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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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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九章 丹阳本为北辰山



      PS:今天还有点事,晚上没空码字了,不过会补,在明天下午14点前后。

      在外面的情节结束,下一章就回溟沧。

      蓬远派山门三面环崖,一面朝海,地势西高东低,府中有十来座高丘,皆是化丹修士居所,而门中正殿却在北崖山壁之上,随时随地可俯瞰门内景物。

      穆冰心把张衍迎入正殿之中,请去了上座,蓬远掌门屈景华也是出来相迎,只是此人气色晦暗,能看得出来其有伤势在身,已到积重难返的地步,至多还有十来载寿数,因而只是露了一个脸,便就告罪一声,回府休养了。

      穆冰心与张衍交言一阵后,听闻有他有门人尚在海上,便立刻吩咐身旁两人道:“你二人去将张真人高徒接来。”

      那二人顿时露出迟疑之色,尽管张衍是自外间而来,可毕竟其是元婴真人,魔宗多半不会招惹,但他们可只有化丹修为,出去了若是撞上了厉害人物,那可就不妙了。

      两人这一犹豫,便就未有立刻上去领命。

      穆冰心见两人竟然迟疑,自觉在张衍面前失了颜面,顿时大为恼怒,正要呵斥,姜峥见状,忙主动站了出来,道:“穆真人,弟子与两位师姐也是许久不见,可否容师侄随两位师兄同往?”

      穆冰心怔了怔,随后神色缓和下来,道:“也好,那便有劳姜师侄了。”

      那两名修士也是醒悟自己所为不妥,好在姜峥及时解围,都是大吁了一口气,向他投去感激一瞥。

      等一同到了门外,其中一人拱手道:“姜师兄,多谢了。”

      姜峥抱拳道:“两位师兄不嫌姜某多事就好。”

      那人哎了一声,道:“哪里会,今日算我师兄弟二人欠了姜师兄一个人情,日后若有事。尽管吩咐。”

      之前他们虽也知姜峥是张衍弟子,可皆以为他在昭幽府中地位不高,否则又何必送到蓬远派来?因而平日见了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并无什么交情,可眼下见张衍亲自为其登门,这才发现自己先前所想是大错特错,再加方才之事。便就变得极为客气。

      姜峥看了看天色,道:“那艘大舟距此不过一二时辰路程,我等快去快回,日落之前,想能赶回,当不至有事。”

      那人哈哈笑道:“门中除穆长老外。当属姜师兄修为最高,有你在此,我等又有何惧。”

      姜峥也是笑了笑,当先纵起丹煞,二人也是踏烟纵云,紧紧跟上。

      海上魔修虽还有不少,可是方才杨守贞被玄黄大手捏死一幕有不少人也是瞧见。欧听得是来者乃是张衍,都是吓得远远退避,不敢接近这片海域,是以三人这一路毫无波折,顺利到了龙国大舟上。

      汪氏姐妹见是姜峥来此,不觉各位欣喜,同门久别重逢,也是好一阵言语。这才引了大舟往蓬远山门来。

      而此刻蓬远山门之中,一名弟子上殿来报,“蓬长老,外间有两名化丹修士,其中一人姓审名峒,自称是张真人座下弟子,要求面见张真人。”

      穆冰心不觉把目光望来。笑道:“张真人何时又收了一名佳弟子?”

      张衍笑了笑,道:“此人只在我门中求道,非我徒儿,只是贫道见其乃是可造就之才。这才携在身侧。”

      穆冰心若有所思,关照下去道:“还不快请了上来。”

      不多时,审峒就被一名蓬远弟子引至堂下,他神容恭肃,对着两人端端正正一礼。

      方才他身处之地,距离蓬远山门已是不远,因而也是见得张衍与杨守贞斗法,索性也就不回龙国大舟,直接到此来拜见。

      穆冰心见审峒身高九尺,又留有一把美须,看去相貌堂堂,且根骨极佳,她门中许就单慧真能比过,不觉动了爱才之念,暗道:“既非张真人弟子,不知可否留在我蓬远门中?稍候我不妨来问他一问。”

      审峒把身体直起后,便道:“张真人,穆真人,适才在下在外查探,在海上撞见了一名道人,说是往蓬远派来送灵药的,只是此人见约定存药之处有魔宗弟子巡弋,只能选择避开,本是欲往蓬远门中来,可未带信物,正好与在下遇上,是故托在下传语一声,可否入门拜见。”

      穆冰心霍然站起,追问道:“那人可是自称丹阳派弟子?”

      审峒道:“正是。”

      穆冰心喜道:“那便对了,我弟子遭难,为宝元灵不失,便四处求取灵药,那人正是前来我门中送药的。”

      张衍笑道:“既是穆长老有事,贫道便先告退。”

      穆冰心挂念弟子,自也无心多留,一脸歉意道:“是在下招呼不周了。”转头吩咐道:“来人,为张真人准备一处上好洞府。”

      张衍打了个稽首,便告辞出来,随一名弟子往山左走去,出去百十步,转入一隐蔽崖壁之内,沿着一条十丈长的藤索道向前,到了尽头后,再是往左手一刮,便到了一处花瓣飘飘,暖风习习的庭院中,此间正中,矗有一座三重高阁,檐下垂有玉珠金铃,随风摇晃碰撞,发出悦耳响声。

      他入到阁中,挥退此间仆婢,便上去三层阁上,到了榻上安坐,闭目调息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门外有高声道:“张真人,丹阳弟子沈硕松求见。”

      张衍一转念,道:“请入阁中来见。”

      不多时,门外进来一个发须墨黑的中年道人,见了张衍,赶紧上前几步,稽首道:“小道拜见张真人。”

      张衍看他几眼,笑道:“丹阳为北辰派山门所在,你莫非是北辰弟子?”

      沈硕松敬服道:“张真人明见万里,非小道有意隐瞒,只是怕魔宗寻衅,是以书信中不便明言。”

      张衍点头,问道:“不知严长老和卢真人可好?”

      沈硕松道:“严长老和卢夫人都是安好,还经常说起真人,说是若无真人关照,北辰派恐也难在魔劫之中保全。”

      张衍沉声道:“听你言语。好似如今门中情形不佳?”

      沈硕松叹道:“六大魔宗动不了十大玄门,却时常来侵扰我等小派,以往霍轩霍真人在位时,对敝派也是颇为照拂,不曾被其得手,甚至还有余力多次援手其余交好门派,只是自前年贵门门中大比后。霍真人去位,换了杜真人上来,对我等小门小派冷淡许多,把贵派驻守弟子也都唤了回去,此举却是瞒不过魔宗耳目,因而这一二年来颇是艰捱。”

      张衍微微点头。魔宗修士手段阴诡,尤其九灵宗修士擅长侵扰人心,动摇神魂,道行尚浅的弟子往往一个不留神,便会被其操弄,许多小宗门就如不明不白被灭。这极是难以防备不说,时日一长。不免弄得人心惶惶,宗门若无强横人物坐镇,确实不易抵挡。

      霍轩看重人情,对周围宗门用的也是怀柔手段,应是打听得自己与北辰交好,才特意照拂,而杜德世家出身,又向来尊奉弱汰强存之理。北辰派自是不会如之前一般好过了。

      溟沧派已然扶持诸多小宗百多年,现下放弃,前番努力便就等于白做了,这些宗门若被消灭,溟沧派外围便就没了屏障,且那些玄门修士一亡,必被拿去炼法。等若变相增加魔宗实力,因而他并不认同此举。

      稍稍一思,他缓声道:“你既然来此,不妨替我转告严长老。要他不必急切,少则一月,多则半载,局势必有改观。”

      沈硕松大喜,他可是知晓这位张真人的本事的,只要其说了,那多半是能办到的,连声称谢后,就告退出来。

      接下来三日,张衍都是在蓬远门中停伫,一方面传命弟子四处清剿魔宗修士,另一方面则是抽空指点姜峥修行,到了第四日头上,他便去与穆冰心辞行。

      穆冰心却道:“张真人且不忙离去,我与一事与真人商议。”

      她拉过身旁一名相貌妩媚的女弟子,道:“这是我徒儿蔡暧,也有化丹修为,若是张真人以为,她与审侄儿结缘如何?”

      蔡暧俏脸微红,低下头去,她倒是没有什么抗拒之心,小门小派,多是用联姻之法与大门派勾联上,便是不与审峒结为道侣,也迟早要被塞给别人,好在她这几日曾偷偷看过,对审峒相貌修为都很满意。

      张衍看了一眼,笑道:“审峒既非贫道弟子,此事如何决定,当由他自家做主。”

      穆冰心见张衍并不反对,顿时一喜,认为此事多半能成。

      她这几日已是命人打听过,审峒虽是习得上乘道法,可并无师父,好似还颇得张衍赏识,要是能拉拢过来,如姜峥一般做了蓬远佳婿,那对山门必是大有好处,道:“那我这就去与审师侄说。”

      张衍笑道:“穆真人请自便。”

      他从辞别出来,纵风出了蓬远山门,与一众门下汇合后,便上了龙国大舟,关照开船。

      赵阳左右一看,道:“府主,审峒还未上舟。”

      张衍一摆袖,道:“不必管他,稍候自会跟了上来。”

      龙国大舟一震,纵起海浪,就往洲中行去,不到一刻,就见审峒驾一道驾烟自后方急急飞来,落地之后,见张衍站在舟首,便几步上前,躬身一揖,想要开口解释什么。

      张衍却冲他摆了摆手,淡声道:“日后言语中不得妄称是我门下弟子,你可明白了么?”

      审峒背后冷汗迭出,知晓自己那日那点小心思又被看破了,垂首道:“是。”

      张衍颌首道:“汝好自为之。”言罢,便往舱中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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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章 挟势回山退群魔

  
      龙国大舟行不几日,便渡过海疆,上得岸来,不过并未纵驰入云,而是悬空百丈,往溟沧派所在方向而去。

      这般行走,远远便会被人窥见,本拟会有魔宗中人就会寻上门来,汪氏姐妹、赵阳、审峒等人原还想试试自己手段,可行程之顺利,却是大大出他们预料。

      一路之上,凡龙国大舟经行之处,魔宗修士无不退避三舍,无人敢来寻衅。

      倒是沿途玄门修士察觉情况有异,纷纷命弟子出门打听情形,当闻是张衍自外洲回来,俱是惊喜,纷纷派遣出弟子前来拜见。

      百数年以来,玄魔虽是屡有对战,但算下来还是以十八派斗剑时厮杀最为惨烈,死伤多是元婴修士不说,便连玄门十派中的后辈英才也折损进去不少,此一战后,双方都是小心翼翼,无有大的交锋。

      而张衍作为斗剑第一人,常被玄门十派师长拿来激励后辈弟子,尤其他非是世家出身,又无洞天真人为师,靠着自己走到这一步,叫人惊叹之余,又不免肃然起敬。

      溟沧派在外历练的弟子多是师徒一脉,而张衍在他们之中颇有人望,每每遇上大敌被迫退去时,便会言若张真人在此如何如何,这许多年下来,其声望之卓隆,玄门自洞天之下,已无人可比。

      是以龙国大舟还未到得溟沧派,已是汇聚了自各处闻讯而来的修士及弟子上千众,浩浩荡荡拥着大舟往北行去。如此一来,更是无有魔宗修士敢来招惹。

      赵阳看得直咋舌,以往只听章伯彦说起张衍在东华洲声名显赫,可毕竟只是耳听得来,并无直观印象,这回可是有所认识了,感叹道:“张真人好生威风。”

      审峒目中涌起奇光,手指紧紧抓住了船舷,一瞬不瞬盯着下方。

      碧羽轩山门之内,掌门言语情正蹙眉不言。

      旬日来情势很是古怪。山外魔宗修士一日比一日来得少。这几天更是毫无动静了,她疑心是魔宗又在弄什么鬼谋,因而非但不曾轻松,反是加倍警惕起来。

      原先有溟沧派驻守弟子在时。各家各派好似合为一体。只要一派受到袭扰。相邻宗门必来相救,这百多年间,除一家宗门因底蕴太薄被灭之外。余者都是安稳。

      可自数年前溟沧派把驻守弟子撤去后,没了居中串联之人,各派等若被分割成了无数小块,又回到了过去各行其是的局面中,应付起魔宗来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她连连往溟沧派去书几封,恳请再遣得几名驻守弟子来,可总是如泥牛入海,不得回音。

      她已是做好了打算,若是溟沧派实在靠不住,那便唯有重投至南华派门下了,小门小派,若无大派庇荫,在这场魔劫之中那是绝对挺不过去的。

      这时忽听得外间有声喧哗,不觉拧眉,正待喝问时,儿子言晓阳却兴冲冲跑了进来,其手持一封飞书,兴高采烈地摇晃着,道:“娘亲,张真人自外洲回来了。”

      言语情一时没反应过来,怔道:“张真人,哪个张真人?”

      随即她猛然醒悟过来,眸中泛起光亮,起得身来,急问道:“莫非是张衍张真人?”

      言晓阳以拳击掌,兴奋道:“正是张衍张真人,听闻张真人玄魔斗剑法会之后,就去了海外游历,此次回来,想必神通修为更胜往昔,到时恐非杜德一人说了算了。”

      言语情却很快冷静下来,道:“果是如此么?”

      言晓阳把书信递去道:“娘亲若不信,自己去看就是了。”

      言语情把书信接了过来,细细览阅。

      这些年多与魔宗争斗,她学会了任何事都不能轻信,唯恐是其耍弄的手段,因而不得不小心。

      但看了下来,却发现笔迹及印信都是不假,这才信了,暗道:“霍真人当初扶持我等碧羽轩时,多亏得张真人在旁出力,对我小宗也多有回护,此番他回来,能扭转局面也说不准。”

      考虑了许久之后,她抬首问道:“未知张真人到了何处?

      言晓阳道:“书信乃是昨日自北辰发出,今日张真人怕是已在万里之外了。”

      言语情立时下了决断,道:“吾儿,唤上惜月,随为娘一同出去拜见张真人。”

      言晓阳一愣,道:“现下赶去,张真人恐已回了龙渊大泽了,未必有暇见我等。”

      言语情笑道:“如此不正能显出我等诚意么?快去吧。”

      言晓阳连忙跑了下去准备,待备齐礼物之后,母子三人便一同驾遁法出了山门,往昭幽天池方向行去。

      龙渊大泽,忍岛,火啸宫。

      萧倜端起酒杯,对着面前杜德一敬,笑道:“杜师兄,听闻张师弟回山了,是否要安排弟子出去相迎?”

      杜德淡然言道:“张师弟为我十大弟子之一,他出山百载,回来固然值得庆贺,但也实属平常,何须劳兴师动众。”

      他对身旁一门弟子言道:“传我谕令,门中弟子无令不得外出,违者重处。”

      萧倜手指轻叩酒杯,意味深长道:“张师弟而今名声极盛,若是不迎也还在情理之中,可勒束弟子之举,恐会显得师兄不能容人啊。”

      杜德冷然道:“我杜德行事,何时在乎过他人言语?”

      萧倜呵呵一笑,仰脖把杯中酒喝了,便就辞别出来,施施然到了外间,自有弟子扶过车驾,他到软榻上坐稳了,那弟子一招手,飞车便就腾空而起。

      离了火啸岛,那弟子回首道:“师父高明,这么一来,日后此事谁也不会说师父不顾念同门情谊,便是张真人要寻麻烦。也不会找到师父头上来。”

      另一名弟子道:“杜师伯哪及得上师父,今日还不是被师父算计了?依我看,这十大弟子首座,当由师父来做。”

      先前那弟子连忙附和。

      萧倜失笑摇头道:“你们以为杜师兄当真看不出为师的打算么?他心里明白的很。”顿了顿,他玩味言道:“这十大弟子首座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昭幽天池。

      刘雁依趺坐玉莲台,正闭眸在洞中修持。

      她身罩素色广袖道袍,长发以镂孔银环相束,妍容清丽,肌若冰玉,顶上两团罡云行若流水。清湛幽凝。缓旋之间,似有潮起潮落之声,引得洞壁时有回响。

      门外忽起脚步声,弟子林思雪满脸喜悦奔入洞府中。不似以往轻声细语。反而在门外呼声道:“师父。师父,山门外有书信传来,说是师祖要回来了。”

      刘雁依听得这句。忽然睁开眼眸,显出惊讶欣喜之色,起袖一扬,洞门开启,道:“可是当真?”

      林思雪入得洞府,躬身一揖,委屈道:“徒儿何时敢欺骗师父了。”

      刘雁依起手轻敲了一下她脑袋,嗔道:“少来搞怪,罗真人那处可有报知?”

      林思雪秀眸瞪大,道:“师父你莫非忘了,罗真人与师祖有心血感应,想是早就知道啦。”

      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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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一章 羽翼一扶上青云

  
      ps:

      我说怎么昨天不对劲,结果早上起来体温计一量38度半

      这章补昨天的,再去睡会儿,晚上如果好点的话还有更。

      “那便是昭幽天池么?”

      赵阳放眼看去,见眼前阔野之上有一山矗立,如孤柱一般,拔地而起,直入云中,似欲连地接天,周围云涌雾聚,烟气环笼,看得他心旷神怡,惊叹连连。

      这时他见峰巅之上似有一群修士,便招呼道:“审师弟且来看,张真人门下出来相迎了。”

      审峒上前几步,猛看了几眼,手指前方道:“不知当先那位道友是何人,可是张真人同门么?”

      赵阳探头看了看,见其手指之处,乃是一秀雅娴静,丽色无双的女子,身着素白道袍,银环束发,眸光清洌如水,容貌之美更是平生所未见,惹得他不由多看了几眼,低头琢磨了一下,道:“恩师说过,张真人门下大弟子刘雁依资材出众,英灵慧秀,既然站在最前方,当是这位刘师姐了。”

      审峒不由吃惊,有些不确定道:“这位刘师姐,莫非已是元婴修士了?”

      赵阳是有师承的,自章伯彦那处学过辨气之法,再看几眼,确认言道:“刘师姐身周有罡气环涌,虽小弟道行不济,难见罡云,但其当是元婴修士无疑。”

      审峒深深吸了口气,把目光缓缓移开,朝他人转去,然而这一瞧,眼瞳却微微缩起,只见刘雁依身后不远,站着一名形貌潇洒,带着微微笑意的青年,其肩上蹲着一只白毛老猿。顶上一团罡云飘动,居然又是一名元婴真人,不觉惊异道:“这又是何人?”

      赵阳一见那白毛老猿。立刻猜出了其身份,笑道:“想是张真人六徒魏子宏魏师兄。这位可是十八派斗剑时瑶阴派掌门,”

      说到这里,他忽然偏过头来,“说起来,这位师兄境遇可是与审师弟有些像呢,”

      审峒哼了一声,暗道:“不过比我修道早些年月罢了。我若有张真人指点,也不输他!”

      过不许久,龙国大舟乘云渡霞,缓缓到得昭幽山崖前。

      刘雁依行在首位。身后是魏子宏与韩佐成二人,领着一行弟子迎了上去,到得崖边,敛衽一拜,道:“弟子恭迎恩师回府。”

      身后三代弟子齐刷刷跪倒。口中齐声道:“弟子叩见师祖。”

      张衍来至舟首,微微一笑,起手虚抬,温和言道:“不必拘礼,都起身吧。”

      众人再是一拜。这才立起。

      张衍目光投下,逐一瞧去,见门下弟子修为都是大有长进,刘雁依、魏子宏两徒自不必说,资质在他门下徒弟之中是为最佳,能成元婴并不奇怪,在原先预料之中。

      至于韩佐成,这名七弟子也是有了化丹修为,不过只得一重,差强人意。倒是左含章、林思雪等三代弟子也俱有化丹修为,而其门下虽有几个灵秀之辈,可眼下修为俱都不高,还有待雕琢。

      他把目光移至后方,见一名身姿妖娆的美貌女子正对自己盈盈而笑,顶上一团罡云似墨烟回旋,不觉朗笑一声,道:“罗道友成就元婴,却要道喜。”

      罗萧抿嘴笑道:“奴家还不是沾了老爷这处洞天福地的光。”

      张衍待把众人看了下来,发现却是少了二人,问道:“翁知元、袁燕回二人何在?”

      刘雁依道:“禀恩师,数日前临清观中来书求援,两位道友主动请命前去护持,而今不在府中。”

      张衍微一颌首,正要下得舟来,却脚步一顿,转首往龙渊大泽方向瞧去,却见那处飞来两道遁光,当先一道,乃是一横绝长空的凛冽剑虹,而紧随其后的,乃是一团盈空碧云,飞驰间萧萧有声,俱是声势惊人,不多时到了大舟上空,却是盘旋不下,只有声音传下道:“请张师弟上来说话。”

      张衍稍作沉吟,把袖一挥,对门下徒众言道:“你等且先回洞府相候。”

      言罢,身躯一晃,起一道清光,纵入天中。

      那两道遁光见他上来,皆是向上纵去,直撞破罡云,到了极天上后,方才停下,转了一转,各自现出身来。

      左边一人身着白衣,神容冷峻,英气逼人,右侧乃是一潇洒脱俗,风光霁月的青衣道人。

      张衍微笑一下,稽首道:“宁师兄、洛师兄,两位有礼。”

      洛清羽上下看了张衍好一会儿,感慨道:“沈真人当年回来后曾言,师弟你一二百载内当可返得门中,未想百年未到,师弟已是先回来了,宁师弟,你看如何?”

      宁冲玄目中泛起神芒,片刻后便就散去,点首道:“果是元婴三重修为。”

      洛清羽摇了摇头,叹气道:“师弟这等天资,为兄可是服气了,”又挥了挥袖,道:“今日不说这些,我二人来此,是另有要事与师弟相商。”

      张衍也能略微猜出一些,道:“二位是师兄请讲。”

      洛清羽缓缓道:“师弟既已有三重境修为,这十大弟子之首,合该由你来坐才是。”

      张衍目光微闪,稍作思忖,问道:“可是大师兄的意思?”

      洛清羽看了看宁冲玄,道:“是大师兄的意思,也是我与几位师弟的意思。”

      张衍微微点头,他注意到方才二人提及沈真人,若无意外,这背后当有几位洞天真人在推波助澜,否则宁、洛二人不会联袂来此,只是言语上不便明说罢了,他考虑了一会儿,道:“未知如今局面?”

      洛清羽见他没有一口回绝,神情便轻松了几分,道:“霍师兄去位后,便由陈枫陈师弟承继上来,而钟师兄那处,则是秦真人门下封窈封师妹接替,他二人初为十大弟子,威信未立。说话无有分量,且修为暂且也比不得我等,为兄与宁师弟。庄师弟、琴师妹皆是在你这边,只要师弟点头。此事十拿九稳。”

      他与庄不凡等人至多再有数十载便会退位让贤,到时接位之人必然他们同门师弟,只是眼下正逢魔劫,要是首座之位仍是世家执掌,难保不出问题。

      而张衍便就不同了,虽非师徒嫡系,可也不会偏向世家。若无意外,他还可在此位上安坐百余年,以其元婴三重修为,若能成为十大之首。地位当无可撼动,等其退下去,他们那几个替位的同门也当能独当一面了。

      这时宁冲玄也把目光看了过来,沉声道:“张师弟,你道行之深。十大弟子无人可及,首座之位,你当仁不让!”

      翌日,熔烟岛火啸宫前落下三名白发老道,此三人在四大族中辈分甚高。皆在昼空殿中挂有值役长老之名。

      三人被值事弟子接入宫中正殿,杜德早在里间等候,待请得三人坐下后,为首一名长老缓声道:“杜真人,未知请我等老朽来此,是为何事?”

      杜德神情平静道:“我欲辞去十大首座之位,特意告知几位长老一声。”

      那为首长老大吃一惊,道:“什么,辞去首座之位?”

      另两名长老也都是露出不可思议之色,随即交换眼神,其中一人皱眉道:“此是杜真人私下之见,还是杜氏的意思?”

      杜德并不回答,只淡声道:“我在此位上已坐有三百余年,余下数十载图之无意,不如弃之。”

      为首长老一摆手,想也不想便道:“绝计不可!”

      似乎察觉自己语气重了,可咳了一声,才道:“杜真人,你怎会有这等念想?想那霍真人在时,对师徒一脉步步退让,以至于修道外物及灵地洞府较之以往大为减少,陈真人虽表面不说什么,可我等皆看得出对其极是失望,而今我等正要靠你振作,拖个数十载,局势必大有改观,这等紧要时候,你怎可轻言去位?”

      杜德不为所动,只道:“昨日张师弟回府时,我曾命门中弟子不得出门迎候,结果如何,想来三位长老当是有闻。”

      三人沉默下来,张衍回山当日,洛清羽、宁冲玄便不顾杜德谕令,出山相迎,不过半日后,琴楠、庄不凡二人也是前去昭幽天池拜访,这一举一动之中的深意,他们哪会看不出来?

      只是要他们弃了这十大首位,却哪里能够舍得?

      半晌后,那为首长老缓缓道:“他们那处是五人,杜真人这处也是五人,若是争上一争,胜负尤未可知。”

      他说这话时实则底气已是不足,此事说到底都是几位洞天真人在背后弈棋。而自沈柏霜成就洞天后,秦玉便有少有开口了,这次究竟会否和他们站在有一边,却是难说得很。

      这时宫中玉台之上忽然腾起一道光影,似有一人站在其中,一个铿锵声传来道:“杜德,我准你去位。”

      在座诸人神色一肃,皆是起身,恭敬揖礼道:“拜见杜真人。”

      杜真人冷笑一声,对着三人道:“你等枉活了这把年纪,还不如杜德看得明白,而今张衍回返山门,是师徒一脉欲扶其上位,此是孟至德几人以势压人,唯有先退让一步。”

      一名长老不服气,壮着胆子道:“为何不让杜真人与张真人比过一场?如此平白想让,我等却是不甘心!”

      杜真人忽然沉默下来,随后才道:“那张衍天纵奇才,如今已是元婴三重修士,杜德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

      在座三名长老都是一脸震惊,其中一人似是想到什么,失声道:“这,这张衍怕是修道还未足三百载吧?”

      三人头脑都是有些发晕,丹成一品,百年成婴,如今不到三百寿数就已是元婴三重大修士,数遍古往今来成道之士,似乎此等人物也是少之又少。

      杜德这时目光一闪,忽然道:“当年洛师兄不来与我争十大首座,现下想来,当是早有打算了。”

      杜真人沉声道:“当是沈柏霜在东胜见过张衍,回来之后才有这番布置,此事我等几人也皆是未曾料到,这一合乃是师徒一脉胜了。”

      三名长老面面相觑,数年前霍轩去位后,洛清羽与杜德皆有机会出掌首座之位,可二人修为相差仿佛,若斗了起来,实是说不准谁能胜出,因而世家付出了不少代价,才让使得其主动退出,可听这话,好似是其有意为之?

      杜真人道:“杜德为执掌此位这些年中,你各家都是得了不少好处,如今得罪人的事我杜氏已是替尔等做了,休得再来纠缠!”

      言罢,殿中忽然起了一阵狂风,三名长老只觉心神一荡,迷迷糊糊飘了出去,待再清醒过来时,发觉已是在熔烟岛外了,那为首长老长叹一声,道:“可惜这十大首座之位,才不过两百余年,又要落入师徒一脉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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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万载秘辛得与闻

  
      ps:

      带病码字,躺了一天了,我现在头不晕,就是浑身酸,那个难过啊。

      张衍自那日与宁冲玄、洛清羽二人商议过后,便回府闭门不出,此刻无需他来做什么,师徒一脉自会向世家施压,若是对方执意不肯让步,那时才需他出面与杜德邀战。

      接下来几日,他只是指点门下弟子修行,间中又去昭幽天池深处转了一圈。

      那神兽卵胎此时尚无动静,仍在那处吞吸灵气,想来短时内难以孕化而出,便就不去多加理会了。

      到了第五日头上,忽然有书信到来,他看过之后,微微一笑,便放下书信,身躯轻轻一晃,法身现出,把肉身留下,自起一道清湛虹光,就往龙渊大泽飞腾而去。

      以法身飞遁虽比剑遁慢了一线,但看去道气盎溢,霞伴云拥,少了几许锋锐。

      不多时,来至丹鼎院中,见平如明镜的湖水之上,周崇举站在舱外,早已是催舟迎客,于是化光遁下,待落地站稳,稽首言道:“一别百余载,不知师兄可好?”

      周崇举笑道:“为兄不过一个烧炉老道,落拓无为数百载,还能有甚不好。”

      这时他看了张衍几眼,忽然轻咦了一声,又围着其转了几圈,目光中现出许多疑惑,又带有一些惊异,最后不确定地问道:“师弟,你可是成了?”

      张衍拱了拱手,笑言道:“幸得师兄所赐秘法,师弟已然成就一等元真法身。”

      周崇举诧异万分,道:“这可是奇了,元真法身我虽曾未见过,但玉霄成就此法者万载之中亦有二三人,可书册中所载种种外兆。却与你这法身是大有不同啊……”

      他捋须深思一会儿,又问了几句,还是不得要领。最后只得把这归咎为丹成一品的缘故。

      两人在外言语几句,就入舱中坐下详谈。

      张衍把自己在东华洲经历大略说了遍。周崇举听得频频点头,最后轻拍桌案,神情振奋道:“当年沈真人自东胜回来之后,便就有所布置,然而为兄看来,世家这一回受挫,非是他者功劳。而是败在了师弟你的手中!”

      他心下感慨,自己这位师弟百年成婴,又复百余年成就元婴法身,而今寿数尚且不到三百。或许自己有生之年,当真能看到周族覆灭的那一日。

      念及此处,他激动起身,走了两步,才自站定。缓缓转回头,望向张衍道:“昨日杜德已推了十大弟子首座之位,师弟,乘风凌霄,当其时也!”

      张衍目光闪动。成就元婴三重后,他便思虑该如何成就洞天了。

      只是该如何走,尚还一知半解,迈到此步上,周崇举却是无法帮到他了,只能依靠山门。

      门中对登临十大首座之人向来是化大力气扶持的,绝非其余九人可比,自己若能在此位上有所建树,或是再为门中立得大功,那更是非同小可。

      而眼下魔劫已起,机会正在眼前,只要抓住了,必能一飞冲天!

      这时门外传来药童声音,道:“院主,玄水真宫处来人,说请张真人过去一叙。”

      周崇举忙道:“必是为那十大首座之事,师弟且快些去吧。”

      张衍略一沉吟,拿出一物摆在案上,道:“此是自东胜洲得来,还请师兄收下。”

      说完,就化遁光飞出得鱼舟,往云中去了。

      周崇举拿起一看,却是一块形如龟甲的温润美玉,只是背有深纹,望之玄奥,他身为炼丹宗师,熟知九洲奇物,自是能猜出此为何物,不由叹了一声,道:“师弟有心了。

      张衍飞遁不过一刻,就到得玄水真宫,自有童子出来将他引到里间。

      齐云天一身伏波玄清道衣,两袖飘飘,正站一头狰狞凶悍的独角龙鲤之上,脚下是滔滔江海,身后立有两名托盘侍婢,见他到来,笑道:“张师弟,此际正逢魔劫,十大首座之职当能者居之,由你来做,却是最为合适。”

      他一抬手,身后婢女下得鲤背,脚踏荷花飘来,双手端上一只玉盘,上置金册玉章,玄袍如意、此为信物,亦是厉害法宝,唯有十大弟子首座方可用得。

      张衍瞧去一眼,把袖一挥,便收了进来。

      齐云天道:“这交托印信之事,原本当召齐其余九弟子,宣读金册,行尊拜之礼,只是霍师弟先前免了此节,这番世家受挫,不宜太过,只能委屈师弟了。”

      张衍却不在意,微笑道:“虚礼而已。”

      齐云天笑道:“束礼可废,威仪不可去,十大首座若是出外,若当乘双蛟车辇,你需记得了。”

      张衍笑了一笑,点首表示知晓。

      实则双蛟龙车不过是门众聚议,或是代溟沧派出行时彰显身份之用,若是一人往来,当然还是以遁法行走方便。

      齐云天这时神情一肃,沉声道:“师弟你执掌首座之后,大可放心去做,不必有所顾忌,今时不比往日,为渡魔劫,常理情面可先放在一边,该当如何便如何,至于门内,只要为兄在一日,便可保你一日安稳!”

      张衍看得出来,这是齐云天让自己尽管放开手脚,门中后方由其看顾,不至有人来拖他后腿。

      要说门中压力,极有可能来自几位洞天真人,这位大师兄却愿意出面撑住,果是有担当的,这一句承诺顶得上千言万语,当即正容一礼,道:“谢过大师兄了。”

      齐云天坦然受下,点头道:“师弟既已领了首座之职,当去拜见掌门真人,为兄便不多留你了。”

      张衍打个稽首,就从玄水真宫辞别出来,到了外间,拿出掌门所赐符诏一拍,灵光一转,就将他身形带起,直往天中浮游天宫飞去。飞不多时,就在偏殿落下,把装束稍作整理。到得殿阶前,稽首道:“劳烦童儿通禀。弟子张衍拜见。”

      百多年过去,以往殿前值守童儿早去了九院之中做了执事,这童子乃是新近来得此处,并不认得张衍,听得他自报家门,不敢怠慢,忙道:“原来是十峰首座到此。还请稍候,小童这就进去通传。”

      去了不久,他就转出来,口中道:“张真人。掌门唤你进去。”

      张衍迈步入到里殿,见秦掌门在玉台之上对自己微微而笑,便上前几步,执礼道:“弟子张衍,见过掌门。”

      秦掌门神情和悦道:“张衍。你在东胜所为,我早已听沈师弟言及,处置得甚是妥当。”

      张衍打个道揖,道:“不敢当得掌门夸赞。”

      秦掌门笑道:“你却当得起,你可知你却让我为难。我自执掌山门,赏罚公允,此番你又为门下立下大功,却不知改以何物相赐,久思下来,念及你擅长剑术,这份天资才情埋没也是可惜,昔年少清岳掌门曾欠我一个人情,少时我手书一封,你可携去往少清派求取真传,却不必经由守门一关。”

      张衍脑海中念头一转,掌门真人每回举动,其背后必有深意,叫他去学剑,当不是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

      不过他剑术修炼到而今,也是到了关口,若不得正传,只靠自己摸索领悟,要想提升上去极是不易,若是能去少清门中修行,也正是符合自己意愿,便稽首道:“弟子谢掌门厚赐。”

      秦掌门颌首道:“我在上极殿内曾以法器推演,四大魔穴之中,有一处在数十载内必将现世,而今你为十大弟子首座,有些事当也该知晓了。”

      抖手抛了一枚玉简下来,“拿去看过了,明日再来见我。”

      张衍不知此为何物,伸手接过,行了一礼,便自偏殿中退出,捏了法符,自浮游天宫下来,一路化光遁回洞府,然后起了禁阵,封闭府门,拿出玉简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却是吃惊,内中讲述的竟是东华洲灵穴由来。

      自这一方天地形成后,地分九州,气机清升浊降,演五行之变,阴阳之分,清则为阳,浊气为阴。

      清气飘游在天,若在灵机交合之处以**力点化,便可如汪洋汇集百川,成就灵穴。

      东华洲北临北冥,南接南崖,西倚中柱,东朝大海,自身居于中,乃九州独一无二的灵华荟萃之池。

      玉霄、少清、溟沧三家皆是占据上游,俯瞰洲中,截一洲灵机为己用,以此为立派之基。

      张衍此时才知,前掌门秦清纲当年率十二洞天北上,其中主因便是妖族有意集众力在北冥洲再点一处灵穴。

      看到此处,他不禁想到,想必少清派攻伐中柱一事,当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只是有利益有弊,东华在三洲围抱之中,地势最低,加之海上又有诸岛如链拦阻,以至于浊气凝滞不去,盘缠沉淀,天生就易造就魔穴,进而生出魔头妖孽。

      若按常理,此陆洲本该成一片阴地绝地,所幸后有旁门之士入地阴之穴铲灭魔头,不致其祸世间,此些人便是东华洲早先魔宗由来。

      只是久处阴地,久而久之,心性也是受其影响,其后行事愈发偏激,又成一祸,到得此时,玄门正流只得将出手之压制,鏖战千年之后,玄门胜出,废去四处魔穴,遂成今日格局。

      可魔穴不似灵穴,只要山势地理格局不变,无需人来点化,天时一到,便会自行生出。

      张衍很是好奇,看这玉简中所言,万年之前玄门大能可谓比比皆是,此战虽也破散了不少宗门,吃了不小的亏,可总体而言,还是玄门占优,而那魔穴也早已不是九洲初成时那般势盛了,那为何不一鼓作气,将魔宗彻底除灭呢?

      他再往后看去,方才了然,原来魔穴所孕魔头互相食噬后,极易诞出无形无质的玄阴天魔,其道行堪比飞升真人不说,又能窃据人身躯壳,吞食神魂。

      这等魔物,全无人性可言,只凭借一己好恶行事,几是无法除灭,一旦开慧,几无人可制,连魔宗修士也是对其极为忌惮,但凡发现有半点凝魔征兆,便立时集众消杀。

      若是将魔宗彻底剪除,却需玄门修士亲身上阵对付此物,此举可谓得不偿失。

      张衍将这玉简所述看完之后,仿佛拨开心中一层迷雾,对过去万年以来玄魔之争有了深切认知。

      若非成为十大首座,这些秘闻却是无从去打探的,可一旦坐到此位上,所思所虑需以全局为谋,以山门之利为先,门中不论愿意与否,此事都非要让他知晓的。

      对这些了然之后,门中便可让他明白,需做什么,又该如何去做。

      张衍淡淡一笑,放下玉简。

      玄门所想,当非彻底铲除魔门,而是只要打散生出的这四处魔穴,维持原先十六派格局,再保东华洲万年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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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为避灾劫攀昭幽

  
      第二日,张衍又往浮游天宫而来,童子早已得了吩咐,见他到来,便就引至昨日偏殿之中。

      张衍行步到得里间,见玉台之上,秦掌门手持拂尘,闭目端坐,便即刻上前拜见。

      秦掌门睁目望来,温和问道:“张衍,那玉简之中所载,你可是看过了?”

      张衍回道:“弟子已是看过,解了以往心中许多疑惑。”

      秦掌门笑道:“如何做想你心中已是明白,我也不来多言了,今日唤你来,还为一事,而今你已有元婴三重修为,可请门中**力者打造精庐,护持**,你可有属意之人?”

      张衍稍作思忖,抬头看去,问道:“可由弟子择选么?”

      秦掌门颌首道:“自是如此。”

      张衍起手一礼,问:“那弟子可否劳动掌门真人出手?”

      秦掌门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亦不是不可,只是你果真定下了么?”

      大能修士为门下弟子炼造寄身法器,乃是在彼此间结下善缘因果,就是与拜师相比,也只差了少许而已。

      张衍要是请得孟真人或者孙真人为自己打造精舍,其必会视他如同子侄。

      可秦墨白身为掌门,表面上行事却必须不偏不倚,有些事还不方便直接出面,反而不如选其门下来得有利。

      张衍态度坚决,道:“弟子已是定下了。”

      秦掌门缓缓点头,道:“此物约半载光景便可炼成,你且回去等候消息就是了。”

      张衍道:“弟子有一事。欲求掌门允准。”

      秦掌门和蔼言道:“且讲来。”

      “弟子在东胜洲时曾收了一个徒儿,现为山门护守下院,弟子因不能时时指点,念他修道不易,故而想求得掌门赐下《云霄千夺剑经》,传其修习。”

      秦掌门思虑片刻,道:“东胜情形,我略知一二。你这徒儿一人独镇外洲,既无同门帮衬,又无师门可以倚靠,确实不易,此议我可准你,再赐他一个真传弟子的名分,着他在东胜洲安心修炼。好好看顾下院就是了。”

      张衍执礼道:“弟子代徒儿谢过掌门厚恩。”

      溟沧派五功三经,若不得门中师长前辈指点,便是拿了经书去也是无用,多半是练不成的,不过他眼下只要请得掌门准许就可,至于具体如何修行,大可以自宁冲玄那处求来。

      秦掌门一摆拂尘。就有一道书信飞下,道:“此是我亲笔手书,手持此物,自可见得少清岳掌门。”

      张衍接了书信,躬身一揖,就从浮游天宫告退出里,一路回了昭幽天池。

      方回门中,镜灵张境便来通禀,道:“老爷,碧羽轩言掌门登门造访。现在殿前候着,是否要见?”

      张衍笑道:“消息倒是传得快,总也是一派掌门,既是来了,也当见上一见。”

      他一甩袖,挥开阵门,就举步往里跨入,再出来时。已是到了正殿之中。

      言语情母子三人实则三日前就到得昭幽天池,只是忽听得溟沧中似起十大首座之争,登时有些心惊,因一时弄不清楚内中情形。怕被牵扯进去,故而只是在外观望。

      等门中传出张衍已然为门中十大弟子首座后,不觉惊喜非常,立刻决定趁这消息还未传开时,先自前去拜访。

      此刻见张衍出来,三人忙是起身行礼,言语情垂首道:“冒昧前来,打搅真人清修了。”

      她修炼近六百载,才险险过了关隘,得以成就元婴,原还有些自喜,然而张衍一比,却是有些自惭形秽。

      张衍笑道:“言掌门来意贫道已是知晓,你可回去与交好宗门言说,我既承替十大首座之位,便不会对各家宗门弃之不顾,此前驻守弟子仍旧往各派前去驻守,望你等戮力同心,共御魔劫。”

      言语情大喜,连声称谢。

      她做了这许多年掌门,也是老练世故,既已得了准信,又见张衍无有陪客之意,便就告辞出来。

      到了门外后,言晓阳见自己阿母一脸思索,似在考虑一桩疑难之事,便忍不住问道:“娘亲在想什么?张真人已然应允,莫非还有什么不高兴么?”

      言语情叹道:“为娘是在想,张真人此番回来,再遣驻守弟子固然是好,可这首座之位迟早是要交予同门的,恐到时有所反复,终究不太稳当。”

      言晓阳一听也是,有张衍在,这百多年当无碍难了,可一旦其去了渡真殿,接替其位之人可未必会对他们小派加以扶持,也是皱眉道:“这事确实不得不虑,那娘亲以为该当如何?”

      言语情道:“我闻张真人有五徒姜峥,与蓬远派单慧真结为连理,魔宗肆虐海上多年,蓬远无力相争,只得闭门苦守,然而张真人自外洲回来后,第一件事便去蓬远为其弟子解围,为娘若将你阿姐许配给张真人徒儿……”

      言晓阳一听此语,却是跳了起来,激动吼道:“什么,将阿姐许配出去?”

      言语情不悦道:“你喊什么?”

      言晓阳涨红了脸,心里莫名有一股情绪在翻滚,好似屈辱,又好似不甘,咬牙道:“将阿姐许配出去,我是万万不从的。”

      言语情蹙眉道:“轩中之事自有为娘做主,哪轮得到你来说话?”

      言惜月倒是未曾反对,只是静静道:“娘亲如此说,想是已有合适人选了?”

      言语情上去拿起自家女儿的手,拍了拍道:“张真人门下六徒韩佐成,亦有化丹修为,若是此事能成,也不算委屈了你。”

      言惜月仔细想了一想,道:“娘亲说得有道理,就只怕昭幽门下瞧不起我等是小宗出身。”

      言语情笑道:“为娘若无把握。岂会随意胡言?早已打听过了,张真人这位六徒儿喜御奇禽异兽对敌,已至痴迷地步,在自家洞府中豢养了不少异种,我碧羽轩开派祖师原是南华弟子,这驭兽降妖之法是得了正传的,正可把此法当嫁妆送上。”

      言惜月轻点螓首,道:“女儿全凭娘亲做主。”

      言晓阳呆呆看着。有些不信道:“阿姐,你果真是要答应么?”

      言惜月认真道:“小弟,碧羽轩若是能和张衍门下攀上关系,就等若与昭幽一脉结好,你可明白?”

      言语情赞道:“还是月儿懂事理。”

      而今昭幽天池一脉,便是不算张衍,其弟子亦有两人成就元婴。而其二弟子闭关数十载,传闻亦有破境之望,难保不再出一个真人,若不趁别家还未反应过来时先搭上线,未来恐就没这等机会了。

      此刻洞府深处,昭幽弟子晋鸿濂正盘膝而坐,以手支头。在蒲团之上打盹,这时听得铃铛响声,不觉一个激灵,抬眼一看,见是韩佐成牵着一头白犀走了进来,不由瞪大眼睛,吃惊道:“师父,这头白犀笼鞍齐整,定是原先有主,莫不是师父你顺手牵来的吧?”

      韩佐不满道:“休得胡言。为师岂是这等人?这头白犀乃是陶真人坐骑,暂且寄放在你师祖处的,只是你师祖看我擅养奇兽,才交由我看管。”

      晋鸿濂嘿嘿一笑,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韩佐成为人随意,平日又无什么师长威仪,从来不强求弟子如何,是以师徒之间关系颇为融洽。常说些玩笑之语。

      韩佐成解了白犀口上笼头,却忽然闻到一股酒气,诧异问道:“你可是喜爱饮酒?”

      白犀晃了晃身躯,喝道:“你这小子倒是有些见识。每日五缸酒水,一滴也不得少,否则你这洞府可不见得能安稳!”

      韩佐成面色有些古怪,朝府中水池之中望了一眼,摇头道:“又是一个酒鬼。”转身吩咐晋鸿濂道:“你去我那库中搬五缸美酒来。”

      晋鸿濂跟随他久了,什么怪脾气的妖物都见过,早已见怪不怪,答应一声,就往后府去了。

      这时门外婢女进来报道,“老爷,审道长来访。”

      韩佐成神色一振,高声道:“快请。”

      不多时,审峒迈入里间,拱手道:“韩道兄有礼。”

      韩佐成笑道:“不必多礼,来来来,且先坐下,昨日被大师姐唤去查验功行,却是不能尽兴,今日你可要再给我说说那炼妖之法。”

      审峒笑着坐下,道:“敢不从命。”

      他虽是自傲,可也知要在此处立足,便需与昭幽一脉打好关系。

      而张衍门下,刘雁依和魏子宏皆是元婴修士,自觉难打交道;田坤整日闭关,足不出户,面都见不着;汪氏姐妹乃是女修,无法太过亲近。

      倒是韩佐成与自己修为相同,且喜爱珍奇异类,偏巧这归灵宗中有不少记述,甚至还有一门以壶养妖之法,是以刻意接近之下,这几日一来二去,也是熟悉了。

      两人这一番言语,就是数个时辰过去,韩佐成兴致极高,道:“师兄还无自家洞府吧,若不嫌弃,今日不必走了,就在我府中住下,彻夜长谈可好?”

      审峒自无不允,应了下来。

      韩佐成更是高兴,命下人摆上宴席,边饮边谈,又谈了几句后,审峒找了个机会,道:“小弟有一小事,想师兄帮忙。”

      韩佐成入门百多载,可真正交好之人却是少有,难得遇上一个谈得来的,道:“师弟请讲,师兄可帮上的,绝不推辞!”

      审峒目沉声道:“我所习功法神通,需得与人杀伐争斗,方能有所感悟,只是不识东华洲山川地理,故而想问师兄讨要一份舆图,好出外斩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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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开海眼功德除魔



  张衍继任十大首座之职消息传开后,山门内外交好之辈或是送来贺礼,或是亲自上门道贺。

  又过几rì,不少意yù依附溟沧派的小宗门皆是上门拜谒,且还隐隐然露出与昭幽天池门下结亲之意。

  不过此辈多数还只是把目光投在三代弟子身上,一来此事相对容易做成,二来既可与溟沧派扯上关系,又不易受人反制。

  张衍对此一概不去过问,由得门下弟子自择,倒也有几人忍不住应下来。

  言语情经数rì反复思量后,终是定下决心,托了一人前去试探韩佐成口风。

  韩佐成起先并不在意,只是后来闻得只要与碧羽轩结亲,其愿将南华派降妖秘法送上,当即就是心动。

  但他乃是二代弟子,张衍七徒,身份非同一般,不知此事能否自家做主,便先含糊应付过去。

  因一时找不到商量之人,便把审峒请了来,详细说了事情原委,问道:“审师弟,你看此事,为兄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审峒想了想,问道:“师兄对那言道友可是有意么?”

  韩佐成点了点头,抛开秘法不提,言惜月自身也是化丹修士,又貌相上佳,xìng情温婉,将来还极有可能会承继碧羽轩掌门之职,这等佳偶哪里去找,他心下是十分愿意的。

  审峒奇怪道:“那还犹豫什么,尽管应下就是。”

  韩佐成犹豫道:“只是恩师那里,却不知该如何说?”

  若说做弟子,多是恨不得往师父身边凑,可他却是不同,入门后不久便犯了个大错,差点连累同门,此后张衍往十六派斗剑,接着又去东胜洲游历,他与这位师父接触甚少,心中着实是对其有些畏惧,怕贸然提出此事会挨了责骂。

  审峒看得很透,当即道:“韩师兄又何必亲自去说?既是那言掌门主动说及此事,那是他们有所求,自会设法玉成,师兄只需给个准信,等着就是了。”

  韩佐成恍然,兴冲冲道:“那为兄这就去与回言,说应下此事了。”

  审峒却一把抓住他,道:“慢来,那碧羽轩来人是何时与师兄说得此事?”

  韩佐成不假思索道:“一个时辰前。”

  审峒摇头笑道:“师兄太过着紧此事反而不美,倒显得你迫不及待,先等个几rì,再回信不迟。”

  韩佐成了然点头,定了定心神,道:“都听师弟的。”

  洞府之内,张衍坐于榻上,手持门中弟子名册,正思忖安排人手去往各派驻守一事。

  只是遣谁人前去却有讲究,不但修为要过得去,还有尊听他号令,是以需要细心斟酌。

  他心下实则属意先前被杜德唤回那些人,此些皆是熟手不说,还与各派各派打了百多年交道,互相援手也是方便,不过这些人都是霍轩昔年安排下去,其中还几个是玄水真宫门下,心下不由暗道:“该去霍师兄处走动一回了。”

  这时门外景游来报,说是洛清羽到访,他稍稍一思,就放下名此册,出来相迎。

  不一会儿到得门外,却见洛清羽身边跟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与之见礼之后,便笑问道:“此是洛师兄新收得弟子么?”

  洛清羽笑道:“非也,此是我小师弟章上闳,现已入下院修道,还需师弟多多照拂。”

  至多再有数十载,他便要退下十大弟子之位,去渡真殿中受长老一职,而对接替之人,却不得不先有一番布置。

  而若要争十大弟子,则必须先为真传弟子,若不做绝争之举,便需在下院中修持满一十六载方得晋入上院。

  张衍而今虽不管下院之事,可仍是下院院主,是以洛清羽先来带其打一个招呼。

  那少年模样老实,看张衍目光中既有好奇也有敬畏,上来规规矩矩一礼,不敢称师兄,只道:“张真人有礼。”

  张衍一点头,就请了二人到洞府内,坐下方说了没有几句,却听景游来报:“老爷,琴真人来了。”

  洛清羽,又一想,道:“却是巧了,琴师妹平rì少与同门走动,今rì找师弟必是有事,为兄来的恐不是时候。”

  张衍抬手虚虚一按,笑道:“洛师兄且安坐就是。”又转首对景游道:“去把琴师妹请来。”

  景游忙领命出去。

  过不多时,只听环佩叮咚,香风袭来,一名明眸皓齿,亭亭玉立的少女进得门来,她头梳双椎髻,身着垂髾广袖轻云衣,腰系碧水丝绦,小带缀有玲珑玉环,下身是及足长裙,顶上一团罡云轻轻飘荡,恍若新晕流霞,烨烨生辉。

  她亮晶晶的眸子往里一瞧,却是一亮,一个万福,欢喜道:“张师兄,许久不见了。”又对洛清羽一礼,道:“原来洛师兄也在。”

  张衍一笑,起身道:“师妹不必多礼,且坐下说话。”

  洛清羽也是站起,还了一礼。

  琴楠天xìng纯真,心若赤子,虽是与张衍许多年未曾见面,可并不见有丝毫生分,待坐下后,一时好奇心起,便打听起东胜洲之事来。

  张衍无有不耐,含笑将东胜洲大致经历大略说了说,只那天妖之事因涉及祖师封禁,是以避过不谈。

  洛清羽也不知张衍这些年经历,听得他曾与数位元婴三重修士动手,心下也是吃惊不已,既叹且佩。

  过去一个多时辰,琴楠呀了一声,垂下首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差点忘了今rì来此之事,是小妹想请师兄帮一个忙。”

  张衍微笑道:“师妹但说无妨。”

  琴楠道:“恩师五十年前闭关潜修,那镇守魔穴之事就交由小妹处置,只是这些年来魔头渐增,小妹渐有力不从心之感,又不好为此事打搅恩师修行,想来想去,只好求到师兄这里。”

  她与刘雁依交谊甚好,前些时rì还请去帮衬,可眼下正逢魔劫,那魔头被清理之后,无需多久却又冒了出来,屠之不灭,杀之不尽,是以她也很是苦恼。

  张衍而今身为十大弟子首座,此事理当过问,便点头道:“此乃兄分内之事。”

  琴楠离席站起,敛衽一礼,喜道:“谢过师兄帮衬。”

  洛清羽眉头一皱,道:“当年庄师弟当年以化丹修为便可镇压小魔穴一十六载,如今以琴师妹元婴修为,应付尚且吃力,可见随魔劫渐深,此间魔头会愈发壮大,我曾向恩师请教,问为何不设法将之除散,来个一劳永逸,可恩师却言这里面自有计较,叫我不必多管。”

  琴楠点头道:“小妹问过恩师此语,回言大致也是如此。”

  他们不解,可张衍看过玉简之后,却是知道其中的缘故。

  守名宫那处小魔穴在四代掌门之时便就在了,要是换了别家门派恐怕是急急封镇捣毁,可溟沧派却不如此做,此后数千年,此处皆有一名洞天真人镇守,名义上是镇压魔头,暗地里却是设法引得四方极有浊yīn灵气汇聚。

  其用意是使之在魔劫时成为一处真正魔穴,因在自家山门之中,那到时不需多大气力,便能在六大魔宗反应过来前消杀干净。

  据张衍所知,不单是溟沧派在做此事,玉霄派也同样在做,唯有少清派不屑如此。

  只是他眼下不便明言,笑道:“不必探究了,诸位真人如此说,想来里间必有道理。”顿了顿,又道:“此乃非常之时,遣一二修士镇压已是不合时宜,当另择手段。”

  琴楠好奇问道:“师兄认为该如何?”

  张衍肃声道:“如今魔焰嚣腾,大可放开海底魔穴,送门下低辈弟子前去历练,再取功德院之法,若有杀灭魔头足数之人,亦可论功叙赏,如此既可助长神通功行,又能剿灭魔头。”

  洛清羽一怔,随即暗呼这法子厉害,是灭魔头还在其次,溟沧派门中弟子,除非真传弟子,才得占有一处灵岛洞府,余者修行起来颇不容易,多是投附在师长亲朋门下,往往数十上百人居于一处。

  而那处小魔穴可是堪比洞天福地,要是当真能放开了关门,如此既能立功,又能兼顾修行的好去处,门下弟子哪还不趋之如骛?世家弟子不好说,可师徒一脉门下势必会对张衍感恩戴德,这一下却是轻易收拢住了人心。

  至于那如何过那海眼,却是次要之事,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都有手段送得弟子往里去。

  琴楠欢欣道:“师兄这主意好,恩师不是不讲情理之人,多半是会答应的。”

  洛清羽却提醒道:“师弟,那魔头非是妖物或是魔宗修士,杀之论功,并无先例可循,功德院恐不答应。”

  张衍慨然道:“那处自有我去分说。”

  洛清羽想了一想,此举对全派上下低辈弟子都有好处,功德院未必敢阻拦,只是院主恐要头疼如何赐赏了。

  张衍这时念及一事,问道:“琴师妹,你在那小魔穴下可曾见过什么不同寻常之事?”

  琴楠细思了片刻,摇了摇头。

  张衍目光微闪,这处小魔穴存世数千载,消息又早就泄露出去,他不信魔宗猜不到溟沧派的打算,肯定会有所布置,现下越是看去平常,便越是有问题。

  于是道:“昔rì为兄入魔穴两回,每次皆是遇上魔宗弟子,虽是后来被我杀死数人,可这许多年过去,难保不再有魔宗修士深入其中,是故开得那处海眼之前,我需亲去查看一番,免出意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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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死灰复燃升炽念

  
      守名宫飞鹤楼前,琴楠正与一名少女在门下等候。

      少女五官精致,头梳双螺髻,身着交领襦裙,怀中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短鼻白犬,时不时逗弄一下,她翘首望了望半空,道:“恩师,师伯快要到了吧?”

      琴楠嗯了一声,道:“你张师伯乃是元婴三重境大修士,若是展开剑遁之术,至多半刻就可到得此间。”

      少女不由流露出钦羡之色,向往道:“飞天遁地,好生逍遥,徒儿不知何时才能如此?”

      琴楠认真想了想,道:“不难,以青芹你的资质,用心修炼十余载或也可以了。”

      少女啊一声,脑袋耷拉下来,苦恼道:“还要这么久啊。”

      正说话时,忽闻剑气破空之声,一道夭矫剑光自西而来,顷刻由远及近,到得守名宫上方时陡得一顿,天中流云纷纷被舞动气罡撕扯得支离破碎,一时天澄如洗,而后就见那遁光一敛,现出一名清光罩身的英毅道人,大袖一荡,飘飘乘风,踏云而下。

      那少女睁大秀眸,一眨不眨看天中,心道:“师姐总说彭师伯俊雅脱俗,乃人中龙凤,哼,张师伯可比他好看多了。”她正胡思乱想着,这时听得耳畔有声道:“青芹,还不过来拜见张师伯?”

      她这才醒过神来,俏脸一红,急急忙忙上来一揖,用软糯声音道:“师侄孟青芹,拜见师伯。”

      琴楠道:“师兄。此是小妹新近收得的徒儿,入门方才一载,不懂规矩,若有失礼,师兄勿怪。”

      张衍瞥了一眼,此女秀骨清肌,神华内蕴,应也是守名宫千挑万选出来,便对其微一颌首,而后看向琴楠。言道:“师妹书信中言及彭真人已是应承海眼开关一事。只是还有些许话要与为兄当面说,却不知为何?”

      琴楠轻声道:“恩师有言,往日弟子去往海眼,每人需得上缴五百灵贝。如今为门中大计。这规例可改。但修为未至化丹者,却不得在岛上驻留,入海眼除魔。一人也需纳百枚灵贝,小妹也无法违得师命,还望师兄见谅。”

      那日别过后,她便去彭真人父处禀明此事,果如之前所想,彭真人并无反对之举,反而颇是赞同。

      守名宫虽有洞天真人在此坐镇,可终究不可能事事亲躬,而宫中又弟子稀少,以往镇压魔头之事皆是交由十大弟子来做,就算换了各家门下弟子前来,也无什么打紧。

      不过海眼一开,许多低辈弟子必是蜂拥而来,守名宫毕竟是清修之地,不容喧哗,是以定下了这条规矩。

      张衍笑道:“原来如此,此议合情合理,便是真人不说,为兄亦有意如此。”

      他放开海眼的目的,是要众弟子在此间磨砺心境功行,好应付魔劫,可若是平白赐下,难免有得来容易之感,势必有弟子不珍惜此番机缘,有所加限才是正理。

      琴楠甜美一笑,道:“小妹便知师兄是不会不讲理的。”

      张衍听得这话,心下微动,察觉到这背后好似另有文章,不过既已言妥,也就不必去深究了,又提起另一事,“这些年中入得魔穴修行弟子,师妹可记得名姓么?”

      琴楠笑道:“小妹记得。”

      她轻轻抬手,拿了一枚花瓣来,在白腻手心中绕指一划,便就生成一张法箓,再递来道:“师兄,两百年来所有入得海眼潜修的弟子名姓,尽在其中了。”

      张衍接了过来,拿眼一瞧,就把所有名姓记下,便道:“师妹,为兄这便往海眼去了,告辞。”

      他稽首一礼,随后似若无意朝守名宫方向看了一眼,就起了五行遁法,化一清光往水中投去了。

      守名宫一处飞阁上,正坐有二人,一人高冠博带,风采翩翩,此刻正阴沉脸,盯着飞鹤楼处直看。

      而他对面坐有一人,乃是一五旬老道,头戴逍遥巾,身着开胯交领衫,开襟敞胸,双眼半开半闭,酒意熏熏,看同伴目望外间,也是朝那处瞧了几瞧,眼睛一眯,故意道:“彭道兄,张真人果是不凡,三百年不到,便修至元婴三重境,确实厉害,厉害啊。”

      彭道人哼了一声,一拍桌案,道:“当年齐师兄自魔穴中救他出来时,我亦与他见过一面,那时不过区区一名玄光弟子,本还未放在心上,不想两百余年后,就是有了这般造化。”

      那老道望他一眼,端起酒杯,笑言道:“天机难测,运数使然,彭道兄又何必挂怀呢?昔日你若与齐真人同去斗剑,怕是早早就坐上此位了。”

      彭道人心下一绞,这是他平生最为懊悔的一桩事。

      他乃彭氏族人,也是陈族赘婿,与齐云天乃是同辈,亦曾为十大弟子之一,当年溟沧派门中遭逢内乱时,他恰巧在外访友,是以侥幸逃过一劫。

      只是此后听到消息,因畏惧凶人出手追杀自己,却是躲在外间不敢回山,直至齐云天自斗剑法会上回来,方才悄悄潜回门中,此举虽为自保,可陈族却因此对他大失所望,令其去位,改为扶持霍轩及方振鹭等人。

      而今虽他已是入了元婴三重境,却只能在昼空殿中领个值役长老之职,眼见得张衍后来居上,难免心生妒恨。

      老道把手中酒喝了,又自顾自斟上一杯,道:“道兄何必消沉,莫不知魔劫一起,却是你的机会来了。”

      彭道人哂道:“而今他为十大首座,我这长老名头虽听上去不差,可实则除门下弟子,谁也驱使不动,又能如何?”

      老道哈哈大笑,道:“道兄乃是彭真人族侄。又是陈族女婿,而今世家之中,有几人比得过师兄?杜真人退去首座之位,下来百年之内,你溟沧派中必是师徒一脉手掌大局,我却不信那几位真人会当真服气,不过是此时无有人能与张真人相争罢了。”

      顿了顿,把声音放沉,带了些许诱惑,道:“道兄若此时站了出来。与张真人争一争短长。只要站住脚跟,再立下几个大功,将来昼空殿主一职,怕就非师兄莫属了。”

      彭道人嗤笑道:“你莫以为我猜不到你的心思。那你元阳派想在魔劫中趁势而起。我溟沧派若是门中一乱。无暇顾及他处,怕正遂了你们的意吧?”

      老道坦承道:“明人不说暗话,老道我正是如此打算。只是道兄若无此意,我再多说又能如何?”

      彭道人陷入沉思之中,他虽修道近六百载,可因并无拿得出手的功绩,陈族也不再背后出力扶持,若无意外,此生想要窥望洞天几是无有可能了,可要是能在魔劫中有一番作为,保不准还有机会。

      他也是清楚,关键是此刻世家弟子之中,确实找不出一人出来与张衍相抗衡,拿准这一点,只要做出一二大事来,重获陈族欢心也未必不可能。

      这一番思量下来,他却是有些心动,可面上却不能如此说,脸色一沉,故作不悦道:“以后道友休得在我面前提及此事。”言罢,起身一拂袖,便就扬长而去了。

      老道却是玩味看着离去身影,神情悠悠,又给自己添上了一杯酒,慢慢饮下,自语道:“有好戏看了。”

      海底穴眼之内,正轰轰冲刷而下的水瀑忽然一阵涌动,水势如卷帘一般,竟自两旁分出,而后一股贯通上下如柱清光罩下,轰隆一声,冲在下方石台之上,连带洞顶石笋也震落下来不少,再见其中似有一道清光一转,张衍便自里踱步出来,踏入穴窟之内。

      他目光来回一扫,距上回来此,已相隔两百余年,此间却之前更为明朗空旷,此刻脚下所站之处,还只是海眼出入之地,但灵气之浓郁,却已与昭幽天池相仿佛了。

      他双眉一挑,对魔宗如此有利之地,却不信会其会不拿来做文章,不过既要放开海眼,使弟子下来历练,那不管有无魔宗修士潜入,此番都要查个通透。

      玄功一转,脚下漫起一团青云,负袖在后,便展开罡风,往魔穴深处行去。

      这一下,却似在此间掀起了一阵狂涛骇浪,他为元婴三重大修士,加之法力远比同辈强横,所驭灵机几是笼罩方圆数十里,一路经行之处,许多魔头往往还未来得及躲避,就被生生碾成了破散精气。

      入得千丈之深后,他身形一顿,稍稍收敛身上气机,站在远处闭目运法片刻,随后信手一抓,就把一物凭空抓来,只见其好似一团虚雾,形貌变幻不定,时而为男,时而为女,浑身上下也是虚实不定,乃是一头自幽冥精阴中滋生而出的幻魔。

      此正是他欲找寻之物,魔穴宽广,要是当真有魔宗修士来此,多半会有秘法躲避,未必能搜索的出来。

      但能瞒过他,却无法骗过这魔头,此物只要感应生气,必会变幻形貌,不过再是如何变化,必也会仿照生人,不会自己无中生有。由于魔穴之中此物杀之不尽,除而又生,便是要想防备也是无从谈起。

      他神念一转,就有一方玉印倏地飞起,在半空一转,便就放出一道光华照下。

      看了一会儿之后,却是冷笑一声,

      他身为诸弟子首座,对门下弟子有处断监察之权,这枚首座玉印,除门中十大弟子及长老之外,可查探任何弟子姓名师承及模样形貌,哪怕真传弟子也无有例外。

      可此番一照之下,却有一变幻相貌自己分辨不出来历,那不是这些年中又有外人潜入,便极可能正有魔宗修士躲藏此间!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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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六章 真魔晶珠筑血魄



  魔穴深处,一名高结发髻的白衣修士惶恐遁行,直至到得一块石壁之前,才把身停下,躬身一拜,急促言道:“尊上,海眼那处起有动静了,像是溟沧派又遣修士下来查探了。”

  半晌,那块石壁一震,随后簌簌干硬灰泥自上掉落下来,露出一对血红双眸,干哑着声音道: “这许多年不是每年都有人下来么?你小心应付就是了,又何来必唤醒我?”

  白衣修士听他语声不悦,连忙解释道:“非是弟子有意惊扰尊上,只是此回下来之人不同以往,法力强横不提,且已一路不停而下,已是深入数十里,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哦?”

  那被称为尊上之人也是动容,脸上灰泥又是扑簌簌落下了数块,思考片刻后,声音冰寒道:“想是你那师叔不小心,出了什么纰漏,不过不打紧,他也不知我等在此处,你自去好生躲着,莫要被来人察觉,否则本座也救不了你。”

  白衣修士低声道:“是,弟子告退。”他一礼之后,脚步一转,便就匆匆去了。

  待其走后,那被称为尊上之人忽然身躯一抖,起了一阵罡风,将所有覆盖泥污皆是除了干净,露出了自身形貌来,却是一个不知岁寿的枯瘦道人。

  他眼窝深陷,披发垂肩,脸颊内凹,形如枯鬼,身上披了一件灰羽大氅,随眼帘掀开,顶上三团血sè罡云也是随之飘出,晃动来去,幽幽闪烁,仿若鬼烛。

  他摇了摇脑袋,把放出去近三百缕分神一一召回。

  魔宗修士分化神魂出去捕杀魔头,此举能使修炼进境更快,可弊端也是不小,分神一旦过多,却会使人头脑昏沉,神志不清,就算是元婴修为,三百之数已是极限,一个不小心,就易变为痴愚之人。

  但此处乃是溟沧派地界之下,他不得不抓紧每一分时机增强实力,也就顾不上这许多了。

  随神魂饱满,他jīng神逐渐振作,头脑也渐渐清明起来,此刻却是发现一丝不对,暗道:“不对,记得上次溟沧派人下来时,乃是一月之前,怎过不去未久,又遣得人来?此番动静怕是有些不太寻常。”

  他越想越是不安,犹豫许久之后,拿出一面铜镜,咬破舌尖,连喷了两口jīng血上去,不多时,镜面之中立时现出一道模糊人影来,只是看了几眼,却是眼睛瞪大,惊得站起,道:“此人莫非是张衍不成?此人不是出外游历了么?怎么会来此处?”

  因在地窟之内修行,又为独享这处魔穴,他刻意与同门之间断了联系,是以对于外界消息却是闭塞不通,毫不不知晓张衍月前已然回转山门,又接任了十大弟子首座之位。

  不过就算知道此事,也不会想到其居然先不去理会门外乱局,反而把目光投到这处小魔穴上。

  他脸sè凝重异常,暗暗道:“此人手段非同小可,当年连高师弟那等人物都被为他所杀,而今过去百多年,想是功行又有长进,与之对上绝非明智举动……”

  可他来此目的眼见有达成之望,眼下放弃却是不舍,艰难考虑了许久之后,咬牙道:“且先躲着他,若是实在不成,那便只有设法退出此地,待风头过去,找个机会再回来就是了。”

  有了主意后,他把身一转,化一道血光飞去,眨眼不见。

  张衍深入小魔穴后,先是往当rì通往枭蛰山的洞门前走了一圈。

  这处为防魔宗弟子到来,早已封死,琴楠和刘功垣雁依每次下得海眼后,也特意回来此转上一圈,看封禁有未被人破去,

  他亲自查看了一番后,也并未见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不过小魔穴中地yīn之气几如蛛网一般密布,气机处处勾通相连,否则也无法因灵气积淤过多而成灵眼,

  魔宗修士只要知晓此地大略位置所在,只需循着气机追摄,总有办法可找得空隙钻了进来。

  若是他人在此,恐是难以找出其下落,不过张衍自有办法。

  仗着飞遁迅快,气机感应又能至数十里外,他准备用上数rì,把整个小魔穴都来回转上几圈。

  此举纯是依靠自身雄浑法力,堂堂正正一路碾压过去,对方要么选择退避逃出,要么上来一战,除此之外,一旦撞上,任何遮掩之法都是无用。

  行有半rì后,他果是有所发现,二十余里外,一道诡谲灵机朝东南方向飞速窜去。

  当下玄功一转,起了小诸天遁法追去,不多时便已追至那人近处,抬头一瞧,前方有一道血sè光华正急速飞遁,只是对方似是未曾料到他来得如此之快,狂叫一声,把身躯一抖,忽然化为十余道血魄,往四面八方散去。

  张衍微微一哂,并不去追,只把玄功一转,当即起了禁锁之术,霎时之间,一股庞然灵机蔓延而出,将方圆数十里尽数笼住,仿若天罗地网,所有血魄一齐制住,而后一抖袖,一道灿灿剑光飞去,临空一旋,似要斩落。

  其中一头血魄顿时大骇,道:“张真人莫要动手,小道愿降,小道愿降。”说话之间,那人就撤去身上法力,显出本来面目。

  张衍把袖一卷,将此人摄拿至了跟前,见这人相貌也算清秀端正,可与那幻魔所显却截然不同,显然潜入此间魔宗非止其一个,目光凝注其面,道:“你认得贫道?”

  这人身躯一抖,道:“张真人乃十八派斗剑第一,画影图形早已传遍六宗,小道又岂会不知。”

  张衍淡笑道:“我观你所使遁术与化血遁法有几分相似,可是血魄宗门下弟子?”

  这人叹了声,丧气道:“是,小道孙百祥,正是血魄宗弟子,本想借此地灵气魔头,修炼得一门门中神通,可未想时运不济,却是撞在了真人手中。”

  张衍稍作思忖,又问:“你有几名同门随你到得此处?”

  孙百祥苦笑道:“小道来时,共是带得三名弟子,可因修为低微,皆已是死在魔头手中,而今只剩小道一人而已。”

  张衍目光微微一闪,此人之言难以判断真假,不过这已无关紧要,自己只需依照先前之法行事,此处便是还潜藏有人,迟早也能将之逼了出来。

  他再问明这人从何处进来此地后,便一抖袖,放出一道滔滔水流,将此其卷入其中,而后乘光而起,直往那处遁去。

  行有一个时辰,他便寻得那处通路,这处壑道直通地表,不过半丈来高,四壁光滑,看得出乃是来人以法力生生开辟而出。

  他冷笑一声,当即抛出几面阵旗,布在了四周。

  这禁制一起,哪怕元婴修士要从此闯过去,也不是轻松之事,若是来人未曾多留一条退路,那可就是瓮中捉鳖之局了。

  布置完后,他在原地转了一圈,便驾起青云,又往他处前去查探。

  而另一边,枯瘦道人自镜中窥见这一幕,却是脸sè大变。

  此举等若把他后路断去,心下却是后悔方才没有及早离开,此刻想走也是走不了了。

  他神情变幻几次之后,恨恨一咬牙,拿出一个琉璃玉瓶,内中有两个半寸小人蜷缩一团,乃是一对晶珠,可再仔细一看,珠内却各有一皮肤白腻无比的女子,身上不着片缕,粉弯雪股,神情楚楚可怜。

  他看了几眼,目光中满是惋惜之sè,自语道:“可惜了,若是再找得一头千年真魔,三头一同炼化,就有望一窥三重大境,那时便是那张衍未见得是我对手,只是眼下形势危急,唯有先应付过去这一关,才有望谈及此后之事,总算我原先也只想用其补上自身缺漏一环,看来也是天意如此。”

  每一名修士自身法门皆有长短,无人不想弥补完美,如此斗法时才不致因此被逼落下风。

  只是此举太过不易,除非门中嫡传,有洞天真人为其cāo持,否则还需自己来法子慢慢补上缺漏,这却需用上漫长时rì,许多人还未等到那时便已身亡陨落。

  枯瘦道人来此目的,本就是找来两头真魔补全自身短板,一旦成功,不敢说rì后能与元婴三重大修士相争,只说多了两头与自己修为接近的血魄,可用手段立时要翻上一翻,至少在修为还未迈入更高境界前,已无明显破绽可寻了。

  若不是他后来得陇望蜀,妄图更进一步,又哪会困在此处。

  再不舍看了那两粒丹珠几眼,最后一狠心,撮唇一吸,一道血光就将其裹其往口中飞去,待气息一定,他便盘膝打坐,闭目炼化。

  这真魔所炼晶珠只消服下,再用jīng血滋养,顷刻间便可转炼为自身血魄,约莫几息之后,就见他顶上罡云之中翻翻滚滚,血浪涌出,渐渐凝聚为两具凝实人影来。

  这时他心念一转,两具血魄便就飘至眼前,见其形貌与自家一模一样,连表情细微之处也无不同,不觉满意。

  此时他忽然觉察远处灵机涌动,知是张衍距此不远,知是不能耽搁了,怪啸一声,腾空而起,而那两头血魄也是一道飞起,三道血光在半空之中忽然一分,便各自往不同方向飞遁而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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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七章 涵阳解命魂转阴

  
      枯瘦道人而今不过元婴二重修为,自忖与能力克风海洋的张衍比起来,毫无胜算可言,因而并无与之斗法念头,只是想着如何早些从此处脱身。

      眼下他所用计策,是准备先以血魄迷惑耳目,把张衍往魔穴深处引去,到时自己再暗暗潜回那处出入穴口,起全力破开阵旗,在张衍赶来之前逃遁出去。

      他自恃有化血遁法傍身,只要能先行一步,却是无需惧怕对方追杀上来。

      故而他一去天中,就认准一个方向,急急往远处避退,只把一头与自身毫无二致的血魄留下,并且扬声道:“可是溟沧张真人当面?血魄宗垣池长老刘南松在此,愿意领教高明!”

      垣池乃是血魄宗四池之一,其地位在门中等若溟沧派三大上殿,他此刻呼喊出来,是为使对手有所顾忌。

      张衍远远闻得声响,却是一哂,对其身份毫不在意。

      如今他多半能够确定,方才被自己阵旗堵上的洞穴,当是对方唯一出入此间的门户,否则根本不必急急跳了出来,大可以暗中藏起身,自他处从容退走。

      他身躯一晃,立化一道虹光,朝那声音所在破空遁去。

      追有半刻,气机之中已是有所感应,立时振袖一拿法诀,运了天地禁锁之法,于二十里之外就将对方生生定住。

      这一施法,他立刻察觉到对方法力远远不及自己,便起得五行遁术。伸手向外一抓,眨眼就将其外转挪而来。投在脚下。

      目光向下瞧去,见对方乃是一干瘦老道,虽被捉住,可却是神容平静,毫无惊慌之色。

      张衍与血魄宗弟子交手多次,对其也算说得上熟悉,清楚此宗修士能以血魄化为自家形貌,眼前所站之人十有**不是正主。因而也不多言,把其样子记下之后,随手一挥,数十道紫霄神雷飞出,乱闪一阵后,登时就炸了个粉碎。

      了结这头血魄后,他抬起头来。环目一扫,这小魔穴深处千孔万洞,曲折回绕,对方在此藏身时日当是不短,比自己更为熟悉地形,上去追杀乃是下下之策。

      在原处思索片刻。他便就有了计议,旋身驾云,往回折返而去。

      未有多久,便就到了方才那处摆下阵旗的穴口前,找了块大石。往上盘膝一坐,取了一封符书出来。起法力往上一附,再伸手一点,登时一道灵光飞掠而起,往外驰去。

      这里毕竟是溟沧派地界,既已确认有魔修在此,那么只要堵住了这处出入口,他身为十大弟子首座,大可唤门中弟子下来合力围剿,将此人除去。

      刘南松遣出得那头血魄道行不在元婴修士之下,仍而不出半刻就被灭杀,他也心下骇然,“这张衍修为怎如此之高?居然能使得禁锁天地之术,莫不是已修到了元婴三重境中?”

      他深知元婴三重修士的厉害,未到此境者是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的。

      他越想越是不安,惶急退避数十里,途中又分出数十血魄,只为能把此人引去别处。

      可过去半晌,竟无一头血魄发现这名对手踪迹,他不觉奇怪,忙翻了铜镜出来,喷了两口精血上去,内中慢慢现出景物来。凝目一瞧,见张衍居然坐在那处出入穴口前,哪还猜不出这是想要做什么,顿时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这一下以退为进,却是将他全盘计划都打乱了。

      刘南松拧着眉头,闭目想了许久后,冷笑道:“休以为如此就能困住我。”

      他心神一转,起了化血遁法,往一处方向飞速遁去。

      大约两个时辰后,便就到得一处地界,此地赫然便是通往枭蛰山的那处洞门!

      他落下之后,运功于双目之中,望向此间封禁,过有片刻,原地盘膝坐下,拿出竹筹来推算破阵之法。

      他乃是阵法能手,不过半个时辰,就找出了其中关窍。

      当即自袖中取了一对龙首金戟出来,起诀祭在半空,再起手向前一指,便带着奇异尖啸之声狠狠向下凿去,只闻一声闷响,就把一处禁制凿散。

      他冷笑一声,原先是怕一旦开禁,就会惊动守名宫中人,方才不敢有所动作,现下却是无有顾忌了。

      若是张衍不来阻止自己,那至多只需半日,就能赶在溟沧修士到来前破开此处,从而逃出生天。

      要是其往此处来,那另一处出入穴口却无人看管,自己正好遣另一头真魔血魄前去破禁。

      那处阵门遭了猛攻,立时有警讯传出,同在魔穴之中的张衍立时便就有了感应。

      刘南松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其用意不难猜测,他稍稍一思,便就有了对策,把身形一转,使得定真篇上的法门,留了一个假身在原地,而自己则隐去身形,起了五行遁法,由地下朝那处穿行而去。

      刘南松轰击了一阵禁阵后,再以精血相祭,起铜境暗中窥看张衍动静,却见坐在那处,不为所动,心下不禁疑惑,道:“莫非此人以为我破不开这处封禁?还是在弄是其他什么玄虚?”

      他琢磨下来,玄门中也不是无有障眼之法,却是不可不防,因而一抖身躯,化出数十道血魄往来路上飞去,在四下里埋伏下来,最远布置到了百里之外。

      此举非为攻敌,而旨在戒备,在他想来,要是张衍果是用了瞒天过海之策,那么暗中过来时,必会被自己血魄提前察觉,那么就可提前有了提防。

      做完此事后,他自忖已是无疏漏,便自安心下来,起了全力攻打面前封禁。

      只是他却万万没想到,张衍是以土遁之术行来,血魄却难以察觉其踪迹。

      张衍土遁之术虽是不及剑遁迅快,可不必在曲折洞壑之内穿行,却未并不未慢上多少,差不多用了小半日,便到得近处,却在方圆三十里内感应到了不下百十余道一模一样的气机。

      如此众多的血魄,他能确定那刘南松真身必是躲藏其中,于是也不上前一一查看了,大喝一声,悍然将天地禁锁之术放出,顷刻之间,一股庞然灵机笼罩下来,登时就将这百余道气机尽数压制住。

      而后心念一转,数十道剑光飞出,如击电奔星,向着四面八方杀去,所过之处,就将血魄纷纷斩灭。

      刘南松见封阵破开在即,本是欣喜,可忽然间却觉身躯一僵,被一股庞然灵机笼住,当下就知不妙。

      可他怎么也未曾想到,张衍竟能一举把数十里地的灵机尽数镇压,瞧那飞剑好似用不多久就要找到此处,再也顾不得其他,忙起了全身法力,运起化血遁法向外遁走。

      可他这一动,却也立时也暴露自家所在,张衍双目如冷电一扫,冷喝一声,当即身剑合一,化一道煌煌剑光,笔直杀来,所有横在路上的石块岩壁皆如朽木腐土一般,被轻易洞穿而去,丝毫阻挡不了那股前行剑气。

      刘南松纵然有上乘遁法在身,可两者法力相差甚远,遁飞时犹如身陷泥沼,迟缓飘忽,出去不过半里地,还未脱开锁拿法力,便就被张衍从后追上。

      眼见剑光杀至,自己却无法躲闪,他浑身一颤,当即将顶上三朵罡云一齐抖落下来,护在胸前,而后心意一引,飞出一面鬼面玉符,放出如霞宝光,重重叠叠,横在来路之上。

      剑光眨眼杀至,好似一道虹矢射来,咔嚓一声,那玉符当即碎成齑粉,三团罡云同时破散,刘南松胸前破开一个深可见骨的血洞,被仰首震飞了出去。

      虽是受创不轻,可他总算在此惊天一击保下了性命,缓得一口气,忙起得秘法,神魂一转,将浑身精血裹住,一道血光自囟门之上腾出,晃眼一闪,就以极快速度冲了出来,直朝张衍冲去,而身躯却如扎破气的口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

      他这法门名为“涵阳解命真法”,可以舍去寿元为代价,如血箭射出,若是刺中对手,立时能灭杀其神魂,若是功行较之对手深厚,还能一举夺了躯壳过来。

      张衍见其过来,目芒一闪,微微开口,呵的一声,霎时喷出了一口紫气,倏尔一跃,化做一道紫电雷霆,就在半途之中将之击中,轰隆一声,那道血光立时爆散开来,化为无数散逸精气,缓缓消散在天地之中。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

      一名白衣修士正在小魔穴深处遁形,可突然之间,他扼住了自家喉咙,发出痛苦声响,自半空跌落下来,衣衫上有无数符箓闪动,自里冒出一缕缕黑气,再汇作七道,自眼耳口鼻之内钻入进去,他挣扎抽搐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过去数十息,他又缓缓站了,只是眼中神采却似换了另一个人,口中幽幽道:“亮儿,你也莫怪我夺了你的躯壳,你若不死,我刘松南便无活路。”

      此是他最后一个手段,名为“血魂转阴之术”,可在弟子身上施下手段,再附着一缕神魂,若是自家肉身被人斩杀,那便可在片刻内把其身躯夺为己用,借此以逃过劫难。

      这白衣修士乃是他自族人中精挑细选而来,血脉相合不说,资质也是不差,若非如此,也不会把其带得此地。若能逃了回去,再用上数百年,不定还有机会把修为慢慢炼了回来。

      只是现在他不过是化丹修为,即便张衍不来搜寻,一时却也出不去,只能先借法宝躲藏起来,等日后再找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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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八章 玄幽精珠合重水




  刘南松浑身精血一去,肉身不多时便化如枯骨,只余一层薄皮披盖在上。

  张衍想了一想,探手一取,就将此人袖囊摄拿了过来。

  他怀疑此间还有魔宗修士未曾肃清,是以看能否从其随身携带之物上推测一二线索来,若是有书信或是往来符简一类的物什,那是最好不过了。

  翻了一翻,他先是寻到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光滑玉碟,拿出一看,见上面写有“垣池乙从下”,背后又有“上尊值役刘”等十个字,说明此人确为垣池长老,且为元婴二重境修士,才以“乙”字排位,身份也算不低了。

  血魄宗四池分为血池、祸池、垣池及残池,若论实力,传闻垣池仅只排在第三位,而昔年肆虐天下的茹荒真人便是当时祸池池主。

  将此玉碟收起,他继续往下翻,却是到了四五件法宝。

  不过皆是些灵器罢了,玄器一件无有,还多是凶毒阴损之物,与玄门功法不合,因而不去多瞧,只往袖囊最深处探去,灵机却遭受了阻碍,好撞上了一层封禁。

  他登时来了兴趣,连放在袖囊中也是这般慎重,里间所放之物显然并不简单。

  起法力稍稍一冲,不过半个呼吸,就将那曾禁制破开,刹那间,一股浓郁灵气外泄,似要整个从袖囊中冲出,他早有准备,灵机一转,就全数镇压了下去。

  只是与那气机一触,却觉窍内三百余幽阴重水猛地跳了跳,似是要跃将出来,亟欲与那灵气糅合,与先前无意化炼那一滴玄冥重水时的情形极为相似,他心下不禁一动,往里一探。却是发现这其中放得乃是满满一袋玄色精珠。

  此物是刘南松在这两百余年间,费了无数心血,不断采集地底深处幽冥之精炼化得来。原是待修成三重境后,回去习练一门厉害神通所用。然而弃肉身之后,此物也是同样抛下了。

  张衍取了一粒出来,感应片刻之后,微微一笑,却不想此回无意中还有这番收获,便一甩袍袖,将拿之全数收入囊中。抛出一道雷霆将那朽烂肉身打灭,而后纵空而起,卷动风云,就往来路飞回。

  出去不远。就见前方有数十道灵光飞纵而来,当前一人正是琴楠,身后随有三十余名守名宫弟子,而她身旁一名高冠博带的道人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张衍一眼便能看出。此人乃是法身出游,与自己一般也是元婴三重修士,只是脸容看去有些印象,再一转念,却是忆起昔年自己在守名宫外曾与此人见过一面。

  琴楠也是远远瞧见他。立刻把遁光加快了几分,到得近前后,命身后弟子留下,独自一人上来,万福道:“师兄,收到你灵符传书,小妹便就立刻带弟子赶来了,不知需我等做何事?”

  张衍将事情来去简略说了说,而后道:“为兄怀疑此间还有魔宗修士潜藏,需得用心彻查一变,请师妹代为镇守一日,为兄明日会调人来将此处彻底清剿一遍。”

  琴楠欣然应下,“小妹领命。”

  这时那道人忽然一笑,却是飘身上来,言道:“张师弟不愧为十大弟子首座,一来便就查到此间有魔宗修士,不过此等小事,却是不用劳琴师妹费心了,我为彭真人子侄,也算半个守名宫中人,自当为此事出份心力。”

  张衍转目看来,“不知这位同门如何称呼?”

  那道人打个稽首,道:“在下彭誉舟,而今在昼空殿中修道。”

  “原来是昼空殿彭长老。”张衍看他几眼,淡笑道:“既是彭长老有意接手此事,我自无不允,只是有言在先,魔劫汹汹,不可大意,此事涉及我溟沧弟子性命,若出差池,到时我少不得要拿人问罪。”

  彭誉舟见他答应,却是心头窃喜。他已是打定主意,先安排人手稍作查探,虚应一番,然后暗中命人将此事宣扬夸大几分,尽量把开海眼、立功德一事揽一部分到自己头上,那不用出什么大力气,就可拉拢不少人心过来。

  至于张衍后面一句,却是并未放在心上。

  魔穴之中到处都是魔头,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便是未曾把此间躲藏的魔宗修士料理干净,可到时谁又分辨的清楚,其究竟是从外间潜入的,还是本来就在此间的呢?

  况且他乃昼空殿长老,十大弟子首座是管不到自己头上的,根本无需理会。

  张衍与二人又说几句后,便告辞离去,自海眼之下起了遁法出来,方至地表之上,还未踏出飞鹤楼,就见有一道灵光飞至,到了身前悬住不动。

  他神情微动,拿下拆开一看,却是霍轩所发来书,言及若是有暇,可定一时日,在十峰山上一会。

  为那派外驻守弟子一事,他前日便就发出书信,欲与霍轩见上一面,只是因其如今在昼空殿中修持,此为世家大族把持之地,自己非是门中长老,不方便入内拜访,因而只能约其出来商谈。

  事不宜迟,张衍也不回府,当即写书一封,发去天中,随后纵空飞起,驾遁光往十峰飞去,用不多时到得地界,便就往下一落,站在山巅之上,负袖等候。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就见天穹中有一团金光火焰往下落来,到了百丈之外,光气被轻巧分开,霍轩一身朱雀衔日袍,腰缠飘羽玄带,信步自里踏出,其顶上三团罡云,此刻看去已有合一抱团之象,显是即将迈入三重境中。

  张衍打个稽首,笑道:“霍师兄功行渐深,破境指日可待,到时可要知会小弟一声,好奉上贺礼。”

  霍轩摇了摇头,似是有感而发道:“张师弟好意为兄心领了,不过不入洞天,皆是虚妄。”

  随即看了仔细张衍一眼,叹道:“张师弟在我辈之中果是天资独秀,为兄远远不及。”

  张衍曾闻霍轩得入了昼空殿后,陈族对其支持远不及先前,现下看其神情,觉得传言当有几分为真。

  不过霍轩终究是自斗剑法会上夺了钧阳精气后全身而退的,在首座之位上又无任何差池,去位之后,仍是领了偏殿殿主一职,有了这等身份,不管世家如何看待,背后自有宗门大加扶持,若无人与他相争,日后一旦成就洞天,殿主之位总是跑不掉的。

  霍轩抬起袖,自里取出一物,往前一送,飘了过来,道:“为兄继任首座之位后,两百余年间所用弟子名姓皆在其内,其中不少虽为世家弟子,但皆有独当一面之力。”

  张衍接过,收入袖中,笑道:“皆为我溟沧门下,魔劫之前,何分世家师徒。”

  霍轩缓缓点头,道:“师弟言之有理,只是而今师弟所需面对的局势,比为兄那时更为险恶,当要小心应付了,若有什么需为兄帮衬的,遣一人来昼空殿中知会一声,为兄若能援手,不会坐视。”

  张衍打个稽首,道:“多谢师兄。”

  与霍轩别过之后,他便回转昭幽天池,事情紧要,是以他也不耽搁,即刻按名册发书下去,命一应人等,皆往昭幽天池中来候命。

  去书之后半日间,百余名化丹弟子尽数到来,却是无一人敢不至。

  世家中许多人不忿张衍夺去首座之位,但迫于他威名,却不敢阳奉阴违,再则,除此位之外,张衍还身兼下院掌院一职,谁也不愿轻易得罪于他。

  待众人到来之后,张衍勉励一番,便命其回去准备,最迟明日便需启程往各家宗门驻守。

  不过这些人毕竟非是他门下,又各有师承来头,为防备招呼不力,是以他又自自门内又调选出百多名化丹修士,以副手名义与其一同前往。

  安排完这一切后,景游上来,小声道:“老爷,审峒在外求见。”

  张衍略一点首,道:“传他进来。”

  审峒到了殿中,恭敬一礼,道:“真人,弟子愿请法谕外出,随贵派弟子一同出外剿杀魔头。”

  张衍似早有所料,笑了一笑,道:“你既有此心,我自当成全于你,只你欲去何处?”

  审峒见张衍答应,喜不自胜,他看过山川地理图,早已定下属意之地,当即一躬身,大声言道:“弟子愿去临清观驻守。”

  临清观远在西地,与其他宗门比较起来,距离溟沧最为远,周围几个相邻宗门也早已覆灭,可以说是孤悬在外,几乎十天半月就要遭受魔宗修士侵扰,要不是门中有尚两名元婴修士坐镇,这几年又有昭幽府不断派出弟子相助,怕是早已支撑不下去了。

  张衍颌首道:“你此行也算是为我溟沧出力,我当一视同仁,你若立功,府中亦有赐赏,可临阵若有退缩之举,我也会以重重处置,你可愿意么?”

  审峒却是一阵激动,道:“弟子求之不得。”

  张衍一笑,挥袖道:“退下吧。”

  审峒再是一礼,便就退出殿外。

  张衍待其走后,沉吟片刻,又拿了一封书信出来看了看,他从秦掌门初得知,数十年中,那四大魔穴必有一处现世,到那时玄魔双方定会有一场激烈冲突,而此前双方当会继续积蓄实力,自己待把门中事务安排妥当后,正好趁着这段时日去往少清学剑。

  ……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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