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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仙侠] 【逍遥小散仙】(4.26:天地棋局)【作者: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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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倾囊相授

    虽是炎炎夏日,水帘香榭中却是一片清凉,令出了汗的人很快便会干爽如初。

    簪儿、珰儿及镯儿三个小娥命宫人烧汤上茶,轻手轻脚地在旁服侍。

    皇后咬着片参膏饼子,娇娆乏力地依在小玄怀中,指尖拨玩着他胸口的突起,
忽若无其事地问:「适才你怎么那样盯着人瞧?」

    「适才?适才你好似突然变了个模样。」小玄闭着眼懒懒地应。

    「变了个模样?变成什么样?」皇后抬起眼皮盯着他,眸底压掩着一丝难以
察觉的紧张。

    「没瞧太清楚,总之就是更……更加可人了。」小玄迟疑道,依旧没有睁眼,
心海中的那张面容太过艳丽,且似乎有着某种奇异的魔力,令他难以忘掉那瞬间
的一瞥。

    「傻瓜~ 」皇后神情一松,娇笑道,「定是你那会神魂颠倒,所以眼花了!」

    「谁惹的?」小玄将她搂紧了些许,笑道:「小母马~ 下回真把那周子衎召
来如何?」

    皇后抬手打他,一脸羞嗔。

    ◇ ◇ ◇◇ ◇ ◇◇ ◇ ◇◇ ◇

    这一日自是如胶似漆温存无尽。

    到了次晨,小玄醒来,又给皇后纠缠至近午方起。

    小玄用过午膳,因数月未见雪妃,心中思念非常,遂趁皇后补觉之时,带了
阿福阿寿赶往栖霞宫。

    到了栖霞宫前,小玄如同往时一般,命阿福阿寿在外候着,自个入内。

    小玄迤逦而行,心中想到自己已有数月没见着雪妃,而她跟自己却是前日方
别,这情形甚是怪异有趣,再回想起那常羊秘境中的种种奇遇,愈感造化玄妙。

    他正出神,忽闻前方有人咯咯轻笑,娇呼道:「瞧你往哪里逃!」

    声音甚是清脆悦耳,听起来不像年长之人,小玄心中有些奇怪:「这声音不
似雪妃和冰儿,栖霞宫里除了她们,其余女人都是些年长的婆子,不知是何人所
发?」

    当下信步过去,转过几簇翠竹,便见前方人影晃动,却是个宫娥衣饰的美貌
女子,肌肤如雪身段窈窕,此时正值夏未,穿着薄如蝉翅的纱裳,手里捏着把团
扇正在竹林里花簇间扑蝶,姿态极是曼妙动人。

    「一个宫娥,也有这等容颜,这迷楼之上,果然处处藏着绝色呐!」小玄心
道,见那宫娥长发及腰,猛地想起是头一次来栖霞宫之时,瞧见雪妃亲手喂其吃
药的那个女子。

    「记得雪儿当时说她是个患了心疾的宫娥,只是过后我来了这么多回,怎么
再也没见到她呢?若非今日撞见,还真忘了。」小玄有些纳闷地忖,忽听那女子
「啊哟」娇呼,抬目望去,原来是扑纵间给竹枝抓住了衣裳。

    那宫娥蛾眉紧蹙,用力扯衣,没能从竹枝间脱开,反倒「咝」地一声痛呼,
却是连手臂也给划伤了,瞧见血珠子正从创口往外冒,突地提声娇呼:「好痛!
冰儿冰儿!快来救我!」

    小玄饶有兴味地望着,只觉此姝既娇又憨,煞是可爱。

    那小娥挨了片刻,不见冰儿寻来,只急得连连跺足,眼圈蓦红,泪珠已在眸
底滚涌,嘤咛道:「痛!痛痛痛!你这坏枝儿怎么也来欺负我?冰儿!冰儿!怎
么还不快来!谁来救我?」

    小玄心中不忍,遂从竹簇后走了出来,微笑道:「我来救你吧。」

    小娥瞧见她,蓦地浑身一震。

    小玄走上前去,帮她扯拽被竹枝勾住的衣服。

    小娥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叫,尖利的声音近在咫尺地在小玄耳中炸响。

    「怎么了?」小玄急问,「别喊别喊,有话好说!」

    小娥却依然惊呼不休,娇躯又挣又摆,全然不顾臂上的伤口会给竹枝越划越
大,猛地双手捂面,仿佛遇见了什么恶魔厉鬼。

    小玄陡然想起面上戴着七邪覆,心忖定是同上次一样,因为面具吓着了她,
赶忙道:「莫怕莫怕!我不是坏人!」

    两条影子一闪而至,却是阿福阿寿赶到了。

    「没事。」小玄摆手道:「你们回外面等着!」

    阿福阿寿见皇帝正在竹丛间纠缠着个娇丽美人,会心一笑,转身去了。

    小玄不待他们走远,便即将七绝覆除了,收入兜元锦中,柔声唤道:「好啦
好啦,你瞧瞧我。」

    小娥依然嘶喊不止,酥胸急剧起伏,几要接不上气。

    小玄额角冒汗,连声哄道:「真没事了,噫,那魔鬼跑掉了!你瞧一瞧就知
道啦。」

    小娥玉掌稍分,眼睛从指缝间往外偷瞧,声音渐缓渐低,又俟了好一会,终
于停住了叫喊。

    小玄长舒了口气。

    「那恶魔呢?哪里去了?」小娥惊魂未定的问,眼眶噙满了泪珠,煞惹人怜。

    「那恶魔……」小玄抹了下额角的汗颗,温声道:「那恶魔叫我赶跑啦!不
会再回来啦!」

    「你赶跑的?你能赶跑那恶魔?」小娥一脸的难以置信,惶恐地望望周围。

    「昂,我赶跑的。」小玄应。

    「那恶魔权倾天下,你怎能赶跑他?」小娥道。

    「权倾天下?此处现今是我说了算。」小玄道,自觉不算太言过其实。

    「咦,你身上,怎么穿着那恶魔的衣衫?」小娥又有些惊恐起来。

    「我穿着那恶魔的衣衫?」小玄怔了怔,绞着脑汁笑道:「我打跑了它,顺
手就夺了它的衣衫呀!你瞧,龙舞云腾的还挺好看,舍不得扔呀。」

    「你没哄人?」小娥盯着她道。

    「没哄没哄。」小玄伸出手去,帮她解脱被勾住的衣衫,扶起藕臂,瞧了瞧
伤口,因为适才的乱挣乱动,给竹枝划破得不小。

    「不许碰我!」小娥忽正容道,赫是颇有威仪。

    「不碰不碰,伤口痛吧,就帮你抹点药。」小玄从如意囊中取如外用的疗伤
药,轻轻帮她敷在创口上,道:「回去找婆子包扎一下,别沾水。」

    小娥望着他,神情渐渐柔缓起来,忽然又道:「那恶魔,真的是你赶跑的?」

    「是的呀,就我赶跑的。」小玄应,事到如今,只能哄她撒哄到底。

    「那你,以后就保护本宫吧。」小娥道,语气不容置疑。

    小玄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娥怎还自称本宫啦?道:「你放心,那恶魔叫我打
跑了,以后再也不敢回来了!」

    小娥道:「叫你怎样就怎样,不许多言!」

    小玄无何奈何,笑道:「好吧,小可遵命!」

    小娥垂下眼帘,长睫一颤,突地大颗大颗的泪珠儿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小玄一怔,忙问:「怎又哭起来啦?」

    「你能打跑那恶魔,一定很有本事。」小娥哽咽着道。

    「本事大大的。」小玄应,心想这也不算太过吹牛。

    「那你。」小娥泪如雨下,「能不能……能不能带我去寻我哥哥?」

    「去寻你哥哥?」小玄微愕,「你哥哥在哪?」

    「我哥哥在北边。」小娥抹着泪答。

    「好吧,答应你了。」小玄道,心忖自己回头跟阎卓忠说声,将一个患病的
小宫娥放还出去,送归与家人团聚,还不是小事一桩。

    「真的?」小娥捉住了他的袖子。

    「说到做到。」小玄点头。

    「你真好!」小娥望着他,丽眸异彩涟涟,闪耀着说不尽的欢喜。

    小玄微笑,心忖能帮人除忧解困,果然最是快活。

    「你叫什么名字?」小玄问,心想到时好报与阎卓忠办理。

    「我……」小娥迟疑了一下,道:「本来不能跟你说,但你答应带我去寻哥
哥,那就告诉你吧,本宫姓秦,闺字沁。」

    「这小娥怎么又自称本宫啦,果然有点迷糊……」小玄点点头,把她的名字
记在心里。

    「那你呢,你的名字又叫什么?」小娥望着他道。

    「我嘛……我叫崔小白。」小玄随口诌道。

    「崔小白……这个名字倒是易记,那好,以后本宫就唤你小白好啦。」小娥
道。

    「行呐。」小玄含笑道,忽闻脚步声传来,只见雪妃与冰儿匆匆奔入竹林里
来,望见自己,面色骤变,一齐跪地叩首。

    「这是做什么?」小玄微愕,赶忙上前相扶。

    两人今已恩爱非常亲密无间,彼此怡然自若,又多是私下相会,罕有一见面
便行此大礼。

    雪妃却没起身,依旧玉容发白地跪在地上,颤声道:「陛下恕罪!」

    小玄讶道:「爱妃何罪之有?」

    雪妃抬眼望了望他,见他似是茫然不解,心中暗诧:「他怎像是没认出她来?」

    「有什么起来再说,这林子里地上湿气重。」小玄柔声道。

    雪妃心中愈讶,又见他神情不似假装,心中一阵迷惑,忽思多半是他脑袋受
伤所致,因此忘记了些事情,不禁暗暗庆幸,遂道:「妾身这里的人惊扰了陛下,
是以有罪。」

    「这怪不得你,我也没受惊扰,起来起来!」小玄温颜笑道,又来扶她。

    雪妃这才起身,沉声对旁边的冰儿道:「还不快去,莫再让她掠扰了万岁。」

    冰儿这才从地上立起,快步上前,神色有些慌张地扶抱住小娥。

    小玄还道是她头一回瞧见着自己的面容之故,心忖:「冰儿是雪妃的心腹婢
侍,既便知道了我真面目,自是无妨,如此也好,以后我在这边,就不用一直闷
着面具了。」

    「小白!」小娥忽朝小玄唤道:「你可要记得答应本宫的事哦,千万莫要忘
了!」

    雪妃与冰儿一面错愕。

    小玄微笑:「放心,记着呢。」

    雪妃花容煞白,急朝冰儿打了个眼色。

    冰儿赶忙挟抱住小娥,半拖半哄地匆匆去了。

    「怎还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呀?」小玄笑道,牵住雪妃的手儿,同她一同
朝小竹林外走去。

    「那丫头患有心疾,神智昏妄,不时胡言乱语,冲撞了陛下,都是妾身之过!」
雪妃应,神色依然十分不安。

    「那丫头就是胆子小了点,一见我戴着面具,便给吓得不轻,别的倒是没啥,
说话清楚着呢。」小玄和颜笑道。

    两人进到阁内,雪妃渐渐放下心来,正要亲自去为君王焚香沏茶,却被一把
抱住。

    「别的不忙,快让我香香!」小玄贴着她的粉颈亲吻。

    雪妃依入其怀,两下卿卿我我,只觉皇帝今儿格外炽烈。

    对她而言,不过是小别两日,但对小玄来说,却有着积攒了数月的思念,这
一温存,自是缠绵非常。

    雪妃心有所感,亦是分外动情,与郎同入罗帷,妩媚尽献温柔百呈。

    水乳交融之际,两人共修的归墟本诀不觉大有进境。

    雪妃本就聪慧过人,这数月间又得无数玄阳宝精浇沐,极乐中忽似醍醐灌顶,
赫然跨过对于别人而言千难万难的门槛,迈上了归墟本诀的第一重天阶。

    刹那间,雪妃只觉心锐念明,周遭的一切全都跃然生动起来,仿佛进入了一
个全新的天地之中,又感真灵皆沛,倍胜从前,不禁惊喜交加。

    小玄同是欢喜非常,连声道贺。

    「原来绝世法门是这滋味。」雪妃深深呼吸,忽然起身,就在兰帷中锦被上
款款下拜,叩谢君王赠赐之恩。

    「我们还需如此么~ 」小玄一把将之抱回怀中。

    「大恩不言谢。但亦不妨礼数齐行,有终归比没有好。」雪妃嫣然道。

    「娘子知书达礼矣。」小玄微笑道,「其实……朕还真的好喜欢你适才的模
样儿。」

    「什么模样?」雪妃不解地望着他问。

    「就……」小玄轻声道,「就那光着身子跪在被上的样儿。」

    雪妃蓦地丽霞染颊,轻咬着朱唇,盈盈水眸乜了君王一眼,故做若无其事地
趴伏在他的胸口上,没有接话。

    小玄望着她那永驻不去的绝世羞色,心中叹道:「世人都道秀色可餐,殊不
知羞色更是味美矣!」

    忽地心中一动,笑道:「爱妃如若真的想要谢朕,还不如……」

    「怎样?」雪妃柔声问。

    小玄探臂取过如意囊,从中寻出一物,放在被头上:「什么时候陪朕琢磨下
这里边的东西。」

    雪妃仔细一瞧,见是只长方形的碧色匣子,似由玉石雕就,其上缀满珍珠、
翡翠、水晶、玛瑙、砗磲、琉璃、琥珀、珊瑚诸宝,不由赞道:「这等华丽,真
是巧夺天工的奢极之物!」

    小玄伸出手指,对着匣上一根珊瑚做的小小花枝轻轻按下,立见匣盖一弹而
启,刹那间时光华涌出,映耀得帐中一片雪亮。

    雪妃定睛再看,原来在匣盖内部竟嵌了颗极大的夜明珠,正散发着柔和明亮
的光芒,料想纵在夜晚,也能将方圆数丈内照得清清楚楚,而那匣中错落有致地
分隔出十余个形状不同的格子,格中依照轮廓放着五光十色的奇异物事,无一不
是精致极绝。

    「这些是啥?」雪妃问。

    「正要与爱妃一道参详。」小玄微微一笑,从匣沿缝隙中抠出一物,却是道
玉版花笺制成的折子,展开来与美人共瞧。

    折子图文并茂,两人依偎细观。

    雪妃瞧着瞧着,待那什么百战极欢绫、连环猫儿眼、寸寸酥、九九连环、醉
花铃、犀皇角、七步回心极乐散、七步回心极乐散、任意散、花心动、惹意双妙
露等奇物映入眼帘,渐渐地耳根都红了,再读那折子上的说明,更是肌肤皆烫,
半天没有出声。

    「爱妃参详出是啥了么?」小玄笑问。

    雪妃依然不语,面上羞色愈深愈浓,眸中波光盈盈,隐闪着令人心惊动魄的
媚,娇丽之度已无字可述。

    小玄馋的正是她这模样,从旁痴痴地瞧着望着,心魂俱醉。

    雪妃忽尔侧转过头,稍稍仰起了脸,欲言又止。

    「嗯?」小玄目含询色地看着她。

    雪妃终于开口,气息如兰道:「陛下想玩这些是么?」

    小玄错愕,心脏一下下地剧跳起来。

    ◇ ◇ ◇◇ ◇ ◇◇ ◇ ◇◇ ◇

    待到傍晚,小玄用了晚膳,方才依依不舍地从栖霞宫出来,匆匆赶往仪真宫。

    本以为来得晚了,但到了仪真宫中,却被宫人引往偏阁等待,直到华灯高掌,
才见武翩跹同红叶回阁。

    武翩跹将小玄唤入主阁内间,即命红叶退下,闭上门户。

    小玄只道她是要让自己为之疗伤,心中怦怦悄跳。

    武翩跹却让他在蒲团上坐下,道:「那一碑一杵你带在身上么?」

    「在身上呢,怎么?」小玄问。

    「我要你分开它们。」武翩跹沉声道。

    「你是想……」小玄立时明白过来,「重新封闭常羊山的结界?」

    武翩跹点了下头:「我们打开了常羊山的结界,此事非同小可,怕是要惊动
诸方诸界,我思来想去,还是暂且重新将之封闭为好。」

    小玄思索道:「对!免得有人寻踪追上门来,徒增凶险!」

    武翩跹道:「我已在那里留下了座接引坛,只要掌握着那一锁一匙,随时都
可再去。」

    小玄即道:「哪我们现下再走一趟?」

    「不必。」武翩跹道,「那一碑一杵俱为界曜石所造,威力浩大,纵在万千
里外,或许依然能起开关之效,你且试上一试,过后只要我感应不到设在那里的
接引坛,便能证明结界重启成功。」

    「有道理!」小玄应,就要念动真言打开兜元锦。

    「等等。」武翩跹阻止道,「你须得先解开衣衫,摘去腹间的遮蔽之物,免
得给界曜石陷住。」

    小玄遂解开兜元锦,摘下浣焰罗,露出脐眼中的先天太玄,这才默颂禁咒,
从兜元锦袖中取出那一碑一杵。

    武翩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满面凝重。

    小玄运提真气,两手握住那插在碑上芝盖处的墨杵,发力一拔,便见墨杵徐
徐升起。

    武翩跹屏息瞧着,悄自尝试运提真气与灵力,果然皆俱点滴无踪。

    待到碑与杵终于完全分离,武翩跹即道:「快将它们收了!」

    真灵全失的滋味对每一个修炼中人都极不好受,也是最为凶险之时,哪怕只
有短短的片刻。

    小玄应了一声,遂启兜元锦,将分开的一碑一杵收回袖内,见武翩跹神色似
乎有些紧张,忽地邪邪思道:「师父适才真灵全无,我若是想要乱来,她也只能
任我欺负~ 哈哈,有趣有趣!」

    武翩跹哪里知晓此人心底的邪念,待那一碑一杵收起,便即运转灵力,颂念
真言,又祭放了道传送符,果不其然,全然感应不到设在常羊山中的接引坛,心
知已重新封闭了秘境,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可是成功了?」小玄问。

    武翩跹点点头,掠了眼他腹际。

    小玄赶忙重新系上浣焰罗,穿好兜元锦。

    「这一碑一杵威力浩大,又是天庭为锁困我父王而设,倘给感应到离了常羊
山,怕是大祸即至。」武翩跹停了下,沉声道:「我们须得小心,不到万不得已,
不可轻易动用它们!」

    小玄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武翩跹接道:「这对碑杵,还是我们日后再进常羊秘境的钥匙,不容有失。」

    小玄道:「你只管放心,我会保管好它们的!」

    武翩跹沉吟了片刻,忽道:「我可能要离开迷楼一阵子。」

    小玄心中一紧,忙问:「你要去哪里?」

    武翩跹道:「我要送父王的灵柩回族人驻地,供族人祭奠。我已许久未回去
过,有不少事情须办,这趟也许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小玄一阵惆怅,心中万般不舍。

    「这段时间我不在,你切切不可荒废修炼。」武翩跹从怀里取出一个半环状
之物,开着道缺口,其上阴刻着细密的符纹,却是只青色的晶莹玉玦.

    「接着。」武翩跹递与小玄。

    小玄双手接住,心知定是什么非凡之物。

    「这玦中收着北溟玄数及诛天诀的功法秘诀,以及以往收集的一些机关阵法
的法门,还有我平日里记下的一点见解与心得。」武翩跹道。

    小玄屏住了呼吸,深明当中的份量。

    单单那些绝学法门,已是令人受用无穷,而武翩跹号「三绝」,她的那些见
解与心得,对于修炼者而言是何等的珍贵。

    武翩跹将启玦真言传援与他,命之牢记于心。

    「接下来,须得你自行修习了。」武翩跹接道。

    「你要去很久么?」小玄惊问,听她的口气总觉得有些不对。

    「不一定。」武翩跹道,抬眼望了下上方:「除了回去,我还要往另一个地
方走一趟,时日怕是非短。」

    「要去哪里?我与你一块去。」小玄即道。

    「不用。」武翩跹应,没有说出要去的地方,只望着他轻声道:「这趟你须
得留在家里。」

    方才交心,却即要远行,小玄越想越是难过,又问:「什么时候动身?」

    「明早。红叶跟我一起走。」武翩跹望着他道,「这边就由黎姑姑与阿痴照
应你,接下我会调派些族中的好手过来相助。」

    小玄听见红叶也要离开,心中愈加惆怅。

    「对了,黎姑姑已告诉过你,阎卓忠是我的人,他服过拘心丹,绝不敢存有
异心。」武翩跹忽道。

    小玄微愕,虽不知拘心丹为何物,但已能听得出来,阎卓忠乃是出于被胁迫
的,不由心生恻隐:「那家伙也真够可怜的……」

    「他虽不知道皇帝现在是你,但已知道皇帝换了人,走前我会再与他交个底,
让他全力助你。」武翩跹停了下,接道:「他乃司礼监掌印,在这宫中,有自己
的一套手腕与班子,往后你如若遇上相关的麻烦,尽可与之参详。」

    小玄应了。

    「与常羊秘境相连的传送坛及许多重大秘密都在迷楼之中,除此之外,迷楼
还锁镇着个能令天地色变的大魔头,绝不容失,你……能帮我看住这里吗?」武
翩跹接道。

    「能!」小玄重重地点了下头,他已知武翩跹言中所指的大魔头是谁,没有
多问。

    武翩跹凝视着他,接道:「我现下就将北溟玄数及诛天诀后面的要点讲解与
你听,你可要牢记在心,日后方能独自修习,甚至攻克难关更上层楼。」

    听见「独自」二字,小玄心中一颤,愈发难过。

    「你在听么?」武翩跹轻声道。

    「在听。」小玄忙应。

    两人盘膝对坐,武翩跹细细讲解起来,所授内容极多,当中的要点与难关更
是不少,小玄心知个中紧要,遂强拘心神,用心聆听,渐渐被两大绝学中的玄异
奥妙完全吸引住,沉醉在无比神奇的天地之中。

    第五回

    天地猛药

    时如水逝,这一传一授,有如白驹过隙。

    讲解终于告一段落,武翩跹道:「你自个再细思一遍,如若哪里不懂,趁现
下及时问我。」

    接下两人一问一答,不知又过去了多久。

    「可都明白了?」武翩跹轻舒口气。

    「虽未全部明白,但都记下来了。」小玄迟疑应道。

    「那就好,这些要点难关不少,你日后再慢慢琢磨领会,切记须循序渐进,
万万心急不得。」武翩跹道,「此后要靠你自己了。」

    小玄深吸口气,抬眼一望,见窗页微白,漫漫长夜竟然眨眼已过。

    「好啦。」武翩跹道:「今儿就到这里,你回去吧。」

    小玄心中万般不舍,忆起两人在秘境中的种种恩爱与销魂,再想到分别在即,
心中再也按捺不住,忽牵住她的手。

    武翩跹微微一颤,没有挣开。

    小玄慢慢移近。

    武遍跹没有动弹,娇魇渐晕。

    「翩翩。」小玄轻唤一声,「一会你就走了,我助你疗伤。」

    「不用啦,我自个能行的。」武翩跹轻声道。

    小玄吻她。

    武翩跹微微喘息,慢慢抬起藕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渐吻渐深,缠绵而炽烈。

    小玄百般勾惹,武翩跹竟将香舌送入他口内,交由爱郎缠绊宠怜。

    小玄心猿意马,手上渐渐不老实起来,一掌慢慢地插入她的腿中间,顺着嫩
滑的内侧摸了上去。

    武翩跹没怎么动,只是娇躯阵阵发酥,喘息渐急,她感触极敏,身子顿时软
了半边。

    因所修功法所限,她万千年来守身如玉,对男女之事防范极严,久而久之,
竟成了某种不自知的怯畏。

    在那与世隔绝的消业坛上,生死一线间,她心存报恩之念,方才不顾一切地
将自己交了出去。

    此时回到了尘世之中,心念又是不同,她从来最怕掌控不住自己,见男儿就
要更进一步,心底忽怯,两手轻轻抵住越来越热烈的男儿,微喘地推开了他。

    小玄怔住。

    武翩跹很快就后悔了,深深望着他,眸中似有千言。

    为了继续寻找父亲的下落,她已决意要往天界走一遭。

    虽然即将迈入太乙之境,可是此行依然全无把握,委实凶险难测,一个不好,
彼此便是参商永隔再见无日,心中一酸,眸底悄悄地湿了。

    「翩翩?」小玄望着她讶唤,心中惊疑不定。

    「不要说话。」武翩跹低语,两臂重新攀上他脖子,心意已决,今日要与他
留下份缠绵,终才无憾。

    小玄只觉怀中的娇躯忽然热了起来。

    ◇ ◇ ◇◇ ◇ ◇◇ ◇ ◇◇ ◇

    呆坐桌旁的红叶忽见里屋一暗,灯火灭了。

    她竖起耳朵悄悄细听了一阵,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红叶心中怦怦乱跳,咬了咬唇,终按不住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门旁,隔着
薄薄的纸扉,将耳朵轻贴其上。

    她终于听见了声音,是一种细细的娇喘,夹带着颤,武翩跹的。

    「翩翩。」小玄的声音。

    「翩翩?」红叶心中一震,他竟然这样叫她?而且她还好像答应了。

    「嗯?」武翩跹的声音。

    「我要看。」小玄的声音。

    「看……看什么?」

    「这里。」

    「不要。」

    「就看一下。」

    「不要。」

    「乖。」男儿柔声哄道。

    他竟敢用这种口气跟娘娘说话?

    红叶错愕。

    房中忽没了声息,她心中一阵纳闷,暗暗的急。

    「啊!」

    红叶忽地听见一声低呼,是娘娘的。

    「别……别……哪里……哪里不能的……」

    「别动。」男儿低唤。

    「他在做什么?」红叶一阵疑惑,屏住呼吸贴耳门上,不敢发出丁点声响。

    「好难受,别亲了~ 」

    红叶只听得似明非明,胡思乱想间,身上一阵阵地热了起来。

    「腿别夹,抬高点!」

    红叶猛地明白了过来,心儿似要从胸腔里蹦出去。

    竟然可以这样子?

    「停!停!有东西要……要出来了……」武翩跹忽地急唤,声音慌乱。

    片刻之后。

    「有什么拿来擦擦。」男儿忽道,声音中带着笑意。

    「叫你不要的!」武翩跹的声音,薄嗔中带着羞涩,蓦地嘤咛一声。

    房中环佩丁当,动静骤增,两人的喘息声都急促起来。

    红叶不觉闭紧了腿,双颊潮红地轻轻夹磨。

    「又咬人!」男儿突地轻哼一声,「你怎这么爱咬人?」

    「就咬你!」武翩跹娇喘着应,声音狠中带一丝腻。

    娘娘竟然会这么跟人说话!红叶一阵面烧心跳。

    房中的各种声响越发密集与激烈。

    在秘境中也没见他们怎样啊,不知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一下子就这么
……红叶屏息思道。

    「我要……我要坏了。」武翩跹的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夹紧!」男儿低喝。

    红叶夹紧了腿,几要站立不住,紧接就听见娘娘发出了一阵奇异地低啼声,
娇腻入骨,似在死命地压抑着。

    里屋终于静了下来。

    好一会后。

    「我不能了。」

    「我还要。」

    「你快走嘛,过会红叶就起来了,黎姑姑一早也要过来的。」武翩跹央道。

    「我要你。」

    「天就亮了。」

    「那我们抓紧。」

    「等我回来。」武翩跹柔声道。

    「就一会。」

    「好不好嘛?」武翩跹软软道,竟然一种小儿女的央求语气。

    「不好。」男儿坚持。

    一声低呼,然后动静又大了起来,很快便从和风细风速进至暴风骤雨。

    红叶无力地倚在门扉上,心中昏昏沉沉的,再度夹紧了腿,咬着水唇胡乱地
磨擦着某个令她酸软的点。

    ◇ ◇ ◇◇ ◇ ◇◇ ◇ ◇◇ ◇

    小玄满面春风地从里屋出来,轻轻闭上门。

    纱帐一分,红叶披衣而起,下了床。

    小玄脸上微微一热。

    女孩来到他跟前,惺忪地打了个哈欠,似乎犹在半醒半梦间。

    然而小玄却看见她眸子清亮,面上还有一丝可人的薄薄晕红。

    「怎么这时候走?」红叶轻声道。

    「娘娘赶的。」小玄有些郁闷道。

    武翩跹生怕他给一早就要过来的黎姑姑撞见。

    「天都要亮了。」红叶掩嘴一笑,「不如用了早膳再走。」

    「不用不用。」小玄道。

    「我现在就去弄,很快的。」女孩若无其事道。

    小玄见她这意思是要亲自下厨,忙道:「真不用了,你回床上去好好睡觉,
还能眯好一会儿呢。」

    「那我送你出去。」红叶道,迳去取了支灯笼儿,提在手上照着路,亲自将
他送出阁外,朝宫门走去。

    小玄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但见她乖乖巧巧的异样贴心,一副把自己当姑爷般
侍候的模样,不由暗暗欢喜,加之武翩跹的原故,更是爱屋及乌。

    此时天已朦朦白亮,草尖叶角悬挂着晶莹的露珠,凉风习习。

    两人默默地走着。

    「过会,我就随娘娘走了。」红叶道。

    「嗯,听娘娘说了。」小玄应。

    「哎哟!」红叶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小玄问。

    「那件袍子,忘记还你了!」红叶道,「你等着,我这就去取。」

    「不用了,你留着吧。」小玄忙道。

    红叶望了望他,甜甜一笑。

    「听娘娘说,这一趟,可能要去很久。」红叶道。

    小玄轻叹了下,满怀惆怅。

    「我们走了,到时你会不会……」红叶欲言又止。

    「嗯?」小玄目含询色。

    女孩玉靥薄晕。

    「你会不会忘了……忘了……」红叶吞吞吐吐,只觉耳根烫得利害。

    小玄瞧着她。

    「娘娘待你如此,你会不会把她忘了?」话到嘴边,红叶终还改了口,没敢
说出原本想问的话。

    「怎么可能。」小玄柔声道,「我会挂记着她……」

    红叶暗自懊丧。

    「和你。」小玄道。

    红叶身子一震,胸口猛地剧跳起来。

    小玄含笑望着她。

    红叶满面红晕,慌乱道:「到门口了,我要回去了!」

    小玄点头,道:「你和娘娘路上小心。」

    红叶轻嗯一声,转过身快步朝阁中走去,紧绷的俏靥忽地如花盛开,绽放出
一朵动人无比的笑。

    ◇ ◇ ◇◇ ◇ ◇◇ ◇ ◇◇ ◇

    武翩跹与红叶走后,不到两日,小玄便有些失魂落魄起来,不知不觉来到仪
真宫中,见见黎姑姑与阿痴,漫无边际地东拉西扯,聊解思念。

    小玄在阿痴的工匠坊里泡着,见他埋头摆布着那颗大小如同间小屋子的巨首,
忽地心中一动,当即将阿痴拉到旁边的空旷处,笑道:「痴叔,我与你个奇物瞧
瞧。」

    「你能有什么奇物,神神秘秘。」阿痴嗤了一声。

    小玄笑笑不语,默颂真言,打开了如意囊。

    坊中蓦地光线一暗,一尊奇异的巨像悄无声息地出现空地之上,左右两边各
有八臂,条条如同梁柱,一十六只大手上寒光闪耀,分持刀枪剑戟等凶厉兵器,
头顶几乎抵到了工坊的棚顶。

    阿痴心中乍跳,只一眼,便知面前的巨物绝非寻常。

    「瞧瞧这是什么。」小玄含笑道。

    阿痴走上前去,神情凝重地仔细观察。

    「怎么样,厉害吧?」小玄有些得色道。

    待察看到巨像身上的某个断裂处,阿痴终于动容,低低念道:「雷池玉、蛊
螺壳、旋龟甲、金罡髓、金精石、昆吾石髓……这铸造工艺极其久远,是机关‘
形、意、械、自然’四大脉系中的‘意’之一系,怕是太古之物。」

    「识货,痴叔果然是机关大家!」小玄竖起大拇指。

    「从哪搞来的?」阿痴深吸了口道。

    「就那里。」小玄道,「我与娘娘前阵子去的地方。」

    阿痴没再言语,毕竟那个地方连名字都是说不得的禁忌。

    小玄天生便对机关术有着某种近乎执念的痴迷,此后每日都挤出时间,除了
去栖霞宫与雪妃相会,便到仪真宫跟阿痴泡在一起,将在花湖底下的秘殿中收集
到了二十一尊太古机关尽数取出,同他一道剖解研究,接又开始尝试修复,不觉
间,机关术的造诣又大有进境,愈发精湛。

    「我要将它们打造成一尊尊无敌大将军二世!」小玄心忖:「如能修复,在
来日的大战上,一定用着它们!」

    这期间,他还挤出时间,以少国师的身份,回了几趟枕水阁,同暂寄那里的
众散仙饮酒欢聚,问些山海异事化外奇闻。

    ◇ ◇ ◇◇ ◇ ◇◇ ◇ ◇◇ ◇

    夜寂如水。

    鸾凤金霞帐忽尔分开,一双略嫌丰腴的美腿前后钻出,两只白得耀目的雪足
落到地面,踩在绣鞋上。

    皇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勾好鞋,拢上罗衣,眼角掠了下帐中酣睡的小玄,
也不取灯,便自悄悄出了内阁,幽灵似地穿过数屋,来到一间静僻的偏室。

    她轻轻闭上门,取出了道符,开始默默祷颂,不过须臾,脚下忽地生出光亮,
如水似焰般柔柔升起,当中滚涌着无数符文,由低至高徐徐裹住了她的全身。

    光芒很快便到达了至亮,然后迅速转淡,紧接着朝四下散化,直至完全消逝,
皇后的窈窕身影重新显露出来,但周遭已换了个景象,置身于一间宽敞的厅堂之
中,摆设古雅而珍罕,灯火明亮而柔和。

    她瞥了眼长案前的一只空蒲团,转身信步走开,来到一围雕刻着奇兽的碧色
栏杆前,眺目望外。

    这是一个离地数十丈高的所在,下方是片倚河而建的街市,高地错落栉比鳞
次,街道铺着青石板,河道夹着绿垂柳,无不弥漫着淡淡的薄雾,世俗又仙气。

    此时尚未天明,四下一片静谧,皇后俯瞰着空无一人的街市,心潮起伏。

    厅堂中的光亮似乎微晃了一下,皇后徐徐身。

    此时的她眉目依然,面目如故,丽色却陡增了千百倍,平日里那无所顾忌的
骄蛮情神全然不见,整个人沉静如水。

    堂中的灯火前多了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

    皇后走到案前,裣衽跪下,对着身影俯首叩拜,口中呼道:「徒儿叩见师尊。」

    「起来。」身影在蒲团上慢慢坐下,不慌不忙道:「何事?」

    灯火照亮了坐下的人,是个不知年岁的老者,颈上生着颗圆滚滚的大脑袋瓜,
颓着光溜溜的顶壳,四围披着飘雪似的白发,几绺长长白须深垂胸前,一副慈眉
善目的模样,身着一领宽大的白纱袍,入眼便知是那化外仙圣。

    「邪宗的人怀疑他了。」皇后起身道,「前两日竟然偷袭到徒儿那里去了。」

    「此事,吾已知晓。」老者慢悠悠道,声音柔和而沉厚,悦耳而清晰。

    虽然早就知道面前的存在无所不能,皇后依旧微吃一惊,迟疑道:「眼前该
当如何,既已威胁到玄狐,我们是否先下手为强?」

    「局面尚无大碍,一切犹在掌控之中,你不必惊慌,自乱阵脚。」老者从容
道,「吾都会看着的。」

    皇后心中一松,虽仍迷惑不解,但她素来无比钦敬眼前之人,对他的一切决
定从来都是坚信不疑,道:「徒儿谨遵师尊教诲。」

    「咦,为师在你身上施下的守护禁制怎么松动了?」老者道。

    皇后满面晕红,低声道:「就他害的。」

    老者一阵沉默,片刻方道:「你是万万不可暴露原本的。」

    「徒儿明白,只是……只是闪失了一瞬。」皇后道,「那狐狸,似乎新学了
什么妙法秘术,徒儿却不敢随意施为,一时抵挡不住,险些坏事,还望师尊指点。」

    「来,吾为你修复一下。」老者抬手掐印,从指尖放出一道银色的光亮,飞
向皇后。

    皇后额心现出一道由光亮写就的符文,由明转暗,渐渐消逝。

    「为师再赠你一宝,即便群狼环伺,亦自可保无虞。」老者手上一晃,已多
了个环状的奇异物事,展掌放开,便即徐徐飞向皇后。

    皇后赶忙接住,却是个生着十七首的丑怖怪物,首首攒结,每首皆生着一张
几乎占据了整张面庞的巨大魔口,口中利齿森森,锋锐如刃,令人不寒而栗。

    「噬天轮!」皇后声音微颤,心中森寒,满面惊喜。

    老者授了祭宝禁咒。

    「恭喜师尊又破解了一样至宝!」皇后欢喜道。

    原来这噬天轮正是邪皇渊乙当年横行天地时所倚仗的奇宝之一,乃太古一十
七魔神尸首炼就,至恶至秽,所至之处无物不解,当日在晁紫阁被诛杀之际,随
同炼魂幢、万劫白骨塔一起落入皇后之手,又辗转至老者的手上。

    「同那炼魂幢、万劫白骨塔一般,耗费了为师不少时日。」老者淡淡道。

    破解宝物原主设定的禁咒,已是难于登天,更何况这三宝的原主是那令天地
变色的邪皇,破解可谓几无可能。

    但老者的语气,却是如此的轻描淡写,似乎只是做了件不算太容易的小事。

    「徒儿叩谢师尊!」皇后小心翼翼地将噬天轮收好,再次盈盈下拜,心中忽
然对身处的这座高塔的名字有了更多的理解。

    天地无宝——天地之中的宝物,对于眼前的存在,也许全都算不上什么真正
的宝物!

    「即便有了噬天轮,你也不可轻举妄动。」老者忽道,「独凭此宝,就想去
寻那些至尊上圣报仇雪恨,无异于痴心妄想!」

    皇后心中悄跳,怨毒之色于眼底一闪而没,半晌不语。

    「你同玄狐一般,都是天地忌弃之灵。」老者继道,「倘若你若急于寻仇,
擅自搅事,不单坏了大局,还会暴露本来面目,待到那时,天地注目,莫说雪恨,
就连你自个的性命,为师亦难以保全。」

    皇后眸中忽地模糊,眸底泪光点点。

    「当日你遭天诛地灭,就连支使你颠倒天下的那位至尊,亦弃如草芥,吾念
你冤深似海魂魄无依,方才收归门中,让你今世投寄此躯,你倘想如愿以偿,只
有忍辱负重,万事仔细。」老者道。

    皇后点头,浑身轻颤。

    老者深深地望着她,身子稍稍前倾,一字一句道:「惟有瞒过所有人,乱了
这天地,或许还有一丝指望。」

    「徒儿明白。」皇后哽声应。

    老者重新坐直,微微叹了口气。

    皇后忽道:「我爹爹说回京前拜见过师尊,言语之中似乎又知道了不少。如
今这个局,他已知晓多少?知不知道当今天子已经换人了?」

    「扈鉴堂刚正不阿,然行事不善变通。毕竟是三朝旧人,如非到了非不得已
之时,不必让他知道太多。」老者停顿了下道,「吾当初将他收归门下,亦只是
为了方便你行事。」

    皇后静静地听着。

    「关于眼前之局及你的来历,为师至今都未透露与他。」老者接道,「你今
世投寄在他家,虽成父女,然所谓亲恩,于漫漫岁月中不过是白驹过隙,你元身
殊异,切切不可与尘世牵扯太多,以免走漏消息陡增变数。」

    皇后点了点头,黯然不语。

    「你放心,扈鉴堂既已入吾之门中,将来会尽力给他留个好结局的,其虽无
缘仙道,享得人间富贵却是不难。」老者道。

    「徒儿拜谢师尊。」皇后感激道。

    「现今阶段,为师最担心的其实是烛鼎玄,此子野心之大城府之深,实属罕
见,乃这天地棋局中的一大变数,你须想方设法盯紧他,弄明白这玄龙后人除了
觊觎不周山,还有什么暗藏的谋划。」老者道。

    「徒儿全力以赴!」皇后应。

    「总之,你的真正来历切切不可泄与他知,否则后患无穷。」老者道。

    「徒儿牢记师尊嘱咐。」皇后应。

    「往后非不得以,你尽量少来这里。」老者道,「除了有被烛鼎玄发现的风
险,玄狐亦在日渐觉醒,你与之近在咫尺,难保不会惊动他。」

    皇后点点头。

    「依吾瞧,玄狐将来的格局,要比烛鼎玄更加广远,你命格太过凶厉,好生
侍之,日后或许可保无虞,甚至雪恨有望。」老者眯着眼道。

    皇后心中一阵轻轻地跳,忽低声道:「师父为何要助玄狐?可是……要为故
人讨个公道么?」

    老者一阵沉默,良久方道:「天地久滞,气运不畅,委实令人气闷,已到该
变一变的时候了。」

    皇后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玄狐,或许就是一剂活血去瘀的猛药。」老者道。

    第六回

    内忧外患

    这日清晨,皇后难得起了个早,用膳之时,见小玄不在,遂问在旁侍候的簪
儿。

    「圣上在后苑。」簪儿答。

    「一大早去后苑做什么?」皇后道。

    「这些日,圣上晨早起来,都要同那个从瓶子里出来的小花妖到后苑玩耍,
身边还时时带着个圆滚滚的古怪家伙,放出些五光十色的法符。」簪儿板着脸道。

    皇后舀了勺汤优雅地啜着,好一会方道:「除此之外,有没有做别的?」

    簪儿作状地支吾道:「奴婢不敢说。」

    皇后蛾眉微蹙,望向另一边的璧儿。

    「奴婢也不敢说。」璧儿即道,俏靥泛晕。

    「不知死。」皇后轻哼了一声。

    「娘娘不知,那小花妖模样虽然清纯,可骨子里骚浪着呢,皇上对她好生宠
溺。」簪儿趁机道。

    皇后静静听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璧儿道:「去把皇上找来。」

    待小玄到了,又命簪儿去取来只匣子,对男儿神神秘秘道:「猜猜,这里边
放的是什么。」

    小玄胡乱猜了几样,皇后方才打开匣子,取出内中之物递与他。

    小玄接过一瞧,赫是张同七邪覆一模一样的面具,额挑七角,空着两个眼洞,
色如淡墨,诧讶道:「从哪搞来的?」

    「你不是一直嫌脸上闷得慌么,我特地叫人做了这个赝品,看起来跟你那张
一模一样,但却半点不会闷气,你快戴上试试。」皇后笑吟吟道。

    小玄将面具戴上,果然清爽透气,毫无不适之处。

    「怎样?」皇后问。

    「不错!」小玄道,将面具摘下,掂在手上又瞧,见其上不时有细细的电似
青芒蜿蜒爬过,赞道:「连这个都能模仿出来,真是不俗!」

    「天机岛出品,焉有次货!」皇后得色道。

    「是卜轩司做的?」小玄问。

    「同晁紫阁碎掉的那张一样,都是国师亲自监制的,天机岛的制作工艺的确
冠绝天下。」皇后道。

    小玄想起此人一直觊觎巨竹谷,心中不爽,忽道:「卜轩司上次来,曾说天
机岛为皇朝打造了支机关大军,不知有几分虚实?」

    「是真的。」皇后道,「据说当中有不少冲锋陷阵攻城拔寨的大型利器,卜
轩司在更早前已奏报过晁紫阁了,汤国璋与唐凤山都是知道的,你可别在这上面
露了馅。」

    「现下中州吃紧,把天机岛这支机关大军调过去支援如何?」小玄不动声色
道。

    「也不是不可。」皇后想了想道,「这支机关大军原本就是要驰援云州的,
无奈程兆琦已败,只得暂且作罢。」

    小玄心念数转,肚子里打着小算盘:「如此一来,安逸侯得了支强援,而卜
轩司也就不能老是惦记着巨竹谷了,可谓两全其美!」

    「只是……」皇后话头一转,「国师忠心耿耿,他在迷楼,对邪宗的人多少
有些牵制,若是调离玉京,我们手上可用的筹码便要少掉一支。」

    「顾不得这许多了。」小玄坚持道,「中州那边的威胁远比邪宗余党要大,
倘若给方少麟杀上玉京,迷楼到时亦是不保。」

    皇后一阵沉吟,忽见邓斐进阁来报,奏曰宰相汤国璋、卫国公扈鉴堂、兵部
尚书阚勋、户部尚书李翰馥、骠骑大将军唐凤山等大臣前来觐见。

    这等阵仗,定是又有大事来了!小玄一阵惊疑。

    「莫慌,我爹都回京了,天大的事,有他抗着呢。」皇后安慰道,遂领众婢
娥往后庭回避,让出主阁。

    「宣。」小玄朝邓公公道。

    众臣鱼贯而入,山呼万岁,一齐叩首礼拜。

    小玄赶忙唤起,见他们一个个面上似乎有些凝重,不由心中一紧,暗忖:
「敢情又有不好的事来了!」

    「启奏万岁,北疆诸关传来急报——秦湛麾下旧将司马原举兵南下,已连破
数城。」汤国璋开门见山道。

    果不其然!小玄心中「咯噔」一跳,道:「此时到哪了,距玉京尚有多远?」

    「今已到了天河关,距都中不到三百里。」阚勋道。

    「那司马原有多少兵马?」小玄问。

    「三万有余,不算多。」唐凤山道,「但都是久据北疆门户的将士,精锐之
至!」

    「那……现下如何应对,调兵增援天河关?」小玄道,心忖那司马原纵然勇
猛,但也不会是扈鉴堂与唐凤山这两位皇朝梁柱的对手吧。

    「臣等可以提兵拦拒。」扈鉴堂道,「然北疆这些兵马,此前都是吾朝的勇
士,厮杀起来,无论胜负,伤的都是皇朝的元气,委实令人痛心!」

    「确实如此,这可如何是好?」小玄皱眉道。

    众臣一时无人答话,汤国璋望了望他,欲言又止。

    小玄沉吟道:「朕有一个想法,不知如何,还请众卿共同参详。」

    「万岁请讲。」汤国璋道。

    「不如将秦湛放了如何?」小玄道。

    众臣神色皆俱一松,似乎悄舒了口气。

    「原该如此!」汤国璋立时道,「秦将军长驻北疆,久拒胡乱,为皇朝立过
无数汗马功劳,本就对圣上忠心耿耿。」

    「依臣看,不但该放人,还需官复原职。」唐凤山小心翼翼道。

    「该当如此。此前都是朕昏了头,令秦将军蒙冤!」小玄慷慨地把锅背了,
心忖:「原来他们早已心存此念……」

    「只是秦将军必定深感枉屈,未必肯受陛下今日之恩惠。」扈鉴堂沉声道。

    「亲妹子给踹死,自己还无故入狱,现下却说没事了,要我也是难以接受。」
小玄心忖。

    扈鉴堂停了下接道:「即便秦将军接受了,仍需察辩其心,不可立即放出都
中,以免有变。」

    「国公思虑甚是周详!」其余几臣纷纷和应。

    「总之先把人放了,再请秦将军修书一封,命皇甫原退兵!」扈鉴堂道。

    「秦将军原来是个什么官?」小玄道。

    「左武卫,爵正四品。」汤国璋答。

    「将秦将军官复原职,爵提一品,以弥枉屈。」小玄道。

    「万岁圣明!」众臣齐呼。

    「对了,还有一事,请众卿斟酌。」小玄道,「都是朕一时昏聩,前阵子因
江应存苦口相谏,将之枉曲下狱,今虽释出,但官职未复,朕心中甚是不安。还
请诸公三堂会审,予复原职,为吾朝挽回贤才。」

    众臣闻言,个个面现喜色,汤国璋欣然道:「陛下圣明,门下侍郞江应存本
就忠心可表,倘能复职,实乃吾朝之幸!」

    其余数臣纷纷附议。

    当即遣人去西台将中书舍人廖长先召来,就在阁中起草拟旨,再命阎卓忠取
来玺宝,下了两道敕罪诏,给秦湛与江应存平反。

    正忙间,小玄想起罗天大醮之事,遂问:「对了,那罗天大醮筹备得如何了?」

    几臣对视一眼,汤国璋道:「臣等今趟觐见,亦正是为此而来。」

    小玄望着他。

    汤国璋却望向了户部尚书李翰馥。

    「这段时日以来,筹备罗天大醮诸务,皆是臣与龚世弘亲自督办,然在搭建
九座祭坛时,却接连出了些许意外,不知因何……」李翰馥迟疑了下,终还是实
言禀奏:「九座祭坛屡筑屡塌,至今无一建成,还死伤了不少民夫。」

    小玄大吃一惊,心中道:「这定是晁紫阁太坏,上天连忏悔祷告的机会都不
肯给了!」

    「这无非是有邪祟乱神在作怪!臣愿前往督守监造。」扈鉴堂神威凛凛道。

    小玄兀自失神。

    「只是臣以为,为了祈福禳灾,糜费许多钱物民力,怕是适得其反,愈加难
挽天心。」扈鉴堂继道。

    小玄之前就对罗天大醮能起什么作用深感怀疑,闻言不觉微微点头。

    「依臣看,这罗天大醮,不如就此作罢!吾朝上下,目下还是当做些实事,
以诸如减税轻赋这些来抚民惠民方为上策。」扈鉴堂道。

    汤国璋虽是罗天大醮的提议者,此时闻言,脸上并无不悦之色,黯然道:
「国公所言甚是。」

    小玄见他面上似在极力掩藏着什么,心知定是在实事之前,对自己这个鬼神
皆弃失道寡助的皇帝颇为失望,对皇朝的前途忧心如焚。

    「那就不办了,筹办罗天大醮的一切事务即刻中止!」小玄斩钉截铁地挥手
道。

    众臣纷纷附和,个个都有点灰头土脸。

    「臣等还有一事禀奏。」汤国璋道,朝兵部尚书阚勋示意了下。

    「武选司接报,安逸侯林航在中州铁峡关已同方逆鏖战数阵,打得有声有色,
互有胜负,算是稳住了阵脚。」兵部尚书阚勋道。

    小玄甚感意外,惊喜道:「林侯真是皇朝良材。」

    「据报,林师现今又广邀四海高人报效皇朝,齐聚中州共谋破敌之策!」唐
凤山接过话头道。

    小玄连声赞好。

    阚勋话头一转,继道:「只是之前奉天侯往云州征讨南宫叛贼,大战半载有
余,包括中州在内的周边数州皆俱亏耗甚多,许多百姓不得已背井离乡,有的地
方,已是十室九空。如今安逸侯与方逆又在中州交锋,钱粮耗费愈钜,周边州郡
更是难以支撑,百姓税赋激增,委实苦不堪言!」

    小玄心头骤紧。

    「目下,林帅大军钱粮已十分吃紧,急需这边想想办法。」汤国璋道。

    「府库还拿得出钱粮吗?」小玄吸气道,他知晓国库空虚,早已穷得揭不开
锅了。

    众臣不语,隔了好一会,方听汤国璋道:「大军耗费非同小可,现距秋收又
尚有时日,一时之间,府库怕是拿不出多少了。」

    「这可如何是好?」小玄问,心中阵阵拔凉。

    无人应答,似乎都在等他拿出办法。

    小玄眉头紧锁,真个坐困愁城。

    他从来就不懂什么朝政之事,况且国库入不敷出是皇朝多年都解决不掉的顽
疾,满朝文武对此皆俱束手无策,又教他如何拿得出主意。

    「还请陛下宽心。」扈鉴堂忽道,「这个且由臣来想想办法。」

    「国公有何良策?」小玄忙问,心中稍稍一松。

    「臣征讨北境,十五族复归称臣,朝贡了不少物资,中州眼前之急,臣尚可
筹措应付。」扈鉴堂道。

    「甚好甚好!」小玄喜道。

    扈鉴堂顿了下,接道:「只是皇朝耗费甚钜,国库连年空虚,尚须另寻开源
之法,方为长久之计。」

    小玄心中忽地一动,思忖道:「常羊秘境中遍地是宝,单凭那座青锳石峰便
可价敌数城,如能召集人手进去大举采掘,定可充盈国库!如今我有界曜碑杵,
能开启三灾结界,征聚些民伕也应不难,但出入秘境却是个大问题,若是师父能
筑造一座大型的传送法坛就好了!」

    听了扈鉴堂之言,其余几臣皆俱默然不语,此乃皇朝长久之疾,一时之间,
无人能拿得出什么良策。

    「只是这一切,全都须等师父回来再说。」小玄沉吟一阵,心中定了些许,
道:「国库这块,待朕来想想办法,来日再议。」

    诸臣唯唯应喏,其时心中并无期待,只道是天子的敷衍之词。

    「目下南忧北患,皆俱迫在眉睫,就有劳众卿操心了。」小玄接道。

    众臣齐声应了,个个满面凝重忧心忡忡。

    ◇ ◇ ◇◇ ◇ ◇◇ ◇ ◇◇ ◇

    众臣告退后,小玄心中郁闷,思忖道:「上次来,还有所谓的三喜三忧,这
趟却几乎没有一桩是好的……」

    皇后从后庭回来,见他愁眉不展,忙问何故。

    小玄便将诸臣所报之事简述了一遍。

    皇后饮着茶,雍容自若地静静听着。

    小玄看了看她道:「听了这些焦头烂额之事,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愁?」

    「当天子的是你,本宫愁啥?」皇后笑吟吟道。

    小玄一阵气苦,道:「小爷只是个贋货,不过是冒名顶替的,却怎要来为这
些烦恼事操心!」

    「好事占尽,烦恼却半点不愿意沾,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皇后娇哼道。

    「我占到啥好事啦?」小玄道。

    「你锦衣玉食,佳丽三千,这些不是好事?」皇后笑嘻嘻道。

    小玄一听就急了,争辩道:「小爷才不稀罕什么锦衣玉食呢,所谓三千佳丽,
也……也独只你一个!」

    「不是还有个羞花闭月的雪妃么?」皇后道,「忘啦?」

    小玄滞住。

    「再说,只要你想,这后宫之中,又有哪个妃嫔不是你的?」皇后道。

    「等等,咱们皇后娘娘今儿怎么不喝醋啦?」小玄笑嘻嘻道,见她调侃自己,
当即奋起还击。

    「本宫啥时侯吃醋了,我只盼你本事再大点,能将这后庭安排得稳稳当当,
本宫也可省点心。」皇后道,悠然地呷了口茶。

    小玄没好气地瞪着她。

    「晓得吗?」皇后道,「这些日,本宫都在为你怎么搞定汤妃唐妃心力憔悴
呢,别到时候内外皆困,你这窃国小贼又要拍拍屁股开溜了!」

    小玄蓦地长叹一声,却是听见「内外皆困」四字,众臣禀报之事瞬又涌回心
头,再没心情与她斗嘴了。

    皇后瞧了瞧他,忽轻声道:「你也无需为这些事太过心烦,总之你命里福份
不浅,到头来,自会有人为你撑着的。」

    小玄摇了摇头,心忖这娘娘不知外间的艰难凶险,想要守住这将倾的江山,
就是有她老子做依靠,也是吃力万分异样难支。

    他正闷闷不乐,忽见邓斐引着一个老内相进来,却是汤贵妃宫中的执事大太
监许公公,见到自己与皇后,便即俯身叩拜。

    「公公起身,今为何事过来?」皇后和颜问。

    「启禀万岁与皇后娘娘,云霄宫中的长安树昨夜忽然开花无数,满苑俱香,
大是荣盛祥瑞,贵妃娘娘十分欢喜,伏望万岁与娘娘亲临同赏。」许公公道。

    皇后点点头,稍略思索,便笑吟吟道:「公公请回,与贵妃说,皇上同本宫
一会就过去。」

    许公公应了,躬身徐徐后退,出阁回云霄宫去了。

    ◇ ◇ ◇◇ ◇ ◇◇ ◇ ◇◇ ◇

    「这女人耐不住冷落了。」皇后忽尔笑了起来。

    小玄望着她。

    「想要邀宠,脸上却抹不开,便想了这个由头让你过去,哎~ 也算难为她了。」
皇后笑吟吟地接道。

    小玄皱起了眉。

    「我正愁怎安抚她与唐妃呢,既然自个寻上门来了,那就正好。」皇后望向
小玄道,「你换衣服,这就过去一趟。」

    小玄时正自焦头烂额,哪有心思去应付什么汤妃唐妃,不耐烦道:「现在都
火烧眉毛了,哪来工夫去赏花品木,不去不去!」

    「我觉得你该去。」皇后不动声色道。

    「不去!」小玄坚决道。

    「你只待在我这里也就罢了,如今还时常往栖霞宫那边去,若是给人知晓…
…嗯,多半已经有人知晓了,别个也就罢了,汤贵妃与唐淑妃这两个会怎么想,
她们若是恼了,可就麻烦大了。」皇后婉言道。

    小玄眉心紧锁。

    「今儿你真得往汤妃那里走一趟,回头还要去看看唐妃。」皇后轻轻道,
「你可别小瞧汤妃唐妃这两个,想想她们的老子都是谁吧,一个是当朝宰相,一
个是统领着拱卫京都诸部的大将军,就是晁紫阁,当日也不敢随意轻慢她们,否
则,必定会给你堵上添堵,到时更令你这赝货天子焦头烂额内外交困!」

    「好吧,那我们就过去走走。」小玄叹了一声。

    「我不去。」皇后道,「待她问起,你就说我今儿身上有点不适,不想走动,
她自会明白的。」

    小玄愕然望着她。

    「她想见的只是你这个皇上,本宫也去可就不美了,我在旁边,人家的体己
话儿还怎说得出口?」皇后笑嘻嘻道。

    小玄皱着眉瞪着她。

    「如果她要留你过夜,嗯,肯定会留你过夜的,你便待上一晚吧。」皇后笑
容可掬道,「好好抚慰抚慰她,到时候呀,这娘娘怕是要惊喜万分哒!」

    小玄望着她的笑,心里边不知怎么有点发毛。

    「我是说真的。」皇后收了笑,正色道,「不过这娘娘表面上风趣随和,但
内里可是精明得很,你可得先想好怎么个圆法,是怎么从萎如腐木变做擎天之柱
的,千万莫要露了馅儿,倘若给她瞧出破绽,反倒弄巧成拙。」

    小玄心中暗怯,阵阵发慌。

    「来,我与你说说这贵妃娘娘的喜好与忌讳,你记在心里边,看看能不能蒙
混过关……」皇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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