍着委屈,站起噙泪道:「这孩子的病连着发
作,我实在怕得不行,求你给他看看。」

  石清不耐烦道:「不是跟你说了么,他没得救了。」

  闵柔软语再求:「你昨日给他运功,他就不疼了,现在他疼得这么厉害,你
再帮帮他。只过得今天也成,阿清——!」

  石清叹口气,恼道:「他以后越来越疼,我哪有恁多功力给他。」说完在门
前为虚竹推了功,虚竹立时不疼了。

  闵柔低头道:「多谢你了!」

  石清端详着她,干涩道:「你跟我还用这般客气么?」

  闵柔再也抑制不住委屈,大哭道:「怎不用谢?你……你还当我是你的妻子
么?」

  石清等她哭了一会儿,叹道:「阿柔,对不起,我一时气急,也是练功太专
心。」

  闵柔抽泣着道:「你只知道练功,这都多少年了,女儿又不在家,你可知道
我……我好羡慕人家。」

  石清怔了怔,声色俱厉道:「你嫌我冷落你了,是不是?你羡慕人家夫妻恩
爱,是不是?」他声音忽然变得尖利刺耳。

  闵柔瞧他一眼,有些胆怯,忍住哭咽,柔声道:「这倒也不是,我知道你这
般辛苦,都是为了名剑山庄,都是为了我们娘俩儿。」

  石清口气柔和下来:「你知道就好。以山庄现下的威望,名剑山庄创立时也
不过如此,何况我还要做一番大事业。不说别的,且说那李梦如,如果不是我琢
磨出一套克制她的武功,咱们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么?」

  听他提起李梦如,闵柔的眼圈又红了,垂泪道:「你现在武功高了,名气有
了,脾气也大了,三番两次抬手就打,还当着别人的面!你记不记得?以前我打
你,你都不还手。」闵柔说着自己倒红了脸,当初她意外失身于石清,狠狠打了
他两巴掌。

  石清也记起了往事,二人目光对视,情意溶溶。夕阳在闵柔白腻的脖颈上洒
了一层余晖,映衬得她份外美丽娇柔。

  「阿柔,我有时烦躁难忍,真是对你不起。」石清轻抚闵柔脸庞,柔声地说
道。

  闵柔心里一软,握住石清的手,瞧他鬓发凌乱,胡须也有小半粘在下颏,显
是练功很辛苦,心疼道:「我怎会真得怪你,倒是你自己刻薄自己。」说着伸手
要去理他须发。

  石清慌忙拦住她,握紧她手,说道:「我知道这几年苦了你,以后我百倍偿
还,好不好?」

  闵柔眼露柔情,脸上越来越红,轻轻靠向石清胸前,细若蚊声:「不好,我
要你今晚偿我,就今天一晚……」不想石清跃后一步,脸上灰白,像被她吓了一
跳。

  闵柔吃了一惊,羞道:「我想练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些年你一直……
苦了自己,休息一晚上不行么?」

  石清突地激动起来,伸手一指地上打坐的虚竹,叫道:「你说休息?少林寺
一个扫地和尚,也能教出他如此深厚的内力,我们名剑山庄能吗?」石清不等说
完,已急不可待,匆匆转身回屋。

  闵柔无奈叹道:「你看你,不是对我一本正经,就是着急生气,不能像以前
一样,好好说会话么?」她话未说完,石清已用力关上了房门。

  闵柔低头瞧瞧虚竹,抬头要对屋内石清说什么,张了张嘴,终又忍住,转头
问虚竹道:「现在真得不疼了?」

  虚竹点点头,尴尬强笑:「一点不疼了,谢谢师娘!」

  闵柔犹豫道:「那就回去休息吧。」说完抬脚先行走了。

  虚竹回到房间,既悲痛难抑,又心灰意冷,心想:「师娘为我挨了师父打,
可明天呢?难道忍心再让师娘为难?」

  他收拾好衣物,拿上来时偷的银子,悄悄来到了闵柔住处。远远见屋内燃着
灯,到门前起手敲门之际,吃惊想到:「我怎这么糊涂,若向师娘辞行,她多半
不许我走。」

  于是慢慢缩回手,蹲行到了窗下,手指沾了唾沫润湿窗纸,无声无息挖个小
洞儿,心道:「此去多半就是永别。不好当面辞行,总得瞧上一眼再走。」

  屋内,闵柔坐在妆台前盯着铜镜,长发笔直披到地上,右手里拿着玉梳,左
手玉葱般的手指缓缓滑过脸颊,神情若有所思。

  她已换上了一袭绿色便裙,松垮的衣口滑出半个雪膀,烛光在她脸上轻轻跳
跃。虚竹在窗下只能看到闵柔的侧面,也觉美不胜收。

  过了一会儿,闵柔叹了口气,将头发捋到身前,左手握住发梢,右手玉梳慢
慢梳起。她一歪头侧身,正让虚竹从她敞开的胸襟瞧见了雪乳,碎衣蠕动,半片
雪乳时隐时现。

  虚竹血液沸腾,见闵柔越梳越慢,左手轻轻伸入衣内,眯着眼睛,手指在胸
脯缓缓滑动,时不时绕上雪乳,最后久久停在一处,双颊晕红,双唇微启。

  虚竹心跳加快,仿佛看见了那点嫣红在雪白指尖下赫然膨胀,也仿佛听见了
红唇里吐出的呻吟娇喘。忽觉出自己浑身发热,吃惊不敢再瞧,恐怕引得寒痛突
然发作。

  他小心从窗前退开,心慌意乱,腿酸无力,直到出了山庄,双腿还在发抖,
心里想着师娘此刻是不是辗转反侧,是不是像那晚的马夫人一样。想到马夫人,
虚竹眼光一亮,心里高叫:「怎么忘了那第十八掌!」


            第十四回 红烛伴红妆

  虚竹在附近市集买了一匹马,忍受着寒痛发作,驰向丐帮总舵。到了临江府
后,藏在总舵院墙外的草窠中,等到夜深才翻墙而过。

  见马夫人房中漆黑,心想:「马夫人倒不怕,就怕遇上执法长老,最好今日
又是马大元的什么祭日。」潜到房前,轻轻一推,房门无声无息开了,居然仍旧
没上门闩。

  虚竹蹑手蹑脚摸进黑乎乎的卧室,听见炕上有个轻柔的呼吸,心里寻思着怎
么叫马夫人不要出声。不料手指刚触到炕沿,马夫人忽然翻个身。

  虚竹不及细想,轻车熟路扭身钻进了衣柜,但一合上柜门便觉不大对头,柜
里空荡荡得没一件衣服。接着听柜门咔哒一响,伸手一推,柜门紧闭,一摸四壁
冰冷坚硬竟似精铁所制。

  马夫人在外娇笑起来:「大爷,你怎么才来?奴家日思夜想,嘻嘻,到底让
奴家等到了!」

  虚竹一惊之后心里大骂:「臭婊子,原来早设计了陷阱等我。」定了定神,
勉强笑道:「呵呵,我怎会弃夫人不顾,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夫人。」

  马夫人嗔道:「又甜言蜜语哄奴家了不是,你无时无刻想着我什么?」

  虚竹笑道:「当然是想夫人的屁屁。」

  马夫人腻声撒娇:「嗯,好坏!奴家也要玩你的屁屁,让奴家爽一回嘛,大
爷!」

  虚竹听得头皮直麻,嗯嗯道:「好好,你放我出去,我乖乖让你打几下。」

  马夫人靠上衣柜,嘻嘻一笑:「不急,待奴家请来执法长老,咱们三个一同
乐乐,好不好?」

  虚竹语塞,知道她在戏弄自己,忍不住骂道:「臭婊子,骚娘们,快放我出
去……」骂声戛然而止,他听得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马夫人高声叫道:「谁呀?」

  门外闷闷应道:「是我!」虚竹心跳顿止,执法长老果真来了!

  马夫人披上外衣,幽幽地说道:「你!你来还用敲门吗?我没插门,你进来
吧!」

  门声一响,执法长老进屋就说:「我遇到了徐长老,他说他知道谁是下手害
死马兄弟的真凶。」

  马夫人惊呼一声,愤怒叫道:「你……你开什么玩笑?」

  执法长老诧异道:「这是正经大事,我怎会跟你说笑?他说决计不是乔峰,
也不是姑苏慕容,实是另有其人。」

  马夫人颤声道:「他怎会知道?他怎会知道!你胡说八道,不是活见鬼么?
你……你何必吓我?」

  执法长老一怔道:「我不是吓你。他说去年八月中秋,害死马兄弟的凶手,
曾在那位『带头大哥』的家里过节,要问真凶只有去找那位『带头大哥』。」

  虚竹听得大为惊异,那日明明听这对狗男女亲口说马大元就是他们害死的,
执法长老今日怎又如此说!

  过了一会儿,马夫人冷冷地道:「白长老全心全意,只是想找到真凶,为你
大元兄弟报仇雪恨,真令小女子感激不尽。」

  执法长老道:「这是我辈所当为之事。丐帮兄弟哪一个不想报此大仇?只是
我不知这带头大哥到底是谁。」

  此时不用说马夫人,虚竹心里也在想:「这个执法长老不是疯了,就是别人
假扮的,难道他要找自己报仇吗?」

  听得马夫人淡淡道:「这带头大哥的姓名,对别人当然要瞒。白长老是自己
人,我何必瞒你?他便是……大理国当今皇帝的亲弟,镇南王,姓段名正淳!」

  执法长老惊呼一声,似乎极为惊讶。

  马夫人又道:「他前几日曾在苏州小镜湖出现,查明凶手真相一事,便拜托
白长老了。」

  执法长老道:「我自当尽心竭力。弟妹多多保重,在下告辞。」门声响动之
后,马夫人长吁一声。

  寂静中,门声又是一响,虚竹听得马夫人惊叫:「你,你怎又回来了?」

  屋内传来脚步声,还是执法长老的声音:「我怎又回来了?小淫妇,我不刚
来吗?」

  马夫人迟疑一下,忙道:「这次真是你了,你不知道,刚才有人假扮你!」

  执法长老惊叫:「居然有这等事,那人要干什么?」

  「他套问带头大哥的姓名,必是乔峰派来的!」

  执法长老听了马夫人的话,又是惊叫:「乔峰!他……他来了?」

  马夫人冷笑几声,道:「瞧你这点出息!乔峰本人并未出现,我听说他正与
一个叫阿朱的女子鬼混,此女精通易容术,刚才那人必是她了。我已把他们引到
段正淳那里去了,他们拼个两败俱伤才好!」

  执法长老松了口气,喜道:「小淫妇,你倒挺机的灵!来,让我好好地赏赏
你。」

  马夫人笑道:「老鬼,今日不行!」

  执法长老大怒:「怎么不行?」

  马夫人叹息着哀怨道:「唉!这几日,我夜夜梦见那个死鬼来纠缠,现在头
疼得紧,你先给我揉揉。」

  执法长老来回走了几步,恨恨道:「我去多布置些人手,你明日就搬出这间
鬼屋子。」

  虚竹听见房门重重一响,知道执法长老走了,登时心怀大宽。却听得马夫人
的脚步声忙碌起来,里里外外走动。过了一会儿,「咔嗒」一声,柜门忽然开了
一条缝。

  虚竹吃惊推开,但觉眼前大亮,见八只大红蜡烛燃得室内一片融融暖意,炕
上安置一个精致小桌,桌上放着酒壶酒盅,正中的花瓶里插着支支红梅。

  马夫人淡敷粉脂,斜躺在炕,手支炕桌拄着头,身着一袭轻薄的露肩纱衣,
长发瀑布般垂在起伏的酥胸,脸颊被红红的烛火照得红扑扑得娇媚无限,正和红
梅相映成春。

  虚竹心中一荡,但性命之事要紧,问道:「好夫人,你知不知道降龙十八掌
的第十八掌在哪里?」

  马夫人嫣然一笑,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哼道:「大爷,你来抱我!」声音柔
腻之极。

  虚竹未再追问,他适才知道了乔峰下落,突然就有了主意:「我去求乔峰,
他没了丐帮约束,必定肯教我。」

  这些日子以来他被寒痛折磨得形销影枯,此刻有了希望,立时便有了精神,
上前端起马夫人下巴,笑眯眯在她唇角一吻。「夫人好香!谢谢夫人特意眷顾,
待我事情办完,再来与夫人叙旧,嘻嘻!」

  虚竹说着向门口走去,却惊见窗棂间火把闪动,原来是执法长老安排的护卫
到了。虚竹大惊失色,慌忙退回卧房。马夫人见状,微微一笑,蓦地一声大叫:
「来人啊!来人!」

  有人来到门口,问道:「夫人,何事?」

  虚竹忙低声道:「不要闹了,我乖乖陪你便是。」

  马夫人瞟他一眼,外面又问了一声。马夫人大声道:「兄弟们辛苦,我现在
头疼得紧,你们离得远些,不要扰我清静。」

  门口那人边退边道:「属下遵命!」

  虚竹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在炕桌旁坐下问道:「小淫妇,你到底想怎样?」

  马夫人微笑着把酒杯斟满,举杯道:「奴家只想和大爷喝个成双成对儿。」

  虚竹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一口干掉。马夫人浅浅一抿,又把虚竹的杯子
斟满。虚竹再喝一杯,酒水鼓动淫兴,笑着伸手抱去。

  马夫人扭身笑躲,娇道:「让奴家好好伺候大爷。」走出去端来一盆热水,
跪在地上把虚竹的鞋袜脱掉,两只白手为他洗起脚来。洗完后拿走水盆,依旧跪
回原处轻轻捶他大腿,娇滴滴道:「大爷舒服吗?」

  虚竹有生以来头回被人这般伺候,心怀大开,乐呵呵地道:「舒服,舒服极
了!」说着伸手摸她脸颊。马夫人轻轻咬住他手指,眼光尽是媚意。

  虚竹心痒难忍,再次伸臂抱去。马夫人咯咯笑着一面挣扭,一面帮他除去衣
服,两个手指轻轻一捏,丑物便颤巍昂首。

  马夫人嗅了嗅,皱眉道:「味道好浓,多少日子未洗了?」说着起身再要去
取水盆。虚竹一把将她拉上炕,翻滚着亲吻,笑道:「不必那么麻烦,夫人用香
穴给我洗洗。」马夫人左闪右闪,推开虚竹站了起来。

  虚竹急叫:「小淫妇,还不快过来?」马夫人笑着蛇一样扭动腰肢,纱衣滑
到脚踝,光秃秃的阴户使她全身晶莹如玉。虚竹哼一声,阳物暴涨得直抖。

  马夫人瞧着脚下的阳物,晶亮乌黑的眼眸流露出异彩,跪下来捧住轻轻揉了
揉,不顾肮脏,张口吃住,「吧唧吧唧」吸嘬,爽得虚竹顷刻面红耳赤,哼道:
「爷也伺候伺候你。」粗喘着将马夫人的双腿拖过来,让她跨在自己脸上,仰头
去吸吮白虎肥穴,见菊穴仍旧粉红光滑,用心一嗅,非但没有异味,反而飘出清
香。

  马夫人不一会儿就顾不上了龟头,揉动自己乳房,呻吟娇叫起来。虚竹更是
卖力挑逗,舌尖搅着泛滥的淫水,频频去拨露出头的淫豆。「啊哈……好大爷!
弄死奴……奴家了!奴家……怕什么……啊哈……爷弄什……么啊……啊哈!」

  马夫人的叫声戛然而止,阴唇急剧张合。虚竹心里刚叫声:「不好……!」
已被一股温乎乎的淫潮喷了满脸。

  虚竹抹抹嘴脸,惊道:「你这尿水回回哪来的?闻着还很香哩。」马夫人急
喘不语,突然用力一咬。虚竹惊痛一叫,将她推开一瞧,茎上已多了几颗牙印,
抬手一耳光,怒道:「小贱人,你干什么?」

  马夫人挨了巴掌,面上忽露兴奋,似早有承受之意,迫不及待翻身跪伏,娇
喘哀求:「大爷,别打脸,奴家怕怕,爷打奴家屁屁!」虚竹佯作气愤,掐住她
大腿根的嫩肉,使劲一拧。马夫人哀叫一声,眉头紧蹙,回头瞧了瞧,眼中却仍
充满期待之意。

  虚竹一怔,顺手拿起炕桌上的蜡烛,把蜡油向她背上滴去。「哎呦,爷……
饶了奴家,哎呦!奴家……怕死爷了……」

  马夫人口中虽然求饶,神色却好似更加兴奋,刺激得虚竹兽性大发,将她仰
面翻过来,双手拿着四只蜡烛向她身上滴去。

  马夫人每受一滴,身上就是一哆嗦,渐渐地,乳房、小腹、大腿,乃至光秃
秃的阴户,都落上了一片片殷红的蜡块,嘴里突地受了一滴,闭口发出了一声闷
嘶。

  虚竹不由恻然,放下蜡烛,喘道:「其实爷不喜欢打你,只想好好疼你。」
说完开始揭去马夫人身上凝固的蜡油,边揭边亲吻烫红的肌肤。马夫人幽幽盯住
他,原本雾蒙蒙的双眸突然变得十分清澈。

  虚竹把所有蜡油揭去,也把马夫人从头到脚吻了个遍。

  马夫人的涟涟淫水已浸湿了床单,抓住他头哀求道:「好爷爷……快给奴家
了。」

  虚竹坐起将她抱在怀里,马夫人迫不及待用力一坐,啪嗒一声,又浅又肥的
骚肉被怒茎扎得深深凹了进去。「啊——」马夫人浑身一颤,尖叫一声。

  虚竹听她这声过于响亮,有些吃惊,慌忙叼住她的嘴。「唔……唔,唔……
唔!」

  马夫人一面给他舌头,一面急急上下起伏,不一会儿便喘不胜喘,忘乎所以
仰头春叫:「啊啊……爷爷……啊啊……我的好爷……爷……」

  虚竹堵不住她嘴,索性由她乱叫,低头去咬暴涨的乳头,左咬几下,右咬几
下,间或挺腰一顶,每次一咬一顶都让马夫人一声尖叫,叫了几十声后,张了张
口再也叫不出来,身子陡地软烂下来,底下却发出「扑哧——!」一声。

  虚竹刚到了兴处,急匆匆地把她压在身下,呼呼的叫道:「看你能尿出多少
来。」把一双软腿抗到肩上,击得淫水四溅,下下扎得蛤底深陷。

  马夫人挣扎着乱叫乱扭,扭着扭着,身子倏忽僵直,紧紧抓住虚竹双臂,摇
头求着不要了。虚竹咬牙急速冲刺,迎着她一股尿水痛快射了。

  马夫人软绵绵抱住虚竹不放手。虚竹笑道:「夫人又骚又浪,偏偏不经肏,
今日还不够爽吗?」

  马夫人娇道:「还没……没肏奴家屁屁呢。」

  虚竹心里一荡,听她接着腻道:「自从叫爷弄过了,奴家总想着那滋味儿。
奴家以前从没尝到过的。」

  虚竹微微吃惊:难道上回她是头一次?接着想到:「也应该不错,粉嘟嘟紧
得很,确实看不出被人弄过。」他心里一喜,却佯作不耐烦道:「也罢!爷再费
些辛苦,你把屁股撅起来!」说着深吸口气,阳物抖动着立时硬直。

  马夫人翻身撅腚,扭头见了眼放异光,瞠目结舌道:「爷!爷这是……这是
什么本事?」

  虚竹嘿嘿一笑,翻开她两片臀肉,插向那圈圆圆的粉红。马夫人咬牙切齿,
竭力承受,还是忍不住叫痛。

  虚竹恐马夫人的叫声太响,也不敢像上回那样硬来,抹抹额汗,哼道:「爷
好好开你一回。」然后凝神聚气,口中念数,在菊穴和屄穴间轮换插动,时深时
浅,时肥时瘦,居然大得情趣。

  马夫人的菊穴越来越松弛,虚竹数到二百下的时候,茎已可以轻松进去大半
截。马夫人似清醒似昏迷,疼一下,美一下,两种滋味不同的胀满,让她找不到
了自己的魂儿,尿水顺着股沟流成了小溪。

  虚竹时不时用下「鸡巴神功」,仿佛永不会疲倦。

  马夫人被他抖得迷迷瞪瞪,心里真个有些怕了,但被按成了一团儿,脸上肌
肉不听使唤地颤抖痉挛,口中发出奇异的呻吟,想要哀求也叫不成句。

  「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三……百,嗯!嗯—!」虚竹在菊内射出了两
股,余下尽数注进了溻溻骚穴,然后一头软在炕上,心里想着如何逃出丐帮,终
究无计可施,唯有求助马夫人。

  马夫人这时犹如蒸笼里的白馍,汗气腾腾,蒸出一股特别气味,股后两个小
洞全都残余着黏津津的浓白。虚竹在她耳边道:「好夫人,天就要亮了,你送我
出去好不好?」马夫人软软得一声不响。

  虚竹用力咬了咬她耳朵,又问道:「好夫人,那第十八掌的心法你到底有没
有?」

  马夫人皱皱眉,喃喃道:「什么十八,十九,我不知晓。你们这些臭男人只
知争强斗狠,就是不知爱惜女人。」

  虚竹嘿嘿笑道:「我以后定常来看望夫人,绝不食言。」

  马夫人睁开疲乏之极的双眸。「我好稀罕你吗?」说着费力坐起挪身下地。

  虚竹忙穿好衣服准备开溜,却见马夫人又拿来一壶茶和两个茶杯,懒洋洋地
道:「你再陪我喝个交杯。」

  虚竹笑着应允,而且也确实口渴,没顾上和她碰杯,便咕咚咕咚喝尽。马夫
人道声:「我去穿件衣服。」转身向外间去了。

  过了一会儿,虚竹突然涌上浓浓倦意,不觉打个呵欠,见马夫人走了回来,
头戴凤冠,身穿大红礼服。

  虚竹大吃一惊:「你怎如此穿戴?」

  马夫人星眼流波,笑道:「新娘子不都这样么?」

  虚竹叫道:「新娘子?什么新娘子?」

  马夫人瞪他一眼,嗔道:「你的新娘子啊,以后你就是我的段郎,我就是你
的康妹。」

  虚竹大出意外:「你!你还要玩什么?」说着跳起来,却一下子跪在地上。

  马夫人掩口笑道:「段郎,你急着要和我拜天地吗?」

  虚竹左手撑住炕边,用力站起,双膝酸软,随即坐在炕上,登时心中雪亮,
怒道:「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马夫人咯咯娇笑:「我给你倒茶时,好像一个不小心,将『十香迷魂散』掉
入你杯中了。唉呦呦,整整三包哩,你还能好好坐着,真不愧是我的段郎。」

  虚竹惊怒之极:「小淫妇,你竟害我。」

  马夫人叹道:「唉,我被你玩弄得全身都酸软啦,手颤足麻,段郎,你可别
怪我。」

  虚竹目瞪口呆,心里寻思:「『十香迷魂散』,听来不是要人命的毒药,她
这是被我肏得爽极了,不舍得我走,她说什么我随便答应就是。」

  马夫人果然问道:「段郎,你肯不肯和我做长久夫妻?」

  虚竹挤出笑容:「我当然肯了,你又何必下药呢?」

  马夫人幽幽瞧他一眼,低头叹道:「我是不祥的寡妇,知道你现下是被迫答
允,并非出于本心。」

  虚竹忙正色道:「夫人,你放了我,我日后绝不反悔。」

  马夫人嘻嘻一笑:「段郎,你又不是什么大英雄,能够一言九鼎,我对你可
不放心,我想看你是不是真心?」说着拉开炕床旁的抽屉,取出一根缠着牛筋的
丝绳来。虚竹陡然一惊:「原来她早就一切预备妥当!」

  马夫人将虚竹双手拉到背后,用牛筋丝绳牢牢地缚住,又拿起另一条牛筋丝
绳,将他双脚也绑了。然后取过一把剪刀,慢慢剪破虚竹右肩的衣衫。

  虚竹盯着剪刀,吓得心惊肉跳,不知她要如何折磨自己,不想马夫人凑过香
唇,温柔吻他脸颊,从头颈吻到肩上,口中唔唔唔的腻声轻哼,好似有着说不尽
的轻怜蜜爱。

  「啊——!」虚竹突地大叫。马夫人笑着抬起下额,满嘴都是鲜血,在摇曳
的烛光下貌似恶鬼,口中已将虚竹肩头一块肉咬了下来。

  门外响起了动静。护卫们在清晨换了班,新来的护卫并不知道马夫人昨晚的
吩咐,巡逻经过门口,正听见了房内的惨叫声,拍门大叫:「马夫人!你在里面
么?」

  马夫人将咬下来的那小块肉吐在地下,不慌不忙笑道:「打是亲,骂是爱,
我爱得你要命,这才咬你。你刚才在我身上数了几下,我就咬你几口肉儿。段郎
我第二口咬在你哪里好?你说咬哪里,我便咬哪里,我以后只听段郎的话。」

  虚竹被她吓得六神无主:「好夫人,饶命!我真心娶你,什么都听你的!」
马夫人吃吃笑道:「真的?那我要是让你死呢,你也听我的?」虚竹语塞,眼中
不禁露出惊怒。

  马夫人笑道:「段郎怕死吗?贱妾陪你,好不好?」说着从袖中抽出一个小
纸包,扭身把里面白粉尽数倒在茶中,然后将杯递到虚竹口前。

  虚竹紧紧闭口,惊惶无比,只道她要强喂自己什么更厉害的毒药,却见她扬
手将茶水倒入她自己口中。虚竹大出意外,不由「啊——!」惊叫一声,却又没
想到马夫人突然俯身吻下,口对口把茶水喂到了他嘴里。

  虚竹被她堵住了口,呼吸不畅,不得不咕咚将茶水咽下肚。这时外面传来了
执法长老的叫声:「多来些人把房后围住。小康……马夫人,你还好吗?我这就
进去!」

  马夫人听了执法长老的声音,才显得有些慌张,匆匆摘下凤冠扔在地上,接
着抓乱头发,撕烂衣服,裸露出半个胸脯,却又解开虚竹手脚上的丝绳,笑道:
「段郎,我要再咬你一口。」说着张嘴凑过来。

  虚竹惊恐之极,用力一推。马夫人撞上铁柜,重重地倒在地上,哼道:「段
郎,我给你解毒,你却这般对我!」虚竹惊觉自己果然恢复了力气,忽地站起,
疑惑万分。马夫人给他下毒接着又解毒,他实想不明白这淫妇心思。

  砰得一声,房门撞开,执法长老带人闯了进来。马夫人以头抢地,嚎啕大哭
道:「淫贼,我不要活了,你杀死我吧。」丐帮众人见此情景,大惊之后俱激愤
之极。

  执法长老瞪红了眼:「小贼,要你命!」飞身一掌,重重击在虚竹胸膛。虚
竹蹬蹬退几步,心口剧痛,喉咙发甜。执法长老却也面露骇异,他手腕剧痛,惊
察虚竹内力十分深厚,不敢轻敌,摆式使出成名绝技「缩喉功」。

  虚竹见他曲爪抓来,惊慌之极,不觉抬手抵挡,双臂按心中默练了不知多少
遍的套路,接连使出「潜龙入渊」和「神龙摆尾」两招降龙十八掌。

  「喀嚓——喀嚓——」两声巨响,犹如两下霹雳。「潜龙入渊」把执法长老
伸出的手臂打得骨节尽碎,其后的「神龙摆尾」结结实实落在了他胸口。执法长
老毫无防备,登时被击得五内俱裂,鲜血狂喷。余众惊呼:「降龙十八掌!」

  虚竹满面迷蒙,他练习降龙十八掌向来以内力游动为主,心中默想招式,只
为了医治自身寒疾,从未想过对战应敌。此刻被自己弄出的巨响吓得心中惶惶,
随即胆气大壮,再向丐帮众人推出一掌「飞龙在田」。

  一声「喀嚓—!」巨响,众人只觉他的掌风如刀劈斧削般呼啸而至,顿时骨
节剧痛,五脏受震,纷纷倒地不起。

  虚竹惊喜过望,拔腿要跑,不料险些跌倒,竟被人抱住了一只脚。马夫人在
他脚下仰头媚笑:「段郎,你不带奴家走吗?」

  虚竹受她一番惊吓,已恨极怒极,狞笑一声,一臂将她拦腰拎起,另一手刷
一下将她衣服从腰后撕破,然后拿起燃着的一只红烛,手臂用力一挥,「噗兹」
冒出一缕细烟,烛芯一端插进了骚穴。听了马夫人一声惨叫,犹觉不解恨,接着
拿起另一只红烛,将烛芯压在了菊穴上,转着烛身插了进去,随即将她往墙角一
扔。

  股下塞着两根蜡烛的马夫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张口未及惨叫,脑袋一歪便死
了过去。此时院内已乱成一团,「抓贼人,莫让他跑了!」丐帮弟子迭声乱叫,
却没人敢冒然冲进来,丐帮总舵此时除了执法长老再无其他高手。

  虚竹跳到屋外,一招连着一招「神龙摆尾」,翻墙跳出院外,骑上来时的黑
马,向南一溜烟逃走。到了天明,不敢稍有停顿,另买一匹马,轮换骑乘,昼夜
赶往姑苏。

  可他趁夜独闯丐帮总舵、奸淫副帮主遗孀、两掌击毙执法长老的消息却比他
骑马还要快得多,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

  丐帮数十万弟子无不咬牙切齿;其他门派闻之亦惊慌,纷纷收拢弟子保护家
眷女徒;官府也被惊动,通报各地重点缉捕。

  「段虚竹」这个名字一时间谣言四起:有的说他是波斯明教的护法;有的说
他是乔峰的异母兄弟;还有人说他是金陵女侠的奸夫……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却没有人敢去想,这个胆大之极的采花大盗出自名剑山庄。

  石清闻之暗自惊疑,闵柔却坚信:传闻中的这个段虚竹绝不是自己膝下的那
个段虚竹。[/font]

[[i] 本帖最后由 20061040 于 2010-3-12 17:32 编辑 [/i]]

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08

[font=宋体]
            第十五回 芬芳踏歌行

  虚竹在途中遇上几拨不入流的丐帮弟子拦截,俱被他用降龙十八掌打退。到
了苏州后,打听得小镜湖在城东三十里,便一刻不停赶到。远远望去,一汪碧水
如镜子般平纹静波,湖边竹林茂密,露出半扇竹屋精舍,精舍前的一弯石桥上正
有人相斗。湖边草地上另有七、八个男女,或坐或躺,好像都被点了穴道。虚竹
认得其中一人,正是慕容家的阿朱。

  阿朱神色凄苦,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远处的石桥,见了虚竹走来,眼中一闪
惊疑,继续关注桥上二人相斗。虚竹瞧清相斗的二人是乔峰和段正淳,不觉自语
道:「原来乔大哥还不知自己中了「借刀杀人」的奸计。」阿朱突闻此言,万分
疑惑地看着他。虚竹低声道:「那日是不是你假扮丐帮长老?」

  阿朱惊诧万分:「你……你如何知道?」虚竹微微一笑,心道:「我先不忙
揭穿,乔峰杀了段正淳这个乱臣贼子,正替我出口恶气。」阿朱连声追问,虚竹
忍不住得意笑道:「我自然知道,丐帮的马夫人也知道。」然后模仿阿朱那日的
口音:「我遇到了徐长老,他跟我说起一件事,说他知道谁是下手害死马兄弟的
真凶。」

  阿朱目瞪口呆,转而欢喜,「她知道我是假的,必定不会说真话。」想到这
里已是笑容满面,叫道:「你快去告诉乔大哥,段正淳不是他找的带头大哥。」
虚竹悠然道:「你不必担心,乔大哥武功盖世,还怕他打不过段正淳吗?」此时
远远看去,乔峰虎虎生威,攻多守少,而段正淳明显处于下风,败像已露。

  阿朱惊慌地叫道:「不行的,段……正淳,他不能死,更不能死在乔大哥手
上。」仰头向石桥大叫:「乔大哥,你们别打了!段皇爷!你们停手听我说。乔
大哥!段皇爷!」她大喊几声,相斗二人毫无所动,想来是听不到。

  阿朱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突然柔声地说道:「段大哥,前些日子对你
多有得罪,阿朱如今知错了,你若肯帮这个大忙,我感激万分,日后一并赔罪报
答。」

  虚竹诧异看着她,心中疑惑:「她为何对段正淳如此关切?莫非……」想起
阿朱那对晶莹小脚,顿时心里泛酸,暗暗气愤。

  阿朱见他不为所动,接着急切道:「此事对我极为重要,我来世作牛作马报
答,好不好?」虚竹听了这句,心念闪动,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脱口而出:「我不
要你来世作牛作马,我要你今世给我作丫头作婢女!」

  阿朱一楞,想不到他突然说出如此莫名其妙的疯话,却见他神色庄重,全无
调侃之意,登时既惊讶又气恼,扭头不再理他。

  这时段正淳在乔峰的逼迫下脚步狼狈,仿佛随时可被击倒。阿朱心绪大乱,
暗恨:「这无赖着实可恶之极,但值此关头,我且忍他一时。」便向虚竹再道:
「只要你去制止他们,我什么都答应。快去!不要迟了来不及!」

  虚竹说出那句话来,自己也未当真,正不忍俏生生的阿朱如此焦急,忽见她
似有应允之意,大觉意外,叫道:「你真肯答应?」接着摇头笑道:「我知道你
哄我,我才不去,这事对我也很重要。」阿朱咬着嘴唇,无计可施,向他怒目而
视。

  此时,乔峰和段正淳的相斗突然停滞,二人相隔十多步远肃然相对。阿朱惊
慌之极,拼尽力气大叫,她知乔峰将要全力一击,段正淳生死立判,而乔峰依旧
听不到她呼喊,即使隐约能够听到,此刻蓄势待发也欲罢不能。

  阿朱心下悲痛欲绝,忽仰头嘶声道:「好!我对天发誓:你现在下去阻止他
们,我作丫头服侍你三年。」

  虚竹吃惊之后,又觉好奇,问道:「咦!为什么是三年?」

  阿朱咬牙道:「我三年后要出家作尼姑!」

  虚竹自当她说的是气话,嬉笑道:「好好,你说几年就几年,不过白天端茶
倒水,晚上铺床陪睡。」阿朱怒极大叫:「可恶!你如此相逼,我宁愿去死!」

  虚竹见她真个急了,忙道:「也好,也好,只铺床不陪睡,你可当真?」

  阿朱斩钉截铁道:「绝不反悔!」说着滴下大颗泪珠。

  虚竹见了,心一下软了,道声:「你哭什么,我去就是。」

  他拔脚飞奔,边跑边叫:「大哥,你被人骗了,你听我……」却见乔峰身形
一展,双掌开始摆动。

  虚竹吃了一惊:「他要出第一式,不是……是第二式,哟!是第三式……」
待他跑到桥上,乔峰已快速把降龙十八掌的前十七式逐次做完,然后双掌推出,
掌间金红,携风带雨,闷声如雷。

  虚竹悚然一惊:「这是……这是……」心中突然明白,原来把前十七掌一起
打出就是第十八掌!他不及细想,不觉推出了这几日用得最熟的「神龙摆尾」。

  乔峰正凝神发劲,突见虚竹到了眼前,大吃一惊,但这掌「亢龙有悔」,是
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大的一掌,至刚至猛,打出去即不能随意收回。

  两股掌风轰然相交,发出耀目金光。乔峰岿然不动,虚竹却像断线的风筝飘
向桥下。掌风余劲在桥面旋转激荡,让段正淳立足不住,转了两圈才勉强站住。

  虚竹恢复意识,身已躺在竹屋内的竹床。乔峰急切问道:「三弟,那马夫人
真的识破了阿朱的易容?」虚竹点点头,忍着剧痛,把当日在衣柜中听到的话叙
述一遍。众人万分惊疑,乔峰犹不相信,即刻要去找马夫人证实。阿朱追出去与
他并肩而行。虚竹十分恼悔,心叹:「老子白挨一掌。」

  段正淳和一个绿衣妇人立在窗前望着众人散去。妇人道:「这个叫阿朱的少
女,开始我真以为她就是我们丢失的女儿。」

  段正淳道:「星竹,你问她身世,她毫不犹豫说她父母双亡,这样看来她不
是咱们的女儿。」

  妇人叹道:「我心里还是不安,她话虽如此,但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段正淳安慰道:「我已派人去打探了,你且不要胡思乱想。」说着嘴贴到妇
人耳边,笑道:「你若想孩子想得紧,我和你再去生一个。」

  妇人一挣身,嗔道:「当着外人,不要乱讲话。」

  段正淳嘻嘻一笑,轻轻道:「是是,咱们去你房里说,若不是你叫得那么销
魂,让我骨头酥了一夜,我何至于输给乔峰。」

  妇人慌张瞧一眼竹床上的虚竹,惊羞捶了段正淳一拳,却被他顺势搂在怀里
出了屋。

  虚竹闭目装睡,心想:「这个乱臣贼子果然风流,但没听出他有勾搭阿朱的
意思,阿朱为何那么担心他?哼!这老色鬼有什么好,一把老骨头都酥了。但不
知那绿衣女子怎么能叫酥人的骨头?现在想必又在叫了,可惜我听不到。」他心
里发痒,不由想到了阿朱:「那妮子和这绿衣女子都是软绵绵的口音,她若叫起
床来,恐怕不仅令人酥了骨头,连魂儿也要酥了。但她必不肯叫给自己听。哼!
我为她受了伤,她走时却看都不看我一眼。」

  虚竹想到这里,忽然吃了一惊:「她一言不发,紧紧跟着乔峰,莫非她喜欢
的不是老色鬼,而是乔峰!」这时想起当日马夫人对执法长老所说:「他正与一
个叫阿朱的女子鬼混……」虚竹一下子慌张起来,心里不安道:「她不肯作丫头
也就罢了,若扑向乔峰怀里一哭,那可大为不妙!」

  过了半月,乔峰和阿朱回到了小镜湖。虚竹的伤势已好了大半,除了寒痛日
日发作,其他已无大碍。随同乔峰和阿朱回来的还有几人,居然是石语嫣和慕容
府的家将。

  乔峰和阿朱去了丐帮总舵,阿朱乔装成马大元,装神弄鬼叫马夫人说出了真
相,亲口说出她勾结执法长老杀害了亲夫,并设计嫁祸乔峰。丐帮清楚了真相,
也还了乔峰一个清白,并且不再追究虚竹。乔峰再想向马夫人逼问带头大哥的身
份,不料马夫人逃出丐帮失了踪。

  乔峰和阿朱在返回途中遇上了石语嫣一行。石语嫣听说了虚竹下落,便一道
同行而来。

  虚竹卧在床上,听窗外众人交谈,已知大概情形,却不知石语嫣找自己为何
事,好自忐忑不安。

  石语嫣独自来到屋中,低声斥道:「你做的好事!」虚竹登时面红耳赤,心
知她指的是叶丽丝一事,却见石语嫣将一个带着封条的锦盒放在桌上,冷笑道:
「我义母闻你淫威大震,色名远播,特让我给你捎来这个。」

  虚竹嗫嚅道:「你义母……慕容夫人?」石语嫣冷冷道:「不错!她还让我
捎来一句话,就是要你把当日所有的事都忘掉,也不要再提起曼陀山庄,包括现
下这个锦盒。」说完,幽幽盯住虚竹,问道:「你记住了吗?」虚竹羞惭惊愧,
低头不敢面对。

  石语嫣打量他一番,叹道:「我看你连男人都不是,竟有胆去作淫贼。」说
完转身出去。

  虚竹迷惑得看着她背影,不清楚她这句话指得是哪件事,是说叶丽丝还是说
马夫人?但清楚一件事,就是石语嫣还不知道他就是小时候的木头,如此尴尬之
时自然也不便相认。

  他拿起锦盒,拆开封条,打开一瞧,里面居然是他遗落在曼陀山庄的物品,
那本在石牢里拾到的春宫书,还有木婉清的蚕丝手帕,手帕已洗得干净,散布几
小片浅紫痕迹。盒中还有三颗丹药,每颗鸽蛋大小。

  盒底另有一本书,书名五个字,虚竹只认得一个「大」字,心里纳闷之极:
「难道狐狸精担心丑事外扬,送我东西哄我不要说出去?但若怕丑事泄漏,为何
不干脆来杀了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道理,却想起石语嫣最后那一句话来,
心下暗恼:「你怎知我不是男人,你义母就清楚得很,难道她没告诉你!」

  虚竹正在屋内惊疑不定,听得石语嫣向乔峰等人辞行,从窗户望出去,见阿
朱在石语嫣面前跪下,石语嫣慌张搀扶,而阿朱坚持不起,口中说着什么。石语
嫣显出很惊讶的样子。

  接着,乔峰大步向竹屋走来。虚竹顿时惶恐不安。

  乔峰进屋即大声道:「三弟,结义之情且不说,你揭明真相,还我清白,制
止我与他人死斗,当是救了我一命。大哥如有机会,这份恩情定当报答,但大丈
夫恩怨分明,现下我以大哥的身份要你答应三件事,否则兄弟从此没得做!」

  虚竹不敢应声,听乔峰继续道:「一是不得用降龙十八掌滥杀无辜;二是不
得作奸邪狗盗之徒;三是不得欺辱阿朱。这个妹子善良仗义,比寻常女子不知要
强多少倍,你要当作亲妹子好好待她。这三件事你能否做到?」

  虚竹惊愧点头,低头道:「我与阿朱妹子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当了真。
她待大哥好,我自然待她像亲妹子一样。」乔峰脸色和缓下来,诚恳道:「慕容
复野心不小,阿朱留在慕容家未必就好,大哥也知你孤苦伶仃,你们二人若相互
照顾,大哥倒更放心些。」

  虚竹一时大为感动,哽咽唤声:「大哥!」心里既敬服又惭愧。

  乔峰叹道:「三弟,你自小无人疼爱管教,为人处事难免出格,大哥希望你
以后好好做人。」见虚竹认真点了点头,乔峰欣慰一笑,随后问道:「你身上寒
毒怎样了?」

  虚竹摇头道:「我练了降龙十八掌,但仍然未能治愈。」说完拿起桌上那本
书。「大哥,石姑娘给我的这本书你看看。」

  乔峰接过一瞧,惊道:「乾坤大挪移!我早听过这门异域功夫,传闻极是神
奇,或可治你的寒毒。」

  虚竹转悲为喜,急道:「当真如此!小弟不认得字,大哥快教我。」

  乔峰郑重道:「这是慕容家所藏武学密籍,大哥不便窥视。阿朱妹子聪慧过
人,必能给你细细解读。」

  阿朱哭辞石语嫣,回屋见了乔峰黯然无语。乔峰开口告辞,说身世家仇毫无
线索,中原武林也不容他,他要回大漠故里,临走嘱咐道:「丐帮一事虽真相大
白,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们最好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乔峰走后,阿朱摆桌布椅,清拭桌台,俨然一副丫头模样。虚竹惴惴不安,
陪笑道:「阿朱妹子,不要太劳累。」

  阿朱冷冷道:「哪个是你妹子?」

  虚竹笑道:「不是妹子是什么?」

  阿朱阴阳怪气叫了一声:「公子——!」接着冷笑道:「你放心,小女子虽
然地位卑微,但也不会言而无信!」

  虚竹尴尬无语,暗暗气恼。寒毒突然发作,他指着锦盒里的乾坤大挪移,一
时疼得说不出话来。阿朱见他怪模怪样,吓了一跳,以为他指的是盒中丹药,忙
倒水喂他服下。

  虚竹服了那三颗丹药,腹内热气腾腾,疼痛立时见轻,便求阿朱给他解读乾
坤大挪移。

  阿朱错拿了那本春宫书,念到:「合元大法,」翻了两页,羞的满脸通红,
哼道:「什么破书!」

  虚竹忙忍痛道:「错了,错了,是另一本。」

  当天,段正淳带着阮星竹也走了。虚竹和阿朱便在小镜湖安住下来,终日研
究乾坤大挪移。

  乾坤大挪移共七层,第一层是移宫运气的法门。虚竹毫不费力便练成了;练
到第二层时,只觉得十根手指似有丝丝冷气射出;练完第三层,寒痛便不再发作
了。

  原来这乾坤大挪移只适合男子体质,十分简单易学,但必须有先天阴气作引
导。男子的先天阴气固然微乎其微,普通女子的亦不够强盛,而叶丽丝自幼修习
明教的独特法门,在体内积蓄了十分雌厚的先天阴气。虚竹阴错阳差将其吸取,
便受阴阳相冲之害,降龙十八掌的纯阳心法虽能压制,却不能够使之消除,反而
激荡阴寒愈烈。如今习修了乾坤大挪移,吸取的先天阴气转化为先天阳气,相合
于虚竹的先天体质,寒痛自然无影无踪。

  虚竹练到第四层时,半边脸孔胀得血红,半边脸颊却发铁青;待练到第五层
时,脸上忽青忽红,脸上青时身子微颤,如堕寒冰;脸上红时额头汗如雨下。阿
朱见状不禁害怕,忍不住取出手帕,伸到他额上替他抹汗。手帕刚碰到他额角,
突然间手臂一震,身子一仰,险些儿摔倒。虚竹站了起来,神清气足,双眼精光
炯炯,伸衣袖抹去了汗水,一时之间不明其理,却不知已然将这第五层心法练成
了。

  虚竹练「乾坤大挪移」的前五层很是容易,几乎一气呵成,自第六层始便觉
很难,书中记载的语句非常晦涩,阿朱思索良久才能解释出一句来,虚竹足足用
了两月才过了这层,而第七层则更难,阿朱费心尽力,逐字苦思。

  这期间阿朱虽然神色冷淡,但她厨艺精湛,养得虚竹白白胖胖。而虚竹饱暖
思淫欲,早忘了自己答应乔峰的三件事,目光在阿朱身上色迷迷地扫来扫去,总
要佯作无意去触,不料怎么也触不到她,索性伸手去抱,却连她衣角也碰不到。

  阿朱好生得意,那日她错拿了「春宫书」,一翻之下已然发现,书中图画虽
然淫艳,但确是一本奇书,闲时忍不住偷看,见书中记载一门轻功,叫做「凌波
微步」,便趁虚竹练功的时候,她不声不响学成了。

  虚竹瞧她步伐奇特之极,百般追问,终知缘故,便要阿朱教他。阿朱当然不
肯。虚竹无可奈何,只暗自己不识字。

  平日里,虚竹没话找话逗引阿朱,问东问西,阿朱大多时不理他,而虚竹却
渐渐将自己的故事全说了出来,如名剑山庄、丽春院、坐大牢当和尚等等,越说
越畅快,渐渐将龌龊之事也说了出来,如何与木婉清春风一度,如何中了春药与
甘宝宝调合,以及如何玩弄马夫人,只是始终没好意思说自己是皇族皇子,也一
直没敢提及叶丽丝。

  阿朱惊异虚竹的奇特经历,也知晓了他的为人,既同情又鄙视,更加时时防
备,见他稍有不轨之意便施展凌波微步逃走。而虚竹对阿朱亲近之心日长,戏辱
之意日去,有时只是故意吓她逃走,以此取乐。

  阿朱高兴了叫一声公子,不高兴了赌气不理。虚竹有时软语相求;有时勃然
大怒。如此一闹腾,二人反倒像兄妹了。

  过了大半年,虚竹的乾坤大挪移始终不能大功告成,第七层的最后几段话,
阿朱始终参详不透。虚竹体内寒痛一去,也对乾坤大挪移失去了兴趣。如此一来
二人渐渐觉出无聊。

  一日,阿朱说道:「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园。」

  虚竹猜出了这句话的意思,点头道:「我既有一身的力气,何不去考个武状
元,说不定能当个大将军,你也能当个诰命夫人。」

  阿朱白了他一眼,讥讽道:「公子真是志向远大,但小女子无此兴趣,只想
着随意游览山山水水。」

  虚竹认真想了想,沉吟道:「那也好,先到处逛逛,后去考武状元。」

  阿朱禁不住流露顽皮心性,笑道:「好啊,我们不用担心没盘缠,我的易容
术加上你的口技,天下还有哪里咱们去不了?没钱了就去富贵人家借。」

  虚竹听到「富贵」二字,便想到了孟家山庄,抚掌笑道:「何必那么麻烦,
咱们去劫个大户,一次就够了。」

  二人次日离开小镜湖,直奔应天府,在金陵城逗留几日,去了郊外的孟氏山
庄。

  虚竹到了山庄,心里却打了退堂鼓,因为他知道山庄里养着众多护院,尤其
还住着史朝云等金陵女侠。阿朱却毫不在乎,暗暗查探了一番,然后拿些面粉泥
巴,在虚竹脸上这里涂一块,那边粘一点,霎时之间,虚竹的年纪、容貌全都大
异了。阿朱居然将他扮成了焦管家,她自己则扮成了一个庄丁。

  到了晚上,二人轻易混入孟老太太屋中,说出真相后,惊得老太太差点闭过
气去。阿朱噤鼻瞪眼,努力装出凶狠模样,威吓道:「不许声张,要银子还是要
性命?」老太太忙叫丫鬟去帐房拿银票。

  丫鬟取来后,阿朱看也不看,只说不够。

  丫鬟又取了一次,阿朱数了数银票,眼露惊喜,而虚竹却一不做二不休,把
老太太从被窝里揪出来,老太太一迭声叫丫鬟全部取来,这一下又多讹了一万多
两。虚竹走时还顺手拿了桌上一副金钗。

  二人大摇大摆走出山庄。孟老太太却不敢声张,几万两银子虽然不少,但分
毫未动孟家根本,只是那副金钗却是后蜀之物。私自收藏前朝遗物是重罪,因此
不便告知官府。

  孟老太太只给几个贴己之人说了此事,暗暗加强了戒备,狠狠责罚了护院头
领,又把焦管家痛打一顿,打得焦管家哭天喊地,莫名其妙。此事渐渐走漏了一
点风声,史朝云那几个金陵女侠便想到了虚竹,断定必是此人先卧底后劫财,深
悔当日未及杀了他。

  虚竹和阿朱溜出应天府,起初还小心谨慎,后来见官府没有动静,便渐渐放
开心怀,漫无目的,游山诳水。银子来得容易,便花得轻松。二人款款而行,尝
尽美食,饮尽美酒,遍登名山古刹,任意潇洒挥霍。有了阿朱的熏陶,有了山水
的怡情,虚竹的言谈举止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斯文了许多。

  二人时而高楼对饮,时而花间品茶。虚竹气度豪放,不输名士贵少;阿朱明
眸皓齿,胜过闺秀名媛。少男少女,鲜衣骏马,路人纷纷赞羡。只不过虚竹淫性
难除,寻花问柳,出手阔绰,而且眼睛越来越高,寻常风尘已入不得眼,专采艳
榜花魁。

  这一路上,阿朱也是此生从未有过的轻松适意,对这位「色公子」的禀性早
已熟知,只要他不来骚扰自己,便随其所为,并且兴致所至,还会扮成男子,陪
他暗访名倡佳丽。

  阿朱啜酒论诗,听曲和赋,风流潇洒之极,即便扮成一个老叟,也迷得风尘
众女颠三倒四。虚竹往往叫一声:「好阿朱,你比她们都好,让公子亲一个。」
而阿朱早就跑了,虚竹急得跺脚大叫:「死丫头,早晚把你开了。」


            第十六回 青丝无颜色

  二人肆意纵情,走走停停的,在江南江北的繁华一带绕了一圈。闲时光阴易
过,不知不觉到了岁尾,在隆冬新春之交到了天子脚下的东京,此处景色与众不
同,建筑气派,街道繁华,店铺街贩人声鼎沸,夜晚也是户户华灯。

  阿朱极喜热闹,拉着虚竹大街小巷的东瞧西看,到了晚上便去河边灯舟听丝
竹。忽然听闻城内有名的妓院玉花轩,隆重推出一个新来的红牌,今晚要献出初
夜。虚竹喜不自胜,等不及天黑便急着要去。

  阿朱一面帮他换衣,一面讥笑挖苦,虚竹听得不耐烦,作鬼脸伸手去抱,阿
朱「喵」得一声逃走了。

  玉花轩确不同寻常妓院,楼阁精巧,雅院清幽。老鸨便令人眼前一亮,自称
花姐,风姿楚楚,娇小玲珑,相貌也不见得特别美丽,只是一双眼睛灵活异常,
一顾盼间,便和人打了个十分亲热的招呼。

  虚竹惊讶叫道:「有这样开妓院的吗?老鸨比妓女还要标致。」

  有人笑道:「这花姐让人馋在心里,却咬不进嘴里,她的姘头都带着官印,
一般人谁敢招她?不过她本人既如此,所卖货色自然也是一流。」

  那个红牌叫柳师师,果然十分出众,眼波流萤,气质清纯,毫无俗媚低贱之
态,更难得的是歌喉清澈,婉转悠扬。

  虚竹连连叫好,心道:「可惜阿朱今日没来,这一个倒可以和她比一比。」
将一大锭银子扔上台,叫道:「好啊,再来一个。」

  柳师师纤指拨动琵琶,接着唱道:「几番的要打你,莫当是戏。咬咬牙,我
真个打,不敢欺!才待打,不由我,又沉吟了一会,打轻了你,你又不怕我;打
重了,我又舍不得你。罢,冤家也,不如不打你。」

  虚竹听得忘了形,不禁叫道:「你要打就打吧!」众人呵呵大笑。

  柳师师转眸一笑,转身上了楼。虚竹知道该是出价的时候了,今夜他势在必
得,一张口就叫了二百两,有人刚叫二百五十两,他接着叫了五百两。

  四下安静,虚竹正自得意,突听有人叫道:「六百两!」虚竹微微一惊,见
此人中年模样,身材矮胖,他旁边坐着一位锦衣红袍的少年公子,眉清目秀,气
定神闲,显是贵家子弟。

  虚竹清楚这位少年才是正主,便瞪着他高声叫道:「一千两!」众人看热闹
不怕事大,喝彩叫好。那中年男子脸色一怒,叫道:「二千两!」虚竹这些日子
来,银子使得十分顺手,因此毫不犹豫叫出:「三千两!」好事的人把手掌都拍
红了。但虚竹叫过后,微微有些不安,他和阿朱把三万多两银子花得已不足五千
了。

  中年男子张了张嘴,神色间有些犹豫,瞧瞧身旁的红袍少年。那少年不动声
色,手中折扇轻轻一收,清清楚楚叫出:「一万两!」众人立时鸦雀无声。

  虚竹一时也呆住。那花姐心里却乐开了花,向那少年公子行个礼,匆匆就往
楼上领。

  虚竹看在眼里恼在心头,突然想起一物大叫道:「慢着!我再加上这个。」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金钗。

  那是从孟家老太太房中抢来的,起初没太留意,后来发现金钗上镶有一颗鸡
蛋大小的珍珠。虚竹叫阿朱戴上,阿朱高低不要。

  此时虚竹拿出来,偌大珍珠闪烁熠熠光芒,众人都惊呼一声,且不说金钗,
就是如此大的珍珠也是价值不菲。

  那少年似是识货之人,脸色一变,叫道:「凤头珠钗!」虚竹见他被自己镇
住,横目不语,得意洋洋。花姐喜得心都跳出来了,恐怕虚竹反悔,再也顾不上
矜持,过来就抢他手里的金钗。

  虚竹却把金钗依旧收回怀里,说要亲自给柳姑娘戴在头上。

  他上得二楼雅间,柳师师正坐在台前卸妆。虚竹在桌前坐定,咳嗽一声,喝
了口茶,见柳师师没来招呼,便大大咧咧走到她背后,抚她裸露的的肩背。

  柳师师冷冷道:「你是谁?要你来多事!」虚竹一怔,忙把金钗拿出来,轻
轻插在她发髻中。

  柳师师嗔道:「谁稀罕你的东西,姑娘我身体不适,你下去吧。」

  虚竹嬉皮笑脸道:「姑娘哪里不舒服?我来给你揉揉。」说着双手不老实起
来,从后将她一把抱住。

  柳师师怒道:「找死!」手臂一勾,胳膊肘撞向虚竹胸口。

  虚竹练了乾坤大挪移后,动作极是敏捷,意念所至,双脚已后退一大步。柳
师师扭身就势伸出两指插向虚竹双眼,动作也十分敏捷。虚竹再退一步,突觉耳
畔吹来凉风,慌张仰身一侧头,眼前多了一柄直剑,剑身带着寒气擦鼻而过。

  虚竹醒悟到自己掉进了匪窝,晃动双掌便要使出「神龙摆尾」,定睛一瞧,
即刻呆住,须臾间被那柄直剑架住了脖颈,兀自不觉,目光直直得盯住拿剑的女
子,这女子竟然是他的第一个处女—木婉清。

  屏风后传来苍老沙哑的女声:「此人有些功夫,点了他穴。」木婉清娇声:
「是!」伸指一点,虚竹软软歪倒,眼睛犹盯着木婉清不放,喃喃唤出:「神仙
姐姐……」

  柳师师噗哧笑道:「师姊,他叫你神仙姐姐呢,以为自己在作梦。来!妹妹
替他送你这个金钗。」

  柳师师说着从头上摘下金钗要给木婉清戴上,木婉清红着脸推搡。屏风后的
女声怒道:「什么时候!还有心情胡闹?」柳师师和木婉清相视偷笑。苍老女声
又道:「机会难得,不要放过。师师你去制住老鸨,让她把那人引进来。」话音
未落,门外楼下传来通通脚步声和女子惊叫。

  柳师师到门口听了听,吃惊道:「官兵!」苍老女声道:「不要慌,静观其
变。婉清你把那人藏来屏风后。」

  木婉清应了一声「是!」将虚竹拖到屏风后面。

  虚竹斜眼瞧去,见一个极其怪异的白衣女子,闭目打坐,宫装衣裙,云髻高
耸,满头白发如冰如雪,肌肤也是雪白,没有一丝皱纹,容貌是个妙龄女子,嗓
音却是一个老媪,让人想不出她到底多大年纪。

  房门兹呀一开,刚才那位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眼光四下一扫,问坐在梳妆台
前的柳师师:「怎么就你一个,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呢?」

  柳师师幽幽道:「你说那个土少爷么,他走了。」

  中年男子一愣,惊道:「走了,他何以走了!」

  「是本姑娘把他请走的。」柳师师轻叹口气,接道:「本姑娘可不会让他的
庸俗之气玷污了我的秀床!」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声:「说得好!这才是……
本公子心目中的奇女子。」那个锦衣红袍的少年踱进屋来。

  中年男子飞快打量一下屋内四周,弯腰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虚竹在屏风后听得柳师师和那少年寒喧了几句。那少年道:「你瞧我是否庸
俗?」

  柳师师轻笑:「公子气宇轩昂,如人中龙凤,当然不俗!贱妾早已留意公子
了。」

  那公子甚喜,夸柳师师美目聪慧,文绉绉说了些「天生丽质、知音难觅」什
么的,然后道:「我也给你一支凤头钗。这珠钗本一对儿,刚才那一支,来历多
半不清不楚,我这支却是家传之物,本公子给你戴上……」说着声音低下去。柳
师师羞嗔几句,声音也低了下去。

  木婉清在屏风后听了,脸敷上一层红晕。虚竹见了立时痴痴呆呆,心里想起
在她身上的销魂蚀骨。

  白发女子突然哼了一声。那公子听了,吃惊道:「师师,好像有……」话未
说完就闷哼一声,随即被柳师师拖到了屏风后。

  木婉清向柳师师恼道:「小妮子,你怎么才动手?你干么允许他对你……」

  柳师师脸红红得急忙打断她,问白衣女子道:「师父,现在做什么?」

  白发女子睁开眼,道:「两人绑在一块儿,我们从窗子走。」

  木婉清和柳师师拿出绳子,把虚竹和那公子面对面绑在一起,又掏出个大大
的黑布袋。

  虚竹眼前一黑被装进了袋子里,然后觉得身子腾空起伏,心里这才真正惊慌
起来。

  过了好久,虚竹身上麻木得没了感觉,只余饥肠辘辘,眼前终于一亮,布袋
从头上除去,他和那位公子滚落在地,定神一瞧,身处一个破庙,庙外正瓢泼大
雨。

  白发女子问:「还有多远?」

  柳师师答道:「快马还得半日路程。」

  白发女子盘腿坐下,道:「雨停了继续赶路。」

  那公子突然大叫:「你们什么人?光天化日下挟持良民百姓,所为何图?」

  白发女子冷笑道:「良民百姓?这里没有龙床,当然不比皇宫舒服!你说是
不是?赵煦!」

  那公子无比惊讶,叫道:「你们原来早有预谋,胆敢挟持朕!」

  虚竹大惊失色,疑惑不已,万万想不到与自己争相嫖妓的,竟是当今皇上。
见他被自己压在身下,慌忙用力翻过身来,叫他压着自己。听见白发女子长叹一
声,喃喃道:「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赵煦吃了一惊,用力把虚竹翻到了自己上面,伸直脖子去瞧那白发女子,惊
道:「这是南唐皇上李煜的词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发女子哼哼冷笑。「你问我是什么人?我父皇被你们害死,你却问我是什
么人!」

  赵煦愣了愣,叫道:「你说你是南唐公主?那怎么可能?南唐已亡了许多年
了!」

  白发女子怒道:「不错,整整一百年了,总该与你们赵家做个了断了。」

  赵煦惊疑害怕,不再说话。虚竹在他耳边轻声道:「草民不知是皇上,实在
罪该万死!」

  说着再次把身子滚下,让他压着自己。赵煦哼一声,接着一滚又把虚竹翻上
去,也轻声道:「不知者不罪。」说着话,眼光斜向柳师师。虚竹心道:「这少
年皇帝竟是个情种,生死攸关之际还不忘勾搭女子。」想到这儿,他也努力扭头
去寻木婉清。

  柳师师见他们二人滚来滚去,赵煦的目光总盯着自己,顿觉脸上发热,过去
把他们二人身上的绳子解开,低喝:「去墙角老实坐着,不许出声。」

  赵煦站起叹道:「师师姑娘,多谢你了!」

  柳师师脸上晕红,嗔道:「休要乱叫!我姓刘,叫婕杼。柳师师是我胡乱起
的名字。」

  赵煦眼中惊喜,慌忙再道:「哦!多谢婕杼姑娘!」刘婕杼瞪他一眼,又忍
不住微微一笑,扭身走开。

  虚竹在墙角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扶着赵煦坐下,瞧了瞧那个南唐公主,低声
道:「草民如有机会一定助皇上逃走。」

  赵煦的心里正无声念着:「婕杼,婕杼,刘婕杼。」忽听说逃走,吃惊盯着
他,郑重道:「你若立此大功,朕不但赦你无罪,还重重有赏。」

  虚竹心里一喜,正要继续表露忠心,却见赵煦露出古怪神色,眼神萎顿,身
子软软得偎在了墙上。接着身后传来「嘤嘤」两声,转身一看,木婉清和刘婕杼
坐在对面墙边,也软绵绵得靠着墙,眼色焦急,身上却使不出力,好似没有了骨
头。

  南唐公主「咦!」了一声,惊道:「清风悲酥!」虚竹脑筋一转,假装无力
挨着赵煦坐下,心中奇怪:「显然有人暗施了迷药,但我怎么无恙?」

  原来叶丽丝送来的锦盒,是明教教主给她的唯一嫁妆。盒里除了那本乾坤大
挪移心法,便是那三颗乾坤大补丸。此丸由千年雪莲的花蕊、九尾雪狐的精液、
冬眠雪蟾的冰涎,三种珍贵之极的稀奇材料混合所制,乃祛寒补虚的不二圣药,
可以祛除从娘胎带出来的先天毒素,使人血液重生,阳力大增,百毒不侵。平常
人服用一颗便受益无穷,虚竹却一气服用了三颗,体质自是大异常人。

  此时磅礴大雨声已经弱了许多,南唐公主向外高声道:「西夏一品堂么?」
一个武士走进庙中,见了南唐公主,大惊跪倒,口道:「拜见老太妃,小人不知
是老太妃,罪该万死!」

  赵煦全身无力,话也说不出,但神智始终清醒,听了十分惊奇:她明明说自
己是南唐遗孤,现下如何又成了西夏老太妃?他不知:南唐公主在国破后被一个
宦官带到了西夏,西夏皇帝为了掩人耳目,编了一个子虚乌有的皇子,称南唐公
主是皇子皇妃。后来历经西夏皇室三代,已无人再清楚南唐公主的真实来历,均
称她为老太妃。

  南唐公主一声厉喝:「既知哀家,还不快拿解药来。」武士应了一声,从怀
中拿出个瓷瓶,起身向南唐公主走去,突似被无形之物击中,口喷鲜血扑倒,手
中瓷瓶咕隆咕隆滚到南唐公主脚前,好像有人不愿他拿出解药。

  南唐公主吃惊地抓起瓷瓶,揭开盖一嗅,脸色骤变,合上盖子扔到一旁,叫
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原来她武功极高,适才发觉有异,立刻停息闭气,中毒并不深,但没想到这
个瓷瓶并非解药,而又是「清风悲酥」。

  她毫无防备之下,深吸一口,发觉不妙,双腿已经麻木。此刻还不知敌人是
谁,但竟如此处心积虑,定是难以对付的大敌。

  庙外突然响起了鼓乐声,咚咚咚咚的擂起鼓来。擂鼓三通,镗的一下锣声,
鼓声止歇,似有数十人齐声喝道:「五毒教圣姑大驾降临,幺魔小丑,快快上前
跪接!」

  庙内其他人不知五毒教圣姑何许人也,南唐公主心下却一惊:「五毒教行踪
隐秘,五个教主凶恶无伦,若尽数前来,胜负实难预料。若自己没有中毒,当然
不惧,全身而退自是不难,现在情形可就难说了。」她心念至此,便觉赵煦已成
鸡肋,擒之无用,弃之可惜,当即以掌击地,飞身向他扑去。

  虚竹瞧得清楚,鬼使神差般挡在赵煦身前,他无比仰慕荣华富贵,自然无比
仰慕高高在上的皇帝,迎着南唐公主推出「神龙摆尾」,相击之下,咳出一大口
血。

  南唐公主借着他的掌力回到了原处,惊咦一声,正要斥问。听得嘘溜溜一声
响,有人吹起了铁笛,然后地下籁籁有声,从庙门和残壁游进几条五彩斑谰的大
蛇,笔直向她游去。

  虚竹不顾疼痛,惊叫起来:「有蛇,毒蛇!」但见游进的毒蛇越来越多,如
湖涌至,有大有小,昂首吐舌。

  木婉清和刘婕杼脸白如纸,被此情形吓得几乎晕去,有几条蛇已经爬上了她
们小腿。虚竹见此捂着胸口走过去,众蛇给他让出一条路。他把血咳到了衣襟上
面,众蛇对他的血气十分忌惮。

  虚竹到二女身前把躲避未及的两条蛇抓住扔开。木婉清和刘婕杼的眼中均露
出感激之色。

  虚竹见了木婉清的目光,精神为之大振,伤痛不觉减轻许多,见南唐公主正
盘坐运气,身周一丈远处聚起一道气墙,上百条小蛇被挡在外面,密密麻麻,熙
熙攘攘,还有两条巨蟒盘旋其中。他小心走过去,众蛇纷纷退避,两条巨蟒也要
逃走,南唐公主运劲挥臂,掌风到处,两条巨蟒的脑袋被打得稀烂。

  庙外笛声再响,群蛇转头后退。南唐公主大大松了口气,众蛇虽伤她不到,
但女子怕蛇乃天性使然,即使贵为公主,也不例外。

  虚竹回到墙角,坐下运行乾坤大挪移,运行一周后,变得神清气朗。南唐公
主微微动容,心道:「真是个奇怪后生,看来他并不属五毒教,若化敌为友,不
仅今日可得其助,明年对付那个贱人也多了几分胜算。」[/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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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09

[font=宋体]
            第十七回 落花鸟惊飞

  群蛇尽退,走入几名背挎铜环的双髻童子,站在庙门两侧一齐躬身。接着缓
步走入两个端着一张竹椅的少女,把椅子放在庙中,在椅旁左右站好,娇声地叫
道:「圣姑升座!」

  只听得一阵金铁相撞的铮铮之声,其音清越,如奏乐器。跟着风送异香,门
口出现一个奇异少女,白腻异常,脂光如玉,而头发却如鲜血染过,红通通披散
到腰间,每个手腕各套两枚黄金圆环,金环互击,铮铮有声。

  虚竹眼中一花,惊疑不已:「难道什么圣姑,便是这个红头发小姑娘么?」

  红发少女在椅中坐定,扭头瞧了瞧虚竹,眼睛晶莹黑亮,睫毛却是绒忽忽得
浓红,眉毛也是细细的一条红线,忽然清脆问道:「你是谁呀?」虚竹正奇异她
的毛发,不由吃了一惊:「我……我姓……姓段。」

  少女娇媚一笑,嘴巴弯成了月牙形,唇边向外翻翘,颇显娇憨调皮。「这几
百条小龙,我精心训练了一年多,那两条神龙更是千辛万苦寻来的,怎么对你们
这么客气?难道它们也知道遇上了贵客?」她娇滴滴说毕,从椅上站起,走到南
唐公主面前,含笑一拜:「小蝶替家父丁春秋问候老前辈!」

  南唐公主冷笑道:「丁春秋?他勾搭上了毒蝎子,还记得我这个师伯?他们
两个躲着不敢见吗?」小蝶叹息一声,道:「家母早就不幸仙逝,家父近日有事
也未能前来。今日只有小蝶一个来看望老前辈。」

  南唐公主似出意外,注目瞧瞧这个小蝶,哼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小蝶展颜笑道:「那晚辈就直话直说了,几位叔伯听闻老前辈富甲天下,特
命小蝶冒昧来借,说前辈仁慈体恤,必不会让晚辈空手而归。」

  南唐公主眼中精光一闪,却向虚竹道:「你不要动。」轻飘飘飞过去,骑到
了虚竹肩上。

  虚竹料不到她如此举动,一时目瞪口呆。

  南唐公主双腿紧紧夹住了虚竹头颈,对小蝶道:「废话少说!其他毒物也不
要藏着了。」

  小蝶吃吃一笑,道:「叔伯们年纪大了,出门不方便。难道前辈馈赠太多,
怕晚辈一人拿不动么?」说完一挥手,那几个童子抽出铜环,哗啦啦一阵响,把
虚竹和南唐公主团团围住。

  小蝶却笑嘻嘻走到木婉清和刘婕杼跟前。南唐公主见状遥空一掌,那几个童
子立刻闪动,二个一组,一个踩着另一个肩膀,围成了严严实实的人桶。

  虚竹眼花缭乱,呼吸不畅,一动不敢动。但见四周人影晃动,劲风阵阵。南
唐公主时而盘旋高飞,时而坐回虚竹肩膀,连续砰砰击中童子,那几个童子五窍
流血,却犹如不觉。

  南唐公主突然变招,衣袂飘飘,十指纤纤,这是她自创的「天女散花」。童
子们陡地退回原地,个个双眼流下血丝。此时小蝶站在木婉清和刘婕杼中间,两
只手掌刚刚离开二人头顶。木婉清和刘婕杼双眼紧闭,双颊凹陷,神色仿佛死去
一般。虚竹见了心头大急。

  南唐公主怒道:「吸星大法!卑鄙!」小蝶翘起嘴唇,娇嗔道:「我卑鄙还
是你卑鄙?干么弄瞎我孩儿?」说完嘘嘘吹了一声口哨。站在人桶上面的几个童
子,凌空向南唐公主扑去,在空中突然身体爆裂,弥漫出一团团血雨。南唐公主
挥掌将血雨击散,仍被几滴血粘在了手上,手掌立时剧痛。

  小蝶得意一笑,虚击一掌。南唐公主惊飞,小蝶随之跃身而起,娇叫:「再
接我一记火焰刀。」双脚勾住房柱,身子横立,双掌如刀。南唐公主在空中急转
闪避。小蝶左臂勾住房柱,右手抖出腕上的金环,这一招却是击向虚竹。

  虚竹在炽热掌风下,身如坠火炉,呼吸为之一滞,又被金环击中左肩,登时
剧痛慌极,飞快摆动双臂,从降龙十八掌的第一式摆到第十七式,然后双掌向前
推出,打出了第十八掌,惊鸿中隐现道道金光。

  小蝶见这位姓段的身上沾满了童子的毒血,又中了自己一环,只道他已半死
不活,根本未将他放在心上,万万想不到他会使出如此雷霆一击。大惊之下,左
臂一收,将自己藏在了柱后。

  咔嚓嚓——!一连串巨响,墙倒柱断。小蝶大叫一声被击出了庙外,三四个
童子也被掌风扫飞,随即轰隆隆塌了半个庙顶。

  待尘埃落定,虚竹透过断瓦残垣,见一干人抬着那个圣姑小蝶飞快逃走。木
婉清和刘婕杼坐在地上,不停惊唤师父。赵煦则躺在墙角,满面尘土,惊极地大
叫:「救驾!救驾!」

  虚竹见木婉清无恙,登时惊喜,听见赵煦大叫,心里又是一动,暗道:「不
错!此时正是逃走的好机会。」偷瞧一眼南唐公主,见她萎顿调息,好似受伤不
轻,便跑去墙角抱起赵煦冲出破庙。

  虚竹沿羊肠山道跑了一阵儿,终于见到一个村落,急到村上雇了一辆拉草的
牛车,把赵煦放到车上,叫牛倌赶车直奔京城。赵煦惊道:「卿家要弃朕之不顾
吗?」虚竹犹豫一下,断然道:「皇上先走,草民断后。」

  赵煦身上仍然无力,便让虚竹从他身上掏出一块令牌,嘱咐道:「日后拿此
牌来宫中见朕!」

  虚竹收好令牌,未忘表忠,跪下叩道:「草民只愿皇上圣体安康!」

  赵煦登时大为感动,叹道:「卿家有勇有谋,来日必为社稷栋梁。」

  虚竹再次叩头,目送牛车远去后,急匆匆原路返回。其实他断后是假,实是
心中放不下木婉清。

  虚竹回到破庙,不见了南唐公主一行,只在废墟中见到了那个装着「清风悲
酥」的白瓷瓶,便拾起收在了怀里。

  随即发现庙外湿泥中,有两行车印往南而去。他沉吟片刻,急急追赶。不多
时见到两辆宽大马车停在路旁,四匹马均热汗腾腾。

  虚竹悄悄走过去,听听车厢里没有动静,便小心翼翼掀起一辆车的车帘,见
躺着一个粉衣女子的背影,既不是木婉清也不是柳师师。

  正一怔间,那女子肩膀动了动,跟着转过身,柔媚笑道:「我的好大爷,你
还是来找奴家了!」

  虚竹失声惊叫:「马夫人,你……」突觉背心处一麻,手脚便无法动弹,接
着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虚竹发现自己又被人装在了布袋里,耳中听得南唐公主苍老
的声音:「你们早些去接应,我们不至中了敌人奸计,狗皇帝也逃不了。」

  另一个苍老女声道:「老奴知罪!下回再不敢大意了。」

  南唐公主怒道:「下回?哀家不想再等了。」

  那自称老奴的女声道:「杀狗皇帝容易,立国则急不得。但请公主放心!时
机一到,我们里应外合,终能报赵氏霸我国土辱我国母之仇。」

  虚竹越听越觉此声耳熟,正苦思揣度,听到南唐公主大怒:「什么国母?她
也配称国母么?她连作我的姨妈都不配!趁我母后病重,勾搭我父皇,我母后就
是被她气死的!」说完沉默一会儿,喝道:「把那小子带来。」

  虚竹眼前一亮,身上布袋被人除去。他揉揉眼睛,见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
南唐公主坐在北面高座,孟家老太太被一个青年男子搀扶着立在南唐公主身前,
神情很是恭敬。虚竹这才知道那个耳熟的声音原来是孟家老太太,想不到南唐公
主挟持了自己和皇上,居然是奔孟氏山庄而来。

  厅门旁还立有几人,其中一女惊叫:「原来是他这个淫贼!」

  虚竹寻声瞧去,那女子正是史朝云,现下她换上了女装,显得十分娇柔,实
难想像她会挥剑杀人。接着,史朝云身后闪出一个黑衣劲装女子,手持长剑向虚
竹扑来。

  南唐公主喝道:「住手!」那女子忿忿停脚,向虚竹怒目而视。

  南唐公主缓缓立起,怒道:「什么人放肆?在哀家面前动刀动枪!哀家十几
年没来,你们眼中便没了哀家,是不是?」她越说越声色俱厉。孟老太太惊慌跪
下,簌簌发抖,一时说不出话。厅上响起了另一个娇脆声音:「回禀公主,那是
我家老祖宗的孙女,名字叫做元春。」虚竹转头一瞧,这说话的女子正是上回见
过的孟家二奶奶。

  南唐公主怒眼一瞪:「你又是什么人?」那二奶奶不慌不忙,回道:「晚辈
是老祖宗的孙媳妇,闺名熙凤,冒昧说话,请公主姐姐恕罪!」南唐公主一怔,
惊道:「你叫我什么?」

  熙凤笑道:「公主辈份虽高,却依然年轻美丽,看上去可不就像我等的姐姐
么?」南唐公主哼道:「胡说八道!」熙凤忙道:「公主训斥的是,以后我只在
心里这样想,口上再也不敢叫了。」南唐公主慢慢露出一丝微笑,斥道:「好一
个灵牙俐齿。」熙凤欠身再道:「禀公主!我元春妹妹素与这位少侠有些误会,
方才一时冲动,望公主饶恕则个。」南唐公主缓缓坐了下去,那叫元春的持剑女
子也悄然退下。

  虚竹听那二奶奶的闺名竟然与丽春院的喜凤相同,眼光一直在她身上转个不
停,突听南唐公主说道:「小子,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已听见,你想要如何?」虚
竹惊觉她语气不妙,忙跪下求饶。南唐公主令他说出身份来历。虚竹说自己双亲
亡故,无依无靠,患了重疾,丐帮不容,因此浪迹江湖,当初投奔孟家确是生活
所迫,并无丝毫歹意。他此番言语半真半假,却正合孟家对他的了解。

  南唐公主点了点头,道:「难怪你功夫不弱,还不十分惧毒,原来是叫花子
出身。」转而厉声道:「你拼却性命不要,一心一意救那狗皇帝,他给了你什么
好处?」虚竹惶恐万分,老实答道:「还未给过什么好处。小人自小穷怕了,只
想着温饱不愁。」南唐公主想了想,哼道:「温饱不愁?哀家可以给你一生一世
也享不尽的富贵。」

  虚竹心里害怕,却并不糊涂,听出她此言大有收揽之意,忙以行代言,一言
不发,只顾砰砰磕头,听南唐公主接着说道:「我惜你是块习武苗子,想收你为
关门弟子,你觉怎样?」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虚竹大出意外,但此时无有不从,当即面露惊喜之极
起身上前几步,重新跪下,口称:「徒儿叩见师父!」

  南唐公主叫虚竹站到自己身后,对孟家众人道:「此徒先前功过相抵,现下
种种恩怨一笔勾销,尔等以后齐心协力,养精蓄锐,与哀家同雪南唐和后蜀的覆
国之耻。」孟老太太率领众人齐声答应。

  虚竹随着众人答应一声,心下却十分茫然,瞧向身旁的木婉清,想着从此可
以与她朝夕相处,又不由喜形于色。

  南唐公主再向孟老太太问道:「我那大徒儿何在?」孟老太太答道:「她向
来独来独往,此时不知在不在园中,老奴现下叫人去请。」南唐公主扬扬手,道
声:「不必!」又问:「那个贱种现今如何?」孟老太太应道:「公主是问可卿
么?她一向乖巧听话,从未出过玉香楼。」南唐公主点点头,沉吟道:「哀家倒
想见见。」孟老太太忙安排人去叫。

  过一会儿,一个袅娜纤巧的女子缓缓移入厅堂,挽着如云秀发,头上蒙着薄
如蝉翼的白纱,身上衣装色彩华丽,乃前朝宫装打扮,一袭开领露肩粉衣,襟前
胸衣紧束一双挺突俏耸,行步如弱风拂柳,盈盈跪在南唐公主座下。

  南唐公主身子稍顷,显出吃惊,说道:「你露出脸来,哀家瞧瞧。」那女子
低头抬起两只手臂,衣袖中翘出几根葱指,将薄纱慢慢向上撩起,先露出了胸衣
下深陷的乳沟,再露出了粉嫩香肩和修长玉颈,最后将薄纱举在额间,怯怯抬眸
仰首,现出了一张叫人不忍逼视的脸。

  虚竹站在南唐公主身后,几乎失声惊呼,心怦怦乱跳,眼前这女子的容貌,
竟与那本春宫书中的裸像一般无异,只是神色大不相同。画中裸女嫣然微笑,眉
梢眼角,尽是妩媚;而这女子惊羞娇怯,春泪欲流,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犹如
琼荷凝露,望之令人心碎。

  南唐公主忽然好像受了惊吓,动容怒喝道:「滚!滚出去!」众人皆吓了一
跳。女子娇躯一颤,薄纱滑下手指,慌张站起,哆哆嗦嗦向后移步,肩头瑟瑟发
抖,退了几步后转身碎步离去,只余下袅袅芳香。

  南唐公主恢复平静以后,向厅上众人挨个扫了一眼,问孟老太太道:「你家
未曾婚配的嫡亲公子可有?」

  孟老太太回道:「老奴嫡系孙辈现有四人,两个仍未成家。」说完瞧瞧身旁
男子,接道:「这个唤做宝玉,现年十九。另一个唤作灿玉,现年十五,因他年
幼,没有命他前来。」

  南唐公主仔细打量一番孟宝玉,再问道:「两位公子可曾定婚?」

  孟老太太道:「咱是非常人家,未敢随便联姻。」

  南唐公主欣然道:「既如此,哀家今日便作主:我徒儿婉清许配你家宝玉,
婕杼许配你家灿玉……」

  不待她说完,木婉清和刘婕杼齐声惊叫:「师父,不可以!」

  刘婕杼扯着南唐公主衣袖,跳着叫道:「师父,徒儿不要嫁人。」木婉清连
连摇手,满脸通红。

  南唐公主拂袖一怒:「好没规矩,休再多言!」自顾问孟老太太道:「你意
下如何?」

  孟老太太欣喜道:「公主做媒,当然最好,老奴这里替劣孙万谢公主赐婚大
恩。」

  虚竹在旁听得明白,心中一痛,喃喃道:「不行的,不行的,你怎么去嫁旁
人?」木婉清和刘婕杼此刻惊羞万分,一个用手指卷着衣袖,一个跺脚急出了眼
泪,都没留意他念叨什么。

  南唐公主却听到了虚竹的自言自语,侧身见他正痴痴地盯着木婉清,心里一
惊:「早该想到的,不然他逃走了怎又回来,原来这个臭叫花子看上了婉清的美
貌!」

  南唐公主想了想,不顾两个徒儿哭闹,站起来大声宣布:「哀家这个关门弟
子,经哀家用心调教,日后必成大器。哀家今日也便作主,可卿许配于他,今日
成全三对佳人眷侣,我心甚慰!」孟家众人面面相觑,虚竹惊得合不上嘴。

  孟家将南唐公主师徒安置在大观园内的怡红院。

  木婉清和刘婕杼纠缠着师父哭闹,南唐公主怒道:「你们功力已失,再难大
成,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师父特为你们找好归宿,你们竟不知好歹,难
不成让我一掌毙了你们?」二人听了不敢再闹,心里仍一百个不情愿。

  虚竹吃饱了肚子便整日的发呆,心里时喜时愁,想着自己与木婉清的春风一
度,又想着可卿的绝色和南唐公主所说的一生一世富贵。

  第二日,南唐公主将虚竹叫到身边,说她还有个大徒弟,名叫李梦如,江湖
人称玉罗刹。

  虚竹骇然失色,暗自苦笑,那个女魔头居然成了自己的大师姐。

  南唐公主接着向他告知了可卿的身世。原来孟家老太太所称的国母,即南唐
公主的姨母,闺名周薇,世人称之小周后。南唐投降大宋后,大宋皇帝赵匡义垂
涎小周后美色,假借太后名义,数次召入宫中凌辱,其后小周后产下一子,秘密
寄养孟家,子嗣传下三代,如今只余可卿。

  南唐公主说完,问道:「可卿的容貌几乎是我姨母当年再生,当可称之为绝
色,师父安排的这门婚事,你可满意?」

  虚竹依旧以行代言,扑通跪下磕头。南唐公主大为满意,露出了几分得意。

  虚竹心里忽闪过一个念头:「她见了可卿那么生气,会不会就是因为可卿生
得像她姨母?

  而她将可卿许我,会不会就是因为她不喜欢可卿?」

  几天以后,南唐公主召集众人,说她要回西夏继续闭关修习一种上乘功夫,
转年即回亲自主持三个弟子大婚,随后交代木婉清和刘婕杼安分守己,又嘱咐虚
竹多向两个师姐讨教本门武功。

  南唐公主交代完毕,飘然离开山庄。她前脚刚走,孟家那个叫宝玉的便来怡
红院纠缠木婉清,见了木婉清头上的凤头珠钗,惊讶道:「我孟家丢失的传家之
物,鬼使神差般落到姑娘身上,真是前生有缘。」

  虚竹满腹酸意,这枚珠钗是他恳求木婉清收下的,现又唆使她还给了孟家,
弄得孟宝玉好生无趣。孟老太太见了凤头珠钗,便知当日遭劫确是虚竹所为,心
里暗恨不已,也恼他在南唐公主面前慌说自己毫无歹意,只是如今不好再提此事
了。

  过不几日,人称凤姐的那个二奶奶,来到怡红院说大观园居住的都是内眷,
虚竹在此诸多不便。木婉清和刘婕杼闻言有理,催促虚竹搬出了怡红院,请孟家
另行安排。

  孟家把虚竹依旧安排在大观园外的「丝竹馆」,明显露出轻视和嘲讽之意,
且不准他再进入大观园。虚竹嚷着要见师姊,回回受到百般阻拦,直至他暴跳如
雷,一记神龙摆尾打折一颗大树。孟家众人纷纷咂舌,不敢轻易招惹他。

  虚竹终于见到了木婉清,木婉清却对他不理不睬。虚竹意外发现她竟然又戴
上了那个凤头珠钗。

  原来孟宝玉天天来献殷勤,木婉清见他面如满月,神采丰朗,且温文尔雅,
博学多才,比段誉实有过之而无不及,便慢慢接纳了孟宝玉的柔情蜜意。

  虚竹大为惊慌,忍不住表露心迹。木婉清却十分鄙夷,话里话外讥讽他是个
淫贼。虚竹惊问其故,才知马夫人曾来怡红院哭诉,把他在丐帮的丑事添油加醋
说了出来。

  虚竹惭愧绝望,心知如此一来,再难挽回木婉清对他的印象,恼极之下,脱
口而出:「就算我万般不好,你也早是我的人。」木婉清听了即刻翻脸,拿剑要
与他拼命,嚷道:「师父受了你的骗,我可没认你这个无耻之徒作同门。」

  虚竹垂头丧气逃回丝竹馆,忽然记起阿朱那句话:「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
园。」心想:「孟家不怀好意,自己寄人篱下,远不如与阿朱游山逛水来得轻松
愉快。」虽念及于此,他却既不甘心木婉清被别人轻易得去,也不忍轻易放弃到
手的绝色美人和南唐公主承诺的富贵安逸。


            第十八回 不醉从此醉

  过了几日,虚竹心中郁闷渐渐消去,随遇而安本是他的天性。心事一去,便
悠然溜达到了丝竹馆附近的梨香院。许多小女孩在里面学习女红和礼仪,管事的
人称薛姨妈,乃当朝孟太师的妻妹,中年寡居,风姿嫣然,其体态婀娜,端眉凤
眼,倒有几分似那二奶奶熙凤,所不同得是这位薛姨妈性格温和,待人也和蔼可
亲。

  虚竹在梨香院颇受善待,一来二去,便成了梨香院的常客。薛姨妈膝下一子
一女,其子薛蟠人称小霸王,在市井街头聚众结伙,却与虚竹一见如故。二人情
趣多有相近,结伴出入花楼酒肆,大有相识恨晚之意。

  这日,虚竹又来梨香院小坐,薛蟠一早出去会朋聚友,薛姨妈便摆上几碟小
菜,由虚竹自斟自饮,她自拿一叠针线陪在下首,带着丫头袭人刺绣手帕。

  虚竹酒量从来就浅,几盅过后已晕晕乎乎,听薛姨妈说起过几天要去看望女
儿。细问得知:几年前薛姨妈一家来到孟府,正遇孟娘娘省亲,娘娘见薛姨妈的
女儿薛宝琴才貌双绝,便想将其收在身边,有合适机会便献给皇上。

  薛姨妈当然舍不得,但想来想去又指望女儿从此攀上金枝。薛家出自望族,
家道本十分殷实,但孤儿寡母,生财无路,再加上薛蟠挥霍无度,家底已日见拮
据。却不想薛宝琴这一走便没了消息。薛姨妈万分挂念,终忍不住要赴京探望。

  虚竹听后忙举杯相送,又多吃了几盅,连连感叹自己以后在孟家再没了知心
人,说着目光在薛姨妈身上游来游去,心里暖洋洋得蠢蠢欲动。

  薛姨妈是过来人,男人醉酒也见得多了,佯作不知他的贼眼,半嗔半笑道:
「吃好了就回去歇着,小心醉出笑话来,让未过门的媳妇听到。」虚竹确实有些
醉了,见袭人此时不在,愈多了几分放肆,嬉笑道:「男女滚到一块儿,不就是
那点事儿,什么笑话不笑话。再说姨妈这一走,不知多久才回来,可真要叫我想
苦了!」说着握住了薛姨妈的白手。

  薛姨妈吃惊抽出手来,脸色一变,勉强道:「瞧瞧,说醉就真个醉了。」不
料虚竹摇头晃脑,好似坐个不住,居然歪身靠过来。薛姨妈骇然推搡,气得满脸
通红,就在她将怒未怒之时,屋外传来薛蟠大笑。

  虚竹立时醒了酒,慌张正身危坐。薛姨妈回手「啪——!」不轻不重掴了他
一个耳光,手未及缩回,薛蟠已醉着进屋,笑道:「哈哈,今日捡个便宜,那丫
头到底让我亲了一口。好香啊——!好香!」

  薛姨妈忽地立起,横眉立眼地叫道:「耍甚么酒疯!良心叫狗吃了?没大没
小!难为我平日里疼你。」薛蟠顿止笑声,不由发愣,他平日醉酒,母亲只是劝
劝,不知今日为何如此大怒。

  虚竹好生尴尬,嗫嚅道:「姨妈……看在薛兄弟年轻的份上……就饶他一回
吧,下回决计不敢了!」薛姨妈见他心里明白,也就不再作声,怒气冲冲走了出
去。

  薛蟠大为扫兴,摇摇晃晃坐下,端起虚竹的杯子一饮而尽。虚竹想着刚才的
事儿,随意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好香?是那个袭人么?」薛蟠听他一问,又得
意洋洋,摇头笑道:「哈哈!这回不是她。」接着俯身小声道:「她可不如今日
这个香,我说的是玉香楼的小丫头。」

  虚竹听到玉香楼,吃惊叫道:「香菱?」薛蟠怔道:「就是!」随即大笑:
「我倒忘了,那小蹄子该是你的人呢!多时未见,草鸡长成了凤凰,我抱上亲一
口,她逃得倒快,但我嗅出了她的香,多半也是个白虎。你知不知?白虎女子都
有体香,连屁眼儿都是香的。」

  虚竹记起香菱的长辫和娇俏的小脸蛋,酸溜溜叱道:「她才多大年纪,做么
欺辱她?」

  薛蟠再吞下一杯酒,哼道:「若下手晚了,那块香肉既不是我的,也不是兄
弟你的。」虚竹疑惑问道:「此话怎说?」薛蟠斜他一眼,神秘笑道:「玉香楼
那点事儿早跑风了,不过兄弟你既不知,那就当哥哥胡说。管他什么绿帽子红帽
子,只要有得屄肏就行!别人给你戴,你给别人戴,送来送去爽得都是咱爷们。
嘻嘻!兄弟你说是不是?」

  虚竹心里一咯噔,狐疑道:「什么绿帽子红帽子?你倒是说个明白。」薛蟠
倒在炕上大笑:「哈哈!偷有主的是送绿帽子,替人开封是送红帽子。兄弟头上
戴着一顶,倒还来问我?」

  虚竹吃惊再问薛蟠,却见他死猪般睡过去。

  虚竹次日再去找薛蟠,薛蟠却躲着不见。薛姨妈也不理他,自顾忙着收拾上
京的细软。

  虚竹回去闷在屋里,无聊之极便运习乾坤大挪移,丝丝气流汇成一团,在体
内转来转去也是有趣,不知不觉能混去半日。

  如此五六日,薛蟠突然上门道:「我明天即要进京,现带你去个地方,保管
有趣。」他带虚竹来到城内,呼应了一帮人,到了一间妓院,吆五喝六闹了一阵
后,大叫道:「好了,正戏开始。」他双掌一击,四人抬着两张木椅进来,椅上
各绑了一人。

  虚竹大吃一惊,见椅上竟是马夫人和香菱。

  马夫人消瘦许多,额头越显宽大,眼神却似更加灵活;香菱比初见时长高了
不少,体态已有了丽人影子,但依旧稚气十足,此时惊恐万分,脸上挂着两颗大
大的泪珠。

  虚竹惊道:「你……你竟敢抢人…抢大观园的人?」

  薛蟠瞪大眼睛,叫道:「什么抢?我是名正言顺买得,有字据为证。」

  虚竹更加吃惊:「孟可卿把香菱卖了?」

  薛蟠大笑:「孟可卿?她哪里姓孟!我听说她只是老太太从养生堂抱来的,
至多算半个主子,这事她说了不算。」

  虚竹见他不知可卿的真实来历,也不再接话。薛蟠瞧瞧他,接着笑道:「小
康这只肥羊一来,她就没跑出我手,如今我花了三千两银子,把园子里主事的都
打点个遍,她女儿那只白嫩嫩的小羊羔也是我的了,哈哈!」

  虚竹愣了愣,惊呼:「女儿?你说什么女儿?」薛蟠诧异瞧他一眼,叫道:
「兄弟竟然不知么?香菱是小康在孟家的私生女,至今没人清楚奸夫是谁?小康
这贱人下面那张嘴软,上面那张嘴硬,不过我早晚叫她吐出真话来,园里带把儿
的总是有数,要说奸夫么,绝跑不出那几个。」

  虚竹吃惊瞧瞧马夫人和香菱,他一直奇怪马夫人怎么突然会出现在孟家,不
觉自语道:「真想不到!她也是孟家的人。」薛蟠在旁呵呵笑道:「那是自然!
除了孟家,还有谁家能养出这等尤物来。」

  原来马夫人是孟家一位奶妈的女儿,乳名叫小康,来历也是不清不楚。小康
五、六岁时,母亲去世,孟家一位老爷嗜好幼女,见她生得白净就收入房中。

  十多年后那位老爷病入膏肓,借助器具仍然纵欲不止,稀里糊涂死在小康床
上。不料过了一年多,小康突然产下一胎女婴,死活不肯说其来路。

  孟老太太看在小康母亲份上,收留了女婴,将小康嫁给了一个叫花子,却也
想不到,那个叫花子后来当上了丐帮副帮主,虽然仍是叫花子,却也是响当当的
人物。

  孟老太太提起此事,总叹小康终是有福,谁知又出了谋杀亲夫一事,马夫人
逃出丐帮无路可走,不得不重投奔了孟家。

  虚竹从薛蟠笑谈中弄清了原委,见香菱一直惊泣不止,心下不禁恻然,不由
愤愤道:「既然你是买的,不是抢的,为什么还要绑着?」

  薛蟠一愣,叫道:「绑与不绑有什么分别?来人!松绑!」有人来给马夫人
母女解开了绳子,马夫人扭了扭腰腿,香菱却不敢稍稍动弹。

  薛蟠冷色道:「主人坐着,奴才们也敢坐着?」香菱手足无措,赶紧离椅立
起。马夫人微笑着也慢慢站起。薛蟠突地重重一拍桌子,大喝一声:「跪下!」
香菱吓了一跳,脸失血色,慌张跪下。马夫人犹豫一下也随着跪下,当初她在丐
帮是人人尊敬的副帮主夫人,数万弟子对她恭恭敬敬,现下却任人当众凌辱。

  见虚竹神色尴尬,薛蟠暗暗得意,笑道:「我本打算带她们一并去京城,将
她们母女叠在一块儿肏,但兄弟我不愿意吃独食,因此想跟兄弟玩个彩头。规矩
么,就是一个人做了什么,另一个同样跟着做,做不上来便是输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两张字据,啪——!拍在桌子上,继续道:「这便是她们的
身契。头一把的彩头是小康,由你出题;第二把的彩头是香菱,我来出题。怎么
样?」说完不待虚竹应允,便叫道:「开始吧。」

  虚竹一想便明白:「谁出题谁占胜算,这薛蟠存心不将香菱输给我,只将马
夫人送个顺水人情,他必是忌讳马夫人牵涉丐帮命案,因此不敢带她去京城。」

  马夫人这时向他投来暧昧目光,虚竹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寻思片刻,手
掌运力在桌上一按,待拿起手来,桌上已留有一个凹进去的清晰手印。虚竹研习
乾坤大挪移后,掌力已能够收发自如。

  薛蟠见此领头叫好,对输掉这场毫不在意。待众人喝彩平息,他从桌上的两
张字据中抽出来一张,笑着递给了虚竹,说道:「兄弟好武艺!小康这烂屄归你
了,听说你们是老相识,哈哈!兄弟,下一场么,我和你比酒量。哈哈!」众人
一听,随他大笑,他们都知虚竹酒量最浅,平日撑不到十杯即倒,而薛蟠却是有
名的海量。

  虚竹瞧瞧发抖的香菱,心中不由一声轻叹。香菱突地抬起头来,泪眼中闪出
恳求之色,虚竹瞧得胸口剧震。

  薛蟠胜券在握,叫道:「用杯子太费时,拿大碗来!谁赢谁结帐。」小厮取
来两只大碗,一大坛酒,放在桌上。

  薛蟠满满斟上两碗,笑道:「咱两个先来对饮十碗,如何?」

  虚竹见他眼光中颇有讥嘲轻视之色,不由激愤上涌,心里恼道:「最多也不
过醉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即胸膛一挺,端起一碗酒,凭一口不忿之气咕
嘟咕嘟喝下去。

  薛蟠见他喝得这般豪爽,倒颇出意料之外,端起碗来,也是仰脖喝干,跟着
又斟了两大碗,这一大碗便是半斤,薛蟠见虚竹霎时之间醉态可掬,心下暗暗发
笑,知他等不到第二碗,不出片刻,便要醉倒在地。

  虚竹一碗烈酒下肚,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烧。勉强端起第二碗后,喝
了一口便烦恶欲呕,五脏六腑似乎都欲翻转。他紧紧闭口,不让酒水呕将出来。
突然丹田一动,真气开始翻搅激荡,酒气与真气相混,便和当日在石牢内中了阴
阳合和散的情景极为相似,当即运起春宫书上的法门,但觉龟口辣热,酒水缓缓
尿出。

  虚竹心里暗叫:「妙啊!」慢慢将碗中酒喝尽,酒水顺着裤腿流到桌下,众
人皆未察觉。

  薛蟠见他本来醉眼朦胧,但过不多时便即神采奕奕,不禁暗暗生奇,笑道:
「兄弟今日酒量大增,果然有些意思。」又斟了两大碗。

  虚竹微笑着端起碗来,毫不犹豫喝下,呼一口气,笑道:「好酒,好酒!人
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却是为了美人而千杯不醉。」说着瞄了香菱一眼,见她含
羞低头,脸蛋犹如含苞芙蓉。虚竹心中一荡,心想:「她可比她母亲美多了!
她父亲定是个俊雅人物,不然怎会生出如此美丽女儿。」

  薛蟠见虚竹漫不在乎连尽三碗烈酒,心里有些惊慌,斟了两大碗,自己连干
两碗,再给他斟了两碗。虚竹轻描淡写喝了下去,直比喝水饮茶还更潇洒,登时
惊动了众人,楼上楼下的嫖客,都围过来看他们喝酒。

  薛蟠叫道:「再拿酒来。」舌头已有些硬了。那小厮又去抱了一大坛酒来。
虚竹和薛蟠你一碗,我一碗,只一会儿时分,两人又都喝了三碗。虚竹面不改色
略无半分酒意。薛蟠却已是面红耳赤,摇摇晃晃,一看便知胜负已分。但薛蟠为
了得到香菱,花费了许多心思,如何肯轻易认输。

  二人堪堪再喝两碗,薛蟠仰面咕咚倒地,酒水从口中高高喷出,淋了自己一
头一脸,顷刻间醉得不醒人事。

  虚竹又得意又好笑,收起了香菱的字据就要起身,发现身下湿漉漉的极不舒
服,慌忙又坐下。

  小厮过来要酒钱,他伸手入怀,反复摸索,囊中羞涩一望而知。他带来孟家
的几千两银子不知不觉所剩无几,所以今日没带些出来。

  马夫人走过来,从身上取出一个绣花荷包,摸出一锭银子掷在桌上,回身携
了香菱的手,微笑道:「咱们随这位大爷走吧!」

  三人回到了丝竹馆,虚竹先到里屋换了身衣服,出来见马夫人和香菱坐在桌
旁,马夫人此时在女儿面前有了些正经模样。虚竹心花怒放,在床边坐下,装模
做样咳嗽几声,笑道:「你们还不来服侍爷。」

  香菱紧张得瞧瞧母亲,马夫人回头问道:「你如何养活我们娘两个?」

  虚竹没有应声,翻身倒在床上,肚中残酒烧得他浑身发热,斗酒时不觉得什
么,现下却阵阵发晕,突然大喝:「给主子捶捶腿!」

  香菱刚要起身,手臂被母亲按住,马夫人扑哧一笑。

  虚竹勉强又叫:「跪下!」说完自己也觉得这一声的底气甚是不足,扬扬手
醉道:「滚吧,哪来的回哪去。」

  虚竹刚才运了好一阵内力,此时倦意和酒意一起涌来,呼呼睡去。醒来见房
中已暗,甚觉孤寂寥落,想起薛蟠的飞扬跋扈,不由忿忿不平:「我怎什么当不
成主子?」恼羞之下,拍着床板喊了一声:「跪下!」

  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腻声笑道:「主子,奴家跪得腿早就麻了。」

  虚竹呀得一声坐起,他对马夫人仍心有余悸,昏暗中见她伏在床下,吃惊地
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马夫人笑道:「奴家干什么?这要问主子。不是主子命奴家跪下的吗?」

  虚竹想了想,惊问:「起初你为什么不跪?」马夫人哼哼一笑,道:「奴家
跪下,主子已经睡了。奴家一直跪着在等主子醒来。」虚竹还是觉得奇怪,疑惑
道:「我还叫你们给我捶腿呢?」马夫人嗔道:「不是说了等主子醒么!」说着
跪行几步,把虚竹的两腿扶正,轻捣拳头捶起来,斜着眼荡意如丝。

  此刻屋内不见了香菱,虚竹忽觉此事像是薛蟠给他开了个玩笑。但见马夫人
淫荡如初,想起那日她也是这般给自己捶腿,于是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马夫人轻
轻挣扎:「奴家给主子倒杯茶去。」虚竹心里一凛,忙将她按翻在床,笑道:「
小淫妇,今日可不能由你了,怕你一个不小心,再往茶杯里掉了什么东西。」

  马夫人眉头紧蹙。「啊呀!弄得人疼,不会轻些!」虚竹听她叫疼已听得熟
了,伸舌堵住她嘴,吻道:「香菱……真是你生的?她爹爹……是谁?」马夫人
吮着他舌头,含糊道:「怎么都问这个?那冤家……都说他是风流情种,我求他
带我走,而他完事后……一声不响……走了。我第一次那么快活……也平生第一
次……那么恨一个人。」

  虚竹抬身笑道:「难道你不恨我么?看我如何整治你!」说着用力扯开她胸
襟,笑容却顿在脸上,见昔日白嫩的双乳此时青紫相间,左乳尖贴了一块薄纱布
甚是平整,还有血渍渗出,显是没了乳头;右乳头虽还在,但干瘪皴裂,上下两
排血红牙印。胸脯还有两道疤痕,一直延伸到了腹肋。

  虚竹顺着疤痕的走势,解着马夫人衣服瞧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见她腰
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还在流着脓水,望之十分可怖。

  虚竹连声惊叫:「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马夫人扭头盯着他,仿佛欣赏他的表情,笑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爷的后
背不也有两溜疤痕么?」

  虚竹吃惊道:「你这也是叫人烫的?」

  马夫人哼哼一笑,腻腻说道:「不只是烫,还有鞭子抽,刀子割,指甲掐,
蜈蚣咬。」

  虚竹听得头皮直麻,相比这些,自己使用蜡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骇异地问
道:「这是谁下的手,薛蟠那厮?」

  马夫人嗯了一声,接着笑道:「但他可没有宝玉少爷的花样多。宝玉少爷最
喜女子身上的香,也最是淘气顽皮。」

  虚竹几乎不敢相信耳朵,万万想不到浑身高雅斯文的孟宝玉,居然能做出这
样的事,叫道:「你到底做什么了?他为何这样对你?」

  马夫人笑着不答,忍痛坐起,摸进虚竹裤里掏出来一瞧,吃惊道:「爷这宝
贝还没长到头么?怎么越发吓人了。」

  原来虚竹自服了乾坤大补丸,坚挺起来比以前粗了一圈、长了一大截,龟头
尤其鼓胀雄硕,足有鸡蛋大小,他自己瞧了都觉惊心。

  虚竹瞧了瞧自己那东西,嘿嘿一笑,不禁得意,但看着马夫人的半身伤痕,
却不知如何下手,便用龟头敲了敲她嘴。

  马夫人张口吞下去,唔唔道:「也不知我……前生欠了什么,走了一个,又
来一个……都是你们姓段的……」

  虚竹被她弄得舒服,眯眼哼唧一声,笑道:「我们姓段的谁又折磨你了?」
说着捏了一下她乳房,恰是没了乳头那只。

  马夫人皱眉痛道:「奴家怕,不要打那里,要打就打屁屁。」

  虚竹张大眼睛,吃惊道:「真是服了你,身子烂成这样,还不忘找打。」

  突然门外传来香菱的抽噎哀求:「求求主子,放过我娘,香菱……以后听主
子话,再不敢偷着跑了。」

  马夫人吐出龟头,向虚竹哂然一笑,整理一下衣服,下床打开房门,把香菱
拉进屋里,似笑非笑道:「你这孩子,怎又回来了?」接着叹了口气:「唉!女
儿家早晚要和娘一样哩。」

  虚竹听了这话,想起薛蟠说过的「叠在一起肏」,心中不由大动,摸了摸裆
里的胀痛,满脸涨红。

  马夫人嘻嘻一笑,对怀中香菱道:「听娘话,你先出去玩会儿。」

  香菱却向虚竹跪下,哭泣道:「求求主子,别打我娘。」

  瞧她稚语痛哭,虚竹一时哭笑不得,犹豫一下,说道:「香菱,你安心回玉
香楼吧,到时我和你娘去找你。」心想:「以后一个大美人可卿,一个小美人香
菱,她们并头躺在床上,地下再跪一个光溜溜的小康,那会是何等情形!」

  虚竹想得美滋滋发笑。马夫人瞧瞧他,说道:「到时?到时她多半叫大老爷
带走了。相比那个妖里妖道的糟老头子,我倒更愿意这孩子随你。」

  虚竹奇怪道:「除了那呆霸王,难道还有什么老爷也要去抢人?」

  马夫人噗哧笑道:「玉香楼早就是大老爷的了,你来了这么久,竟然还不知
么?」

  虚竹想起薛蟠的酒话,脑袋轰得一下,叫道:「你说什么大老爷?哪个大老
爷?」马夫人咯咯笑道:「原来你真得不知!还有哪个大老爷?自然是这府里的
大当家,他喜欢炼丹用药,你那娇滴滴的未婚妻早被他养成了熟烂烂的药人,遇
到你这么生龙活虎的……嘻嘻,必定经受不住哩!咯咯……你倒捡了一个好大便
宜。」

  虚竹瞠目结舌,心里又麻又痛,忽像被猫抓了几下。马夫人接着叹息道:「
说来也奇怪,孟家男人什么都不缺,就少男人的生龙活虎,个个好似得了软病,
就说那孟宝玉吧,他那东西……嘻嘻!总像霜打的茄子,瞧他焦急模样,真是笑
死人!」

  虚竹正在头昏脑胀,听她说起孟宝玉,心头忽然一惊:「那孟宝玉如此糟蹋
人,那日后对木婉清……?我要去告诉她。」旋即想到木婉清绝不会相信自己,
怕是只听得半句便会捂着耳朵乱叫,然后拿出剑来乱刺。

  虚竹在房里走了几圈,忽然恶狠狠道:「给我戴绿帽子,我操你们屁股!」

  香菱藏在母亲怀里,突闻这句,浑身娇颤,马夫人却笑得身子乱颤。

  虚竹恼道:「你笑什么?」忽想问一句:「你为何在木婉清前坏我名誉?」
话刚要出口,又想到她身上的伤疤,心里便道:「也不必问了,何况我本就没什
么名誉。」

  马夫人这时回道:「我不是笑你,我是笑现在的孟家,他们人人都只想着淫
乐,无人想着保全富贵,总有一天会大难临头。」

  虚竹听了此话,心念忽然一动:「难怪她能扳倒乔峰,果然有些见识。且不
说孟家谋反,单说那个可卿,寻根问底该是小皇帝的亲戚。孟家私养便是天大罪
过,南唐公主知道他们通奸也会很生气的。待我去捉奸在床,回头再与他们来理
辩!」

  想到这里,虚竹问香菱道:「那个淫狗大老爷何时在玉香楼?」

  香菱战战兢兢回道:「我从未见过大老爷,不过夜里隐约听过有人说话。」

  这时小厮送来晚饭。母女二人都说不饿,虚竹一人吃了,边吃边问玉香楼的
路径。等到天黑,他出房向大观园奔去。[/font]

[[i] 本帖最后由 20061040 于 2010-3-12 17:43 编辑 [/i]]

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10

[font=宋体]
            第十九回 小楼夜来香

  虚竹到了大观园外,伸掌在园墙外运功一推,砖泥松垮,轻易捣出个塌洞。
他钻进园内,躲在树影花阴,鬼鬼祟祟寻到香菱所说的小院。

  院内一个小巧阁楼,静寂无声,底层角房闪着昏暗烛光,二层灯火大亮,三
层则一团漆黑。

  虚竹蹑到楼前,撬开角房的窗户跳进去,见尽是女子摆设,清香盈鼻,这该
是香菱的住处。他出了角房,沿梯上了二楼,潜到屋门前,从门缝向里窥视,便
觉一股甜香溢出来,心里不由说了几声「好香!」见房内空无一人,轻轻推门进
去,但见富丽堂皇,春意盎然。

  迎面一幅彩画,画着一个美人在海棠下春睡,那美人国色天香,分明就是可
卿,她在这画上的神色和春宫书上的裸女极其相似;房间的榻上纱衾半展,鸳枕
斜放,香炉里飘拂缕缕轻烟。虚竹顿觉眼饧骨软,暗道:「这间屋子大约神仙也
可以住得了。」

  他出房再向三楼登去,听得房间里传出细微的说话声,贴紧门缝听一女声说
道:「那药服了半年……还未见效吗?」

  一个沙哑男声道:「已见些效果了,你摸着没觉有些硬了?再服些日子准让
你美死,现下我先吸吸……呵呵,越来越香了。」

  女子娇滴滴哼道:「唔……爷吸尽了才好……今日服了三遍药……嗯……肚
子还是胀。」

  虚竹听得又是心荡又是愤怒,咬牙切齿想了想,回到二楼闺房,撕出一条被
面蒙在脸上。然后端起墙角一只蜡烛,上楼踢开房门冲了进去,但觉脚底柔软如
棉,一个踉跄,险些扑到,充鼻一股奇特香腻。

  房中的男女同声惊呼。虚竹高举烛火一瞧,见床上两个赤体惊慌分开,可卿
「啊啊」叫着躲去了床角,男子颤音叫道:「是谁?」

  虚竹怒哼一声,上前揪他下来,见这位大老爷瘦骨嶙峋,头发灰白,胡须瑟
瑟抖动,正哆哆嗦嗦问道:「什……什么人?」

  虚竹嗅到他口中一股菜窖腐烂之气,登时越发厌恨,一只手举着蜡烛,另一
只手掐住他脖子将他凌空拎起。大老爷挣扎着说不出话,喉咙咔咔轻响。虚竹气
哼哼道:「此时不必多说,我明日便去找你,先给你留个记号。」说着拿烛火往
他下身燎去,「兹拉拉——」一股毛发烧焦味儿。

  大老爷蹬腿惊痛,翻了翻白眼,闭过气去,他身子一沉,竟把烛火扑灭。虚
竹眼前忽然漆黑,又听得可卿一声尖叫,不由心慌胆怯,丢下大老爷匆匆逃走。

  虚竹出了玉香楼小院,气冲冲在月下急走。走着走着,忽见树丛里飘过一个
影子。他停步一惊,只听得树梢哗哗作响,便疑自己眼花,继续向前走了一段。
树后突然闪出一个女子,张牙舞爪向他直扑过来。

  虚竹「啊——」大叫一声,心跳立停,头发直竖,惊见那女子双手挥动,竟
是降龙十八掌!虚竹一见熟习的招数,脑中立刻清醒,向后一跳,叫道:「谁!
想干什么?」

  那女子并不应声,舞动双臂,径直从他面前经过,眼珠转也未转,直勾勾盯
着前方,眼底通红,身上也散发着滚滚热力,虽夜风寒重之时,也能觉出灼热逼
人。

  虚竹定神一看,这披头散发的女子却是史朝云,她正露着白晃晃的胳膊和大
腿,仅着红色肚兜和绿色里裤。

  虚竹惊异之极,跟着史朝云背影,见她将降龙十八掌一遍遍打过,套路极其
娴熟,却没有丝毫掌风,脚下疾走不停,在树木中绕来绕去,突然消失不见。

  虚竹蹑手蹑脚寻过去,见史朝云仰面躺倒,胸口剧烈起伏,好似疲惫不堪。
虚竹这时已然想到,史朝云必是在给自己解读时,偷学了降龙十八掌。但现下为
何如此怪异,倒像中邪一般。

  虚竹小心接近,见史朝云紧闭双眼,满脸通红,呼呼喘着灼灼热气,似乎体
内燃着熊熊大火。虚竹惊想:「她如此高热,不是中邪便是得了重病。」看看四
周,心里纳闷:「这么一个千金小姐,身旁怎么没人照料?」随即又有些幸灾乐
祸,色迷迷得细细打量。

  史朝云本就十分秀丽,现下则如玉女怀春,脸颊娇艳胜火。虚竹唤了几声:
「史姑娘!史姑娘!」试探着在她额头轻轻落下手掌,触之滚烫。而在他一触之
下,史朝云体内盛火似乎烧得更加猛烈,扭身摆头,双手拉扯着肚兜,似乎不耐
躁热之极。

  虚竹趁势帮她褪下红色肚兜,裸出一双滚热妙乳,乳头烧得分外红艳。史朝
云似乎觉得好受了些,摊开手脚,软绵绵的不再乱动。

  虚竹静候一会儿,再试探着触她肌肤,摸了摸她火烫的脸颊,又轻轻握住一
只热乳。史朝云闭着双眼,任其所为,似乎毫无知晓。虚竹又惊又喜,怎肯错过
这从天而降的好事,轻轻扯脱她里裤,上下一摸,满掌火烫滑腻,毛茸茸的幽谷
里,正冒出丝丝热气。

  虚竹血脉焚张,再无犹豫,迅速褪下裤头,趴下去一只胳膊肘撑住身体,一
只手扶着青筋怒张的恶茎,忙不迭拨草寻径。龟头塞紧那抹干热的秘处,突兀挤
入一团火热中,秘道异常火热狭窄,像是四处冒着岩浆。

  史朝云似有所察觉,眉头越皱越紧,头开始摇来摇去。虚竹心里焦急,抓住
茎根儿持续用力,挺进了一大截,龟突被刮得极痒,又被烫得极麻。虚竹的意念
不觉凝聚到了这股子痒麻,身子忽抖个激灵,粗茎簌簌急颤起来,一股热力流入
他小腹,竟不知不觉运起了「鸡巴神功」。

  史朝云蹙眉噤鼻,「唔——!」一声娇哼。虚竹吃了一惊,抖着怒茎匆匆深
插,莽撞闯到了燃烧的花心,不由得一下子抱紧火烫的娇躯,登时仿佛抱住了一
团火炭儿。

  火热的胸乳熨烫着他的胸腹,火热的阴唇熏烤着他的阴囊,火热的肉壁微微
收缩,史朝云张唇又喷出一口香热。虚竹越抱越紧,龟头抵着花心也越揉越深,
竟不知不觉溢出了滑精。

  虚竹忽然发觉粗茎似有些力不从心,便再次使出「鸡巴神功」,继续使自己
融在那团火烫里。粗茎这一次急颤,终将秘径抖得通畅,倏忽冒出了烫忽忽的淫
水。

  虚竹觉出秘道变得滑腻,便开始缓缓抽动,见史朝云眼底的红色渐渐消退,
但目光依然空洞迷离,他不禁又生了疑惑:「她也不像是患病发热,倒像是服了
什么春药?」

  其实虚竹只猜到了一半,史朝云的确不是得了重病,但也不是服了春药,而
是练功走火入魔。

  史朝云那日从虚竹手中接过降龙十八掌心法,翻了两页便知是难得的武功秘
籍,因此当天没有将书归还,而是回房抄录了一份。其后并没有修炼,她给虚竹
解读时,便发现这门掌法至刚至阳,并不合女子体质。直到前些日子,庄丁阻拦
虚竹进大观园,虚竹怒而一掌打断碗口粗的树干,史朝云暗暗惊羡,回房翻出心
法硬行修练,结果阴脉日衰,阳脉日盛,待发觉不妙,身上经脉已经逆转,每每
心神迷乱,无知无觉,有如梦游一般到处游荡,今夜正巧被虚竹遇到。

  此时史朝云的内力被尽数吸去,遍体淋汗,体热渐渐消退,流荧的双眸越来
越明亮,突然开口问道:「你是谁?」虚竹吃惊止住动作,慌张道:「姑娘……
我……我……」却见史朝云继续问道:「是梦么?我这是在做梦么?」虚竹大出
意外,忙接口道:「对对,你是在做梦。」

  史朝云露出疑惑之色,喃喃道:「这是梦?怎这么清楚,却又醒不了,你的
眼睛……好亮,你叫什么?」

  虚竹一怔,见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嗫嚅道:「我……我是……梦郎。我是
梦郎,你是梦姑。」

  史朝云微微蹙眉,轻念着:「梦姑……梦郎……」慢慢合上双眼,似乎想得
累了。

  虚竹刚才被她一语惊去了极亢,此时犹如悬在半空,空落落得好生难受,忍
不住十分小心得蠕动几下。史朝云没有睁开眼睛,呼吸却有些粗重,膛道里也愈
发滑腻。虚竹又是大为疑惑,忽然想到:难道是「鸡巴神功」的缘故?这门神功
在甘宝宝和叶丽丝身上一用便灵,对这个金陵女侠想必也不会错。

  虚竹念及于此,运气下沉,再用了一回「鸡巴神功」。史朝云微微一颤,稍
稍挺起了胸膛,绷直纤长玉颈,细小似无的喉结上下抖动,「嘤——」得一声,
开始不住娇哼。

  虚竹见此便以为自己想得不错,于是渐渐放开手脚尽情抽添。史朝云脸上余
霞未尽,又添了浓浓春红,时不时露出一丝迷眸,接着再轻轻闭上,似乎无力从
梦中醒来。

  虚竹见状越发没了顾忌,将史朝云双腿抬了起来,顶得妙乳乱摇,心里大为
得意。「哼哼!你平日里瞧我不起,偷了我的降龙十八掌,反说我是个淫贼,现
下又怎么样?还不是乖乖任我淫。」

  他从玉香楼出来时,心中有如堵着铅块,此刻得了发泄,郁闷一扫而光,想
起薛蟠的那句话来:「什么绿帽子红帽子,有得屄肏就行!别人给你戴,你给别
人戴,送来送去爽得都是咱爷们……」虚竹气喘吁吁在心里叫道:「我也送你们
一顶,这么热这么紧,肯定是个红帽子。」

  虚竹抱起湿润的玉股开始迅疾冲刺。史朝云越哼越急,小腿翘起轻颤,花心
里淋出一股子火烫,淋得虚竹腰眼儿一酥,连连耸动喷射,最后不怀好意地用力
抵在最深处,心里哼道:「这顶红帽子送得彻底!好不好连孩子一并送了。」

  史朝云的脸颊湿淋淋贴着头发,双眼缓缓睁开,目光明亮清澈,见一个人的
背影正低头系着裤带,月光照在他赤裸的背上,清晰照出九点整齐的结疤。她的
经络本正渐渐回复正常,但迷乱的心神未及清醒,突然又迷失在一番云雨中,此
际已分不清楚眼前一切是真是假?是梦是幻?望着那人消失在月夜下,目光又转
为迷蒙,喃喃自语:「梦郎,梦姑……」

  虚竹回到自己的房中,见床上马夫人母女正合衣酣睡。他忙了半夜用过三次
「鸡巴神功」,觉疲倦涌来,趴在桌上睡到天亮。

  醒后想想,昨夜史朝云的香艳几乎和当日木婉清一样。但木婉清是他的第一
个处女,最让他牵肠挂肚,想到她像马夫人一样被刀子割,蜈蚣咬,虚竹心里便
一阵阵刺痛。此时他并不敢奢望木婉清对他投桃报李,而是一心想她不要嫁给孟
宝玉。

  虚竹出门向戏班人打听到大老爷的住处,不管不顾奔了过去。大老爷居处大
门紧闭,却不停有人从小门进进出出,个个神色慌张。

  虚竹一问得知,大老爷昨夜中风偏瘫,此刻怕是要不行了,众人正悄悄布置
寿衣灵堂。

  虚竹暗暗心惊,踌躇不定,见一辆马车停在府前,一人盈盈下车,正是那个
二奶奶凤姐。

  凤姐见了虚竹,心中纳闷,应酬道:「段少侠,你来了。」虚竹点点头,走
近低声道:「我来是因为我知道大老爷的病根,不过是小楼春夜,火烧火燎,突
受惊吓而已。」

  凤姐面色一怔。可卿昨夜突然出阁,然后有人把大老爷从玉香楼抬出,此事
虽然十分机密,但早有人密告凤姐,此时听虚竹一说,她心里当即明白了几分,
笑道:「段兄弟,这些日子住得还习惯吧。下人们服侍得周不周全?最近杂七杂
八的事多,晚些时候姐姐请你喝茶。」

  虚竹见她语气亲热却转了话头,犹疑应道:「多谢姐姐。不过我要去老祖宗
那里,及早把一些话说清楚才好。」凤姐收起笑容,浮上冷色,道:「老祖宗也
正有话问你师父,公主姐姐她老人家的脾气你该是最清楚的。」

  虚竹听她话里藏针,不由恼道:「狗急了还跳墙呢,明明是我受了欺负,到
哪里说我都不怕。」凤姐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哎呦呦!弟弟当真恼了,姐
姐这就陪你到老祖宗那儿去。」虚竹很觉意外,反倒犹豫不定。

  凤姐转身登车,招手道:「来,坐姐姐车子。」虚竹听了不仅意外,更是有
些吃惊,凤姐居然叫他同乘一轿,他实不知这是孟家的规矩,还是凤姐有什么暧
昧?

  二人紧紧挨着坐在车中,不知凤姐有意还是无意,轻轻偎在虚竹身上。虚竹
在孟家所见所闻,除了乱七八糟的吃喝玩乐,便是乱七八糟的偷情淫荡,现下见
凤姐几分示弱,他便有了几分底气,放肆定睛打量,只见凤姐眉弯柳叶,高吊两
梢,目横丹凤,神凝春波,天生一幅诱人媚态。

  虚竹心中一荡,随着马车颠簸,手悄悄摸到凤姐后腰,试探着调笑:「姐姐
身上好香。」

  凤姐轻轻打他了一下,嗔道:「小心被人听到笑话。」虚竹心里又是一荡,
他自小混在妓院,自然懂得女子打情骂俏,越发往凤姐身上贴去,用力嗅她衣领
里冒出的香甜。

  凤姐好似不觉,看见车窗帘子有一丝缝儿,伸手拉好,皱眉道:「越来越不
像话了,快好好坐着,弄得人家好不舒服。」虚竹见她拉实了窗帘,不敢相信得
惊喜,嘻皮笑脸道:「弟弟挨着姐姐,浑身都软了。」说着故意去碰她趐胸,只
觉娇弹弹圆耸耸,登时神魂颠倒。

  凤姐晕着脸,笑咪咪道:「那呆霸王送了你一对鲜嫩可口的桃子,你还有余
力吃姐姐豆腐!」虚竹听她这话已是明显调情之意,心里更加涌上惊喜,嘻嘻笑
道:「那对桃子叠在一块儿也比不上姐姐。」

  他说话已经没了一丝遮掩,只道自己得了意外奇遇,心想:「孟家帽子满天
飞,送来送去果真容易,昨夜我送了一顶红的,看来今日还能再送一顶绿的,老
子不赔反赚。」

  凤姐贴在他耳边悄悄说:「你琏兄弟在外边偷女人,姐姐也是气不过,但又
想着不过是男人一泼尿的事儿,何苦弄得鸡飞狗跳,连累合家名誉不清,你说是
不是?」

  虚竹听出她言外之意,口中不应声,只想去捧她沉甸甸的乳底。凤姐紧紧捉
住他手,不让他轻易动弹,探寻得瞧着他。

  虚竹急得低声叫道:「只要姐姐容我一回,我什么都听姐姐的。」凤姐暧昧
笑道:「那昨夜的事,你告诉别人没有?」虚竹用力挣着手,焦急道:「这种事
好听么?我怎会说给别人。」凤姐一把推开他,「你不能对人乱说,否则传到我
耳里,瞧我不整治你!」

  凤姐说着理了理衣服。虚竹死皮赖脸再贴过来。凤姐凤眼一立,便在此时,
外面传来一阵叫喊:「大老爷仙逝了,大老爷仙逝了……」凤姐吃了一惊,大声
叫车停下,慌道:「不好了,我要去瞧瞧。」

  虚竹也没了主意,怔怔道:「姐姐这就去了?那我的事儿呢。」凤姐神色不
定:「猴急什么?等姐姐信儿。」说完急急下了车。

  虚竹探出头一瞧,发现自己还在大老爷府前,心里立时清楚,凤姐根本没打
算带他去见孟老太太,而是暗中叫车夫转圈。

  虚竹回到丝竹馆,刚刚进屋,身后便响起敲门声。「谁?什么事?」来人应
道:「回大爷,大老爷仙逝,三老爷命小的来,请领大爷去敬人意。」然后再无
声息,显在门口等候。

  虚竹跟着小厮又回到大老爷府,在灵柩前一边鞠躬祭奠,一边在心里念着:
「你送我绿帽子,我虽然怨你,可无意害你命,你在阴曹地府莫再怨我。」

  灵堂里百多个和尚正在做法事,还有数十个尼姑道姑。虚竹听旁人说起,得
知这些尼道来自府中水月庵,此庵为迎娘娘省亲所建,特地收罗了一些尼姑,那
几个带发修行的道姑却是从丫头中挑选出来的。

  这些尼姑道姑大多正当妙龄,有几个觉察到虚竹色迷迷的眼光,红着脸低下
头去,其中有个道姑飞快瞄了虚竹一眼,还有一个尼姑注目瞧了他几眼。虚竹心
道:「这孟家连出家人都不安分,脸红就是动了春心。」他越发放肆地用眼光挑
逗,用力盯住一个美丽的小道姑。

  这小道姑却始终肃穆庄严。虚竹打听到这个小道姑叫芳官,瞄他一眼的道姑
叫鹤仙,打量他的尼姑叫沁香。这时外面来了一个年轻男子。这人祭拜过大老爷
后,悄悄走去沁香身后,伸脚碰了碰她屁股,沁香嘴角露出微笑。虚竹偷眼见了
心里暗笑:「果不其然,水月庵也是个淫窝。」

  那男子接着走到虚竹面前,问明身份后,见礼自称三老爷的侄子,名唤孟芹
说道:「三叔令我来请段公子到他府中相见,说有要事相商。」

  虚竹随这孟芹又去三老爷居处,路上正遇大摇大摆的薛蟠。「你奶奶的,可
害惨我了!」

  薛蟠叫着捣了虚竹一拳,接着恨道:「我醉了整整一天一夜,没顾上找你,
现下要走了。你白得了鲜香美肉,总得让哥哥喝口肉汤吧。」

  虚竹陪笑道:「那是,那是。自然应当!」接着问道:「哥哥今日就要赴京
吗?几时回来?」

  薛蟠摇头道:「不好说,总得一年半载。你把那丫头的肉汤熬好,哥哥我回
来一准儿先喝个够。」

  虚竹转身陪薛蟠来到庄门口,见已聚了花花绿绿许多人,乃是各房丫头受主
人之命来为薛家送行。众人围住两顶绣车送钱送物,薛姨妈在车前逐一答谢。薛
蟠跳上车,叫声:「好了,各位姐姐妹妹请回吧。」

  薛姨妈见虚竹躲在角落不上前来,只道他心里仍在惭愧,她心里怨怒便立时
消了大半,念及往日情分,注目向虚竹点了点头。丫头袭人扶着薛姨妈上了车,
两辆车子慢慢行动起来。

  虚竹没由来得长叹一声,由孟芹领着转去了三老爷府。进了东花厅,三老爷
出来客套几句,接着道明事由,竟是安排虚竹和可卿的婚事。

  三老爷道:「尊师将婚事定为年后二月初二,算算距今不足三月,我们府中
方便,有些事便吩咐人直接办了。你有什么想法,现下但说无妨。」虚竹哪里有
什么话说,茫然拜谢不已。三老爷见此越发轻视,也就懒得与他多费口舌。

  虚竹告辞出来,迷迷糊糊走了一程,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停到了大观园的
高墙外。他的心绪一时间纷乱之极:自己心系木婉清,而木婉清和其他人一样,
瞧他如狗屎一般。难道自己在这里终日忍受别人轻视?难道自己和这个红杏出墙
的美人就此厮守一生?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虚竹徘徊良久,实在忍受不
住烦躁,转身直奔昨日挖得那个「狗洞」。


            第二十回 未痴向来痴

  虚竹瞧瞧四下无人,偷偷从墙洞钻进园里。此时骄阳高照,万物都在午睡,
园内一派寂静。虚竹沿着树荫一路疾行,心情激荡之下,气息翻腾,跑着跑着不
觉每步五、六丈远。

  他又惊异又欣喜,渐渐地自行体会出了一点窍门,试着运行内力,跑得越发
飞快,身子也越腾越高,到了玉香楼院前,顿住双足用力一跳,便高高跃过了院
墙,在空中便发现一个玉人独自坐在一阁藤编的秋千上,慢慢悠悠荡出了风华万
种,一时看不清其容貌,却也足以令人心神一荡。

  虚竹落地后,慢慢走了过去,那玉人的容颜渐渐清晰,在冷清寂寥中娇艳不
可方物。

  可卿随着秋千轻轻飘荡,一颗心也晃晃悠悠得飘忽不定,泪眼忽然看见一个
人影,这才骇然发现身旁多了一个陌生男子。登时惊呼一声,软绵绵得从秋千落
下,却被那男子一把抱住。

  可卿瞧着这男子直勾勾的眼神,吓得几乎晕过去,手脚冰凉,惊呆无措,从
没想过世上会有这样的事,只觉上下被人摸索,突地被拿住了酥乳,这才挣扎叱
道:「你是谁?放开我!」

  忽想起自香菱走后,这院中除了自己再无旁人,顿时惊骇之极,不知如何是
好。

  虚竹冒冒失失得了香软满怀,一声不吭,只顾扯脱她的衣服。

  可卿柔弱乱挣,手酸腰软,出了一身香汗,腰间的紫花汗巾儿却给松了,罗
裙溜挂在足踝上,露出了一大截滑雪雪的白腿来,最后那玉锦小肚兜儿也被摘了
去,一对梨形美乳娇弹而出。

  可卿惊羞之极,捧胸泣道:「你到底是谁?光天化日下如此羞辱人?」虚竹
见她如此惹人怜惜,情不自禁吻了吻粉腮,忽想起昨夜来,心里又生出了恨意,
一下子将丑物掏了出来。

  可卿向下一乜,惊得花容失色,那东西竟然比孟大老爷的大上近倍,形状可
怖,最吓人的是生着一个巨头,咧着狰狞的大嘴,一张一合似要咬人。

  可卿骇得死死挣拒,无奈双腿被分在了那人腰上,又被他紧紧箍住了白股,
只能眼巴巴看那巨头伸到了底下,霎那间蛤口塞胀欲裂。

  虚竹凭一口不忿之气,不想自己竟轻易得了手,匆匆来回四五次,发觉玉门
分外狭小,里面却柔浅广阔,好像一个花葫芦,待全部塞到花涧底下,巨头突然
陷入一片紧缩翕张的深凹里。

  可卿被顶着歪乱蠕颤,娇吟一声,软在虚竹手里,她被长期的喂服媚药和补
药,早成就了风流体质,虽羞恼万分,全身却已酥透。但觉那根烫乎乎的巨物刮
得花房酥美,脑中一阵迷糊,嗯嗯呼出了娇哼。

  虚竹听了她的呻吟,一颗心酥得竟欲化去,突觉花房里一阵激荡,有如一股
狂风猛然袭过,一滩热呼呼的春水骤然涌出,使得巨头竟如漂泊在海上的孤舟,
随着汹涌的春潮上下翻滚,他微微吃了一惊,抽出来看个究竟,但见小巧的玉门
「啪嗒」一声紧闭,片刻后松开一丝缝隙,汩汩透明的蜜汁从缝隙里流溢不止。

  虚竹大为好奇,乳白花油见得多了,如此滑腻透明的还是头回见识,手指轻
轻拨开蛤户,便见涌出一大股子温热,两只玉股便如油浸了一般,滑溜溜得再也
抱不住了。

  可卿被人玩弄玉蛤,晕沉沉寻思:「这人怎似哪里见过?」却无论如何也想
不起来,忍不住羞呢道:「你到底……是谁?怎如此……轻薄人家。」虚竹粗喘
道:「再过几天……你就是我的人,我昨夜……来过的。」

  可卿闻言大吃一惊,刹那间脸烫得不知往哪儿搁,紧咬朱唇羞极欲死。虚竹
瞧她羞样,心神却为之一醉,忽地将她抱起,跳出墙外向后山跑去。

  手里虽然抱着一个人,但按照刚才飞奔的经验,使得内力运转双腿,竟比刚
才跃得还要高些。可卿眼见身子腾空,双手紧紧抱住虚竹,迷迷糊糊有些分不清
是真是幻。

  虚竹见有片杜鹃花海,腾跃几下跳过去,柔声喜道:「这里真是好景致。以
后我天天带你来,好不好?」

  可卿惊魂未定,瞧着四周山花烂漫,不觉得点了点头,随即发觉自己失态,
登时羞涩无限。她平日每每向墙外张望,能够随意出来赏玩风光,实是她平生最
大心愿。

  虚竹见她点头应允,意外惊喜之至,翻滚在茂盛花丛中,边吻边将她剥了个
如婴儿般,再次杀进玲珑玉门,反反复复探寻着花心。

  可卿急躁不安,花房内愈发春波翻涌,暗抬玉股频频送上花心,心眼儿麻麻
酥酥,口中却娇昵:「嗯——!不要……人家……不要哩……」虚竹闻言更是奋
勇直前,频频狠揉那紧缩翕张的最凹处。

  可卿通体欲融,快美难言,春水欲流的眼底像蒸腾起了云雾,这极美的滋味
还是头一回得到,平时大老爷从没采过这么深,只偶尔用玉具采到两三下而已,
可润凉的玉具哪比得上此刻这种火热粗壮。

  虚竹也飘飘欲仙,龟头陷入一团蠕动的软肉,龟茎却被滚滚春潮激荡,这滋
味美妙之极。

  他情不自禁在可卿耳边轻语:「娘子,叫我一声相公。」可卿红了脸哪里肯
叫。虚竹便只用巨头拨弄蛤口,挑逗得玉首急摇雪臀乱耸,然后突然深入进去。

  可卿嘤咛一声,遍体皆酥,直痒到骨缝里。虚竹却不急着抽动,而是玩弄起
两只美乳来。

  可卿眼饧骨软,鼻息烧得自己发昏,狠咬贝齿只盼能忍得住,谁知那滚烫异
常的大龟头揉开幽深处的嫩花心眼儿,清清楚楚地压在里边,抵煨着那里边的娇
嫩,磨得她心魂飘荡,撩得她春水汲汲,两只白白的脚儿在后边乱蹬乱踢,几乎
想咬这人一口,终于懒得再去多想,娇声唤出:「相……相公!」

  虚竹也早忍个不住,即刻抬起玉臀尽情抽挺,回回深陷最娇软的花蕊。可卿
美不可言,欲仙欲死,忽然股心一抽,通体麻了起来。

  「相公……不行……要丢……丢啦——!」她颤音娇呼,妩媚绝伦,惹得虚
竹发了狂,泄意已如排山倒海般,狠插几下,猛的绷紧,巨头死死抵揉那粒嫩花
心。花心眼儿正在一张一翕,欲丢未丢,忽被滚烫激流浇灌。可卿抻直脖子,喉
底娇呀一声,股股花浆如注排出,丢得是魂销骨蚀。

  二人相拥化去。虚竹喘着急气,问道:「相公好不好?」可卿娇喘不胜,香
汗腻体,想都没想就点点头,转霎却连脖子也羞红了。虚竹胸口巨震,娇滴滴的
美人丰腴流汁,仿佛熟透的桃子,可神态却如雏儿般清纯毕露。

  可卿亦痴痴迷迷,她人如笼中金雀,心却像断线的风筝,从没一刻的安稳,
在这人怀里突似有了依靠,不由喃喃道:「你真是我相公么?」虚竹亲吻道:「
过了年……我们就……成婚。」

  可卿白藕似得双臂环抱住虚竹,晕着玉颊道:「你可不能……哄骗人家。」
夕阳残照下,香汗淋漓的可卿越发显得人比花娇,娇美无仑。

  虚竹运气绷直粗茎,这一次,他整个人几乎跃了起来,在可卿腿心处深深疾
刺,狠刺猛挑那嫩不可言的花心儿,插得玉碎红乱蜜乳欲飞。

  可卿痉挛的深处不住地排出了一股股销魂的浓浆,哆哆嗦嗦不住娇呼:「哎
呀——!丢……丢了……又丢了……相公——!」噗嗤一声,滑腻腻的透明花蜜
流得股沟皆满。

  虚竹瞧着妙人儿欲仙欲死的美样,只觉天地间的至美也不过如此。在失魂落
魄间,龟头已胀至极点,急急抵住了最深处。可卿美得无以复加,忙用力将花房
收紧,把花心眼里的最嫩之物放出交接。

  二人汗雨交织抵死缠绵。腻到日头西斜,可卿再也捱不过了,慵懒之极道:
「人家要……要死哩……」虚竹也感到了越来越深的凉意,不得不抱着可卿回到
玉香楼。

  虚竹将可卿轻轻放在床上,见她面露哀婉,春泪盈盈,轻轻吻道:「明日我
再来看你。」

  可卿伸出双臂柔柔缠住虚竹,眼角滚出一颗大大的泪珠。

  虚竹跳出院墙,回望暮色小楼,见檐角窗棂被残阳染上一层灰黄,颇显落寞
凄凉。

  可卿手软脚软得从床上支起,腿间不知什么时候又流出许多来,她顾不上擦
拭,拿一件衣服挡在身上,走去窗前茫然若失,突然悲伤难抑,只怕这又是一场
即刻哭醒的春梦,身下忽流出了一大股,似乎流尽了她所有力气,眼前一阵阵模
糊。

  虚竹在院外见佳人眺望,心觉温馨无比,他来时的愤辱,不知不觉俱化成了
无限柔情,只恨不能立刻就和这个温婉之极的绝色佳人拜堂成亲,生儿育女,厮
守终生。

  虚竹满脸柔情回到房中,香菱正给母亲的伤口涂药,见了虚竹开门进来,急
忙说道:「主子,我和娘取了衣物行李,回来见桌上多了张纸条,不知道是谁送
来的。」

  虚竹到桌前拿起纸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茫然挠了挠后脑勺,香菱知他不
识字,说道:「这些字我倒都认得,纸上写着:」戌时怡红院「」

  虚竹吃了一惊:怡红院?他心里此时有了可卿,对木婉清已不再那么刻心铭
骨,但这张纸条太过奇怪。他沉吟一会儿,出门再奔大观园。

  虚竹到了怡红院,见窗上一个人影面灯而坐。他轻轻敲了敲门,开门的却是
刘婕杼,听她说道:「你来找木师姐么?她与孟宝玉黄昏时就出去了。」虚竹闻
言气苦,说起纸条之事。

  刘婕杼将他让进屋,纳闷道:「我不知此事,也许真是师姐有什么要紧事,
你且坐下等等,吃些点心。」

  虚竹一天没吃东西,腹中饥饿,坐下吞了几块点心,又喝了两杯茶,正想问
刘婕杼知不知道木婉清和孟宝玉去了哪里,却惊见她解开了胸前几颗衣扣,露出
了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脯。

  虚竹惊异之极,张口结舌。刘婕杼突然连声尖叫。虚竹被她唬得忽地立起。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撞开,屋外不知何时已站着了许多人。

  孟元春进房骂道:「好个恶贼!我家收你为婿,你仍淫性不改,胆敢非礼自
己师姐!」

  虚竹想不到刘婕杼会陷害自己,见孟元春举剑逼过来,连忙挥掌迎击,却发
现力气不济,掌力虚虚得全无威力,心中又是一惊:「不好,中了道!」

  虚竹掌力虽虚,但仍有呼呼掌风。孟元春等人惧他的降龙十八掌,不敢挡其
锋,任他逃到了院外。众人突然闪开一条通道,木婉清走了过来。

  衣裳不整的刘婕杼扑到木婉清身上大哭。孟家子弟纷纷说道:「竟然有这等
事?是不是她们之间早就不干净了……」

  孟宝玉不怀好意挑拨道:「不许对二位姑娘不敬,难道你们还不相信木姑娘
吗?」

  木婉清脸色惨白,恨极道:「禽兽不如!今日我替师父清理门户!」说完推
开刘婕杼,从旁人手里夺过一柄剑,她内力已失,剑招并无多大威力,但众人拦
住虚竹退路,刺胳膊刺腿却不攻他要害。

  虚竹受了几处轻伤,但心中雪亮:「他们顾忌南唐公主,要借木婉清的手杀
我。」无奈身体酸软,须臾间险象环生,他惊悸之极,大声向木婉清叫道:「那
日万劫山庄,你就是我的人了,不信你去问钟夫人甘宝宝。」

  木婉清一怔,虚竹趁此机会,从怀中掏出那方从不离身的手帕扔给她,然后
扭身冲出了重围。其他人乱喊乱叫,却不敢伤他性命。

  孟宝玉心中纳闷:凤姐说她放的迷药足够软倒几头牛了,这厮如何还能够奔
跑自如?

  虚竹跑出不远,身后便响起木婉清一声尖厉哭叫:「你胡说八道,今日有你
没我!」虚竹越发慌张,腿脚却越来越无力,跌跌撞撞到了后山山顶,再往前却
是黑暗无际的山崖。

  虚竹叫苦不迭,刚一转身,骇然大叫一声,被急追过来的木婉清一剑刺穿了
右胸。木婉清哭喊着:「我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虚竹双手抓住了剑身,痛泪盈眶,嘶声地道:「你那里……有一个……黑庑
子……」木婉清止了哭叫,浑身一抖。虚竹打个寒战,继续道:「你不信……我
做鬼也要……再肏你……」

  木婉清面容扭曲,疯了似的尖叫:「淫贼,你死—!」用力一推剑柄,将虚
竹连人带剑推下了悬崖,她兀自对着黑暗哭叫:「你胡说!你骗人!呜呜—!淫
贼!我要你死!」

  虚竹听着耳边风声簌簌,望着夜空一抹薄云掠过皎洁明月,身子和意识好像
皆化成了虚空,脑海中却清晰浮起一个美丽的面庞和缓缓滑落的泪珠。「啊!师
娘……」[/font]

[[i] 本帖最后由 20061040 于 2010-3-12 17:46 编辑 [/i]]

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12

[font=宋体]
            第二十一回 平地起涟漪

  虚竹眼前再次浮出一个美丽面庞,他喃喃唤道:「师娘……娘……」感到一
滴滴热泪落在脸上,并听见了一声比一声清楚地呼唤:「公子,公子……」眼前
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雪白俏脸,眉毛弯弯,竟是分别多日的阿朱!他嗅出阿朱
的细细幽香,惊喜之下又昏迷过去。

  虚竹挂在峭壁伸出的树枝上,身子随寒风飘摆了一夜,幸得乾坤大挪移自行
缓缓运转,否则早已死去。到处寻他的阿朱经过应天府,闻听孟氏山庄出了事,
乔装赶来打探,趁夜潜到崖顶,顺下一条绳子,在崖壁乱丛中搜寻,直到天亮才
发现他。

  见他满身血迹,僵硬冰冷,胸前插着剑,不由伤心落泪,突见他发出声音,
慢慢睁开了眼,登时转泣为喜,忙用树叶喂他露水,小心给他包好伤口,然后生
起篝火,烤上一只大鸟。

  虚竹醒后吃了几小块鸟肉,胸口渐渐热乎起来,虽然无力说话,但脸上露着
微笑。

  阿朱开始犯愁如何出谷,见乱木丛生,峭壁直立,远处隐隐露出半扇洞口,
要过去察看,手却被虚竹握住不放。

  二人四目相对,阿朱绯红满面,撅起小嘴嗔道:「疼得时候直唤娘,才好一
点……就不老实。」

  虚竹忍痛一笑,虽然浑身到处都疼,心情却是这几月来从未有过的轻松。

  到了黄昏,虚竹已能打坐运气,痛楚减轻许多,体力也恢复不少。阿朱扶他
慢慢走去那远处山洞,往里扔块石头,大喊几声,不见异常。洞中并不幽深,但
宽敞干净。

  几日后,虚竹身上各处创伤开始长出新肉,只是那贯胸的剑伤不好痊愈,过
了四十多日,才能行动无碍,前后心口旁各留下一个深深疤痕。

  这日,二人准备寻路出谷,虚竹拿着木婉清刺伤他的剑,在洞中石壁上一下
一下划着。

  阿朱已听他说了在孟家的经历,见此笑道:「公子在想那个木姑娘么?」

  虚竹被她道破,但口上不愿承认,恨声道:「这贱人害我几乎丧命,我想她
作甚。」

  阿朱抿嘴一笑,道:「你当日乘人之危,欺辱了木姑娘,她刺你一剑原也应
该。」

  虚竹低头想了想,叹道:「确是如此!」旋即又笑道:「好阿朱,我若欺辱
你,你会刺我吗?」

  阿朱瞪他一眼,脸红不语。

  虚竹嘻嘻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会。」

  阿朱瞪眼大怒:「我会刺自己一剑!」

  虚竹忙道:「别别别,好阿朱,我怎么会欺辱你,就是……也不会趁你不知
道。」

  阿朱气急:「你还是想欺负我,我在刺自己之前,先刺你十剑!」

  虚竹佯怒大叫:「小妮子,你比那贱人还凶狠!她让我带了绿帽子,你可不
许!」

  阿朱哼道:「臭美!我和木姑娘又没嫁给你,关你帽子什么事?」

  虚竹呵呵笑道:「这话不错,我头上那点绿,那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不过礼
尚往来,我也送了孟臭玉一顶红帽子。痛快啊,痛快!」说着举剑向石壁用力一
击,咣当一声,火星四蹦。

  阿朱忍不住扑哧笑道:「你这个色公子,真真不可理喻!」说完想到适才这
声响,面色一变,惊道:「这石壁好像是空的!」

  虚竹惊咦一声,不敢相信道:「是吗?」

  阿朱疑惑地摸摸石壁,退后几步道:「公子,你击一掌试试,但不必勉强用
力。」

  虚竹起身面向石壁,深吸口气,向前推出降龙十八掌。轰隆隆!石壁塌陷,
里面黑黢黢得不知多深。

  阿朱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燃着的树枝扔进去,见到洞内有一条向上的石梯。

  二人面面相觑,点燃两只火把,走进石壁露出的大洞,顺着石梯向上走了一
会儿,尽头是个石门。这个石门又厚又重,布满了青苔。

  虚竹运起乾坤大挪移,激发全身力气,试了几次才勉强拽开石门,不料眼前
仍是向上的石梯。

  二人吃惊不已,不知谁造了这么大工程,仿佛要把山给掏通了。

  二人沿着石梯继续向上,尽头仍是一道石门。开了这道门后,终于见到一间
宽阔的石室,室中放着十几只铺满尘土的大铁皮箱,打开箱盖一瞧,里面尽是金
银珠宝,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虚竹做梦也想不到世上能有这么多的财宝聚在一起,连声怪叫:「妙啊!真
是妙啊!武状元是不用再考了,我要开一个比丽春院还要大十倍的丽夏院、丽秋
院、丽冬院,或者合起来叫做春夏秋冬院,阿朱你说哪个名字好?」

  阿朱笑道:「叫什么院,随你便吧,但此刻如何拿得了?」

  虚竹摩挲着珠宝,想了想说道:「下次你再陪我来,咱们将财宝都取出去,
造一个比孟氏山庄还要大十倍的庄园,将你见过的听过的所有好玩的东西都放到
咱们庄园里,怎么样?」

  阿朱嘻嘻一笑,眼露喜色,却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可不敢与你这
妓院大老板相提并论。」

  二人举着火把搜遍了石室,意外发现角落里仍有一道石梯,室顶另有一道石
门。

  二人登梯打开石门,又见另一石室,也见几十个大箱子。

  虚竹惊喜之极:「这里还有!」

  不料这些箱子里不是财宝,而尽是书籍衣物。

  阿朱粗粗翻看一遍,惊疑道:「书上写得全是古怪文字,衣服样式也十分古
朴,看来像是年代很久很久了。」

  虚竹见不是金银珠宝,大失所望,随手从一个箱中拿出一柄匕首,抽出鞘来
一看,匕身乌黑沉重,随意用它敲了敲铁皮箱子,不料匕身毫无声息陷进了铁皮
内。虚竹吓了一跳,拿匕首又试试其他东西,切革如纸,削铁如泥,居然锋利无
比。虚竹十分惊喜,也觉十分有趣,划来划去如切豆腐,损坏了不少衣物,当削
到一件黑色背心时,试了几次却不能损其分毫。

  虚竹甚以为奇,不知这背心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摸着单薄柔软,还稍稍有些
弹性。他把匕首塞进靴子里,欣喜穿上这件背心,心想:「有了这件宝贝背心,
再不用怕小贱人刺我了。」

  虚竹举着火把转了一圈,再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看见室内还有石梯和石
门,便急着要上去。而阿朱却在一口箱子的箱盖上发现了一个暗格,这口箱子在
众箱中最大也最醒目,虚竹用匕首将其划破,故而露出了暗格。

  虚竹再抽出匕首,将这个箱盖从左至右横着剥开。阿朱从暗格中掏出本古乐
谱,惊奇翻看起来。

  虚竹接着入手摸索,又摸出了个墨绿色的圆棍,棍长二尺有余,质地温润坚
硬,似铁非铁,似玉非玉。其上从头至尾雕刻着盘龙,玉棍的一端是龙头,另一
端是龙尾,龙身有一排小孔,原来是只极其精致的玉箫。

  二人不明白为什么把乐器和乐谱藏在暗格里,但想必极其珍贵。虚竹把玉箫
塞在裤腰,阿朱也把乐谱收在怀里。

  二人继续登梯打开石门,照旧又是一间石室,室角照旧也有向上的石梯。但
这间石室却和前两个大不相同,室顶仿佛有片能够发光的玉璧,发出昏黄微光,
映得室内晕纹荡漾。室中央置有一张六柱支撑的玉石圆盘,周围十几丈,其上足
可以放上一辆马车。

  阿朱惊叫:「好大一张桌子!」

  虚竹却猜疑道:「依我看,这不是桌子,而是一张床。」

  阿朱诧异道:「床?床怎会这么大,又怎会是圆的?」

  虚竹笑道:「是啊!又大又圆,正是为了方便女子受人欺辱。」

  阿朱想了想,猜透了一点儿,烫着脸不再追问。

  原来丽春院就有这样的几张圆床,只不过这张玉床大得出奇,可以转圈躺上
十几个人。

  石室四边还放有一些玉石架子,奇形怪样,似椅非椅,似凳非凳。

  虚竹越瞧越奇怪:「难道这里曾是一间妓院?」

  丽春院也有诸如此类的东西,只不过不是玉石做成的。

  阿朱拿起架子上的一个棒状玉石,好奇地摆来弄去。

  虚竹见了心中大乐,原来那是个玉制的男人阳具,其形惟妙惟肖,但阿朱哪
里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见其上有个小眼儿,以为是什么古怪乐器,饶有兴趣地凑
在唇上吹了吹。

  玉石架子中有个玉石桌台,台上一个玉盒,盒中一卷丝帛、五六个小瓶。阿
朱拿起一个红色瓶子在火把下念道:「阴阳和合散。」念完便觉得不对劲,再拿
起那卷丝帛一瞧,俏脸立时通红,帛上画有赤裸男女在各样椅凳上的种种姿势,
她这才知道这些玉制架子的实际用途。

  虚竹一听「阴阳和合散」,瞠目大叫:「这里居然有这东西!它可害得我极
惨。」说完上前抓了两个红瓶放在怀里,再看盒中另有两个白色瓶子,拿起一瓶
问阿朱上面写着什么。

  阿朱红着脸念出:「醉八仙。」

  虚竹不好酒,听了一个「醉」字便没了兴趣,把白色瓶子放回。

  阿朱此时一刻也不想在这堆淫具间逗留,匆匆登上石梯,忽见壁上的微光有
些波动,冷不丁向上一瞧,失声惊呼。

  室顶那方昏黄玉璧上,竟然多了一双赤裸的脚,正一步一步慢慢走动,搅动
得微光粼粼闪闪。那双脚忽然停住,接着璧上又落下了一物,依稀瞧出是两片裸
臀。

  二人惊异万分,那片玉璧并不是发光,而是晶莹透明。

  虚竹忽然想到:莫非已经到了山顶?莫非有人在溪中戏水?他见阿朱目不转
睛瞧着那两片臀肉,笑道:「你也喜欢看人洗澡么?」

  阿朱斜他一眼,嗔道:「我不仅喜欢,而且十分羡慕!」原来她在深山野外
多日,此时见人洗浴便觉自己浑身骚痒。

  虚竹呵呵笑道:「好,好!公子带你去洗澡。」

  二人登上石梯,推开最后一道石门,呼吸豁然清新,心里却十分吃惊,眼前
居然是间香气扑鼻的素雅绣房。

  桌上燃着一盏油灯,灯光昏暗幽明,虚竹却觉出满目洁白,但见洁白的桌椅
,洁白的绣床,满地铺着白玉,窗棂也涂着白色,洁白的四壁有一面是洁白的纱
缦,缦隙透出芬芳的腾腾湿雾。

  他恍然大悟,石室璧顶上方并不是溪水湖水,而是这纱幔后的浴水。这屋的
主人必定十分尊贵,普通人又怎会拥有如此豪华的玉石浴室。

  二人对视一眼,目光都充满疑惑好奇。虚竹向阿朱做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
声,他自己向纱幔偷偷走去,心里暗有几分得意,猜定里面洗浴的必是女子,自
己这一瞧不知又给谁送了半顶帽子。

  虚竹鬼笑着双手轻轻分开纱幔,鬼鬼祟祟从缝隙瞧去,眼睛一亮,玉石水池
中果真坐着一个赤裸女子,长发雪乳,妙人如玉。霎那间,虚竹的笑容变得僵硬
了,转而惊骇之极,眼前女子赫然是李梦如。

  李梦如双手捂胸,转眼看来,虽然隔着氤氲热气,其眼色也是冰冷刺骨让虚
竹遍体生寒。

  虚竹退去握住阿朱的手,话也顾不上说,拉她向房门跑去。

  阿朱见他如此惊惧,不由得叫声:「公子!」脸上随之变色,抢先一步去开
门。

  虚竹突觉脑后疾来凉气,回头惊见一只玉手,他不假思索向上一抓,刚好抓
住一只潮湿手腕,眉目间感到劲风刺痛,见有五个雪白指尖正顿在自己额前。这
一下兔起鹘落,那只手腕倏地从他掌中抽出,接着一个白影从他眼前闪过,就见
李梦如浑身裹着白绫,凌空舞袖向阿朱落下。

  阿朱急踏「凌波微步」闪过李梦如这一击。

  虚竹如梦初醒,上前一步打出「神龙摆尾」。

  李梦如转身出掌隔空相对。虚竹踉跄几步险些坐倒,稳住脚步后,忙从降龙
十八掌的第一式快速打起,使出威力最大的第十八掌「亢龙有悔」。

  李梦如双掌一接之下,在空中滴溜溜转了几圈,「亢龙有悔」的刚猛劲力便
消失得无影无踪,桌上的油灯却扑地熄灭。

  虚竹眼前一黑,惘然无措,觉出李梦如飘忽不定,自知已避无可避,惊骇之
极,张口大叫:「师姐饶命!」

  阿朱闻声飞扑到虚竹身前。电光雷火间,李梦如的手爪插入阿朱肩膀,另一
只手掌击在阿朱背心。虚竹和阿朱同时闷哼一声,抱在一起撞门滚出。李梦如并
不追赶,双臂挥动劲风,房门啪嗒紧闭。

  虚竹抱着阿朱滚了好几滚,胸口剧痛,一时不能起身,李梦如那一掌,让他
隔着阿朱身体依然如受重槌。咳嗽几声后,挣扎着扶起阿朱。

  趁着月光一瞧,吓得心蹦蹦乱跳,见阿朱昏迷不醒,喷出满口鲜血。骇然瞧
瞧四周,发现所处是间道观,观门紧闭,树木阴郁。

  他抱起阿朱跳墙逃去,跑着跑着,发现景致十分熟悉,忽然知道,脚下便是
大观园,而那座道观就是拢翠庵。孟家小厮曾抬他来到这里求药,当时小厮高喊
妙玉仙姑,那个仙姑并未出现,现下看来这个妙玉仙姑竟是玉罗刹李梦如。南唐
公主只告诉他,李梦如是他大师姐,却也没说李梦如就是拢翠庵的妙玉。

  虚竹认清了道路,慌慌张张跑回丝竹馆,刚到自己门前,突听见房里的鞭打
声,一个男子叫道:「吞得深些,再深一些,爷就要赏给你了。」

  虚竹大吃一惊,这声音倒像是孟宝玉,再仔细听听,房里传出哼哼呜呜的女
声。他心里一紧:「孟宝玉在虐待谁?马夫人?唉哟,不会是木婉清吧!他们害
我之后就无所顾忌了。」

  虚竹怒从心起,把阿朱轻轻放下,从靴子抽出那把锋利匕首,无声无息割落
门闩,提脚猛踹开门。

  一个提鞭的裸背男子正立在房中享受口交,听见巨响一回身,惊见一人已冲
到了眼前。而虚竹见他不是孟宝玉,也大出意外,手中匕首稍稍一顿,划向他直
挺挺的阳物。那男子未及惊呼就觉身下一凉,低头见自己没了半个阴茎,登时惊
骇之极,痛哼一声萎身栽倒。

  马夫人裸着胸坐在地上,蹬着双脚往后退,惊恐地叫着:「你……你是人是
鬼?」

  虚竹将阿朱抱进房,气恼道:「我当然是人!」说着将阿朱小心放到床上。

  马夫人惊愕片刻,定神吁道:「原来你没死。」

  这时从床底钻出一个人来,欣喜道:「主子,你还活着!」

  虚竹见是香菱,也喜道:「原来你藏了起来!」

  香菱张口刚要说话,听见母亲哼出一声呻吟,连忙过去助她从地上站起。

  虚竹见马夫人的肩背上,旧的伤疤未愈,又添了几道新痕,气恼道:「这个
人是谁?」

  香菱应道:「他是琏二爷。」

  虚竹纳闷问:「哪个琏二爷?」

  马夫人回道:「他叫孟琏,孟宝玉的哥哥。」

  虚竹惊叱:「你怎又把他勾搭上了?」

  马夫人冷笑:「你到来问我?你要了我们娘俩,却不声不语去了,丢下我们
任人欺负。」

  虚竹无言以对,不再说话,低头察看着阿朱伤势,见她肩上五个血糊糊的小
洞,后背的伤处好像被鬼拍了一下,衣裳碎裂出一个清晰的黑手印。

  虚竹越瞧越吃惊,见阿朱好像没了气息,不禁心中大恸,忽然想起石清给自
己疗治寒毒的方法,连忙盘坐运功,双掌抵住阿朱后心,尝试着输送功力。过了
片刻,阿朱嘤一声醒来。

  虚竹大喜过望,见阿朱虚弱道:「我怀里有伤药,那个白盒子……」

  阿朱说着右手动了动,却无力伸入怀中。

  虚竹伸手将她怀中物事都取了出来,除了一些碎银,还有个金锁片打造得十
分精致,此外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盒里盛着些膏药。虚竹取出一些抹在阿朱肩
上,那五个血洞旁的肌肤都变成了令人惊心的黑色。虚竹又解开阿朱衣裳,将剩
余药膏尽数涂在她后背伤处。阿朱羞不可抑,伤处又剧痛,登时又晕了过去。

  虚竹见她虽然昏迷,但脸色红艳,于是不再那么慌乱,轻轻将她放好,向身
旁香菱笑道:「你一直藏在床底么?」

  香菱正害怕地瞧着地上的孟琏,闻言说道:「那日一早听说主子出了事,娘
就送我去了可卿主子那里,可卿主子却病得不行了。今晚是她的『七七』大祭,
我趁亮去玉香楼烧了纸,回来正在和娘说话,听见有人来了,娘就叫我藏去了床
下。」

  香菱说到这里,想起躲在床下的恐惧,起身躲去马夫人怀里抽泣。

  虚竹傻愣愣听香菱说完,惊愕之极叫道:「你说什么?你去玉香楼烧纸?谁
的『七七』?」

  说着将香菱拉到面前,不敢相信得接着问道:「你是说可卿主子死了?」

  香菱哭着点点头。

  虚竹一怔,仍觉万难置信,叫道:「她好好得怎么死了?」

  香菱抽噎道:「她说肚子疼,没力气,好像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也不叫人
请郎中,只叫我去大老爷那里取药,可是大老爷死了,他房里什么东西都没了。

  那晚可卿主子哭得好厉害,头发掉了许多,底下也……也流出许多……许多
脏东西,天亮时她人便去了。」

  虚竹听得面色惨白,心头揪痛,发了一会儿呆,喃喃道:「那么个人儿……
怎就死了?」

  说完深深叹了一声,忽见床单上几点血渍,却不像是阿朱留下的,他惊异用
手一抹,叫道:「哪来的血?」

  马夫人和香菱都吓了一跳。虚竹忽想起香菱刚刚在床上坐过,忙拉她转过身
子,见她粉裙后一滩血渍,撩起粉裙再看,里面的小裤也是一片血红。

  虚竹吃惊道:「你也叫人弄了?」

  香菱又羞又怕,哭腔道:「娘!我这里……怎出血了。」

  马夫人过来瞧瞧,微微笑道:「不妨事,这是你长大了。」

  虚竹松了口气,恍然道:「哦!她来了月红,可吓了我一跳。」

  香菱惊讶道:「什么是月红?」

  马夫人搂过香菱,道:「别怕,跟娘过来。」

  过会功夫,母女从里屋出来,香菱换了一身衣服,羞涩不已,好似一下子成
熟了许多。

  虚竹心中为之一动,从腰间拿出那只藏在地室的玉箫,递与香菱道:「你长
大了,公子送你件礼物。」

  香菱怯怯接过,她虽不懂吹箫,但见这只玉箫十分精致,不禁露出欢喜。

  虚竹转头再看阿朱,见她没有醒来迹象,不禁忧心忡忡。

  香菱问道:「这位姐姐是谁?」

  虚竹道:「你以后就叫她阿朱姐姐。」

  马夫人在旁听了,疑惑道:「阿朱?不会是乔峰身边的那个阿朱吧?」

  虚竹点点头,道声:「正是!」

  马夫人一怔,吃惊道:「你还真有些莫名其妙的本事,既与乔峰做了兄弟,
又要了他身边的女人,看来乔峰实也高明不到哪去。」

  说到此处,马夫人神色转黯,轻轻叹了口气。

  当年马大元发现她早非完璧,惊气之下,摔门而去,从此专心帮务,升任了
副帮主。而马夫人独守空房,却渐渐恋上了乔峰,秋波暗送,情意盈盈。

  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乔峰对她从来不假颜色,甚至都不正眼瞧她。马夫
人愤恨不已,又不甘寂寞,最终和执法长老勾搭成奸。二人奸情被马大元有所察
觉,执法长老便抢先下手杀了马大元,为了掩盖马大元之死,二人又设谋嫁祸乔
峰,揭其身世使其身败名裂。

  香菱这时惊恐道:「主子,孟二爷流了好多血,他是不是死了?」

  虚竹哼道:「他死了最好,你们不用怕,我总要带你们离开这鬼地方。」

  香菱未失孩子心性,一惊之后,不由喜道:「好啊,我从未去过外面。」

  虚竹想了想,问道:「我那两个师姐现下如何?」

  香菱摇摇头:「这我不知。」

  马夫人接道:「我听说那个木姑娘一直苦着脸,孟宝玉现在整日哄她,但孟
家爷们一个比一个乖戾,总有你那师姐受罪的时候。」

  虚竹闷闷寻思一会儿,忽然起身道:「你们仔细照看好阿朱,她若醒来,你
们给她换身衣服。我去去就回。」

  马夫人笑道:「你还敢去非礼师姐吗?」

  虚竹没应她的话,继续道:「你们把随身东西也收拾好,待我回来咱们就出
去。」

  马夫人叹了一声,笑道:「你带菱儿走吧。我还能去哪儿?天下到处都有丐
帮的臭叫花子。」

  虚竹叫道:「我带你们去京城,要是皇上肯收留,谁敢拿你怎么样!」

  马夫人疑惑问道:「京城?皇上?」见虚竹不像是在说笑,她登时惊呆了双
眼。


            第二十二回 步步生莲花

  虚竹急急忙忙溜到怡红院,见窗纸上依旧映出一个女子面灯而坐,用匕首划
开门,见桌旁也依旧是刘婕杼。

  刘婕杼见了虚竹,疑是鬼魂索命,惊得面无人色。

  虚竹冷笑道:「好个师姐,你为何害我?」

  刘婕杼惊叫:「不是的!我不是成心害你,我只是不要嫁人,那二奶奶说我
听她的,她就去说服师父,其实我一直后悔,你快走吧,不要再吓我!」

  虚竹大怒:「你不想嫁人,便帮着外人害我,这算什么?」

  刘婕杼慌忙道:「那孟宝玉对木师姐真得很好,可那孟灿玉却只是个孩子,
我……我……」转而惊疑叫道:「你真的不是鬼?」

  虚竹气哼哼道:「你们都巴不得我死,可我偏偏就死不了,那个贱人现在哪
里?」

  刘婕杼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虚竹,拍着胸口,舒气说道:「吓死我了!这可好
了,你真的没死。木师姐和孟宝玉……他们此刻多半在沁芳亭。」

  虚竹转身便走,冷笑道:「孟宝玉,嘿嘿!这回马夫人成了我的人证,看你
对那个贱人如何说!」

  虚竹跑到了沁芳亭,果见紧紧偎在一起的两人背影。他不声不响蹑到二人身
后,听孟宝玉道:「那贼已粉身碎骨,你不要整日胡思乱想。」

  木婉清抽泣道:「你不知道,他虽是胡说,但他……他怎又知道……」说到
这里,捂脸闷声痛哭。

  孟宝玉将她搂在怀里,嘻嘻笑道:「我倒有个法子,让你不再信他。」然后
低低说了什么。

  木婉清哭声一顿,扭身挣脱开孟宝玉的怀抱,嗔道:「你怎说出这么下流的
话?」

  孟宝玉笑道:「你羞什么,反正咱们早晚……」他说着话见木婉清直勾勾瞧
着自己身后,神色既惊恐之极,又疑惑之极,像是看见了最恐怖和最不可思议的
事儿。孟宝玉转头向后一瞧,登时汗毛直竖,见虚竹立在月光下正阴森森笑着。

  孟宝玉忽地立起,木婉清尖叫一声,扑在他怀里,叫道:「鬼来了,他真来
了!宝玉救我,救我……」竟然惊得一下子闭过气去。

  虚竹见了更加妒火中烧,上前抢过木婉清,一脚蹬开孟宝玉。孟宝玉闷呼一
声,捂着小腹倒地抽搐。

  虚竹将木婉清放在了石椅上,掐住她的人中,用力揉了几揉。木婉清悠悠醒
转,一见眼前的虚竹,立时又晕了过去。虚竹又惊又无奈,见孟宝玉挣扎着要从
地上爬起,上前一步踏住了他后背。孟宝玉像被按住壳的乌龟,手脚乱动,身子
却丝毫动弹不得。

  刘婕杼这时赶了过来,惊慌地叫道:「不好了!他们都来了,你带我一起走
吧。」

  她话刚落,便有许多人拿着火把从各处钻了出来。

  虚竹抽出匕首抵住孟宝玉脖颈,叫道:「不想他活命,你们就过来。」他知
道这孟宝玉是孟老太太的命根子,有他做人质,孟家必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把亭子团团围住,果然谁也不敢靠前来。

  孟元春走到众人前一挥手,几人扭着被布堵住嘴的马夫人和香菱,还抬着披
头散发的阿朱走上前来。原来孟琏苏醒后大声呼救,惊动了孟家庄丁。

  虚竹见对方也有人质在手,面上强作镇静,心里慌张万分,心想:「自己闯
出去并不难,但是带上马夫人、香菱和昏迷的阿朱,却是难得很。」

  孟元春这时退后几步,大声道:「我用她们三人换宝玉一人,你看如何?」

  虚竹颇觉意外,定神想了想,把匕首递给刘婕杼,他捏住孟宝玉的脖子,慢
慢向前走去,到了离孟元春还有七八丈远处,突然把孟宝玉向身后一扔,同时向
前抢出一大步,打出「神龙摆尾」,一下子逼走了孟元春,扭着马夫人母女的护
卫们见孟元春逃走,他们也随之四窜。

  虚竹向马夫人大叫:「你们快过来!」一面叫,一面跑去抱起阿朱。他使计
成功,心里正喜,不料怀里的阿朱突然手持短刀,狠狠刺在他胸前的宝甲上。

  虚竹大吃一惊,这才看清怀里这人并不是阿朱。

  那女子一击未中,挥刀割向虚竹喉咙。虚竹放手向后急跃,那女子随着飞身
跃起,手刀掷出。虚竹扭头躲过,却眼见短刀飞向了刚跑过去的马夫人。虚竹惊
急之下,不及他想,体内乾坤大挪移急速流转,如离弦之箭追赶过去,手指堪堪
触到刀柄,刀身已噗得扎入马夫人后心。香菱一声惊叫,马夫人向前扑到。

  虚竹一时间茫然失措,从刘婕杼手中抢过匕首,将之横在孟宝玉脖上。孟家
众人齐声惊呼。

  虚竹嘶声大叫:「把阿朱还我!」

  孟元春见他红了眼一副拼命架势,恐他狗急跳墙,孟宝玉性命不保,忙令人
把阿朱从人群后抬到虚竹面前。阿朱双目紧闭,脸颊凹入。

  虚竹见她也似死了,心中一酸,泪涌满眶,伸出手掌按在阿朱后心,暗输内
力片刻,阿朱呻吟一声醒来,而且面色红润,竟能自己挣扎着站起。虚竹这才大
宽了心,耳边却又传来香菱的悲哭,见马夫人紧紧握着香菱的手,耷拉着头,明
显没了生息。

  此时顾不上死去的马夫人。虚竹一手挟持着孟宝玉,一手夹着仍然昏迷的木
婉清;刘婕杼一手扶着阿朱,一手挽着哭成泪人的香菱,几人慢慢走出沁芳亭。

  孟家众人不敢阻拦,蜂拥着围在他们四周。

  到了山庄门外,虚竹要挟孟家牵来两辆马车,让刘婕杼和香菱扶着阿朱上了
第一辆,他自己抓着孟宝玉和木婉清上了第二辆。登车前用刀比划一下孟宝玉,
向孟元春叫道:「胆敢追赶,我一刀结果了这厮。明日一早你们去百里外取回他
的狗命。」

  虚竹一面催马驶离山庄,一面绑上孟宝玉手脚。奔驰一程后,车凳上的木婉
清忽然醒转,见了虚竹身影,惊恐万分大叫,不管不顾将半个身子挤出了车窗。

  虚竹用力抽了两鞭,叫马随前面那辆车自行飞奔,然后急忙回身将木婉清抓
到手里,气恼道:「今日顾不了许多,你再不乖乖听话,我宰了你们这对奸夫淫
妇。」

  木婉清疑他是鬼,哪肯听他说话,拼命厮打,拼命大叫。

  虚竹用力将她按在车座上,大怒喝道:「再要乱动,我将你衣服脱了。」

  木婉清挣扎不脱,眼珠一翻,又晕了过去。

  虚竹又是痛惜又是气苦,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下,恨恨说道:「不管你信不
信,也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总是我的人。」

  忽见木婉清怀里露着一角白绢,抽出一瞧,正是那方印着她落红的手帕。虚
竹拿在鼻下嗅了嗅,心内突涌狂喜:「她贴身放着这方手帕,那她心里必定清楚
了,她必是清楚的!」

  虚竹拔下木婉清头上的凤头珠钗,边解她衣裳边发疯似得狂吻,吻到木婉清
腹底时,虽然车厢内只有飘进来的丁点星光,但他仿佛看见了那个俏皮的小痦子
羞答答藏在柔软的阴毛下。他抬起身来,脚下踩着孟宝玉,将股间巨物慢慢挤进
木婉清温软的体内。

  木婉清幽幽醒转过来,哆哆嗦嗦地泣道:「你真得……做鬼也……也不放过
我……」

  虚竹呆了一呆,随即恶狠狠地冲顶滑腻冰凉的玉股,刮得自己龟皮火辣辣纠
痛,存心要让木婉清这回记住他。

  木婉清蹙额苦哼,双手无力地推着虚竹胸膛,随着车子颠簸,娇弱承受一下
又一下得蹂躏,惊恐痛楚的目光渐渐变得失神迷离。

  虚竹用过一次「鸡巴神功」,再次到了紧要时,将木婉清在车壁上挤成了一
堆,用尽全身力气注了进去。木婉清娇软如绵,浑身湿透,仿佛已经被他蹂躏碎
了。

  虚竹提上了裤子,摸了摸木婉清湿热的脸蛋,欲火燃尽,余下的只是满心柔
情。

  忽然见脚下的孟宝玉正睁大眼睛盯着他,眼中流露出一股奇异之极的兴奋之
色。

  虚竹受他一惊,再一次怒火中烧,抽出匕首割开孟宝玉裤裆,左手抄起他微
微发硬的阳物,骂道:「臭白脸儿,生个鸡巴也是细皮嫩肉,我让你在黄泉路上
也没机会碰我女人。」说完右手匕首一挥,左手里便多了一块血淋淋的软肉。

  身心皆惊疲之极的木婉清,此时香汗淋漓,眼波如星,疲乏得分外柔和,忽
然听见孟宝玉的惨叫,她惊慌缩成一团,盯着眼前黑魆魆的身影,目光中无比惊
惧,眸子越张越大,眼见虚竹嘿嘿狞笑着,拎那团血肉在孟宝玉眼前晃了晃,随
手扔出了车窗。

  此时天色发白,虚竹喝住前面车辆,叫刘婕杼和香菱等候,他下车夹着昏迷
的孟宝玉向山上奔去,到了山顶见左侧有一片黑压压的密林,便奔去林中,抽出
匕首,叫已经苏醒的孟宝玉跪在地上。孟宝玉面如土色,心灰绝望,听虚竹恶狠
狠说道:「你等人来收尸吧,来世莫要再作男人。」

  虚竹说毕举出匕首,却突然听到马的一声长嘶,循声瞧去,见对面山上一辆
马车燃着大火疾驰。

  虚竹吃惊失色:「不好,孟家追来了。」慌忙在孟宝玉身上刺了一刀,抬脚
向那辆马车飞奔。

  虚竹在惊马即将冲落悬崖那一刻赶到,大喝一声,紧紧拽住了缰绳。两马立
住高高扬起前蹄,而车厢却从马后绕到了马前,径直向悬崖冲去。

  虚竹也万想不到这车的冲力如此巨大,双臂剧痛,再也停不住缰绳,在地上
滚了两滚,把缰绳缠在腰间,双手把匕首插进石缝,这才勉强停住了身子,而半
个车厢却已越过了崖顶,燃着大火横亘在空中,火苗随山风飞卷,忽一下燃着了
缰绳。

  虚竹见情势万分危急,口中焦急大叫着阿朱和香菱,却见一个陌生女子抱着
一个孩童从车厢里跳出来。

  虚竹震惊之下,无力抓住刀柄,被悬空的车子拖向了崖边。他摆脱不了缠在
腰上的缰绳,万分惊急之时,身上猛然被人压住,燃着火的缰绳多受了这一份力
道,「蓬」得一声断裂,车厢拖着烈火和浓烟滚落悬崖。

  虚竹惊魂稍定,起身见扑住自己的就是车内出来的那个陌生女子。

  此女已站在那个孩童前,双臂成一字放在脸前,两只分外宽大的纱袖遮住了
她面容和半个身子,只露着一双十分细长的眼睛。但见她装束十分奇特,上着翻
毛兔皮坎肩,里穿褶袖水粉纱衣,胸前飘着长长襟带,脸庞两侧垂下数十条细细
发辫,脑后那片长发却梳得丝丝笔直,整整齐齐披在后背。

  她身后坐着的那个六七岁男童,装束也十分奇特。

  虚竹茫然向那女子道了一声谢,疑惑车厢里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一女一童,定
神稍稍一想,便知自己错追了车辆,心下暗自苦笑。

  那女子沉默着微微地躬身还礼,小心翼翼遮着脸,但双目流露羞涩,眼睛细
长,表意却甚是生动。

  虚竹拾起匕首后,心里生了好奇,回头上下打量这个女子。女子紧张盯着虚
竹,眼波羞意更浓。这时听得兵器相格之声。虚竹向坡下望去,见一个身披铠甲
的浓髯大汉正与两个持长刀的蒙面黑衣人搏斗。那大汉挥剑阻挡黑衣人进逼,但
力不能敌,不停退步,打着打着离崖边越来越近。那女子脸前的衣袖簌簌抖动,
似乎十分惊惧。

  两个黑衣蒙面人飞快对视一眼,突然同时收手向后跃出一步,接着同时掏出
一件东西一掷。咣当一声,一件被那大汉用剑击飞,而另一件却如流星般袭向崖
边那个女子。虚竹倏地伸臂出手,在女子胸前将这东西夹住,原来是件十字形的
金属暗器。

  虚竹见有人格斗本很紧张,他除了降龙十八掌不会其它招式,并且只能自顾
出掌,不会拆招抵挡,但他对这女子颇有好感,不由自主出手相救,并且接住这
件东西,对他来说并非难事。他随即侧跨一步挡在女子身前,用匕首把那暗器如
切薄纸一样削成四瓣,然后当胸举起匕首,以示匕首之锋利,指望黑衣人知难而
退。

  两个黑衣人眼中露出惊异,果然退后几步,却嘘嘘吹了一声口哨。密林中跟
着响起另一声口哨,又有两个黑衣人从树林中跑了出来,其中一人的胳膊里居然
挟着不知死活的孟宝玉。

  四个黑衣人互相瞧瞧,三人突然迅猛前冲,一个举刀劈向浓髯大汉,另两个
径直扑向崖边。浓髯大汉被人纠缠住,抽空往后一瞧,焦急万分。那两个黑衣人
跑到虚竹面前,同时高高跃起,举刀凌空劈下。

  虚竹见此惊慌失措,手中匕首用力一掷,双掌迎着刀锋打出「神龙摆尾」。
那匕首迅急无比,噗地穿透一个黑衣人的心口,另一个黑衣人的长刀劈到一半,
反被霹雳般的掌风荡回去,刀背深深陷进脑门。

  正与浓髯大汉相斗的黑衣人眼见同伴如此惨状,心里一慌,被浓髯大汉刺伤
了手臂,再受一剑被结果了性命。顷刻间,地上躺了三具黑衣人的尸体。剩下那
个黑衣人,眼露惊惧,刀横架在孟宝玉脖子上,慢慢向后退去,竟以孟宝玉相要
挟。

  那大汉气喘吁吁,无力再斗。而虚竹自然不会去追。

  待黑衣人消失后,虚竹急忙拾起地上的匕首,向山的另一边跑去,远远地望
去,自己一行的两辆马车已被人团团围住。

  虚竹心急如焚:「他们到底还是追来了。」

  那些孟家众人正寻虚竹和孟宝玉不见,惊见一个黑衣人挟着血迹斑斑的孟宝
玉从山上跑下来。孟元春惊叱一声,带领众人迎了上去。那黑衣人见对方投鼠忌
器,于是乎把孟宝玉当作护身符,落荒而逃。孟家人马大半追他而去,剩下小半
人群龙无首,见虚竹举着匕首从山上冲来,无心打斗,呼啦散去。

  虚竹掀开车帘,见阿朱等人安然无恙,再不敢有半刻耽搁,慌张赶车重新上
路。绕过眼前这道山梁,见那浓髯大汉三人正步行赶路。浓髯大汉步履蹒跚,而
那奇特装扮的女子即使走路也用衣袖挡着脸。

  虚竹在他们的身旁喝马停住。大汉向虚竹拜倒下去,口称:「谢大英雄仗义
相救!」

  虚竹有生以来头回被人称为大英雄,登时沾沾自喜,问他们何许人也。大汉
称重负在身,不便相告。

  虚竹再问他们去往何处,却听得也是京城,便安排自己一行同乘一车,让出
一辆空车给那三人。大汉连连拜谢,那女子瞧着虚竹,眼中笑着流露出感激。

  两辆马车继续上路。虚竹见阿朱又已昏迷,忙以内力输助。阿朱醒转过来,
顷刻之间,脸颊现出红晕。如此一来,虚竹知道阿朱全仗自己运气续命。

  阿朱心里也明白了,自己垂危数次,都是靠虚竹输气救活,一时间心中极是
惊惶,怔怔地流下泪,啜泣道:「不要多费力啦,你把我怀中的金锁交给……」

  虚竹等了片刻,问道:「金锁怎样?交给谁?」

  阿朱叹气道:「算了,我不知道,反正我要死了,这金锁就随我去吧。」

  虚竹闻言酸楚难忍,难过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当下又伸掌按住阿朱后
背。

  阿朱只觉一股暖融融的热气从虚竹掌心传入自己体内,登时四肢百骸,处处
舒服。她闭目养神一会儿,黯然道:「我每隔几个时辰,体气便渐渐消逝,你总
不能……总不能永远……」说着又落下泪。

  虚竹安慰道:「你大可放心,咱们到了京城后,我去求当今皇上,他说一句
话,便能找来天下所有名医,不信治不好你的伤。」

  傍晚到了一个土镇,叫作许家集,这是北上进京必经之地,此离京城已经不
远。虚竹在客店给阿朱输了真气,然后叫店小二送来热水,让刘婕杼和香菱给阿
朱擦洗身子。虚竹去雇了车夫喂了马,又为阿朱单独雇了一辆大车。众人忙忙碌
碌,而木婉清独自坐在房里安静得出奇。

  众人忙过之后连夜赶路。走不多远,阿朱再次昏迷,虚竹忙再以真气相助。

  阿朱刚一苏醒即微微一笑,好似做了一个有趣的梦,笑道:「那个玉罗刹真
是厉害,你当时若去欺辱她,那才好玩呢!啊……」阿朱软软仰在虚竹怀里。

  原来虚竹见她吐气如兰,容颜娇红,虽然身体虚弱,却仍不忘顽皮,他一时
怜爱不胜,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一吻。阿朱惊羞之下,一口气没有接不上来。

  虚竹焦急悔恨,忙将掌心贴在阿朱背心,继续送入真气,见她慢慢睁开眼,
忙道:「好妮子,我不再和你开玩笑,你也别再吓我了。」

  阿朱眼角滑下两行泪,伤心道:「我来世宁愿做牛做马,也不做人家的丫头
了,叫你如此欺负我。」

  虚竹忙再哄道:「好阿朱,好妹子,我可从未敢把你当作丫头。」

  阿朱闭眼不再说话。

  虚竹轻轻扶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说道:「你的身子尚未复原,且睡一会养养
神。」

  随着路上的颠簸,虚竹抱着阿朱迷迷糊糊睡去,忽听外面车马声渐渐多了起
来。

  他伸手掀开车帘,发现天已大亮,车子已到了京城地片,但一行中少了一辆
车子,那个髯须大汉和那奇怪的一女一童已不知去向。

  车夫问虚竹要去京城的哪里,虚竹看到这条街上的玉花轩,应道:「前面就
是。」

  虚竹等人进了玉花轩。老鸨花姐阅人无数,极是机灵历练,既不问其来意,
也不提当日之事,张罗着安排了住处。

  虚竹洗漱后来到刘婕杼房间。木婉清尖叫着藏在刘婕杼身后,惊恐之极指着
虚竹颤叫:「鬼!鬼来了。」

  虚竹不得不逃出房间,将木婉清的凤头珠钗交给花姐做抵押,他带着阿朱冒
冒失失直奔皇宫。[/font]

[[i] 本帖最后由 20061040 于 2010-3-12 17:51 编辑 [/i]]

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13

[font=宋体]
            第二十三回 嫩蕊试初红

  虚竹到皇宫外宫门处向护卫出示了金牌,护卫禀告一个头领,头领带虚竹到
了内宫门,一个小宦官拿着金牌进去,过了好久才出来一个老宦官,自称刘副总
管,对虚竹道:「皇上有旨,养心阁见驾。」却只准虚竹一人进去。

  虚竹只得在宫门前给阿朱输了内力,让她在此等候,他自己随那刘副总管进
了皇宫,但见黄墙碧瓦,檐角巍峨,比少林寺还要富丽堂皇。

  虚竹越走越不安,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了那叫养心阁的大屋子。

  虚竹跪在屋内候驾,又足足等了约半炷香的时间,才听得了一声:「皇上驾
到!」

  一身黄绸服饰的少年皇帝赵煦慢慢踱进门内。

  哲宗赵煦不似当日玉花轩的神情装束,此时举止庄重,神色威严,听了虚竹
恳求,便令刘副总管去宫门外带阿朱去御医房,然后对虚竹道:「你救驾有功,
但那件事我未曾禀告太皇太后,因此不好赏你官职,不过可以多赏些银两。」

  接着问起虚竹的安身之处,听是玉花轩,哲宗微笑沉吟:「也好!朕把它赏
赐与你,那个女反贼想必不敢再来了吧。」说完轻叹一声,高声颁旨:玉花轩招
揽反贼,图谋不轨,首要者收押死牢,玉花轩收为官有,赏赐平乱有功之人。

  虚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赏赐,惊呆之后不禁自嘲:「看来我命
中注定离不开妓院了。竟叫阿朱在地洞里的一句戏语言中,我果然做了妓院大老
板。」

  传旨宦官前脚刚走,又一个宦官急匆匆赶来,禀道:「太皇太后请圣上移驾
崇庆宫。」

  哲宗面露烦躁,叫道:「我不是刚从那里过来么。」对虚竹摆摆手,命道:
「你退下吧。」

  虚竹跟着一个宦官到了御医房,见阿朱已平躺在塌,一个白胡子老头在为她
把脉。老头把脉后不停摇头,招呼其他人过来,几个御医分别看了阿朱伤情,一
面商议,一面忙碌,有的翻书,有的开药。

  虚竹坐在旁边等到正午,见阿朱的脸颊渐渐塌陷下去,禁不住心急如焚,正
要开口相问,见那白胡子老头伸出手掌抵在阿朱后心,阿朱的脸色立时红润起来
了。

  虚竹登时大为放心,觉得阿朱必会有救。

  白胡子老头向虚竹道:「她留在这里,你且回吧,明日再来亦可。」

  虚竹谢了几句,随宦官出了宫。

  宫门外两名官差正候着虚竹,说是圣谕已周知官府,一切安排妥当,特送他
去接收玉花轩。

  虚竹到了玉花轩门前,花姐笑着迎了出来,打赏了官差,向虚竹恭恭敬敬行
个礼,莺莺呖呖说道:「恭迎东家,贺喜大爷!」

  虚竹随她进轩坐定,花姐双手奉上一杯茶,然后细数玉花轩家底,说是大小
妓女六十来个,加上各等杂役共计百余人,除去日常种种花销,每月纯利千两左
右。

  虚竹闻言一愣,暗惊:「能赚这么多?不愧是京城里的大妓院,远非丽春院
可比。」他随口问了几句,倒都是妓院的关键之处。

  花姐十分惊讶,不想他年纪轻轻却对这一行当十分熟悉。

  虚竹最后问道:「原先东家给你多少佣金?」

  花姐答道:「两成利银。」

  虚竹哦了一声,笑道:「那一切照旧吧。我一向懒散,以后还要请你多多费
心。」

  花姐答应一声,心里惊喜不胜,她为自己多说了一成,不料轻易得了手。

  虚竹听见自己腹中骨碌碌一叫,问道:「今天可准备了我们饭菜?」

  花姐笑道:「这就去重新准备,当为东家庆贺,奴家好好陪东家喝几杯。」

  花姐临走突想起什么,拿出那只凤头珠钗,说道:「这只钗子,奴家请高人
看了,他说这钗上的宝珠本有一对儿,分为雌珠和雄珠,相传为上古舜帝的两个
妃子娥皇和女英所有。二妃投湖殉夫,此二珠便流落了人间。聚则大吉,分则大
凶。后来分别落入南唐皇帝手里,他令名匠制成了一对凤头珠钗,这只钗子正是
其一。」

  花姐将珠钗递与虚竹,接道:「术士之言也不足信,但此物应属大有来历,
请东家收回仔细收藏。」

  虚竹点点头,心道:「除了眼下这一只,刘婕杼那里还有一只,现在两颗珠
子都聚到了玉花轩,按那术士之言,我岂非要大吉大利?」

  一会功夫,花厅酒席布好。香菱伤心母亲,木婉清神志未清,她二人留在各
自房间。只有虚竹和刘婕杼落坐,花姐伺候酒菜,巧笑逢迎。虚竹喜笑颜开,两
日来奔波劳碌,终将阿朱交到御医那里,自己还得了诺大一桩财产,不免喝得醉
眼迷离,向刘婕杼调笑:「你可还愿做这里的红牌?」

  刘婕杼脸色一变,起身道:「你还敢在这里胡说!你大闹山庄,伤了孟家子
弟,如今又向师父痛恨无比的仇家邀功请赏,看你以后如何交待!我明天可是要
去找师父了。」说完拂袖而去。

  虚竹宛如当头浇了冷水,醉意尽去,心道:「她说得不错,南唐公主绝饶不
了我,可不能让她找到这里来。」

  虚竹心里七上八下,闷闷再喝两杯,忽下了狠心,失声自语:「一不做二不
休。」起身对花姐道:「我去歇了。」

  花姐陪笑着起身相送。虚竹说声:「不用送。」自行向二楼走去。

  到了刘婕杼门外,从靴中抽出匕首,在门缝间无声无息割开一个小孔,眯一
只眼从孔间窥去,见刘婕杼一面慢慢梳发,一面盯着镜子,似乎在想些什么,梳
妆台上放着罩烛,映得她俏脸通红。床头端坐着木婉清,正呆呆看着她梳头。

  虚竹想起当初遇到她们师徒三人的情景,刘婕杼也是这般在房中坐着。他心
里接着哎呀一声:「连这房间也与当日不差的。」

  虚竹暗暗筹划:用匕首划开门闩,冲进去来个霸王硬上弓。

  木婉清仍未清醒,刘婕杼一人自是拗不过自己,如今这里是老子地盘,任她
乱嚷乱叫,也没人来管,待生米煮成熟饭,我费些功夫爽得她们两个都叫我亲哥
哥,以后自然乖乖听话,果然是聚则吉、分则凶。呵呵!

  虚竹想到这里,已是心猿意马,又见刘婕杼立起脱去了外衣,露出光溜溜的
一截膀子和白晃晃的一片胸脯。他脸上露出淫笑,心里笑道:「小师姐,你在山
庄里大喊救命,难道早知有今日?」

  正要起身动作,却见刘婕杼突然叹息一声,从桌上拿起那只凤头珠钗,定定
瞧着出了神,忽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

  虚竹陡然一惊:「这珠钗是小皇上给她的,难道她在想着小皇上?」这时想
起在破庙里,小皇上用眼神和刘婕杼勾勾搭搭,心里越发吃惊:「难怪她死活不
嫁孟家。小皇帝今天也叹了气,说起了什么女飞贼。」

  虚竹念及于此,忽然冒出冷汗,心道:「哎哟,我怎么就没想到,皇上赏什
么不行,单单赏个妓院给我,定是为了方便他自己逛窑子。他若来此见到刘婕杼
的话,知道我夺了他的意中人,龙颜一定不悦,刘婕杼再扑到他的怀里那么呜呜
一哭……」

  想到这里,虚竹胆战心惊,忙不迭离开房门,悄悄走了两步,见隔壁房间闪
着烛光,举手轻叩几下,房内传出稚嫩声音:「谁呀?」

  这一声很慌张,仿佛吓了一跳。

  虚竹静候一会儿,门吱吱开了,娇小的香菱扶着门,唤道:「主子。」

  虚竹进屋在桌旁坐下,见香菱赤着粉白透红的一对小脚,床边放着一盆热水
便随口问道:「你在洗脚么。」

  香菱摇头慌道:「嗯……不是……」小脸突然绯红,连脖子都羞红了。

  虚竹见了一怔,随即不由一笑,已知她在洗哪里,暗道:「难怪马夫人说香
菱长大了,神态果真不再一样。」

  香菱眼圈却也红了,她想起了母亲,那日母亲告诉她先不要洗,等流尽了再
洗,如今脏东西流尽了,母亲却不在了。

  虚竹见状知香菱想起了马夫人,拉住她手安慰道:「你别太难过,有机会我
一定给你娘报仇。」

  香菱点点头,紧接又忙摇头,抽噎道:「我不要报仇,我只想要娘,我刚刚
有了娘……」

  虚竹见她哭得可怜,将她拉在身边抱在腿上,柔声道:「你没有娘了,不是
还有我么,你自小跟着可卿主子,我像她一样对你好不好?」

  香菱深深低下头,想起可卿主子的死,抽泣得越发厉害,猫一样偎在虚竹怀
里。

  虚竹用心抚摸香菱小手背上手指尽处五个小小的圆涡,待她哭了一会儿,哄
道:「你不信主子么,别哭了,笑一下给我瞧瞧。」

  香菱忍住哽咽,应了一声,仰头强笑,颊边现出两个可爱的梨涡,脸上还挂
着几颗晶莹泪珠,更显得肤色晶莹,柔美如玉。

  虚竹心里一动,不由赞道:「菱儿,你真是好看。」

  香菱被他搂在怀里,又怕又有几分欢喜,羞道:「只要主子喜欢就好。」

  虚竹心里又是一动,瞧她红嘟嘟的小嘴,笑道:「菱儿真乖,给我再亲一下
嘴,好不好?」

  香菱吓了一跳,却不敢说不好,瞧他凑近的亮眼,惊得赶紧闭上眼睛,密实
的睫毛像帘子似的颤在脸上。

  虚竹在她眉心、眼睛、鼻子和小嘴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下去,但觉得香嫩满
口,心赞真是人如其名,这个小美人就像一支清香嫩藕。

  虚竹嗅着吻着,手揉到了娇臀,隔着一层裙裤仍觉出满掌柔腻,不禁情欲突
盛,口中干热,喘道:「好菱儿,咱们以后在一起,你与你阿朱姐姐一样,叫我
公子吧。」说着引香菱的一只小手摸向自己裤裆。

  香菱触到火热的突兀东西,虽不知他裤里藏着什么,但莫名的慌张万分,一
颗心突突跳起来,惊慌点头道:「主子喜欢,我就叫……」话未说完,已被主子
高高抱起。

  虚竹轻轻将香菱放到桌上,解她裙带,喘气越来越粗,说道:「公子像可卿
主子一样对你,你也像对她一样对我。好不好?」

  香菱战战兢兢,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怯生生道:「照顾好主子……是菱
儿……」她话又未说完,惊觉双腿一凉,裙裤居然被主子脱去。

  香菱惊惶失色,慌张并拢双腿,又被主子的身体挡住,顿时羞急哭泣起来:
「呜……呜!主子……菱儿知道错了,呜……呜……我以后不敢了……」

  香菱惊悸之下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以至主子如此惩罚自己,不想主子一面继
续脱她衣服,一面在她脸上、唇上亲个不停,口鼻喷着吓人的热气,气喘吁吁地
道:「你来了月红,就不再是孩子,既跟定了我,我今儿个就要了你身子。」

  香菱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身子不由颤抖起来。她在园子里听到过「要
身子」的话,暗地里也猜测过,要人身子就是要脱去她衣服,前些日子见人偷偷
讲,说是袭人姐姐光着身子,从薛大爷房里哭着跑出来,又说这定是薛大爷要了
她身子,难不成主子也想这般要了自己?

  香菱紧张得忘了抽泣,虽不明其详,但她知道「要身子」是件非常非常重要
的事,一时间惊惊羞羞,平生头回这么心乱如麻。

  香菱仰在桌上哆哆嗦嗦裸出一个娇嫩如婴的少女胴体,一条油黑的长辫躺在
身前,更显得浑身白嫩如雪,身材尚未长成,但已显出凹凸有致,一双未及饱满
的乳房虽然平坦绵软,但其上两颗细小的乳头却十分鲜红圆润,一看就是美乳的
底子,股间圆滚滚粉嘟嘟,双腿间像夹着一个雪白绵桃,腿根处肌肤细腻之极,
隐隐泛出娇嫩之极的青色。

  虚竹不觉吞了口唾沫,心道:「这么白白嫩嫩,说不定一口能咬出水来。」

  虚竹抬起香菱纤细柔弱的双腿,俯身要去试着咬一咬,却吃惊张大了双眼,
见雪白桃子中间那条细密的肉缝,随着双腿被他越分越大,肉缝敞开了水晶晶的
娇红,而幽谷前庭分外饱满,像门檐一样遮遮掩掩,其下稍稍翻出两片鼓如羽翼
的朱唇,在朱唇上面的金沟处,俏生生伸出半颗肉珠。这颗肉珠圆润鲜红,极其
惊艳夺目,就像年糕上镶着的那颗红樱桃。

  虚竹越凑越近,越瞧越爱,伸出舌尖尝了尝。那肉珠惊慌缩回,随即又被柔
软细嫩的朱唇轻轻吐了出来,眼见得越发膨胀,越发鲜红,油汪汪亮晶晶,似蒙
上了一层蜜汁。

  虚竹心里一阵发酥,这肉珠他只在发情的妓女身上见着过,而香菱纯得像个
婴儿,可瞧她这颗珠子,似乎天生就会发情。

  香菱高蜷两腿,惊羞之极,腿间被主子呼出的热气熏得发痒发麻,又被一个
粘津津的东西触了触。她心头一震,骇然挺身,见到主子把头埋在自己股下,正
在吮吸自己尿尿和前几日流出脏东西的地方。香菱瑟瑟发抖,欲呼无声,实不明
白主子为何这么做。

  而虚竹一口含下去,满口嫩滑无比,还有着盈盈粉香,翕动鼻孔用心嗅嗅,
恰是那条肉缝的香气最浓,舌尖轻轻挑开肉缝,便嗅到一股幽幽浓香,好似里面
藏了胭脂。

  虚竹怔了怔,吃惊叫道:「妙啊,竟是一个香穴!」

  忽然想起薛蟠说过:白虎女子都有体香,就连屁眼儿都是香的。

  虚竹忙细细察看隆起的雪桃,果然见光滑得连毛孔都没有,登时惊喜不胜,
叫道:「哈——!以为你还未长毛,却原来也是个白虎,真真造化!」说着将香
菱轻轻翻过来,扒开她滑腻丰嫩的臀肉,见圆圆的浅红色菊穴,没有半丝褶皱,
光滑得仿佛发光,真真鲜美之极,凑鼻用力一嗅,一股暗香扑鼻。

  虚竹喜得一颗心乱蹦,大叫道:「好个香人儿,今后不管是谁,无论跟我赌
什么,我也绝不把你让出去!」

  香菱正羞得无可复加,眼中噙泪,脸蛋红得似要渗出血来,闻言向主子乜了
一眼,眼波如丝,春水殇殇,竟有几分媚眼的味道,虽然稚气十足,但端的是风
流毕露,娇艳无匹。

  虚竹瞧得不由一呆,心里接着大叫:「乖乖不得了!等她长大些,岂不要迷
死人了!」

  虚竹本就有色淫之意,此时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抚摸着把香菱翻仰过来,俯
身亲了亲两个红艳艳的小乳头,急喘道:「好菱儿,公子喜欢死了,现给你个好
处,你以后安心跟着公子。」

  香菱不知他说的「好处」是什么,惊恐不安低眼偷瞧,见主子从腰下掏出个
黑忽忽的大东西,急匆匆伸到自己股下,须臾间传来火辣辣的涨痛。这种痛楚并
不像缝衣针刺了手指那样疼,但令人惊恐无比,好像一下子钻进了心眼里。

  香菱蓦地睁大眼睛,骇得大声哭叫:「疼——!主子!呜呜……好疼……」

  虚竹哄道:「忍忍就过了,公子这就要了你。」

  香菱听得一个「要」字,咬住嘴唇把叫声憋了回去,泪水湿了一脸。

  虚竹好不容易才塞进硕如卵子的巨头,觉得已将穴口撑到了极限,努了几次
力,薄薄的朱唇始终紧紧箍住龟沟,再要进去一点也很艰难。

  香菱既惊痛又委屈,泪眼满是哀求,实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这样「要」自己。

  虚竹眼见龟沟里洇出了一圈血红,心下也不禁恻然,暗道:「现今我这鸡巴
粗大不少,难怪她受不了。」

  于是抽出咧着马眼的恶巨,磨着沾了处血的朱唇,揉着金沟里的肉珠,时不
时向深处试探一下。

  香菱哼叽几声,觉得不那么疼了,而虚竹却越来越没了耐心,禁不住一次比
一次用力,待他再次挤进圆硕滚烫的巨头。

  香菱已疼得呜呜直哭,可怜兮兮道:「主子!饶过菱儿吧!」

  虚竹焦躁道:「忍一忍就好了,第一次都要疼的。」说着暗暗用力,在分外
的紧热中,一点一点终于插进去了一小半,不由起身呼口气,额上已冒出汗珠,
越发急躁难耐,压紧了香菱的腰胯,哼道:「好菱儿……别怕……这就来了。」
说着硬起心一股劲插去。

  香菱小腹向上一挺,惨叫声随之而起,身子似被一根烧红了的粗大铁棍刺穿
了两半,她双手大胆掐住主子的两只手臂,仍然摆脱不了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只能将细嫩的双腿直直挺向空中,抽筋般地簌簌剧抖。

  虚竹长吸一口气,伏身吻住痛叫的小口,只管在干热的香口中乱翻舌头,收
腰再一用力,龟头陷入一片火烫之中,香菱倏地软下来。虚竹抬眼一瞧,见香菱
停息闭目,面色惨白如纸。

  虚竹有些惊慌,屁股一蹶,想把鸡巴抽出来,却拽着香菱大动了一下。香菱
「啊呀—!」一声缓过气来,全身如雪的肌肤渗出一层细汗,体香随之四溢。虚
竹不舍得再抽出来,却也无法顺畅抽动,炽热的肉径紧紧裹着粗茎,露在外面的
茎根似被挤肿了一圈,显得更加肥大。

  他只得耐着性子慢慢蠕动,反反复复再揉向深处。

  香菱眼中露着无比惊恐,像婴儿一样柔弱无助。忽一下被狠狠插实,插得她
双眼上翻,脸蛋被身下的充实涨得火烫,不由呼出一口干热的娇喘,顷刻间觉得
整个身子烧了起来。

  虚竹这回用心磨了磨花心,觉出柔嫩的暖肉在微微振动,刺激得龟眼麻麻酥
酥。他惊异得低头看去,见香菱的金沟已被粗茎挤夹出一小簇鼓鼓囊囊的红肉,
红肉中央鼓着那颗肉珠,肉珠越发鲜红膨胀,整个露了出来,还隐约拖着一截红
润的珠颈,煞是惊艳夺目。

  虚竹瞧得有些发愣,从未如此清晰见到女子这颗神秘的肉珠,不由浑身打个
激灵,已经抑制不住了泄意,一时再也顾不上怜香惜玉,用力将两片朱唇翻出来
怼进去,注目盯着那颗鲜活肉珠被他的粗茎磨来磨去,忽然觉得池底变得火热肥
大,不再那么干涩紧迫,而是收缩起来轻轻拍打着龟头,而且越拍越有力,须臾
间整个花径都变得绵软,随着粗茎抽动在龟沟处聚挤了一团软软花肉,仿佛花蕾
怒放张开了重重花瓣。

  香菱此时苦泣痛哼,抓住虚竹扭来扭去。但她扭动得越厉害,池底里的振动
也越发明显,不仅仅像是拍打,更像是柔柔吸吮,吮得虚竹麻痹彻骨,不知不觉
射毕。他虽心有不甘,但到底存着一念怜惜,没有使出鸡巴神功来,直到巨物彻
底软了,「啪嗒」一声被挤了出来。

  见细薄的朱唇紧紧弹闭,溅出几滴落红挂在雪白玉股。而粘着血丝的雪白玉
丘兀自一胀一缩,直到朱唇缓缓吐出一团混着血丝的浓精。

  浓精滑下雪青的股沟,而残红却已在地上积了酒盅大小。

  虚竹见此又生了怜惜,柔吻沾满泪水的樱唇。香菱泣不成声的娇喘,泪水和
汗水湿了满脸,樱唇冰凉颤抖,在虚竹嘴里兀自不停抽噎。

  虚竹边吻边哄:「好了,这次过了,以后就不疼了……」说着将她从桌上抱
起,轻轻放在床上。

  香菱此时通体雪艳,双颊含着一抹突兀艳红,身上肌肤也泛起了一层粉红,
好似一下子多了几分丰腴,胸前那两粒含苞欲放的蓓蕾,更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虚竹的心里又是一荡,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公子一生都会珍惜
你。」

  香菱自小做惯了丫头,对主子也尊崇惯了,见虚竹对自己分外怜爱,她觉得
自己就像被父母痛打后又被父母爱惜的孩子,不由偎去虚竹怀里,委屈得恸哭不
已:「呜呜……主子……呜呜……主子……」这两声「主子」唤得可怜无比。

  虚竹听了心里发疼,用心将香菱凉凉软软的香舌嘬得「兹兹」作响。


            第二十四回 开谢双逢霖

  虚竹一觉醒来,伸个懒腰,吃惊发现香菱满面赤霞,额头高热,烧得她闭眼
直哼哼。虚竹正要到皇宫去看阿朱,便要捎带香菱去看御医。

  花姐被他唬了一愣,婉言劝说道:「一个普通的寒热伤风怎么至于去麻烦皇
上?」

  虚竹为了哄香菱高兴,更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吃过中饭后,到底带香菱一
起去了。

  虚竹到了宫门前,递上御赐金牌,守卫把金牌传进去。好一会儿之后,刘副
总管懒懒走过来,脸色极其不耐烦,将金牌还给虚竹,话也懒得说,用嘴一驽,
示意虚竹跟他进去。

  依旧到了养心殿,虚竹鼓足勇气向小皇帝说了香菱的事。

  不待哲宗说话,刘副总管在旁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昨儿一个,今儿一
个,你当御医房为你家开的么?」

  虚竹脸上一红,深深低下头去。

  哲宗摆了摆手,刘副总管退下一步不吭声了。

  哲宗随意问了虚竹几句,便盯着他腰间的金牌若有所思。

  虚竹心里也在寻思:「他给了我这块牌子,如今必是后悔了,想收回去又不
好意思说。哼!你当日落难之时,说我是什么栋梁之材,我自知也称不上,有个
玉花轩也大大知足了,这块牌子我可不稀罕。」想到这里,他解下金牌,双手奉
在头顶,说道:「当日之事全是小人本分,皇上既已给了赏赐,这金牌就应还给
皇上。」

  哲宗不置可否。刘副总管将金牌接去,恭敬放在龙案上。

  哲宗这才开口道:「你功劳极大,不过你立的功劳却不好让人知道,等朕有
了兴致便去看你。」

  虚竹心念急动:「哪有皇上去看百姓的,不就是寻个借口逛窑子。哎哟!不
好!他见了刘婕杼,必然得知南唐公主和孟家的秘密,若刘婕杼先说出来,我岂
不是欺君之罪。」这时见哲宗挥手让他退去,慌道:「小人还有秘事禀告。」说
完瞧瞧刘副总管,神色犹犹豫豫。

  哲宗面露诧异,示意刘副总管退出殿去。

  这会功夫,虚竹已想得明白,自己所做所为已与南唐公主分道扬镳,自己又
除去了孟家两个男根,与其更是水火不容。于是便把当日在孟家大厅所听到的秘
密,和盘向哲宗托出。

  哲宗越听越心惊,觉此事万难置信,皇后和太师都是孟家的人,若他们和反
贼勾结,还不轻易反了天。连连追问:「此事当真?」

  虚竹咚咚磕头,斩钉截铁道:「小人绝无半句假话。」

  哲宗惊愕寻思道:「没有天大的胆,也不敢编这天大的故事,他所说多半是
真。

  难怪不许先皇变法!难怪不许兵将抵抗契丹!难怪迟迟不许我亲政!」

  哲宗神色变了几变,最后变得异常阴沉,远不是他这年纪该有的神色。

  虚竹被他盯得浑身发冷,诚惶诚恐道:「小人被挟持到了匪窝,但始终一心
一意忠诚皇上,冒死逃出就是为了面禀皇上,而且我把反贼也抓到了玉花轩。」

  哲宗大吃一惊:「什么?你抓到了南唐公主?」

  虚竹慌忙再道:「那南唐公主么,小人日后一定为皇上抓来,此刻抓到的是
她的徒弟刘婕杼,也就是当日欺骗皇上的柳师师。」

  虚竹供出了刘婕杼,却没舍得说出木婉清来。

  哲宗「哦」了一声,沉吟半晌,正色道:「你救驾有功,得此秘密更是奇功
一件,但此事万分重大,若向他人泄露半句,我立时让你身首异处!」

  虚竹惊慌万分:「小人明白,明白……小人十分明白。」说完不知不觉出了
一额冷汗。

  哲宗挥笔疾书,将手谕和那块金牌一并递与虚竹,说道:「朕密封你为殿前
副都指挥使,加封从三品的正议大夫,凭朕手谕和御赐金牌,你可以随时入宫护
驾。」

  虚竹上前接下,退跪谢恩。

  哲宗又道:「切不可将朕的手谕轻易示人,刘副总管是朕的亲信,朕叫他给
你拿件衣服,你日后进宫便扮成宦官模样,只是你嗓音粗,切不可乱说话。」

  虚竹连称遵旨,不想在他退出殿时,哲宗又扔出一句话来:「事关国家的安
危,朕今晚御审反贼,你准备好接驾,决计不可有失。」

  虚竹出殿,挥袖擦擦汗。

  刘副总管见金牌又系在他腰上,当即满脸堆笑迎过来,听虚竹要送香菱去御
医房,忙吆喝了几个小太监,他亲自也陪着去了。

  到了宫门外,虚竹抢先一步抱起香菱。

  刘副总管笑道:「哎哟哟!难怪大人当心尖儿似得,就这俏模样儿,宫里头
都难见着。」

  虚竹进了御医房,见阿朱仍在昏迷,但嘴角含着笑容,只道她伤势渐好,心
情大为好转,向御医挨个谢过。

  一个御医给香菱把了把脉,再用手背触了触香菱前额,说道:「惊悸伤风所
致,病倒不重,只是不能耽搁了,我开个药房,即刻回去服药。你们是远道来的
吧。」

  虚竹脱口说道:「是的,刚从应天府赶过来。」

  这个御医正揣测他们是哪方神圣,闻言微微动容,问道:「应天府?这小姑
娘莫不是娘娘本家?」

  虚竹愣了一下,点点头,这才想起当今皇后也是孟家的人,心里登时吃惊,
寻思着:「我只是告孟家的状,可没敢想过告皇后,皇上会不会怪罪?」

  那个御医再次为香菱把把脉,叫香菱伸出舌头看了看,说道:「小姑娘就留
这儿吧,我煎药连夜给她调理,明儿个一准就见轻了。」

  虚竹将香菱扶躺在阿朱身旁,正要询问阿朱的病情,昨日为阿朱输内力的那
个白胡子走过来,向他递过一张纸,摇头道:「这姑娘的病没药可医,我给她开
了这张方子,也只是聊尽人事而已。」

  虚竹一听登时又六神无主。

  白胡子又道:「但既有圣命,我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你过两日再来,若我
还没寻到法子,可以给你们指一个去处,你们去碰碰运气。」说着扶起阿朱,为
她输送内力。

  须臾功夫,阿朱睁开眼睛向虚竹微微一笑。

  香菱虚弱唤道:「阿朱姐姐!」

  阿朱惊讶道:「妹妹你怎么来了?」

  虚竹想着白胡子的话,心里难过,黯然应道:「她感了风寒,御医刚刚给瞧
过,正好叫她给你作个伴儿。」

  刘副总管此时拿来一个包裹,里面是几件宦官衣服。虚竹接过包裹,向阿朱
和香菱道了一声别,闷闷不乐出了宫。

  虚竹回到玉花轩,见男女交织,杯觥交错,好一派熟悉景致。他顿生亲切之
感,心中烦闷不觉也少了许多。花姐摆好饭菜,亲自来请虚竹,说道:「屋里两
个姑娘一整天没开门,只好劳东家亲自去请。」

  虚竹到刘婕杼房前,敲了半天门,才听得里面没好气叫道:「来了,来了,
好不烦人。」

  刘婕杼开门后,狠狠瞪了他一眼。木婉清见了虚竹的影子,依旧惊恐乱叫。

  虚竹吃惊道:「她怎么还是不好?」

  刘婕杼冷笑道:「你天天来烦她,恐怕她总也不好了。」

  虚竹听了这话,十分不安,忧心道:「还是找个郎中瞧瞧吧?」

  刘婕杼再瞪他一眼,道:「她整日不说话,总是呆呆坐着,不过除了见你害
怕,见别人倒没什么,没准过几天能好,只要你别再去惊扰她。」

  二人到了楼下饭厅。花姐问起香菱,虚竹道:「她留在了皇宫里,御医正用
心医着呢,明儿个就能回来。」

  花姐吃惊道:「东家真是好大面子!」

  虚竹立时得意起来。

  而刘婕杼听闻香菱的名字,脸上便红了一大片,忍不住道:「今晚能睡个安
稳觉了,那孩子……真好可怜。」说完又瞪了虚竹一眼。

  虚竹这才明白,刘婕杼为何三番二次瞪他,原来昨夜她在隔壁都听了去。他
心里暗笑,吃了几口菜,试探地道:「师姐,今个我见到了皇上,他可是问起你
了,好像很是惦念。」

  刘婕杼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站起来。虚竹忙再道:「师姐莫急!我再不敢说
了。」

  刘婕杼哼一声,坐下夹了满口菜,狠劲嚼着,脸上越来越红。

  虚竹见此打定了主意,微笑着端起了饭碗。

  虚竹吃了半碗饭,偷偷给花姐使个眼色,然后悄悄出去候在门外。等花姐随
后出来,他从怀中拿出拢翠庵地洞中得来的阴阳和合散,小声吩咐道:「每人再
上一碗汤,把这个往我小师姐的汤中用些,稍稍一点便够了。」

  花姐接过,见瓶上的字便知其用途,心领神会点点头,接着笑道:「这种缺
德事儿,东家还是少让我做吧。」她收好瓷瓶,又道:「这样的东西我手里也有
几种,不知那个猛一些?」

  虚竹一摆手,笑道:「我这里还有,这瓶你先收着,以后你自己用用不就知
道了。」说完解开裤子对着树根放水。

  花姐偷眼瞧他手里抖擞的大物,暗暗心惊,笑吟吟道:「你倒舍得糟蹋自家
院子。」

  虚竹嘿嘿一笑,系上裤带,见花姐粉脸被月光照得俏丽流萤,便搂上她亲了
一口,笑嘻嘻道:「我这是往院子里留个记号,也是让你瞧瞧我这东西,以后你
吃完药来就找东家。」

  花姐油腻腻嗔他一眼,扭着屁股吩咐上汤去了。

  虚竹回到饭厅,向刘婕杼大献殷勤,劝菜劝饭,一口一个「师姐」。见花姐
端汤上来,便大声吩咐她将木婉清送到香菱房里,好在夜里请个茅山道士来施法
叫叫魂。花姐答应着走了。虚竹接着殷勤劝刘婕杼喝汤。不一会儿功夫,刘婕杼
面泛红潮,神色有些不安,起身一声不响回房了。

  虚竹嘿嘿一笑,心想:「我遵照圣旨,已准备好了接驾。但如果小皇帝不来
御审,我为了「决计不可有失」,那也只能大义灭亲了,就怕到时已由不得我,
我反被女飞贼就地正法。」

  他正得意失笑,花姐进来说有客来访。

  虚竹抹抹嘴角,起身道:「那是我远方朋友,你自去忙吧。」

  虚竹出外一看,正是哲宗微服出行。随驾还有二人,其一便是上回那个短须
中年男子。

  虚竹上前见礼,顾及自己是小皇帝的秘密卧底,因此不敢多说话,径直把哲
宗领到刘婕杼房前,抽出匕首插进门缝,无声把门闩划断,小声道:「反贼就在
里面,已经被小人……哦,应该是臣子……暗中制住,请陛下放心审讯,有臣亲
自守卫,绝无旁人骚扰。」

  哲宗正不满他行止粗鲁,闻言又不禁一喜,也小声道:「这里不是皇宫,爱
卿不必拘于形礼。」说完推开房门潇洒而入。

  虚竹替他轻轻地关上门,听得屋内传来刘婕杼的轻叫,接着是含糊不清的对
话。

  虚竹见刘婕杼没有哭闹,便放心下楼去招呼另外两人。

  短须中年男子自称乐士宣,皇上的御前护卫。乐士宣再介绍另一男子,也是
御前护卫,名叫梁从政。虚竹连连寒暄客气,他虽不知御前护卫是多大的官,但
能够陪着皇上嫖娼,自是万万得罪不得。

  乐士宣对上回之事还心存芥蒂,另外自持身份,也瞧虚竹不起,因此说话不
冷不热,几句话后便不再言语了,他和梁从政一左一右盘腿坐在清冷的院中运气
打坐,须臾功夫,二人平举在胸前的手掌间隐有几丝烟气流动,显然内功十分深
厚。

  虚竹虽不识官场规矩,但也知此刻应该格外表现衷心,于是依样坐到地上,
主动为皇上偷情作护卫。他默念降龙十八掌心法,运行了一回,然后运起乾坤大
挪移,渐渐入了无我之境。待猛地从空灵惊醒,见乐士宣和梁从政满脸惊奇站在
身边,他慌忙起身作礼,那二人也慌忙回礼,神情变得客气了许多。

  乐士宣向二楼瞄了一眼,说道:「天色已晚,请兄台自便。」

  见虚竹面露犹豫,乐士宣微微一笑,又道:「陛下万尊之躯,有些事并不想
让人听见或看见。」

  虚竹恍然大悟,拱手作别道:「谢大人提醒,小的先告辞了。」

  乐士宣亦拱手客气道:「不敢,不敢!兄台深藏不露,我等钦佩之至。」

  虚竹回房不敢燃灯,轻手轻脚脱了衣服,慢慢斜身上床,突触到一人,忽想
起来木婉清,登时大吃一惊,恐她此时叫闹起来,惊了隔壁御审。他心惊肉跳,
一动不敢动,却静听木婉清睡得十分香沉,这才又惊又喜,在她身边轻轻躺下,
手臂搭上柳腰,香泽盈鼻,相触滑腻,发现木婉清只穿着肚兜小裤。

  虚竹只静静忍了一会儿,双手便开始小心翼翼移动,从玉颈摸到胸前,轻轻
剥去肚兜,感到了一股子温香,手掌忍不住轻轻捂住圆鼓鼓的粉腻,一颗柔韧的
鸡头正好顶在他掌心,他试探着揉了揉,紧张得手心出了汗,听木婉清的呼吸均
匀,继续摸向她小腹,但觉肌肤滑腻得收不住手,轻易便滑进了小裤。

  虚竹在木婉清股间小心地探寻着,想象那颗小小的黑庑子,觉自己像做贼一
样,心里发而更加兴奋,手指轻轻分开户唇,一面紧张听着木婉清的呼吸,一面
频频去触突起的花蒂,被他玩弄一会儿,椒户已经湿湿嗒嗒,而木婉清依然没有
醒来的意思。

  虚竹不禁有些奇怪,突然想到,莫非因为她神志未清,所以才睡得这么死。

  如此一想,喜得几乎抓耳挠腮,轻轻引着木婉清的手滑进了他自己裤裆,阳
物本就暴涨,受此刺激亢奋得直跳。

  此时隔壁传来刘婕杼几声哭泣般得呻吟。虚竹在黑暗静谧中听得清楚,心里
有些纳罕:「小皇帝才动手么?他也真是好性子。」转而再想:「刘婕杼很有心
机,又向来假正经,若不是服了阴阳和合散,小皇帝今夜未必能得手。」

  虚竹这时听见了隔壁动静,哪里还能再忍得住?他在桌上谎说要请个茅山道
士来叫魂,没想到真来个叫魂的却是刘婕杼。他轻轻把木婉清的小裤扒去,身子
不敢尽情压上,只得挺着粗茎小心去凑,分开户唇抵住径缝,慢慢挤进柔软的温
湿紧凑。

  木婉清呼吸微微急促,「哦哦」哼唧了两声。虚竹屏息静气听着她的呼吸,
在黑暗中想象她红晕生颊,娇美不可名状,便像那日在万劫山庄中一样。今夜的
他也依旧小心翼翼享受他的第一个处女。

  有了昨夜的香菱和那一夜的史朝云,处女对虚竹已不再神秘,同时他也清楚
体会出,处女的妙处也个个不同,香菱让他觉得香嫩奇异,史朝云让他觉得火辣
刺激,而这个让他又恨又爱的木婉清,却独独胜出了几分矫情和娇贵。

  隔壁不时传来刘婕杼的娇叫,有如山风吹来的落雨,先是零星半点、稀稀落
落,陡地越来越密,越来越急,乃至连绵不断,时高时低。虚竹听着她的叫魂,
不知不觉越来越任情,随着隔壁的云雨声,美美抽添着木婉清,胸膛也压住了半
个椒乳。

  木婉清忽然「嗯——!」地长哼一声,虚竹赶紧停下动作,微微吃惊,听她
没了动静,才试着再动一次,木婉清随之又「嗯」了一声。虚竹连连动下去,木
婉清开始连连发出轻哼,正与刘婕杼传来的娇叫相和成趣。虚竹喜得忘乎所以,
担起木婉清的双腿,耸动屁股打得娇股啪啪轻响。木婉清已被他开垦得肥沃,滑
腻的蜜液吱吱有声。

  虚竹一时只顾赏这吱吱声,忽然发现刘婕杼的叫魂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他慌
忙屏住粗喘,竖耳听了听,隔壁果然没了动静,但他手臂却觉出木婉清的小腿轻
轻急颤,便连忙抵向她最深处的娇嫩,抵出来了一股子滚烫,不由迎着这股滚烫
射得臀肉直颤,射过后抱紧木婉清吻得昏天黑地,已忘了她能否惊醒。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隔壁再次传来刘婕杼的叫魂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虚竹也迷迷糊糊再次失了魂,抽插着木婉清,听着她细细娇哼,身在云里雾
里,终于一股脑化去。

  虚竹小睡了一会儿,听到院中响动,忙跳下床从窗户瞧去,外面已是黎明,
皇上带着乐士宣和梁从政施施然向外走去。

  虚竹想了想,披上衣服到刘婕杼的门口偷听,没有听见什么声响,便悄悄溜
回屋内。

  在灰蒙蒙的清辉中,见木婉清煨着被子,露着雪膀和雪背,如婴儿般美美酣
睡。

  虚竹拉拉她身上被子,撩开她脸上乱发,见疲倦的丽容上满是放纵的痕迹。

  他爱怜之极,俯身吻了吻。木婉清轻启薄唇,「唔唔」哼着张开迷蒙睡眼,
眸子忽然放大,陡地尖叫一声,蜷缩去床脚,颤抖地大叫:「鬼!鬼来了,放过
我……放过我……」

  虚竹被她骇了一跳,慌张连道:「别怕,别怕……」狼狈逃出屋外,沮丧之
至。

  天已经大亮,整个玉花轩一片安静。虚竹溜溜达达踱出轩外,在大街小巷随
意闲逛。虽然怀中没有多少银子,但有了妓院大老板的身份,自是如大财主一般
潇洒。中午在一家酒馆花光了所有银子,又逛到一家茶馆听闲书,那说书的正讲
杨家将救主的故事,说到高昂激愤处,众人叫嚷,或笑或骂。

  有人叫道:「可惜现在的杨家将比不上前辈英雄,否则我大宋何至于受人欺
负!」

  那说书的老头道:「此话不然,现在的杨家将也一样英雄,若没有他们镇守
边关,我哪能在这里安稳说书?」

  虚竹听了这话,高叫道:「这话不错,我亲眼见过杨家将大败契丹骑兵,他
们个个威猛,人人英雄,连小孩子都奋勇杀敌。」

  说书的老头点点头,对他颇为赞同,接着却叹了一口气,说道:「但如今世
道,「英雄」二字难以当得起,只要奸臣还没有死绝,英雄就无用武之地。」

  虚竹见自己方才说了一句话,众人都把目光移来看自己一眼,他心中得意,
于是接着叫道:「那就把奸臣杀了,让杨家将安心抗敌。」

  不想此言一出,众人皆愕然沉默,说书老头慌张拾掇东西收摊。

  虚竹随着人群散去,在路上大步流星,情绪依然有些激动,心想:「我好歹
是三品官员,虽然身份秘密,但也该像杨家将那样为国出力,若有机会定要奏请
皇上,准我带领兵马去杀敌寇,杀反贼。」想到这里,忽然一惊,他由反贼想到
了南唐公主,暗叫道:「南唐公主就是个大大的反贼,此刻她正在到处搜寻我这
个逆徒。」这念头一起,立觉四周危机四伏。

  花姐见虚竹回来,正要开口与他说什么事,却见他神色惊慌。

  「东家,有什么事吗?」

  虚竹顾不上回答,一头钻进屋子里。木婉清仍旧缩在床脚,见他进来仍旧惊
叫。虚竹拿起那件宝甲慌忙退出,在门外仔仔细细穿好,心里才安定了一些,心
想:「这件刀枪不入的宝贝背心以后决不能离身,等把阿朱接回来,我就老老实
实藏在玉花轩。那说书的不是说了么: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我既是妓院老
板,又是御封的什么大夫,既隐于市又隐于朝,自然最为高明。至于杀敌的事,
还是留给杨家将吧,我是大理段氏血脉,干甚为大宋卖命。」

  到了晚间,花姐说刘姑娘又是一整日没出屋,敲门也仍是不应声。

  虚竹笑道:「不妨事,一会儿我去瞧瞧。」然后嘱咐花姐为木婉清另找一间
房,请两个丫头昼夜看护,千万不要让她再受到什么惊吓,明天找个郎中给她看
看。

  花姐一一答应着,最后问了一句:「木姑娘昨夜睡得还好吧?」

  虚竹嗯了一声。

  花姐又道:「我怕她换了房间,夜里睡不实,就给她服了一些安睡的药,没
惊着东家就好。」

  虚竹恍然大悟,难怪木婉清昨夜怎么折腾都不醒!他惊讶得瞧瞧花姐,却见
她怀以暧昧眼色。他心里更加明白:这花姐猜度自己心思,见自己叫她将木婉清
送到空房,便私下做了一些手脚。

  虚竹心中一荡,拉过花姐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一口,笑道:「家里有了你,我
可真是省心。」

  花姐笑着躲了躲,瞧着他欲言又止,终忍不住说道:「有个难办的事不知东
家可有办法?」

  虚竹问道:「什么事?」

  花姐犹豫一下,说道:「我原先的东家袁员外,现被拿在了官牢里,他想求
东家给官府递个话儿,此事若能成,他愿意多多孝敬银子。」

  虚竹很是意外,沉吟道:「这样的事我可从没办过。」

  花姐挤出笑容:「我也就是问问,我看东家的朋友很多,昨日来那三个,一
看就是不俗的,但东家既然说难办,我试着托托旁人好了。」

  虚竹听她话里相激,便道:「也罢!不管成不成的,我尽力试试。」

  花姐大喜,笑盈盈礼道:「那我就替老东家谢过了,他几世修来的福份,能
遇到东家这样的热心人。」

  虚竹瞧瞧她,笑道:「你如此费心费力,他定是你老相好了?」

  花姐忙正色道:「东家想到哪里去了。我以前受他眷顾,现下不过是面子上
不好推辞罢了。」

  虚竹捏起她下巴,摇头笑道:「我才不信!」

  花姐轻轻挣脱,嗔道:「东家怎么不信?他一把胡子的人了,哪像东家这样
生龙活虎。」

  虚竹叫道:「我生龙活虎,你又怎知道?」

  花姐吃吃笑着出去了。

  花姐刚刚离去却又急急转回来,叫道:「那三人又来了。」

  虚竹愣了一下,吃惊道:「是皇上么?」说完自觉失口,而花姐随意应道:
「嗯,就是吧。」二人相视一笑。

  虚竹急急出去一瞧,果然是皇上带着乐士宣和梁从政。虚竹慌张接驾,而哲
宗微笑不语,轻车熟路自行上了二楼。

  虚竹瞧着他背影,心里有些吃惊:「今晚怎么又来了,他要把我这里当后宫
么?」

  乐士宣和梁从政向虚竹点头一笑,依旧在院中打坐护驾。虚竹便也依旧陪着
打坐,昨夜未睡好,运行乾坤大挪移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迷迷糊糊觉得全身一
震,忽地睁开眼睛,见梁从政站在几步外,一手端着另一只手臂,愕然道:「兄
台好厉害的护体神功,我只想唤醒兄台,兄台莫怪!」

  虚竹不明就里,茫然道:「哪里,哪里。」他知道此刻自己应该回避了,便
告辞回了房间,不见了木婉清,知道她已被换到了别处。脱衣上床后,深嗅枕上
残余的甜香,心里想念昨夜的销魂。

  翌日,虚竹吃过早饭,叫花姐雇了一顶轿子,他换上宦官服饰,手拿拂尘,
坐轿到了皇宫。见宫门外聚了许多官员,传事太监出来叫道:「皇上龙体不适,
改为巳时三刻上朝,请众位大臣到吏部候驾。」

  虚竹肚中发笑,心道:「夜里逛窑子,白天当然不适。」他向护卫出示了腰
牌,径直去了御医房。

  虚竹进门见白胡子正在煎药,向他一拱手,急急来到榻前。

  阿朱上下打量他的宦官衣服,目光满是好奇。

  虚竹见她双颊通红,眼光灵活,喜道:「你好些了么!」

  白胡子在旁咳嗽道:「喝过这次药,你们今日就走,别再耽搁了。唉!」说
完熄灭煎药的火,起身去了外间。

  虚竹大吃一惊,阿朱叹道:「王老御医殚精竭虑,也没想出医治我的良方,
他说百里外有个蝴蝶谷,谷中有位神医,专善疑难内伤,只是脾气极其古怪,轻
易不肯与人医治。」

  虚竹痛心之际有如绝处逢生,挺胸叫道:「阿朱你放心,只要有人能够医好
你,我就一定能够求到他,咱们今日就去。」

  阿朱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虚竹想起来香菱,看了看四周,惊讶道:「香菱哪里去了,她病好了
么?」

  阿朱道:「她好多啦。但娘娘不知怎么听说了,一大早就令宫女把菱妹妹叫
去,刚才有人来传话,说娘娘见了娘家人非常喜欢,要多留菱妹妹几日。」

  虚竹急气道:「这怎么行?咱们这就要出宫了。」说完突然心惊肉跳,他想
到:孟家并不知自己隐于这里,若香菱把自己大闹山庄的事告诉娘娘,那可不妙
之极!

  虚竹登时急得在屋里乱转,却听阿朱好似随意说道:「菱妹妹临去时,我嘱
咐了她几句,她见了皇后娘娘,自然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虚竹闻言喜出望外,但见阿朱脸上一红,他情不自禁上前握住阿朱双手,心
头甜丝丝想到:我的心思,这妮子总能知道。

  虚竹喂阿朱喝完药,估计到了巳时三刻,便去向皇上告假。他穿着宦官的衣
服,腰里挂着金牌,向宫中深处乱走一阵儿,见到一溜黄马褂护着圣辇而来,便
欣喜迎过去,口称「叩见圣上!」扑通跪倒。

  不料哲宗撩开帘子大怒:「粗野东西,乱跑什么。当道拦驾,成何体统?」

  虚竹慌道:「小人……臣子……哦哦都不对!是奴才有事禀告。」

  哲宗恼道:「朕正赶着上朝,有什么事下朝再说。」

  虚竹只得跟着圣辇到了大殿前,哲宗下轿,低声嘱咐:「你悄悄跟在朕后,
不要乱出声。」

  大殿内气氛沉聚,威严肃静。虚竹立在龙椅旁,有些惴惴不安,见群臣肃立
两侧,个个服饰庄严,神态敬穆。

  哲宗说了几句话后,百官齐声道:「臣尊旨!」声音响亮,吓了虚竹一跳,
忽听殿外叫道:「孟太师觐见。」

  虚竹更是大吃一惊,心里惊慌叫苦:「真是冤家路窄,莫不是他知道了我躲
在这里。」

  这时见一个面白如玉的长须男子进殿磕头,道:「臣叩见陛下!」

  虚竹缩头缩脑,只怕他一抬头便见到自己。

  哲宗道:「太师请起!」

  孟太师站起身,说道:「回皇上:边关守将杨伟向来蓄有异心,他之前屡次
擅自动兵,如今又上奏章大逆不道,请皇上处置。」

  虚竹见这个孟太师并未针对自己,暗暗松了口气,听他接着说道:「皇上还
未亲政,杨伟这厮便上奏章,说什么「不抗外虏,不得守先皇陵寝,不捣黄龙,
万民不得安生。」这不是明明讽刺我朝无能吗?」

  孟太师说完,见哲宗未置可否,又道:「老臣和其他大臣会议,都说杨伟这
厮共有二十四项大罪,实是大逆不道。按本朝律例,应凌迟处死。」

  哲宗惊讶开口道:「他言语或有不当之处,但如此处罪,只怕太重了罢?」

  孟太师道:「回皇上:皇上年纪还小,于朝政大事恐怕还不十分明白。那契
丹虽屡犯边关,只是异族野性未服,并无关大宋痛痒,如今正是太平盛世,那杨
伟危言耸听,显是包藏祸心,请皇上准臣下之议,力加重刑。」

  虚竹这时在心里忍不住嘀咕:「这老贼自己就包藏祸心。他必是希望契丹早
日打到皇宫,他好趁乱作南唐公主的开国功臣。哎哟!万一到了那时,我岂不无
处躲藏!」耳中听哲宗说道:「杨将军虽然不对,不过杨家世代忠烈,跟你孟家
一样,都是先帝很看重的。你一定要判他死罪,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原因?」

  孟太师仰头看着哲宗,高声道:「我有什么原因?难道皇上以为老臣有什么
私心?」

  虚竹听他语气忽然凌厉,不由抬头望去,只见这孟太师双眉紧皱,面色甚是
阴冷,但容貌与孟宝玉很是相像。他情不自禁「啊」得叫了声来,这一声出口把
他自己吓得几乎软倒,急中生智纵身而出,手中拂尘向前一挥,尖着嗓子喝道:
「孟太师,你干什么对皇上无礼?」

  孟太师见突然冲出一个小太监叱责自己,不由吃了一惊,喝道:「你胡说什
么?我有事奏禀皇上,谁敢对皇上无礼了?但请皇上定夺。」说着倒退两步,垂
手而立。

  哲宗对孟太师原本十分忌惮,见此勉强镇静道:「爱卿,朕自然赏忠罚奸,
杨伟之事,便依太师所奏。」

  孟太师叩道:「谢皇上,臣遵旨!」说完,嘴角露出一丝得意。

  众人再无事可奏,随即散朝。

  哲宗神色萎顿,待众臣退去,无精打采问虚竹道:「你找朕要禀什么事?」

  虚竹把带阿朱去瞧病的事说了。

  哲宗点头应允,接着又道:「早去早回,你刚才帮了朕,很好!朕就需要你
这样衷心耿耿的人。」说完长叹一声。

  虚竹偷瞧他神色,心里纳闷:「你是皇上,还怕一个太师吗?最好把孟家灭
了满门,方能去了我心头大患。」于是忍不住说道:「那孟太师好生无礼,臣听
说杨家将满门忠臣,就他说不是,臣看他就是个大大奸臣。」

  哲宗沉默片刻,恨声道:「朕岂有不知,朕也相信你的密奏,只是这奸贼势
力庞大,又善于伪装,如今太皇太后主政,朝中大臣和宫里侍卫多是他的人,只
有朕的亲母向太后是朕亲近之人,她却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说完恼恨不
已。

  虚竹安慰道:「向太后身体不好,也可以帮皇上出出主意。」

  哲宗嗯了一声,愁眉不展,摆手让虚竹退了。[/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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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13

[font=宋体]
            第二十五回 黑白人世棋

  虚竹带阿朱辞谢了御医,急匆匆回到玉花轩,向花姐作了一些交代,嘱咐好
好照顾木婉清,若香菱回来,叫她陪伴木婉清,若有人来找刘婕杼,千万要给予
方便,也千万不要声张。

  花姐认真答应着,随后问起老东家的事。虚竹说等自己回来再说。见他慌慌
张张,花姐也不好再多问。

  虚竹去敲开刘婕杼的房门,拿出凤头珠钗道:「这只珠钗送给师姐,正好凑
成一对儿,龙凤呈祥,大吉大利。」

  刘婕杼羞得耳根子都红了。

  虚竹笑嘻嘻又说道:「前日我没让师姐睡好觉,而师姐连着两夜没让我睡好
觉,这回师姐不再怪我了吧。」

  刘婕杼恼羞成怒,拿起茶碗摔来,哭道:「都是你不安好心。」

  虚竹躲开茶碗,尴尬笑道:「我帮师姐得了意中人,师姐可不能忘记媒人,
日后做了娘娘,可要多帮衬师弟。」

  刘婕杼怒叫:「我第一个先杀了你!」

  虚竹把珠钗放在她桌上,口上应道:「好好,等你生了龙子再说。」

  虚竹从刘婕杼房中出来,见花姐慌慌张张跑来,说朝中孟太师派人来了。

  虚竹面失血色,惊叫:「他们来了多少人?」

  花姐道:「来了两人,领着一口轿子。」

  虚竹一听不像来捉拿自己,稍稍缓下神,到前厅见了来人。

  那两人护卫打扮,神态十分傲慢,微微躬身道:「大人,请!」竟不容虚竹
半刻犹豫。

  虚竹坐轿随护卫行了一程,听得护卫道:「到了,大人请下轿。」

  虚竹下轿见一个狭窄僻静的小巷,一个普普通通的大门,门上一块平实厚重
的匾额,若不是这块镶着金字的匾额,他实想不到这里就是太师府。

  府门旁只比普通人家多了两个石狮子。进了大门,左右两间厢房,正中二进
堂落,院中尽用细纱铺垫,无一颗花草装饰,竟比一般的富贵人家还显简朴。

  虚竹候在东厢房,足足过了一柱香功夫,才见孟太师进来。虚竹躬身叩见,
心里又惊又恨,这老贼居然比皇上的架子还大!

  孟太师在椅上坐定,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头也未抬,问道:「哪里人氏?叫
什么?什么时候入宫的啊?」

  虚竹边想边答道:「回太师:小的……小的无名无姓,人称二呆子。本地人
氏……自小就入宫了。」说着,暗自庆幸自己还未及换下宦官服饰。

  孟太师冷笑,继续问道:「在哪里当值?总管是哪位啊?」

  虚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心念一动:「他既然知道到玉花轩找我,宫中必有
他的耳目,我编的瞎话哪里能瞒得过?」想明白此节,扑通跪下,慌道:「太师
恕罪,小的……刚才说的不对。小的并未入宫,近日才被皇上封为护卫。」

  孟太师冷哼一声:「听你说话,便知你不是净过身的。」

  虚竹暗吃一惊:「糟糕!忘记控制嗓音了。」

  孟太师又问:「皇上为什么封你官职?」

  虚竹回答道:「皇上去玉花轩时,小人伺候皇上,皇上一高兴……就赏了小
的。」说完,偷瞧孟太师神色,拿不准这话能不能骗到他。

  孟太师沉寂片刻,哈哈大笑:「荒唐!真是荒唐,荒唐天子荒唐臣。」突地
大怒:「你假扮宦官,当真胆大包天?」

  虚竹磕头如捣蒜,惶恐道:「皇上封小的为御前护卫,又叫小的这身打扮,
小的实不敢有违圣意!」

  孟太师听他如此一说,微微露出笑意,早朝上见此人挺身而出,以为是个厉
害角色,不料他如此胆小,心里门暗道:「这猥琐人物不足为患,而皇上烟花心
性,这大宋江山早晚要叫他给葬送了。」

  孟太师喝口茶,缓缓道:「既然皇上喜欢,此事先给你记着,本朝正通缉一
名重犯,你在玉花轩见着外地段姓男子,立即向我禀报。」

  虚竹心里又是一惊,口中连连称是。

  孟太师放下茶碗,说了声:「送客!」

  虚竹回到玉花轩,无精打采,心里七上八下,寻思:「原以为找到了皇上就
找到了靠山,不料连皇上都斗不过孟家。我大闹孟氏山庄,去了他们的命根,抢
了他们的老婆。狗太师若知道我的真相,我必定小命不保。」

  吃过中饭,虚竹换上便装,为防孟太师耳目,阿朱将虚竹扮成一个络腮胡子
的大汉。虚竹面目全非,只是身材显得瘦弱一些。

  阿朱给虚竹扮完,已累得无力,自己只换上了一身小厮装束。

  花姐雇了一辆大车,又给他们拿上了几件换洗衣服。虚竹带着阿朱直奔蝴蝶
谷。

  当晚阿朱再次闭气,虚竹给她输送完内力,说道:「你别说话,安安静静睡
一会儿。」

  阿朱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开眼道:「公子,我睡不着。我小时候睡不
着时,我妈便在我床边唱歌儿给我听,现在我好想念她。」说完深深叹了一声。

  虚竹没有应声,苦思一会儿,把在丽春院里听熟的「十八摸」嗯嗯哼出来,
除了这个曲子,他别的什么也不会。阿朱抿嘴笑着,果然在他怀中睡着了。

  天亮后,马车进了一个山谷。在林间行了里许,望见三间木屋,屋前一株如
盖的大树下,数十人围成了一圈。

  虚竹和阿朱下车,打发走车夫,见树下有二人相坐对弈。右首是个矮瘦的干
瘪老头儿,左首则是段誉。虚竹一喜,便想上前相认。阿朱拉拉他手,他才想起
自己易了容,向旁人焦急询问:「请问,哪位是蝴蝶谷神医?」

  段誉回头瞧瞧,用手一指对面的老头,「此位便是谷主苏星河前辈。」

  虚竹当即向那老头跪下求医。

  老头一指周围道:「他们都是来求医的,但先师给我立了规矩,就是这残局
一日无人能解,老夫就一日不能医人。」

  虚竹再三肯求,老头不耐烦道:「这规矩立了十多年,难道你一求我就能破
了吗?」

  段誉摆摆手,捏着棋子道:「这位仁兄,先莫焦急,容我好好想想。」

  虚竹只得起身,静静看他们下棋,心里恨道:「天下怎这多无聊之人,求医
要下棋,打架要下棋,以前见人招亲也要下棋,可我偏偏不精此道。」

  万籁无声中,段誉忽吁了口气,摇头说道:「老先生所摆的珍珑深奥巧妙之
极,晚生破解不来。」

  眼见苏星河赢了,可他脸上反现惨然之色,一面将棋局摆回原样一面说道:
「公子棋思精密,这十几路棋已臻极高的境界,只是未能再想深一步,可惜,可
惜。唉,可惜,可惜!」他连说了四声「可惜」,惋惜之情,确是十分深挚。

  此时听得笑声清朗,有人道:「我来试试,如何?」

  一株松树后转出一男一女,男是慕容复,女是石语嫣。石语嫣的丽色使得阴
郁的山谷似乎明亮起来。

  阿朱脸露欣喜,情不自禁要上前拜见,虚竹也拉了拉她。

  他们如此一动作,石语嫣移来眼光,认出了小厮打扮的阿朱,注目一笑,却
见她和一个陌生大汉手拉着手,顿时非常奇怪,猜想到这大汉多半易过容,心里
越发诧异。

  慕容复缓缓走到棋局旁,拈起白子,下在局中,苏星河应了一着。两人一快
一慢,下了二十余子,苏星河突然哈哈大笑,道:「慕容公子,你解不开了!」

  慕容复冷笑道:「此话尚早吧。」

  苏星河笑道:「这个棋局,你连我在边角上的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
原么?」

  慕容复闻言心头一震,一时间百感交集,眼前的白子黑子似乎化作了将官士
卒,己方白旗白甲的兵马被黑旗黑甲的敌人死死围住,左冲右突,始终杀不出重
围。他心中越来越焦急:「我慕容氏天命已尽,一切枉费心机。我一生尽心竭力
终究化作一场春梦!时也命也,夫复何言?」

  众人只见慕容复喃喃说声:「我愧对列祖列宗。」突然拔剑往颈中刎去。

  段誉食指点出,叫道:「不可如此!」只听得「嗤」一声,慕容复手中长剑
一晃,险些脱手。

  苏星河笑道:「段公子,好一招六脉神剑!」

  慕容复一惊之下,从幻境醒来。

  石语嫣拉着他手,连连摇晃,叫道:「复哥哥!解不开棋局,又打什么紧?

  你何苦自寻短见?」说着,面颊滚下泪珠。

  慕容复茫然道:「我怎么了?」

  石语嫣道:「幸亏段公子相助,否则……我刚才叫你吓死了。」

  阿朱见此情景,轻声对虚竹道:「这棋局迷人心魄,看来含有幻术,我们不
必再耗费心思了。」

  虚竹听了,想着她命不保夕,心下难过万分。

  忽听得远处一个声音悠悠忽忽飘来:「久慕盛名,名剑山庄今来拜访。」叫
声甫歇,山下上来一人,身法奇快。

  苏星河叫道:「欢迎之至,但盛名不敢当。」

  他话音刚落,一男子已飘行到众人前,一女随后赶来,二人并肩而立,正是
「流泉花雨,金银双剑」。闵柔白裙飘风,腰系银剑。石清一身鲜嫩的奶黄,但
腰上并没有佩戴那柄金色流泉剑。

  石语嫣唤着:「爹!娘!」笑容满面扑过去,向石清匆匆一行礼,娇娇偎在
闵柔身上。

  虚竹惊慌不安向阿朱身后移了一步。

  阿朱悄悄问道:「名剑山庄!他们是你的师父师娘?」

  虚竹捏了捏她手心,以示承认。

  阿朱脸上微微一红,心想:「他师娘应该有年纪了吧,可看上去仍是很美,
难怪这位色公子念念不忘,那次受伤昏迷了,仍口口唤着师娘。」

  虚竹偷偷打量闵柔,见她眼角隐含郁色,想起她梳头时的情景,登时心如小
鹿,幸亏易了容,才未显出脸红。

  石清来到棋盘前,目不转睛地瞧着棋局,凝神思索之后,左手向棋盒凌虚一
点,手指便如有吸力一般,吸住了一枚白子放在棋局之上。苏星河对这局棋的千
变万化,每一着都已了然于胸,当即应了一着。二人你来我往,各下了百余子。

  虚竹越瞧越紧张,不知不觉走近几步,实是希冀石清解开残局,破了那怪医
的怪规矩。

  他略通棋理,知道白子不让黑子围住便是赢了,于是随着二人落子,到处寻
找黑白两色的空隙,瞧得头晕眼花,忽觉棋盘上像有黑白二人纠缠在一起,黑人
将白人越抱越紧,白人虽奋力挣扎,但渐渐力弱,恰在腹底空出一点,正像是女
子门户。

  虚竹登时大为惊慌,在他眼里,只要黑子在那空位上一填,当即便如黑茎入
洞,白子定然回天无术。不由失声惊叫:「不好!怕是要输!」

  众人正聚精会神,闻言都吃了一惊。

  石清面露不悦,冷笑一声。

  苏星河却笑道:「这位兄弟说的不错。石庄主,你起初十着走的是正着,第
十一着起,走入了旁门,越走越偏,突然自弃一子,便再也难以挽回了。」

  石清脸上肌肉僵硬,木无表情,心中念道:「这棋局似正非正,似邪非邪,
用正道是解不开的,若纯走偏锋,却也不行!」他左手停在半空,微微发颤,始
终点不下去,竟如慕容复一般,渐渐入了魔道,竟尔心神荡漾,难以自制,凄然
道:「我实在愧对列祖列宗。」

  虚竹眼看石清神色犹如方才的慕容复,说的话也一样,接下去怕是也要大出
意外,他慌急之下不假思索,上前从棋盒中取过一枚白子,径直填入白棋的腹底
空位,在他看来,如此便如女子及时挡住了要紧门户,尚可有挣扎回旋余地。落
子之后,他看大片白棋浑然一体,黑子再无漏洞可钻,心里好生欣喜。

  听得苏星河怒斥:「胡闹,胡闹,你自填一气,自己杀死一块白棋,哪有这
等下棋的法子?」

  众人都不禁哈哈大笑。

  石清看了棋局变化,已知适才鬼迷心窍,实是危险之极。

  闵柔不明就里,见丈夫神情怪异,上前关切地将他挽住。

  苏星河提去几十颗白子,问虚竹道:「你杀了自己一块棋子,黑棋再逼紧一
步,你如何应法?」

  虚竹惶恐道:「后辈棋艺低劣,胡乱下子,请老前辈原谅。」

  苏星河脸色一沉,厉声大怒:「胡乱下子?你来此存心捣乱吗?」

  当此情势,虚竹只有硬起头皮,伸手入盒,再取过一枚白子,所下之处,却
是提去白子后现出的空位,竟然大有道理。苏星河一怔之下,思索良久,方应了
一着黑棋。虚竹再下一子,棋局竟起了大大变化。

  原来虚竹正彷徨失措之际,忽然一个细细的声音钻入耳中:「下『平』位三
九路!」

  当初在赶赴大理路上,虚竹曾向同行的师兄虚林学过粗浅的棋理,虽不通棋
路,但依言而下自是不难。传入他耳中这声音尖尖细细,难分男女。他向周围人
挨个看去,不见有人嘴唇在动,心里大是惊奇。

  阿朱和段誉等人不知虚竹有人暗中指点,但见他仿佛心不在焉,东张西望,
但下子却妙着纷呈,接连吃了两小块黑子,忍不住喝采。

  数十着之后,虚竹又吃了一大片黑子,见棋盘中央的黑子已所剩无几,拍手
笑道:「差不多成了罢?」

  苏星河满脸笑容,拱手道:「天赋英才,可喜可贺。」

  虚竹慌忙推辞道:「不敢,不敢,这个……」

  那「传音入密」的声音道:「不可揭穿。」这句话说得骤急。

  虚竹依稀察出声音方位,向石清夫妇的方向看了看,见闵柔正打量自己,慌
忙躲开她的目光,却见石清眼中精光乍长。

  虚竹心里惊道:「原来是师父在暗中教我,他认出我了?」

  此时苏星河兴奋之极,又连说了几声可喜可贺。

  虚竹只得笑道:「我这是误打误撞,只求老前辈为我妹子医治内伤。」说完
向阿朱得意瞧去。

  阿朱惊异之极,却禁不住笑容满面。

  石语嫣向阿朱点头微笑,又向虚竹投去赞许目光,心里疑惑这易容大汉到底
是何方才俊。

  不料这大汉还以对目,眼光稍稍一转,便定定停在她的胸部。石语嫣脸上一
红,心里暗恼。她哪知虚竹见了美貌女子向来如此,无论亲疏敌友,都是习惯而
已,实无存心冒犯之意。

  阿朱忙向虚竹唤道:「大爷,苏前辈有请。」说着双腿一软,不由的坐到地
上,再也说不出话,她身上力气已经耗尽。

  虚竹过去将她扶起,回头见苏星河走到那三间木屋之前,伸手邀客:「二位
请进!」

  虚竹此刻顾不上给阿朱输送内力,抱着她进了屋,而苏星河却留在了外面。


            第二十六回 明月落沟渠

  虚竹进得屋内,眼前昏暗,只听得隔着板壁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这棋局,数十年来无人能解,今日终于给你拆开,还不过来!」

  虚竹听到「我这棋局」四字毛发悚然,他听得苏星河说这棋局是他「先师」
所制,这声音是人是鬼?

  那声音又道:「时机稍纵即逝,我没有多少时候能等,快快进来罢!」

  虚竹听那声音和蔼慈祥,显然全无恶意,当下便不再多想,左肩在那板壁上
一撞,喀喇喇一响,当即破了一洞。他一眼望将进去,又是大吃一惊,见一间空
空荡荡的房间,有一个人坐在地上,正不停叹气:「唉,年纪不够轻,相貌不够
英俊,难!唉,难,难!」

  虚竹心里惊疑,抱着阿朱穿过壁洞,走进房间向那人瞧去,见他长须三尺,
没一根斑白,脸如冠玉,更无半丝皱纹,年纪显然已经不小,却仍神采飞扬。

  虚竹将阿朱放下,行礼道:「晚辈段虚竹,拜见老前辈。」

  那人点点头,脸上突现喜色,说道:「你快露出真面目,让我看看。」

  虚竹又是吃惊,师父师娘也瞧不出阿朱的易容术,这人却能在昏暗中识破。

  他将假面皮揭去,那人喜色一顿,叹道:「唉!你能解我棋局,聪明才智,
自是非同小可,但相貌如此,却终究不行!」

  虚竹听那老人语气,显有一件重大难事,深以无人相助为忧。当即道:「老
前辈只管吩咐,晚辈虽然本领低微,但一定尽心尽力,只求医治晚辈妹子。」

  那老人道:「让我看看。」

  手臂扬起,长长的衣袖像绳索一样扑到阿朱身上,卷起阿朱收到他怀中。

  老人抬手把脉,咦道:「摧心掌!」他再瞧阿朱肩上,更加惊讶,叫道:「
九阴白骨爪!」

  抬头急问:「她如何受的伤?」

  虚竹见他能说出李梦如的武功,不敢轻易隐瞒,说自己和阿朱误入藏宝山洞
被玉罗刹李梦如所伤。

  老人惊道:「竟有此事,莫非天意!」突然间愁眉开展,笑道:「既是天意
如此,你或能办我大事,亦未可知。」

  老人在阿朱身上点了几下,阿朱四肢一软。

  虚竹惊叫:「你……你干什么?」

  那老人没有应声,手掌抵在阿朱丹田。顷刻间,阿朱肩上的伤口冒出缕缕雾
气,颜色由紫变青,又由青变白。老人再将手掌凌空浮在阿朱脖颈间晃动一阵,
然后用长袖将她轻轻送回原地,开口道:「这女娃身上的瘀毒已经除了,再用些
滋肤的药,以后连疤痕都不会留下,只是所受内伤却只能由她自己来医治。」

  虚竹一喜一惊,忙问其故。

  老人沉吟片刻,却道:「好,好,乖孩子,你跪下磕头罢!」

  虚竹不明其意,但他此刻有求于人,当即毫不犹豫,咚咚咚咚磕了四个头,
待要站起,老人哈哈笑道:「再磕五个,这是本门规矩。」

  虚竹应道:「是!」恭恭敬敬又磕了五下。

  老人点头道:「好孩子,你过来!」

  虚竹依言走到老人身前。那老人抓住他手腕,向他细细打量。突然虚竹只觉
脉门一热,一股内力自手臂上升,迅速无比地冲向他心口,他不由自主以内力相
抗。

  那老人的内力一触即退,登时安然无事。

  老人惊疑道:「你小小年纪,内力竟如此繁厚,都练过什么功夫?」

  虚竹说出了降龙十八掌和乾坤大挪移。

  老人并不问来由,闭目片刻,微笑道:「乾坤大挪移我早有耳闻,听说只是
调气运功的法门,这倒没什么麻烦,但那降龙十八掌么?我得多费些气力。」

  他说话之间,虚竹只觉全身暖暖洋洋,周身毛孔之中,似乎都有热气冒出。

  过得一会儿,那老人放开虚竹手腕,笑道:「行啦,我已将你混七杂八的内
力都化去啦!」

  虚竹大吃一惊,叫道:「什……什么?」慌忙向身后虚击一掌「神龙摆尾」
但不仅毫无掌风,膝盖也突然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下,只觉四肢百骸尽皆酸软,
情知这老人所说不假,霎时间面色惨然。「神龙摆尾」每每是他危急时的救星,
没了降龙十八掌,没了体内热乎乎的大力气,以后如何与孟家和南唐公主周旋,
岂不任人宰割?

  虚竹悲从中来,起身大叫:「我和你无怨无仇,又没得罪你,为什么这般害
我?」

  老人哈哈大笑,双手一挥,两袖飞出,搭上了虚竹肩头。虚竹只觉肩上沉重
无比,双膝一软,又即坐倒。老人突然身形拔起,在半空中一个筋斗,头下脚上
的倒落下来,脑袋顶在虚竹的头顶。虚竹心头剧震,用力摇头,但这人的头顶便
如用钉子钉住了他脑门一般,不论如何摇晃,始终摇他不脱。

  虚竹惊怖失措,纵声大呼:「饶命!老前辈饶……」突觉顶门上有细细一缕
热气冲入脑来,嘴里再也叫不出声,心道:「不好,我命休矣!」霎时间头昏脑
胀,脑壳如要炸将开来一般,这热气一路向下流去,恍惚间听见身上关节发出格
格之声,初时甚为缓慢,后来越来越密,犹如沙锅炒豆,渐渐由急而缓,终于停
息。

  虚竹一骨碌坐起,道:「你……」只说了一个「你」字,便猛吃一惊,见那
老人坐在地上,已然变了一人,白发白须,脸上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
纹,龙钟不堪,没有一百二十岁,也总也有一百岁。虚竹第一个念头是:「我昏
晕了多少年?三十年吗?五十年吗?

  怎么这人突然间老了数十年。」

  那老人眯着双眼,有气没力的一笑,说道:「大功告成了!乖孩儿,你运气
试试!」

  虚竹不明所以,依言运气,只觉体内气息不同平时,不仅厚实了许多,而且
不燥不急,温嘟嘟得随意念而走,毫无滞涩运遍周身,百骸当真说不出的舒服受
用。

  他惊异之极,忽地站起,发现身上衣裤都短了一截,原先松垮的那件宝甲也
紧紧贴在身上,身上骨骼在不知不觉间高大粗壮了许多,只是肌肉未及随之丰厚
,因此浑身骨节突凸,看上去十分怪异。

  虚竹惊得呆了,瞪眼道:「这……这是什么缘故?」

  那老人微笑道:「你福泽深厚,奇经八脉已通,这该是乾坤大挪移的功劳。
如今我又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给你蓄积了『天山派』八十余年的逍遥神功,你
岂不如同脱胎换骨?」

  虚竹目瞪口呆,但觉这件事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老人微笑又道:「你试一试随意运力向上一跳!」

  虚竹好奇心起,双膝略弯,向上一跳,砰的一声,头顶剧痛,撞到了屋顶,
落下地来,弹跳几下,方始站住。

  老人呵呵笑道:「怎么样?」

  虚竹骇异道:「我……你这是为什么?」

  老人收起笑容,正色道:「逍遥神功,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
穷,是为逍遥。你听我述说原因。时刻已经不多,只能择要而言。」

  老人名叫林浩南,自小从师天山派,同门还有一个师姐和一个师妹,师姐李
秋水,师妹白素素。三人同门学艺,情窦初开,白素素芳心暗属林浩南,而林浩
南之父林仁肇原是南唐大将军,李秋水是南唐亡国公主,他们二人同负家仇国恨
身世相似,渐渐私下相恋。白素素伤情之下离家出走。

  不久之后,林浩南和李秋水受师父之命在南海之滨打捞上古沉船,相传其上
藏有一个震古烁今的大秘密,可以令人长生不死,并通晓过去未来。

  打捞上来以后,在船内发现了大批价值连城的宝藏,还有两本武功秘籍,便
是绝世已久的「北冥神功」和「玉女心经」。

  李秋水本就日思夜想复兴南唐,趁机鼓动林浩南与她一同举事。林浩南犹豫
不决,李秋水已忍耐不住,暗害师父,私吞了宝藏。

  林浩南追查师父之死,不久察知了真相,并在追查中得知,自己的杀父仇人
竟是南唐皇帝李煜,当年李煜中了宋主赵匡胤的反间计,指使人暗中毒死了当朝
大将军林仁肇。林浩南由此心灰意冷,退隐江湖,找到了白素素。二人终成神仙
眷侣,一同精研「北冥神功」上的阴阳互补之法。

  数十年后,二人有所大成,白素素练就返老还童之身,一夜间变回童女,其
后日长一岁,内力随之恢复,至实际年龄后,又会返老还童,如此周而复始,红
颜不老。但他们夫妇所修之术,虽致男子精生不断,却也致女子无法受孕。然而
上天给了他们万中无一的机会,白素素怀上了林浩南的骨肉,二人惊喜之极。

  但好景不长,练就「玉女心经」的李秋水勾结南方溪洞蛮国的五毒教,趁白
素素临产之际,暗中偷袭,双方拼斗甚是激烈。白素素受孕以后,内力刚与她二
十几岁时相当。夫妇寡不敌众,处境十分危急。林浩南不得不冒死一击,本可杀
了李秋水,但最后一霎不忍下手,反被李秋水打成重伤,坠身深崖。

  林浩南大难未死,但功力大损,成了残废。待他千辛万苦找到白素素,白素
素却拒之不见。当日林浩南坠崖后,白素素受到五毒教的百般凌辱,她更恨林浩
南对李秋水余情未了,因此与他恩断情绝。

  林浩南自此隐姓埋名,收徒传艺,筹划报仇。不料养虎贻患,大徒弟丁春秋
虽然天赋过人,却桀骜不驯,利欲熏心,暗自勾结师仇五毒教。林浩南不得不隐
身蝴蝶谷,设立珍珑棋局,想要选一个才智过人的关门弟子,使之联络白素素,
联手寻机复仇。而相貌丑陋之人很难讨到白素素的欢心,因此这个关门弟子务必
还要风度翩翩。

  虚竹听林浩南说来,越听越心惊:「他说得李秋水,岂不就是现下的南唐公
主?」

  林浩南最后说道:「你刚才磕了我九个头,那便是拜师之礼。你如愿意,便
要答应为师三件事,你可答应?」

  虚竹稍一犹豫,想到:只要他能救阿朱,我拜他又何妨?当下跪倒,恭敬说
道:「弟子拜见师父,无论师父吩咐何事,弟子一定做到。」

  林浩南大喜,用力从左手指上脱下一枚宝石指环,要给虚竹套在手指上,只
是他力气耗竭,连虚竹的手腕也抓不住。

  虚竹叫了声:「师父!」自行将戒指套上。

  那老人欣慰道:「好……好!你是我的第三个弟子,外面的苏星河,他……
他是你师兄。孩子,你叫什么?」

  虚竹回道:「我叫段虚竹。」

  林浩南喘气歇息片刻,正色端坐,大声道:「弟子段虚竹听令!」

  虚竹应道:「弟子在!」

  林浩南道:「师父将天山派掌门之位传予你,你今后要做三件事,一是替师
父师母报仇,仇人便是李秋水和五毒教;二是替师父清理门户,铲除忤逆弟子丁
春秋;三是遵照师祖遗命,光大我天山门派。你可记住?」

  虚竹答道:「是,弟子听令!」

  林浩南神情欢悦,连道:「很好,很好!」

  虚竹接着问道:「师父,那阿朱……就是我妹子,该当如何医治?」

  林浩南闭目养了一会精神,张开眼道:「李秋水得了『玉女心经』,结合道
家数术创立了一门『九阴真经』,你妹子所中的『九阴白骨爪』和『催心掌』,
便都是『九阴真经』上的功夫。我适才为你妹子祛除阴毒,疏通了她的冲脉,但
『摧心掌』让她心脉断裂,她必须要自身修炼『北冥神功』。『北冥神功』上的
心法篇和疗伤篇,我已传给了你师兄。你以掌门身份要求他传授,他自然不会不
答应。」

  林浩南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接道:「你拿这张地图,到大理无量山找
到我们夫妻当年隐居的地方,无量玉璧的瀑布下藏有石室,里面有我和你师母精
研出的男女合修之术,你若不得其妙,千万不要修习,修之不成反受其害……」

  林浩南说到这里,停下来急喘,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声音越来越弱,仿佛
精力渐渐耗尽,养息片刻后,继续道:「那书中另附有两套功夫,叫做『凌波微
步』和『拆花指』,也是从『北冥神功』中演化而来。那『拆花指』不习亦可,
但『凌波微步』对你大有益处,你用心练习,以后遇到李秋水,打得过就打,打
不过就跑……」

  听他说到这里,虚竹已惊叫起来:「师父说的是这个么?」当即将那本春宫
书从怀里拿出。

  林浩南盯着他手中的书,露出惊喜之极,不问其详,却用尽力气大笑:「天
意,天意啊!果真是天意,很好,很好……」他越笑声音越轻,说到第二个「很
好」时,已是声若游丝,几不可闻,身子向前一冲,砰的一声,额头撞在地下,
就此不动了。

  虚竹将林浩南扶起,探他鼻息,已然气绝。他和林浩南相处不到一个时辰,
原说不上有什么情谊,但体内受了他修练八十余年的功力,隐隐之间,已经觉得
林浩南与自己亲近,也可以说,他的一部分已变作了自己。

  虚竹向林浩南的遗体拜了几拜,轻声祷祝:「林老前辈,您地下安息。我叫
你师父,那是出自真心。但您交代的三件事,我可不一定能做到,您老人家若神
识不昧,千万不要怪我。」

  祷祝完毕,抱起阿朱,见阿朱对他微笑,原来阿朱已苏醒多时了。

  虚竹贴在阿朱耳边,笑道:「小妮子,你有救了!」然后只轻轻用力,便抱
着她窜过两道板壁,高高跃出了木屋。身在空中之时,就见屋外比刚才多了许多
人,其中一些人的服饰十分古怪。

  虚竹悚然一惊:「五毒教!」[/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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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15

[font=宋体]
            第二十七回 丛台舞凤惊

  先前在场的人见虚竹出来,皆张口结舌,进去一个腮胡大汉,却出来一个高
大后生。

  苏星河过来握住虚竹的手,仔细看了看他手指上的戒指,口中念到:「莫失
莫忘,仙寿恒昌。」退后两步,伏地拜倒:「参见掌门!」虚竹连忙将他扶起。

  石清夫妇、石语嫣、段誉等人认出虚竹来,都是大吃一惊。闵柔失声叫出:
「木头!」

  随即想到:木头必是来求医他那怪病的,也不知他治好没有。石语嫣听见母
亲的话,吃惊叫道:「娘,你说他就是那个偷偷溜走的木头?」

  闵柔正欲答她,人群中突有一女尖声大叫:「是他,就是他!」

  众人吃惊瞧去,见一张竹椅上坐着一个奇异的红发少女,双腿盖着一张锦毛
毯,扭蹙细细红眉,神色十分悲愤。

  此女叫人把自己抬到虚竹面前,指着他鼻子大叫:「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就
是你打伤我的!」虚竹吃惊想起,这个怪异少女的名字叫做小蝶。

  场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孩儿莫急,爹爹来还你一个公道,不仅要
他的双腿,也要他的双手,但就是不要他的命。」

  此人话音刚落,丝竹锣鼓声顿起,有数十人齐声说道:「恭请星宿老仙弘施
大法,降服妖孽!」众人闪开,一个老翁缓步而入,手中摇着一柄鹅毛扇,脸色
红润,满头白发,颏下三缕银髯,慈眉善目,但其说话远不如其面貌和蔼可亲。

  小蝶带着哭腔,向老翁叫道:「我不要别人的手脚,我只要我自己的腿。」

  那老翁走到距苏星河和虚竹约莫三丈之处便站定不动,笑道:「师弟真不肯
医治我孩儿的腿吗?」

  苏星河道:「丁老怪,此事暂先不提,待我安葬了师父,再和你好好比划比
划。」

  丁春秋一怔,看见虚竹手上的戒指。「呵呵!那老头死了?还说什么仙寿恒
昌!也罢!此事且不提,把戒指给我吧。」丁春秋说着大大咧咧把手伸向虚竹。

  苏星河立掌切向丁春秋手腕,不料丁春秋手掌一翻,呼地一声,手上燃起了
一团火焰,顷刻间跳成数尺高的火柱。苏星河连忙缩手,虚竹抱着阿朱也向退后
几步。丁春秋遥空推着火柱向苏星河袭来,苏星河双掌挡住,二人借由火柱拼起
了内力。

  空中飘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哼哼,真是热闹。」黄影子一闪,场中多了
一个手持拂尘的道姑。

  虚竹心中大吃一惊:「她来做什么?」

  石语嫣脸色也是一变,拉拉母亲衣袖。「娘,她在曼陀山庄又欺负了我。」

  闵柔嗯了一声,没有动作。石语嫣将这话又向爹爹说了一遍,石清也无动于
衷。

  石语嫣见爹娘没有替她出头的意思,心里万分的委屈,她幼时中了「冰魄银
针」,虽然救回性命,但再不能习武。现下见有父母在场,一时气愤之极,向场
中叫道:「女魔头,你为什么总是害我?」

  李梦如狠狠瞪她一眼,转向石清笑道:「石盟主,近来可好?你那日老婆教
训得好,武林中已传为佳话。今日当着众人面,你是不是也该教训教训你这刁钻
女儿?谁教她这么没大没小的。」

  闵柔听了,脸上红一下白一下,想起那日受得委屈,再也忍将不住,跳出来
挥剑向李梦如攻去,叫道:「是我教她的,现在我也教教你。」

  闵柔招招凌厉,但十几招后明显落了下风。李梦如并不急着取胜,猫玩耗子
一般让闵柔险象环生。

  慕容复见状,焦急上前一步,见石清在旁不动声色,他犹豫着又缩了回去。

  石语嫣惶急叫道:「爹爹,你怎不帮帮娘!」

  闵柔听了女儿这话,眼眶涌出酸泪,一时气苦之极,眼见李梦如击到,不避
不闪,挺剑斜刺,竟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在众人惊呼声中,李梦如左手翘起大拇指,嗤——!发出剑气,砰——!折
断了闵柔的「花雨」银剑,拂尘随之卷住了闵柔的脖子。

  电光雷火间,石清已出现在场,并将闵柔抢回自己怀里。众人眼前一花,大
出意外,石清怎么出得手,居然谁也没看清。

  李梦如哼哼冷笑,拂丝如剑,变得凌厉之极。石清抱着闵柔,退了几步后,
高高跃起,直向场外飞去。

  李梦如拂尘急扬,叫声:「想逃么?」随着追了过去。两个黄影几个起落便
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石语嫣顿足不已,慕容复安慰她道:「不必担心,女魔头决计奈何不得石庄
主。」

  石语嫣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段誉,目光满含歉意,心想:「都是因为我
他才将家传绝学交了出去。」

  段誉自知其意,向她微微一笑,心里却想:「李梦如那一招『少商剑』用得
可比我好多了。」

  此时苏星河和丁春秋的内力已分高下,火柱离苏星河越来越近,几乎要烧到
了他的手掌,其境危殆万分。

  虚竹在苏星河身旁再也看不过去,抱着阿朱上前几步,一手抓住他的后心,
叫道:「快快让开罢!」苏星河正好挥掌向外推出,背心突然传来一片浑厚无比
的内力,他这一掌推出,力道登时不知强了多少倍。只听得呼的一声响,火柱倒
卷回去。

  丁春秋全无提防,仓皇失措,察觉到对方这一掌所含内力圆熟老辣,远在师
弟苏星河之上,而显然又是本派内功。莫非师父在暗中相助?还是师父的鬼魂突
然间显灵?想到此处,心神慌乱,内力凝聚不起,火柱卷到了身上竟无力推回,
一时间衣衫须发尽皆着火。

  丁春秋忙着扑火之际,不防苏星河暗伸一指,无声无息地点到他腿上的环跳
穴。

  丁春秋扑通坐倒,屁股刚刚着地,马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把内中之物尽
数倒入口中,哈哈大笑:「好孩儿!哈哈,好孩儿!」众人见此皆莫名其妙。

  小蝶在椅上忽然娇声笑道:「你们以二欺一便赢定了吗?」

  苏星河呆了一呆,骇然叫道:「逍遥含笑散!」随即萎然倒地,瞬间脸色乌
黑,唇角却露着诡异笑容。

  原来小蝶借着烟熏火燎之际暗中施了毒药,他们父女向有默契,所以丁春秋
倒地后,当即服了解药哈哈大笑。

  虚竹低头见怀里的阿朱也如苏星河一般,大吃一惊。他适才见丁春秋把解药
尽数吞了去,便向小蝶叫道:「妖女,给我解药!」说完,放下阿朱,双掌作势
待发,一步一步逼近小蝶,十分小心谨慎。

  丁春秋父女见他脸色黑了一下便回复正常,都为之惊异。小蝶懒洋洋靠上椅
背,脸上凹出两个大大的梨形酒窝,笑吟吟瞧着虚竹,见他走到了一丈远处,忽
抬起了一只手。

  虚竹停下脚步,凝神戒备,见小蝶却是伸手缓缓入怀,甜甜笑道:「干么凶
巴巴的?你想要解药是不是?过来拿好了。」

  虚竹犹豫着走近一步,突然咔嘣一声,传来急促密麻的一阵轻响。虚竹正紧
张万分,骇了一惊,不管不顾向小蝶扑去,觉胸口微微发麻,数十只毛发般的钢
针激射在他身上。而小蝶见钢针刺进他衣衫后俱又弹了出来,无比惊疑之际,已
被虚竹一抓得手。

  段誉和慕容复等人莫不为之动容,心中皆是一凛:「这小丫头坐在椅子上便
几乎教对手一败涂地,真不能小觑!以后遇上千万要小心。」

  石语嫣忽然说道:「这是蝎尾针,涂满了蝎毒,见血无救,疼痛无比,中毒
者往往经受不住折磨,自尽而死。」她虽面对身旁的慕容复而说,但声音过于响
亮,明显有对虚竹的提醒之意。众人闻之皆心惊肉跳。

  虚竹看看落在地上的钢针,惊魂不定,心想幸有宝甲,否则不用毒发,钢针
也已射入了心脏,背上不由出了冷汗,双手发力,咔咔两声,扭脱了小蝶两臂的
关节,叫道:「如何解毒?快说!」小蝶紧咬唇角,忍痛不发声。

  虚竹失措之后,忽然想到:「我真是急得没了主意。她不说,难道我自己不
会搜吗?」

  当即一手按住小蝶肩膀,另一手探入她怀中,先摸出个扁盒状的木制机关,
扔在地上,再去摸着了一个小圆盒,突然察觉手腕隔着一层衣布,触到了酥胸上
的一点硬翘翘突起,几乎未加思索,勾起手指在突起处绕了两圈,五指再在软弹
弹酥胸上轻轻一捏。

  小蝶羞恼万分,却无法启口,仰头怒视,激愤之极。虚竹惧她目光,嗖地缩
手拿出那个小盒,见盒子十分精致,檀木所制,并镶着精美银饰。打开一看,里
面装着暗红粉末,传出浓浓的粉香,原来是个胭脂盒。

  虚竹登时大失所望,心里恨道:「这小妖女比师妹小时候还刁蛮百倍!」回
头见阿朱的脸色越来越黑,他慌得一时没了主意,大叫道:「快说!到底怎么解
毒!」

  说着挥起手,「啪—!」在小蝶脸上打了一掌。

  他毕竟心怯,这一巴掌举得很高,落下来时力道已经很轻,便如去拍小蝶脸
上一个蚊子,但觉触手滑腻,心里微微一荡。

  小蝶一下子惊呆,她自小受人万般爱护,从未受过丁点儿的呵斥打骂,此时
突挨一耳光,真比断腿断肩还要痛心彻骨,见虚竹俯身下来,还要入怀摸索,忍
不住咧嘴大哭,叫道:「你已经拿着了,还跟我要什么?呜呜……」

  虚竹大为疑惑,瞧瞧手里那个小盒,端在鼻下用力嗅了嗅,从胭脂香气中嗅
出一点辛辣的草药味,心道:「将解药混在胭脂当中,行事当真古怪!」

  众人见虚竹在小蝶怀中摸摸索索,虽瞧不见他手上动作,但见小蝶神色,便
知虚竹多半使了下流手段。这时眼睁睁瞧他打了小蝶一个耳光,小蝶如孩童般嚎
啕大哭,众人皆觉有些尴尬。

  许多人摇头叹息:「星宿派当然令人不齿,但天山派也同样龌龊,观此二方
相斗,甚是有辱名誉。」

  虚竹拿着解药一转身,却见盘坐在地的丁春秋向阿朱遥遥伸出五爪。地上的
阿朱动了动,突然飞入丁春秋怀中。石语嫣惊叫:「化功大法」。

  丁春秋把手掌按在阿朱头上,神情却是一怔,他想借阿朱的内力冲开穴道,
不料她体内空空荡荡,一点内力都没有,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虚竹见他制住了
阿朱,慌忙也将一只手掌按在小蝶头顶,以示相持,脸上却尽是彷徨惊急。

  二人四目互视,一时僵持。段誉微笑着走到二人中间,叫道:「现下胜负不
分,大家就此罢手,如何?」接着环顾四周,大声道:「我们其他人做个见证,
他们双方交换人质,暂且休斗,任一方不讲信义,我们群起攻之,如何?」他说
完之后,虽无人出声响应,但不少人都点了点头。

  丁春秋大笑道:「也罢!」将阿朱掷向段誉,段誉双手将阿朱接住。

  虚竹喜出望外,去把解药分别给阿朱和苏星河喂下。须臾功夫,二人面上的
黑色消退许多。虚竹接着给阿朱度了内力,阿朱嘤嘤醒转。

  苏星河这时也慢慢站起来。段誉向他鞠躬道:「请苏前辈为丁前辈解穴。」

  苏星河虽中毒倒地,神智却始终清醒,知道段誉如此调停,实对己方有利,
但清理门户是师父遗愿,面对眼前良机,实不甘心放过。正犹豫间,见丁春秋自
行立起,原来他暗自运力终于冲开了穴道。

  丁春秋走来为小蝶接好双肩关节,转身对苏星河道:「医者父母心,劳烦为
小女瞧瞧伤腿。」众人又觉意外,此人叛门害师,心狠手辣,对自己孩儿倒是百
般慈爱。

  苏星河沉吟不定,转身向虚竹道:「请掌门师弟定夺。」

  虚竹连连点头,只恐多生事端。苏星河走到小蝶身前,揭开她腿上锦毯,蹲
下来又捏又敲,察看一会,起身叹道:「她双腿受刚猛重力相击,骨节粉碎,经
络寸断。骨节可以再植,经络却难重续,此伤非我不肯,实是无能为力。」

  丁春秋闻之动容,小蝶亦失声痛哭:「没了双腿,我还活着干什么,爹爹你
杀了孩儿吧,杀了我吧,我去找我娘。」哭声撕心裂肺。

  丁春秋面泛激动,眼冒精光,问虚竹道:「你用什么功夫伤了她?」

  虚竹退后一步,惊慌道:「是……是降龙十八掌。我……情急之下,一不小
心……」

  丁春秋未容他说完,仰天大笑:「降龙十八掌,天下闻名。用来对付一个弱
小女子岂不暴殄天物,我现下倒想见识见识!」众人见他又有相搏之意,都紧张
起来。

  苏星河走来幽幽道:「也不是没有一丝希望,老夫可以让她断骨重生,可是
只有师父他老人家的不传之秘,才可以让她经络重续。」

  丁春秋眼中一亮,低声道:「你是说北冥神功?」他当初就是因为想夺得北
冥神功,才对林浩南生出杀机。

  苏星河道:「不错,没有他老人家同意,我就没有办法。」

  虚竹在旁听了吃惊问道:「可他老人家已经死了,如何去问他同不同意?」

  苏星河看他一眼,沉吟道:「掌门师弟同意……自然也可,但是……」

  虚竹忙连连鞠躬:「那就拜托师兄了。」此刻他心里想的其实是阿朱。

  苏星河摇头一叹,对丁春秋道:「你把她留在我这里,终生不得出谷,否则
神仙也不能让她站起来。」丁春秋一怔,显出为难。

  小蝶拍着椅上扶手,大叫:「终身不出这鬼地方,我还要腿干什么?」呜呜
又哭起来。

  丁春秋瞧一眼小蝶,沉吟着想了想,断然道:「好,答应你便是。」苏星河
接着问道:「她若出谷怎么办?」不待丁春秋回答,虚竹急急插话道:「她若出
谷,必须任我用针扎。」

  他这话听来奇怪之极,但丁春秋只当此是权宜之计,怎会在乎他说什么,心
里冷笑:「蝶儿的腿好了,谁又能管得住她去哪里?」

  而虚竹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他心里还牢牢记着李梦如的话:「越刁蛮的女
孩越怕被人扎。」

  丁春秋回头向小蝶道:「乖孩儿,你安心在此疗伤,如果有人欺负你,爹爹
定为你作主!」

  然后不顾小蝶摇头哭闹,带领一众弟子飘然而去。

  众人同时松了口气,见丁春秋说走就走,皆不免心叹:「做事利索,拿得起
放得下,不愧『枭雄』二字!」

  苏星河走到场中,大声道:「多谢各位主持公道,今日我天山派新立掌门,
请各位以后再来,珍珑棋局已破,苏某必当真意恭候!」

  众人无言离去。慕容复更是心情沮丧,他见「北乔峰」身败名裂,便急着要
在江湖大出风头,因此兴冲冲而来,想将「南慕容」变成「南北慕容」,不想差
点自尽,还欠了段誉一个天大人情。

  段誉上前向虚竹祝贺,刚说得一句,见了石语嫣远去背影,当即抓耳挠腮,
六神无主,匆匆告辞追去。


            第二十八回 鱼戏荷珠动

  众人散尽,山谷变得十分寂静。虚竹望望四周的林木山峦,心里开始记挂师
娘,不知李梦如有没有追上师父,他们是否仍在相斗?忽然瞧见地上的「花雨」
断剑,当即心惊。

  他曾听人讲过:一件兵器跟随主人久了,便有了灵性。如若受损,则预示主
人遭遇不测。

  尤其剑这种兵器最具灵性,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最忌折为两断,是大大的
不祥之兆。

  虚竹过去将两截断剑拾起,心里越发不安,见苏星河在收拾棋盘上的残局,
他便将断剑交给阿朱,说自己去去就回。

  虚竹向石清飞走的方向急奔,心急之下,雄厚内力自行运转,不觉越跑越快
越跑却越舒畅,乃至凌空飞奔了几十步,回头一瞧,已远远离开了蝴蝶谷。

  此时仍未发现石清和闵柔,他也就死了心,大步流星往回走。走着走着,想
起适才身子轻飘飘的惊喜,用力再向上一跳,像在木屋中一般,这次没了屋顶阻
碍,他盈盈升了数丈,吃惊看到远处山脊上有黄影子闪动。

  虚竹嗖嗖奔过去,渐渐看清在山脊斜坡上,李梦如指剑纵横,气势汹汹。石
清在李梦如数丈远外,看上去十分狼狈,似乎只有躲闪的份儿。

  虚竹暗呼不妙,赶紧矮下身子,偷偷靠过去,发现闵柔躺在半身高的一丛草
棵中。于是伏到闵柔身边,小声问道,「师娘,你还好么?」

  闵柔转动眼珠,向他眨了眨眼,目光充满询问和焦虑。

  虚竹发现她被点了穴,低声道:「师娘放心,师父他现在没事。」说完再去
看相斗的二人,见石清形同鬼魅,忽一下在左,忽一下在右,虽左闪右避,但嘴
角含着微笑。李梦如右手拂尘扫摆,左手连点剑气,五指翘摆虽急,却及不上石
清的飘忽。

  虚竹越瞧越心惊:「师父这是什么功夫,师娘怎么不会?」他见阿朱的凌波
微步也是身形飘忽,其奇在于他所想不到,而眼前石清的身法,却奇在他所见不
到,几乎可以称之为妖气。李梦如似乎越来越急躁,剑气也愈发凌厉,一步步逼
迫着石清后退。

  虚竹惊道:「师娘,他们打过来了,咱们先去旁边躲一躲。」说着伸臂搭住
闵柔的头颈和双腿,轻轻将她抱起,平时视闵柔为至亲长辈,此时抱在手中,意
外发觉她似乎比其他女子更加娇软柔弱,心中不禁一荡。

  虚竹抱着闵柔在草丛中偷偷溜向左侧,绕过山脊后,抬头瞧去,惊见李梦如
和石清正往这个方向过来,石清距离李梦如越来越近,反而逼迫得李梦如连连后
退。

  虚竹只得抱着闵柔继续后退,躲在了一个突兀横亘的山石后轻轻放下闵柔,
探出石顶瞧去,见石清离李梦如更近了一些,几乎伸手可及,影子似得在李梦如
身前乱晃,迫得李梦如手忙脚乱。

  「师娘,师父就要把女魔头打跑了。」虚竹欣喜轻呼,低头一瞧,却吓了一
大跳,见闵柔紧紧闭上了双眼,眉头紧蹙,神色似乎十分痛苦。

  虚竹慌张问道:「师娘,你哪里不舒服么?」

  闵柔没有丝毫回应,竟然已经昏迷了。

  虚竹摇了摇闵柔肩膀,向她仔细打量,突见她小腹上洇出一点血迹,仔细一
瞧,那里钉着一枚细如毛发的细针。

  「冰魄银针!」虚竹心里一声惊呼,想起小师妹中毒时闵老庄主曾经说过:
「冰魄银针,神仙难救。」

  虚竹惶恐中忽又记起师娘说过,幸亏师父及时将残毒吸了出来,小师妹才有
得救,便忙从裤腿抽出匕首,小心划开闵柔衣服,见那枚银针周围的肌肤,都是
触目惊心的黑紫色。

  虚竹屏住呼吸,两指小心捏住针尾,轻轻拔出,然后在伤口上吸吮毒血,吮
一点儿,吐一点儿,吸吮时才发现,这枚针的下方还有另一枚银针。

  第一枚针在闵柔的小腹,第二枚针在第一枚针下大约一指处。

  为了拔去这两枚针,虚竹将闵柔腰下裤裙从上至下割出了一条裂口,在吸吮
第二枚针的伤口时,便从裂口清楚看到了两条粉腻的股沟,他不由去想这两条股
沟汇合的神秘处,更见几丝黑亮闪光的耻毛从碎衣下探出头来,随风微微抖动。

  虚竹吮着吮着,心怦怦越跳越厉害,吮到伤口肌肤褪尽了黑色,低头盯着那
几丝黑亮,发了一会呆,转头向闵柔脸上一瞧,当即满脸通红,见她不知何时已
睁开了眼睛。闵柔脖颈不能动,慌忙闭眼,也是满脸通红。

  虚竹忙解释道:「师娘,你中了冰魄银针。我把两颗毒针……两颗……都拔
了出来。」

  话未说完,已忽然想到什么,心头猛地一跳,想起闵柔也曾说过,李梦如的
冰魄银针厉害无比,涂有剧毒,一发就是三颗。他心里吃惊念着:「三颗……三
颗,莫非还有一颗?」

  闵柔早已醒来,也早已知道虚竹在为自己吮吸毒血,心里既害羞又担忧,因
为吮吸毒血也危险之极,吸吮者稍不小心就会毒从口入,当听到虚竹慌张解释,
张眼瞄去感激,却见他再次俯下身,双手分开了自己双腿,登时愕然惊呆。

  虚竹在闵柔大腿的里外侧都未发现血迹和银针,心里颤抖着想:「莫非就在
那里了。」

  他不敢去瞧闵柔的脸,低头说道:「师娘,应该还有一枚毒针,容我仔细找
找。」

  说完,手指轻轻从闵柔小腹的裙裤裂口处摸进去,甫一摸进,便触到一丛蓬
乱,心就乱跳起来,指尖小心探着那方蓬乱,慢慢揉着毛根间温腻的肌肤,一点
一点仔细摸索,渐渐摸到了坟起处,仍然没有发现那枚毒针。

  虚竹惊疑不已,心知继续摸下去大大不妥,但更恐遗漏了那枚毒针,若不及
时吸出残毒,师娘有性命之忧。于是小心翼翼探过坟起,其下的突凹里忽然没了
耻毛,光滑柔软,潮湿温热。

  虚竹的指尖颤抖,心尖也颤个不停,不住告诉自己:「不能再摸了,绝不可
再摸下去了。」

  但心里仍十分疑惑:「李梦如一发就是三颗,难道师娘只中了两针?」

  心里犹豫之际,指肚陡地滑入了湿热的凹隙,他一颗心几乎跳出来,却突然
触到了那第三枚银针,当即悚然一惊,两指小心夹住,轻轻拔出举在眼前,那枚
针蓝汪汪闪着既美丽又恶毒的迷人光泽。

  闵柔觉出了微微一疼,张眼见了也不由心惊。

  虚竹不敢再有片刻犹豫,割开裙裤拨开碎布,闵柔的秘处便完全显露出来,
两包凸峦夹着神秘的的潮湿山谷,蜿蜒伸出两片柔软的花唇,合在中央褶皱着突
起,拱出一簇柔软湿漉的花瓣。

  虚竹脑中一阵晕眩,耳中仿佛在轰鸣,心里一时什么也不敢想,伏头张口轻
轻噙住,但他却无法用力吸吮,伤处正在花苞凹隙,口里含得少了,就吸不上力
气;稍稍含得大些,便将湿滑的花唇深深吸进了嘴里。

  虚竹心魂激荡,第一口吮了好一会儿,才吸了一点血吐出去,见到黑紫色的
血,心里一惊,杂念消去不少,张大口将花苞凹隙含在正中,用力地吮吸了十几
口,见血的颜色渐渐恢复了鲜红,却也清楚觉出口中的花唇渐渐充血膨胀,从花
苞凹底伸出来的那两片花唇,原本紧紧粘在一起,现下已湿淋淋露出一线幽深的
秘缝,无声无息溢出些许晶亮。

  虚竹贪婪深嗅闵柔那独有的气味,这气味儿他并不陌生,寒毒发作时曾在闵
柔腿上偷偷嗅到过。

  不知不觉间已含住了整个花苞,顾不上吸吮伤口,只顾偷偷吸吮越来越多的
花蜜,鼻尖揉着耻毛,久久舍不得放开越来越滑腻的花瓣,唇边突地触到金沟处
的半颗花豆。

  虚竹想也没想,翘起舌尖去挑了挑,然后慌忙缩回来,掩饰似得含住花苞继
续吸吮,片刻后又忍不住去偷,偷着偷着,那颗花豆渐渐被他偷了出来,越来越
圆,越来越滑,好像滴出了油,涂满了渐渐敞开的凹隙,弄得他舌尖再也停个不
住,绕来绕去总是滑入花瓣秘缝的更深处。

  虚竹心慌意乱得一直在想:「我这是在给师娘吸毒,若不吸出来,师娘大有
危险……」

  他如此安慰自己,便有了心安理得的借口,舌尖所触皆滑软之极,不由自主
越挑越深,直至舌根变得酸痛。

  这时他被自己呼出的热气烧得迷迷糊糊,只知翻卷挑动越来越热的滑软,花
壁越来越滑,越来越热,忽然收缩着将舌头越夹越紧。虚竹微微吃惊,抽舌往回
一缩,舌尖却接住了一大团烫乎乎的黏稠。

  虚竹心头猛跳,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惊喜,做贼似地撮起嘴唇,将这团稠物偷
偷吸入口中,喉咙抖动着悄悄咽下肚。不料稍稍一吸,却又有一些稠物滑出来,
于是继续吸了满口,挺身咕咚咽下,脖子酸得一时动不了,迎风一吹,脸鼻尽是
凉丝丝的湿滑,抬手抹下嘴角,见手背上挂了一缕白油,目光向闵柔一乜,当即
丢了魂。

  闵柔此时的面色回复了白嫩,双颊艳红,鼻额微汗,嘴唇更是红得似要滴出
血来,身上丰耸的胸乳急促起伏,虽然紧紧闭着眼,脸上也瞧不出更多表情,却
也显足了荡人心魂的柔媚无比。

  虚竹痴痴瞧着,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这时的闵柔恍如画中仙子,便如
十几年前那样年轻美丽。

  他既不忍移动目光,又怕闵柔突然睁开眼来,耳旁却听得越来越清楚的说话
声。

  虚竹蓦然一惊,骇得一猫身,听见石清笑道:「你以为你练成了六脉神剑就
能奈何我么。」

  李梦如呼呼喘着气,恨道:「堂堂名剑山庄的庄主,夹着尾巴躲来躲去,也
算不上什么光彩。」

  虚竹听得他们好像越来越近,赶紧缩头缩脑,不敢大声喘气,心想:「师父
定是以为师娘还在原先那里,所以才故意将李梦如远远引开,却不知我们也到了
这里。」

  忽听石清发出古怪笑声,说道:「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名剑山庄真正天下无敌
的武功。」接着传来李梦如的声声惊呼。

  虚竹好奇万分,忍不住小心地探头再瞧,见石清竟然到了李梦如身后,几乎
紧紧贴在她背上,待李梦如慌张转过身来,他已飘去了几丈外。李梦如气急败坏
得疯狂舞动拂尘和指剑,却挡不住石清一次又一次地贴上来。

  李梦如突然收手,垂下两臂骇然道:「原来你早练成了这鬼功夫,一直等待
机会是不是?你杀了我吧!」她说着话,手臂直抖,仿佛连拂尘也要拿捏不住,
看上去实是筋疲力尽。

  石清得意笑道:「我要杀你,早就杀了。」语气停顿一下,突然转为柔声:
「但你是我妻子,我怎舍得杀你。」

  李梦如气愤叫道:「休要胡说,哪个是你妻子?」

  虚竹听了惊奇之极,低头看闵柔一眼,却见她正睁大眼睛用心听着。二人目
光一触,闵柔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眼色,慌张移开目光,眼珠望向天空。

  虚竹面红耳热,低头羞愧,听石后的石清说道:「你不当我是你丈夫,我心
里却总是有你,我那么做实是为了你……」石清平时粗着嗓子说话,虽然令人不
舒服,但虚竹已听得习惯,此刻他突然变得温柔,声音听来反而十分怪异。

  李梦如似乎愤怒已极,颤声打断:「住嘴!」厉声道:「你当初甜言蜜语,
哄我瞒着师父与你私奔,但新婚之日却又抛我而去,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你毁了
我一生,我也要让你难受一生,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虚竹听得心头巨震,再向闵柔瞧去,见了她眼中的伤心惊怒,心里立时大为
不忿,心想:「论美丽,李梦如比不上师娘;论温柔,李梦如更比不上师娘。师
父怎么就弃美丽温柔的师娘不顾,却去勾搭凶狠恶毒的女魔头,真真不可理喻之
至!」

  闵柔惊怒之后,闭目流泪,想起自己少女时,「花雨仙子」名艳江湖,追求
的人不计其数。石清虽然潇洒倜傥,但年长她许多,她对他并无多想,直到意外
失身于他。

  那晚石清跪在地上请求自己原谅,还说尽了甜言蜜语,难道他也对别的女人
说过这些话?他当初只说李梦如对他有情,却没说二人已经谈婚论嫁,自己怎就
相信了他,整个儿把一颗心给他。这些年来他始终冷淡自己,说是为了什么武林
为了什么大业?而自己甘受委屈,只是为了让他高兴。

  闵柔想到这些,心里酸楚之极。石清在石头那边默默看着李梦如,似乎也在
想些什么,忽然开口道:「你是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让我称心如意,是不
是?因此你始终留着那封信,是不是?」他恢复了平常的拿腔作调,并且语气十
分惊怒。

  李梦如叫道:「不错!我早看出你鬼鬼祟祟,所以当初根本就没有烧掉。乔
峰现正追查这封信,想必你做了极见不得人的坏事。」

  石清阴冷一笑:「乔峰?我在乎他么?」接着柔声道:「梦如,那封信对我
关系重大,你现下给我吧。」

  李梦如几声冷笑:「你说得容易,我会把它带在身上么?」

  石清沉默片刻,长叹道:「也罢!你把解药拿来。」

  「解药?我宁肯自己吃了它。」李梦如说着,一只手往胸前动了动。

  石清身形一闪,已到了她李梦如面前,而李梦如故意诱使他来,早捏紧了拂
尘蓄势待发,但还是没有石清快捷,拂丝和剑气都扫了个空,胸前衣襟反被石清
抓得粉碎。

  李梦如惊呼着,一手羞恼地捂住胸前,另一手的拂尘里抖出银针,接着抢起
掉落地上的瓷瓶,急向后飞走。

  石清避过银针,鬼魅般追过去,眨眼间便又退回原处。

  李梦如一声惨叫,从空中落下来踉跄立住,两颗白乳扑棱棱从碎襟里跳了出
来,甫一站稳,便乱扫拂尘,紧闭的双眼缓缓流出两行猩红鲜血,雪白的一张俏
脸霎那变得无比恐怖。

  虚竹惊得险些失声叫出,缩下身子紧紧捂住口,见闵柔眼中露出惶恐,低声
惊道:「师父把女魔头弄瞎了!」闵柔眼中的惶恐变成了无比惊讶。

  虚竹探头再瞧,见李梦如拂尘乱挥,六脉神剑乱刺,流着两行鲜血的脸上,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口中疯狂大叫:「你好!你好!你很好……」一个失足滚下
山坡,爬起后兀自乱挥乱叫,跌跌撞撞远去。

  石清立在当地,肩膀簌簌颤抖,似乎极为激动,盯着李梦如消失后,转身走
向山下,走过闵柔原先躺着的地方,脚步没有丝毫迟疑,似乎已将闵柔忘记。

  虚竹看着石清的背影,忍不住想要呼唤,张了张口终没发出声,他向来对石
清十分惧怕,经过刚才那一幕,他心里怕石清已比怕李梦如更甚,眼睁睁看他越
走越远,直至模糊不见。

  他低头看着闵柔疑惑焦虑的眼光,不知该怎么说,结巴道:「师父走了,他
下山了,他们都不见了。」

  闵柔的目光由疑惑转而悲伤,闭眼流下酸泪。虚竹见了怜惜不胜,一时对石
清愤慨之极,但不明白他既然喜欢女魔头,又为何弄瞎她双眼?脊背忽然生出寒
意,暗幸刚才没有叫出声,否则石清会接着做出什么来,真是难以预料。

  这时闵柔面上忽然浮起一层黑色,眼圈也开始发乌。虚竹吃惊瞧着,唤了两
声「师娘」,发现她又昏迷过去,登时又慌了神,焦急乱想:「冰魄神针,神仙
难救!吸出毒血也是不成,难道要像师妹一样送去曼陀山庄?可不知能不能来得
及?再说,那个狐狸精能不能给解药,这也着实难说!」

  想到解药,他不由一怔,回忆起李梦如被石清抓烂衣服,曾从地上拾起一个
小瓶,待她从空中落下,双手乱击乱打,好像已不见了那个小瓶。

  虚竹忙从石后跳出,到李梦如落下来的地方寻找,果然发现了那个小瓷瓶,
打开瓶盖嗅了嗅,气味辛辣刺鼻。他猜疑不定,不知这个是不是解药,师父怎不
拾起来?忽又想到:「师父撕烂李梦如的衣服,是为了抢夺解药么?他走时弃师
娘不顾,心里自然没有师娘,他只是一心搜寻那封什么信。」想到这里,心里忽
一亮:既然他只重视那封信,那么这瓶多半就是解药。

  虚竹回到石下,急忙将瓶内药尽数喂入闵柔口中,心焦如焚等了片刻,见她
没有醒来迹象,忙将双掌抵在她后心,运气度功有如对待阿朱。他在惶急中不假
思索,如此却正好对路,他的内力虽解不了「冰魄银针」的剧毒,但渐渐冲开了
闵柔被封住的穴道。穴道一通,药力即随内力到处流转。闵柔呻吟一声,过了一
会儿,脸上已雪白如初。

  闵柔睁眼看到地上的瓷瓶,听虚竹一声惊喜轻唤,心里不由感激,接着想到
石清的无情无义,又心痛如绞,闭上眼默默流泪。无声哭干了眼泪,觉手脚恢复
了一些力气,便扶着身旁石头吃力站起,不料未待立直,便惊觉下体风凉,当下
慌得无地自容,曲紧双腿,双手捂着开裆处,一时间坐也不是,立也不是。

  虚竹一直在彷徨羞愧,时不时偷瞧闵柔一眼,见她如此尴尬,忙将上衣脱下
低头递去。

  闵柔不得不接过衣服系在了腰上,却连瞧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转头望着别
处,开口说道:「木头,你以后不要叫我师娘了。」

  虚竹大吃一惊,慌道:「师娘,我知道错了,我……」

  闵柔慌忙打断他,道:「师娘没说你做错什么,但你也看见了,师娘真是没
用,连李梦如也打不过,如今你做了天山派掌门,以后就不再是名剑山庄门下。
我……我和你师父都是这样想的。」

  说完鼓足勇气看了虚竹一眼,抬手理下头发,接着柔声道:「你入名剑山庄
一事,江湖中没有几人知道,你也不用再与旁人说起,以后我仍然在心里叫你木
头,好么?」

  虚竹点点头,随即连连摇头,惊急哀求:「师娘,我不做什么掌门,你别赶
我走。」

  闵柔脸色一板,正色道:「你长大了,也有出息了,不要再说孩子话,如今
你是一门之长,凡事要自重身份。」说到这里,见虚竹一脸惶恐,心里又不由一
软,迟疑一下,轻轻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多谢……段掌门。」说完抬脚向
山下走去,觉脸上烧得发烫,尽管心酸体疲,却勉力加快脚步,慌张掩饰她想也
不敢想的秘密。

  虚竹听闵柔对他说话已经变得有些客气,一时间无比惊震,心头有着说不出
的难受,含满泪水瞧她孤零零隐没在山梁下。[/font]

[[i] 本帖最后由 20061040 于 2010-3-12 18:01 编辑 [/i]]

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15

[font=宋体]
            第二十九回 日长蝴蝶飞

  虚竹回到蝴蝶谷,苏星河三人正等得焦急万分,见他没了外衣又神色悲伤,
惊问其故。

  虚竹黯然道:「他把她弄瞎了。」三人都吓了一跳。

  阿朱一迭声追问:「谁瞎了?谁把谁弄瞎了?你倒是快说啊!」

  虚竹回道:「师父把李梦如弄瞎了。」

  苏星河摇头叹息:「唉!那还不如杀了她。」

  小蝶鼻子一哼:「石清居然有这本事。那贼婆活该!」虚竹瞪了小蝶一眼,
他不知不觉对李梦如转了印象,觉得这个女魔头也并非那么穷凶极恶。

  苏星河领着虚竹等人从一条曲折隐秘的小路到了谷中深处,见几间精舍,花
丛茂密,小溪清澈,彩蝶飞舞,景色十分宜人。

  虚竹见之心情好转,喜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蝴蝶谷。」他和苏星河在后
山风景清幽处安葬了林浩南,回房说起阿朱疗伤之事。

  苏星河道:「掌门师弟宽心,明日我即开始传授,以掌门夫人的聪慧必能在
一年内全部领悟,再修炼一年即可痊愈,三年内当身轻体健。」

  虚竹一听需要恁长时间,大出意外。阿朱倚在床上娇嗔:「苏前辈,请您不
要乱讲,阿朱不是什么夫人,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

  苏星河十分惊讶,接着十分欣喜,心想:「掌门师弟对丫头也如此的尽心尽
力,必是重情重义之人,此乃我天山派之幸!」

  阿朱待苏星河走后,笑道:「你瞧他高兴的样子,他定以为你有情有义,却
不知你好色如命。」

  虚竹嘻嘻一笑道:「知我者,阿朱也,他说得也不错,今晚你就是掌门夫人
了。」说完到床边轻轻捏起阿朱下颌。

  「不许你动手动脚!」阿朱含笑娇嗔,不想突然被吻了下嘴角,登时脑中昏
晕,心跳得如揣个小兔,失色叫道:「公子,不要!不要!」

  虚竹呼吸一下粗了起来:「你不要,我要!等你伤好后……就抓不住……你
了。」

  他一面纠缠戏吻,一面小心扑在阿朱身上,合臂抱上她的柔软清香,脑中一
下子有些迷糊,待手摸进她衣服里,忽惊疑阿朱怎么既不挣扎也不出声?

  抬头一瞧,一双亮晶晶的泪眼死死瞪着他。

  虚竹怔了一怔,不由的慌了神,连忙放开阿朱,向她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笑
道:「我与你开个玩笑,好阿朱……你别哭,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说着
狼狈逃了出去。

  他走以后,阿朱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委屈,一直哭到深夜。

  第二日,虚竹一早就来瞧阿朱,见她肿眼婆娑,便怯生生围着她乱转,直到
阿朱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他才欢喜雀跃。

  这时传来苏星河由远至近的叫声:「我想到了,终于想到了,哈哈,一定如
此!」

  随着叫声,苏星河兴冲冲闯进屋来,一手抱着一张琴,一手持着一只箫。

  原来阿朱从拢翠庵地洞中拾到的琴谱叫作「龙吟凤鸣」,是一首琴箫合奏的
古曲。苏星河极好琴乐,一见琴谱便欣喜若狂,立即用心演练。

  乐谱并不复杂,曲调也很质朴,但有些音符无论是弹琴还是吹箫都无法融合
一致。

  苏星河烦恼之下不觉使出内力,琴弦「嗡——」的一声,他恍然大悟:原来
这首曲子竟要两个内功高手来合奏,内力运于琴箫,乃至内力相合而琴箫共鸣。

  他想通此节,兴奋不已,急忙来找阿朱和虚竹,想验证自己的推测,不料阿
朱毫无内力,虚竹又对五音半窍不通。苏星河惋惜之至,无奈之下去找小蝶。

  小蝶爽快答应,二人练习几遍,合奏得高低委婉,很是动听。

  俗话说琴为心声。这首古曲在苏星河听来,是风声鹤唳,云山雾海;在阿朱
听来,是湖光山色,碧波荡漾;在小蝶听来,是和风日丽,鸟语花香。

  但在虚竹听来,箫声追赶着琴音,节拍时分时合,一个声粗,一个声细,一
个音高一个音低,琴音婉转缠绵,箫声低沉有力,二声相合竟像极了男女之事。

  尤其结尾处,琴箫的节奏突然同时加快,发出几声尖亢的共鸣,活脱脱像极
男女销魂时的春叫。

  虚竹越听越觉有趣,心道:「什么『龙吟凤鸣』,应该叫作『龙淫凤糜』才
是。」拿起那本琴谱翻了翻,见上面都是古怪符号,最后一页上画了一琴一箫,
形状都十分古怪,那箫的样子正是拢翠庵地洞里的玉箫,被他随手送给了香菱。

  苏星河见他兴致勃勃,问道:「掌门师弟也感兴趣吗?」

  虚竹笑道:「正是,请师兄教我。」

  苏星河怔了一怔,随即喜形于色,他自幼就极好琴棋书画,为此根本无心练
功,十天倒有九天荒,不然凭北冥神功的神奇,决不至于敌不过丁春秋。

  此时兴头上的随口一问,不想虚竹有此一答,苏星河立时觉得这个掌门师弟
不仅有情有义,而且与自己性情相投,大是可爱可亲。

  这首古曲妙在琴箫合奏,并不需要多么精湛的技艺。虚竹向苏星河学了两个
月的琴技,便能够和苏星河的竹箫相合,再过两月,竟可以手中抚琴,口中模仿
箫声,独自演奏这首古曲。

  虚竹一人奏来,贯注于琴声和箫声中的内力自然极其相合,而且口技精湛,
内力深厚,因此将琴箫共鸣的意境发挥到了极致。同时,他结合自己对乐音的理
解,随心做了些演绎,将男欢女爱之意表露无疑。

  苏星河听了连连摇头,微笑不语;阿朱听得面红耳赤,忍不住捂上耳朵;小
蝶也听得心里直发慌,手指绕着红发冲阿朱做鬼脸。

  三人却也都很惊异:虚竹居然将如此雅致的古乐奏成了摄人心魂的魔音,虽
然流于淫靡粗俗,但也确是旷古烁今。

  至于那本「合元大法」,阿朱翻着「春宫书」含羞念给虚竹听。书中所画既
有裸体女子,也有裸体男子,还有男女性器的图示。阿朱看到这些便紧紧闭眼,
虚竹用手盖上图画,阿朱才能继续念下去。

  阿朱虽然惊羞不胜,但也好奇之极,每每在闭眼之前,已飞快瞄了一眼,便
真正知晓了地洞中那只玉棒到底是什么东西,羞得心软身麻,念过一遍后,死活
不肯再念第二遍,幸得虚竹记性极佳,听过一遍已然牢牢记住。

  这「合元大法」分为男女二法。女法可以吸阳补阴,红颜永驻;男法可以精
生不息,元婴护体。

  书中亦讲明,无论男法还是女法,修炼后体质都将异常,宜于房事却不宜于
延续子嗣。

  虚竹由此不安,心道:「这岂不要人断子绝孙?」但男法中最后一句却让他
大感兴趣,那一句是:「精随气足,亦坚亦粗;其后如火如冰,吞吐自如;乃至
随珠而活,随意而欲。」

  他犹豫几天,到底受不住「精随气足,随意而欲」的诱惑,当下决心修炼。

  他原先在万劫山庄的石牢里误练了女法,歪打正着,能够吸取合媾女子的内
力。此时按照男法修习,首先重新梳理阳具脉络,然后试着运功,阳具立时勃起
坚挺,依然如响尾蛇的尾巴一样急剧颤抖,须臾间暴涨几寸,炽热如火,仿佛要
爆炸一样,不由自主地「噗噗噗」抖射出老远。股股精液落地后,凝聚成粒粒小
珠,如水银泄地,满地散滚。

  虚竹练到这里就此止住。

  书中所载:男子守肾固精、练气不绝,从夹脊溯上泥丸,称为还元;女子守
心养神,炼火不动,以两乳下肾再上行,亦到泥丸,称为化真。并注明此话引自
于道家长生术《云笈七签》,详细注解到:功力随着意念,从丹田至会阴,再由
会阴至丹田,叫做小周天;从百会至丹田至会阴,再由会阴至丹田至百会,叫做
大周天。运行九千次小周天才能运行大周天,运行九千次大周天才算小成。

  但虚竹一运功到会阴处,便不由自主地泄气喷射,总不能完整运行一个小周
天,他试了许多次,射得头昏脑胀,胸口发闷,不敢再继续运功。

  不得已去问阿朱,阿朱捂着耳朵就跑;再去请教苏星河,苏星河从未近过女
色,思索良久也不能解答;万般无奈下,虚竹涎着脸去问小蝶,小蝶向他脸上直
啐口水。

  虚竹懊恼之极,想起林浩南曾经嘱咐过:若不得其妙,千万不要修习,修之
不成反受其害。

  他连连叹息:「合元大法」没有练成,反而糟蹋了能够克制侠女的「鸡巴神
功」。尽管练就了「精随气足」,却没有多大实际用处,纵使精液立生,连射不
绝,但把鸡巴当作水枪用有什么乐趣?

  这期间苏星河将北冥神功传授给阿朱和小蝶。北冥神功的疗伤篇不仅可以重
续人的经络,更可以祛除百病,延年益寿,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文字晦涩难懂
极为博大精深。然而只费几日,阿朱和小蝶就记住了全篇,开始一面领悟,一面
修习,进度十分神速。

  苏星河连连赞叹二人的悟性。只过一月,二人的伤势就好转许多。小蝶双腿
不再疼痛,阿朱也不再需虚竹输送内力,并且可以下厨给大家烧饭。苏星河更加
赞叹不已,说掌门师弟的内力天下第一,而掌门丫头的厨艺则世间无双。

  阿朱每日照顾小蝶,二人情感日渐亲厚,小蝶亲亲热热叫着姐姐,但对虚竹
始终讨厌之极,从不假以颜色。但她越是怒目而视,虚竹就越是故意挑逗。无论
小蝶如何恶语相讥,他总是笑嘻嘻得无动于衷,其脸皮比其内力还要深厚。

  小蝶气得无语,张口相啐。虚竹也还以口水,他受小蝶一口不觉什么,甚至
有些沾沾自喜;而小蝶受他一口却万般难受,身上粘了一点唾沫星子,也似受了
天大羞辱,恼极了挥掌打去,虚竹便逃到远处,做出当日轻薄她的举动,手掌成
爪形在自己胸前转来转去,气得小蝶回回大哭。

  阿朱每每护着小蝶,虚竹每每屡劝不改。时间一长,阿朱和小蝶都拿他无可
奈何。小蝶一见虚竹,或是听见他的声音,就紧紧闭目闭口,直至他销声匿迹。

  如此一来,虚竹便只能自得其乐,用眼光放肆轻薄,细细打量小蝶的红发、
红眉和红睫毛,越瞧越觉其奇异的妖媚,每每瞧得想入非非。

  后来他从阿朱口中得知:小蝶还在娘胎的时候,母亲蝎娘子被仇家暗算,中
了苗疆一种极厉害的毒药,叫作蛊毒。这种毒的厉害之处在于只有下毒之人才能
解毒。

  丁春秋和蝎娘子虽擒住了下毒的人,但那人宁肯咬舌自尽,也不给蝎娘子解
毒。蝎娘子绝望之后,用千只岭南特产的大红蝎子熬成药汁,将自己泡成了活药
人以保住腹中胎儿。

  小蝶安然一降生,丁春秋即亲手杀死了已经变成僵尸的蝎娘子,自此性情大
变,被人称作了丁老怪。小蝶的全身毛发也由此一出生便是通红色。

  虚竹得知小蝶如他自己一样,也是一出生便没了娘亲,有了几分惺惺相惜,
不再去经常招惹小蝶了。

  四人在谷中过了大半年。

  一日,阿朱在虚竹身上比量做了半截的衣服。虚竹听着阿朱的吩咐,左转右
转,美滋滋瞧着她,越瞧越喜她娇盈俏美,情不自禁道:「好阿朱,你已长成了
大姑娘,别作丫头了,作夫人好不好?」

  阿朱哼道:「才不呢,我还是作丫头省心,谁作了你夫人,早晚得被你这位
色公子活活气死。」

  虚竹闻言缄口,沉默一会儿,突然道:「林浩南师父叫我做三件事,我现在
只有一件能做,那便是取回宝藏,光大门派。」

  阿朱惊讶得瞧瞧他:「你打算如何做?」

  虚竹边想边道:「他给了我八十年的天山派逍遥神功,等我把宝藏偷出来,
你助我建一个大大的山庄,叫做逍遥山庄,再造一个高高的阁楼,叫做逍遥阁。
到那时人人羡慕我的逍遥,这岂不是光大了门派?」

  阿朱大笑:「是是!你林浩南师父在天之灵一定会夸你个不住口。」虚竹喜
道:「果真好,那我明天就去。」

  阿朱一楞,没想到他并不是戏言,心里寻思:他自是贪图那笔财宝,但他如
此急着出去,定是觉得谷中寂寞,不能任意寻花问柳,也有可能是心头惦记着木
姑娘。

  虚竹又道:「你身体还没养好,安心在此等我!我过一两月就回来。」阿朱
应道:「等我把这件衣服做完,你换身衣服再出去。」

  此后几天里,阿朱不顾身体虚弱,传授虚竹「凌波微步」,一直见他练熟方
罢,并和他一起修习「拆花指」。

  「拆花指」记载在那本「春宫书」中,是一门凌空点穴的功夫。按照书中记
载的方法,运气到中指根处的「口内穴」,整个中指便急颤摆抖,指尖指肚鼓胀
滚烫,抖抖簌簌如燃着一团火,拇指勾住一弹,一股热劲便弹了出去。

  阿朱初时兴致勃勃,后来渐渐发现,无论如何用力,弹出去的力道都软绵无
劲,而且扑然有声。如此一来,这一招便只能用在普通人身上,对于高手实则无
益。她这才明白为何林浩南说这拆花指不练亦可。

  虚竹心里也明白,俏阿朱如此用心,实是为他着想,打趣道:「这『凌波微
步』,你以前死活不肯教我,难道现在不怕我抓住你了吗?」说着运起了「拆花
指」,扑得一声,热风袭向阿朱的「乳中穴」。

  阿朱脸蛋一红,踏出「凌波微步」,忍不住也还了一指,虚竹也用「凌波微
步」躲开。

  二人相视一笑,步履飘忽,变幻莫测,指指点点,你追我赶,如两只穿花蝴
蝶,在谷中翻飞摇曳,瞧得苏星河头眩眼花。

  小蝶本极好动,坐在椅上徒自羡慕不已。

  虚竹临行前,把宝甲仔仔细细穿在身上,也把宝刀稳稳妥妥藏在靴里。阿朱
拿出林浩南的那枚戒指,说道:「这上面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听上去
很是吉利,既然说「莫失莫忘」,你还是随身带上吧。」

  阿朱再把那块皇宫令牌塞在虚竹怀里,嘱咐道:「这是皇上的东西,千万别
弄丢了。天下最没信用的就是皇帝,他没准哪天想起跟你要回去。」虚竹答应着
走出房门。

  小蝶正从她窗口探头张望,见了虚竹马上缩头藏回去。虚竹没瞧清她神色,
但觉红发白脸,妖艳撩人,心想:「这小妖女巴不得我快快离开。哼!等我回来
总要再吃吃她的豆腐,如能咬一咬她那翘翘得妖唇,滋味一定妙不可言!哪怕再
扇她一个耳光也好!」

  虚竹辞别苏星河,走出谷口,回头见阿朱还站在树下相望,心中一甜:「这
妮子不容我上身,但对我是越来越关切。」


            第三十回 相见不可忘

  虚竹从蝴蝶谷出来,悠闲行了两日,在第三日天黑前赶到了临安府。

  客店前聚了一圈人。虚竹挤过去一看,圈中有个肮脏乞丐在卖艺,地上一条
斑斓大蛇,蛇长丈余,粗如人臂。

  旁观众人全神贯注,却不是在看蛇,而是凝视着一条小蜈蚣。

  那条蜈蚣长约几寸,通体红色,灿然生光,正摆动数不清的腿,绕着大蛇游
走。

  大蛇盘成一团,双目紧紧盯住小蜈蚣,似颇为忌惮,口中喷出阵阵红雾,突
然张开大口,露出獠牙,疾向小蜈蚣咬去。而那小蜈蚣似乎早有准备,竟然屈身
立起,高高一跃,弯腰一撞,登时用头把大蛇的左眼撞瞎。

  虚竹看得心摇神驰,真觉是生平未见之奇,不由大叫一声:「好呀!」

  那乞丐抬头向他看一眼,目光如电。

  虚竹却又大出意外,见那大蛇受了重创,突然发威,身子暴长,一口把小蜈
蚣吞进了肚里,接着翻翻滚滚,十分痛楚,突然一个翻身,小蜈蚣咬破它肚子,
钻了出来,昂起半个身子,耀武扬威。

  虚竹瞧着有趣之极,不禁再为小蜈蚣叫好,不料它绕着大蛇尸身游行一周后
突然扑向旁观人圈,飞快游到虚竹脚下。

  虚竹惊慌中,拇指勾住中指一弹,袭出一股热风。小蜈蚣向后跃起,竟躲过
了他这一击。

  那乞丐飞身过来,伸出右手两指,钳住了小蜈蚣的头颈。这几下快如闪电,
众人都没看清怎么回事。

  乞丐从破布囊里取出一个铁管,把小蜈蚣放入用塞子塞牢,向虚竹一拱手:
「好险,这虫子剧毒,幸亏大爷躲得快,真是得罪!」

  这乞丐年龄已经不小,满脸白胡碴,赤裸上身,两条臂膀上点点斑斑,全是
伤疤,口中虽是抱歉,眼中却冷冰无比。

  虚竹见了,心里一寒,忙道:「不妨,不妨。」扭身进了客店。他已吃惯了
阿朱做的饭菜,再吃店内菜肴,便觉入口无味,边吃边想:「阿朱说的不错,这
『拆花指』不管用,居然连个蜈蚣也打不到。」

  他填饱肚子躺上床,竟想念起蝴蝶谷来,翻来覆去,好半天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继续赶路,顺着钱塘江边行了半日,肚中饥饿便取出芝麻烧饼,
坐在江边吃了起来。

  此处地势幽静,半晌无人经过,近处的树丛中传出一阵阵蛙声。

  虚竹起初没在意,后来听那蛙声甚是奇怪,叫一阵停一刻,每次都是五声,
声音从低到高,再从高到低,非常齐整。他不禁好奇寻过去。

  见一人坐在地上,秃头无须,暴眼塌鼻,嘴巴异常肥厚,唇角几乎咧到了耳
垂,脸上尽是半个铜钱大小的红疙瘩,鼻头冒着脓泡,令人望之欲呕,而他身上
穿的绿绸衣服却十分鲜亮华丽,更奇怪的是那一声声蛙叫竟是从这人的肚中传出
来的。

  虚竹惊讶地心道:「莫非这人在肚中养了只江蛙吗?还是我遇上了一只蛤蟆
精?」

  他心里惊疑,不敢再瞧,扭身便走,身后传来极难听的沙哑声:「我等了你
半日,你怎么说走就走?」

  虚竹吃惊回头,见一个肥硕身形皮球似得弹了过来,适才一见此人诡异,他
心里已存了戒意,当下不假思索,双掌迎上,扑得一声,虚竹退了好几步。那人
接着又飞了过来,虚竹运足内力推出,这回又退了一大步。

  那人咕噜噜滚回原处,伏在地上蜷曲双腿,仰头咕咕鸣叫,脖子和下巴都高
高鼓了起来,活生生一个癞蛤蟆趴在地上,突然跳了过来,张口「哇——」吐出
一大团白蒙蒙雾气。

  虚竹嗅到一股极烈的腥臭,立时觉得头晕,慌张后退,趔趄间小腿一疼,似
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低头一瞧,一个通红的小蜈蚣从脚边飞快逃开,不远处站
着昨日那个耍蛇乞丐。

  虚竹心里惊呼:「哎呦!他们是一伙的。」须臾间四肢麻木,扑通坐倒。

  那乞丐过来点了虚竹几处穴道,又折断几根柳枝,把虚竹手脚绑住,像背包
袱一样吊在肩上,叫道:「癞蛤蟆,咱们往哪里去?」绿衣人道:「先找个地方
落脚。」

  乞丐背着虚竹走了几步,又叫:「我说癞蛤蟆,何苦带这累赘,干脆拷问出
秘密所在,然后宰了岂不利落?」虚竹惊慌大叫:「什么秘密?我不知道,你们
找错人了。」

  乞丐把虚竹放下,纳闷道:「怎么开口说话了?」说完撸开虚竹裤腿,见他
伤口虽然红肿,但肌肤没有任何异常。

  乞丐惊道:「怪事,怪事!果然有点意思,难怪黑寡妇要我们亲自出马。」

  绿衣人和乞丐擒着虚竹继续沿江边走,见溯江而上半里处隐约有几间屋子,
于是向西北进了山坳,坳口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杨家村」。

  行到近处,眼前黑沉沉的一大片屋子,空中突然飘下黄豆般的雨点,随即黑
云盖地,倾盆大雨呼啸而至。

  林中传来马嘶声,出来十几个乘马汉子,他们匆忙避雨,并不理会绿衣人和
乞丐,径直来到门前下马,大声叫嚷敲门,屋内半点动静也无。

  一人道:「没人住的!」

  另一人道:「雨下得这样大,就是间鬼屋也不管了!」

  两人跳进墙去,从里打开门,众人一涌而进。

  绿衣人道:「臭蜈蚣,咱们也躲躲雨再走。」乞丐应一声,拎着虚竹进得门
内。

  大门里是阴森的天井,迎面一座大厅,触鼻尽是霉气。有人取出火刀火石,
点燃了桌上蜡烛。众人眼前突现光亮,都是一阵喜慰,见厅中陈设着紫檀木的桌
椅花几,竟是大户人家气派。

  那群人纷纷脱去湿漉漉的外衣,里面穿的一色是白衣劲装,胸腹处都印着一
个燃烧的火苗。

  一名汉子道:「到处干干净净,这屋里有人住的。」

  另一人大声嚷道:「喂,喂,屋里有人吗?屋里有人么?」

  大厅又高又大,隐隐竟有回声。待回声一止,四下除了大雨之声,竟无其他
声息。众人面面相觑,都觉有些古怪。

  一位老者坐在椅上,吩咐道:「你们到后面瞧瞧去!」

  两名汉子拔出兵刃在手,向后走去,微微弓腰,神情颇为戒惧。厅内人只听
得踢门声、喝问声不断传来,越去越远,好似屋子极大。

  虚竹被乞丐放在墙角,突听那两人怪声大叫。那老者一跃而起,正要抢去后
面接应,那两人已奔入厅来,手中火把熄灭,叫道:「坛主,坛主,死人,死人
真多!」脸上尽是惊惶之色。

  老者沉脸叱道:「大惊小怪,没见过死人么?」

  一名汉子道:「不是可怕,是……是希奇古怪,一间屋子里……都是死人灵
堂,也不知共有多少。」

  另一汉子接道:「最奇怪的是,灵堂前都点了蜡烛,但我们先前进去时,蜡
烛明明没点着。」

  那老者惊讶道:「你们没记错?」两名汉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摇了摇
头。

  雨声之中,东边屋子里忽然传来几下女子啼哭,声音甚是凄切。虚竹吓得张
口缩舌,脸色大变。

  过了片刻,西边屋中又传出女子悲泣之声。白衣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毛骨
悚然。

  那叫作臭蜈蚣的乞丐听得好不耐烦,大声叫道:「什么人装神弄鬼,够胆出
来相见,否则爷爷把你这鬼屋一把火烧了。」这番话中气充沛,远远送了出去。

  白衣众人见他显出深厚内力,都是悚然一惊,飘忽的哭泣声也随之而止,再
无丝毫动静。

  那白衣老者瞧瞧臭蜈蚣,肃然拱手:「阁下竟是世外高人,失敬,失敬!」

  语气稍停,狐疑瞧瞧绑在地上的虚竹,接着问道:「请问阁下,在道上可曾
见到一个姓段的后生?」虚竹听了心里一凛。

  臭蜈蚣神色傲然,冷冷道:「见过怎样?没见过又怎样?」

  那老者一怔,忽地立起,指着虚竹问道:「此人是谁?」其他白衣人纷纷站
起。

  癞蛤蟆开口道:「臭蜈蚣,大事要紧,少生事端。」然后向那老者道:「这
小子是个太监,会是你们要找的人么?你们若不相信,尽管来摸摸他裤裆。」

  那老者知道眼前二人功力深厚,自己这些人多半不敌,听了如此一说,想来
不假,因此慢慢坐回椅上。

  虚竹听了癞蛤蟆的话,心惊肉跳,心道:「知道我扮过太监的,除了皇上就
只有孟老贼,那这两个什么蛤蟆蜈蚣,一定是孟老贼派来的!」念头接着急转:
「那老头打听姓段的后生,多半是问自己,自己落到孟老贼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落到那些人手里总不会比这更坏吧!」

  他心里想定,开口大叫:「喂!我便是你们要找的人,御封的殿前指挥使,
也是什么大夫,身上奉有皇上的亲笔手谕和金牌。」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那老者带领白衣众人站了起来。

  虚竹见了更是大叫:「孟老贼阴谋造反,他……他陷害忠良,杀人灭口!我
如不死,定叫皇上将他满门抄斩,男的杀了,女的卖到妓院里……」

  咣当,咣当,白衣人纷纷抽出兵器围了过来。

  突然扑通一声,一个白衣人摔倒,接着又有几人倒地。虚竹嗅到一股腥臭之
气,扭头见那癞蛤蟆一动未动,不知他如何使得毒?

  那老者脸色发黑,叫道:「不好,有毒!」

  虚竹心里叹道:「当然不好,你此时才知道,管个屁用!」

  癞蛤蟆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找这小贼何事?难不成也是为了……」说着声
音低了下去,只见他嘴唇上下在动。

  虚竹听阿朱说过,江湖中有种传音入密的功夫,但他内力深厚,离癞蛤蟆又
近,因此隐约听到了一句天什么地什么的话。

  那老者面色大变,似乎十分惊骇。臭蜈蚣见状大笑:「我们知道你们是什么
人了,但你可知我们是谁?」

  老者似有所悟,神色忽然十分凝重,用尽力气盘腿坐起,双手十指张开,举
在胸前,作火焰飞腾之状。

  其他白衣人也挣扎爬起,各人盘膝而坐,跟着老者一起念道:「焚我残躯,
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厅中声音归于寂静之后,白衣人手臂纷纷坠下,有的倒地,有的垂头,嘴角
都流出黑血。

  此刻屋内烛光跳动,地上坐着十几具可怖尸体,虚竹顿觉头皮发麻,忍不住
叫道:「他们怎么说死就死了?」

  癞蛤蟆和臭蜈蚣谁也没吭声,却又传来缥缈的女哭声,虚竹骇然大叫:「鬼
呀,有鬼!」

  臭蜈蚣怒道:「屋里到底什么人,他娘的好生心烦,我去把她揪出来。」说
着向里屋走去。

  过了一会儿,癞蛤蟆有些坐不住了,大叫了一声:「臭蜈蚣,你死到哪里去
了?」回声袅袅归于死寂。

  癞蛤蟆立起身,全神戒备,向后寻去。虚竹惊叫:「喂,喂,你到哪里去?
你……你怎么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癞蛤蟆一出去,就此无声无息,既不闻叱骂打斗之声,就连脚步声也听不到
了。大厅突然一暗,烛火竟然灭了。

  虚竹满手都是冷汗,四下里更无半点声息,突然间涌来一阵冷风。他大叫一
声,觉眼前已多一鬼,虽然暗中瞧不见,可是清清楚楚觉得那鬼便在那里。

  那鬼幽幽问道:「孟太师真的要谋反吗?」

  虚竹一听是个女鬼,一时拿不定主意,颤声道:「他勾结南唐反贼,想要谋
朝篡位,我得知了真相,此次进京就是要据实禀告皇上。」

  说着心中怦怦乱跳,可不知这番话说对了还是错了。

  过了一会儿,觉微微风响,那女鬼已飘然离去。

  这时门被风吹得砰砰作响,冷风一阵阵刮来。虚竹身上衣衫未干,忍不住发
抖。远处忽然出现一团亮光。

  「鬼火,鬼火!」虚竹心里惊叫着,见这团鬼火越移越近,忙闭住双目,只
听得脚步之声细碎,走到自己面前停住。

  虚竹吓得气也不敢透,全身直发抖,却听一个少女笑道:「你为什么闭着眼
睛?」声音娇柔动听,口气吹上脸来,淡淡幽香,微有暖气。

  虚竹心里一喜:「身体有暖气,自然不是鬼了。」左眼微睁一线,依稀见到
一张雪白的女子脸孔,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笑嘻嘻望着自己。当即睁大双目,急
切问道:「你是不是鬼?」

  那少女笑道:「我自然是鬼,是吊死鬼。」

  虚竹心中打了个突,忽然发现这少女的眼底亮晶晶闪着蓝光,额前几抹头发
也是异样的弯曲如浪,他心头大震,惊叫起来:「你真的是鬼!」

  那少女伸出舌头,扮个鬼脸。但这鬼脸只见其可爱,殊无半点可怖之意。随
即放下手中灯笼,为虚竹松了绑,又伸指为他解了穴。

  虚竹提起手臂,挥了两下,嗅着少女身上淡淡幽香,心下安定下来,笑道:
「原来吊死鬼是这样的好人。」

  少女笑道:「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才不是什么吊死鬼。」

  虚竹这时见这少女可爱可亲,两颊酒窝又小又深,已然知道她不是鬼了,故
作惊讶,叫道:「不是?啊,我知道了,你是个狐狸精。」

  少女脸下一红,道:「我也不是狐狸精,我叫杨双,一双的双,她们都叫我
双儿。」说着提起灯笼,转身说道:「请这边来。」

  虚竹瞧着这个双儿的背影,心里又打个突,见她颈后松松挽着白绳,一头蓬
松浓发像一条瀑浪翻涌而下。他小心问道:「其他人到哪里去了?」

  双儿低声道:「那两个人跑掉了,待会你用过点心三少奶奶自会来见你。」

  虚竹不知她说哪个三少奶奶,忽想到屋中有个诡异灵堂,心中一寒,不敢再
问,跟着来到后堂一间小小花厅,双儿送上热茶和点心。

  虚竹心中打鼓,不敢再说话,忐忑不安埋头吃喝,忽听得步声轻缓,壁后走
出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妇。

  这少妇约莫二十六七岁年纪,不施脂粉,脸色苍白,双眼发红,显是刚刚哭
过,行礼道:「未亡人见过公子。」

  虚竹立起慌道:「不敢当。」

  那少妇道:「公子请坐。」

  虚竹应道:「是,是!」侧身在椅上坐下,偷见这少妇在灯下赫然有影,虽
然阴森,却多半不是鬼魅。

  少妇沉默一会儿,忽然问道:「那奸贼孟珍当真要害皇上?」

  虚竹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她所说的孟珍就是孟太师,听她把孟太师叫
作「奸贼」,登时放下心来,将自己在孟家和宫中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少妇不发一言,默默倾听,听到孟太师如何以妄言兵武之罪逼迫皇上杀了边
关杨家将,轻轻吁了口气,慢慢起身退去,似乎十分难过,双儿也低头随着退去
了。

  过了一会儿,忽听得衣衫簌簌之声,门后、窗边、屏风畔多了好多双眼睛,
在偷偷向屋内窥看,黑暗之中,难以分辨是人是鬼,只看得虚竹心中发毛。

  忽听得一个苍老女声在窗外说道:「大人,求你伸张正义,为我们杨家报此
血海深仇,呜呜——!」

  长窗开处,数十名白衣女子罗拜于地,还有两三个女子怀中抱着婴孩。

  虚竹吃了一惊,见她们在地下咚咚地磕头,他不知如何是好,慌忙也磕下头
去,长窗忽地关上,但听众女子呜呜哭泣之声大作,其间混杂着婴儿啼哭。

  虚竹毛骨悚然,如梦如幻,疑惑惊惧:「她们到底是人是鬼?」

  过了一会,哭泣之声渐渐远去了。那少妇带着双儿从内堂出来,说道:「大
人,请勿惊疑。我们都是杨家一门的遗属,人人泣血痛心,日夜俟机复仇,可惜
都是老弱妇孺,哪敌得过千军万马?只盼有人为我们报仇雪冤。」

  虚竹心底明白过来,惊呆半晌,说道:「夫人放心,我与那老贼势同水火,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少妇行个礼,道:「若血冤得雪,大恩大德,实难报答,我们想送大人一件
礼物,务请勿却是幸。」说完不待虚竹客气,便指着双儿道:「这小丫头,跟随
我家多年,做事也还妥当,请大人带去,此后服侍大人。」

  虚竹又惊又喜,没想到她说送自己一件礼物,竟是一个人。

  少妇接着说道:「双儿,过来拜过大人,以后你就是大人的人了。」

  双儿抬起头来,眼圈儿忽地红了,跪下道:「三少奶奶,我……我……」说
了两个「我」字,轻轻啜泣不已。

  三少奶奶抚着双儿头发,温言道:「你好好服侍大人,不要给大人闯祸,他
定会待你好的。」

  双儿应道:「是。」站起来向虚竹盈盈跪下。

  虚竹忙将她扶起,一扶之下,心里一荡,暗道:「这个「礼物」好美,即便
是个女鬼,被她迷死了也不在乎。」

  三少奶奶起身说道:「大人一路珍重,未亡人恕不远送了。」说完向虚竹礼
辞。

  双儿跟她出去拿了一个包袱回来。

  这时窗纸透光,天已渐渐亮了。虚竹说道:「咱们走罢!」

  双儿道:「是!」低下了头,神色凄然,不住向后堂望去,显是颇为恋恋不
舍。

  出了院门,双儿牵出两匹马。虚竹此时看得清楚,双儿脸蛋雪白,身形十分
窈窕,神色却颇显稚气,脑后披着一头非常浓密的罕见头发,弯弯曲曲,蓬蓬松
松,在红彤彤的朝辉下闪着熠熠光泽。

  其时大雨已止,山间溪水湍急,钱塘江水暴涨,到处都是水声。虚竹走出一
程,回首向那大屋望去,但见水气弥漫,白蒙蒙得什么都看不到了。

  虚竹不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昨晚的事,真像是做梦一般。」接着问
双儿道:「你们如何躲到了这里?」

  双儿说道:「老太爷、三少爷他们遇害时,来了好多军队,男子都给捉去杀
了,女的要充军到宁古塔去,说什么给披甲人为奴,幸得在路上遇到救星,把我
们这些女子和幼儿救出,安顿在了这里。」

  虚竹又问:「你们都是女子,昨晚怎对付那两个怪人的?」

  双儿道:「这宅子里暗藏奇门八卦阵,虽然困住了他们,但他们武功好生厉
害,三少奶奶引他们出了生门,他们知难而退了。」

  二人说着走出了杨家村,上马行出几十里到了许家集。

  虚竹进店叫了两碗面,取出一块碎银子,吩咐店倌喂马,见双儿一直规规矩
矩站在一旁,笑道:「坐下来一起吃罢。」

  双儿慌道:「不成,我怎能跟大人同桌吃饭?」

  虚竹惊奇叫道:「怎么不行?我说行,那就行。」

  双儿只得拉张长凳,斜斜的坐在桌子一角。

  虚竹扭头向双儿脸上打量,见她肌色如玉,细鼻凸挺,眉目有些不同寻常,
眼窝微凹,睫毛根根可数,眼珠如宝石似得闪烁灵动,但晶亮的眼底竟隐隐泛出
些碧色。

  虚竹想起了叶丽丝,心道:「这个双儿与那个大狐狸精有些相似,我说她是
个小狐狸精也原本不错。」

  双儿见虚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慌张低下头去。

  虚竹却又发现双儿的头发也十分异样,不仅是异样的浓密弯曲,其颜色也不
是寻常的黑色,而是青涩的紫葡萄色,便如她眼底的颜色。这才知道双儿的脸为
何显得那么白那么嫩,她原本面白如玉,又被这紫色头发衬得更添了几分白腻。

  二人吃完面,继续向西而行。缓缓驰出半日,听得前方马蹄声响,迎面来了
三名彪形大汉。

  这三名大汉远远盯着虚竹打量,到了近前,停马挡住路。

  一人叫道:「多半是他。」说着纵马冲过来。

  虚竹吃了一惊,慌忙勒住马,正要运力推掌,双儿已纵马抢在他身前。

  那大汉身向前探,一手抓住了双儿手腕,另一只手向双儿肩上伸去。虚竹大
惊,却见双儿不慌不忙抖肩相迎。

  那大汉一声大叫,忙不迭松开双儿肩膀。双儿一抖手腕,那大汉飞身而起,
向后纵了出去,波的一声响,脑袋冲向泥沼,直陷于胸,双足乱舞。

  另外两名大汉见状各从腰间拔出钢刀,恶狠狠扑将上来。

  双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长鞭,鞭梢向外甩出,卷住一名大汉
手中钢刀夺了过来。双儿左手将刀接住,右手又将鞭子甩了出去,一卷之下,将
第二名大汉手中钢刀也夺了过来,随即跃起身,左足站在马鞍上,右足连踢,将
两名大汉踢倒在地。

  虚竹喜欢之极,从马上跳下来,拍手大叫道:「好双儿,原来你功夫这样了
得。」

  双儿向他莞尔一笑,手腕一抖,鞭子像金蛇一般缠绕回腰间。

  虚竹瞧着眼前的笑靥如花,忽地呆住,脑中一幕情景猛地涌现出来。那是四
年前的满昌府,一个小女孩手舞金鞭,将他从契丹的长刀和马蹄下救了出来。

  「你……你是……」虚竹指着双儿,张口结舌。

  双儿羞涩一笑:「不是我功夫好,是这三个恶人不中用。」

  虚竹犹自瞠目结舌,叫道:「你……你今年多大了?」

  双儿答道:「转过年就十四了。」

  虚竹接着急问:「你从小一直跟着杨家将么?」

  双儿惊讶点点头,不知他问这些做什么。

  虚竹一时只知傻笑,不知从何说起自己当年的糗事,见双儿丝毫没记得自己
,他也就绝口不提了,心里有些纳闷:「瞧她现下的体形个头儿,实瞧不出她年
纪才这么小,这么快就长大了,不是狐狸精是什么?只是还没学会勾引人。」

  双儿被虚竹盯得无处可逃,指着地上大汉问道:「公子,你认得他们吗?」

  虚竹这才醒悟过来,走过去在一名大汉身上踢了一脚,问道:「你们干甚么
的?」那大汉昏晕不醒,身子一翻,怀中露出一块牌来。

  双儿拿起牌子念道:「一品堂」。

  虚竹听了动容,心里清楚,孟老贼终于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正派出人马搜
寻追杀。[/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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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18

[font=宋体]
            第三十一回 金枝不堪折

  二人到了京城,从街头远远望去,玉花轩门前车马交织,生意十分兴隆。

  虚竹躲在街角踯躅发愁,心想孟老贼必早布好了眼线,只待自己回来便来个
瓮中捉鳖,忽然背后衣襟被人轻轻拉住,回头惊见一个陌生的白面小生。

  小生细声细气道:「这位大爷,我是宫里头来的,连天在这候半个多月了,
刘总管命小的来,领大爷速速进宫。」

  虚竹一听十分惊喜,心想:刘总管叫他进宫,必是奉了皇上旨意,共同商量
如何对付孟老贼。

  虚竹叫双儿看着马匹在街角茶馆等候,他随那个小太监赶去了皇宫。

  进宫以后,小太监领着虚竹先去了浣衣房,拿出一件宦官衣服让他换上。虚
竹见安排得如此周密,心里有了几分不安。

  刘副总管匆匆赶来,见了虚竹,好生一愣,叫道:「啊哟哟!几乎认个不出
了,个头儿怎一下窜出这许多来,人也养得白白胖胖,大人休养得好啊!」

  虚竹寒暄道:「公公也好!」刘副总管接着说道:「奉圣上密旨,人犯抓了
十几日了,就等你来问供,快随我来吧。」说着转身就走。

  虚竹莫名其妙瞧着他背影,不知他在说什么,跟着到了一间地下刑室。

  刑室阴森潮湿,当中一个巨大火盆,刑架上吊着一个赤裸女子,全身肌肤布
满伤痕,墙边绑着一溜宫女,神色都惊骇之极。

  刘副总管走到刑架前,阴阳怪气笑道:「娘娘受苦了!这些日子,奴才们多
有得罪。但奴才有一事始终不明,那就是娘娘为何要谋害圣上,到底受何人指使
的?」

  那娘娘抬头抽泣:「哀家从未对皇上有过不二之心,你让哀家说什么?」

  虚竹见了赤裸女子,裆里便不禁发胀,却想不到她竟是娘娘,又见她嘴里黑
黝黝得没一颗牙齿,更是吃惊不已。

  刘副总管收起笑容,冷冷道:「孟娘娘,今有证人在此,老奴劝你还是从实
招了吧。」

  说完向虚竹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虚竹犹豫着没动脚步,心里好生不安:「原来她是孟皇后!」忽然心惊肉跳
忙向那一溜宫女挨个瞧瞧。

  孟娘娘凄厉一声怒叫:「你是谁?为什么诬陷哀家?」虚竹抬头见了她的目
光,登时有如芒刺在背,连连后退,慌道:「我不是……我不知……」

  刘副总管忽然叫道:「来人啊,铜龟伺候!」接着向虚竹笑道:「这铜龟刑
具最是厉害,之前她一个字也不肯招,这次肯定熬不过。但恐有酷刑逼供之嫌,
因此有你这个证人在场,我才好用出此刑。」

  两名刑官抬着一件东西进来,咣当放在地上,是一只紫铜铸成的大乌龟,龟
背上每片龟甲都有一个小孔,龟背下伸出的龟头足有骇人的鹅蛋大小,龟颈上布
满了可怖的尖刺。

  几个刑官将孟娘娘从刑架上放下来,紧紧绑在一张刑椅上,再将她两腿大大
分开,各绑在一条椅腿上。

  刑官们毫不手软,用力勒紧皮带,箍得孟娘娘啊啊痛叫,但他们面对孟娘娘
的神色却显得毕恭毕敬,越发令人不寒而栗。

  虚竹又紧张又纳闷:「真真想不到,皇上急着叫我来,却是叫我来瞧他老婆
光个身子受刑。唉!这位孟娘娘的模样身材都好,真真可惜得紧。」

  刑官这时在孟娘娘臀下垫了一块厚厚木板,又摆了一张沉重铜台放在她两腿
间,然后将那只铜龟小心地放了上去,调整好位置,使得龟头刚好顶住娘娘的阴
户。

  虚竹睁大眼睛,已经知道刑官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心登时狂跳起来,见刘副
总管露出一丝狞笑,喝道:「用刑!」

  刑官按动尖尖的龟尾,孟娘娘一声惨哼,硕大的龟头和带刺的龟颈一下子撑
开了她的户门,深深隐没在了她的体内。

  刑官随即操纵着龟颈一面左右旋转,一面上下乱捅,刮出丝丝缕缕的血丝。

  刘副总管见孟娘娘的神色痛苦之极,得意哼道:「娘娘你还是招了吧,不然
这刑罚再用下去,可不像现在这样好受了。」说完向刑官示意了一眼。

  刑官将龟尾用力向下一按,咔嗒一声轻响,那龟头仿佛有了灵性,张口咬住
了孟娘娘的金沟,随着刑官继续用力,龟嘴如铁钳一般越夹越紧。

  虚竹听着孟娘娘的连声惨叫,但觉自己的心也被什么东西夹住了,见刑官压
住龟尾用力一转,龟口中居然吐出一根针舌,当即刺穿了蛤蒂,也惊得虚竹心里
一疼。

  孟娘娘耷拉下脑袋昏了过去。宫女们见此惨状,唤着娘娘,大声痛哭。

  刘副总管让刑官用凉水把孟娘娘浇醒,笑道:「娘娘还是招了吧,只要按老
奴的意思写一下就可以。」孟娘娘痛苦得说不出话来,无力得微微摇头。

  刘副总管眼露凶光,吩咐再加刑。刑官将铜龟的龟壳打开,用火钳从熊熊炭
火中夹了几块炽炭放入龟腹,盖好龟壳,拿扇子用力煽了煽,龟腹内忽地烧得发
亮。

  一个刑官抓住孟娘娘头发,用力按下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受刑。一个刑
官用力压着龟尾,让渐渐滚烫起来的龟嘴死死钳住蛤蒂,那根针舌还刺在蛤蒂之
中。

  随着龟嘴渐渐热得发红,孟娘娘又惊又痛,神情惨不忍睹,拼命嚎叫:「拔
出来,求求你们拔出来,我招了,什么都招了。」刘副总管此时却无动于衷,笑
嘻嘻吩咐再加几块红炭。

  虚竹瞧得面色惨白,忍不住叫道:「不要再用刑了,她也许真是不知情。」

  刘副总管脸色一变,愕然道:「皇上既叫你来问供,你怎还不知圣意?」虚
竹心里明白了,皇上根本不管孟娘娘知否知情,只是利用她来对付孟太师。

  这时,室内腾起皮肉烤焦的气味。孟娘娘全身肌肉绷得僵硬痉挛,连连仰起
头厉声惨叫,每每又垂下头戛然而止,一个刑官不停泼着冷水让她清醒。

  另一个刑官继续操纵机关,龟嘴松开已烫熟了的蛤蒂,烧红了的龟头开始旋
转抽动,滋滋发出油煎的声响,尖刺的龟颈不断搅出油渣一样烧焦了的碎肉。

  孟娘娘在昏迷中,不停喃喃求道:「我招了,我招了!求求你们,让我去死
吧,让我去死。」

  刘副总管终于示意松刑,刑官按动机关,龟头缩回龟腹。

  孟娘娘腿间冒着黑烟,已是行尸走肉,按刘副总管的意思胡乱编造了自己如
何想谋害皇上。

  刘副总管看了看供词,脸上并无多少欣喜,继续逼问道:「朝中还有谁知道
此事?还有谁和你暗中勾结?一并说出来。」孟娘娘痛苦无语,她虽意识混沌,
但一听便知,刘副总管是想要牵扯上她父亲孟太师。

  刘副总管收好供词,恶狠狠一笑,挥手叫刑官拿来两块黑色的碗样东西,黑
碗中间连着一条铁链。

  虚竹盯着这个东西,心里突突直跳,不知这又是什么歹毒刑具。

  又有两名刑官捧来一口铜锅,放在火盆上不停搅拌,锅里黑糊糊的东西沸腾
起来,粘糊糊冒着气泡。

  虚竹见刑官把那两个黑碗扔进锅内,当即猜着了这东西的用处,浑身不由打
了一个冷颤。

  刘副总管指着一个乳房较丰满的宫女吩咐用刑,刑官从铜锅里捞出那两个黑
碗向那宫女走去。

  虚竹低下头不忍再瞧,听得那宫女一声惨叫,抬头见刘副总管走到这个宫女
前,抓住她胸前两只黑碗中间的链子用力一拉。

  虚竹和宫女们同声惊呼,见黑碗带着整块烫熟的皮肉掉了下来。

  那个宫女闷哼一声,睁眼见自己胸前黄黄白白挂着两颗剥了皮的奶子,登时
没了声息。

  刘副总管走到孟娘娘身前,用手一触她的乳房。孟娘娘仿佛受刑一般惨声呼
叫,乖乖在一纸早已准备好的名单上签押画供。

  刘副总管瞧瞧供书,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突然又使了一个眼色。

  刑官把那两只黑碗在热锅里沾了一沾,迅速向孟娘娘罩去。孟娘娘惨叫着乳
房四周冒出一股白烟。

  虚竹不由惊呼:「她已经招了,怎还……还用刑?」

  刘副总管冷笑不语,面上阴森之极,他自知绝不能叫孟娘娘活着,孟娘娘有
万分之一的翻身机会便是对他的莫大威胁。接着他用手一指众宫女,对刑官道:
「这些归你们处置了。」说完转身离去。

  虚竹匆匆逃出,不敢回头,听身后刑室里传出宫女们的惨叫悲嚎,宛如人间
地狱。

  他心神不宁随刘副总管到了皇上寝宫,叩头见哲宗正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刘副总管到哲宗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哲宗面露喜色,令虚竹起身,道:「你
又给朕立功了。」说着话,发了一怔,瞧出虚竹的体形个头有些变化,诧异得上
下打量几眼,命道:「随朕来。」

  虚竹低头跟在哲宗身后,刚踏出门口,四名护卫随了过来。哲宗命道:「不
必护驾,你们退下。」然后急匆匆走了一阵儿,到了另一间大殿前。

  虚竹抬头一瞧,月光下高高的匾额上印着三个大字,虚竹只认得中间的一个
「安」字。

  进得大殿,哲宗径直走向殿后一间寝室,室内十分宽大,却只燃着一盏微弱
烛灯,显得十分幽暗阴森。

  哲宗凑近紧闭的床幔,低声道:「母后睡了么?孩儿给母后请安。」

  厚重床幔里传出微弱女声:「什么事?」

  哲宗说道:「尊母后的吩咐,贼妃已招认不讳,下步如何处置,孩儿来请示
下!」

  虚竹心惊:「拷打孟娘娘原来是皇太后的主意。」

  听床幔里沉默片刻,说道:「她果真招了?」

  哲宗回道:「是,招了,既有证人也有供词。」

  太后嗯了一声,慢慢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耳目众多,你囚禁了
贼妃,那老太婆怎么说?」

  哲宗道:「她这些日子一直病着,没顾上传唤孩儿。」

  太后沉吟着,说道:「老太婆虽然病着,你也不能轻举妄动,宫外还有一个
孟太师,现下必须封锁消息,稳住孟太师一党,等等老太婆的动静再说。」

  哲宗道:「是,孩儿也这么想,可如何稳住他们?」

  太后有些烦躁起来,叱道:「这种事也要我教你吗?派人去责骂他一番就是
了。」

  哲宗惊道:「责骂?那岂不打草惊蛇?」

  太后叹了一声,耐心地说道:「孟太师不知贼妃出了什么事,必定如热锅上
的蚂蚁,你此时派人责骂他,他反倒心安,若你此时哄他,他便会明白大祸临头
了。」

  哲宗恍然大悟,喜道:「孩儿当即去办,母后好好安歇。」

  哲宗转身要走,太后忽然惊道:「你身后是谁?」

  哲宗回道:「此人是孩儿的心腹。」

  太后大怒:「此事怎能让外人知道?」

  哲宗忙道:「母后放心,此人对朕十分衷心,正是他揭发了孟贼一党。」

  太后哦了一声,道:「让他近些,哀家瞧瞧。」

  哲宗向虚竹喝道:「还不过来叩见太后?」

  虚竹忙跪行几步上前磕头,尖着嗓子道:「奴才跪请太后圣安!」

  太后命道:「你抬起头来。」

  虚竹稍稍抬头,见纱幔中伸出半个手掌,白嫩纤细,带着几个金玉戒指,接
着纱幔后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浓眉直鼻,显得十分刚毅,只是脸颊有些浮肿。

  太后眼中闪了闪精光,虚竹不由地低下头去,听太后叹道:「宫中许多人哀
家都不认识了,这奴才看样子倒还老实,哀家赏他首领之职,以后尽心为皇上办
事。」

  虚竹惊奇地瞧瞧哲宗,心道:「我好像升官了,怎还是个太监?」

  哲宗向他微微示意。虚竹慌忙磕头:「谢太后恩典。」

  哲宗回到自己寝宫,笑道:「你年纪太轻,朕当初一时高兴,封你做了从三
品的大官,今日太后对你很喜欢,如此便好办多了。以后朕为你正名,你且回去
不要声张,替朕照顾好刘婕杼。」

  虚竹喜形于色,连连谢恩,不料哲宗突然声色俱厉:「大胆奴才,你可知罪
吗?」

  虚竹吓了一跳,听哲宗喝道:「我收到好几处官折,说你打家劫舍,奸淫女
子,实是罪不可恕!」

  虚竹一时不知他指得是那件事,是孟家还是丐帮,登时战战兢兢冷汗直流。

  哲宗见他如此,语气和缓下来,说道:「朕已派人查得明白,并通告各地周
知,俱是流寇所为,与你无干。」

  虚竹闻言一怔,明白哲宗在为自己开脱,忙磕头如捣蒜:「谢主隆恩,谢主
隆恩!」

  哲宗接着训斥:「孟家虽罪大恶极,但你以后为朕办事,切不可擅自鲁莽,
凡事据实上奏,如隐瞒不报,决不轻饶!定按欺君大罪论处。」

  虚竹又是连连磕头,方有点悟出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虚竹出了皇宫,仰天用力吸了几口气,但觉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压抑,匆匆去
茶馆找到双儿,带她回到了阔别多时的玉花轩。

  花姐惊喜不胜,见东家这次回来,个头一下子高了许多,身形也整个粗了一
圈,忽下变成了一个魁梧大汉,而且精神头十足,眉宇间尽是让人身软的阳刚之
气。

  虚竹吩咐花姐安顿好双儿,然后急急去了二楼。

  刘婕杼躲在屋里死活不应声,直到虚竹说皇上有命,门才开了,但见刘婕杼
用手捂着大肚子,羞得满脸通红。

  虚竹大吃一惊,皇上交代他照顾好刘婕杼,原来真正意思在此。他心里清楚
这事可马虎不得,若失了龙子,那失了皇上欢心不说,好不好就要失了脑袋,忙
向刘婕杼好言相慰。

  下楼后,虚竹吩咐花姐给刘婕杼专置两个手脚利索的丫头,再请两个生育过
的嬷嬷贴身陪伴,饭食要单独另做,想吃什么就做什么。花姐也似知此中厉害,
连口答应。

  虚竹接着问起木婉清,花姐笑道:「东家刚才吩咐的那些话,我对木姑娘统
统照做就是。」

  虚竹听了一愣,见花姐笑嘻嘻地比划了一下自己肚皮,他心里惊呼,叫道:
「你倒是说个明白。」

  花姐扑哧一下笑道:「木姑娘和柳姑娘同时显了身孕。奴家是不是该恭喜东
家。」

  虚竹呆了半晌,渐渐露出喜色,疑惑道:「怎会这样?我去看看。」

  花姐忙道:「木姑娘依旧神智不清,恐怕不好见东家。」

  虚竹变了脸色:「她还那样么?找没找郎中看?」

  花姐回道:「郎中来看过了,说是受了惊吓,至于能不能好,他也说不准。

  我叫道士来烧了符,也不见效果。」

  虚竹随花姐悄悄来到木婉清的房前,从门缝瞧进去,见木婉清靠着被褥,半
躺在床边,脸上消瘦得脱了相,而小腹却醒目得高高隆起。

  虚竹心里突然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直想去摸摸她的肚皮。

  这时一个丫头端过去一碗汤,拿勺一口口喂,木婉清一口没含住,汤汁顺着
嘴角流下,滴到了胸前衣服上,丫头忙用手巾擦了,而木婉清则始终盯着某个方
向,无神的眼珠丝毫不动。

  虚竹又是心疼又是吃惊:「这么长时间不好,莫非以后总不能好了?」

  回到花姐房间,虚竹连连叹气,心里忽然生了一丝悔意,不由摇摇头,不敢
再去想木婉清肚中的孩子。

  花姐问道:「香菱那孩子一直没回来,没有跟东家在一起吗?」

  虚竹又摇了摇头,心里也又是一紧:「此话问的是,香菱在哪里?昨日在地
牢中没见到,那必定还留在宫里,岂不十分危险!」想起宫女们的惨叫,他心里
打了个突,烦闷道:「你自去忙吧,我累了在这里歇歇。」

  花姐走后,虚竹一头栽在床上,但觉被褥松软香腻,不知不觉睡去,直到花
姐回来取什么东西,他才惊醒翻个身,迷糊道:「什么时候了。」

  花姐吃惊笑道:「东家带回来的小丫头刚刚在问你,没想到东家一直在这里
睡着了。」

  虚竹哦了一声,发现天已经黑了。

  花姐接着关切道:「我叫人送来饭菜和热水,东家好好解解乏。」

  虚竹点点头,本来想要问花姐什么事,却又不记得了。

  虚竹吃饱肚子,脱光衣服在浴桶坐下,热水一泡舒畅之极,吁了口气闭上眼
睛,想想木婉清,想想香菱,却又想起孟娘娘来,不觉握住底下撸了撸。

  门声一响,花姐端着茶点进来。

  虚竹呼一下站起,匆匆从浴桶中跳了出来。

  花姐吓了一跳,像没见过男人似的,慌得几乎拿不住盘子了,盯了一眼他那
翘大东西,心麻脚软地暗叫:「我的妈呀!好个大家伙。」

  花姐定了定神,见虚竹擦着身子说要出去,便放下茶碗给他递衣服,问道:
「东家这时候出门,晚上还回来吗?」

  虚竹没有应声,心里盘算着怎么救香菱出来。


            第三十二回 真鸾戏假凤

  虚竹出示腰牌进了宫中,却被拦在了内宫门,护卫道:「深宫禁地,宫门已
关,不得圣旨,任何人不得出入。」

  虚竹退出护卫们的视线,绕弯到后宫墙处,跃身而入。

  他此时的功夫在宫内如履平地,只是黑黢黢得不知道路,停在一间大殿外,
抬头一看,匾额三个大字,中间一个「安」字。

  虚竹一怔:这不是太后寝宫吗?他刚刚跟随皇上来过,因此不知不觉又到了
这里。

  这时见远处一点灯光绰约移动。

  虚竹心想:自己穿着宦官衣服,还怕什么?再说自己这么瞎转也不是办法,
恐怕转到天亮也找不到香菱,不如现下向人问问。

  那点灯光越来越近,有两人走在回廊上,一个打着灯笼,一个提着盒子。

  虚竹在殿门口站好,寻思着如何开口打听孟娘娘寝宫,突听身后传来一声轻
叫:「咦,什么人在这儿?」

  虚竹的心差点跳出来,踏出凌波微步闪身便逃,眼角瞄见一个小太监正从殿
内出来,心念急动:「他开口一叫,岂不糟糕!」

  那小太监见殿外立着一人,张口一问,不料人影倏忽消失,忙揉一下眼睛,
疑是眼花,忽觉胸口一麻,身子便不能动了。

  虚竹伸臂抱住小太监,轻轻把他放在旁边一颗大树后,觉他后腰有一硬物,
顺手掏出个棒状东西,握在手里温润潮湿。

  此际眼前忽然一亮,提灯那二人从回廊里拐了出来。

  虚竹忙将那物塞在腰后。

  来的二人一胖一瘦,胖的问虚竹:「怎么没见过你?小林子呢?又去偷懒了
吧。」虚竹含糊应了一声。

  那胖子也不再问,将手中灯笼递过来。

  虚竹愣愣接过,瞧着那胖子,不明就里。

  胖子有些惊异:「太后睡了么?你前头带路。」

  虚竹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来找太后的,忙低头提着灯笼进了殿内。他跟着
皇上来过一次,正好认得路,带二人穿过前殿,走到黑乎乎的寝室前。

  胖子在珠帘前立住,从瘦子手中接过盒子,又诧异看了虚竹一眼。

  虚竹又是一愣,忙将珠帘轻轻掀起,随他进了室内。

  胖子将盒子放在桌上,小心得拿出一碗一碟,瞧瞧紧闭的床幔,极微声道:
「怎么迷迷瞪瞪的,新来的么?主子睡了,咱们做奴才的可不能犯困,千万打起
十二分精神伺候着。」

  虚竹用力点头,本来想打听道路,现下却不便问了。

  胖子伸手从虚竹手中拿过灯笼,出屋和那瘦子走了。

  虚竹在黑暗中等了一会儿,估计他们已经走远,便移步开溜,突然传来了一
声:「唔……哀家不饿,那汤赏给你吧。」

  声音十分得慵懒,正是床帐里太后的声音。

  虚竹大吃一惊,屏息驻足,听太后不再出声,轻轻向门口走了两步,不想床
上的太后又哼道:「小林子…把那话儿……敬上来。」

  虚竹惊慌乱想:「什么话儿……莫非就是那物?」

  他从腰后抽出那根在小太监身上搜出的棒状物,犹豫着走到床前,慢慢从帐
隙递了进去,果然被太后从里面接住。

  虚竹悄悄松了口气,退后几步,眼盯着房门珠帘,轻轻转身溜去,却听那太
后在床上翻了翻身,哼唧道:「嗯……嗯……你还未吃么?」

  虚竹不敢应声,只得到桌前端起汤碗喝了一口,不想这汤味十分甘甜,忍不
住几口喝完,轻轻放下汤碗。

  那太后又出声道:「嗯……哼……小林子……你过来!」

  虚竹无可奈何,只得到床帐前跪下,尽力地模仿那小太监的口音,含含糊糊
道:「太后……什么事?」

  太后哼哼着:「嗯……再舒服一回儿……好睡了。」

  虚竹含糊嗯了一声,盼她快些睡去,黑暗中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声。

  太后没有再唤他,只是呼吸越来越粗重急促,渐渐喘出了异声:「嗯……嗯
啊……嗯……嗯啊……」

  虚竹越听越惊奇:「这娘们……莫非在……在发骚吗?」想想自己递进去的
那物,猛然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

  那物的模样其实极其明显,只是虚竹怎么也不敢想:一个小太监身上会有这
样的东西?

  他更加不敢想:尊贵无比、母仪天下的皇太后竟然会用这东西!

  再听下去,心里已确信无疑,自己遇上了匪夷所思的奇事,突听太后喘道:
「狗奴才,还不快进来……」

  虚竹大惊失色,呼一下站起,正想不顾一切溜之大吉,却见床帐动了动,从
缝隙中伸出那棒来。

  那棒在黑暗中闪着微光,虚竹不由伸手接住,满掌温暖湿漉,心里一荡,听
太后哼唧道:「狗奴才,进来……还不快?哀家舒服了,明日赏你。」

  此际月亮无声钻进了云层,屋内变得漆黑。虚竹有如鬼使神差,拨开床帐把
身子闪了进去,满鼻尽是撩人腻香。

  太后哼道:「死人似得……还耽搁什么?」

  虚竹心跳如雷,一手拿着玉棒,一手试探着一摸,触到一片汗津津的柔肌,
觉出自己正摸在了太后小腹。

  太后挪挪身子,动动双腿,似乎「张口」以待。

  虚竹小心得就势摸下去,手掌捂住热乎乎的茂密,中指滑进油腻的穴口,勾
了几下穴珠,胆子也不觉大了几分。

  另一只手将玉棒塞进腰后,也向她身子摸去,越摸越舒服,摸出太后肌肤滑
腻,细腰绵软,双乳也十分娇弹趁手。

  太后似乎十分受用,轻轻扭动双腿,口里越哼越美,呢道:「好奴才,好好
用心……明日赏你。」

  虚竹伺候得越发用心,胆子也更加大了,勾指拨弄着圆滚的穴珠儿,又多伸
进去一指绕弄着滑腻的肉壁。

  太后哼唧道:「嗯……什么时候学会……像男人……一样了。」说着不胜瘙
痒地挺了挺胸脯,乳头已涨得足有樱桃大小,捂得虚竹掌心十分舒服,忍不住用
指捏了捏。

  太后扭身躲了躲,嗔道:「刚说你……死人似的……今儿却……突然大了狗
胆。」

  虚竹吃了一惊,接着听太后吃吃一笑:「不用怕……你用心……哀家……不
怪你。」

  说着屈起了双腿,大大分开。

  此时她蛤嘴里湿滑不堪,那穴珠儿滑溜溜地勾不住了。

  虚竹手指无处用力,心想着若是被这肉珠磨动,该是何等滋味?

  体内欲火越来越盛,几要不能自已,抽空揉了揉自己撑满的裆底。

  太后越来越不胜骚痒,喘呼道:「乖林儿……嗯嗯快些……用那话儿……」

  虚竹忙从腰后抽出那只玉棒,一手摸准了蛤口,一手把玉棒试着插了进去,
不料越插越惊异其深,插到底后,不由得用力摇了摇。

  太后哎呦一声,怒道:「死奴才……找打么?」

  虚竹吃惊把玉棒抽出来,他虽是弄花老手,却没用过这东西,小心得再插进
去,试探着浅进浅出,不敢再放肆用力。

  太后这回仿佛受用了,扭着屁股不住哼哼,声音又软又腻,与她刚毅的相貌
浑不相称。

  虚竹裆里越发涨得紧,想像着自己在她身上的动作,用那话儿三浅一深,时
不时送到最深处轻轻触一触。

  太后更加得趣,呻吟道:「你今儿个……好像长进了……唉哟哟……嗯……
哀家……好奴才!」

  虚竹听她越叫越浪,喉咙里被烧得直痒,暗暗咽口唾沫,偷偷将鸡巴掏出来
套动,如此一来,便有些顾不上那只玉棒。

  太后嗔道:「这时候停下……真得想找打么?」

  虚竹细着嗓子,支吾道:「小林子……想要方便些……」

  太后哼哼一笑:「那就脱鞋上来,莫让话儿凉了。」

  说着往床里挪了挪。

  虚竹听她发笑,胆子又壮了一些,脱下鞋子上床,跪在太后臀下,一手抽动
着玉棒,一手套动着自己。

  嗅着汗腻浓香,听着淫声浪哼,渐渐到了最亢时,却不敢大声喘息,忍得面
热脑涨好不辛苦。

  太后似乎也到了紧要时候,叫声却有些与众不同,娇喘中发出嘶嘶鼻息,这
嘶嘶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双臂开始扭来扭去。

  突然抓住了虚竹衣襟,好像吃了一惊:「你……你衣服解了?」

  虚竹心里大叫:「坏了!坏了!想必那小林子从不敢如此放肆。」慌张拔出
玉棒,又生出逃跑的念头。

  不料太后噗哧一声,腻声笑道:「我说你……胆子大了,原来……开窍了,
嘻嘻……你想学男人就学……脱了衣服抱抱……哀家也喜欢呢。嗯……来么,好
好抱抱,抱抱哀家么。」

  她越说越狐媚,虚竹热血沸腾,脑中一阵迷糊,丢开玉棒,双手顺着细腰去
寻她双乳,一下子将她抱住,隔着一层宝贝背心,也能觉出身下柔软之极,不由
自主揉压她的小腹,便觉出怒爆的龟眼已抵到了蛤口那片滑腻。

  太后被这「小林子」大胆抱住,一股浓烈的男人味熏得她一下子又软又热,
迷迷糊糊道:「狗奴才,快……快些……哀家还要……舒服……」话未说完,便
觉底下那话儿已悄悄进来了,美得哼唧一声,闭上眼睛全心等待。

  听着太后发骚,虚竹忍不住挺腰收腹,便觉得蛤唇稍稍一顿,温柔分开,热
乎乎裹住了茎头。

  虚竹停住呼吸,双腿越颤越急,但觉这半进不进的滋味真真令人难受之极。

  太后却觉那话儿却进得不痛不快,痒得她扭来扭去。身子一扭,心里忽生出
迷惑:他双臂抱住了自己,那话儿又是如何用的?

  太后怔了一怔,猛地睁大眼睛,小腹里却突然狠狠一胀,那条话儿深深顶去
了内腑。

  这次受力极大,比平时又大又粗,却没觉出玉棒的枯硬润凉,而是软弹弹硬
翘翘得带着一股子火热,虽然微微有些涨痛,却烫乎乎得腻腻炜在花芯里,烧出
一波波的酥酥麻麻。

  太后长嘶一声,麻心麻肺,一下子麻了筋骨,眼睛再也无力张开,心里也不
愿再去想什么了。

  虚竹实难自己,猛一怂身,慌张之极,却也畅快之极,按住太后急急驰骋起
来。他的急茎在蝴蝶谷禁锢了大半年,此时一得柔软火烫的花心,当即如久旱逢
甘霖,情不得已,不泄不快。

  太后随着那话儿凶狠抽动,美美用心感受这甘美之极的男人滋味,恐怕遗失
了半分,没受几下就紧紧抱住了身上这个真男人,就着底下的充实火热,泄出汩
汩销魂的烫浆来。

  虚竹这时彷佛受到雷电一击,不由打个激灵,龟头铃口突被什么细小东西刺
入了,将铃口挑得门户大开,轻轻蠕动吸吮,登时麻痹得他销魂彻骨。

  他不由失声惊呼,却连舌头也麻住了,呜呜几声哼哼,气息不觉下沉,鸡巴
暴挺急抖,射出颗颗弹丸似得精珠儿。

  太后陡地抱紧虚竹,娇颤着身子,尖嘶一声,一直嘶到嗓音沙哑,才软绵绵
摊开了双手双脚。

  虚竹这时想起,自己那能忍住射精的「鸡巴神功」已经没了,而那「随意而
欲」的合元大法还没有练成,便慌忙用力乱顶,贪婪得要享受最后几下,不料随
即发现,贪茎射过之后非但没有疲软,反而更加坚挺。

  太后受了一波激射,停声美死一会儿,终于缓过气来,嘶嘶得一个劲儿的急
喘,既不惊呼也不挣扎,搭在虚竹臂上的两条腿没骨头似得软绵绵摆动。

  虚竹见此心喜,心想:「她身份尊贵,自然不好惊呼,虽然穿帮了,却不知
我是谁,完事了我一溜了之,能奈我何?」

  如此想来,便放开了色胆,一不做二不休,抱紧太后吻了吻,吮出香舌又滑
又软,香热中却又混着丝丝凉意。

  他心里不禁赞叹:「皇上的母亲果然不同凡人,虽然相貌平常,身子却如王
母娘娘一般,到处都滑得不能再滑,香得不能再香,再加上丰乳细腰,真不知平
时怎么保养的。」

  太后被虚竹吻了吻,喘声如泣,努力伸出舌尖凑吻,伸臂抱住了虚竹肩头,
双脚也勾住了他后背,双手双腿越抱越紧。

  虚竹渐渐被她缠得不能尽情动作,不得不抽出身来,摆脱她双臂双腿,双手
按住她手腕,膝盖压住她双腿,继续奋力冲刺,隐隐觉得贪茎微微发麻,便越发
拼命动作,努力去寻那颗忽然消失不见的小肉针。

  太后四肢被他制住,嘶嘶得摇头喘不胜喘,滑溜溜的颈胸不停耸来耸去,忽
似不堪承受之极,嗷呜一声,汗腰一扭,双臂双腿又死死缠住了虚竹。

  虚竹这回一挣之下居然挣脱不出,急切间支床跪起,不想太后滑腻的小腹紧
紧贴着他,竟随他凌空悬起。

  虚竹又费了一番力气,才将太后从身上摘下来,但已被她抱得有些怕了,便
按着她让她翻趴过去,这时觉她身子已软成了面条,心里不禁有些纳闷,她刚才
哪来的那股蛮劲儿?

  虚竹揉着太后滑臀,急匆匆再次到了最深处,但觉龟眼一阵痒麻,铃口又被
什么细小东西刺了一下。

  虚竹抽逃出来,连连再试,但只要在深处稍稍多偎一会儿,心眼儿便就要酥
了,如此几回终于发觉了奇处:每当茎头偎进深处,花芯就好像是变得肥大了一
圈,并吐出一根细细肉针吸吮铃口。

  虚竹恍然大悟,这太后一旦到了最美之时,便会吐刺扎人,居然有这样的奇
事?

  居然有这样的滋味?

  若非身临其境,实在难以想像。

  虚竹不禁想起了香菱,香菱的小白虎也很不寻常,活生生像一张滚烫肉嘴,
也吸得人麻痹彻骨,但论惊心刺激,却不及现下太后的这颗小肉针。

  虚竹吃惊不已,又兴奋之极,箍紧太后的细腰,猛地提她跪伏起来,挺直腰
急进急出,狠撞软塌塌的腻臀,尽情去触那小肉针的一刺一吸,面红耳涨得没受
几下,龟头便已痒到极处。

  正要含不住阳精,忽觉手里一空,那太后好似上了皮筋一般,不知怎么就转
过身来,忽然坐在了他面前,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发亮。

  虚竹骇了一跳,伸手一推,却又扑了一空,太后不知怎么又滑到了他身后,
须臾间从后将他紧紧抱住。

  虚竹再一次挣脱不得,气喘吁吁任其所为,但觉自己被一团慢慢蠕动的柔软
香腻紧紧包裹着,大腿和小腹都被热呼呼的柔腻死死缠住。

  黑暗中也不知太后是怎样坐进了自己茎上,口中嘶嘶急喘,身子频频振动,
小肉针挑拨着铃口一吸一吸,软绵火烫的花心一收一缩。

  虚竹定神下来一享受,竟觉得比他自己尽兴大动还要刺激几分,浑身打个激
灵,抖将出去股股阳精,正遇着花心吐出一股热流。

  此时铃口里的小肉针也热得发烫,麻痹得虚竹再次彻心彻骨。

  无比销魂之后,虚竹大汗浆出,而太后仍旧缠他不放,双臂抱他头脸深深埋
在香汗淋淋的丰乳间。

  虚竹呼吸不畅,却又挣脱不出,不由暗运内力,不料内力却滞在腰上的命门
穴,那里正垫着太后的一只手。

  过得一会儿,虚竹胸腹已憋涨之极,几欲晕去,心中大骇,奋力咬住嘴前的
一块肉,惊急之下用尽了力气。

  太后「啊哟」一声松开了虚竹,在他怀里缩成了一团。

  虚竹大口喘息,内力也骤然通畅,忙将太后推开,觉她成了一团儿棉花,轻
飘飘落到床上。

  适才怎么也摆脱不出她的纠缠,现下她却又变得软烂无比。

  虚竹抹了抹嘴角,觉得口中有些腥腥的味道,心惊自己咬烂了王母娘娘的仙
乳。

  此时欲念一去,便知道了害怕,在皇宫里肏了皇太后,这个祸可闯得比天还
大,死一万次都不够。

  虚竹粗喘着,匆忙钻出床帐,套上靴子,束好衣服,急急直奔房门,突见身
后飞过一道白线,从前面转个弯,迅疾圈了回来。

  虚竹高高一跃,看清脚下跳过的是一道白纱绫。回头一瞧,见那白绫又向脖
子缠来,推出右掌将白绫打散,见一个白生生的胴体迎了上来。

  虚竹大吃一惊,「王母娘娘」居然使出了法术!立时觉得凶险之极,不可思
议之至,运足内力推出双掌。

  太后咦了一声,忽下消失在黑暗里,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虚竹踏着凌波微步扭头又跑,不料白绫再次突现,而且这回多出了好几条,
须臾间身旁四周都是飘动的白绫。

  虚竹不得不停住脚步,四下胡乱挥掌,内力虽深,却一时不知如何应付这轻
飘飘的白绫。

  惊乱之中,听见太后在自己颈后轻笑一声,虚竹骇然转身乱弹拆花指,定睛
一瞧,眼前却俱是黑暗,太后和所有白绫忽都消失不见。

  他稍一惊疑,腰后命门穴便一麻,已被太后从身后死死缠住。

  虚竹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被裹在一团软绵香腻里,退回到了床上。

  太后在他耳边笑道:「让我来瞧瞧,你到底是谁?」

  火苗跳了跳,床头燃亮了一根蜡烛。

  「是你?」太后认出他来,惊道:「竟然假冒太监,谁让你来的?」

  虚竹觉得身上稍微松了松,急喘几口气,念头也急转了几下,慌道:「是皇
上……皇上让我来的。」

  「皇上?他让你来干什么?」

  「让我……我……来保护太后,说那……孟太师要造反……可能派人来害太
后。」

  虚竹一面编着瞎话,一面试着挣扎,低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见那太后从
后面抱住了他,火烫的脸蛋挨着他的左脸,又细又白的身子却从右面绕到了他身
前来,像蛇一样把他从头到脚缠了整整一圈。

  太后嘻嘻一笑:「是么?你来保护姐姐,可要姐姐怎么谢你。」这话说得又
嗲又腻,说完伸出舌头在虚竹脸上一舔。

  虚竹扭头一瞧,只见眼前红唇中喷出了一团湿漉漉的雾气,凉丝丝得香浓无
比,顿时一阵头晕目眩,迷迷糊糊心道:「原来这帐中都是她的体香……」

  恍惚间只听得咯咯娇笑:「小坏蛋,你占了我便宜,死也不亏的……」[/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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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19

[font=宋体]
            第三十三回 宫闱幻魅影

  虚竹胳膊一疼,张眼发觉自己所处阴冷,十分黑暗,也十分腥臭。接着发现
自己动弹不得,便转头四下张望,惊叫一声,看见两只绿幽幽的眼闪闪发光。

  那双极大眼睛似乎受了他的惊吓,嗖——!飞快缩到远处,不知是个什么东
西。

  忽听得一个沙哑女声:「你……你没死吗?」

  虚竹问道:「你是谁?」努力看去,除了那双绿眼睛,周遭都是漆黑,那人
声似在四五丈外。

  女声再问:「你是谁?」

  虚竹也惊惶问道:「这是哪里?」

  二人皆只问不答,一时都没再说话。

  这时,黑暗中传来响动。

  虚竹眼中有了刺目光亮,见上方开了一道三尺见方的孔门,扑通落下一个人
来,卧在地上一动不动,依稀瞧出是那个叫做小林子的小太监。

  孔门中随后有绳子吊下一个篮子,里面两个碗碟,燃着一根蜡烛。

  接着传来太后声音:「龙儿,再吃一个吧,今儿个给你加餐了。」

  虚竹不敢发声,见那孔门咣当一声合上,借着烛光瞧瞧四周,登时汗毛直耸
失声惊呼。

  所在是个阴幽的洞穴,角落坐着一个赤裸女人,脸上遮着蓬松乱发,瞧去浑
如恐怖恶鬼。

  但更为恐怖的是,女人周围有一条又粗又大的白蛇盘成几丈径的一圈儿,在
微微跳跃的烛光下,遍体闪着鳞光,其眼大如铜铃,正是适才闪着绿光的那对眼
睛。

  那蛇似乎听到了他的惊呼,蛇身慢慢蠕动起来。

  虚竹惊恐万分,却丝毫动弹不得,见蛇头点了几点迅急扑向地上的小林子,
在小林子脸上吐着蛇芯闻了闻,高高仰头,张开大口,当胸咬下,随后摆头撕扯
几下,竟从小林子胸口钻进他体内,一耸身从他两腿间钻了出来,白色的蛇身上
鲜血淋漓。

  虚竹瞧得心惊肉跳,侧头见自己手臂上有两颗深深的牙印,心里惊呼:「好
险,幸亏穿了宝甲!这畜牲必是咬我胸口不动,才咬了我手臂一口。」

  这时大蛇又高高仰头,再次扑向小林子,咬住了他的天灵盖,蛇头摆动,蛇
身晃动,血盆大口越张越大,竟将小林子的整个头颅吞了进去。

  虚竹骇得几乎心碎胆裂,而那赤裸女子仿佛熟视无睹,竟伸手从篮中取出碗
碟吃了起来。

  蛇口渐渐吞到小林子的肩膀,小林子已被挤压成血肉模糊的细棍,过不多时
便被大蛇整个吞进腹中,蛇腹中粗粗隆起了一个人形,依稀还能分辨出小林子的
五官。

  虚竹目瞪口呆,毛骨悚然。大蛇似被腹中的小林子坠的不能动了,懒洋洋摇
晃几下尾巴,合上了那对绿眼。

  那女子此时也吃完了饭食,把碗碟放回篮中,扭头朝向虚竹,双手扒开遮在
脸上的长发,向他仔细打量。

  「你……皇太后!」虚竹大惊失声,发现这女人的相貌和太后一模一样,只
是面色惨白浮肿,显得憔悴苍老许多。

  那女人也是一惊,放下双手,低头把脸藏回乱发,但见发丝不停抖动,似乎
十分激动。

  过了一会儿,轻轻说道:「你认得我?那人扮成哀家的模样是不是?」

  虚竹惊呆之后,恍然叫道:「你才是皇太后?这蛇……它没害你么?」

  女人叹道:「这蛇是看管我的。你有福气,它吃了一人后,总要休息一两个
月。」

  虚竹心神稍定,心想:「不用一两个月,再有一两个时辰,穴道就会自解。
可我怎生逃出去?这里有条恶蛇,上面还有一个……恶太后。」

  虚竹想到这,细瞧眼前这个太后,见她浑身污秽,乳房干瘪,条条肋骨凸出
来,相比上面那个太后,只是相貌一样,其余则判若两人。

  虚竹越瞧越疑惑,忍不住问道:「你是真的皇太后?怎会被关在这里?」

  那女人慢慢说道:「哀家姓向,一日睡觉醒来,便在这里了。」接着问道:
「煦儿,他好吗?」

  虚竹心里一愣:「煦儿?哦,她是问小皇帝。」答道:「他么,圣上当然很
好。」

  女人喜道:「圣上?他当了皇上?」

  虚竹吃惊道:「是的,不过还未亲政,如今是太皇太后高太后主政。」说着
心里疑惑:她既然是太后,怎不知自己孩儿是皇上?

  那女人深深低下头去,发丝簌簌抖动,哽咽道:「煦儿,我的煦儿!我最后
见他时,他还不到十岁,如今都君临天下了。」

  虚竹心头剧震,吃惊寻思:「小皇帝如今十七八岁,那么她关在这里……难
不成已七八年了?」不由骇然叫道:「你……你一直关在这里?」忽然发现她的
头发也不知有多长,在她赤身上绕了好几圈,便如一件衣服穿在身上。

  女人哭泣着说道:「我只是想着我的煦儿,现在知道他很好,我活着也没用
了。」

  虚竹心下恻然,见她如此关心小皇帝,已然确信了她便是真正的皇太后,说
道:「不知太后被奸人关在这里,小的罪该万死!定想办法救太后出去。」

  向太后渐渐止了哭泣,沉默无语。

  虚竹暗道:「难怪她不信,我若能救她,自己又怎会被关进这里。」于是再
不出声,凝神运气,一次一次试着冲击滞住的命门穴,气息突然一畅,穴道终于
解开。

  虚竹欣喜睁开眼睛,却见眼中又是一团黑暗,惊道:「怎么没亮了?」

  向太后在黑暗中说道:「你睡着了么?每次送饭来才会有一根蜡烛,今天这
根蜡烛已经燃尽了。」

  虚竹问道:「什么时候再送饭来?」

  向太后摇头答道:「不知道,总之是饿不死的。」

  二人说着话,那蛇似乎惊醒了,仰起头来,闪了闪幽绿的眼睛。

  虚竹惊得一缩身,头撞在石壁上,不禁出声痛叫,当即骇得停息止气,见那
蛇晃了晃又缩了回去,慢慢又合上了眼。

  虚竹再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说话,不知过了多久,觉得肚中饥肠辘辘,心
想:「如此耗下去,饿也要饿死了,等饿得没了力气,这蛇更加不好斗。」

  他想了又想,鼓足勇气,靠着石壁慢慢站起,轻轻从靴中抽出匕首,犹豫一
会儿,又把匕首放了回去,心想:「还是用降龙十八掌好,降龙降龙,降蛇不也
正对路。」口中轻轻唤道:「太后,太后?」

  向太后似乎睡着了,迷糊应道:「什么事?」

  虚竹轻声道:「请太后往边上移一移,我要杀死这条恶蛇。」

  向太后大吃一惊,惊惧轻呼:「啊!你……你不要惹恼了它。」

  虚竹给自己鼓鼓气,强作镇静道:「太后莫要担心,小的身上有些功夫,只
要小心些,杀死它并不难。」

  过了一会儿,向太后不安道:「好了,你……你小心。」

  这时,那蛇似有警觉,几次睁了睁眼。

  虚竹瞧准蛇眼,深吸口气,运足内力,打出了威力最大的第十八掌「亢龙有
悔」,但在他舞掌蓄势之际,那蛇已有所动作,嘶嘶着高高竖起。

  虚竹这一掌虽然威力极大,却没能把蛇打死。

  沙尘弥漫中,柔软的蛇身撞到石壁上,蛇头弹回来,吐出蛇芯露出獠牙,但
受过一击后,似乎颇有忌惮,高高仰头左右摇晃。

  虚竹再出一掌「神龙摆尾」,不料那蛇会拆招一般,摇头躲开,摆尾横扫。

  虚竹在斗室中避无可避,听得风声袭来只有惊慌后退,正撞在向太后身上,
随着向太后一声惊叫,蛇身将他们二人一起凌空卷起。

  须臾间虚竹被蛇身缠得喘不过气来,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如此轻易一败涂地,
万分惊骇之中,闪念想起了那个假太后。

  恶蛇张开大口向虚竹脸上咬来,蛇口喷出极烈的腥气。

  虚竹双手抓住蛇颈,气息不顺,双手便越来越无力,眼睁睁见狰狞的蛇眼越
来越近,滑腻腻的蛇芯直往他口鼻里钻,登时心胆俱裂,发狠咬住了蛇芯。

  大蛇突然受痛,嗖地收回蛇芯,蛇身也稍稍有些松动。

  虚竹气息一畅,立时多了一些力气,翻身一滚,把蛇按在身下,见蛇头摆动
挣扎,来不及多想,张口向蛇颈咬下,咬住便死死不松口,掐住蛇颈随它乱滚,
一股股腥臊冰凉的蛇血随着翻滚流进他的喉内。

  大蛇挣扎了许久,越滚越慢,缠住虚竹的蛇身也越来越松,终于挺直一动不
动了。

  虚竹松开牙关,咽下满口蛇血,早已筋疲力尽,却仍掐住蛇颈不放。

  过了好一会儿,见蛇不再动弹,抽出匕首,将蛇腹从头至尾割裂,这才觉得
放了心,一屁股坐在地上,手哆嗦着连匕首也握不住了。

  「啪嗒」一声,蛇腹中滚落出小林子的尸身,随后露出一颗比鸡蛋还大些的
蛇胆,发出白灿灿的毫光,照得洞中有了一些微亮。

  向太后咳嗽着坐起,惊道:「这蛇……真得被你打死了?」

  虚竹没有立时应声,仍旧惊魂未定,想起方才大蛇紧紧缠住自己,蛇芯直往
他口里乱钻,而那假太后也是那般纠缠自己,她那颗肉针也如蛇芯一般,直往他
铃口里钻。莫非她是个蛇精?于是心惊道:「这恶蛇是死了,可那个假太后,她
比这蛇还凶恶,容我好好想想咱们怎么出去。」

  虚竹说着,手扶石壁慢慢站起,突然一阵久违了的疼痛从小腹升起,以前是
寒冰刺骨,这回却是火烫辛辣,好似腹内燃着了一块火炭,不由得啊啊痛叫,捂
着小腹倒在地上,疼得乱滚,接着蜷成了一团,簌簌发抖。

  向太后骇然叫道:「你中毒了吗?」惊慌失措一会儿,伸手从蛇腹中摘下蛇
胆,匆匆塞到虚竹嘴里,她在慌急中想到蛇胆可以解毒。

  虚竹含着蛇胆,满口腥苦,咽不下也吐不出,觉蛇胆渐渐化成了苦汁,一点
一点流入腹内。

  待蛇胆化尽,虚竹的疼痛果真消了许多,挣扎坐起,盘腿端坐,运起了乾坤
大挪移,但觉腹中喷发了火山,火烫的气流导向全身穴脉,忽一下无知无觉,仿
佛被烧成了青烟,只有一团团热气在虚空流动。

  渐渐听见向太后的呼唤,猛然从迷蒙中清醒,周身气流如百川归海瞬间汇入
丹田,百骸登时热乎乎得舒服无比。

  虚竹一睁开眼睛,便听向太后惊叫:「啊——!你眼睛……好亮!」虚竹向
她一瞧,也惊叫道:「啊——!你……?」

  向太后浑身上下射出红色光线,浓淡不均,微微流动,看上去奇特之极,也
诡异之极。

  虚竹立时生出个念头:「难道这个太后才是真的王母娘娘!」

  他当即生出敬仰之意,脱下外衣递给向太后,恭恭敬敬道:「请娘娘披上衣
服,我拼却性命不要,也要救娘娘出去。」

  说着却惊见自己手臂也是红彤彤的毫光四射,而且比向太后身上还要浓亮许
多。

  向太后盯着他的眼睛,惊恐道:「你半天没动静,我以为你死了。」待衣服
触到了她手臂,她才摸索着伸手接了过去。

  虚竹十分吃惊:「原来她看不见我,我却能够看见她,我的眼睛怎么了?莫
非是吞了蛇胆的缘故,听说蛇胆能够明目,不想奇效如斯。」

  其实他哪里知道,不仅这蛇胆奇妙,那蛇血更是珍贵无比。他服了叶丽丝的
乾坤大补丸后,体质已经异于常人,此时吞服了这异蛇的蛇胆和蛇血,更加不惧
普通毒药,而且还平添了许多功力。

  虚竹瞪着发光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察看,见一面石壁上凹进去一个小洞,洞中
放置一个盒子,便走过去拿下,打开盒子探手一摸,里面只有一张羊皮纸。

  他心想:「这必是珍贵之物,向太后不会武功,怎会需要一条大蛇看守?多
半是为了看守这东西。」于是将羊皮纸从盒中掏出,放进了怀里。

  向太后披上了衣服,伸出两臂摸索,触到虚竹手臂后,一把将他紧紧抓住,
问道:「现下怎么办?」

  虚竹一时也毫无主意,见向太后遍身透出的红光渐渐消失,过了一会儿,眼
中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他视力恢复了平常,心里便开始慌张,犹豫一会儿,在地上摸到了硕大的蛇
头,运足力气抓起来,向头顶暗格的方向掷去,喀嚓一声,一道刺目光亮射进洞
来。

  那条死蛇撞烂暗格飞了出去。虚竹听得外面有人惊叫,顾不上多想,抱紧向
太后的腰,向上高高跃出,眼睛顿被光亮刺得生疼,原来此时已是白昼。

  虚竹揉揉眼睛,吃惊发现,这暗格上方便是自己曾用过的床板,落脚之地也
正是太后寝宫。

  那条死蛇长长铺到地上,蛇头撞破窗棂搭在窗沿,一个宫女倒在地上,显是
让蛇给吓晕了,屋门的串珠正在乱晃,看来另有人跑了出去。

  虚竹不见那个假太后,稍稍定下神来,放下向太后,急切道:「太后在此稍
稍等候,我去禀告皇上来救你。」

  向太后一出来,就用手紧紧捂着眼睛,她在黑暗中呆得太久,已经不适应天
光,听了虚竹一说,紧紧拉住他,慌张万分道:「慢着,此事……不能急,容我
仔细想想。」

  虚竹叫道:「耽搁不得,假太后回来就不妙了。」

  他话音刚落,有人笑道:「我回来怎样?难道你不想我么?我正后悔将你喂
了龙儿。」

  珠帘哗啦一响,那个假太后进来了。

  假太后脸上原本带着笑容,进房见到地上的死蛇,登时吃惊呆住,露出无比
伤心的神色,叫道:「龙儿!龙儿!」

  虚竹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向太后了,急跃一步撞开窗户跳到院中,刚落地便
见一条白绫追缠过来,听见那假太后嘶声叫道:「还我的龙儿!」

  虚竹踏出凌波微步,心里慌得乱跳,一边转来转去一边乱击「神龙摆尾」,
再也不敢稍稍停步,生怕假太后缠住自己。

  他此时功力增进不少,掌力分外雄浑,激荡得树叶纷落,乱草横飞。假太后
影子似得飘在他四周,只能阻他逃去,却近不到他身旁。

  虚竹逃不出白绫,惶急叫道:「你冒充太后,皇上已经知道了,这就带人来
拿你。」不想说完后,果然听到许多人叫嚷着跑过来。

  假太后将白绫一收,气冲冲道:「你到底什么人?敢来破坏我的事。」

  虚竹见她有退走的意思,惊喜大叫:「你快走吧,我叫皇上既往不咎,咱们
两不相欠。」

  假太后冷冷一笑,咬牙切齿道:「两不相欠?你杀死了我的龙儿,我总要教
你偿命!」说完身子一扭,飘到了墙边,不见她手脚动作,便滑过墙头不见了。

  宫中护卫们呼啦啦从前殿涌至,叫嚷道:「蛇精在哪里?快保护太后。」原
来刚才跑出去一个宫女,说太后房中出现了白蛇精。

  虚竹走到窗前,将那条大蛇掏了出来,往院中一扔,叫道:「我已经将它打
死了,太后也安然无恙。」

  护卫们看着地上的白蛇,慌退几步,都目瞪口呆。

  向太后在屋内叫道:「其他人莫进来,你……你进来。」

  虚竹转身进屋,欣喜道:「太后放心,那贼人跑掉了。」

  向太后躲在屋角的阴影里,用手遮着眼睛,慌张道:「她逃走就好,此事不
要向任何人提起。」

  虚竹应道:「是。」

  向太后又道:「对煦儿也不要说。」

  虚竹吃惊叫道:「也不告诉皇上?」

  向太后连连点头,急切道:「此事太过奇怪,以后我慢慢与他说。」

  便在此时,外面传来众人一声:「叩见圣上!」

  向太后慌张道:「你快出去,不要叫他进来,说我不方便见他。」

  虚竹迟疑着走到院中,向匆匆而来的哲宗跪倒。

  哲宗一怔,惊讶道:「你怎在这里?」

  虚竹回道:「奴才进宫……见一条大蛇的影子,追到这里打死了它。」

  哲宗惊道:「太后怎样?」说着便往屋里去。

  虚竹刚要说话,屋内的向太后大声道:「陛下莫担心,哀家很好,此时……
有些不方便,你不要进来。」

  哲宗狐疑停步,叫道:「母后没有受惊么?孩儿好担心,想要当面问安。」

  向太后道:「哀家没事……也想看看你,只是现在……心跳得好厉害,你明
日来吧。」

  哲宗犹豫着答应了一声,转身厉叱护卫,吩咐加派人手保护,然后向虚竹笑
道:「你打死毒蛇,保护了太后,又立了一次功劳。」

  向太后在屋内接口道:「是啊!多亏了这个奴才,请皇上替哀家赏赐。」

  哲宗沉吟道:「母后前日封了他为首领,其实……」他想说虚竹其实不是个
宦官,但见周围有许多人,便停口不说了。

  向太后哦了一声,道:「那……那封为副总管吧,留下他服侍哀家,其他人
退下,哀家有些后怕,要静一静。」

  哲宗闻言疑惑,轻声问虚竹道:「你进宫来什么事?」

  虚竹不想他突然有此一问,支吾道:「奴才来……是太后……问臣反贼的事
儿。」

  哲宗恍然大悟:皇太后秘密传此人进宫,此时又把他单独留下,自是问问南
唐公主和孟家的虚实,好为自己定个计策。

  哲宗道了声:「朕心甚慰!」欣喜离去。

  虚竹回到寝室,向太后说道:「你做得很好,吩咐人烧水,哀家要清理清理
了。」

  虚竹应了一声,出去一问时辰,才知道自己在洞里已经呆了整整一天半。

  他先端回来两份饭菜,二人吃得狼吞虎咽。

  热水送来后,虚竹见向太后虚弱无力,便扶她进了浴桶,在洞里已经赤身相
见,此刻也没觉什么顾忌,伸手帮她搓出一身白肉来。

  向太后不以为怵,只当他是个太监,而且此时除了他再无其他可靠之人,笼
络道:「你救了哀家性命,又挺会服侍人,哀家日后必定重赏。今日封你为副总
管,你高不高兴?」

  虚竹口中谢恩,心中暗道:「原来不管真太后、假太后,都喜欢叫人如此服
侍。」由此便用了一些心思,特意搓了搓她的股间,边洗边想:「若是论身材肌
肤,真假太后可是天壤之别。」

  向太后受了他的挑逗,惊异地看他一眼,红脸道:「我自己来洗,你去把那
洞口封住,别让人看见。」

  虚竹拉过一匹白纱,将太后和浴桶遮住,然后去将大床移开,用床板将窖洞
口盖住,叫人换来新床,补上新的窗棂,再将房间打扫干净。

  向太后从浴桶出来时,浴水已经脏得不能看了。

  虚竹帮她剪去了长长的头发和指甲,叫人重新换过水,又给她遍身洗了一回
儿。

  这回向太后身上没了那些老泥,所以也就不必费力揉搓。

  虚竹与其说是帮她洗,不如说是温柔的摸,服侍得向太后身子发软,满脸通
红,不得不出口喝止了他。

  虚竹暗暗好笑,心道:「这个太后虽真,却是一个假正经。那个太后虽假,
却是一个真性情。」

  向太后浑身扑上香粉,换上新衣之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只是仍旧惧怕
光亮,躲在床帐里懒懒偎在新枕上,恍如隔世为人,心里十分激动,对虚竹也不
禁感激,柔声道:「你身上也脏了,去洗洗吧。」

  虚竹到浴桶边脱下衣服,看看从窖洞中拿出的那张羊皮纸,纸上一面画满了
七扭八歪的什么符号,其间杂着几个虚竹见过的乐符;另一面上则画满了沟沟曲
曲的山山水水。

  但这张纸却是半张,断边处齐刷刷被什么锋利的器具割去,断口处有半个圆
圈,圈里画着极小的什么东西,细看好像是一个火苗样的标记。

  虚竹翻来覆去看两遍,心喜道:「多半是个藏宝图,等接回来阿朱,她定能
瞧出门道。」

  他洗后出了纱帘,见已有人在桌上放了一套新衣服,白底青衣,黑绸纱帽,
虽是宦官服饰,却和他现下穿的不同,拂尘也换成了玉柄蚕丝。

  虚竹摇头苦笑,心想:「这套衣服和刘副总管身上穿的一样,我这位『色公
子』竟然做了太监中的大官儿!阿朱若知道,定会笑破肚皮。」

  他穿上衣服准备离去,心道:「此时我成了副总管,可以明目张胆打听香菱
了。」

  向太后在床上翻个身,忽然惊叫:「蛇!蛇!救我!」

  虚竹大吃一惊,过去一看,原来是她作了噩梦。

  向太后紧紧抓住虚竹的手,惊道:「那蛇呢?」

  虚竹安慰道:「哪里有蛇?那条恶蛇已经死了。」

  向太后又问:「它真个死了?」

  虚竹道:「太后放心,那蛇真个死了。」

  向太后看看四周,舒了口气,忽然又惊慌万分,叫道:「那人虽跑了,但说
不准什么时候又回来。」

  虚竹听了也心惊,不安地回头看看,说道:「太后尽管安心,皇上派了好多
人在外面护卫,那人决计不敢再来了。」

  向太后吁了口气,道:「如此就好,你坐这里陪我。」

  虚竹只得应声是,侧身在床边坐下。

  向太后捏着他手臂,安心渐渐睡去。

  虚竹却好生无聊,打了几个哈欠,疲乏阵阵涌来,眼皮渐渐发沉,不知不觉
也歪身睡去。

  睡到酣处之时,抹抹口涎翻翻身,双腿舒舒服服提上了床。

  向太后被他呼噜惊醒,觉出这个奴才实在有些胆大妄为,但自己也实在舍不
得撵他走,留下自己孤零零害怕。

  后宫里向来假鸾真凰蔚然成风,向太后不禁倒真生了一些心思,待虚竹呼呼
大睡着将她搂住,她便往他怀里靠了靠。

  虚竹搂着向太后睡得正酣,突听见门外一声吆喝:「皇上谒见皇太后!」登
时一惊,扑通摔落下床。

  向太后嗅着虚竹身上的味道,睡得正踏实,迷迷糊糊惊道:「你……你去哪
里?」

  「皇上来了!」虚竹一面从地上爬起,一面慌张说道。

  太后惊醒了睡眼,迷迷噔噔叫道:「他在哪里?快!快把帐子合上。」

  虚竹刚刚合上床帐,哲宗已匆匆进来,腰上比平时多了一柄宝剑。

  虚竹迎上去跪地接驾,心里大惊:「大事不好,皇上来杀我了。」却见哲宗
瞧也未瞧他,径直走到床边。

  哲宗惶急万分道:「母后,母后!太皇太后传唤孩儿,如今如何是好?」

  向太后躲在帐里,困惑道:「你去就是了。」

  哲宗又问:「那她问起贼妃的事儿,孩儿该如何说?」

  向太后在窖洞里困了许多年,哪里知晓他说得什么意思,好一会儿才说道:
「你是皇上,难道连妃子的事也做不得主么?」

  哲宗听了一怔,顿足发狠道:「母后训斥的是!我难不成当一辈子傀儡?」

  哲宗说完,原地转了一圈,瞧着虚竹,命道:「你起来,陪朕去。」

  二人进了崇庆宫,一直走到后阁,哲宗叫虚竹在一边静候,他自己去床边问
候。

  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原来孟娘娘死在了刑牢,哲宗隐秘不发,高太后得到
消息后,惊怒之极,便叫哲宗来问个明白。

  高太后重病缠身,勉强半起身,问道:「皇上,孟娘娘有何过错?」

  哲宗早想好她会有此问,他手中已有孟娘娘的供状,便决心摊牌,幽幽道:
「孟娘娘串通南唐反贼,大逆不道,图谋不轨!对此她已供认不讳。有人趁着孩
儿年幼要祸害咱赵家,奶奶几年来亲临朝政,难道没曾听说么?」

  他大胆说了这几句话,心中怦怦直跳。高太后听了脸上变色,撑持着要坐起
身,可衰弱已极,只不住的咳嗽。

  哲宗接着道:「奶奶,你别气恼,多歇着点儿,身子要紧。」他虽是劝慰,
语调却殊无亲厚关切之情。

  高太后咳嗽了一阵,终于平静下来,问道:「我问你这九年来,我管得怎么
样?」

  哲宗道:「自奶奶垂帘以来,召用名臣,罢废新法苛政,临政九年,朝廷清
明,华夏绥安。可以说是德被天下,人以为女中尧舜!」

  高太后摇摇头,喃喃道:「这些都是外人说的奉承话,我不想听,我也不想
做什么女中尧舜,我一个女人家为大宋江山尽心尽力,你爷爷,你父皇,还有你
都是风流成性,出宫嫖妓,甚至置屋私养,哪朝哪代皇帝如此?」

  哲宗听高太后说起刘婕杼,脸上刷一下通红,顿然没了来时的气势。

  高太后一口气说了这几句话,但觉意念一点一滴的离身而去,眼前一团团白
雾晃来晃去,脑中茫茫然的一片,再想说话却是艰难之极。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深深吸口气,缓缓的道:「孩儿,为君者胸中时时刻刻
要存着一个「仁」字,你是非不辩,亲疏不分,以后如何管理国家?」

  哲宗羞恼之下,不由激动起来,叫道:「奶奶不相信我么?我一定能励精图
治,继承爹爹遗志。此志不遂,有如此椅。」说着突然从腰间拔出佩剑,将身旁
一张椅子劈为两截。

  皇帝除了大操阅兵,素来不佩刀带剑。高太后见他突然间拔剑斩椅,吃了一
惊,奋力坐起,食指伸出,厉声道:「你!你……何敢胆大妄为?来人啊!」

  在太皇太后平日的积威之下,哲宗吓得踉跄退步,手按剑柄,心中乱跳。

  虚竹见哲宗如此狼狈,不由上前几步扶住,突见到床上高太后的狰狞神色,
顿吃一惊,不觉骇极,伸指一弹。

  高太后已是病骨支离,如何受得起这一指,立时灯尽油枯倒在床上。

  这时,几名宦官听得高太后呼召,已从后殿跑了进来。

  哲宗自是不知虚竹那一指,却以为高太后早有筹划,登时骇得魂不附体,颤
声道:「她……她怎么了?」

  一名宦官走上前,向高太后凝视片刻,大着胆子伸手一搭脉息,回道:「启
奏皇上,太皇太后龙驭宾天了。」

  哲宗暗道:「好险!此刻我该如何?」呆了半晌心中大喜,无声叫道:「好
极,好极!我是皇帝了,我是皇帝了!」

  这几年来他这皇帝有名无实,大权全在高太后之手,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是
真正的皇帝。

  虚竹随哲宗回去养心殿,路上一直偷瞧哲宗脸色。

  他心里七上八下,寻思着:「真是想不到,皇宫里这么乱七八糟!自己这回
一下子睡了两个太后,一个真的,一个假的;一个玩了,一个摸了,更加不可置
信的是,自己还杀了太皇太后!自己随手一点,那老太婆怎就死了,而小皇上却
似乎很高兴,这事说是不说?还是不说了吧,那老太婆毕竟是皇上的奶奶。」


            第三十四回 彷徨凤求凰

  回到寝宫,哲宗惊魂未定,又是狂喜又是后怕,呼呼喘气道:「我……我是
皇帝了,从今以后……」

  哲宗突然停了口,他作了真正的皇帝,却又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思忖良久,把乐士宣和梁从政两个心腹传来,当即便要下旨捉拿孟珍。

  乐士宣慌忙奏道:「皇上,依臣看,此事不妥。孟珍经营多年,党羽众多。
若出师无名,恐他狗急跳墙,众大臣也会不明真相。」

  哲宗怒道:「难道此时朕还奈何他不得?」

  乐士宣接着奏道:「皇上亲政,万民欢腾,天下谁敢不听?只是养虎为患,
臣中多半是孟珍一党,动一枝而百叶摇,还是想个更稳妥的办法才好。」

  哲宗无奈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乐士宣却没了主意。哲宗瞧瞧梁从政,梁从政也不吭声。

  哲宗叹气道:「朕去禀明母后,让她替朕拿个主意。」

  虚竹陪哲宗到了慈安宫。

  向太后躲在床帐里,不动声色听哲宗讲完,出言含糊地慢慢套问起来,渐渐
清楚了大致,叹气道:「想不到祸起萧墙,事情竟成了这个样子,你不该废了孟
娘娘,多半不关她的事,反倒打草惊蛇。」

  哲宗纳闷道:「孩儿不正是听了母后的话?」

  向太后唔了一声,道:「现在想想,这事有些鲁莽。孟珍如要谋反,谁也阻
挡不了。目前只有抓紧时间消弱他的势力,他的势力小一分,咱们的胜算就多一
分。」

  哲宗点头道:「正是如此,现下该如何?」

  向太后思忖半晌,道:「孟珍是太皇太后的姨亲,不如下旨让他丁忧吧。」

  哲宗眼光一亮,叫道:「这法子好啊!让他丁忧,既不失他面子,又让他闲
置在家,我怎没想出来?」

  向太后又道:「莫要大意,孟珍也不是傻子,如此一来,他已然知道你要动
他。」

  哲宗担心道:「他即刻造反怎么办?」

  向太后沉吟道:「他要造反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既然是奉旨丁忧,皇上
就该派兵护卫才是。」

  哲宗喜道:「不错!名正言顺将他软禁了,他想要造反也要有所顾忌。」

  哲宗回到广德殿,急急诏告天下,说是太皇太后重病仙逝,孟娘娘伤心之下
也随凤驾归天。

  一个时辰后,哲宗召见群臣。虚竹依旧宦官打扮侧侍圣座。群臣身着孝服白
花花聚在殿下。

  哲宗口谕孟太师丁忧三月,以表天下哀痛之心。

  孟太师不动声色,领旨谢恩。

  哲宗接着下旨让两宫的宫女和内侍全部殉葬。

  虚竹一听宫女殉葬,登时大为焦急,好容易听得「今日事毕,散朝!」慌忙
向哲宗跪下。

  哲宗瞧他一眼,并未说话,待群臣退尽,笑道:「你很好!不过群臣并不知
道你的功劳,突然说出你的身份,恐怕招致非议,朕还要你做大事,以后一并加
赏。」

  虚竹忙道:「臣不敢要封赏,只有一事恳求陛下。孟娘娘宫中有个宫女与小
臣相识,如陛下隆恩赐予,臣感激不尽!」

  他说到这里,见哲宗面露诧异,忙又解释道:「那个小宫女本是我的人,之
前随我一同进宫,娘娘看着喜欢便留下了,求陛下格外开恩。」

  哲宗面露愕然,虚竹这个请求虽然十分冒昧,却也让他十分宽心,当即唤来
刘副总管,令他即刻去办。

  忽然问虚竹道:「朕还想让你真的净了身子呢,你愿不愿意?」

  虚竹大惊失色,张口结舌。

  哲宗接着笑道:「那个宫女甚是美貌,是不是?」

  虚竹连连点头。

  哲宗忍不住哈哈大笑:「只要你对朕衷心,温柔富贵有你享得。」

  笑毕用心想想,却实想不起孟娘娘宫中哪个宫女是比较美貌的,在他的心目
中,连孟娘娘都是木头一块,还有谁能比得上风流娇嗔的刘婕杼?

  虚竹这时见刘副总管在殿外向他使个眼色,便抬头看了一眼哲宗。

  哲宗点头说道:「你随他去吧,送出那个宫女,即刻回来,朕还有事要你去
办。」

  虚竹出了大殿,刘副总管问他:「皇上所说的宫女,就是大人上回带来的小
丫头是不是?她早就不在宫中了,大人难道不知么?」

  虚竹叫道:「不在宫中,那她去了哪里?」

  刘副总管诧异道:「这老奴可不知倒,她当初在娘娘身边,那可是人见人爱
呢,可惜没留上几天就被人接走了,听说是应天府来的人。」

  虚竹一怔之后,恍然大悟,原来是孟家来人把香菱接走了,如此倒放了心,
总比留在宫中要好。

  到了晚上,哲宗写下一道哀表,又拟了一道圣旨,要孟太师至诚至孝,安心
丁忧等等。

  他写一句,念一句,虚竹也用心记一句,最后端起圣旨,装模作样地背了一
遍。

  哲宗不知他不识字,见他念得有板有眼,甚是满意,道:「天就要亮了,你
也不用回去,明日一早去下圣旨。」随吩咐太监为虚竹打理地铺。

  宫中太监无不惊奇,从未听过见过有两个男人在皇上寝宫睡过,有人不免狐
疑:皇上是不是宫里宫外的女人都玩得腻了,现下又染上了绿袖之癖,不过怎不
挑个像点样的?却宠了一个丑八怪!

  第二日一早,虚竹陪哲宗吃过御膳,身披黄马褂,带领御前护卫和御林军,
坐轿出了宫。

  到了宫门外,见一个面白唇红的书童焦急万分地走来走去,却是双儿乔装打
扮。

  虚竹从轿子探出头叫她,双儿见他头上多了一个古怪乌纱帽,愣了一下,惊
呼一声迎上来。

  虚竹让她上了轿,一问才知,双儿这两天到处寻找自己,便拉住她手道:「
公子有急事耽搁,也顾不上给你送个消息。」

  双儿眼圈儿红了,委屈道:「公子把我留在那种地方……我以为公子不要我
了。」

  虚竹故作惊讶,叫道:「不要你?我死都不舍得,我的亲亲好双儿。」

  双儿低头不语了,平生头一回听人对她这么说话,心里也头一回儿,莫名其
妙地怦怦乱跳。

  虚竹在轿子中向双儿说了皇宫里的奇事,大肆渲染当时如何惊险,自己如何
勇斗恶蛇,如何智救皇上和皇太后。

  双儿眼睛越张越大,露出敬仰之色,由衷道:「难怪少奶奶说公子是少年英
雄,要是我,吓也吓死了。」

  虚竹听她说得十分真挚,心里大为得意,觉得跟双儿在一起甚是痛快,于是
笑道:「以后公子带你多长长见识。」

  二人说着话,轿子停到了太师府,双儿掀开轿帘,念道:「御赐太师府」,
念完一怔,疑惑地看向虚竹。

  虚竹心里一惊:「哎呦,光顾得意了,怎么把她领到这里来了。」忙向双儿
道:「公子要办件大事,你乖乖在轿里等我。」

  双儿茫然点点头。

  虚竹吩咐御林军将太师府团团围住,他自己来到大门前,门已然大开,孟太
师身着孝服,神色肃穆地候在院内。

  虚竹见了孟太师,立时有些不安,给自己打气道:「我现下是钦差,狗贼不
敢乱来。」

  他咳嗽两声,从袖中掏出圣旨,叫道:「孟珍接旨!」

  孟太师跪听圣旨后,口称遵旨,低头走来恭恭敬敬接过圣旨,问候道:「段
总管,别来无恙?」

  虚竹心里紧张,吃惊道:「还好,还好!没什么。」

  孟珍突地哈哈大笑,道:「段总管莫要拘谨,如今你我同朝辅佐皇上,互相
不必客气。」

  虚竹支吾道:「是,是,那是自然。」

  孟珍收起笑容,正色道:「当日只是误会,如今真相大白,朝廷早晚会将那
些流贼倭寇绳之以法,至于我孟家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虚竹不想他如此一说,不觉喜形于色,忙道:「岂敢岂敢,太师不怪,已是
小的莫大荣幸。」

  孟珍笑道:「误会既已消除,以后你我之间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虚竹又出意外,愕然道:「这哪里敢当?」

  孟珍上前拉住虚竹的手,笑道:「兄弟请堂上喝茶,哥哥换了衣服就来。」

  虚竹坐在厅堂,惴惴不安,心道:「早知他不敢乱来,但何至于称兄道弟?

  哼!这老贼真是老奸巨滑,他明明派了什么蛤蟆蜈蚣来捉拿自己,此时却装
作如此亲热。」

  不一会儿,孟珍换了一身便衣出来,坐下殷勤劝茶。

  虚竹端着茶碗环顾四周,故作亲切道:「太师真是勤俭,为国日夜操劳,住
处却如此简朴,丁忧三月未免也太苦了些。」

  孟珍微微一笑,道:「兄弟过誉了,不瞒兄弟,这都是给外人看的。说到景
致么,后院倒还有些看头,如今兄弟不是外人,我陪兄弟去逛逛。」

  孟珍说着起身邀客。

  虚竹随他往厅堂后面走去,穿过二道进门,连着两道高大精美的玉石屏风,
分别镌刻着沧海晓月和峨嵋山月。

  转过屏风后,眼前豁然开朗,但见湖光山色,烟雨蒙蒙,楼台亭榭,桃红柳
翠,庭院深深不知几许。

  虚竹大惊道:「原来还藏着这样一处地方,太师真是……真是……」说到这
里,腹中辞穷,脱口说了句:「真是高深莫测!」

  孟珍脸色一变,叹道:「树大招风,我也是身不由己,你为官不久,哪知哥
哥的苦处,还望兄弟在皇上面前多多帮衬。」

  虚竹至此,心里也明白了,孟珍是在刻意招纳自己。

  他却不知:他陪皇上睡觉一事,在昨日夜里便已传遍宫中内外,满朝文武皆
知,纷纷暗传他是皇上的男宠。

  高太后和孟娘娘死后,孟珍在宫中没了靠山和眼线,不敢轻举妄动,因此需
要利用虚竹来稳住刚刚亲政的哲宗。

  至于虚竹在孟家山庄的所作所为,相比孟珍暗地筹划已久的大事,份量自然
轻得多。

  孟珍陪虚竹向庭院深处走去,一路欣赏流水游鱼,假山怪石。

  虚竹渐渐发现,这园子其实并不十分大,只是曲折深邃,布置规划的十分精
巧。

  二人登上聚土而成的小山,眼前一泓碧波,这汪截流积成的湖水便是园子的
尽头。

  但见水榭中央的亭台上有几个轻纱曼妙的女子,一位女郎坐在石凳上抚琴,
此时琴韵正在渐缓,似乎乐音不住远去。

  在琴音似止未止之际,一二下极低极细的弦音接着响起来,如珠玉跳跃,声
调清丽。琴声渐响,回旋婉转,此伏彼起,如鸣泉飞溅,如群卉争艳。

  渐渐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虚竹如梦初醒,虽不精通音律,却也不禁心驰神醉,不知不觉走到亭前。

  见那抚琴女郎体形微丰,粉腮饱满,眉如秋夜钩月,眼如秋水盈盈,好一派
雍容华美的温柔体貌。

  其他女子向孟珍躬身行礼,匆匆退走,只余那女郎慌张躲去亭柱旁,秋波暗
流,娇腮欲晕。

  虚竹只觉耀眼生花,心中迅速将这女郎与平生所见的美丽女子做了个比较,
那些女子,或温柔艳丽,或绝尘出俗,或妖媚勾魂,或纯洁如水。

  眼前这个女郎却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惹人风流,既娇贵清纯,又招摇销魂;
既矜持做作,又温柔和顺。顾盼之间让人为之心醉;行动之时引人为之神迷。

  孟珍笑道:「琴儿,你的琴艺是越来越脱俗了。」

  虚竹盯着那女郎,接着话头赞道:「不错,真是美妙无比!我从来没听过这
么好听的琴声。」

  孟珍惊讶道:「兄弟平时也好此兴么?」

  虚竹醒悟过来,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只会一首的。」

  孟珍故作谦逊:「我这外甥女自幼痴迷琴技,兄弟可否赐教一二。」

  不料虚竹稍一迟疑,居然应道:「哪敢说赐教,只当献丑了。」

  虚竹坐到琴前,深吸一口气,拨了几下琴弦,倒真有几分大家风范,随即手
中抚琴,口出箫音,奏出了那首「龙淫凤靡」。

  琴声铮铮,箫音绵绵。虽不如那女郎所奏错落有致,声符音繁,但是大气磅
礴,声势逼人。间或琴箫缠绵,高吟低哼,宛如男欢女爱,荡人心扉,高亢处突
地峰回路转,轰然共鸣,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虚竹奏罢,长吁口气,抬头看去,见孟珍目瞪口呆,叫道:「兄弟,不想你
精通于斯,琴箫合鸣,神乎其技,真乃绝音矣!」

  孟珍这话倒是出自于肺腑,他万万想不到,一个妓院里的小混混竟有这般技
艺。

  虚竹笑道:「我这曲子难登大雅之堂,献丑,献丑了!」

  孟珍接着问那女郎道:「琴儿,你觉得如何?」

  那女郎粉面含春,神色惊羞,似听出了其中的靡靡之音,低头向虚竹道:「
谢公公赐教,小女子佩服之至。」

  她声音弱弱的,带着些许喘音,好像一面莺莺说话,一面娇娇轻哼。

  虚竹猛地一愣,自学了口技之后,对特殊语声就入耳难忘。

  他疑惑得想了想,越想越吃惊,忍不住道:「小姐的声音有些耳熟,我在贵
阳见过有人比棋招亲,当时我两次拣到了绣球,那个招亲女子说话……」

  他话未说完,女郎已抬起头来,满目惊诧,当他说拣到了绣球,女郎张口一
声惊呼。

  孟珍笑道:「兄弟必是认错了,琴儿还未许人,何来的招亲之说?」

  那女郎躲避着虚竹的目光,低头向孟珍道:「禀姨丈,宝琴在贵阳家中为了
给父亲冲喜,确有比棋招亲一事,当时天意不合,不料今日巧遇故人。」

  女郎说着不由看了虚竹一眼,心里好生奇怪,当日听说拣到绣球之人是个和
尚,如今怎又做了宦官?

  虚竹盯着女郎朱口,但见双唇饱满,艳润欲滴,直想去亲一口,心里不住默
念着:「宝琴,宝琴……」霎那间醒悟,莫非她就是薛姨妈的女儿薛宝琴?

  孟珍之前从未闻比棋招亲之说,大为惊异,奇道:「原来如此,当时天意未
合,如今你们再次巧遇,不也正是天意?」

  虚竹恍惚间突闻「天意」二字,心里狂喜之极,向孟珍匆匆作揖:「太师作
主,大恩大德,必当铭感!」

  孟珍尴尬之极,他本无心之言,不料虚竹就坡下驴,竟如此厚颜无耻。

  他脸上的鄙夷之色一闪而过,笑道:「我这个外甥女顽皮鲁顿,哪能入得兄
弟高楣?哈哈!兄弟说笑了。」

  虚竹发觉了自己失态,登时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那女郎羞恼之极,微微顿足,冷笑道:「姨丈,你老人家今日是怎么了,这
位公公初次相识,你怎当着外人,尽说些孩儿不懂得疯话。」说完就转身碎步疾
走,虽然脚下急促,但目不斜视,体不回翔,端的是温柔娴雅之极。

  虚竹痴痴望着薛宝琴背影,垂涎好求之意,一表无遗。

  孟珍眼露阴沉,待见虚竹转过身来,展容笑道:「年初新科状元及第,姓秦
字少游,在江南小有名气。琴儿向慕其才,老夫顺其意,征得其母同意,已托媒
提了亲。唉!不得不枉费兄弟美意了。」

  虚竹一怔,向孟珍问明,这女郎果然就是薛姨妈的女儿薛宝琴,登时心中惨
然:「即便她没有定亲,此事如要问薛姨妈,自己也多半不成。唉!贵州时只知
道是个知府小姐,想不到竟是薛姨妈的女儿,难怪当初见到那个叫袭人的丫头好
生眼熟,怎早没想起来。」

  孟珍不想虚竹继续纠缠此事,岔开话头道:「我再陪兄弟到别处转转,我收
藏了几张字画,不知是否真迹,请兄弟的法眼给瞧瞧?」

  虚竹已然没情没绪,索然道:「谢过太师,天已不早,我该回宫复命了!」

  二人返回前院厅堂。虚竹告辞,孟珍送出门口,二人连连作别,亲热无比。

  虚竹刚刚上轿,便有人送上一个精致盒子,说是太师的一点意思。

  虚竹从轿窗探出头,再向孟珍拱手致谢,孟珍拱手相送,直至虚竹的轿子拐
出巷口。

  虚竹伸了个懒腰,长吐一口气,见双儿垂头不语,笑道:「双儿,你等急了
吧。」

  却见双儿肩头微微颤动,忙端起她下颌,却见两颗泪珠滑落下来,惊叫倒:
「你这是怎么了?」

  双儿扭头泣道:「我以为……你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可是你……却和那个
大坏人在一起,我好难过。」

  虚竹抓住双儿的手,急道:「好双儿,你误会我了。」想了想,接着说道:
「也罢!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我已将这老贼所作的坏事全告诉了皇上。皇上大
怒,可是担心老贼狗急跳墙,便让我今日来哄他,以后一准收拾他。」

  双儿抬起头:「当真如此?」

  虚竹叫道:「我怎会骗你,你不知刚才有多危险。老贼十分猖狂,连皇上都
奈何他不得,我适才若有一丝疏漏,便再也见不到你了。」

  双儿眼露惊慌:「那公子怎不让我陪你进去,也好有个照应。」

  虚竹叹道:「我是怕你见了老贼忍不住生气,你一冒失便会有危险,你如有
好歹,我怎对得起杨家?」

  双儿心内感激,诚恳道:「三少奶奶说了,我出了杨家的门就是公子的人,
无论公子生死贵贱,我都是公子的,只要公子准我陪你。」

  虚竹听了这番话,心怀大动,张臂将双儿轻轻抱住。

  双儿身子一僵,吃惊躲避。

  虚竹箍住她腰便要亲吻,突觉手臂和手掌麻麻疼痛,犹如被无数细针同时扎
了一下,哎呦一声放开手,惊叫道:「你身上……你身上什么东西?」

  双儿也吃了一惊,问道:「公子,疼得厉害吗?」随即流露羞涩,低头道:
「这是……这是软猥甲。」

  虚竹惊奇大叫:「你说什么甲?怎么穿这带刺的东西?」

  「三少奶奶给我穿,叫我防身,也是因为……因为……」双儿说到这里,停
口不语,羞涩不已。

  虚竹此时想起来,昨日路上那大汉拉住双儿肩膀,为何大叫一声即放手,原
来是这什么甲的缘故,气急败坏哼道:「也是为了防我,对不对?」

  双儿仰起脸,委屈道:「不是,不是的。我之前总是穿在身上的。」

  虚竹见她眼圈又红了,忙悻悻道:「好了好了,你说不是就不是。」

  说完拿起孟珍送他的盒子,打开一看,盒内一串明珠,便拿出递给双儿。

  双儿推辞道:「那大坏人的东西,我不要。」

  虚竹叫道:「哪里是他的东西?还不知是从哪搜刮来的呢,当是公子补送给
你的见面礼,好不好?」

  双儿犹豫一下,双手接过,羞道:「多谢公子。」然后拨开脑后青丝,将珠
串挂在颈中,珠上宝光流动,映得她一张嫩脸更增丽色。

  虚竹忍不住又想去亲她,但终未敢触她身子,心道:「杨家少奶奶也真是可
恶,送我个如此妙人儿,却偏偏让她带刺。」

  他再去看盒子,里面还有张五千两的银票。

  虚竹怔了怔,叫道:「老贼居然送钱给我!好双儿,你还想要什么,公子给
你买。」

  双儿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要,只想你帮杨家报仇雪恨,洗去冤屈。」

  虚竹一挺胸脯,大声道:「好双儿,你放心,单单为了你,我拼了性命也要
杀了那老贼。」

  双儿慌道:「我不要公子拼命,尽力就是。」说着抬眼看着虚竹,目光尽是
诚意关切。

  虚竹打量她细挺的鼻子和眼底的碧色,问道:「好双儿,你的眼睛、鼻子、
头发都与常人不同,你父母是哪儿的人?」

  双儿道:「杨家抗击西夏时,三少奶奶在战场上将我捡到,那时我还不记事
呢,也不知父母是谁?」

  虚竹听她身世与自己一样可怜,更生了几分亲近之意。

  轿子到了宫门口,虚竹让双儿在轿中等候。

  双儿急道:「里面那么危险,公子又不让双儿陪你。」

  虚竹笑道:「好双儿,这里是皇上和皇太后住的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呀。」

  哲宗正焦躁不安,听虚竹回禀孟太师没异状,神色才有几分平和,微笑道:
「办的好!非常时期用非常人,朕已然把你当作心腹,你更要忠心护主。」

  哲宗说完,神色变得阴鸷起来,盯着虚竹,接着问道:「你在太师府怎呆了
恁长时间?」

  虚竹吃惊回道:「我在他府中……他想将外甥女许配给臣……臣未答应。」

  哲宗点点头,道:「老贼那是在拉拢你,此事你做的很好!」

  虚竹松了口气,磕了个头,心想:「说书的总说『忠孝难两全』,我现下却
是『忠色难两全』,唉!」

  哲宗沉吟一会儿,郑重道:「还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办。孟家树大根深,你明
日即启程前去应天府,以调查东海倭寇为由,监视孟家的动静,尽力消减他们的
势力。」

  虚竹登时大喜过望,只道得了美差,忙道:「请皇上放心,只要多给我些人
马,臣保管将他们一网打尽。」

  哲宗皱了皱眉,训斥道:「胡说什么,谁让你带兵了?哪个叫你去一网打尽
了?如果发现了南唐公主的行踪,你倒可以调动地方军队捉拿,但不可妄动孟家
的人。」

  虚竹吃惊道:「那我……那臣去……岂不十分危险?」

  哲宗恼道:「怎么,你怕了?」

  虚竹不得已磕头道:「臣怕倒不怕,只是担心势单力薄,丢了皇上的脸。」

  哲宗微笑道:「这你不用担心,朕封你为钦差大臣,并赐你尚方宝剑。」说
完在龙椅中端坐,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嗯,那个……你叫什么名字了?」

  哲宗语塞之后,不由尴尬之极,此人屡次立功,自己和母后都口谕封了他官
职,现下却忘了此人大名,说出来也真是天大荒唐。

  虚竹也是一楞,张口答道:「臣名二呆子。」

  哲宗拍案大怒:「朕问你大名。」

  虚竹张口结舌,被唬得一时忘了自己姓甚名谁,结巴道:「臣大名……大名
叫作……段虚竹。」

  哲宗这才想起了应天府奏折上的这个名字来,沉吟道:「段虚竹……一段虚
竹,竹乃君子,性格坚韧,品质高洁,然则又虚虚实实,似竹非竹。好!这名字
起得好!『虚竹』二字本有禅意,再加上「段」这个姓氏,更加不俗。」

  虚竹有生以来头回听人这么赞他名字,不禁目瞪口呆,由衷叹道:「是么?
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是皇上有学问。」

  哲宗龙颜大悦,接着道:「『段』亦与『断』同音,你就去给朕断了孟家这
根空竹子、假竹子!段虚竹接旨!朕派你去应天府,你要办好三件事:一是打击
孟家在应天府的势力;二是监视孟家的一举一动;三是搜集孟家谋反的证据。以
三月为限,到期即刻返京述职。段卿家明白了吗?」

  虚竹道声接旨,心里连连叫苦:「若遇见李秋水或李梦如,只怕过不了一时
三刻便小命难保,哪里还能回来述职?」

  哲宗再命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有人向朕密报,传闻孟家匿有重宝,你此
去一并打探清楚,回来向朕禀告。」

  虚竹磕头称是,暗暗心惊。

  哲宗接着吩咐虚竹安排好刘婕杼,说自己这段时间刚刚亲政,不方便常去看
她。

  虚竹向哲宗跪安后,慢慢退出殿门,转身正要离去,见一个小太监早候在门
外,向他道:「太后召见副总管,命小的来领。」

  虚竹有些疑惑,猜想太后是不是需要自己服侍。

  到了慈安宫,小太监停在外殿,向后殿指了指。

  虚竹自行到了后殿的寝宫,见严严实实合着床帐,不禁一笑,以为自己猜想
的不错。

  跪下觐见后,却听太后在帐内说道:「哀家听闻孟氏山庄匿有宝藏,你知道
此事么?」

  虚竹心里一惊,摇头道:「没……没有听说,奴才不知。」

  太后严厉道:「你真得不知?你拷打孟娘娘,她也没说么?」

  虚竹慌道:「不敢隐瞒太后,孟娘娘确实没说。皇上命奴才明日就去探查,
如有消息,奴才回来一定据实禀告太后。」

  太后惊讶道:「皇上叫你……明日就去么?」然后好一阵儿没发声,不知在
想些什么。

  虚竹等得渐渐地心焦,忍不住道:「太后圣安,若没别的懿旨,奴才去办事
了。」

  太后急道:「等等,哀家还有些事问你。」突然轻轻一笑,腻声道:「你过
来服侍哀家。」

  虚竹大吃一惊,她怎么转眼变了口气?

  他犹豫片刻,太后不耐烦道:「怎还不过来,要哀家出去请你吗?」

  虚竹慢慢走到帐前,越想越生疑,忽然嗅到一股又凉又甜的奇异香气,陡然
醒悟,向后急跃,见一条白绫从帐内迅急穿出。

  「来人啊!护驾!」虚竹逃出门外大叫,刚叫了一声,见一个白色影子随着
白绫冲开了窗子。

  墙头上传来咯咯一笑:「小坏蛋,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几个太监跑过来,虚竹带他们冲进屋内。

  帐内传出向太后略带沙哑的声音:「大呼小叫做甚么?」

  太监们瞧瞧虚竹,面面相觑,听得向太后打了个呵欠,慵懒道:「哀家没什
么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你们去吧!现下多叫些人守在外面,告诉他们连一只
苍蝇也不许飞进来。」

  太监们答应着退下。

  虚竹不知自己应否离去,瞧着床帐,心想:「原来假太后又一次挟持了真太
后,她也真够大胆的,必是回来找那个藏宝图。可是她怎么也问起了那个宝藏?

  难道她怂恿皇上拷打孟娘娘,便是为了打探宝藏么?」

  这时听得帐内轻轻唤道:「你……你进来……服侍哀家,莫让人瞧见。」

  虚竹脑中一阵迷糊,有点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太后了。[/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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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20

[font=宋体]
            第三十五回 原系中山狼

  虚竹到了帐前,听帐里道:「你……你站住。」静候片刻,里面又道:「你
闭了眼睛……再进来。」

  虚竹眯眼进去,见向太后仰躺在床,裸着全身,大开双腿,眼珠儿乱转,腿
间插着半截玉棒,更古怪的是,她小腹上殷红一片,被人用胭脂涂了一条盘蛇。

  虚竹惊笑不已,心道:「那假太后如此行径,倒像个顽皮孩童一般。」

  他装作什么也看不见,伸手乱摸,在向太后的几个穴位上胡乱揉了揉,却无
法解开她的穴道。

  他当初匆忙离开蝴蝶谷,阿朱只顾教他拆花指,却没有顾得上教他解穴的门
道。

  向太后见他面现微笑,眼毛颤个不停,便知他在偷看,无奈道:「你别睁眼
睛,往下……」

  不待她说完,虚竹伸手把玉棒从她蛤内拔了出来。

  向太后又羞又气,又见虚竹拿着玉棒嗅了嗅,忍不住脸色一变,喝道:「狗
奴才,滚出去!」

  虚竹慌退出帐,心道:「哼!过河拆桥,用不着我便破口大骂。」

  他恼着将玉棒收在怀里,肚中却又不禁发笑,心道:「这个没有香味,是真
的了,而且枯得连汁也没有,还不如我那丽春院的二姨。」

  向太后突然叹口气,道:「你又救了哀家一次。」虚竹忙称不敢。

  向太后又问:「哀家怎么动弹不得?」

  虚竹道:「太后莫急,穴道一会儿自解,太后安心睡一觉吧。」

  太后道:「那你……留在这里护驾。」

  虚竹道声是,又道:「太后何不换间屋子?」

  太后嗯道:「等你出去告诉刘副总管,让他立即去办。」

  虚竹规规矩矩守在帐外,站到腿脚酸麻,才听见向太后翻个身,说道:「你
退下吧,叫人送热水来。」

  虚竹退出慈安宫,迎面遇上刘总管,向他说了太后要水和换寝宫的事儿,然
后出宫带着双儿回去玉花轩。

  一路上心事重重,寻思:「此去孟家山庄,必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实是大
有风险。李秋水和李梦如自不必说,金陵女侠也不是好惹的,但皇帝的命令又不
能不从,好在自己是大内钦差,手里又举着尚方宝剑,孟家就是恨自己入骨,也
不敢明着来。」

  二人回到玉花轩,虚竹掏出那半张羊皮给双儿,问是不是藏宝图。

  双儿看了,说上面都是稀奇古怪的文字,她一个也不认得。

  虚竹更加相信这是藏宝图,嘱咐双儿小心保管,闲时临摹一张副本。

  双儿答应着小心收好。

  虚竹吃过饭,打个哈欠,肚子一饱,困倦便涌上来,不知不觉间少了许多心
事。

  他天性得过且过,凡事随遇而安,想不通的事便统统放置脑后。

  花姐睡了一整天,正准备起床去忙碌夜里的事。

  虚竹进房来把孟太师送的那五千两银票往她枕边一放。

  花姐坐起,惊讶得瞧着虚竹,见他脱下衣服,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花姐挪挪屁股让了让,听虚竹道:「银子你收好,给那两个怀了孩子的寻个
清静住处,我要出远门,家里一切归你了。」

  花姐应了一声,道:「东家不怕我拐着钱跑了?」

  虚竹笑道:「我知道你即使舍得我也舍不得这院子。」

  花姐叹道:「等我老得笑不动了,东家就该嫌弃我,把我扫地出门了。」

  虚竹哼哼笑着:「姐姐放心,比你老得多的老鸨,我也照样宠过,只要我不
死,这玉花轩就是咱姐俩的。」

  花姐拽拽被子,扶扶枕头,偎着他并头躺下,喃喃道:「只要你肯养我老,
我一个孤女人攒那么多银子干吗?」

  虚竹翻身把她搂在怀里,问她的出身。

  花姐道:「我本是个宫女,服侍的妃子得罪了高太后被打入冷宫,我受牵连
作了官妓,之后从良给人家作妾,夫家死后被赶了出来,不得已重操旧业。」

  虚竹嗯了一声,他原在丽春院搂着那个二姨习惯了,此时搂着花姐分外的心
安,嘟囔道:「今夜别去忙了,陪我好好睡一觉。」

  花姐轻轻推他一下,嗔道:「我的好东家,人家才刚刚睡醒哩。」

  虚竹睡的正香,迷迷糊糊觉鸡巴被一只手轻轻玩弄,心知那是花姐,便懒洋
洋耸腰弯腿,配合着把底裤脱了。

  过了一会儿,张眼瞧见眼前耸动着两片肥厚的大屁股,床帐缝隙透进来一道
月光,照得这屁股亮晃晃得十分丰满白嫩,远非丽春院的二姨可比,他登时爆挺
起来。

  花姐跨俯在虚竹身上,手口并用吞吐玩弄,口中突然胀满,再也含个不住,
抽出来用舌头一舔,吓了一跳,龟头上的铃口恶狠狠地开开合合,丝丝地直冒热
气,烫得她脸腮都麻了。

  花姐吃惊昵道:「好个大家伙!」心想着被这大家伙插进去的滋味,底下已
然尽湿,挪动屁股上前蹲在虚竹胯上,两指捏住茎柱,用滚烫圆硕的龟头磨了磨
痒穴,慢慢坐了下去,边坐边哼:「嗯嗯,我的娘哩,真不知怎生的!」

  天下的妓院都是一般,出于约定俗成的规矩,老鸨绝不轻易和客人上床,因
此除了以前相熟的老客,花姐从不放纵自己。

  那几个老客都是官场沉浮多年的退隐之人,见到玉花轩变了主人,便不再来
了。

  花姐许久未尝到荤腥,早对这位生龙活虎的东家动了色心,奈何他一个个美
女带回来。

  花姐自惭年大,也自来有些矜持气度,因此一直不大好意思,经过昨晚一番
话,见东家把自己当作贴己,不禁春情骚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忍不住厚着脸
皮贴上来。

  虚竹被她耸动屁股坐了几十下,开始挺腰配合。

  花姐见他来了兴致,便用心使起媚人手段,一面上下起伏,一面摇摆磨动,
同时用力呼吸,一下一下收缩小腹肌肉。

  虚竹服了乾坤大补丸,鸡巴变得粗大许多,练了半截子合元大法后,居然可
以随着亢奋激升而越来越粗胀。

  花姐但觉肉壁总是涨满,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坚持不住了。

  虚竹刚刚来了兴头,见她软绵绵地不怎么动了,便坐起来提住她腰,向上频
频耸顶。

  花姐酸软无力之际,受了这一番动作,立时美得屁颠屁颠,淫叫脱口而出:
「啊嗬……真得要死了……不要了……啊呀呀好东家……亲亲好东家……」

  虚竹听着花姐的淫声浪语,真如久别逢知音,自离了丽春院,许久没再听过
这种分外夸张,刻意迎合的叫床声。

  他在蝴蝶谷被禁了大半年,回来后只在假太后的身上发泄过一次,那是偷偷
摸摸,此时终于可以尽情痛快,便如色中之狼,兴奋之极,一面频频颠着花姐屁
股,一面狠狠掐揉她的双乳,还在她汗津津的颈上咬了几口。

  花姐又痛又美,浪叫哀求,死过一回后,就全不知自己在叫什么了,但觉小
腹里越来越鼓胀,忍不住挣扎着稍稍抬起屁股,淫水哗啦流了个痛快。

  虚竹正在紧要关头,用力一拽手里的松腰,插到底边射边道:「再给你尝个
厉害的……」吸口气运力一送,鸡巴急颤,粗长一圈,将余下的精液变成颗颗滚
烫的精珠。

  花姐双眼翻白,花心被击得烂碎,她的花穴被多少阳精浇灌过,但从未经历
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撩拨。

  花姐软在虚竹身上,每寸肌肤都在颤抖,哆哆嗦嗦道:「好东家……姐姐从
来……没这么死过。」

  虚竹大喘:「姐姐……淫水真多,也是浪的可以。」

  花姐喃喃道:「嗯哪……还是头一回儿,怪不得东家身边那么多女子,今儿
个……算是领教东家厉害了。」

  虚竹摸摸她屁股,笑道:「以前有个老鸨,她远不比你年轻,也远不比你风
骚,但她屁股都叫我弄过了,你想不想试试?」

  花姐心里突突一跳,她出身宫廷,向以气质见长,从不接纳粗鲁低等,刚入
道时曾被人用手指捅进去过,叫她心惊肉跳,以后就再没许人弄过。

  此刻听东家一说,登时紧张起来,心里七上八下,过一会儿,耳边却传来呼
噜声,原来虚竹几日忙碌,又接着睡去。

  花姐松了口气,反倒生出几分心痒,心想:「姑娘们被人开了后庭,起初痛
苦,之后却乐此不疲,想必还是有些乐趣。」

  接着又心惊道:「不行的,即使旁人能行,自己也决计不行,他那东西那么
大,岂不要将人弄死!」

  虚竹一觉好睡,天亮见花姐满脸疲倦坐着卸妆,原来她到底是半夜出去忙碌
了。

  虚竹揉揉眼,道:「用那么辛苦么?」

  花姐嗔道:「好东家,谁让姐姐命苦,做的就是这行,若只顾自己舒服,岂
不辜负了东家?」

  虚竹笑道:「让别人去忙,你把我伺候好了,银子一样不少挣的。」

  花姐扑哧笑道:「若东家不嫌弃,我倒贴银子也愿意哩。可是柴米油盐,多
桌少凳,哪个姑娘没一大摊子乱事,还有旧人走新人来,件件都让人操心。」

  花姐说到这儿,想起什么来,放下簪子,回头道:「对了,还未及跟东家说
呢,我收了个雏儿,只等着东家过目了。」

  虚竹笑道:「用我过什么目,你自己看着办吧。」

  花姐暧昧道:「这个不同寻常,娇滴滴的大户人家出身,至于相貌么,粗鄙
丑陋的也不敢让东家过目。」

  虚竹眼睛亮了一下,嘿嘿一笑:「你说好自然就好,你要真想体贴我,把她
好好养一阵儿,我回来再尝尝鲜。」

  花姐吃惊道:「东家这就要走么?」

  虚竹应道:「不错,明日一早就走。」说着伸个懒腰,钻出被窝。

  花姐拿起毛巾用温水湿了湿,给他净净下身,扒拉他那大物时,虽已尝过一
回,心仍跳得厉害,红着脸道:「东家总是火烧屁股,说走就走,还穿那宫里衣
服吗?我吩咐人洗熨干净。」

  虚竹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赞道:「不愧皇家出身,什么都想得周到。」说完
拎起衣服穿上,却发现了怀里的玉棒,拿出来递给花姐。

  花姐接在手里瞧了瞧,笑嘻嘻问哪来的。

  虚竹鬼笑道:「这个东西与你一样,也是皇家出身,王母娘娘和蛇精娘娘都
用过,皇太后赐与我,让我当作镇宅之宝。」

  花姐咯咯地笑弯了腰:「她不知东家的……比这玉棒还要大,若是一个不小
心,叫东家去给皇上选妃子,咯咯……那可不大妙!」

  虚竹哈哈笑着出了门,自语道:「也没什么,在我眼中,皇宫里遍地都是绿
油油得了。」

  虚竹来到木婉清房前,听听里面无声,不知她是否还坐在床上发呆,在门前
扬起手,想了想又放下,心里硌硌楞楞的不敢见她的大肚子,转身走到刘婕杼房
前,却听里面传出细细哭泣。

  虚竹一惊,敲敲门,房内哭声停了,刘婕杼问道:「是谁?」

  虚竹应道:「师姐,是我。」

  屋内静了一会儿,刘婕杼叫道:「睡了,别扰我。」

  虚竹小心道:「师姐,我安排好了,给你找个清净地方住着,皇上说他最近
忙,不能来看师姐。」

  刘婕杼哭道:「你再说,你再说我就……一头撞死!」

  虚竹慌道:「好好,我不说,师姐千万保重身体,多出来走动,若生了龙子
皇上一高兴……」

  刘婕杼大怒:「你滚!」往门上摔来一个什么东西,「哗啦」碎了。

  虚竹狼狈不堪:「好好,我滚,我滚!」

  午后,虚竹又睡了一觉,起床见花姐正在忙碌,指挥人搬这搬那,将一些杂
物放在一辆大车上。

  虚竹叫道:「做甚么?要搬家么?」

  花姐回道:「还不是依东家吩咐,在给两位姑娘搬东西哩。」

  虚竹惊讶道:「昨晚才说的,今日就办好了么?」

  花姐笑嗔:「东家吩咐,我怎敢耽搁。」

  虚竹见她眼圈儿都熬黑了,便道:「那也不急这一天半天,你成宿不睡不是
要熬坏了?」

  说完见木婉清和刘婕杼的房门大开,又惊道:「她们已经搬走了?」

  花姐道:「城郊正巧有个合适园子,人家急着出手,不用怎么收拾就能住进
去,东家想去看看,一会儿跟这车去吧。」

  虚竹点点头,道:「你也早些休息,今晚就不要忙碌了。」

  花姐暧昧地斜他一眼,笑道:「我是有些顶不住,好歹得睡一会儿,晚上还
要给东家送行哩。」

  双儿听见虚竹说话,出房来瞧。虚竹便叫上她,二人坐着轿子,随拉行李的
大车到了花姐购置的新园子。

  那是一个二层小楼,院子不大,但木石齐整,肃静雅致,其内的丫头、厨子
一应俱全。

  虚竹心里赞叹,花姐到底见过大世面,眼界不俗,办事妥当,真是找了个好
地方。

  他从窗外瞧了瞧刘婕杼和木婉清,不敢轻易招惹,瞧着木婉清时,心口微微
一疼,不觉摸了摸胸口的伤疤,那是木婉清给他留下的。

  他体形粗长以后,那剑伤的伤疤也随之拉长,翻出粉红色的肉,恰似木婉清
的薄唇,好像木婉清在他心口咬了一口。

  虚竹带着双儿在城里热闹处转了一圈,逛到天黑,在洲桥夜市吃过才回到玉
花轩。

  花姐迎上来叫道:「我的好东家,怎才回来?」

  虚竹笑道:「半天不见,就这么想我么?」

  花姐嗔道:「东家忘了,我说过今晚给东家送行,姑娘们都等急了。」说着
急匆匆将虚竹拉进厅堂。

  堂内几张桌子已摆满酒菜,轩中有头脸的妓女和管事的老妈子们早就虚席以
待,嘻嘻哈哈围上来。

  双儿见此情形,悄悄转身躲了,到了半夜,听见虚竹嚷着疯话,被人搀了回
来。

  原来虚竹在席间要表演「鸡巴滴酒,海量不醉」的功夫,不料这功夫也随着
「鸡巴神功」消失了,酒却尽数喝下了肚,一下子醉得一塌糊涂。

  双儿在隔壁房间犹豫着,想着要不要去看一看,不一会儿就听见虚竹鼾声如
雷,这才安心睡了。

  虚竹睡着睡着,涌出一个酒嗝,胳膊往旁边一搭,触到一个热乎乎的身子,
便迷迷登登翻身抱住,含糊道:「都是你把我喝多了。」

  说话间,臂弯里觉出这女子娇小瘦弱,吃惊道:「嗯?不是花姐?」

  那女子细若蚊声:「爷,花姐……让我来……伺候你。」声音稚嫩,微微颤
抖。

  虚竹再打出个酒嗝,笑道:「这酒喝得……昨晚你也喝了吧。」

  女子没有出声,身子簌簌发抖。

  虚竹稍稍奇怪,问道:「你哆嗦什么?」

  那女子仍没应声,抖得更加厉害。

  虚竹捏了捏她胸乳和臀肉,便知她岁数不大,笑道:「新来的吧。」

  女子哆嗦道:「是的……爷……有些怕。」

  虚竹懒懒笑着:「怕什么,东家也是人,不会吃你哩。」说着凑头吻去,觉
玉颊清凉,脸庞娇小,樱唇里竟是难得的满口清香。

  虚竹舔着香唇,又打个酒嗝,两下蹬去了里裤,压住了一片柔嫩,握住茎根
寻准柔软的凹处,挺身就刺。

  醉意朦胧中,觉出这女子的双腿又细又软,紧绷绷的穴口好像还不及鼓胀的
龟头大。

  女子身子僵硬,全身都在哆嗦。

  虚竹呵呵笑道:「莫怕,爷这物件是比寻常人大了些,但弄不死人的。」说
完用力将硕大龟头挤进了一团火热。

  那女子呜咽一下便没了声,只有肩膀瑟瑟颤抖。

  虚竹生出一丝疑虑,迷迷糊糊之际,疑虑一闪而过,紧紧挤着肉壁,生生刺
到池底,直至池底深深凹陷,紧紧硬硬,再用力恐要破了。

  那女子挺起胸膛,发出一声闷呼,遍体湿凉,双腿剧烈抖个不停。

  虚竹爽得也哼哼几声,挤住柔软的腹底,半醉半醒,不慌不忙,享受着又涩
又浅的嫩紧,滞涩地动了一阵儿,始终不见松弛湿润。

  虚竹呼呼喘着酒气,渐觉睡意阵阵涌来,鸡巴不知不觉变得半软不硬,也似
宿醉未醒。

  虚竹时断时续再动一会儿,翻身从女子体内抽出,困倦道:「你平时若是这
样,客人会不喜哩。」

  等到他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发白,床帐内蒙蒙有了光亮。

  虚竹打着哈欠向身侧一瞧,不由一怔,依稀瞧出身旁女子满脸稚气,生着一
张小小的瓜子脸。

  女子含羞带怕,轻叫了一声:「爷。」

  虚竹摸向她脸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一摸之下,指尖潮湿,这女子
居然满脸泪痕。

  帐外突然响起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回老爷,此女名叫秀凤。」

  虚竹吓了一大跳,坐起惊叫:「谁?什么人在外面?」

  那声音道:「老身是袁员外的老管家,现下给东家老爷请安了。」

  虚竹呼道:「什么袁员外?」欠身一把拉开床帐,眼前跪着一个面色憔悴,
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老头子回道:「袁员外便是这玉花轩的老东家。」

  虚竹惊讶之极,叫道:「老东家?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头子眼含浊泪,抬头道:「我家老员外遇上生死大事,老奴无力相救,不
得已带着老员外的孙女秀凤,冒昧来求。」

  虚竹呆了片刻,回头见身旁的女子已将脸藏在被子里,惊疑道:「孙女?秀
凤?」

  老头子叹气道:「老员外父子被关进大牢,上下打点才保住了性命,前些日
子官府又传话来,家里已……唉!再拿不出银子来。老奴见大爷醉了,便候在这
里了。」

  虚竹吃惊道:「你整夜一直跪在这里么?」

  老头子低头不语。

  虚竹瞠目愕然,心里已是雪亮,暗道:「此事确由自己而起,若自己没有去
见皇上,皇上也不会赏赐玉花轩。而那个袁员外也确实冤枉之极,皇上一句话,
他便锒铛入狱。」

  虚竹念及于此,轻轻拉下被子,露出那叫秀凤的脸,见她强忍哽咽,婆娑泪
眼肿成了桃子,下唇清晰印有一行带血的牙印。

  他瞧得一怔,回头断然道:「好!我想办法救他们出来。」

  老头子老泪纵横,伏地大哭:「老奴代老员外一家谢过大老爷,大恩大德绝
不敢忘。」

  虚竹听他说什么大恩大德,脸上不由发热,忙道:「行了,我心里有数,你
老回去吧。」

  老头子咚咚咚又磕了三个头,起身退了出去。

  此时天已大亮,院内的人声越来越多。

  虚竹下地喝了几口凉茶,坐回床边瞧瞧秀凤,说道:「你不要哭,把你家里
的事说给我听听。」

  秀凤不敢抬眼,娇娇怯怯说了。

  袁员外父子被官府抓走后,老管家到处奔走营救,不知费了多少心力。

  但官府大牢是个无底洞,不到一年功夫,袁家变卖家产,所有钱财都扔了进
去,最后实在没了办法,管家舍着老脸求到花姐处。

  花姐说她无能为力,新东家也许能帮上忙,但又说这位东家只爱女色,不爱
银子,对袁家的事儿不大上心。

  秀凤原本定亲许了人,男家见袁家遭难,怕受其牵连,退了亲,秀凤由此甘
愿将身子舍给玉花轩。

  赶上虚竹出了门,这事一拖便是半年,花姐昨日捎信说东家又要远行,急急
让老管家把秀凤送了来。

  秀凤夜里进了房,脱光衣服,悄悄上了虚竹的床。

  虚竹听完,记起花姐说过新买了一个雏儿要自己过目,心道:「她还不如早
把话说明白,我迷迷糊糊得把这雏儿当姑娘用了。」

  他想起昨夜身下的闷哼,慢慢将秀凤身上的被子掀去,见娇白的身子尚未长
成,蛤户红肿得令人心惊。

  再将她双腿轻轻分开,赫然露出触目惊心的一大片落红。

  虚竹注目一瞧,「哎呦!」一声,见眼下的两片蛤唇间多了一小丛红软的赘
肉,簇簇囊囊从蛤嘴里伸了出来,还粘着几丝新鲜的血迹。

  吃惊想到:坏了,坏了,我一下把她弄坏了。

  伸出手指想将这丛赘肉塞回蛤嘴里去,不料指尖轻轻一触,秀凤便浑身发抖
脸色惨白。

  虚竹摩挲着她细腿,叹道:「这也难怪我,我怎知你是个雏儿。回头我跟花
姐说,叫她好好养养你。」


            第三十六回 得志便猖狂

  虚竹穿好衣服走出去,见车马行李早已备好,他把早饭和中饭一并地胡乱吃
了,嘱咐花姐好生照顾木婉清和刘婕杼,然后带着双儿准备上路。

  花姐带着众姑娘们出门送行,花花绿绿,七嘴八舌,拥堵了一条街,场面蔚
为壮观。

  虚竹登车前,花姐拿出几张银票给他,道:「东家收好备个急用,我在车里
还放了几百两散银,家里的事儿请东家放心。」

  虚竹将银票收在了怀里,笑道:「听说应天府的丝绸最好,我给你捎回来一
些?」

  花姐推辞说不用。

  虚竹又问:「还有保颜养生的药,你要不要?」

  花姐笑道:「谢东家了,我这里有宫里的秘方。」

  虚竹嘻嘻笑道:「难怪保养得水那么多。」说着在她股上掐了一把。

  花姐扭扭身子,娇笑:「东家,瞧瞧你,尽让姑娘们笑话。」

  这话虽是惯常的打情骂俏,语气却蜜得流油,说的声音也大,恐怕姑娘们听
不到。

  虚竹凑近她耳边:「那颗小桃子我昨夜摘了,虽然鲜嫩可口却藏着你的私心
哩,也不顾东家的身子骨!」

  花姐吃吃笑道:「东家的厉害,奴家又不是不晓得,我刚才去看了,那丫头
一步都走不动了,嘻嘻!东家的宝贝能要人命哩。」

  虚竹笑道:「你知道就好!但罚还是要罚的,你天天把屎拉净了等我。」

  花姐笑容一顿,不由瞪了虚竹一眼,小姑娘一样红了老脸。

  此时街上来了一行兵马,是乐士宣和梁从政带兵前来相送。

  到了城门外,乐士宣和梁从政停步,说道:「我们二人亲自从御林军中挑选
了这三十名骑兵,勇猛善战,个个会些功夫,特借与兄弟作麾下亲兵。」

  虚竹谢过,挨个打量那些亲兵,挑选了十名去打前站,拿出一张银票给那领
头的,小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向乐士宣和梁从政说起了袁员外的事儿。

  二人明白虚竹意思后,皆露出为难之色。

  梁从政道:「谋逆之罪太重,不得皇上金口,没人敢擅自放人。」

  虚竹只得笑道:「看来我只有回来去求皇上了。」

  乐士宣道:「只能如此,但请兄弟放心,我亲自去打声招呼,让他们善待袁
家父子,保住他们性命就是了。」

  虚竹再次谢过,与二人告辞。

  车子行动以后,虚竹忽觉腰眼酸软,胸口微微发闷,心想:「这两日损得太
过了。」

  行出十里,虚竹吩咐车夫转奔蝴蝶谷。

  到了谷前那颗大松树,虚竹让亲兵们就地等候着,他带着双儿从暗道进了谷
中,在竹屋前叫了几声,空声回荡,谷中寂静,每间屋子瞧去,俱不见人影。

  阿朱和苏星河的房间衣物凌乱,显然走时匆忙,而小蝶的房间却空空荡荡,
衣物全无。

  虚竹心惊:「难道妖女把二人劫走了?但她双腿残废,怎有这能力?」

  他和双儿遍谷探查,找到半截长幡锦旗,其上绣着「星宿老仙」、「神通广
大」等字样。

  虚竹大惊之后,呆了半晌,思忖丁春秋会把人劫到哪里?他既叫星宿老仙,
听闻老巢在什么星宿海,可星宿海又在哪里?

  虚竹急出一脑门子汗,转念想到:「小蝶需要苏星河医治伤腿,丁春秋与阿
朱无冤无仇,二人性命应该无忧。」由此心下稍安。

  一行人马离开蝴蝶谷,继续上路。

  虚竹兴致勃勃而来,想不到人去屋空,阿朱下落不明,心里好生郁闷,幸有
双儿同行。

  二人同乘一辆车,虚竹虽怕双儿身上的刺,但拉拉她小手还是无妨。

  双儿在杨家长大,除了跟三少奶奶习字,就是在兵营里习武,这几日在玉花
轩里的所见所闻,真是平生想也不敢想,懵懵懂懂一下子猜到了不少男女之事,
也觉出这位新主子大不同她以往心目中的大英雄,因此有意无意地给他讲些边关
故事和杨家将奋勇杀敌的典故。

  双儿所说都是她亲自听过和见过的事儿,虽不像说书的那样引人入胜,却娇
语欢快,悦耳动听。

  虚竹听得津津有味,却总不入正道,听着听着就往下流事儿想去了。

  虚竹不忙赶路,处处留心阿朱的踪迹,逢镇就停,遇城则驻,白天带着双儿
东游西逛,晚间带着亲兵喝花酒。

  虚竹见多了嫖客挥金如土,当初与阿朱在一起也习惯了大手大脚,因此费钱
从不打怵,但他却花不出去银子,当地官员财主争先恐后替他结帐,陪他喝喝茶
也觉是莫大荣幸,有人甚至将此事记进了族谱中。

  亲兵们跟着虚竹大吃大喝,无不觉得这位钦差大人慷慨豪爽,于是更加用心
地奉承伺候,吆喝作势,耀武扬威。

  沿途各地官府也努力逢迎,穿街过市,锣声开道,壮足了钦差大人的声威。

  临进应天府地面,虚竹派出的十名亲兵探子早候在那里,告知孟家山庄一切
如常,没有外人来往的迹象,并且打听到,那个妙玉道姑此时也不在拢翠庵内。

  虚竹喜出望外,暂时把心安回了肚子,他这一路上被人吹捧得不知东南西北
了,没了顾忌以后,不免变得狂妄起来。

  一行人风风光光到了应天府,当地贾知府在城外路口恭迎,率领一干官员,
礼数十分周全。

  此时官场明眼之人早已看出:皇上亲政后,孟太师的地位已岌岌可危,目前
朝廷的形势很微妙。

  贾知府尤其清楚,这位段总管大闹孟氏山庄,皇帝非但不治他的罪,反而派
为大内钦差,绝不会事出无因。

  虚竹见仪式隆重,心中狠得意,拿出林浩南给他的宝石扳指戴在手上以壮门
面。

  进城以后,贾知府恭请钦差大人下榻官驿。

  虚竹想了想,笑道:「我倒是想要另置清净宅子居住。」

  贾知府忙道:「下官想得不周,这就去安排。」

  虚竹叫住他:「不劳大人多费心,我觉得孟家的丝竹馆就很不错,那里我住
得惯了。」

  贾知府大吃了一惊,好生为难,事先没与孟家通气商量,怎好去占人家的房
子?

  他再一想:这位钦差大臣是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不好初次见面就得罪,那
只有去得罪孟家了。

  贾知府陪笑道:「也好,请大人去驿馆休息,下官这就去孟家操办。」

  虚竹却又道:「圣命在身,公务紧急,哪里敢歇息片刻,咱们一同去吧。」

  贾知府无奈,派人急去通知孟家的三老爷,他自己随虚竹一行缓缓向孟氏山
庄而去。

  孟家得到消息,气恨之极,孟琏成了半个残废;孟宝玉被不明身份的人掳走
了,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山庄之前遭人打劫,皆与这厮有莫大关系,
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血气方刚的便乱叫:「我们叫他进得来,出不去!」

  孟家子弟中,没有几人知道其家的秘密背景。

  孟三老爷心中却清楚,这都是南唐公主引狼入室,现下只有忍气吞声,向孟
老太太道:「以前的事儿暂且不要提了,一所房子算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
烧。」

  三老爷一面秘密派人去联络南唐公主,一面匆忙去到门口迎接。

  不想虚竹到了门口连车轿都不下,一行车马径直闯进大院。

  亲兵禀道:「车马太宽,再也进不去二门了。」

  虚竹在轿中吩咐:「进不去?不会把门拆了吗?」

  这些兵士吃喝了一路,此时眼中只有虚竹,便不管不顾拆了花厅门。

  人马经过梨香院时,虚竹看见院内许多婢女爬墙观望,便撩开轿帘,频频挥
手致意。

  贾知府实在看不下去,心中大骂:「阉人得志,算个什么东西?」

  墙头有人发出一声惊叫,虚竹循声看去,隐约见是一个既丑且稚的女孩子所
发,不禁有些失望,心想:「可惜薛姨妈如今不在,还有那个薛蟠,也该让他们
瞧瞧我今日威风。」

  连拆了山庄里的三道门,车马终于到了丝竹馆。

  孟三老爷眼见自家院子被拆得七零八落,恨得咬牙切齿。

  虚竹从轿中探出身来,瞧瞧四周,叫道:「怎么?房子还没腾出来?」

  孟三老爷气苦道:「正在紧着收拾,请大人稍事休息。」

  虚竹咿咿呀呀伸个懒腰:「我忙得紧啊,只能再等半炷香时间,若耽误了皇
上责命的紧急公务,谁能担当得起?」

  孟三老爷知他有意刁难,偌大三层楼院,别说半柱香,便是十炷香的功夫也
搬不完。

  孟三老爷气得浑身直抖,不得不咬碎牙齿吞下肚,大声喝住搬东西的庄丁,
上前一步躬身道:「不敢让大人久候,此内一切物品,包括诸等歌女舞伎,统统
送与大人,当是恭贺钦差赴任,万请不弃笑纳。」

  虚竹不想他有此一言,吃惊楞住,看着眼前的三层小楼,想到里面的众多家
妓,不觉喜形于色,脱口说道:「这样也好,可以开家妓院了。」

  此言一出,孟三老爷气得几乎吐血,忍不住高声道:「在下庭院虽不敢称是
清雅素净,但也是家风颇严。在下一番美意,望大人真心体察。」

  虚竹笑道:「家风颇严吗?我看也未必,否则尼姑庵怎成了风月之所?」

  孟三老爷眼露激愤之极,浑身哆嗦,再也说不出话来。

  贾知府也面露怒色,心道:「你占了人家房子,拆了人家大门,还侮辱人家
门风,真真欺人太甚!简直肆无忌惮之极!」

  虚竹此时也觉自己做得太过了,寻思道:「可不能把孟家逼急了,否则皇帝
那里交不了差,而且万一逼出李秋水和李梦如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挤出笑容,忙道:「我开个玩笑,您老别在意。」说着上前拉起孟三老
爷的手,再笑道:「孟老爷如此抬爱,本钦差甚是感激,以后定会奏明皇上。」

  孟三老爷退后几步,躬身拜谢,心内泣血痛骂。

  待迎驾人等散去,虚竹突然有些后海,心想:「早知孟家如此好欺,我怎不
在大观园里挑处地方。」

  他将三十名亲兵安排在男馆中,将原有的男优都撵了出去,骂道:「连字都
不认识,还混在这里干什么?」

  再把女馆里年纪大的,相貌不顺眼的,统统也撵了出去。

  他和双儿占了女馆的第三层。这层中有馆内最大的套间,原是尤氏三姐妹的
房间。

  虚竹向尤夫人问起尤氏三姐妹,尤氏回道:大姐病逝,二姐嫁了人,三姐患
了见不得人的重病,怕传染他人,闭门卧床。

  虚竹吩咐尤夫人依旧做事,然后叫人将套间布置一新,他自己睡大卧房,让
双儿睡小卧房,并在隔间里安置了马桶便盆和一个大大的浴桶。

  他忙乎两天后,看着新居洋洋得意,而双儿暗暗心惊,知道自己和他睡在一
个套房里极不妥当,便自作主张将自己安置在隔壁堆放杂物的小房间。

  虚竹顾忌双儿身上的刺,不敢勉强,有回偷偷运劲弹指,指风落在双儿身上
便无影无息,想必软猥甲连点穴也不怕,因此便由她去了。

  虚竹叫来焦管家问起香菱。

  焦管家答道:「未见人来,也未派人去接。」

  虚竹吃惊之后,恍然大悟:「当初从刘副总管口中得知香菱消息时,我只想
到了孟老太太,却未想到孟太师,莫非香菱是叫太师府的人接走了。」

  他由此心惊,薛姨妈一家在太师府,急着接走香菱的多半就是薛蟠,若真是
如此,他必定会捧着香菱这碗汤,没日没夜大喝特喝。

  虚竹从焦管家口中又得知,那日他等逃离山庄后,马夫人的尸身被孟家弃在
到处是雨花石的乱坟岗,现在恐怕连骨头也找不到了。

  三日后,虚竹的新居迎来了第一个客人,便是贾知府,客套完毕,贾知府起
身告辞。

  虚竹送客回来,发现桌上多了一个未漆口信封,打来一瞧,里面竟是一万两
的银票。

  虚竹惊得倒吸一口气,心想:「他还真有钱啊,出手比孟老贼还阔绰!」

  接着几个县令也来拜访,溜须拍马间透露一个消息。

  孟三老爷那日听了虚竹之言,回去一查,得知孟芹果与水月庵有染,顿发雷
霆之怒,把孟芹打折了腿,正联络人把水月庵里的十几个尼姑道姑都卖了。

  虚竹听了特意多问几句,言语流露渴羡之意。

  第二日,这几个县令又来了,还带来一批尼姑道姑。

  原来他们最是趋炎附势,察觉虚竹对水月庵感兴趣,便假借商人名义,合资
买下了水月庵的尼姑道姑,送来献礼。

  虚竹意外惊喜,送走县令们之后,看这些尼姑道姑中有两个是自己认得的,
一个叫沁香,一个叫鹤仙,却不见那个叫芳官的。

  他一问得知,原来水月庵中只有沁香和鹤仙与孟芹成奸,其她人却不受孟芹
勾搭,尤其那个芳官,最是貌美,也最是正经不过,孟芹垂涎三尺也未能得手。

  再问后得知:这个芳官本姓林,苏州人氏,她父母半百之年才有了她这个独
女,发现她天生得了怪病,找相面的看了,说是不托方外不得保全,便将她自婴
孩时养在道观里。芳官十二岁那年,双亲亡故,剩她无依无靠,孤苦伶仃。这事
被孟老太太听说,正赶上皇娘娘省亲,便买她来了水月庵。芳官平日足不出庵,
性情极为乖僻,这回听闻要被卖出,竟欲跳湖自尽。孟老太太又怜又敬,送她去
了拢翠庵。

  虚竹因此有了些遗憾,却喜沁香和鹤仙是男人一碰就流水的主儿。他稍一勾
搭,两人就浪态毕露,当晚三人便滚到了一块儿。

  那个尼姑沁香,头顶光光,底下却茂盛异常,两腿中间又浓又密的一大片黑
毛,如繁茂乱草,将门户遮得严严实实,连屁眼处也生着一层厚毛。虚竹初见时
竟吓了一跳。

  那个披着一头黑亮美发的道姑鹤仙,底下却是近于白虎,稀稀落落,根根可
数,而且蛤肉肥得流油。

  这二人别有一番滋味,爽得虚竹乱叫娘娘。

  沁香和鹤仙也想不到这个太监不仅是个带把儿的,本事更比孟芹强上百倍,
乐得淫声浪语,不堪入耳。

  双儿在隔壁听得清楚,捂着耳朵脸红心跳,心里叫苦:「自己被杨家送给了
他,自该一心一意,但他对女子……总是那样,以后真不知如何相处。」

  虚竹毫无顾忌得将沁香和鹤仙养在自己大屋里,又打通了女馆二层的几个房
间,改成一个大佛堂,安置了不愿还俗的尼姑道姑,并听了沁香和鹤仙的建议,
借由「水月庵」的寓意,将丝竹馆改名为「水月洞天」。

  消息传开,「水月洞天」门前,车水马龙,什么团练使、骁骑尉、县令、县
丞等官员纷纷到访,借此机会大肆巴结,所送之礼多是银票,也有什么蚌珠,碧
玉,珊瑚之类。

  虚竹真正领略到做官的好处,得意地合不拢嘴,宴请各色官僚财主,席间令
歌妓舞袖助兴,晚上聚众赌博行令。

  那些家妓愈加堕落,任由兵士们调戏淫乐,馆内春叫夜夜不断,真如成了妓
院一般。

  「水月洞天」第一层是欢声笑语,污天秽地;第二层却是木鱼声声,佛号低
颂。

  虚竹对此甚觉亲切,仿佛回到了丽春院的破佛堂。

  唯有三层最是冷清,双儿整日躲在房间里,连窗子都不敢开。[/font]

[[i] 本帖最后由 20061040 于 2010-3-12 20:03 编辑 [/i]]

藏经阁编辑员 2009-10-15 20:20

[font=宋体]
            第三十七回 柳絮随风舞

  虚竹肆意非为,没过几天,众人便从沁香和鹤仙的口中得知他是个假太监,
都颇为惊奇,豢玩女子的真太监常有,可从未听闻过御赐黄马褂的假太监,而且
还是皇太后亲封的大内副总管,于是更加认为这位钦差大臣深不可测。

  一日酒席间,一个县令问起了尤氏姐妹。

  虚竹想起了那个卧床的尤三姐,叫来尤夫人,问道:「你女儿的病还没有好
么?」

  尤夫人陪笑着说女儿尚未痊愈,至今还见不得人。

  那个县令在旁煽风点火,说是必叫孟家给宠娇了,成心瞧不起钦差大人。

  虚竹借着酒意一个巴掌掴在尤夫人脸上,喝道:「你什么女儿这么金贵,我
今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尤夫人倒在地上,羞愧气愤,捂着脸说不出话来。

  突然从二楼的楼梯上传来一个清脆女声。

  「瞧瞧,多大的事儿,值得发这么大火,堂堂钦差就这点儿肚量吗?」

  随着话语,一个女子颦颦下楼。

  堂上突然寂静,但见此女松松挽着头发,大红袄子半掩半开,袄里露出葱绿
抹胸,底下穿着绿裤红鞋。

  此女走到虚竹面前盈盈礼下,笑道:「尤三姐见过大人。」

  虚竹眯着醉眼,端详着笑道:「还说什么见不得人?真真是个尤物,偏偏又
姓尤。今儿大伙儿高兴,你扭扭屁股给我们助助兴吧。」

  尤三姐忽闪几下眼睛,偎去虚竹坐下,娇笑:「我身子不舒服,脚下发软,
舞是跳不起来了,还是伺候大人们好好喝几盅。」说着拿起虚竹的酒盅,自己喝
了下去。

  虚竹听她吐音清脆,风俏飞荡,不由得胸中暖洋洋得,以前远远地见过她盈
袖飞舞,此时见她不仅白净俏丽,谈笑间更别有一番令人心痒的张扬。

  尤三姐起身周旋去酒席间,耳朵上两个坠子似打秋千一般,一对金莲或翘或
并没半刻斯文,本是一双秋水眼,再吃了酒,又添了饧涩淫浪,越发显得绰约风
流。

  众人看得眼都直了,不料尤三姐还引古论今,从天到地,高谈阔论,任意挥
霍洒落,毫不避讳酒色,隐喻双关,拿众人嘲笑取乐,显得众官吏全然无一点别
识别见。

  一时间她喝了不少酒,似乎已酒足兴尽,也不告辞寒暄,醉晕娇脸,径直上
楼了。

  在座众人都自恃有钱有势,平常玩惯了女人,没有想到被一小女子玩得连口
中一句响亮话都没有了,面色都有一丝尴尬。

  虚竹说了一句:「好辣的一块儿红烧肉,我今晚说什么也要尝一尝。」

  众人借着虚竹的话头,轰得重又喧嚣起来,推盅把盏,尽兴而散。

  沁香和鹤仙扶着虚竹回房,到了二楼,虚竹叫她们先上去。

  虚竹摇摇晃晃挨屋乱敲,终于找到了尤氏房间。

  房门半掩着,他踉跄着扑了进去。

  尤三姐坐在桌前,见虚竹进来,飞眼一瞄,笑着抿了一口茶,好似正等着他
来。

  虚竹上前色迷迷端起尤三姐的脸,笑道:「小宝贝,刚才给爷挣足了面子,
爷现在好好疼你。」

  尤三姐扬起剪水双瞳毫不避视,烛光之下,越发显得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
砂。

  虚竹瞧得失了半个魂,俯身吻下。

  尤三姐眯眼瞧着他,似笑非笑,扭身闪避。

  虚竹一把将她抱住,笑道:「你好好伺候爷,爷给你尝个好滋味。」

  他甫一抱起尤三姐,便觉出了她身子的轻盈和滑腻,心魂不由一荡,将她放
在床上,低头去解自己裤头。

  尤三姐却一骨碌在床上站起,指着虚竹笑道:「你这会子有了花架子和几个
臭钱,就拿我们娘俩儿权当粉头取乐儿,打谅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底子。可笑你打
错算盘了。」

  虚竹听见语气不对,正在一愣间,突见尤三姐从被底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架在自己脖子上。

  他酒意顿消,惊道:「你这是为何?快放下。」

  尤三姐哼哼冷笑:「你就死了这份贼心吧。」说着剑刃已割断了一缕青丝。

  虚竹慌得大叫:「快住手!有什么话好说,我不碰你就是。」

  尤三姐狠狠盯住他,突然道:「除非你做到我说的三件事,否则我现下就死
在这里,决不让你称心如意!」

  虚竹一怔,疑惑道:「你怎说都好,先把剑放下。」

  尤三姐张口未及说话,眼中先滚下大颗泪珠。

  「一是放了我母亲,送她回乡养老。」

  虚竹咧嘴笑道:「好好,这还算个事儿么。」心想:「一个是徐娘半老,一
个是如花似玉,这笔帐好算。」

  尤三姐接着道:「二是救出我姐姐。」

  虚竹这回一愣,不知其意。

  尤三姐继续道:「三是从官府大牢里救出一个人来。」

  虚竹懵道:「好说好说,可是你总要与我说个明白。」接着笑道:「来来,
咱们坐下慢慢说。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答应你。」说着径自去到桌前坐下,满上
两杯茶。

  尤三姐犹豫着缓缓把剑垂下,下床站到桌前,抬头正要说话,却见虚竹诡异
一笑。

  虚竹微微抬手,中指弹了两弹,先点了尤三姐的肩俞穴,再点了她腿上的环
跳穴。

  尤三姐松开剑柄软了下去。

  虚竹探身将她扶在椅上,嘻嘻笑道:「你怎么不叫骂寻死了?」

  尤三姐面色惨白,怒叫:「你也就配用这下三滥手段。」

  虚竹嘿嘿淫笑:「爷爷手段多了,这反倒是最不常用的,一会儿让你试试我
真正厉害的手段。」说着将手伸进尤三姐红袄,摸着她滑腻的肩颈和胸脯。

  尤三姐眼眶含泪,突然耍起泼来,叫道:「哼!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我只
当被疯狗咬了一口。」

  虚竹听她如此一说,心里反倒犹豫了,对她所说的后两件事也满怀好奇,笑
道:「你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说完缩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尤三姐怒道:「你解了我穴。」

  虚竹摇头一笑:「我可不知你的深浅,有话你就说来听。」心中却想:「我
就想解也不能,当初只学了点穴却未学解穴,阿朱这么机灵的人也忘了教我。」

  尤三姐怒气冲冲瞪他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来。

  原来一个半月前是孟琏的生日,焦管家为哄其高兴,叫尤氏姐妹前去助兴。

  尤三姐来了月红没有去。当日深夜,尤大姐被抬了回来,人已经死了,下体
血迹斑斑,明显是奸虐致死。孟府未将此当回事,连个说法也没有。尤三姐十分
不甘心,跑去报了官。应天府问了案,没几天即把凶手捉拿入狱,而尤二姐却自
始失了踪,至今未有任何消息。

  尤三姐说完事情经过,接道:「官府抓的凶手叫柳湘莲,我知道他肯定是被
冤枉的,另外我二姐也生死不明。」

  虚竹惊奇道:「那柳湘莲又是什么人,你怎知他是被冤枉的?」

  尤三姐犹豫一下,道:「柳公子是梨香院薛蟠的朋友,后来走动多了,就与
府中许多人相熟了,他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来。」

  虚竹一听,摇头笑道:「既是薛蟠的朋友,真个是他奸死你姐姐也未定。」

  尤三姐驳道:「他根本与薛蟠那些人不是一路人。」

  虚竹叫道:「不是一路人,怎会凑到一起去?」

  尤三姐低下头:「他是为了……我曾在庙会遭遇一伙无赖纠缠,幸得柳公子
解围,此事不知怎么被薛蟠知晓,他见柳公子有些武艺,便刻意结交,而柳公子
也不便拒绝。」

  虚竹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皇上可没让我管地方上的事,不过我倒可以
试一试,官府上下都给我面子,只要你也肯给我面子,让我开心些……」说着笑
眯眯伸手去抱。

  尤三姐正色道:「大人,我看你是个人物,才诚言恳求。你现下用强,我就
当自己是个死人。」

  虚竹惊讶道:「我都答应你了不是?」

  尤三姐咬了咬唇,断然道:「我知大人一言九鼎,你做到了这三件事,我让
大人称心如意就是。」

  虚竹受她一激,心里有些退却,嘿嘿干笑:「也罢,我这就去想办法,谁让
我心疼你这个小辣椒呢。」

  虚竹回到自己屋里,酒在肚中烧得干热,连喝了几杯凉茶,才觉得好受些。

  沁香和鹤仙已脱衣在侧塌躺下,沁香翻身笑道:「爷去惹那个小雌虎了?」

  虚竹嘻嘻笑道:「是啊,反叫她咬了一口。」

  沁香扑哧一笑:「尤家三朵花里,她最是泼辣,听说连那个呆霸王薛蟠都受
过她的骂。」

  鹤仙接口道:「那还不明白,多半是心里头有人了。」

  虚竹听了这句,疑惑道:「心里头有人?难道是那个什么柳公子?」心里回
想尤三姐的神色语气,突然有了几分明白:原来她闹死闹活,说来说去,竟要我
去救她的姘头!那柳公子为什么不方便拒绝薛蟠?当然是怕不方便勾搭尤三姐。

  等我把他弄出来,尤三姐立刻和他双宿双飞了,还说什么让我称心如意?不
是存心戏耍我么?

  虚竹想到此处,适才压下的一股火腾地燃旺起来,自语道:「小娼妇,你见
过的男人虽多,爷见过的女人也不少,居然戏弄爷!你不知爷生平最恨什么。」

  尤三姐穴道未通,偎坐在椅上,呆呆盯着桌上的剑,突见虚竹撞开门,狞笑
着扑到眼前,她心里不由发抖,佯作镇静道:「大人你干什么?」

  虚竹冷笑:「干什么?我在想办法救你情人儿。」说完,端起茶杯看着杯沿
上的一抹红唇印,接着冷笑:「早设计好了是不是?拿枪弄剑地哄我!」

  尤三姐面色一冷:「哄你?你配么?真个死了,我也不怕。」

  虚竹将茶水一口喝干,啪——!把茶杯甩在地上,接着拎起桌上的剑,一脚
将桌子踢翻,举剑指着尤三姐胸口叫道:「拿死吓唬爷!你不怕,爷倒怕吗?」

  尤三姐胸口起伏,愤怒盯着虚竹,这时门外有人道:「三丫头,你在房里干
什么?」

  原来是尤夫人听到了动静,推开门却见女儿被剑指着,惊呼一声扑过来。

  虚竹挥剑向她一指,尤夫人骇呆在女儿身旁,哆嗦道:「大人,你……这是
为何?」说完便猜到了缘故,跪下泣道:「大人,她不懂事,饶过她吧。」

  虚竹叫道:「饶她?她说她是个死人,我倒要看她的心还跳不跳。」说完,
转剑在尤三姐胸前一划,「兹——!」得一声。

  尤夫人惊得几乎昏去,却见虚竹只是划裂了女儿的绿绸抹胸。

  尤三姐大红袄下晃出半扇白乳来,流泪叫道:「够胆你就杀了我!」

  虚竹用剑尖撩开红袄,色迷迷端详着整个酥乳,摇头道:「此时我还不舍得
了呢。」接着再用剑尖挑起她下巴,嘻嘻笑道:「你也不必让我称心如意,你生
气的样子才动人哩。」

  尤三姐向他啐了一口,心里直颤,只恨身子不能动,否则早把脖子向剑尖凑
去,免受这番侮辱。

  尤夫人扑跪在地,抱着虚竹小腿哭道:「求求大人,放过她吧。」

  虚竹低头看她一眼,突然道:「你也把衣服脱了。」

  尤夫人呆了一下,哭道:「大人心好,可怜可怜我们孤女寡母……」

  虚竹冷笑:「可怜你们?当初我落难,疼得死去活来,你们谁可怜过我?」

  此时外面有人听见了屋里的叫嚷哭泣,一个小尼姑出现在门口,惊得目瞪口
呆。

  虚竹转头怒喝:「滚!」

  小尼姑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另有几个家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陆陆续续跑
过来,在门口探头探脑。

  沁香和鹤仙见虚竹怒气冲冲下了楼,也穿了衣服偷偷来瞧。

  虚竹举剑用力一掷,「铛」钉在门柱,喝道:「看什么看?把门关上!」

  众人抱头鼠窜,鹤仙战战兢兢从外把门合上。

  双儿在楼上听到了喧闹,知是虚竹大耍酒疯,慌忙插紧门窗,心里莫名其妙
得一阵哆嗦。

  虚竹再向尤夫人喝道:「你脱是不脱?」探身扯向尤三姐的红袄。

  尤三姐从椅上滚到地上,红袄被他一把拽去,裸出雪白的半个身子,右上臂
一个指尖大小的红痣,宛如朱砂笔在白玉上点过,煞是夺目。

  尤夫人被虚竹的淫威骇得心惊肉跳,上前抱住女儿,仰头哀求:「大人别气
恼,我脱,我脱!」说完哭泣着站起,一件一件慢慢脱去,羞愧得抖抖擞擞。

  尤夫人自生了尤三姐,便未在男人面前光过身子,现在早已发福,腹部也有
了赘肉,但肤色依然白腻如脂。

  虚竹瞧得欲火盛起,一屁股坐到椅上,伸臂拎起地上的尤三姐,从后面将她
抱在怀里,嗅吻着裸背香肩,一手捉住了前面的椒乳,一手往她裤腰里钻去,笑
道:「爷最会疼人了,何苦惹爷生气,乖乖顺从,保你美得鼻涕冒泡。」

  尤三姐闭眼无声哭泣,泪水打湿了整个面颊,暗自后悔轻易招惹这主儿。孟
府男人多是绣花枕头,她对付他们游刃有余,而身后这主儿却如干臭的腐肉,油
盐不进。

  尤夫人瞧着女儿,心如刀割,她最疼爱这个小女儿,一心指望她清清白白嫁
个好人家,自己背井离乡半辈子,到老好歹有个依靠。

  「大人!让我服侍你……让大人高兴……好不好?」尤夫人捂着羞处哀求。

  「呵呵,香味好纯啊……好好……你把自己摸出水来。」虚竹边说边嗅着尤
三姐鬓后的柔毛。

  尤夫人闻言语滞,听虚竹接着说道:「你要摸就快些,你们谁的水多,我就
要谁服侍。」

  尤夫人流出两行愤泪,犹豫着慢慢摸到自己乳上,另一只手伸进两腿紧紧夹
住的腹底,羞愧地痛哭起来。

  虚竹抱着一个,瞧着一个,一时得意之极,手在尤三姐的底裤里拨草探源,
细细玩弄。

  尤三姐失声恸哭,渐渐哭出声来,而尤夫人的哭泣声却渐渐低了下去,手下
动作也停了。

  虚竹问了一句:「还没出水么?我可要等不及了。」

  尤夫人的哭泣声骤然大了,慌张揉了几下,哭道:「呜呜……出了……出水
了。」

  虚竹叫道:「真的?让我瞧瞧。」

  尤夫人哭着抬手向虚竹翘起手指,却听他笑道:「好好,不过你自己忙乎半
天,还没有你女儿湿哩。」

  虚竹从尤三姐裙下缩回手,举在眼前,拇指和中指一捏一张,试了试粘不粘
手,又举在鼻下嗅了嗅。

  尤三姐突然抬起头,满脸泪水哭叫:「娘……女儿不活了。」

  尤夫人见女儿如此说,登时觉得悲惨无比,疯了似地扑向虚竹,叫道:「我
也不活了。」

  虚竹见尤夫人扑到面前,忙伸直一只手臂卡住了她脖子。

  尤夫人身子不能前行,双手向前奋力抓去,十指在虚竹脸前徒然飞舞。

  尤三姐见母亲拼了命,侧头挥肘向虚竹捣去,原来她的穴道已然自行解了。

  虚竹歪头一躲,松开了尤夫人的脖子,抓住了尤三姐的手,抬脚向尤夫人一
蹬。

  尤夫人闷哼一声,向后仰摔在歪倒的桌腿上,痛哼一声,翻身趴着不动了。

  尤三姐嘶一声:「娘……!」一口气没上来,一歪头晕了过去。

  虚竹也吓了一跳,把尤三姐扔到床上,急忙去瞧尤夫人,摸她呼吸还是热的
才松了口气,一脸淫笑着走向床边。

  尤三姐泣声醒转,见了眼前狞笑的虚竹,惊叫着双脚用力乱蹬,却被他抓住
了两只脚踝。

  虚竹脱掉尤三姐的两只鞋,再去撕扯她的裙带,腾出一只手按住了她胸脯,
尤三姐的粉拳便尽数击在了他臂膀上,而他全然没当回事儿。

  原来尤三姐自小习舞,只会一些翻跟头一类的粗浅功夫,舞剑也是为了好看
至于点穴解穴,那也只是听人说过而已。

  虚竹轻易便把尤三姐的绿裤扯掉,裸出了两条雪滑滑的腿。

  尤三姐下身赤凉,不好再蹬腿,凑头拼命咬向虚竹的手腕。

  虚竹不妨她咬,惊慌缩手。

  尤三姐趁机滚落下床,不及起身,只顾向门口爬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
是取下门柱上那柄剑,宁死也不让虚竹得逞。

  虚竹跪行追在尤三姐股后,拽下她短裤,然后一手提住她光溜溜的白股,一
手将自己鸡巴掏了出来。

  尤三姐双手扒地,奋力想要挣脱,突觉羞处一胀一疼,心里惊呼一声,挣扎
着向前跪爬了两步,腰胯再被死死抓住,一物直钻体内,火辣辣得越进越深。

  尤三姐惊恐之极,身子一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终于挣脱出来,刚爬出两
步,就觉虚竹在身后追过来,狠狠一撞自己的臀后,那物硬生生顶进来,搅起的
剧痛一下子木了半个身子。

  尤三姐闷哼一声,双臂往前一扑,扑倒了地上的烛台架子,房间里登时一片
黑暗。

  随着眼前一黑,尤三姐昏厥了片刻,但觉腰胯被提起勒住,腿膝用尽力气也
半点移动不得,股后再次被狠狠一撞,那物硬生生顶到了深处,似乎将小腹火辣
辣劈开,随即抽出去顶进来,传来一阵阵痛彻肺腑的麻涨。

  尤三姐呜咽一声,恨泪如雨,口中一股腥咸味道,已将自己嘴唇咬破了。

  虚竹甫进蛤内,便觉龟头被挤得生痒,痒得他心底直发酸,待一下子进到蛤
底,又觉龟皮被刮得生疼,但越痒越疼,他越忍不住去寻这种痒疼。

  他急急动作,几下便面红耳赤,这几下却也将干紧的蛤道捣得通畅,于是挺
起腰力,全进全出,磨撞得蛤道和蛤底一下子变得火烫,舒服得他呵呵大喘,这
一晚上的无名之火终于得了痛快发泄。

  尤夫人嘤嘤醒转,惊慌一瞧便趴在地上绝望抽泣,听着女儿被一下一下击得
啪啪大响。

  虚竹哼哼着越动越快,最后用尽力气勒紧尤三姐,浑身抖了好几抖,抽出来
骂句「小娼妇」,心满意足地回房了。

  尤夫人听见虚竹开门离去,泣唤一声「儿呀——!」扑去抱住女儿。

  门口敞进来的光亮,照出尤三姐呆滞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门柱上闪着清辉的
剑,挣扎着就要起身。

  尤夫人将她抱紧,慌道:「儿呀!只是命苦,不要想不开呀!」

  尤三姐嘴角抽动几下,幽幽道:「娘,我活不成了。」

  尤夫人惊叫:「你大姐冤死,你二姐生死不明,你如今这样,叫娘还活不活
哩。」

  「孩儿不孝,让我去死吧。」尤三姐喃喃道。

  尤夫人呆了一呆,坐起来抹着眼泪:「好女儿,你要死,娘也不活了,咱娘
俩一快儿去吧。」

  尤三姐瞧瞧母亲,叫声「娘!」扑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第三十八回 桃花逐水流

  第二日午后,虚竹叫来贾知府问起柳湘莲案件。

  贾知府说该案已结,案犯也已供认不讳。

  虚竹道:「严刑拷打执迷不悟的恶贼本是应该,但如造成冤假错案,可就是
为祸一方了,皇上赐我尚方宝剑就是要我代圣上惩戒昏官污吏,我和大人投缘才
不得不出言提醒。」

  贾知府揣度着他的意思,点头道:「大人说的极是,我早觉此案还有不清楚
之处,人犯的供词也颇有蹊跷,即当重审,请大人监堂才好。」

  虚竹满口应允,坐官轿随贾知府来到府衙,升堂传唤犯人柳湘莲。

  柳湘莲被抬到堂上,已被打得不成人样,话也说不出。

  虚竹再叫贾知府传唤孟琏。

  孟琏从府中赶来,极为纳闷:「已上上下下打发了不少银子了,怎又节外生
枝?」

  待到堂上见了虚竹,登时又惊又恨,他男根被虚竹割去,几乎丧命。

  贾知府本是被虚竹逼得无奈,只浮皮潦草问了孟琏几句。

  虚竹知他成心乱判糊涂案,便自行施起号令,叫道:「大刑伺候!」

  咣当几声,几件刑具摆上堂来。

  孟琏心惊肉跳,心知虚竹绝不会手下留情,自己在他手里肯定熬不过,不得
不低下头,忍恨道:「大人,小的愿招!」

  虚竹笑道:「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只要你痛快说出来,本大人不会
为难你,说!尤大姐怎么死的?」

  孟琏无奈之下,把自己当日酒醉后折磨尤大姐致死,其后下迷药陷害柳湘莲
之事说了。

  虚竹再问起尤二姐。

  孟琏一口咬定不知。

  虚竹看着孟琏在供词上画了押,拱手对尴尬之极的贾知府道:「以后的事儿
我不懂,请大人作主。」

  贾知府叫人来把孟琏下到大牢,忍不住抚慰他几句:「尤氏本是家妓,你又
醉了酒,按律罪不致死,最多皮肉受苦,或者多罚些银子也就罢了。」

  虚竹在旁冷冷道:「我离京时,圣上特有交待,对待顽劣之极的恶徒要严惩
不贷。」

  贾知府点头应是,吩咐狱司为柳湘莲医伤,将其无罪释放。

  虚竹没想到此事办得如此痛快,得意洋洋出了府衙。

  走不多远,见一辆华丽马车迎面挨着自己轿子过去,车的颜色和装饰甚是眼
熟,细思想起,这是孟家那个二奶奶熙凤的车辆。

  虚竹念头一转,吩咐轿子转头远远跟着,见马车停在了一个大宅门前,令亲
兵去打听,得知这宅子正是贾知府的私邸,心里登时明白,这个凤姐儿来为老公
说情了。

  过不多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凤姐儿谈笑风生,被几个夫人送了出来。

  虚竹远远看去,浑身一热,见凤姐儿打扮得与众人不同,披着灰鼠披风,额
头围着攒珠,上着桃红撒花袄,下穿大红貂鼠裙,粉光脂艳,煞是惹眼。

  凤姐笑道:「姨娘姐姐们莫要远送了,等你们老爷回来请跟他说,虽然太姑
妈不在了,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请他多担待我们这些后辈,下次我还要来郑重
谢过的。」

  虚竹恍然大悟:「难怪贾知府鬼鬼祟祟,原来他们之间是亲戚,这笔账可得
给他记下。」

  凤姐儿登车行了一程,听得马声一嘶,车子急急停住,伸头诧异看去,见车
前当路停着一顶高大官轿。

  虚竹从轿中探出头来,一本正经道:「这位是孟家二少奶奶么,本钦差找你
有话要问。」

  凤姐儿一楞,吃惊道:「是你……?大人,此时不大方便吧。」

  虚竹笑道:「二奶奶见谅!有人托我查访尤家二姐下落,人命关天,不得已
特来相问。」

  凤姐儿脸色变了变,笑道:「既然如此,要传我上堂么?大人先请。」

  虚竹暗道:「见她神色,好象清楚尤二姐的事儿。」口中说道:「事关重大
请二奶奶到轿中,本钦差才好说话。」

  此言一出,不仅凤姐脸色大变,亲兵们也觉莫名其妙,哪有光天化日之下叫
别家夫人与自己同轿的?

  虚竹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当日在二奶奶轿中,有些事儿没说完,现下一
并请教。」

  亲兵们心中恍然:原来他们早就同乘过一轿的。

  凤姐脸色发青,心想:「他是恨我唆使刘婕杼害他,难怪他揪着我家孟琏不
放,看来今日只能见机行事。」四下瞧瞧,见此时街上无人,脸上的惊怒换成了
娇笑:「如此便麻烦大人相送了。」

  然后叫自己的马车后面跟着,欣欣然登上了虚竹的官轿。

  虚竹掀帘迎她上来,暗暗向轿前的亲兵使了个眼色,又努努嘴向后示意了一
下,那个亲兵微微点头,意思是明白了。

  虚竹把帘子挡实,翻身抱住凤姐香喷喷的身子,笑道:「好姐姐,想死弟弟
了。」说着便凑头亲去。

  凤姐儿一面摄定心神,一面推搡躲避,笑道:「都做了大内总管还……还这
么……胡闹?」

  虚竹堵不住她嘴,便狠狠亲了亲粉脸,笑嘻嘻道:「想必姐姐早听说了吧,
我这身衣服是借来的,就是真得做了太监,也一样愿做姐姐的裙下鬼。」

  凤姐儿瞪他一眼,嗔道:「差点成了一家人,在这里说什么鬼话?」

  虚竹低声叫道:「我几乎做鬼还不是姐姐所赐。」

  凤姐儿听他说起了那日之事,自知理亏,忙道:「无论如何,总归还是自己
人,等公主姐姐回来,姐姐一定替你求情,那公主姐姐和蔼可亲,你一准就没事
了。」

  虚竹登时有些惊慌:「我得了皇帝这个大靠山,这些日子只顾得意,倒还真
忘了南唐公主。」

  他心中吃惊,口中笑道:「我对公主师父也好生牵挂,不过听说她最近出了
点事儿,恐怕等不及她了。」

  凤姐儿看他神情,心里也没底儿,暗想:「他如此胆大妄为,也许南唐公主
真得出了什么事,否则怎么一直没消息,没准就是叫他给害了。」

  凤姐暗暗地吃惊,口中也笑道:「那我去求老祖宗,自己人还有什么话不好
说,凡事要互相体谅担待。」

  虚竹呵呵一笑:「姐姐求这个求那个,孟家没有男人了吗?总叫姐姐出头露
面!哦,对了!我做了假太监,你老公倒成了真太监,自是不好出来见人。」

  凤姐儿的笑容顿在脸上,忍不住变了脸色,怒气冲冲道:「你做的好事儿,
还有脸说?」

  虚竹嘿嘿一笑:「姐姐莫生气,还有弟弟我呢,我替姐姐消消火。」说着将
她抱紧,拽开灰鼠披风的系带,在桃红袄上乱摸一气。

  他这一动手,心里便打定了主意:「管她什么公主,什么老太太,眼前这个
二奶奶于公于私都不能放过。」

  凤姐儿扭着身子来回躲,袄里被他钻进去了一只手,凤目竖了几竖,到底不
想轻易撕破脸,勉强笑道:「你先别乱来,姐姐还有话对你说。」

  虚竹拿住了一只丰美耸立的玉峰,稍稍一捏,手掌都软了,喘道:「现下说
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还看不出么?我带着皇上密旨,早晚要抄孟氏山庄,
到那时有什么话不好说?」

  凤姐心头剧震:「此话多半不假,那半死的相公也就罢了,可是女儿该有个
后路。现下若不给他些甜头,恐怕笼他不住,总之不让他得手就是了。」

  她想到这里,暗暗松了虚竹手腕,软叹:「你这冤家小祖宗,姐姐怎也硬不
起心哩!他日若忘了,姐姐就呕死算啦!」

  虚竹大喜:「那怎么会?我早就忘不了姐姐了。」说着急急把红袄解开,将
里面的小衣顺着丰腴的雪膀扯到两侧,没了耐心去解肚兜,直接用力扯脱,蹦出
了一对失掉束缚的美乳。登时被颤巍巍的雪白晃得目眩,匆忙捧起,珍惜玩弄,
贪婪的低头吮吸。

  凤姐儿一会儿便面泛潮红,不得不挣扎起来,娇喘吁吁道:「姐姐已容你如
此胡闹,快罢手!不能再乱来了。」

  虚竹乍得肥美滋味,怎肯就此罢手,一手搂住香肩去吻,另一手摸去乳下的
小腹,所触皆暧滑软腻。

  凤姐左闪右避,只肯给他香腮,却没提防腰间的裙带被悄悄解了,发觉后骇
极,慌去捉那只手时已来不及,秘处竟被触到,心里咯噔一下,却又被虚竹趁机
擒住了双唇,把舌头塞进来堵了满口。

  凤姐两处要害被制,慌得一阵迷糊,睁大眼睛,手足无措,底下已被两根手
指摸索着探进来,立时再也使不足力气,又惊又气,急出了一身香汗。

  虚竹却大得奇趣,上面纠缠着香舌,下面频频勾弄着肉壁上一颗米粒大小的
突起,只两三下,手指所绕便尽是粘津津的滑腻。

  凤姐猝不及防,一时间被玩弄得无力张眼,挣扎也越来越柔弱,连香舌都软
成了棉团。

  虚竹心中暗喜,只道事情成了,抽出沾满油蜜的手指,双手用力将凤姐的里
裤并大红裙一起蜕到她膝处,露出了雪腻的小腹和一截白嫩粉腿,也露出了黑黑
密密,整整齐齐的一片毛儿。

  凤姐惊呼一声,脸上失色,在酥软中突然有了力气,慌忙抓住裙带拼命往上
提。

  二人俱不出声,喘着粗气在轿内揪扯僵持。

  凤姐渐觉手酸,慌张无奈之际,虚竹突然松了手,凤姐忙耸臀挺腹将裤裙拉
回腰间,大大舒了口气,只觉惊险之极,喘着娇气捋捋散发,正要张口喝停轿子
却骇见虚竹匆匆忙忙解开裤子,从裆底掏出怒勃的一条来。

  那物黑红粗壮,面目狰狞,龟头涨得可怖,前端又涌出一粒红油油的圆润肉
球来,鼓鼓胀胀得令人心惊肉跳。

  凤姐直勾勾得瞧着一呆,心里惊呼:「我的娘哩,他这个怎这么大!」心随
即慌得要跳出来,自从孟琏成了残废,她好一阵儿没见男人这东西了,惊叫道:
「你这泼皮,想要怎样?」

  虚竹举着勃茎逼过来,喘着粗气道:「我就求姐姐这一次,姐姐应了吧。」

  凤姐贴着板壁,无处可躲,用手推着虚竹,却又不敢瞅他那物,面皮红了又
白,白了又红,气急败坏道:「你把姐姐当什么人了,你要弄过火了,我宁死不
依的!」

  虚竹撕扯她裤裙,急道:「姐姐知道男人的丑样,这泡尿要是尿不出来,火
是下不去的。」

  凤姐不顾一切跟他拉扯,觉他这回真个用了蛮力,自己用尽了力气也拦他不
住,裙裤又被扯到臀下,慌得一时没了主意,恨恨道:「好了,好了,你松手,
姐姐帮你尿出来就是。」

  虚竹大喜,忙放开凤姐,却见她匆匆拉上裙裤急急坐起,犹豫一下,狠狠瞪
了他一眼,接着眼珠转了转,瞧了瞧那物,向前探出一只白玉般的手,轻轻捏住
了龟沟。

  虚竹心神一荡,呆呆愣愣好像被点住了死穴。

  凤姐甫一捏住,顿觉火热烫手,慌张扭过头去,羞得耳根子都红了,往下一
捋,又觉出茎杆硬如铁石,又粗又烫,还微微有些粘手。

  凤姐身子顿趐了半边,心里麻麻地想到:若被这巨物弄进去,不知是个什么
滋味?随即吃了一惊,暗骂自己胡思乱想,慌忙颤着手胡乱套动,另一只手悄悄
去掀窗帘,只盼轿子早些到地方。

  她早已有些奇怪,怎么外面一直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掀开纱帘一角望出去,
顿时惊极,见轿子已停在了一处不知名的什么地方,四周颗颗大树,一片寂静,
那些兵士和自己的马车都不见了。

  凤姐一惊之后,清楚虚竹做了手脚,立时叫苦不迭,慌得心尖直抖。

  虚竹被玉手套动,他双手也没闲着,在丰腴的身子上到处玩弄。

  凤姐被他揉得气息渐渐浮了,方才只盼轿子快些到山庄,现下已没了指望,
只盼他快些在自己手里尿出来,否则这泼皮不会罢休。

  她有了这份心思,便索性转过头,心麻肉跳得端详手里那物,开始用心地套
动,另一只手伸出来,在鼓囊囊的顶球上轻轻一点,然后捏住龟颈的凸起,把一
根玉葱般的指头搭在马眼上,刁巧揉了几下,顿把虚竹揉得浑身一激灵。

  原来凤姐孕生女儿巧姐时,不能与孟琏行房,又怕他去外边胡来,便在这手
上功夫下过许多心思,她聪明灵巧,这手上功夫自然娴熟巧妙。

  虚竹经了凤姐几揉,腰眼儿发酸,粗茎胀得青紫,颤音哼了几声,险些失神
尿了出去,慌忙从她手里抽出,双手再去拽她腰间裙裤。

  凤姐骇得一手死命拉住小裤,一手拼命推着虚竹,惶急道:「这可不行,不
能乱来了,好弟弟,姐姐用手帮你,你不要再闹了,这样万万不行!」

  二人滚到了一块儿,凤姐腰酸手软,香汗淋漓,虽然奋力挣扎,裙裤仍被再
次扯到了膝处。

  虚竹见了那片整齐的浓毛,手掌向里一插,指头又勾进了秘处,努力去触肉
壁上那颗米粒大小的突起。

  凤姐抵挡不住,心里连连惊呼,欠身将他那物再捉在手里,觉出这物又粗又
烫了一些,一鼓一鼓得青筋暴出,便急急套动,指望他即刻尿出,自己也暂且熬
过了眼下这关。

  但她却抵挡不住虚竹的勾弄,过得片刻,便腰眼儿酸软,坐个不住,不得不
扭来扭去躲避体内的手指,眼看那物开合着鬼眼,咬唇恨得咬牙切齿,底下再挨
几下,忽地心眼儿也酸了,不由惊吟一声,再顾不上那物,双手慌张去捉虚竹的
手腕。

  虚竹就势从她腹底抽出手来,挣出手来再去扯她已裸到膝处的裙裤。

  凤姐惊慌再与他拉扯,但身软骨酥,手已酸得无力,眼睁睁看着裙裤被从脚
踝上顺了出去,立时慌得连挣扎也不会了,紧紧夹着两条丰腴的赤腿,脚踝却被
抓住轻易分开,一只腿被虚竹身子压住,另一只腿被他用手举起,如此一来臀下
便整个藏不住。

  凤姐急得用力一蹬腿,却将小腿赤裸裸伸出了车窗,只得慌忙再收回来,任
由他高高举着,将羞处一览无遗,一时间羞恼欲泣,咬牙恨道:「绝不能容他再
乱来下去,不然可就真得毁了。」

  虚竹一手擎着粉腿,一手去拨弄秘处,见玉门不大不小,线条分明,里面殷
红嫩粉,浓艳淫糜,不由得双眼放光,挤住温滑的双股,把蠢蠢欲动的大茎头直
凑过去。

  凤姐粉脸失色,双手挣扎到身下,死死捂住了要害,叫道:「你若来真的,
姐姐死也不答应。」

  虚竹拉扯她手腕,急道:「这里没旁人,你死守什么?」

  凤姐咬牙道:「我死在这里也罢,决不容你来真的!」

  虚竹一时也无可奈何,气喘吁吁地道:「姐姐上回点得火,烧了弟弟整整一
年,这样好不好?姐姐用嘴给我去去火。」说着放开了凤姐大腿,双手按住她双
肩,揉身将丑物送到她眼前,几乎触到了她唇上。

  凤姐瞪目一惊,只见那腌臜东西涨得又肥又大,油光光得向上翘起,黑红狰
狞的茎身浮起了一条条蜿蜒的青龙,冲鼻一股怪味儿,她不知这里还有着尤三姐
的体味儿。

  她此时已乱了阵脚,百般无奈之下,只想守住最后一关,咬牙啐道:「混账
东西!」颤着心尖,微微张口,闭眼含住了龟眼。

  虚竹身子一抖,往上挪了挪,将硕大的茎头尽送与凤姐口中,见了她玉容嫣
红,红唇箍着龟颈,蹙眉不胜的诱人神情,不禁亢奋之极,尽力往里塞,无奈凤
姐虽想尽力容纳,却也吞不到一半,口中撑得满满的,涨得她呼吸不畅,喉垂巨
痒,只得扭头吐出来,嗷嗷干呕不止。

  虚竹趁着凤姐低头干呕,突然用了一股狠劲儿,猛地分开她两腿,紧紧夹在
腋下,俯身将她死死压住。

  凤姐吓得心都不跳了,用力推着虚竹肩膀,高翘两只小腿疯了似的乱蹬。

  虚竹焦急求道:「姐姐就容我这一回,回头等圣旨一下,你们所有人都不知
哪去了。」

  凤姐听了心头一紧,浑身力气不由一松。

  虚竹借机拨开她双手,胸膛压住了她双乳,然后双手缩到腋下用力一提她双
腿,硕大滚烫的龟头便已挨着了油腻腻的蛤口。

  凤姐觉出股下的阵阵温热,吓得双手死死揪住虚竹头发,拼命摆臀耸腰,心
里惊呼不已。

  虚竹被她揪住头发,头皮剧痛,真个急了,大叫:「你姥姥的!什么都做了
还差这一点么?你一上轿子,我就定了心,今日绝放你不过。」

  凤姐一听,顿时气悔之极,原只想笼络笼络他,容他吃吃自己豆腐,想着大
白天的他能做出什么天大的事来,却万万想不到,这个泼皮什么都敢做,把自己
逼得一步步把羞死人的事都做了,就是他此刻罢手,自己也没脸见人了,这时已
觉底下那硕大东西正一点点进来,熏得半个身子都热了。

  凤姐恨泪盈眶,心里惨呼:「完了,守不住了。」脑海中一阵迷糊,泣道:
「你日后能不能放了我们娘俩?」

  虚竹忍着头皮疼痛,恶狠狠道:「那就看姐姐能不能松手?」说完咬牙用力
一耸屁股,龟头便撑满了蛤口。

  凤姐惊羞之极,心乱如麻,恨泣一声,便没了力气,随着她身子一软,火热
粗巨的肉棒扑哧扎了进去,随即刮着软腻的肉壁狠狠揉到了池底。

  凤姐腰眼一酸,心也跟着一酸,咧嘴呜呜恸哭。

  自她嫁到孟府,多少人打过她的主意?然她心高气傲,决不肯轻易许人,或
是不假颜色,或是假意逢迎,将那些老少爷们玩弄于股掌中,今儿个却毁在一个
无赖手里。

  虚竹一插到底,立刻发现凤姐与众不同,蛤穴里面软物绵延,重重迭迭地包
围过来,团团肥嫩滑腻,既肥得流油,又温柔紧凑,不由人不奋力动作,回回直
顶肥美非常的池底,忽在深处尝到一个软嫩微凸之物,便狠狠追杀过去,抽出顶
入拉扯得嫩肉翻腾,次次触实久旷的蛤心。

  凤姐忍辱含悲,哭泣几声后,心里却生出尴尬之极的慌乱。

  她花径分外幽深,平常孟琏难及池底,不过十中三四,像现下这般回回如受
槌捣,从来就没有过,那种涨满花房的粗巨,麻得她心里直哆嗦。

  虚竹终于得了手,狂喜大动一阵,见凤姐已经顺从,便笑嘻嘻抽出来,挪挪
她柔腻的屁股,把她摆放得更舒服些。

  凤姐睁眼瞧瞧他,但觉心里空落落得难受不已,待他噗滋一下子再进来,花
心越发被插得实了,那种滋味也越发难以抵挡,不由得娇哼一声,慌忙咬住了下
唇,脸蛋憋得通红,细小的喉结上下滚动,忍得片刻便不得不张口急喘,娇声即
连绵不绝。

  虚竹在肥美的油穴里越插越疾,觉出玉门近处里面那颗米粒般的凸起刮得龟
头甚美,鸡巴渐渐粗长了几分,捣弄得凤姐花枝乱颤,通体香汗,不知不觉忘了
惊羞,两只柔臂渐渐抱住了他腰背。

  虚竹更是兴奋之极,上边姿意捏握满手肥软,下边尽情耸弄流油蛤户,酣畅
淋漓,抽得凤姐娇喘欲泣,摇头张口只想咬这泼皮一口,终于忍不住开口嗔道:
「啊呦呦……啊呦……轻点些……混人……真得……啊呀……要死了你!」突然
听见这混人几声闷哼,抬眼见他脸上赤红,脸颊抖动。

  凤姐突地一惊,花容失色叫道:「快出来,求你……」

  虚竹顺着她的慌张推搡,稍稍抬起玉股,在龟头将出未出时,突然猛力往下
一桩,噗滋扎出几滴花蜜溅出来。

  凤姐「哎呀」一声娇呼,亦不知是苦是乐,一道极酸直贯上来,酸得她美眸
轻翻,再也说不出话来,但觉小腹深处那团火热一下一下鼓胀,股股滚烫淋到了
花心上,淋得她通体皆酥,花心乱颤,不住吐出温热滑腻的油蜜。

  虚竹趴在凤姐的身上粗喘不已,轿厢里飘荡着撩人的香热,他伸手撩了撩纱
帘,从外面透过些新鲜凉气。

  凤姐软绵绵抓住他胳膊,哀道:「不要让人看见,姐姐……没脸活了。」

  虚竹哼道:「怕什么呀,我早晚要把你从那个阉货手里弄过来,光明正大地
肏。」

  凤姐心里一抖,真真有些怕了他,不晓得这泼皮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

  虚竹从纱帘中伸出手去,向外做了个手势,那些抬轿的亲兵不知从何处冒了
出来,抬起轿子继续走路。

  轿子一起,凤姐又慌张万分,推开虚竹挣扎着坐起,觉那粗大之物从体下滑
出去,心头又是一酸,听他道:「姐姐今日就跟我走吧。」

  凤姐惊呼:「你说什么疯话?」叫完又心惊肉跳,恐怕外面的亲兵听到,低
声再道:「今日上了你的当,就这一回儿,再不行的了。」

  虚竹扶她起来,笑嘻嘻道:「当初姐姐哄我上轿,我这还不是跟姐姐学的?
我不说出去,以后偷偷带姐姐走,绝不让姐姐受罪。」

  凤姐眼中堆满泪花,泣道:「已经叫你毁了,哪敢说什么受不受罪,只要一
家人平平安安的……」

  虚竹打断她:「姐姐还想着那个假男人?」

  凤姐急道:「你把他放出来。」

  虚竹不应声了,专心去品尝凤姐的软唇香舌,但觉甘甜丰满如饴似脂。

  凤姐任他亲了一会儿,用力推开他,盯住他眼睛,目光满是追问和恳求。

  虚竹继续去捉香唇,笑道:「你不是求你家亲戚了吗?」

  凤姐躲着他的嘴,求道:「亲戚也靠不住,还不都是……势利的……嘴上客
气……但没一句……落根的话,再说……你有尚方宝剑,谁敢逆你的意思,只有
你……你……」

  凤姐说着话,发觉虚竹的手又钻进了她红袄里,慌道:「不行了……就要到
了……以后绝不可了。」

  虚竹贪婪地纠缠,边吻边道:「那事儿……好说,我答应姐姐……再好好亲
亲。」

  凤姐眯上眼心里哀叹,半推半就,轻轻往他口里送上了舌尖,渐渐被玩弄得
又有了几分迷糊。

  忽听到亲兵一声禀告,说孟家山庄到了。

  凤姐一骨碌坐起,手忙脚乱地拭汁抹汗,整理衣裳,浑身酸软不堪,动作甚
是吃力。

  虚竹帮她系上裙带,问道:「何时再能见到姐姐?」

  凤姐挽了挽秀发,神情不定,慌道:「冤家,可怕了你,饶了我吧,别再闹
腾了。」

  虚竹拉住她,突然问道:「好姐姐,先不忙下车,我问你一件事,那尤二姐
死了没有?」

  凤姐惊异地瞧了他一眼:「问这做什么?」说着挣了一下身子,没有挣脱出
来,只得含含糊糊道:「在我家地窖里,叫我那疯了般的相公弄得没死也差不多
了。」

  虚竹一怔,心道:「到底还是孟琏做得,刚才我还真信了他。」见了凤姐惊
疑的目光,忙再道:「姐姐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姐姐,姐姐的疯相公我回头就给
姐姐弄出来。」

  凤姐想了想,还是疑惑道:「你找尤二姐干什么?又打什么鬼主意?」

  虚竹笑道:「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主意,有了姐姐,从此再不打别人的主意
了,心里头只想着姐姐。」

  凤姐听他「姐姐,姐姐」叫得亲昵,脸上不由发热,啐他一口,嗔道:「你
甜嘴蜜舌的只顾自己得意,就忘了我那可卿妹子么?唉,她可真真可怜见的。」

  说完撩开帘子小心的瞧瞧四周,慵懒不胜地钻出轿子。

  见她下轿,抬轿的兵士都笑嘻嘻地不住打量。

  凤姐羞得头昏脑涨,慌慌张张逃回家里,一屁股偎在枕被上,捂着脸酸泪直
流,心里气极悔极,恨自己向来争强好胜,今日却被一个小无赖任意戏辱,自己
怎就什么都从了他。

  她越想越窝囊,又不敢哭得大声,忍得哆哆嗦嗦,汗汗津津,忽然觉出底下
恍惚又流了一点东西出来,痴痴地呆了片刻,突地心惊肉跳,慌张跑去厢房,光
着屁股蹲在水盆上,顾不上水凉,手挖到最深处边哭边洗,恨不得把肚肠也掏出
来洗一洗。[/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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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奇魄香魂】(1-100)全 作者:玉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