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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流氓大地主】【全】作者:棺材里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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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计中计!

  “杀呀!”

  空名暴喝一声冲过去,沉重的铁棍挥扫打击他们的困兽之斗。

  恶鬼营的兵将一看关大明已经死去,更是满面怒恨,围剿过去时,几乎呈现
疯狂的态势。

  南坡的战势没了悬念,在屠刀的砍杀下,守军但凡一个分神就是被乱刀砍死。

  已经逃无可逃的叛军这时哪能抵挡得了愤怒至极的恶鬼营,不少人未自惊慌
中回过神,已被砍倒在地。

  所有的守军渐渐集合成一个圈,在周云坤的喝令下,希望能多抵挡一会儿。

  “周云坤!”

  空名的一声怒喝宛如五雷轰顶,带着双重仇恨更是狰狞,在怒吼声中,沉重
的铜棍朝他杀了过去。

  周云坤刚砍翻一人,回过神来一看,虎虎生风的铜棍势大力沉地砸了下来,
慌忙抬头抵挡,哪知断剑根本挡不住铜棍的横扫,只是轻轻一碰,顿时应声碎开。

  “靠!”

  周云坤谩骂一声,咬牙往后退几步。这时他感觉手上的筋骨阵阵作疼,似乎
骨头和筋都有种撕裂的感觉。空名蛮横的一击实在太狠了。

  “败军还不受降!”这时恶鬼营彻底诛杀其他的守军,陈奇一身血水走上来
时,南坡已经没有抵抗势力。但他看见关大明的尸体,顿时眼露狰狞,怒吼道:
“是……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是老子!”周云坤抵挡空名的另一击后,疼得直咬牙。从这熟悉的情况来
看,他明白承受空名的一击后,自己的手骨断裂了。

  眼看南坡上下全是恶鬼营的军旗,他顿时满面哀伤;但望向山坡下时,不由
得眼前一亮,原本绝望的眼里闪现兴奋的神色。

  “怎么了?”

  众兵将看周云坤的眼色一亮,不由得转头朝山坡下望去,这一看顿时让所有
人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凉到心里。

  津门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厮杀,处处分不清有哪些的兵将互相挥砍,唯独南
边是少有的清静地。这时南坡虽然被彻底拿下,离军令规定的晨曦还差些许时分。

  山坡下的情况却是让人冷汗直流,不知什么时候竟杀出一股约有五千的兵马,
朝这边冲过来,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已经聚集成势朝将营冲锋而去。

  更让人惶恐的是,这批兵马杀去的方向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在山坡下的大营。

  恶鬼四营在连续的战斗中已经死伤惨重,目前能战的两万军马全在攻打南坡,
大营之内的守卫已经很薄弱,想挡住这股骑兵的冲锋简直是难上加难。

  战争中的死伤原本是正常的事,但现在谁都脑门发凉了。营里除了伤兵外,
还有当朝太子在等待南坡拿下的消息。

  一旦太子被擒,事情就闹大了,不仅朝廷会变得被动、遭叛逆要胁,恶鬼营
上下的疏忽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不好了!”

  陈奇一看,大惊失色。不管南坡能否打下,一旦主子被擒,所有军将一回朝
廷都是死罪难免。

  “大意了!”空名也是停下追杀的脚步,转头一看,立时目瞪口呆,惊得有
些六神无主。

  “哈哈……”周云坤这时被围攻得满身伤痕,一看舞着周家大旗的军队冲向
将营,顿时仰天长笑,有些嚣张而兴奋地笑道:

  “来吧,一个南坡又如何,我周云坤的人头又怎么样,只要拿下太子的话,
你们恶鬼营全都得陪葬了。哈哈,关大明现在死也不错,起码不用被朝廷的狗腿
子折磨,哈哈!”

  “什么……”饶是空名也大惊失色,再细一看,周家的大旗已经冲到大营前,
而军营外围竟然没有兵马把守。他立刻失声怒喝:“怎么回事?欧阳没有布置兵
马防御吗?”

  “你们想救也来不及了!”

  周云坤笑得有点癫狂,刚才的一通混战致使他身上的伤势严重。他吐了口鲜
血,任凭血水一直从嘴角流下,还是得意笑道:“给你们一个南坡,哪怕十个南
坡都可以!现在你们就算回去救都来不及了,凭你们营里的伤兵想挡我周家军的
锋芒?做梦吧!你们等着为你们的主子收尸吧!”

  “哈哈!”周云坤在人墙的包围中仰天长笑,显得嚣张可恨,又让人无可奈
何。

  恶鬼营上下无不恨得咬牙切齿,但这时谁都没空解决他。山下的情况悲观到
极点,即使救援都可能来不及。

  纵然想诛杀狂笑不止的周云坤,空名还是捺住杀意,着急喝令:“别管这些
败军了,赶紧回援呀!”

  “不管了!”陈奇顿时眼红,手里的大刀一举,喝令道:“兄弟们集合,就
算是死,我们都不能让主子身临险境!和这帮狗娘养的拼了。”

  “周云坤!”空名也着急了,一看兵将们全慌了起来,立刻大吼道:“主子
的武功在我之上,你们想取他性命也没那么容易!”

  两人的大喝给了大军空前信心,混乱的兵马立刻集结起来,准备往山下冲。

  这时空名知道事态严重,赶紧翻身上马,再怎么想碎尸周云坤也不是这时候
;尽管恨得直咬牙,但也没空追杀他了。

  “快,别管他们了!”

  陈奇一看周家军已经冲进大营,顿时大惊失色,慌忙牵来一匹战马准备回去
救“哈哈!”

  周云坤看所有兵马在最后关头如潮水一样往山下撤,讥讽而轻蔑地大笑起来。

  这时他伤痕累累,但谁都没空杀奄奄一息的他,因为山下的周家军已经打进
营内。

  “笑什么?”

  一个声音带着沉静鬼魅的气息,又有几分调侃,更夹着一丝嘲讽!

  “笑你们因小失大!”

  周云坤话刚说完,立刻感觉不对。

  这话是从背后传来的,山后是一片难以攀爬的半悬崖,恶鬼营的战士全都集
结在自己的面前往山下冲,这突来的声音轻松又有点嘲笑,绝不是残余兵将该有
的语气;而且带有浓重的京城口音根本不是自己所听过的。

  “这、这……”

  陈奇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赶紧掉转马头一望,原本慌
忙的脸上立刻写满惊喜。

  “主子!”空名太熟悉这个轻佻又有点下流的声线,喜出望外地往回一看,
松了一口大气,木讷的脸上笑得和菊花盛开一样的灿烂。

  “因小失大?你指的是什么?”

  声线依旧那么轻松,却伴随不屑和蔑视,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但听在恶鬼营
众将的耳里却那么亲切,亲切得不少人都颤抖着掉下眼泪,原本紧绷的神经在这
一刻都松懈下来。

  “什么人!”周云坤顿时惊慌不已,转头一看更是脸无血色。

  从后山的半悬崖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潜过来一千多人,一看黑色盔甲就知道是
恶鬼营的兵将。此时他们无不面露讥笑地看着自己。

  尤其走在前面的少年最是显眼,一身标准的书生打扮,长袖细褂,看似随意
却有几分洒脱,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极端显眼。

  秀美俊气的脸堪称是世少罕见的美少年,但这分文人气息中又有种说不清的
阳刚。不管是锐利目光还是充满睿智的微笑,都会让人莫名地不寒而栗,更别提
他鬼魅一样的邪笑。

  “好人吧!”

  许平摇着扇子笑呵呵地走到前面,满面嘲讽地看了看全身是伤的周云坤,啧
啧说道:“因小失大?你猜猜这话说谁比较好呢?”

  “主子!”恶鬼营全军乐坏了,谁也想不到许平竟然会带着剩余的兵马从最
难攀爬的半悬崖上来。刚才的提心吊胆一下子变成不知该怎么表达的狂喜。

  “你、你……”

  周云坤顿时吓得无法言语。眼前的少年虽说看似轻佻随意,但却人感觉深邃
得像是见不到底的湖水,每走近一步都像是大山压迫一样,尽管他脸上总是笑着,
感觉更是骇人。

  “我?”许平轻轻笑了一下,身影鬼魅一样消失在周云坤的面前,一时找不
到任何痕迹,只留下一句嘲笑般的话:“本人朱元平,投胎技术好,现在位尊大
明储君。

  津门周家果然人才辈出,但你这样的傻子看起来也是不少。“

  顽强挡在周云坤身前的几个伤兵都惊讶自己是不是眼花,但随着一股强风扑
面而来,顿时感觉骨头像是彻底粉碎,剧烈的疼痛还没来得及传遍每一根神经,
身体宛如失去重量般被砸飞到半空。

  “人呢!”

  周云坤大惊失色,眼一花,竟然看不见面前的少年。还没等看清是怎么回事,
自己身边的伤兵竟然全都飞到半空之中。

  身体一晃,他突然感觉胸口热热的,有一种隐隐的疼痛,但又不是很清晰。

  “周云坤,周家大将,云字辈翘楚之一,死在我手里,你也该高兴了。”

  一样平和的声线,在这时却显得阴狠。

  等周云坤回过神的时候,许平已经站在他的胸前,原本秀气温和的脸色变得
阴狠无比,眼里更是饱含说不尽的怨恨和愤怒,速度简直快得有些惊人。

  没人看得清许平到底是怎么过去的,而这时被砸飞的伤兵才刚落地而已。冷
月的飘渺鬼步被许平练得不只是炉火纯青,更是登峰造极。

  “不过如此……”

  许平一声冷哼,其他人才注意到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周云坤面前,手指
看似轻轻一点,竟然已经刺进他的胸口,血液正从手指间的伤口不停喷出。

  “你……”周云坤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受了这么致命的伤,自己竟然
半点感觉都没有。比起空名的威猛,这种毫无声息的杀戮更是可怕。

  “死去吧……”许平冷眼一看,眸光一转,突然看见关大明的尸身,顿时涌
起一股怒火。

  原本杀周云坤只是为了灭口、不被空名知道真相而已,但现在看见爱将死去
也是急火攻心,他怒吼一声,手上的真气蓬勃爆开。

  “老子要你不得善终!”

  许平双眼渐渐发红,瞬间爆发的真气强得让人不敢直视。

  “主子!”旁边的孙正农关切地呼唤一声,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许平突然发
狠,但比起关大明的死,他更在意的是能不能留下活口审问一番。

  “空名,交给你了!”

  许平在愤怒中留下一丝理智,手上的真气猛地爆炸,奄奄一息的周云坤立时
朝空名凌空飞去。已经无力的身躯直直砸向空名的方向,只是简单的一击却震碎
他全身经脉,即使周云坤此时察觉自己被冤枉了,但想解释也已经来不及。

  “谢主子了!”

  新仇旧恨呀,空名一看周云坤的身体朝自己飞过来,眼里还有着恐惧和痛苦,
心里的仇恨之火再次燃烧,立刻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朝他冲过去。

  “周云坤,我要你死无全尸!”

  空名怒喝之时已经飞到周云坤的上方,两人在半空之中刚一接触,顿时散发
出强烈气劲。

  空名深吸一口气后,突然眼神狰狞,肌肉有些夸张地鼓起,甚至青筋都开始
猛烈跳动;随之而来的是后背的伤口裂开,鲜血宛如泉水般喷出。

  不少兵将大惊失色地喊了一声,许平则是冷眼旁观这一切。此时必须给空名
一个发泄的机会,只要周云坤说不出话,这一切就会成事实。

  不管是他朋友的死,还是关大明的壮烈,都会进一步刺激这个杀神的潜力,
只要给他报仇的机会,他不至于总是失去冷静和理智,自己就能因此得到一个更
为恐怖的大将。

  “屠诀。极怒!”

  “死去吧!”空名怒极之时,第一次没用兵器就出击,双手疯狂绷紧,开始
挥舞强壮有力的双臂轰去。

  一声声充满怨恨的狂吼伴随数之不尽的拳头狂猛轰去,几乎看不到残像,却
能隐约看见有无数的猛拳砸向周云坤身上。

  如千斤重锤般的拳头把破旧的盔甲砸得四分五裂,一瞬间竟然将他的肉体砸
得完全看不见颤动的痕迹,砸得他的身体不停往下沉。

  “戮诀。极恶!”

  空名竟然在半空中将周云坤硬生生轰到地下,这时周云坤别说抵抗或呻吟,
身体除了被打时的抽搐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动静,显然第一波的攻击已经让他骨
碎而死。

  空名站稳在地,深吸一口气,却是继续怒喝,数不清的重拳再次雨点般砸向
周云坤不知还有没有生命迹象的躯体。

  狰狞的面相和残忍的狂轰、连连发出的巨大声响让,人感觉骨头都有点疼了。

  不少人看着周云坤已经变形的身体被砸得镶进地里,顿时毛骨悚然。

  陈奇揉了揉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空名的拳头上似乎环绕
着隐隐的血气。这和自己印象中的少林功夫似乎有点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残
忍。

  “这……”

  全军上下无不哗然,这狠毒的轰法甚至把周云坤身下的大地都打裂了。

  别说这时周云坤是死是活,在空名如此狰狞的狂攻下早已血肉模糊,全身的
骨头也碎得极为零散。

  “杀了你呀!”

  空名把所有怨恨都发泄在周云坤的躯体上,无数的拳头蕴含沉重的力量持续
猛轰,伴随巨大声响和强大的力道,竟然硬生生把周云坤的身体轰得入地半尺。

  “这……”陈奇不可置信地张大嘴,满面惊讶地说:“空名大师用的根本不
是少林武功,尽管看起来也是刚猛无比,但给人感觉却是恶毒之极,这根本是歹
毒之极的邪功。”

  这时空名依旧怒吼着挥舞拳头,几乎把周云坤的身体轰得埋进地下,但他还
是继续挥拳,似乎不只要将这个仇人杀死,更是要将他碎尸万断。

  所有的战士围起来看着这一幕,看到深深埋在地里那一团说不出形状的肉,
谁都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只知空名的铜棍凶横无比、杀敌无数,但现在众人都觉得这恐怖而刚猛的拳
法更加吓人。

  “何谓正邪?”强烈的攻势几乎把地砸穿了二尺,许平在旁边看得眼前一亮,
听到陈奇的话顿时不屑一笑,又有点轻蔑地说:“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这套功
夫师出血手魔君,是他至阳至刚的战法,你觉得他的为人是正是邪呀?”

  “这……”

  陈奇顿时迷茫不已,但看着空名继续挥拳头、怒吼着鞭尸,还是感觉心里不
舒服。

  “屠戮,战阳之二字诀!”许平眼神眯了一下,有些得意地笑道:

  “这套他自己创造的功法确实不逊于一般的阳刚武功,也特别适合空名从小
习惯的猛烈之风!战场之上不需要仁慈,给了敌人活命的机会,就是威胁自己的
生命。

  陈奇,你也打过不少仗,难道看不透这些道理?“

  简单的几句,陈奇脸上从原本的忐忑变成冷笑。久经战场的他自然明白战争
的残酷,混迹京城更是懂得官场的黑暗;当他心痛地看着关大明的尸体时,这种
感觉更是浓烈。

  功夫确实无所谓正邪之分,只有人才有善恶之别。战场之上不需要任何怜惘,
女果心存幻想就是把自己推向地狱。

  “主子!”陈奇想明白了,但看着许平一副淡然,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功
夫,是……是魔君前辈传给他的?”

  “和我无关!”

  许平耸了耸肩什么都没说。本来吕镇丰想把一身邪功传给许平,但许平坚决
地拒绝了,原因很简单:老子不想做个山寨版的魔头,老子承认自己是色狼、人
渣、败类、无耻、卑鄙、下流,但坚决痛恨盗版。

  “主子,您看!”这时孙正农朝山坡下一指。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山下的周家军这时已经攻到军营之内,骑兵瞬间冲进
毫无防御、甚至空无一人的大营,几千兵马个个红着眼举刀杀去,一时间杀声震
天,倒是有模有样!

  “一群傻B !”许平不屑地笑了笑,这周云坤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

  两万主力军轰轰烈烈地打南坡,剩余的兵力又被欧阳带,走甚至大内侍卫和
御用拱卫司的人马也被派出去,在身边的兵马少得屈指可数的情况下,老子会在
那里等死吗?

  津门周边是天机营和周家军犬牙交错的混战,随便来个大营自己就玩完了,
再他妈的绝世高手都会被人群殴死。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会老实地待在营内等死,谁就是白痴。问题是你周云坤
也太天真了吧,真以为老子会坐在那里等你来抓?就这种智商,不坑你还坑谁呀!

  “坡道上赶快安排布防,我还等着看好戏呢!”

  许平阴笑一下,在别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拿出一支有些简陋的望远镜看向
山下大营,满面玩味地期待大戏的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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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机关与陷阱

  收到飞鸽传信而来的是周家军嫡系周云飞的骑兵,算是周家军中战斗力最强
的奇葩,原本他还率军在东城外和天机五营纠缠,凭借着熟知地形的优势,分化
天机五营一万人马,仅凭五千兵马节节强攻,打得五营已经成了一盘散沙。

  眼看只要再半天的时间就能将其击溃,彻底消灭,这时候突然收到周云坤的
紧急密信,信中的情况让人一下子振奋不少。

  出于对兄弟的信任,他没有多作分析,权衡利弊后,周云飞顾不得快要到手
的胜利,立刻集结兵力朝南坡杀过来,即使被缓过劲的天机五营也不管不顾,只
想尽快拍马杀到而已。

  来到南坡之下时,周云飞更是兴奋。

  原本以为这可能会是恶鬼营的诈兵之术,但看到山坡上漫山遍野的恶鬼营代
表性的黑甲,凭着经验不难看出这是恶鬼营的全部兵力。

  “兄弟们,给我杀进去,生擒太子!”

  只要一路杀进去,即使山坡上的恶鬼营想回援都来不及了!

  周云飞顿时大喜过望,兴奋地举起长枪冲到前面。马匹撞开几乎没什么作用
的横拦冲进去,他的脑子里已经盈满生擒太子之后,受到嘉奖的喜悦;骑兵的呐
喊完全淹没这座大营诡异到极点的安静。

  “杀呀!”

  周家军也个个兴奋无比,兴奋得脑子都有些发热,一点都没发现大营内的诡
异,高举着大刀疯狂冲进军营内。

  在他们没发觉的情况下,几个小兵脚下踢断一些细绳,最前面的几座营帐内,
门帘突然一下子拉了起来。

  没等众人看清时,十多道快如闪电的银光射出来,瞬间把猝不及防的兵将们
射倒十多个。一声声的惨叫响起,每个人都被一枝枝锋利的弩箭穿胸而死。

  “尔等敢再顽抗!”

  周云飞顿时大怒,一看之下,不少营帐接连射出一阵阵箭雨。手下的士兵在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射得惨叫连连,一波接一波的箭雨袭来,一下子让自己的兵
马乱了阵脚。

  “无耻鼠辈,竟然暗箭伤人!”

  周云飞怒极,举起长枪策马杀进一个营帐里,想宰了这些偷袭的人,但一进
去却是半个人影都看不见;除了书案上一把奇怪的弩连着一些细绳外,连其他可
疑的地方都没有。

  “小心点丨?”

  连续查看几座营帐都是这种情况,周云飞赶紧嘱咐兵将们戒备,但这时冲得
太快的骑兵却接连传来哀号,让他心里一突,赶紧跟上去一看,顿时气得直咬牙
:第一批冲进营内的骑兵,此时竟然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妈呀!”在沙土飞扬中,骑兵们惨叫连连,摔倒在地后,不仅有的被跌倒
的马匹压到,有的更是被惊慌的马蹄踩死、踩伤。

  还没看见敌人人影时,这一群先锋已经溃不成军。

  “可恶!”周云飞头皮发麻了,再一看,地上竟然有不少拌马索和陷马坑,
这明显就是为自己准备的。

  没防备的兵马冲得太快,根本没察觉,才吃了这么大的亏,而且陷阱和机关
似乎不只这些。

  “不许慌!”

  周云飞一看场面有些失控,除了箭枝外,竟然还有各式各样的陷阱布满大营,
顿时心里一颤。

  但这时一看,有不少兵将们抱头逃窜,赶忙出声大喊,但他的喊声淹没在兵
将们的惨叫声中。

  “这是什么?”周云飞气得脑子都疼了,拿起拌马索一看,这样式根本没见
过。

  铁链两端都有几颗细小的铁球,球上是一根根尖锐的铁刺,马匹一旦踏上的
话,马蹄就会被缠得紧紧的,铁刺更是会深深扎入皮肉,让战马更加疯狂。

  “小心战马!”周云飞顿时心里一颤,赶忙出声提醒手下的兵将。

  但是这时已经来不及,那些中了拌马索的马匹站起来踉跄地走了几步,疼得
横冲直撞。

  马蹄上的铁刺扎在肉里,刺激它们的兽性,不动的话还好一点,只要一动疼
痛就会加剧,让它们失去理智。有的乱冲起来,没撞上几个人就摔倒在地,直接
压到地上的伤兵,让他们的伤势更加严重。

  “这到底怎么回事……”

  周云飞气得都要吐血了,眼前自己的兵马彻底乱了,不少人毫无目的地乱跑,
触动更多机关,利箭、竹尖、滚木飞到人群之中,让本就恐惧的兵将更加害怕。

  机关其实不算多,杀伤力也不太大,甚至一击毙命都不太可能。但是恐怖的
气息一下子蔓延开来,让兵将们惊慌失措。很多人其实只有受伤,现在却被自己
慌乱的同伴踩踏而死;有的是被疼痛的马匹砸死、踩死。

  看着眼前这一幕,周云飞明白自己贪功心切,上当了!心里一恨,他顿时喉
口一甜,一口鲜血控制不住地喷出去。

  南坡之上开始清理战场,开新的防线,关大明死不瞑目的遗体将被护送回京
城厚葬。

  许平当然是哀痛了好一会儿,毕竟这是自己期待最大的一名将才,而空名这
蠢驴在旁边也是流下眼泪,不停地悔恨自己救援来迟。

  刚才那样的情况谁都不知道,要不是他蛮横出手,关大明可能还有救。不少
人都为这位重情义的出家人感到唏嘘,纷纷安慰他,让大仇刚报的怒佛将军能好
受一点;不过要是真相被众人知道的话,空名大师恐怕有可能变成空名公公了。

  哀伤的情绪被学子们刻意打压,毕竟战争就是会有死亡,大家也不像一开始
那样沉痛。

  节哀顺变后,眼见山下大营里人仰马翻,顿时疑惑不已,众人的注意力立刻
被吸引过去。

  “这么乱呀!”

  许平就着新研究出来的望远镜观看山下大营里哭爹喊娘的一幕,也是目瞪口
呆,愣了好久后抬头说:“好、好像我们没有弄那么多陷阱吧!”

  “是呀!”孙正农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天工部刚送来的东西就是不错,那么
远的大戏都能看得那么清晰,这种玩意儿用在战场上简直就像千里眼一样方便,
用在偷窥上更是广大色狼的福音。

  “殿下!”在恶鬼营将士团团簇拥下,几十个气喘吁吁的男子自悬崖下被接
上来。

  这些人个个粗布麻衣看似憨厚,但身体强壮黝黑,正是临时招过来的天工部
巧匠们。这些心灵手巧的工匠们,也因为打造出精美装备,愈来愈受到恶鬼营上
下的尊敬。

  “来啦!”许平嘿嘿一乐,转头刚想说话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在人群中
来回看了一遍后,有些紧张地问:“邹德明和大个子呢?”

  “这个……”众人顿时一脸哀痛,最后有个老匠人站出来,禁不住哽咽道:

  “上、上次实验火药的比例,谁知道稍微控制不好,一下子就炸开了。德明
现在双手都没了,还在养伤;大个子被……被炸死了,房里的十多人死了八个。”

  许平感到心里一痛。尽管和这些工匠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敬佩他们那种一
根筋到有点变态的狂热。方才提起的两位更是火器制造上的翘楚,没想到竟然会
出这样的意外。

  苦笑一下后,他有些低落地嘱咐道:“好好安葬他吧,他家人的抚恤银也多
给一些。”

  “明白!”刘士山知道主子重视这些手艺人,当然不敢怠慢,没等众人从悲
哀中回过神,立刻凑上前去,客气地鞠了一礼,轻声说:

  “各位师傅,所有的火炮已经运到山坡上,只是兵将们不知道该怎么调试。
逝者仙去,还请节哀顺变,眼下更重要的是让他们的遗作能名扬天下!”

  “嗯……”不少人都擦着眼泪,跟着刘士山走到南坡的最高处。

  “主子!”孙正农看许平的情绪有些低落,一日内痛失一个爱将,又有个欣
赏的巧匠被炸死,脑子里赶紧想着该怎么安慰了。

  “不用说了,一营暂时由陈奇统领,其他的兵马都由白屠节制。”

  许平虽然心痛,但挥了挥手也没说什么。

  工业革命就是这样。在这个技术和经验都不成熟的年代,为了发展就必须有
所付出。尽管有时候因为一个疏忽就会失去生命,但这是历史不可改变的轨迹。

  “是!”孙正农一看也不敢再说什么,赶紧颁布军令。

  许平之所以在山下等着,就是要等这第一批的火炮和天工部的人马到来。

  尽管威力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强大,起码已经保持稳定和安全性。沉重的火
炮运输是一件难事,所以比较耽误时间,但只要有了不错的制高点,就能让火炮
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反复的试验、不断的失败、不停的沮丧纠结,在火药投入战场的研究中,这
些工匠们经历数不尽的大起大落。不少人甚至开始心灰意冷,认为这种杀伤力巨
大的武器只不过是天方夜谭!

  好在邹德明和大个子在不断的失败中还保持着热情,在沮丧中坚强地摸索,
安慰其他人一,起继续这看似不可能的研制,才能让第一批大炮顺利出现在战场
之上。

  第一次打南坡的时候,许平就心动了。

  南坡最高点离南门的距离不过一里而已,这距离虽然看起来不远,但在习惯
使用弓弩箭枝的军将们来看,根本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如果有一种攻击性猛烈的武器能达到这个攻击距离,打南门就是信手拈来的
事了。

  火药的配制和爆炸的威力都是这个技术完全空白的时代最艰难的所在,经由
不断的实验,直到现在也找不出能发挥更大威力的办法。最大限度的爆炸范围不
过二、三十公尺而已,而且也没那么剧烈。

  虽然听起来让人很沮丧,但如果炮火猛烈一点,杀伤力也是相当巨大的。

  十五门沉重铁炮被马拖人拽地拉到南坡之上时,别说人都累得说不出话,就
连马匹都浑身是汗、倒地不起,这些大家伙的重量可想而知。

  老四已经累得快翻白眼了,刚一到就立刻跌坐在地,汗多得像是刚从水里捞
出来的一样。他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累死了,这些大家伙,真他妈的沉呀……”

  “各位,请!”

  刘士山明显感觉到不少武将都面露鄙夷,因为他们还是比较崇尚真刀真枪的
拼杀和血性十足的白刃战。眼见工匠们有些拘束,赶紧上前示意他们指挥大炮的
架设。

  工匠们有些腼腆地指挥士兵,把一门门重达一吨的重炮埋进土里,在四周层
层架上沙包和木架固定后,立刻着手拆解其他的配件,教士兵们炮弹的装填和配
件的使用。

  或许因为这是逝去好友的心血结晶,一个个原本有些木讷的工匠,此时都无
比严肃,说话时,声音略带一点哽咽,又感觉很是庄严。解。

  陈奇有些好奇地凑过来,看着地上一堆堆的铁块和石头一样的炮弹,戎马出
身的他,心里对这些东西多少带有一点鄙夷,不禁哼了一下,满面轻蔑地说:
“这些东西真有那么大的威力吗?兄弟们打南坡打得死伤惨重,到时候别成烟火
让别人开心了……”

  他讥讽的话一出,立刻引得其他有相同想法的兵将们哄堂大笑。工匠气得憋
红了脸,却不敢起身反驳。

  “陈奇!”一声阴冷的怒喝,陈奇没反应过来时,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一疼。
这一击力道之大顿时让他眼冒金星,强壮的身体也受不了这个冲击而横摔出去。

  许平这一巴掌一点都不客气,几乎将他打得嘴角都有血流下。

  一看主子满面阴沉,似乎怒到极点,其他人顿时闭上嘴,不敢再继续讥讽。
而不少人为陈奇抱不平,为了这堆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烂铁,主子竟然当着那么多
人的面掌掴自己的爱将,是不是有点玩物丧志了?

  “以后再说这样的话……”许平眉头都皱成川字,一字一句地哼道:“我就
摘了你的脑袋!”

  “是……”陈奇心里也有委屈,但见许平的脸色发黑,也不敢有所辩解。这
时他感觉脸上的骨头都在作疼,甚至牙齿都松动了。

  “诸位,继续装填吧!”

  许平看工匠们吓得脸色发黑了,赶紧温声宽慰他们。

  这些炮火的威力如何自己最是清楚,在自己不时的提点之下,第一批炮火的
方便性已经远超“弗朗机”,而铁制炮弹加上火药比例的配置,使得爆炸的威力
带有更强的杀伤性。

  “好、好……”工匠们赶紧准备弹药的装配,这种后装式的火炮让一些见多
识广的人也迷惑不已。尤其弹药都预先装填进构件里的巧思更是让人震惊,一旦
开火的话,射击的速度绝对不是简陋的装填式火炮所能比拟的。

  “主子,布防已经完毕了。”白屠满身戎甲走过来,率领万人大营的他看起
来倒是意气风发,比起此时满面幽怨的陈奇更有风范,不过他不敢有半分得意,
言谈举止还是恭谨慎微。

  “嗯,注意一下后山的半悬崖!”

  许平的心思全在火炮上,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眼下离这里最近的周云飞要收
拾乱局还得一段时间,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但半悬崖那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想起将营内的陷阱,原本木讷的工匠们也不由得噗嗤一笑。

  许平虽然也从鬼谷先师的手册上学了点皮毛,但远远没有他们精通。军营内
临时布下的陷阱和机关只不过是为了戏耍一下周云飞而已,时间太过仓促,没办
法仔细布置。

  照许平的想法,那些机关顶多伤个百、八十人,想要他们的命更是难上加难。

  没想到周云飞那么猛,他手下的骑兵更是值得表扬,一顿横冲直撞,在没有
敌人的情况下竟然死伤那么惨重,这种脑子发热的傻B 实在是惹人疼爱呀。

  等他们回过神,发现营内连半个人都没有的话,恐怕会活活气死的。

  “是!”白屠恭敬地领命后,蠢蠢欲动地请示道:“主子,周云飞的兵马现
在已经乱成一团,趁他现在立足未稳,我们是不是……”

  接下来的话就不用说了,趁火打劫的事谁都愿意干,趁这机会冲下去绝对能
把他们宰了!其他人一听也是蠢蠢欲动。不过许平思索之后还是摇了摇头,冷笑
道:

  “用不着我们动手,天机五营吃了那么多天的亏,王忠君为人记仇,断然不
会善罢甘休,这下逮到好机会,我们当然不能夺人所爱了。”

  “属下明白!”白屠也是一脸阴笑,天机五营虽然死伤一半,但只要他们追
杀过来,眼下乱了阵脚的周云飞部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天武营的情况呢?”
许平惬意地坐在一棵树下,兴奋地看着火炮的雏形组建完毕。脑子里倒是想起了
自己当炮灰使的天武营。

  这帮倒霉蛋一出师就被饿狼营的叛军埋伏,虽说很是讨厌这帮老兵桀骜不驯
的态度,但表面上的关心还是得做到位。

  “回主子!”白屠阴冷地笑了笑,有几分讥讽地说:“刘占英已经立下军令
状,三天之内就要兵临城下,但是他的大军目前被饿狼营纠缠,这家伙倒是脑子
冷静,硬生生抗着饿狼营的阻击,持续往津门推进,不管死伤多重死都不肯和他
们打阵地仗,也不摆开阵势和他们纠缠”他倒满有脑子的嘛!“

  许平眼里一亮,看来刘占英也是个聪明人,一旦被拖入阵地仗,以饿狼营开
朝时强硬旳防守风格,加上扼守边线二十年的经验,他刘占英想突破过去就难上
加难了。

  “确实!”白屠虽然感觉出口恶气,语气还是难掩赞许地说:刘占英的做法
是最正确的。这时候要是铺开阵势开打,他会被饿狼营拖死。天武营的兵将虽然
装备简陋,战斗力也不容小觑,保持开朝之战时的风格,简单、粗暴,这种凶猛
的风气确实让饿狼营吃了大亏。“

  “让他们随便打吧,关我屁事!”

  许平呵呵大笑起来,图谋那么久的计谋就是把炮火架在南坡之上。

  眼下是轰炸的最好时机,天武营攻不攻城已经不重要,只要用这顿炮火轰下
去,比攻城更有效果。

  “是!”

  恶鬼营上下秉承看戏的作风、幸灾乐祸的良好传统,欣赏狗咬狗确实是件不
错的事,加上心里对天武营都有怨气,所以不约而同地阴笑起来。

  天空已经微亮了,晨曦照亮大地,显得很是温暖。眼前的一切却不是生机勃
勃,反而是惨烈一片,让人感觉到有点凝重。

  激战一夜的双方不约而同地疲倦退兵,颇有默契地减少摩擦,给士兵喘息的
时间。

  尽管天机营对三个城门的攻打没有停下的趋势,但外围犬牙交错的大战却是
慢慢消沉。

  很多军营各自寻找安全的地方,先驻营休息、处理伤兵。血战了一天一夜,
他们不管身体还是精神都疲惫到极点,看着一具具尸体在面前倒下,再顽强的神
经会被刺激到崩溃的边缘。

  铺天盖地的喊杀之声在不知不觉间慢慢褪去,但血流成河的场景和四周数不
清的尸体,却刻画出战争的残酷。

  遍地烧不尽的浓烟和无法收敛的尸身十分刺眼,让人从心底里感到一种极端
压抑的沉重。

  恶鬼营奔波了一夜,除了布防外,也在南坡上驻扎开来,大部分的士兵不是
埋锅造饭就是累得开始打盹。虽然刚刚拍马杀到,但不知不觉间也紧跟着这场战
争的节奏。

  直到发现南坡上的物资时,大家都喜出望外。

  没想到周井这个妖精级的老狐狸竟然会把外围部队的药品囤积在这里,而且
清点完后发现还有不少粮草。

  许平当然惊喜不已,但犹豫一下,还是留下大批物资和药品,准备拨给天武
营。

  毕竟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朝廷的属军之一,做事不能太绝了。

  工匠们忙得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调试火炮的角度和各类配件的吻合度,谨
慎的态度让人欣赏,也有些乏味,但看到许平那么重视,也没人敢怠慢。

  一帮好奇心重的小伙子都在旁边一边学、一边打下手,对于他们口中那种凶
猛得有些神化的威力,除了半信半疑,更充满期待。

  白天的津门外围安静得吓人,中午的太阳毒辣又灼热得总能让人昏昏欲睡,
加上主子没趁火打劫的意思,很多人都梦周公去了。

  这时突然一阵轰鸣马蹄声传来,听这动静绝对是大规模的骑兵急速前行;巨
大的声响一下子让有点困乏的许平猛地打起精神。

  山坡下周云飞部无奈地休军整顿,遍地都是哀号的伤兵,慌乱过后,看着南
坡上尽是恶鬼营的军旗时,他恨得直咬牙也没办法。

  只能怪自己立功心切,几个小小的机关就搞得人仰马翻、伤兵满营。细一查
看更是气得想吐血!造成那么大的死伤,营里竟然连半个敌人都没有,完全是自
己人乱起来的误伤。

  被这么戏耍,简直就是侮辱一向能征善战的周家军。

  营里没敌人还这么惨,真要有人埋伏的话,那还了得。

  但他除了苦笑之外也没办法,幽怨地看着山上得意洋洋的恶鬼营,整个南坡
迎风飘扬的军旗实在太刺眼了。隐隐能感觉到他们似乎在嘲笑自己,要不是手上
的兵马不多,而且受了不小的损伤,真是恨不得杀上去一雪前耻。

  南坡制高点上所有人都聚拢起来,警觉地看着一股滚滚浓烟从东边急速杀过
来。

  看这阵势最少是五千以上的骑兵一起冲锋,在休战期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倒
是够有气势。

  当看到骑兵之中密密麻麻的御林军军旗时,众人不约而同露出淫荡的笑容。

  “又有好戏看了!”孙正农的笑除了阴森外,还带有一种轻蔑的嘲笑。

  “我赌十两银子,绝对是天机五营报仇来了。”陈奇也忘却了刚才的不快,
一边揉着脸,一边满面下流地笑道:

  “这帮孙子一向高高在上,昨天被周云飞按住往死里打,就差没被连奸带杀,
这口恶气王忠君绝对咽不下去。”

  “啧啧!”就连表面一向严肃的白屠都嘿嘿笑了起来,阴阳怪气地说:

  “看来这帮家伙的报复心倒是不小嘛,刚一整军就追打过来。周云飞那小子
早上自己把自己打得体无完肤,这会儿恐怕想打赢也难了。”

  当所有人发挥围观精神想看场大戏时,天工部的工匠们跑过来,满面兴奋地
说:

  “殿下,大炮装填好了,炮火随时可以发射!”

  “刚好……”老四立刻兴奋地跳起来,卑鄙无耻地说:“既然赶得那么巧,
直接给周云飞一顿炮火啃啃。反正天机营也快杀到了,到时候这场戏肯定更精彩。”

  一听他的话,众人顿时都以期待的眼神看向许平,一个个笑得是那么淫贱、
那么猥琐,即使当年以下流著称的林伟都自叹不如,这帮人面兽心的畜生呀。

  “巧你个头呀……”许平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

  “这时候大家都休息了,你这一开火是不是想把周家军的主力全引来呀!到
时候天机营没法过来救援,咱们就死定了!没事捣什么乱呀,有这大好的机会当
然是喝酒看大戏了。”

  “现在不轰他一顿呀?这时趁火打劫多爽呀!”

  众人顿时大失所望,尽管知道许平说得有理,但这时不来个混水摸鱼,实在
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喝酒、吃肉!边吃边看戏吧。”

  许平拿出望远镜津津有味地看着,这时天机五营已经来势汹汹杀到,仇人见
面分外眼红。这么好看的大戏,当然要有酒菜了。

  “这……”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虽说主子看起来懒散随意。但不少严令也是没人敢越雷
池一步,比如行军之中不得嗜酒的禁令。眼下许平说要酒要菜的,不知道是开玩
笑还是调侃,愣了半天也没人敢去拿。

  “去拿呀!”许平见他们全呆了,立刻笑骂道:“一整天都没事干,不看戏
能干什么?好好休息一顿,等晚上他们开打咱们再开火,这样保险一点。你们脑
子是不是进水了,还不快滚去准备!”

  “是!”兵将们有些回不过神,毕竟这是军里一直存在的禁忌,这时突然开
荤,真让人有点不适应。

  “别想那么多了!”许平宽慰他们,也许是因为长久的计划终于落实而感到
高兴,满面红光地说:“一是犒劳一下大家,二是谢谢那些一直陪伴着我们的兄
弟!

  当然了,喝归喝,该有的戒备也不能放松,我可不想大白天的被人偷袭。“

  “是!”众人这才释怀,想想一路上离开自己的兄弟、在响水村壮烈牺牲的
张氏夫妇、攻南坡时含恨而死的关大明,现在终于兵临城下,不少人眼眶都有些
湿润了。

  兵将们宰牛取肉,生火埋锅地忙开了。酒水和不少小菜也被恭敬地端过来,
这时空名包扎好伤口,赤裸着上身,带着几分疲惫走过来:“主子!”

  “情况怎么样了?”许平对这位猛将也是关切有加,一看空名背上厚厚的纱
布,心里就有点发疼。

  “伤了筋脉!”在他旁边的一位御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

  “大师虽然武功高强,但连日来强行催动内力,持续使用铁布衫神功,筋脉
已经受损。如果不是他内力深厚、根基稳固,这么不要命的打法肯定会让筋脉寸
断,从此失去武功。”

  空名倒是无所谓地坐了下来,这时候脸上表情也不再狰狞,可以看出亲手杀
了周云坤,让他心里的仇恨逐渐淡去。

  只是其他人都有些惊讶,强行催动内力是习武之人的大忌,连日来空名强得
恐怖却是靠这种不要命的办法,他的仇恨真的浓郁到连一身修为都不顾的地步了
吗?

  “好好休息!”许平点了点头,叮嘱道:“该用的药不能省,这里凑不到的,
直接到内务府去拿,哪怕是贡品,该用就用。无论如何都要把空名的内伤治好,
我可不想失去这么一个骁勇的大将。”

  “谢主子!”空名眼里尽是感动,神情却是有点疲累。大仇得报后,他感觉
整个人都有些空虚,这会儿还有一点茫然。

  宰杀了数十只牛,美味的肉香飘散开来,让所有士兵精神为之一振。

  如此丰富的伙食,在艰难的时刻难得一见,有的士兵管不了锅里的牛肉还没
熟透,立刻夹到嘴里开心地吃了起来。

  将领们全围成一圈,中间是一口冒着浓烟的大铁锅,锅里的牛肉不断翻煮。

  虽说许平已经下令他们可以小喝一点,但这时除了空名之外,其他人都是滴
酒不沾。谁都明白今天的重要性,不想让杯中之物乱了自己的神智。

  许平倒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天机五营杀进营帐里和周
云飞的大军拼命,一边喝着小酒。

  虽然他表面上悠闲自得,但心里却是不断做着各种算计,轻松的模样也是为
了缓解手下这些新兵的紧张而已。

  南坡之下已经打成一团乱麻,天机五营的人马含恨杀到时,周云飞也赶忙摆
出迎战的阵势。

  五营将军王忠君更是一马当前,怒吼着冲在最前边,手里的长斧横劈竖砍,
立刻斩杀不少的敌人。

  “周云飞!”千军万马瞬间杀成一片,王忠君在人海中一眼就看到周云飞,
自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由分说杀了过去,满是怒火地要将他斩于马下,“手
下败将也敢来丢人……”

  周云飞一看也是火烧三丈,昨天还把天机五营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现在自己
大军死伤那么多,却被他们趁火打劫,满心怨气自然也需要找个发泄的地方。

  “哇,他俩有仇呀!”

  陈奇一边喝着牛肉汤,一边用望远镜看着山下的混战,当看到两位大将眼红
地杀到一起时,更是兴奋不已。

  “我猜是杀父之仇!”孙正农这时忍不住开起玩笑。

  “应该是夺妻之恨吧!”刘士山笑得那叫一个下流呀。

  空名也慢慢恢复以往耿直单纯的模样,好奇地拿起望远镜,看着两位大将的
拼杀,一边大口啃着牛肉一边纳闷说:

  “应该不是吧,他俩又没那么熟!”

  “那你怎么看呀?”

  许平有心想逗逗他。虽说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怒佛让人喜爱,但这会儿憨厚耿
直的空名也是不错,这一根筋的驴总是有着和正常人不一样的想法。

  “看他们俩那么大的仇,难道是因爱生恨?”

  空名愣了愣,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

  “噗!”

  平地一声雷呀,九天神雷呀。

  许平一口酒顿时喷出去,其他人也是被刺激得该喷的喷、该咳嗽的咳嗽。这
秃驴不声不响的,却语出惊人,这基情四射的思想也太危险了吧!

  “靠!”

  所有人都忍不住鄙视他,只有空名满面无辜,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什么。

  全营人马,两万多人的围观呀。尽管士兵被勒令不能饮酒,但看着这场大戏
吃饭倒也是不错。

  最高点的这帮人也放下连日来的紧张,一边看,一边开起玩笑。和山下严肃
的厮杀相比,山上的气氛倒像是举行宴会。

  全营上下的气氛空前轻松,许平顿时欣慰地笑了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连日来的征战已经让这些新兵蛋子有些紧张过头,甚至有点敏感了,真不知
道强压之下,他们的精神还能承受多久。

  因此许平刻意制造轻松的氛围,缓解他们的压力,不然的话,真怕他们不是
憋成神经病,就是憋成同性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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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炮火连天!

  山下的厮杀成了恶鬼营战士们笑谈的话题,因为在严格的布防下禁止出营,
所以不少摩拳擦掌想出去砍人的家伙,只能强忍内心的冲动。

  在心痒难耐之下,最多只能趁乱放个冷箭,干掉几个逃往这边的倒霉蛋。尽
管效率很低,还是让天机营的人感激个不停,起码这样能解决不少漏网之鱼。

  天机五营上下都憋着一口恶气,毕竟昨夜被人按着打了一天,确实也够丢人,
要不是周云飞中计,搞不好他们已经被就地消灭了。

  所以现在趁着周云飞的大军慌乱之时,当然是下了狠手,一见面连话都不说
就是一顿乱砍,仿佛真的被眼前这些人戴了绿帽一般的愤怒。

  “撤呀!”

  周云飞一枪挑退王忠君的纠缠,一看自己的兵将被打得溃不成军,恼羞成怒
却莫可奈何,赶紧喝令大军且战且退,这时就算想整军迎战也不可能了。

  “想得美,哪里跑!”

  王忠君卯足了劲,怒喝一声后再次拿起长斧纠缠上去,根本不给周云飞逃跑
的机会。

  现在形势已经是一面倒了,经过第一轮的拼杀后,残余的周家军能战的不到
一千人。

  看着遍地的伤兵,憋着恶气的天机营众将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杀敌的好机会手
起刀落像砍瓜切菜一样,杀得是淋漓尽致。

  “王八蛋!”

  周云飞的身手明显比王忠君强了不少,一边和他纠缠,一边喝令兵将们赶紧
跑。

  这种情况下逃跑是唯一的办法,起码到了津门城下,遇见其他兄弟军还能得
到救援;在这里一味死拼,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被彻底消灭。

  “给我杀,杀光他们!”王忠君尽管落了下风,但看着自己的大军压着周家
军打,立刻兴奋地喝喊起来。

  “别慌,往津门的方向跑!”

  周云飞恨得直咬牙,但一看形势无法挽回,权衡利弊后杀开一条血路,带着
心腹们冲着津门的方向逃窜而去。

  丢下痛苦呻吟的遍地伤兵,落荒而逃的周家军被顺势追杀的天机五营打得更
加狼狈。

  周云飞策马前冲,咬牙一看,自己兵将逃出来的不足一千之众,后面是天机
五营死不罢休的追赶,气得双眼通红。

  山下的情况胜负已定,看着双方的人马一追一逃,朝南城跑去,一路上都是
烟尘仆仆,速度极快;即使丢下一地的伤兵和尸体就是不肯罢休。

  山上恶鬼营的群将们都看得津津有味,陈奇这家伙更是兴奋透了,红着脸喊
道:

  “王忠君还真记仇呀,看样子真像是被戴了绿帽,周云飞这下子惨了!”

  “靠,他也就占了咱们的便宜!”

  空名这头驴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愤愤不平地说:“要不是他们中了主子的陷
阱、死伤过半的话,他王忠君能打得这么爽吗?昨天一万大军还被人家五千兵马
打得没了脾气,这会像吃了春药一样紧追不舍,有那实力?骗鬼呀?”

  “春药?”众人一致把目光投向他,孙正农更是忍不住调笑道:“大师,你
还知道春药呀?”

  “怎么不知道?”

  空名不满地白了一眼,一副我学识很渊博的样子,得意地笑了起来,手舞足
蹈地说:“我在府里就听说了,咱们主子收藏不少这个,而且……”

  众人顿时露出下流的微笑,满面亮光地期待后来的故事。

  这时原本生龙活虎的空名突然脑袋挨了一下,软软地晕过去。

  众人发现他后脑肿起一个大包,知道这一下挨得不轻,要不然以空名野猪一
样厚的皮肉应该档得住才对。

  许平阴笑着站在他身后,摸了摸有些发疼的拳头后,微笑着说:

  “大师喝多了,胡话也多,大家淡定,淡定!”

  空名被一拳打得眼冒金星,连半点动静都没了。

  其他人一看主子的微笑,难得又看起来十分亲切,是个人都本能地打了个冷
颤,赶紧附和着说:“是、是,大师最近每次打仗都身先士卒,确实是累了,得
休息!”

  “你们很体贴嘛!”许平命人把空名抬下去休息后,依旧微笑着说:“我就
欣赏你们这种正直、温柔的态度。这段时间大家出生入死,感情肯定不错,应该
没人想陪大师一起休息吧?”

  “没!”一群无耻的家伙,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看主子的笑容那么亲切,
这时候谁都不敢再提和春药有关的话题了。

  “乖!”许平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一副你们很懂事的样子,赞许地看着他们。

  一顿饭过去后,晚霞也慢慢染红天空;毒辣了一天的太阳在众人期盼下,缓
缓落山。

  虽然月亮还没出来,但天空渐渐昏暗,可以明显看到津门城四周的炊烟逐渐
淡去。

  周围的环境异样宁静,但气氛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凝重起来,因为谁都知道
这是大战开始前的压抑,空气中似乎又有血腥味悄悄弥漫。

  “主子,那边动手了!”

  刘士山拿着望远镜观察一圈,顺着他兴奋的呼喊,众人一看,天机六营休息
完了,再次大举攻城,铺天盖地的呐喊吹响今夜大战的号角。

  在滚滚浓烟中,士兵们潮水般的冲向大城。

  “周云龙的大军!”

  孙正农也是兴奋勃然地观察形势,发现东门外有一股两万多人的周家军,按
住天机营两个营狠打。

  从军旗上来看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周云龙率领的精锐,立刻吸引不少人的眼光。

  周家军和天机营竟然同时发难,原本安静的天空顿时响起震天的厮杀之声。

  这时逃跑的周云飞带着残部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王忠君的天机五营也受到其
他周家军的埋伏,局面一下乱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战局再次全面展开,安宁了一天的津门城再次四面楚歌,遍地的厮杀之声在
这夜成了主要的旋律。

  震天撼地的肃杀之声惊得鸟禽都不敢在此栖息,当月亮挂上夜空之时,津门
城再次被火把包围起来,整个城外陷入无休止的屠杀之中。

  “我们该动手了!”许平一改嬉笑怒骂的样子,满面阴森地站起来,看了看
蠢蠢欲动的手下们,冷笑着喝道:“全营戒备,准备随时阻截敌军,老子今晚要
把他南门轰平了!”

  “是!”武将们一听,不敢怠慢,赶紧身临前线准备阻截。如果炮火真的发
挥期待中的威力,肯定会把周家军的主力吸引过来,到时绝对是一场惨烈恶战。

  即使没有的话,储君在这里坐镇也可能会让周井有所图谋。无论如何,今夜
注定不能安宁了。

  “全军戒备!”

  陈奇骑着快马率领武将们仔细勘察南坡的每一处布防,白屠也不敢有丝毫怠
慢,兢兢业业地巡查,不容许有半分遗漏,休息过后的恶鬼营正以十二分的精神
迎接战斗的到来。

  看着众,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战斗,许平满意地点了点头后,率着工匠
们来到最高点。

  看着组装完毕的炮火,许平心里顿时一阵兴奋。他远望着南城门的方向,有
几分愤恨地说:“晚上把它给我轰平了!”

  “您就放心吧!”众工匠们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证,命人将大炮对准南城门后,
满面严肃地说:“别的咱不敢说,但这么多的炮火,轰塌城门绝对绰绰有余。”

  “开始吧!”

  许平下完令后,静静地站在一边,满面冷笑地看着兵力最为薄弱的南门。

  南门这边你竟然不重视,我就要你们付出轻敌的代价。

  “准备!”众工匠立刻和士兵们配合,开始为大炮装弹药,调整幅度和准确
度,好一阵忙乱之后,十五门大炮全部瞄准南大门。

  孙正农拿着火把跑过来,恭敬地把火把递给许平。

  “津门……”许平有些默然地嘀咕了一下,眼里不知不觉有说不尽的怒意。
他没去接孙正农递过来的火把,而是朝准备开炮的兵将们怒喝道:“给我狠狠地
炸,想想我们死去的兄弟,给老子轰死这帮叛逆,我要把他的南门彻底炸平了。”

  “是!”嘹亮的应答蕴含不少怨恨,当火把点燃引线时,不少人都把心提到
嗓子眼,期待又紧张地看着引线慢慢燃烧。

  引线已经烧入膛内,短暂的一秒钟宛如一个世纪那么长,这时候所有的人都
摒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黝黑的炮口。

  空气中除了滋滋的燃烧之声外,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紧张而快速的心跳,谁都
忍不住期待这炮火能发挥出让他们震惊的威力。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顿时让人耳边发疼,伴随强烈的冲击力,像是五雷轰
顶,又像是山崩地裂一样,即使是普通的地震似乎都没这种动静。

  巨大的声响立刻传遍津门的夜空,地震山摇般的剧烈声响顿时让所有人为之
一颤。

  不少兵将都受到惊吓,这简直就像天打雷劈一样的凶猛。

  站得愈近的人愈能感受到这种前所未有的威力,不仅脚下的大地都在剧烈震
动,光是那种沉闷而巨大的声响,已经让人感到内脏都被震得有些发疼了。

  十五门大炮齐发,炮口在黑夜中闪过一股极为明亮的火光后,迅速冒起白烟。

  几欲翻天的动静让攻城的天机营都吓了一跳,连城墙之上的周家军都目瞪口
呆,一瞬间忘了彼此的存在,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声音的来源:南坡!

  这一刹那,当许平难受地捂着发疼耳朵之时,目光也期待地看向南城门。

  原本安静一片的南城门这时却是爆炸声连天,令人兴奋的是,炮弹全部成功
爆炸了。一颗准确地炸在城墙之顶,轰出一个五公尺宽的真空区,一下子把原本
固若金汤的城顶炸出一个口子。

  一颗正中目标,但对于城高墙厚的津门来说,杀伤还不是很大。不少都炸在
城墙脚,只是让大城晃了一下、城墙裂开而已。

  有一颗更狠的直接轰到城里去,炸开来时,仿佛还能清晰听见有力的巨响以
及阵阵惨叫。这可怕的威力立刻让恶鬼营全军为之一振。

  射程比预期的还远呀,竟然能轰到城里去。许平顿时兴奋透了,赶紧下令道


  “快,装弹药调整正确度,给我不停地轰,把弹药全给我轰光了,哪怕炸不
塌城门,把炮弹打到城里去也行。”

  “是!”工匠们脸上没有半点兴奋,反而因为差劲的精确度而有些惭愧。

  十五门大炮只有一门打中目标,确实够丢人的,一个个满面严肃地忙开了。

  古朴的大城、安静的南门这时陷进骚乱之中。没看见敌人就莫名其妙挨了狠
狠的一炮,巨大的威力让人群恐慌起来。

  当看见城墙中央的巨石瓦解开来、慢慢陨落,城墙下一个个还冒着黑烟的大
坑时,更是让恐怖的气息无限蔓延开来。

  “怎么回事!”

  周家小将们慌忙赶来查看,如此巨大的声响简直像被天雷轰炸一样。城前根
本没半个敌人,即使扛着炸药炸城门都没这么夸张。

  但到这里一看时,众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难怪这巨响会传遍整个津门,吓得众人为之一震,厚重的城墙顶是由一块块
坚硬巨石构建,每块都沉重无比,连搬运都难。周家军能盘踞在此抵御朝廷的大
军,依靠的也是固若金汤的防守优势。

  可是这时城顶竟然被炸开一个直径五公尺左右的大坑,烧黑的石头还冒着一
阵阵的黑烟。

  防御压力最小的南门虽然没有多少兵马,主要还是哨兵们在警戒,但这一炮
打得一百多名哨兵和岗位非死即伤,很多人被气浪炸得掉下城墙摔死,更多是直
接被横飞的碎石砸死;有的烧焦到根本看不出人形,甚至不少被炸得碎尸而亡,
到处是分不清属于谁的尸块冒着难闻的焦烟。这恐怖的威力绝对是前所未见的。

  “是南坡那边?”

  周家人的疑问立刻指向这块鸡肋之地,但谁都不肯相信炮火会有那么远的攻
击距离,这完全超出他们的知识范围。

  南坡这时漫山遍野全是驻防的恶鬼营将士,当看到炮火轰得南城为之一震,
不由得呐喊起来。

  高举的军旗在夜空中不断飘扬,一个个满面兴奋地看着这像是巨雷炸过一样
的效果。刚才光是城墙下那猛烈的爆炸,足以让他们震惊得目瞪口呆了。

  “朝廷什么时候有这么可怕的东西!”

  周家将一确定是南坡轰来的炮火,顿时慌了,几个人赶紧跑回去向周井回报,
其他人也不敢怠慢,安排南城的防守。

  轰进城里的那一发炮火也是顺利炸开,却是把十多间民房夷为平地。

  光是这可怕的威力已经让人头皮发麻,如果那十多响炮火不是炸到城墙底下,
而是准确地轰在城墙上,南城门一定会垮的。

  “调整好了吗?”许平看着这些比期待中更强的火炮也是兴奋难当,见工匠
们忙得满头大汗,立刻在旁边不断催促。

  “马上、马上!”

  工匠们一个个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地调整准确性和幅度。这种轰炸效果似乎
让他们不是很满意,一个个脸上充斥不满,让人感觉更是期待、更是兴奋。

  “太厉害了丨”

  陈奇这时也跑过来,看着工匠们正在忙碌,也是难掩兴奋,满面红光地喊道


  “这么远都能炸得到,简直神了。打了那么多年仗,我还没看过这么厉害的
大炮,还等什么,继续轰死这帮王八蛋!”

  这时不只他一个人兴奋,全军上下也是热血澎湃地期待新一轮的轰炸,期待
刚才那犹如天谴一样的轰炸。

  但是工匠们一个个都鄙夷地看了陈奇一,不去搭理,默默忙着手里的事,连
半个和他说话的都没有。

  陈奇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久前蔑视了这帮能工巧匠,甚至还出言不逊地侮辱他
们,再看看许平鄙视的目光,顿时满面愧疚。

  突然他咬牙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弯下身来满面羞愧地说:“各位兄弟,
陈奇对不住了。”

  “行了你!”许平看他是真的下了重手,打得自己脸肿不说,连嘴角都出血!

  想想陈奇倒算不错,这时候还知道自罚一下,让这帮工匠出出气。

  许平赶紧开口说:“刚才嘴贱了吧,等拿下津门的时候,扣你一年饷银给人
家摆几桌道歉酒。”

  “应该的、应该的!”陈奇赶紧点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目不斜视的工匠们。

  这家伙倒算是可爱,刚才还一脸轻蔑,现在也知道悔改了。眼见他堂堂一个
将军都掌掴自己了,谁还能有意见?

  众工匠互相看了几眼后,给了他一个微笑,算是原谅他了。

  陈奇本想在旁边看他们忙活,但想到自己还身负布防的大任,只能无奈地跑
回军中坐镇。

  “这家伙真是单纯!”

  孙正农有些调侃地笑了笑,不过看得出对于陈奇的态度十分赞同。

  “欠揍的家伙!”

  许平冷哼一下,没再多说。陈奇虽然看似大剌剌,但粗有细,看见炮火的威
力这么好就知道赶紧来道歉,不然的话,班师回朝后非整死他不可。

  “殿下,好了!”

  众工匠忙碌了一会儿后,终于满面兴奋地跑过来,拍着胸脯说:“现在可以
连续不停地轰炸了。我们把幅度调得很高。就算炸不到城墙顶,炮弹也会炸到城
里去!”

  “辛苦了!”许平阴冷地笑了笑,看着南城门上愈来愈多的人影在跑动,又
看了看手举火把满面兴奋的士兵们,立刻大声喝令道:“给我炸,把他妈的津门
给我轰平了。”

  “是,轰平他妈的津门!”

  士兵们兴奋难耐,手一低,再次点燃引线,一个个眼里尽是兴奋的光芒。

  “轰他妈的津门!”

  浑重的声线传遍全军上下,恶鬼营的两万大军顿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大喊,
此起彼落的呐喊声充满仇怨和得意,瞬间响遍整个津门的夜空。

  伴随着一浪比一浪还高的呐喊声,沉重的大炮再次猛烈轰出,发出宛如伴奏
一样的震响。当红亮的炮火再次出现之时,全军上下兴奋的情绪顿时沸腾到极点。

  十五门大炮不停地开火,一颗颗炮弹开始轰向南城门。

  不少赶来支援的周家军还没明白情况,只觉得地动山摇,身边不是飓风就是
猛烈的火焰,简直像是一下子陷进阿鼻地狱。

  有的人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就被席卷而来的气浪轰得掉下城墙摔死;有
的甚至只感觉眼前一亮,顿时被炸得尸骨全无。

  城墙之上不停爆炸,甚至城里近一点的地方也陷进炮火的轰炸范围之中。

  负责防守南门的周云清顿时大惊失色,看着城墙上不断被轰炸和城下哀号的
伤兵,立刻气急败坏大喊道:“别慌,快戒备!”

  但他的声音却淹没在一声声的炸响中,宛如炸雷一样的亮光顿时让整个南城
门全是哭爹喊娘的士兵。谁都听不见他的大喊,耳边全是一阵阵轰鸣,眼前全是
他们所不认识的爆炸和火光、轰炸开的铁片和碎石,正在进行一场完全抵抗不了
的杀戮。

  周云清一看周围的士兵被炸得尸骨全无,顿时吐了血,但是现在连敌人都找
不到,根本无法防御。

  气急败坏的大喊还没结束之时,他突然感觉背后有一种极端灼热的感觉。

  “将军!”

  整个南城门被轰得不断掉下碎石,硕大的城墙出现分裂瓦解的趋势。

  这时城墙顶上已经没有活人,身上不知被碎石砸出多少伤口的周云清连看一
眼都来不及,一颗炮弹像是炸雷天降一样,轰到他的身上;在他惊恐的大喊之中,
将他的身体炸成燃烧的碎屑。

  城下赶来的士兵们亲眼看见这恐怖的一幕:一个活人竟然连惨叫都没有就被
炸成焦碎的肉块!这种可怕的威力让他们从头顶冷到脚底。

  瞬间的轰炸竟然把这个周家军中防守的翘楚炸得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当几块碎肉冒着黑烟掉到眼前之时,士兵们感到骨头都因为恐惧而生疼。

  “快跑呀!”

  这时不少炮弹轰进城里,不管是城下的百姓和士兵只剩逃跑的份,谁都知道
稍一迟疑,立刻就会被炸得尸骨全无。

  南坡之上的火光没有停过,连续三波的猛轰把城墙轰塌最少四公尺,城门被
碎石淹没了,整个城墙上连半个活人都看不到。

  许平一看,顿时兴奋不已,高声呐喊道:“继续,轰!没把炮弹打光不准停。”

  “主子,那里面还有无辜的百姓呀丨”

  有个学子看着居住城南的无辜百姓也被炮火猛轰,于心不忍,立刻跪到许平
的面前苦苦哀求。

  他这话确实让不少人心里一酸,一顿炮火下去死的不只是周家军,还有津门
里无辜的百姓,甚至炸死的百姓比军人还多!

  士兵们点炮的动作不由得迟疑下来,再这么轰下去就不是攻城,而是屠城了。

  许平一看众人原本剧烈的兴奋都没了,顿时有些恼怒,将他踢倒在地后,皱
着眉头怒骂道:

  “你是不是傻了?你有没有想过纪龙之乱害死多少人,难道你以为他们肯归
顺朝廷吗?”

  “但是……主子!”

  那个学子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倒在许平腿边苦苦哀求道:“百姓们都是
无辜的呀,求您网开一面,别再轰炸了,这样炸下去,城南的老幼妇孺都会被牵
连的。”

  “妇人之仁!”

  许平盛怒之极,眼里起了杀意。

  为了这一战,恶鬼营到现在死了多少人、朝廷死了多少人,眼下为了所谓无
辜的百姓就要停火,自己那些兄弟不是死得很冤了吗?

  这个学子的话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方面确实于心不忍,另一方面却是为
了兄弟的死而痛恨,举火把的士兵都犹豫不决地停下手。

  这时许平已经气坏了,这年头如果贸然杀了进言的文人,对自己的声望会有
极大影响,如果不是为了稳定军心,他真想下手宰了这个食古不化的王八蛋。

  学子继续哭哭啼啼地哀求,似乎死的是他祖宗十八代一样悲哀。

  许平当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砍了他,正气得无可奈何时,杜宏突然走过来,
冷眼看着这个同窗,默默地朝白屠伸手。

  白屠也是一脸厌恶,想都不想就把手里的刀递过去。

  杜宏面无表情地走到他的身后,连半丝犹豫都没有,举刀朝自己的手臂上狠
狠划了一下。

  “啊!”鲜血立刻不停流出,杜宏忍痛捣着伤口,将划伤自己的刀硬塞到这
个学子的怀里,旋即有些惊恐地喊道:“来人呀,这叛逆想行刺主子!”

  “你……”白屠顿时愣了,原本以为杜宏要背起骂名杀了他,没想到杜宏竟
然想出这么恶毒的办法,既保全自己的名声,又能杀人于无形。

  “贼子,竟敢伤人!”

  众人一看杜宏疼得满脸冷汗时,眼里的一丝阴狠顿时浮现,既佩服他自残时
毫不犹豫的坚决,又为这有些极端的智慧感到毛骨悚然。

  “我、我没有……”学子顿时吓坏了,手里拿着满是鲜血的宝剑一脸惊恐,
这时他还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

  “来人,拿下!”

  许平对于杜宏的谋略感到惊讶,确实是急中生智解决自己的大难题。见他手
臂上的血流个不停,原本苍白的脸现在更无血色,顿时有点心疼。这办法虽然冷
酷,却是最有效的。

  “大胆,竟敢行刺!”

  白屠上前不由分说,夺过剑后对准他的胸口狠狠刺去。其他的人全都冷笑地
看着这一幕,即使曾经是同年,但谁都不会去可怜这么一个迂腐古板的家伙。

  “护驾!”明眼人一看也一拥而上,不给他半点解释的机会,直接乱刀砍死。

  不得不说杜宏制造的借口是最好的,既不会落人话柄,又能快速解决问题,
有的人想想死去的兄弟也是心里有气,所以下手根本没半点情面。

  “没事吧!”许平冷漠地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拖走,见杜宏正在包扎伤
口,立刻笑了笑后,赞许地点头:“杜宏救驾有功,待凯旋之时再论功行赏。”

  “谢主子!”杜宏笑了一下,看起来还是那么温和;但这种情急之下的智慧
和杀人不用刀的可怕,还是让人感觉到这位门生的心狠手辣。

  “贼人已诛,此人假装进言,实则却是要行刺丨”

  白屠厌恶地擦了擦刀上的血,朝目瞪口呆的士兵们怒喝道:“还等什么,继
续给我轰!”

  “这种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孙正农在旁边郁闷地嘀咕一声。

  现在的太子门生哪个不是奸诈狡猾的狠毒之辈?能入府行事的哪一个不是心
狠手辣的角色?之前真没看出还有这种迂腐古板的家伙混进来。

  “是、是!”士兵们从惊讶中回过神,刚才事发的时候他们也没看清楚,这
下都以为真有人行刺而有点惊魂未定,杜宏替主子挨了一刀才阻止这场祸事。

  大家想起自己刚才稍稍的迟疑就有点后悔,原本眼里的犹豫也变得坚定。战
争确实不能带有半点的妇人之仁,否则一旦给了敌人机会,死的就是自己。

  炮火再次猛烈地轰炸南门,在持续的强轰下,高大城墙被炸得土崩瓦解,靠
近南门的街道几乎被炸成一片火海中的废墟。

  在黑夜之中只见不断的爆炸声和光影在闪烁,一股股黑烟在城里燃烧起来;
被炸得体无完肤的人在炮火之中哀号着,人肉烧焦的味道在津门大城逐渐飘散,
让恐慌的气息变得空前浓郁。

  “太爽了!”

  当看着整个津门城南被炮火轰得像是人间地狱一样恐怖时,陈奇也是彻底傻
眼,终于知道主子为什么对南坡那么在意,在兵临城下之时还选择强攻南坡。

  以这种恐怖的威力继续轰下去,恐怕半个津门都会被夷为平地。

  南坡上的火光不断闪现,炸得整个津门大地都在摇晃。城南到处都是冒着黑
烟的大坑,南城墙几乎塌了一半。

  如此可怕的动静让忙于攻城的天机营也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恐怖的
场景:“那是什么!”

  连续轰了半夜,几乎把弹药彻底打光了。许平眼见整个南城门都已轰塌,他
兴奋得要命,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继续,把整个津门都给我炸平了!”

  “主子!”这时工匠们擦着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说:“剩余的炮弹只够维
持半个时辰而已!”

  “不管了,给我打没了,先把南门炸平再说!”

  许平继续喝喊着。眼见那么久的谋划终于成功,现在心潮澎湃,怎么都安静
不下来,尤其是亲眼看到这恐怖的效果,本不该属于这时代的威力确实让人血脉
贲张。

  “大个子,你可以安息了!”工匠们见炮火比预期的还猛,一个个欣慰地流
下眼泪。为了研制这种杀伤性极大的武器,他们躲在小屋里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

  天空慢慢露出鱼肚白,南坡这时成了大战之中唯一的焦点,所有的目光都往
这里集中,都想知道恶鬼营到底是何时拥有这么可怕的武器。

  周家军被这一顿炮火轰得损失惨重,即使想派兵攻打,但被反应过来的天机
营纠缠得分身乏术,根本无法一探究竟,只能眼睁睁看着整个南城被铺天盖地的
炮火所笼罩。

  “弹药终于没了!”

  当持续一夜的炮火声停下时,夜晚也过去了。

  许平感慨地看着整个南城被炮火炸成废墟,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这时恶鬼
营上下恨不能直接冲出去,顺势杀进城里直接和周家军拼个你死我活,奈何军令
如山,所有人只能忍住热血沸腾的冲动。

  炮火一停下,津门上下总算是松口大气,也猜出一夜的轰炸过后,恶鬼营已
是耗尽弹药。

  这时南坡之上突然烧起一股股奇怪的蓝色烟雾,直冲云霄,似乎发出什么信
号,这接踵而来的异变,让人刚放松的神经顿时又是一紧。

  请续看《流氓大地主》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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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流氓大地主-25(本集字数:67386)
  作者/棺材里的笑声
  出版/河图文化有限公司

                            内容简介:

  恶鬼营强攻津门南坡,遭遇莫坤为抢功而率军抵抗;蜇伏津门内的蓝劲雄带
领铁刀门充当朝廷内应,实则墙头草的投机行为早已惹来许平的杀意!隐没许久
的天武营终得战场杀敌的机会,却是越攻越兴起,不愿受到许平的控制,满腔热
血强行攻城;此时,洛勇病危的消息快马传来,童怜亦无所畏惧地孤身面见许平,
揭露津门之役所隐藏的并非叛军野心,而是……


  目录:

  第一章    计中计!
  第二章    贪婪的代价
  第三章    来自二十年前的血性!
  第四章    血战南坡!
  第五章    童怜第
  第六章    煮熟的鸭子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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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计中计

  其实古代所谓的狼烟,效果并没有那么夸张。即使在烈火的燃烧下,真正的
狼粪最多只是一股青烟而已;站得稍微远一点就看不清楚,更别提什么十里之遥
了。

  所以,大多数的狼烟都是用湿柴火加上其他动物的油脂来燃烧,以达到传说
中的效果。而那种冲天的浓烟,只要用干柴混合湿柴再加油脂就可以产生。就算
是半湿的牛、羊粪也能烧出浓烟,而湿柴、油脂和半湿的牛、羊粪远比狼粪容易
取得,因此烧狼粪的说法令人存疑。

  事实上,最多的猜想还是来自打着狼头军旗的突厥骑兵。这个骁勇善战的游
牧民族最是崇拜狼图腾,所以边境上点燃的烽烟之所以又称为狼烟,大概也是代
表草原民族进犯关内的警报。可想而知,这些草原民族在千百年内挥师中原,给
人留下多么凶狠的印象。

  实际上,狼烟大多都呈浅棕色,不太注意的话并不明显。而千百年来,大多
数的人都不会去研究这个问题,也没人试图改变这个战争中最重要的信号。这也
是赵猛为什么凭着乱烧的狼烟就能搅乱战局,带着恶鬼一营的兵马在如一盆死水
般的对峙中,瞬间发挥鲇鱼效应的关键。

  确切来说,狼烟的颜色都是一样的,所以导致这个最实用的信号无法传达多
样化的命令。

  不是印象中的浓黑或赤黄,南坡突然烧起的狼烟呈现前所未见的蓝色。这种
诡异的现象就连行军多年的周井和戎马一生的洛勇都没见过,更别提其他懵懵懂
懂的兵将了。

  津门上下的战局,此时也因为恶鬼营一顿铺天盖地的炮火而沸腾到最高点;
久拼不下的天机营瞬间士气高涨,再次集结成军对着津门大城发起一次又一次猛
烈的冲锋。

  而周家军则是叫苦不迭,不仅外围部队的物资损失不少,整个南门更是被一
顿炮火轰成废墟。尽管军队死伤不到五千,不算太过惨重,但这一顿炮火虽不至
于夺命,却是恶在诛心!恐怖的威力让津门陷入空前的恐慌之中,谁都无法保证,
恶鬼营的炮火会在什么时候再次狂轰大城。

  津门的外围金戈铁马、四面楚歌,天机营受到鼓舞后攻势如潮、更加猛烈,
而内部却是乱了阵脚。此时津门上下的气氛空前凝重,周家军的总兵所里更是一
片低迷。周井正坐于将位,眉头紧紧皱着,久久不发一语。

  周家将连打了那么多天的仗,虽然每个人都挺直了腰,还是不难看出几丝憔
悴和疲惫。他们此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波诡异的炮火实在太
让人震撼了,机关算尽,唯独猜不到恶鬼营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攻打津门,突来的
变故自然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见周井还是眉头深锁,一身戎甲的莫坤立刻走上前来,恨
声说道:“大将军不必如此介怀,眼下一看就知道恶鬼营炮火用尽。虽然南门塌
了,但有那么多碎石阻挡,他的骑兵也不能冲进来为祸。”

  “我知道!”周井面色虽然阴沉,但睿智的眼神还是一样坚定,思索良久以
后有些沉重地说:“我担心的不是他们的炮火,而是南坡上突然烧起来的狼烟。
这到底是什么信号,传给谁的?那种蓝色的狼烟,老夫一辈子都没见过!”

  说起南坡上诡异的蓝色狼烟,不少人都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打了那么多
年的仗,还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烟。

  恶鬼营在炮火轰完后,也没趁着南门人心惶惶时顺势攻城,而是老实地窝在
南坡没有动静,这种士气高涨之时的安静反而让人不安。

  “莫坤!”周井沉吟了一会儿,有些嘶哑地说:“你那四万大军还不肯拿出
来用吗?眼下围攻津门的兵马越来越多,老夫已经抵挡得有些吃力了,你的大军
休养那么久,是不是也该拉出来打一打了?”

  “正有此意!”莫坤得意地笑了笑,语气发狠:“此次前来就是和大将军商
量这件事。如今恶鬼营二万兵马盘踞南坡,天武营又被饿狼营缠上。如果能在此
时打下南坡、生擒太子,到时候朝廷就不得不停下对津门的围剿。”

  “有见地!”周井漠然点了点头,说话语气平和,没有任何起伏。只是熟悉
的人也不难看出,他的脸很不自然地抽了一下。

  “末将已经整军待发!”莫坤的笑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隐隐有些嘲笑之意,
让营内众人很不舒服:“末将中午时分就开始攻打南坡,强攻之下料想他那帮新
兵菜鸟也不是对手,不知道大将军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祝贵部旗开得胜吧!”周井客气地恭维了一句。尽管莫坤以末将自居,但
他也清楚这个人不会听命于自己,所以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谢大将军了!”莫坤得意洋洋地环视一眼营内有些灰头土脸的将领后,哈
哈大笑着走了出去。

  莫坤的四万嫡系是津门除了周家军外的最后军马。周井依旧波澜不惊地思索
着什么,并没有因为他略带嘲笑的态度而恼怒;反而是手下的小将们群情激愤,
一个个恨恨地瞪着莫坤远去的背影。

  “这个败类!”周云龙连日征战,一身血水还没洗去。战功最高的他第一个
站出来,气愤地骂道:“这时候知道出来捡便宜了,天机营已经被我们打得四分
五裂,天武营也被饿狼营纠缠得无法脱身。他倒好,一直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这时候却大摇大摆地站出来攻打南坡,真当我们是傻子呀!”

  “就是!”其他人也纷纷抱怨起来:“要物资时最贪心,打仗时却像乌龟一
样缩在最后面。如果不是突然冒出―个天武营的话,我们自己就能攻打南坡,还
用得着他们这帮乌合之众!”

  周云龙愤慨的话也指出现在另一个无奈局势。周家军和天机营也是打得难分
难解,想剑指南坡都分不出兵力,无奈之下只能任由莫坤去捡这个便宜。不然,
要是恶鬼营三天两头就轰一顿炮火过来,恐怕战争还没打完就真的被屠城了。

  “由他去吧!”周井这时反而大度地挥了挥手,制止营下众将越来越气愤的
抱怨;冷笑了一声,有些不屑地说:“他莫坤真以为南坡上的恶鬼营是好捏的软
柿子?

  你们别忘了,恶鬼营也是兵多将广、武装精良,四万大军看似很多,但南坡
的地理优势易守难攻,真能打得下再说吧。“

  “是!”周云龙一看,也制止其他兄弟叔伯的抱怨。毕竟战势更加严峻,这
时候和莫坤闹翻也不太好。

  这里现在以他的战功最高,说话的时候也最有力。昨日不仅打得天机四营溃
不成军,更是将四营将军马志通诛于刀下。

  眼下形势虽然是周家军被围着打,但实际上天机营却是连连失利;如果不是
恶鬼营突然发出的炮火,周家军完全有信心赢得这场对开朝大营的胜利。

  周井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嫡系大军抽不开身去攻打南坡。除非尽快解决天机
营,否则此时也只能依靠莫坤的大军了。与洛勇的这场斗法绝不是一时半刻能解
决的,目前他必须尽快静下心来,好应对来势汹汹的天机营,否则战局将更加糟
糕。

  “全军听令!”周井见众人情绪低迷、愤慨,立刻站起来大声喝令道:

  “现在我们不必去管恶鬼营了。眼下我们占了上风就必须乘胜追击。除了抵
御攻城的守卫军外,外围部位加快对天机营的分化围剿,势必要将他们打成一盘
散沙、各个击破,老夫要将他洛勇打回京城去。”

  “是!”

  话语铿锵有力,完全听不出任何沮丧,浑重有力的声线和依旧信心满满的军
令让众人为之一振。原本有些灰头土脸的将士们,顿时一扫之前有些沉重的阴霾。

  将领们重振精神继续投入战场后,总兵所显得有些寂静。空荡荡的营帐内,
周井对着墙上截获而来的津门地图发着呆,在震天的厮杀声中保持最冷静的思考。
虽然表情空洞,但眼里却不停闪烁着思索的神色,心里再次为这场宏大的战争构
思新的谋略。

  “狼烟,太子!”周井自言自言了一句,最后还是忍不住一声叹息。回忆起
自己坎坷而无奈的从军生涯,年老之时却成为大明的叛逆,心里总有点说不出的
酸楚。

  一波前所未有的炮火让津门城里人心惶惶,这种恐怖的气息甚至比起直接屠
戮更加让人无从抵御。而南坡之上烧起的蓝色狼烟更是诡异,默默地直冲云霄,
让人猜不透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灾难;悄无声息的恶鬼营那么安分,安分得让人无
法安心!

  众多兵马来回穿梭在津门城内本就破败的街道,不少因为攻城而被围困的百
姓也坐不住了;许多人都收拾细软家当随时准备出逃,来往的兵马也没去理会他
们。

  不论是谁看到变成废墟、冒着黑烟的南城和遍地焦尸,都会感到恐惧;而闻
到空气里刺鼻的焦肉味更是让他们毛骨悚然,任谁都会想尽快逃离这兵荒马乱的
地方。

  在这个大家都战战兢兢的时候,津门以北的一座大宅院里却有一番不同的景
象。

  巨大的院子里悄悄聚集五、六百个壮汉,虽然一个个都是市井匹夫的打扮,
但看起来彼此都很熟悉,亲如兄弟的嬉闹在这紧张的时刻反而显得不太正常。

  有的人虽然表情严肃,但偶尔也会和其他人打闹一下。在场的人个个都虎背
熊腰,显得很是壮实,粗大的手臂布满强健的肌肉。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既不是普通的军队,更不像是想趁火打劫的绿林匪人
;宅院外的大匾虽然不复往日威风,但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在这时却没人敢蔑
视:

  铁刀门!

  众人玩闹了一会儿,蓝劲雄带着心腹弟子慢慢地从后院走出。大院里顿时鸦
雀无声,众人的表情变得尊敬而严肃。“师父”、“师公”的请安之声顿时此起
彼落,个个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是练家子。

  蓝劲雄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以后,才咳了一下说:“现
在在场的,不是我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孙。津门战乱之时我应该告诉过你们,我蓝
劲雄想借此机会壮大铁刀门,不愿惹祸者可自行离去。人各有志,我并不强求,
但让我欣慰的是你们还是留下了。”

  “师父,想怎么样您就说吧!”人群里比较激动的立刻起哄:“咱烂命一条,
没家没当的跑哪去呀,还不如趁这时候搏个富贵前程!”

  “我蓝劲雄谢过诸位了。”蓝劲雄看了看群情激愤的爱徒们,脸色也是兴奋
得有些发红。

  他一边从怀里拿出许平赐予的空白圣旨,一边朗声喝道:“徒弟们,看看这
个,我们铁刀门发扬光大的机会来了。”

  “圣旨?”不少人看到后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谁都不清楚师父怎么会突然
拥有这个象征至高皇权的东西。

  起初被三番五次软硬兼施时,师父不得不出手帮助纪龙几次;后来又害怕卷
入战争而将铁刀门迁走,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跑回来。

  近几日纪龙每次来拉拢时,蓝劲雄都笑呵呵地答应着,保证一旦战事波及城
内就会率领铁刀门帮助周家军抵御朝廷的军马。但谁都没想到这时蓝劲雄拿出朝
廷的圣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弟子们顿时哗然一片,大家都以为这次铁刀门会和纪龙同生共死,但没人
想得到蓝劲雄会突然倒向朝廷,这样的变故让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错愕。

  蓝劲雄也没多说事情经过,更没提应巧蝶和蓝小熏的事,而是高举圣旨、满
面肃色地喝道:“圣旨在此,你们还不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弟子目瞪口呆无法回过神来,有些人更是
不明白这摇摆不定的态度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凭着对蓝劲雄的尊敬,还是一齐
跪了下来。

  圣旨慢慢打开后却让他们哗然一片;除了玉玺朱印外,竟然是一片空白。

  蓝劲雄自然明白他们在惊讶什么,马上笑呵呵地说:“没错,这是一道空白
的圣旨。朝廷要我们里应外合、破除叛逆。待到朝廷平叛之时,我们铁刀门就是
此战中的一大功臣;到时候不仅是光宗耀祖,更会加官进爵位居人上。”

  众弟子顿时沸腾,尽管有些人还是有所质疑,但马上被其他人的兴奋讨论所
淹没。毕竟比起叛军,众人还是觉得朝廷胜算更大。

  “徒儿们!”蓝劲雄这时拿起心爱的九环大刀,指着城外远远的蓝色狼烟喝
道:

  “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南坡上的狼烟就是朝廷给我们的信号,现在是
我们铁刀门动手的最佳时机。成功、失败,在此一举,此战过后,我们就能盼来
锦绣前程了。”

  “好呀!”弟子们被他煽动得热血沸腾,这时一个个都磨拳擦掌地寻找自己
的爱刀,幻想着荣华富贵的到来。

  但也有人心生怯意想退缩。事已至此,哪还容得他们有二心,一旦走漏风声
那还了得?蓝劲雄思索再三后做出最强硬的决定,杀一儆百,再有二心者继续杀
;尽管手下亡人有自己平日欣赏的爱徒,但非常时期也只能用这种毒辣的手段镇
压了。

  丢下十多具尸体,秘密地策画完攻打方案后,蓝劲雄命弟子们全部头绑黑带
出了宅院,一大群人散开后,分成几路朝东门靠近,但为了谨慎起见,事先没有
明说到底要干什么。弟子们一路上虽然有些忐忑不安,但看得出空白的圣旨让他
们的情绪沸腾到极点。

  铁刀门的弟子混进慌乱的人群中一点都不显眼,在这战乱之时手持兵器也很
平常。偌大的铁刀门没一会儿就静悄悄一片,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地朝东门潜去!

  远远的屋顶上却有两个人用嘲笑般的目光看着这一幕。见铁刀门的门众尽数
离去以后,两人才稳稳落地。两人都是身高体壮的男子,从外貌上来看年纪相仿,
甚至还有几分相似。

  “这家伙手下的弟子还算不错嘛!”张丛甲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哼着小曲,
完全是一副看大戏的悠闲表情。

  张虎依旧木讷严肃,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铁刀门的大匾,冷笑道:“蓝劲雄这
家伙的野心倒不小,煽风点火的本领也不错。但他真的认为一道空白的圣旨会为
他铺就一条锦绣大道吗?可笑!”

  “天真可爱!”张丛甲“嘿嘿”笑了起来。见张虎还是那么严肃,马上拍了
拍他的肩膀,笑咪咪地说:“我说小孙儿呀,你别总是绷着脸,没事时别一副丢
了钱的样子。现在津门里兵荒马乱,不会有人注意到咱们的。”

  “是!”张虎恭敬地应了一声,被他这一句“孙儿”叫得真是别扭到极点,
但也只能满面苦笑。

  突然被张丛甲带到津门里来,他哪敢放松呀?一个是太子的御前侍卫,一个
是声名在外的大内供奉;一旦被纪龙发现可就危险了。张丛甲身手再好,也绝不
是大批军队的对手!

  “铁刀门,有意思!”张丛甲将酒一饮而尽后,阴森地笑了笑,拍了拍张虎
的肩膀后调侃说:“走吧,等一下的大戏肯定精彩。别的不说,这伙人身手都不
错,打起来应该满有看头的。”

  “嗯!”张虎也不否认,毕竟铁刀门弟子们的身手看起来真的不错,五、六
百人一起行事的话,一般的小股驻军还真是抵挡不住他们。

  话音一落,两人立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津门东角虽然不太起眼,但这一带的戒备最是森严;因为这里有好几座仓库,
囤积着为这场大战所准备的大批粮草,到处都是周家军的嫡系在来回巡视。或许
是安逸太久,现在的警戒显得有点懒散,兵将们的警觉性也没有那么高。

  铁刀门几百个人悄悄在周边的街口集结,此时街上兵荒马乱,也没有人注意
到这群贩夫走卒打扮的人。

  蓝劲雄见弟子们都集合以后,才眯着眼打量粮仓,压低声音说:“这里是津
门粮草囤积最多的地方,朝廷的旨意就是要我们趁乱烧了周家军的粮草,让他们
先自乱阵脚。”

  “哦……”众弟子这才释然,听到是偷袭而不是上战场,不少心中有怯的人
都松了一口大气。毕竟这种事和打架差不多,真要上战场拼命,有些人还真没那
个胆色。

  “守卫的人现在有点少,是动手的最好机会!”

  蓝劲雄见弟子们有些怯阵,立刻又拿出圣旨,妙语连珠地煽动道:“想想日
后的锦绣前程、想想日后的荣华富贵。今天都给我豁出命来!只要将叛军的后方
打乱,到时候我们铁刀门就功不可没了。”

  “是!”弟子们紧张得手心额头都是汗,但一个个还是被他煽动得兴奋异常,
握紧大刀准备冲上去干这杀人放火的好事了。

  “是个不错的野心家!”张丛甲在后面远远地看着蓝劲雄一个劲地煽动弟子
们,不由得诡异地笑了笑。

  “叔爷,我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张虎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毕竟让他
前来不是圣上的意思。主子只是临时让自己跟着张丛甲过来而已,但这样贸然进
城确实太危险了。

  “救人!”张丛甲眼神一冷,角落里也悄悄集合几十名大内高手。见张虎还
有些疑惑,马上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这事一时半刻说不清楚,反正等一下不
管铁刀门能不能得手,我们都得趁乱把人救出来。”

  张虎一听也不再问了,默然看着铁刀门的弟子们悄悄地包围粮仓,心里疑惑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需要圣上派出张丛甲这样的天品高手来救?

  要知道无情最是帝王家,一向心狠手辣的皇室,大费周章想营救的人到底是
何方神圣?

  “好戏开始了!”张丛甲眼睛一眯,这时偷偷潜伏的铁刀门也瞬间发难了。

  “杀呀!”蓝劲雄身先士卒冲出去。为了鼓舞弟子们的士气,他仗着一身地
品中阶的好身手,迅速冲到粮仓门前,怒喝一声后,在守卫们惊魂未定的情况下
砍翻数人,狰狞的九环大刀立刻斩下数个首级。

  “有敌袭!”门口的守卫本就没几人,话一喊完也被蓝劲雄砍翻在地。但这
么大的动静还是惊动仓内的其他守军,其他人迅速赶来,堵住蓝劲雄前进的步伐。

  “兄弟们,冲呀!”铁刀门的弟子们也如潮水般冲上去,迅速和来援的守军
拼杀在一起。毕竟是学武之人,而且还是偷袭战;刚一个照面就占了上风,瞬间
把门前惊慌失色的哨兵和守卫全部乱刀砍死。

  “烧狼烟,戒备!”被惊动的营内守军也赶紧冲出来,一边求援一边喝喊着,
和铁刀门的弟子们拼杀在一起;迅速的反应和集合,也阻碍了铁刀门的偷袭计画。

  双方的人马立刻展开白刃战,原本安静的粮仓立刻响彻惨叫声。手起刀落,
一具具尸体倒在别人的脚下。遍地的血水和尸体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混战一开
始就极端惨烈。

  铁刀门的偷袭如潮水般让人措手不及,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练过武,身
手也不赖。守卫本来就没多少人,现在只能且战且退,苦苦支撑着。

  好在其他地方警戒的守军及时来援,虽然还能抵挡一阵子,但稍一不留神,
还是有两个粮仓被点了一把火。

  火势虽然不算太大,但这时守军根本无暇扑救。因为铁刀门紧紧纠缠,一般
的守卫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没多久就死伤过半,被打得节节败退。目前他们
唯一的依靠只有大军赶紧来援,否则这里的粮草可就全完了。

  “杀!快,先把粮草烧了!”蓝劲雄已经杀红了眼,九环大刀带着猛烈的力
道,斩下一个又一个阻挡在前的守军。这时他见弟子们初次干这种事还有点畏首
畏尾,立刻不满地大喝一声!

  “是!”弟子们虽然应得大声,但在这种与军队的混战中,还是有点惧怕的
心理。有些人甚至连下重手的决心都没有,气得蓝劲雄恨不得将他们也杀了。

  “挡住他们!”粮仓其他据点的守军也陆陆续续赶来。一看有人来袭,二话
不说就举刀杀来,继续与铁刀门的弟子展开厮杀。

  一把九环大刀舞得虎虎生风,灵活步法配上刚猛的刀法,自小苦练出一身好
武艺的蓝劲雄,在人群中自然是威风八面。寒气逼人的刀光在黑暗中舞出一个又
一个的圆,斩杀一个又一个的守军,地品中阶的实力已经强得几乎没人能挡。

  “这家伙身手还算不错!”张丛甲远远地看着,不由得赞许地点了点头。要
知道张家刀法虽说也是走刚猛路线,但其实粗中有细,十分讲究灵动。能让他称
赞一句,可见蓝劲雄的看家本领也是不弱。

  “但他也挂彩了。”张虎看着人群中那个飓风般的身影,心里多少有点犹豫,
禁不住有些纠结地问:“叔公,等一下要是周家军来援,我们要不要把他也救走?”

  “我来之前请示过太子爷了。”张丛甲猛灌一口酒后,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他告诉我铁刀门要动手的事,不过他只说空白圣旨不能遗落津门,并没有让我
顺手救人!”

  “哦……”张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马上闭嘴不语了。蓝小熏身怀龙种,
蓝劲雄怎么说都是泰山之尊,当然他得关心地问一下。不然到时候主子怪罪自己
救人不力,那就惨了!

  混战持续打了大半天却没有半点军马来救,双方已经厮杀得死伤惨重、惨不
忍睹。

  照理说,这么大的动静虽然在混乱的津门城内不算惊天,至少还是会引起警
觉才对,更何况已经有两个粮仓烧起大火,这么大的黑烟难道没有人察觉到吗?

  “怎么回事?”张虎见半天还没军马来援,不禁有些疑惑:“周家军一向以
警觉性高、机动性强而出名,怎么这么久还没来支援啊!”

  “斥候兵和传信兵恐怕已经被……”张丛甲阴冷地笑了笑,手做了一个抹脖
子的动作。

  “不会吧!”张虎顿时目瞪口呆,看了看身后面无表情的大内高手们,已经
有些恼火地责问道:“叔公,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事先什么都不跟我说,我都
忍了,但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我也不知道!”张丛甲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地说:“当今天子圣心
难测,岂是我们凡夫俗子所能妄自猜测的?更何况你那主子爷现在也是只老狐狸
了,说话的时候都藏一半,我推测他已经安排人马去阻截传信兵了。”

  张虎已经无语,细想一下皇家做事一向会上几道保险。既然此人需要冒险来
救,连天品供奉张丛甲都派出,肯定还会有其他兵马在暗处支援,倒也不算奇怪。

  “前辈,有异变!”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内高手们,突然全都警觉起来,瞬间
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杀气。

  顺着他们尖锐的目光看去,原来这时铁刀门也被纠缠得难以前进。在斥候兵
和传讯兵全被狙击的情况下,暂时不会有兵马来援。

  但是就算这样,守卫也顽强地抵抗着,铁刀门的人根本无法更加深入。然而
现在除了两座无法扑救的粮仓之外,所有储存粮草的仓库和帐篷竟然全都烧了起
来。

  这根本不是铁刀门干的丨张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疑惑又紧张地说:“难道
是其他支援的人马到了?是他们在暗处放的火?”

  “别紧张!”张丛甲将酒壶往旁边一丢,原本嬉闹的脸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慢慢将爱刀拔出后低喝道:

  “这是我们动手的信号了,冲进去以后别管铁刀门还是守军,敢挡路的话就
给我杀了。我们要救的人会在粮仓右侧!”话音一落,他迅速冲了过去。

  “是!”大内高手们应喝一声后,数十人各自手持看家兵器紧紧跟上,一声
令下便身形如风,没有一个人会在这种时候拖泥带水。

  “妈的!”张虎尽管有些恼怒张丛甲事事隐瞒,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猛
地将刀一拔,凌空一跃跟了过去,心里却是想不通的疑惑。

  “速战速决!”张丛甲闷哼一声后,率先冲进混战的人群里,没等众人看清
他的身影,只见手里刀光宛如蛟龙出海般肆虐,十数道刀光杀过,挡在身前的人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砍得横飞出去。

  “是!”大内高手们紧跟其后,下手的对象多是惊魂未定的守卫们。毕竟都
是身经百战的精英,杀起人来甚至比一些绿林土匪还要心狠手辣,凡是稍微近身
的守军全都被一击毙命。

  数十人如旋风一样猛然冲进,顿时让人大惊失色;尤其是信心满满的蓝劲雄
更是吃了一惊,他不清楚眼前这伙人的来历,赶紧大喝道:“大家小心,有情况!”

  “啊……”张丛甲一行人没有半个拖泥带水,迅速杀开血路后,也不管错愕
的蓝劲雄或其他惊慌失措的守军,一路从右边疾驰而去,几乎无视拼杀的双方。

  “张家刀法!”蓝劲雄惊呼一声,虽然张丛甲并没有爆发出天品的可怕实力,
但这伙诡异的人,狠辣的风格和压抑的安静都让他心里一突,隐隐有种不安的感
觉开始在心头环绕。

  张丛甲的突然出现,让已经拼得伤痕累累的人无不诧异地看着这帮不速之客。

  虽然让混乱的局面稍微停滞了一下,但这时另一边也传来一阵厮杀之声;一
个厚重而恼火的怒吼让人心里一惊:“妈的,敢档我!”

  寻找话音的出处,却看见北边不知何时又冲进来一伙人。最前面的是一个面
相狰狞的铁塔大汉,仗着一双铁拳把惊魂未定的守军杀得连连败退。他身后的人
却是个个沉着脸不言不语,但杀起人来也是连眼都不眨一下,瞬间把面前的守军
杀得无力反抗。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弟子们惊恐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问
的是突然烧起来的火,还是这两帮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杀神!

  楼九只是嘲笑般看了蓝劲雄一眼,也没说什么,一边喝杀着,一边带着人和
张丛甲他们集合。

  河北奸细之事查明后,许平也将他派过来。好在楼九一伙全是生面孔,混进
津门并没有像张丛甲他们那么难。虽然又要找机会又得化妆,但在人心惶惶的时
候,借口要来接家人也算是容易得很。

  两伙杀神全朝右边冲去,出场的时候是那么凶狠,强得几乎难以抵抗,但现
在却是如风一般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地上的一堆尸体,连一个活口都没有。

  这么心狠手辣的做法,别说守卫们彻底目瞪口呆,就连蓝劲雄都傻眼,搞不
清楚这两伙人到底是什么意图。

  这时整座粮仓已经烧起来,想扑灭是不可能的事了。灼热的温度和煤油燃烧
的味道都让人很不舒服。

  张虎咬着牙紧跟其后,没有多少粮草的右侧,防守很是薄弱;不到一百名的
守卫兵,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大内高手们杀光。有铁刀门在前面牵制大批兵马,所
以一行人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这时楼九带着他的人迅速赶过来,一伙人也是风尘仆仆极有气势。张虎一看,
顿时警觉起来,一转身举刀怒喝道:“什么人!”

  众人都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彼此之间似乎都不认识。楼九一看大内高手
们有些敌意地看了过来,赶紧大声喊道:“别动手,是自己人!”

  “自己人?”张虎的刀微微一举,已经有出手的意思。府里武人文客那么多,
但是阴差阳错之下他却没见过楼九,在这种非常时刻当然大意不得。

  “虎子,那也是你们主子的手下,别乱来!”张丛甲赶紧解释一句,京城之
乱时,他负责在宫门前接太子府的女眷进宫,倒和楼九有过一面之缘。

  “抱歉了。”张虎把刀一放,歉意地笑了笑。

  “办正事要紧!”楼九也给了他一个善意的微笑,一见张丛甲紧张地左右观
望,赶紧跑过去着急地说:“大供奉,我们到底是来救谁的呀!虽然我们已经把
传令兵都阻杀了,也设了几个路障拖延周家骑兵的速度,但这把火一烧,大军马
上就来了,时间不等人!”

  “来了!”心急如焚的楼九还想解释之时,却看见一个人影气喘吁吁地跑来。

  。别,跑过一;掩杖,Is:“绑人人,你没卞吧!”

  来者虽然一身官服,但这时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多少有点狼狈。他大约四、
五十岁的年纪,虽然灰头土脸有些不堪,但从隐约的白皙中,可看出是个白净的
人。

  标准的国字脸,一双眼神温和中又有种说不清的睿智,看似亲切无比;微微
一笑,给人感觉像是个慈祥的长者一样。

  “没事了!”来者身材并不高,站在这群大汉中显得有些文弱,一边急喘着,
一边有些感动地说:“没、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来接我,一开始我还做好玉石俱焚
的准备,看来是多余了!”

  这意思听在众人的耳里有些刺耳,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惊讶这次朝廷为什么
没杀人灭口。毕竟派出一个天品供奉算是大事,所以来人的话里除了惊讶外也有
惊喜。

  “罗大人何出此言!”张丛甲满面肃色,义正辞严地说:“圣上一直惦记着
大人的安危。十日前收到你的密信后就派我们马不停蹄地赶来接大人!现在不是
说话的地方,大人还是先随张某一起走吧!”

  “好!”中年男子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一边着急地说:“我已经把所有的
粮草都烧了,事先也骗那些动手的人喝下毒酒,现在应该是万无一失,不过你们
这次的阻截真是有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周家军的反应那么慢!”

  灼热的空气让众人满身大汗,男子这一擦也抹掉脸上的灰尘。虽然人到中年,
但大家都看清这是一张文静秀气的脸,温和安详却又充满智慧。

  但是,这是一张熟悉的脸孔,熟悉得让大内高手们顿时哗然一片。

  “罗培安!”张虎呆滞一下,等喊出这个名字时,已经惊讶得连嘴都合不上
了。

  “真是他呀!”大内侍卫们彻底傻眼,一个个像是被雷费了,呆愣地站在原
地,似乎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千里迢迢要救的居然是他们前段时间的刺杀对
象。

  “啊……”别说他们了,就连楼九这种意志坚定、头脑清醒的人,也是瞪大
眼睛,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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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贪婪的代价

  周家军、纪龙、纪坤的名字在这次叛乱中那么显眼,周井用兵如神的名号更
是瞬间传遍天下,但是背后还有一个名字让人不得不记。

  这个名字就是罗培安,曾经官高四品、位居户部右侍郎兼上书房审理的一大
权臣,现在众人一提起就咬牙切齿的叛逆。

  虽说罗培安为人低调,但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他深谙官场之道,进入朝廷
后渐渐成为朝廷里实权在握的人,也成了纪龙拉拢的对象。

  在酒色财气的攻势下,没多久就成了纪龙的左右手。虽说他没有周家那么强
大的兵力,也没有童怜那么可怕的网罗才能,但论起对于物资与供给的配比调度,
却是厉害得让人惊叹。

  当时户部论起这项能力,大家都甘拜下风。因为罗培安这方面的能力实在太
过出众,所有物资的调拨和分配、筹集都是了然于胸。所以纪龙叛逃以后就聪明
地带上他,几乎整个叛变的后勤都是他在调度指挥,井井有条的安排让整个叛军
后方从没出现任何乱子。

  他跟随纪龙逃往津门时,朱允文甚至龙颜大怒,将他的家人一并斩首,还不
只一次派出大内侍卫暗杀;但每次不是因为他早有准备铩羽而归,就是情报错误
无功而返。

  “怎么回事!”大内高手们都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每一次的刺杀都因
为情报失误无功而返,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让纪龙更信任罗培安?

  “罗、罗大人!”张虎有些回不过神,木讷地喊了一声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位将整个津门后方安排得井井有条的权臣、号称纪龙身边的张良,难道真
是朝廷秘密安排的一把尖刀?

  “先走吧,以后再说!”张丛甲突然感觉大地有些摇晃,赶忙将累得直喘气
的罗培安往背上一背,大喝道:“先分散开来找地方躲着,等找到机会再护送罗
大人出城。”

  “是!”尽管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大家还是赶紧按着预定的目标逃跑。

  临走之前还找了具身材相仿的尸体穿上罗培安的官服,乱刀碎脸后丢到火堆
旁冒充这位让人错愕得脑子发晕的权臣,用以迷惑周家军的视线。

  两帮人仗着敏捷的身手,在大军还没到来时,迅速消失在津门综横交错的街
道虽说杀了那么多人,但几乎没留下半点痕迹。不过前方的铁刀门就没那么好受
了,不说和守卫拼得你死我活,现在很多人已经搞不清楚状况,就连轰鸣的马蹄
声也没注意到。

  蓝劲雄反应过来后,想撤退也来不及。虽说不知道粮草被谁烧了,但行动可
以算是成功。不过弟子死伤惨重,再加上守卫们纠缠不休,当他看见军马涌来的
时候,已经彻底傻眼。

  “怎么办,师父!”弟子们一看到密密麻麻的大军正急切赶来,立刻聚集到
一起,惶恐地问着蓝劲雄,个个都被气势十足的轰鸣声吓得面无血色。

  蓝劲雄一看形势不妙,赶忙一挥刀大喝道:“赶紧撤,反正粮草都烧了,多
留无益!大家从后面跑,跑得了一个是一个。”

  大批骑兵看到粮仓全变成一片火海,根本不可能扑救,顿时急红了眼,大喝
道:

  “别让他们跑了,给我杀呀!”

  “快跑!”后面是火海无法再退,蓝劲雄赶紧带着弟子们向右翼突围。眼见
越来越多的兵马冲过来,他这时也是心里叫苦。毕竟面对潮水般的正规军,一般
的江湖门派有哪个敢抵抗呀。

  “放箭!”愤怒至极的周家军刚冲到五十公尺开外,早就架好弓的兵将们立
刻大吼着射出一阵阵箭雨,将一些跑在后面的弟子射倒在地,大批骑兵又冲过去
追杀蓝劲雄等人。

  几轮箭雨下来,顿时遍地惨叫。伤痕累累的两百多名弟子在这波攻势下倒下
了八成。还没等他们从中箭的疼痛反应过来就遭到骑兵马蹄的无情践踏,还剩一
口气的也被赶上来的步兵们乱刀砍死。

  愤恨至极的周家军几乎没留半个活口,一且受伤倒地就绝对没有逃出生天的
机会。

  “追,给我追,不许放过一个!”一路上留下遍地尸体,但周家军依旧锲而
不舍地追杀铁刀门的人。即使有不少弟子已经躲进大街小巷,此时他们也管不了
街上的普通平民,将本就人心惶惶的街市搞得更加混乱。

  他们持续搜捕,只要被抓到绝对是乱刀砍死。即使只是有嫌疑的,也是宁杀
错不放过。待到日落之时,将尸体一一清算,竟有千人之众,显然有不少被被误
杀的百姓!

  不过这时谁都没办法去怜悯了,看着即使慌忙扑救仍然付之一炬的粮仓,不
少人感到欲哭无泪。

  如果不是街道上莫名其妙地翻了一些马车和其他障碍物,他们也不至于这么
晚才赶到。

  黄昏之时,城外依旧烽火连天。听闻粮草被烧的周井大惊失色,匆忙赶过来
后,看到几乎变成灰烬的粮仓,顿时眼前一黑,有些天旋地转,整个人的脚步都
踉跄起来。

  现场鸦雀无声,近万的周家军都是面带苦笑。可以看出不少人开始担心失去
粮草之后的困境了。

  周家子弟一看周井脚步有些踉跄,赶忙上去搀扶,但周井摆了摆手,压住喉
口的疼痛,嘶哑地问道:“罗大人呢……”

  “将军,在此!”众人抬来一具已经烧得半糊的尸体,这时候表面已经全被
烧焦,恶心得要命。一股难闻的焦油味让不少人反胃,只有尸身上残余的官服碎
片能证明此人的身分。

  “罗培安……”周井默默念叨一声,突然眼一尖,蹲了下去,毫不闪避尸体
上让人反胃的人油和半熟生肉的恶心触感,伸手在早已无法辨别面貌的首级上默
默地摸了起来,一边摸索,一边思考着什么。

  “将军!”众人不由得担心起来,这种恶心的东西躲都来不及,周井还伸手
去摸,不会是因为粮草被烧而气疯了吧?

  周井默默地摸了一会儿后站起身来,一边拿来布巾擦着手上的秽物,一边咬
牙恨声说:“这尸体根本不是罗培安。即使被烧得辨认不出容貌,但一个人的骨
骼是最独特的,这个人是用来迷惑我们的冒牌货。”

  “啊!”周井的话顿时让众人为之哗然,但不少人也向这位镇定的领袖投去
崇敬的眼神。在这种时候思路还能如此清晰,此等冷静一般人岂能企及。

  “那罗大人呢?”众小将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罗培安平时为人客客气气,
办事也是有条有现,算是他们最喜欢的京官了。

  “不知道!”周井沉吟了一下,冷笑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别人的尸
体来假冒,不过看样子,他们逃走时十分匆忙,有些细节也没安排好,我推测这
些人现在应该还躲在城里。”

  周井的猜测没人会质疑,他话音一落,旁边脑子比较机灵的立刻喝令道:

  “快查看守卫们的伤口,除了刀以外是被什么兵器所伤、下令全城戒严许进
不许出!就算是休兵息鼓之时,也不能让半只鸟飞出去!”

  “不……”周井思索一会儿后摇摇头,有些冷漠地看了看变成灰烬的粮草之
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苦笑说:“这样做反而会影响我们的士气,到时候流言四起,
局面更难收拾。你让城门的守军多留意三两结伙的男人就好,一旦没有女眷或孩
子跟随的话,严加审查不能懈怠。”

  “是!”周井的大局观之强、遇事的冷静沉着,确实让不少毛躁的年轻人感
到汗颜。

  “至于这粮草嘛……”周井看不少人都面带沮丧之色,顿了顿后爽朗笑道:

  “你们大可不必担心,兵屯一处是大忌,我怎么可能把所有的物资集中在一
起。

  城西的观音庙里还囤积着大批粮草,足够我军一月之用!“

  语气里充满自信,爽朗的笑声也似是在嘲笑敌人。周井的表现让原本颓废沮
丧的兵将精神为之一振,一个个高兴得欢呼起来:“大将军果然神机妙算!”

  “大将军用军如神,此等心智恐怕诸葛再世也难以比拟。”

  看着兵将们兴奋的样子,周井心里却是苦笑不已。观音庙确实暗藏不少私下
征来的粮草以备不时之需,可是仅够全军不足十日之用。

  罗培安此人兢兢业业,办事有条有理,有他处理后勤的时候周井也放心,但
出于谨慎还是留了一手。现在看来这种防范并不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好了,都各自回守岗位吧!”周井这时只能赶紧稳定军心,嘱咐一些军务
后,匆忙带着人回去总兵所。目前当务之急不只是抵御朝廷的大军,还得想办法
调集军需,唉!

  这场意外大火在周井的安抚下,并没有太过打击周家军的士气。当观音庙真
的运出一车车粮食的时候,不少人都松了一口大气,欢呼雀跃大赞大将军神机妙
算,原本还忐忑的心总算能放松下来。

  但聪明人却看得出来,这么少的粮草绝对不够津门现在近十万的周家军一月
之需。

  “罗培安……”周井坐在总兵所里,感觉有些疲惫,默念一声后,还是强打
精神,发下密令给各部兵马,命他们在战斗之中尽量抢掠一些军需囤积,不能再
像往日那样付之一炬。

  好不容易突破大军的围堵,仗着高强的武功,蓝劲雄总算是逃出生天,如惊
弓之鸟般在小巷子里穿来穿去。确定没有人追得到时,才躲进一座早已废弃的民
宅里,一边庆幸自己大难不死,一边思索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

  浩浩荡荡地带着几百名弟子前去偷袭粮仓,虽说进展顺利,但也没能将所有
粮草烧掉。不过这时却突然冲出两伙身手高强的人,既不帮自己,也不是冲着自
己而来,莫名其妙地杀进粮仓,而这时所有的粮草也不知道为什么全烧了起来。

  接着就是周家军的到来,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弟子在他们的追杀下,恐怕已经
全军覆没了。

  照理说任务达成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回想今天诡异的一切,蓝劲雄总感觉有
种说不出的惊悚。

  这一切实在太诡异了,那两伙人似乎像是约定好一般,要在粮仓里寻找什么
东西,而且他们出现的时机也未免太巧了,正是铁刀门彻底被守军缠上的时候。

  就像他们似乎早算计好这一切,让铁刀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他们拖住
守军的炮灰。

  这时蓝劲雄也挂彩了。虽说没受到致命的伤,但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是倍
感疼痛;尤其手臂挨的一箭更是差点伤到骨头。

  一看情况比较安全,他赶紧跑到院子当中,一边换去衣服,一边清理伤口。
为了躲避周家军的追杀,不得不穿上一套乞丐服,掩饰自己的伤痕和狼狈。

  忙完一切后,蓝劲雄想到所有弟子都死了,黯然地坐在墙角,顿时老泪流下。

  津门一战,铁刀门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死的都是对自己忠心耿耿、敬如生父
的爱徒。想想往日这些徒弟憨厚的微笑、恭敬的言语,试问谁不伤心。

  不过再想想今天诡异的一切,蓝劲雄又是满脑子疑问,怎么想都想不透到底
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两帮强人,使张家刀法的那人修为更是强得连自己都看
不透。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在自己和守军纠缠不清的时候冲出来?

  “还好有这个!”蓝劲雄发泄般号啕大哭一顿后,从怀里拿出空白的圣旨,
惶恐地抱在手心,有些癫狂地笑道:

  “等津门平叛以后,我要请求圣上封我铁刀门为天下第一派,再为死去的弟
子们追加封号。到时候御赐金匾一挂,还怕我铁刀门不会振兴吗?哈哈丨?”

  话里虽然有几分凄凉,听起来又饱含着浓烈的野心。不知道是不是弟子们无
一生还,刺激到蓝劲雄的神经,这时的他让人感觉有一种在崩溃边缘挣扎的狰狞,
似乎神智被刺激得有些受不了。

  “果然是好想法!”

  这时候,一声带着轻蔑和嘲讽的冷哼打断他的狂笑。蓝劲雄一听,顿时心里
一突。尽管现在伤痕累累,但毕竟是地品高手,竟然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接近,来
人的修为定然不在自己之下。

  蓝劲雄赶紧把圣旨往怀里一藏,拿着大刀警觉地站了起来。

  “谁!”蓝劲雄这时虽显落魄,到底是一代宗师,只是略一集中注意力,立
刻把刀锋转向北边。

  “蓝门主果然好刀法,弟子也是个个身手不凡!”

  赞许之声从林中传出,伴随着树叶的沙沙作响,树下慢慢走出两个结实的身
影。

  两人身材近似,容貌看起来也是有几分相似。

  张丛甲一边朝前走着,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传闻津门铁刀门蓝家也是威
震一方。据我所知,除了家传刀法以外,应该还有一把宋时强兵”断月刀“。按
张某推断,应该不是你手上这把。”

  张虎走在他的后面,表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后,眼放精光地说:

  “传闻断月刀的刀身乃是神兵天成,在火山爆发后冷却的岩浆里所得,再经
数十位当世能匠小心雕刻锻造。刀锋吹毛断发,挥砍时既有力又不沉重,乃刀中
极品。”

  “你们!”蓝劲雄顿时警觉起来,马上认出这是今天见过的一伙人,其中一
个更是使张家刀法的高手。鹰般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二人,喝问道:“你们到底
是谁?今日烧粮仓的是不是你们?问我蓝家家事有何图谋?”

  “嘿嘿!”张丛甲眼放精光,也不回答他的问题,看着他手上的九环大刀,
轻蔑地哼了一下:“你堂堂一个门主居然用这种破铜烂铁,真是丢人现眼,难怪
铁刀门会渐渐没落!”

  “不一定!”张虎若有所思地看着蓝劲雄,带着几分向往地说:“传说断月
刀是世之奇珍,爱刀之人定然小心呵护,用来杀一些虾兵蟹将确实太浪费了。”

  “你们到底是谁?”蓝劲雄这次的喝问变得有点歇斯底里,显然是眼前二人
的沉静给了他更大的压力,这时脸色都因为紧张而有些扭曲了。

  “要你命的人!”张丛甲眼神一眯,毫不畏惧地走上前一步。

  蓝劲雄完全看不出眼前之人的修为,心里顿时颤了一颤。但到底是一代宗师,
立刻怒喝一声,爆发出地品中阶的强悍真气,嘶吼道:“蓝某与你们往日无冤、
近日无仇,冤有头债有主,想要我的项上人头就报上名来。”

  “我来!”下午看到他使的刀法刚猛无比,张虎心里早就痒得要命。虽说在
修为上差了一阶,但此时蓝劲雄已经有伤在身,完全有信心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不,速战速决!”张丛甲伸手一拦,上前一步后冷下脸来,一字一句地说


  “蓝劲雄,交出断月刀吧!我会留个全尸给你。否则我就找你避居河北的家
人,一个一个慢慢地问,到时你蓝家恐怕从此销声匿迹了。”

  “你们!”蓝劲雄见张丛甲如此咄咄逼人,已经有些忿怒,大吼一声后举刀
冲了过去,满面狰狞地喝道:“废话少说,赢得了我再说。”

  “不自量力!”张丛甲有些恼怒地大吼一声后,浑身的真气宛如水银泻地般
暴发出来,天品的强烈气压顿时吹得到处飞沙走石!

  虽说在身材上比蓝劲雄略显削瘦,但真气爆发的一瞬间,两人的修为就高下
立判!

  “天品……”蓝劲雄不禁吃了一惊,尽管知道眼前人的修为比自己高,但无
论如何都想不到竟然会是天品高手。

  知道来者不善后还是怒喝一声凌空跳起,手里的大刀舞了两圈后,直取张丛
甲的脑门:“裂风——”

  “断!”张丛甲闷哼一声,蓬勃的真气顿时拔地而起,环绕全身。天品的强
悍内力迅速汇集全身。怒吼一声后,手里的大刀毫不犹豫地朝他迎过去,一声怒
喝更是充满轻蔑:“破铜烂铁!”

  身影一高一低,强者间互相一砍,顿时轰鸣作响,两把刀撞在一起迸出强烈
的火花。

  只是猛撞过后,张丛甲依旧举着刀傲然而立,蓝劲雄却是被强悍的力道震得
连退好几步,手上的九环大刀也承受不住强悍的力道,被震碎成好几段。

  “蓝劲雄!”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虎看着这名一代宗师狼狈的模样,冷笑道:
“你还是把断月交出来吧,想复兴铁刀门已经不可能了,你又何必埋没这世间极
品呢?”

  “做梦!”蓝劲雄气得满脸通红,他被二人的嘲笑弄得恼羞成怒,大吼一声
后,握着断刀再次冲向张丛甲。

  “不知死活!”张丛甲冷笑一声,丝毫没把他的攻击放在眼里。手里的刀随
意向他一指,有些不耐烦地喝道:“快交出断月,不然的话我就把你的儿子一个
一个抓来审问,到时蓝家无后,你蓝劲雄就是千古罪人了。”

  张虎沉默不语。张家的镇家功夫也是刀法,难怪强如张丛甲在这种时候还会
费时费力逼迫他。

  一把好的兵器是多少习武之人做梦都想拥有的,更别说被传得神之又神的兵
器。

  尽管面无表情,但张虎心里也对这把刀有着空前的兴趣。

  “休想!”蓝劲雄满面狰狞,横冲到张丛甲的面前挥舞断刀,不要命的砍下
来。

  “不自量力!”张丛甲也有些不耐烦了,怒吼一声后,诡异的身影一动,像
炮弹般冲到蓝劲雄的怀里,很是邪魅地将大刀反手而握,对准他的手臂砍去。

  两人修为本来就有距离,再加上蓝劲雄浑身伤痕累累,早已是强弩之末,哪
敌得过张丛甲的猛烈攻击。

  蓝劲雄手腕一疼,顿时明白自己手臂的筋被砍断了。但还没等剧烈的疼痛传
遍全身,四肢关节又传来一阵阵温热的感觉。

  “看我张家刀法!”张丛甲只是抓住小小一个空隙,无数的刀光像是半月般
在蓝劲雄身上挥砍着。怒喝之下,张家刀法灵巧多变的攻势斩向蓝劲雄全身。

  “啊!”蓝劲雄感觉浑身上下无数的刺疼,在这瞬间,仿佛骨骼、肌肉甚至
连筋骨都不属于自己一样。不仅一点力都使不出,更是无法控制身体的每一寸;
伤口虽然不大,但每一处都正好掐准命门。

  令人眼花撩乱的一阵挥砍后,蓝劲雄感觉浑身一软,全身几乎找不到半点能
支撑的着力点;腿软绵绵一弯,立刻跪倒在地。

  这时他才看清自己的伤势,显然张丛甲留了一手,没有直取他的要害;但在
密集的刀光下,所有的关节和筋脉却全被破坏。细小的伤口中,血开始控制不住
地往外流。

  “说吧!”张丛甲握着刀走到他面前,有些同情又是不屑地说:“你铁刀门
自此算是毁了,断月刀在你们手里也算是浪费。如果你不肯交出来的话,毁的不
只是铁刀门,到时候你们蓝家也会断子绝孙。”

  “哈哈……哈哈……”蓝劲雄满面凄苦,这时全身连动一下都不行。

  他仰视着张丛甲,顿时苦从心生,不禁凄厉地笑了起来,有些癫狂地念叨着


  “没想到,我蓝劲雄最后竟然是这个下场……”

  “蓝劲雄!”张虎走了过去,默然地看着他,带着几分同情说:“你若肯交
出断月刀,我可保你蓝家子孙的性命安全。”

  张丛甲也冷冷地看着他,眼里的阴冷表明他并不是开玩笑的。

  到了此时,蓝劲雄明白自己已是难逃一死,摇头苦笑道:

  “蓝某今天已经不求活命,断月刀的下落可以告诉你们,但我要知道自己是
死于何人之手?你们到底是受谁指使?”

  这时他披头散发、一脸狼狈,哪还有昔日门主的威风。张丛甲心里也是有点
同情,点了点头后说:“可以告诉你,在下张丛甲,领职大内供奉。”

  “张虎,太子府侍卫!”张虎冷漠地看着他。本来不想说的,但一想他都是
将死之人,心里一软,索性让他走个明白吧。

  “不对,我是替朝廷办事的!”

  蓝劲雄一听,顿时眼前一亮,慌忙地抬起无力到发颤的手,从怀里掏出空白
圣旨,一边着急地说:“我是奉了太子密令潜伏在津门的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两人的神情依旧淡漠,当张丛甲用内力将圣旨从手上抢走时,蓝劲雄已经面
如死灰,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颤抖着嘴唇呢喃道:“不、不可能!肯定是
搞、搞错了,我、我蓝家是忠心的……”

  “蓝劲雄!”张丛甲拿着空白圣旨,有些轻蔑地笑了起来:

  “你真认为以你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真能手握空白圣旨吗?你是野心勃勃
没错,但你太天真了。也不想想区区一个铁刀门能让朝廷那么重视吗?”

  “不对……”蓝劲雄有些癫狂了,尽管动弹不得,还是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确实是受了太子密令,不信的话你们去查。我的女婿是商部的许平,他也是
太子门生,这圣旨就是他亲手交给我的,一切的密令也是他派人传来的。”

  对于这个化名,两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张丛甲看他依旧天真,不禁蔑笑起
来。

  张虎走到他的面前,冷笑道:“我说过会让你死个明白。这空白圣旨确实不
假,太子殿下的旨意也不假,至于你女婿给你的密令也确有其事。但你铁刀门在
归顺朝廷之前为虎作伥,在津门内为纪龙大肆屠杀异己,蓝门主应该知道这些事
也是不假。”

  “我、我那是被逼的……”蓝劲雄顿时感觉冷汗直流。确实一开始迫于纪龙
的压力,他对津门内那些忠于朝廷的门派下过毒手,也为纪龙诛杀不少朝廷的眼
线。

  “嗯,这就足够了!”张虎缓缓地拿起刀,看着无力抵抗的蓝劲雄,面无表
情地说:“现在蓝门主该说断月刀的下落了。你放心,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们就
不为难你的家人。”

  “在……”蓝劲雄气得嘴角直流血水,明白自己被朝廷利用了。

  初时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得到朝廷谅解,自己却那么天真,竟然以为大战过后
就能封官加爵,享受锦绣前程。自己的野心实在太可笑了,竟然傻到相信朝廷会
既往不咎,会给自己一个荣华富贵的机会。

  “在铁刀门前的……木匾里!”蓝劲雄说完这句话,仿佛被抽去全身的力气,
空洞的眼里已经毫无半点生气。此时,生命对他来说或许不再重要了。

  “放心走吧!”张虎手起刀落,准确的一刀收割他的生命。看着这个一代宗
师颓废地死在自己的手里,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难受。

  蓝劲雄的尸体软软倒下,脖间的伤口还在不停流着鲜血,眼里除了悔恨之外
还有怨恨。

  悔恨自己之前的摇摆不定,既然逃离津门就不该为了荣华富贵的诱惑而回来
;怨恨的是朝廷残酷地利用自己的贪婪,许以重利诱骗自己潜回,使得铁刀门在
自己手上灰飞烟灭,从此不复存在。

  如果不要天真到去涉及这种朝堂之争、不要因为被纪龙胁迫而大肆杀害朝廷
的眼线、不要因为贪欲而率众回到津门,贪图下半辈子功成名就,或许铁刀门不
会有这样的下场。

  蓝劲雄死的时候,双眼还不停流着悔恨的泪水;或许是在恨朝廷的无情,也
是在恨自己的贪欲。

  空荡荡的院内只剩一具余温未消的尸体慢慢抽搐着,张家二人完成使命后也
赶紧离开。安顿好罗培安后,急忙去铁刀门寻找那把令人向往的兵器了。

  纪龙盘踞津门之时,四下邀约能人武将扩充自己的实力,人脉广博的铁刀门
自然是重中之重,三番五次登门拜访,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蓝劲雄为了不惹恼纪龙,在无奈之下派出弟子追捕诛杀一些朝廷眼线,其中
包括魔教惨死的弟子,以及几乎被连根拔起的分坛。

  夜幕下的津门城里还是乱糟糟的,街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百姓。不少人收
拾细软,小心翼翼地躲避别人的抢掠,只等城门一开就出城躲避这场越来越激烈
的战祸。

  曾经心存侥幸,以为战争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计,但今天南城已经成了废墟,
残酷的现实让他们不再抱有任何的幻想了。

  铁刀门的大院已经人去楼空,破败的院子空荡荡一片,敞开的大门显得很是
落魄,到处死气沉沉,找不到半点人烟。除了萧瑟的风偶尔吹过,卷起落叶带来
几丝声响外,安静得让人不禁心里一酸。

  古朴而巨大的牌匾,上等的酸枝木还是显得结实厚重,不过“铁刀门”三个
金字却失去光芒,变得黯淡。似乎要映衬这昔日大派此时让人感慨的落魄,原本
苍劲有神的大字,这时候怎么看怎么凄凉。

  门前悄无声息地站着两个人影,张虎看着巨大的牌匾,有些兴奋地说:“没
想到呀,断月竟然是藏在这里!”

  “蓝劲雄倒也不笨!”张丛甲脚轻轻一点,凌空将牌匾摘下后深吸一口气,
怒喝一声,猛重的一拳凶横地砸过去。

  尽管天品的内力极端霸道,但砸在沉重的木匾上也感觉到一阵疼痛,可见百
年老木的呼础还记,小矜小觑。

  坚硬的酸枝木受不了沉重一击而断裂。张丛甲大喝一声,用内力一震,整块
牌匾顿时四分五裂。

  伴随木屑横飞,一把沉重的大刀掉落在地,发出一声低沉而闷的响声,环绕
在耳际,嗡嗡之声如孩啼童泣,久久地回荡着。

  “好刀呀!”张虎赶忙将刀拿起,放在面前一边端详,一边啧啧赞叹:

  “果然轻盈无比,但落地时却似是千斤而坠。听闻那么久,终于可以握一次
这把兵器。”

  断月刀看似和普通的大刀无异,多的只是刀身上犹如水流般的细痕,但内行
的人一看到闪烁的寒光就知道不是凡品。

  张虎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没一会儿又有些不舍地说:“确实是把绝世好刀,
若献给主子的话,他肯定会高兴。”

  “不用了!”张丛甲嘿嘿一笑,有些狡黠地说:“来之前我已经请命过了,
你家主子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以后这把刀就归你了。”

  “真的?”张虎顿时喜出望外,脸上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要知道许平到现在还没趁手的兵器,战场杀敌时习惯用的还是张家刀法,所
以他一拿起断月刀,第一反应就是献上去,真没想到这把刀竟然会赐给自己。

  “我唬过你吗!”张丛甲顿时不满地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赶紧走吧,
再不走的话,想趁乱溜出去就难了。”

  “嗯!”张虎一边兴奋地把玩自己的新兵器,一边跟在张丛甲后面,消失在
小巷子里。

  黑夜中的断月刀还是那么沉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它与月光相映时,总
有一丝丝的水纹在慢慢流淌着。

  津门昔日辉煌的铁刀门已经只剩一座空院,一块破碎的牌匾在门前静静躺着。

  弟子们逃的逃、跑的跑,抱有幻想的也死在周家军的马蹄下;门主蓝劲雄更
是死不瞑目,因为一纸空白的承诺而葬送了整个门派。

  一开始许平并不想杀他,也确实是想留着这股奇兵来个里应外合。但是当朝
廷的情报显示,铁刀门曾为纪龙排除异已,仗着势力广博而诛杀太子府和朝廷的
眼线时,想想魔教的没落和武泰的死,许平已经找不到任何留下蓝劲雄的理由。

  断月刀只是个小小的插曲,但空白圣旨必须收回,一旦遗落将是朝廷的笑柄。

  更何况现在应巧蝶温依怀中。

  想想蓝劲雄曾和她是夫妻之名,心里多少有点别扭。任何一个男人心里都充
满黑暗至极的占有欲,当这种阴霾慢慢发作、影响到内心时,任何的道德和仁慈
都会被慢慢掩没。因此失去利用价值的蓝劲雄已经没有活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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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来自二十年前的血性!

  大批粮草被烧,虽然消息被周井围堵得密不透风,但那把还是让不少人猜出
端倪,津门的局势紧张得有些压抑了。

  游荡于城外的周家大军,明显加强攻击的强度,甚至对天机营的追击发起前
所未有的反冲锋!

  周家军一向借助地势和天机营打游击战,寻找机会后才会孤注一掷地大打出
手。

  但是擅长诱敌的他们,现在猛地改变作战风格,反倒让天机营有些不太适应,
再一次被周家军的突然发难打得有些晕头转向。

  虽说周家军占了上风,不过天机营强悍的战斗力也不是他们所能小觑的。毕
竟天机营分出太多兵力不断攻城,这也是牵制着他们连连吃亏的原因之一。洛勇
只是稍微缓了缓神就把周家军全部牵制;即使周井想分兵攻打南坡都抽调不出多
少兵马。

  大火烧起后的两日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的焦味,津门城内的警戒空前森严。

  即使是夜晚开城门之时,张丛甲也找不到任何出城的机会。因为盘查看似轻
松,但守卫全换成周家的嫡系,在这个时候塞银子的话,反而会被当成奸细抓起
来。

  张丛甲一下子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有些大内高手尝试强行突破,尽管
成功地杀掉守卫冲出城门,不过马上被守候在外的军队射成筛子。

  在这种森严的把守下,武功再高都不可能是军队的对手。思来想去,张丛甲
最后还是无奈地选择在津门小心藏匿。

  恶鬼营依旧盘踞在南坡,没有任何动作。这两日等的就是新的弹药运来,直
到今日黎明之时,才有两批炮火成功送到。

  现在一路上兵荒马乱,极不安全,尤其是南边饿狼营的阻截和天武营的反攻
都那么猛烈,所有路线几乎成了两营大军的战场,也让物资的运送难上加难。

  南坡的最高点上,人群来回忙碌着。工匠们还在维护第一天猛轰过后有些不
堪重负的大炮,后方已经堆满新运来的炮弹。

  这时陈奇已经不敢小看这些铁家伙的威力,一直小心翼翼地在旁边伺候着,
谨慎的样子简直像在照顾年幼的孩子;但他一脸兴奋,不难看出他对炮轰南门的
景象还是记忆犹新。

  “这家伙!”

  许平笑了笑没说什么,拿起望远镜看着远方天武营和饿狼营叛军混战的兵马
;到处都是浓烟滚滚、刀光剑影,而且距离南门越来越近,不由得啧啧赞叹道:
“刘占英倒是挺猛的,真的三天就率着大军杀到!”

  “饿狼营一向以防守强悍着称。”白屠沉吟一会儿,皱了皱眉头说:

  “被他们缠上的话一定不轻松。天武营能那么快就逼进,说明刘占英确实是
粗中有细。死抗饿狼营的阻击推进虽说是最有效率的办法,但却十分被动,限制
部队的战斗力,属下料想这两日他们应该死伤惨重了。”

  “你倒够聪明的!”许平赞许地笑了笑,确实如他所说。天武营不惜一切代
价的推进虽然有效,但死伤也是特别惨重。

  根据斥候的报告,天武营已经死伤近万,所以早上许平派人把南坡上的药物
送过去增援。

  “谢主子!”白屠荣辱不惊地笑了笑,头一转,看向东边天机营和周家军的
战场。此时战况看起来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激烈,不过到处都是不停的厮杀之声,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时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周井迫不及待要和洛勇分个胜负。现在这种白热化的打法,
拼的已经是双方的实力而不是智慧了。

  “有一点我感觉很奇怪。”杜宏手臂上虽然包扎得严严实实,但一边分析着
情报,一边皱着眉头说:

  “从昨天晌午开始,总感觉战局似乎一下就脱离原本的计画。以前不管打得
有多乱,双方都谨慎地遵从军令行事;但现在一看,不管天机营还是周家军,似
乎瞬间失去拘束,打法已经毫无章序,简直有点土匪乱战的感觉了!”

  “你也看出来了。”白屠眼一眯,欣赏地看着这位看似文弱却又心狠手辣的
书生,笑咪咪地问:

  “我也有这感觉,只是不清楚这是不是两位大将之间新的斗法,所以心生疑
问也不敢提出。毕竟他们都是成名多年的猛将,难道杜兄也觉得此时战局的混乱
已经脱离掌控了?”

  “主子,您看!”杜宏满面困惑,也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拿起地图跑过来,
一边指着上头的标注点,一边疑惑地说:

  “东门和北门攻城的天机三营和六营已经退下来,现在正和周云龙部在十里
小河打得不可开交。双方几乎拼杀了两天还没分出胜负,这是我感觉最奇怪的地
方。”

  “而且,原本在落叶林负责策应和物资补给的八营,也和五千周家军打得不
可开交。”白屠眼里寒光闪烁,带着几分阴森地说:“看来周家军大批粮草被烧
的传闻不假,但天机营的反应很是混乱,看起来也让人迷惑不解。”

  “这么诡异!”许平看着杜宏标出来的图纸,眉头深锁。

  好奇怪的情况呀!为什么天机营和周家军瞬间像是失去指挥一样各自为战,
犹如一盘散沙般缠斗着。难道是双方的指挥系统或者通信手段出问题?

  天机三营和六营一直是主攻城门的,虽说死重惨重,但洛勇却坚持三面环攻
的战法。人马有缺就从别的营调集过去,要物资也用最快的速度运到。

  但现在突然像潮水一样退了回去,这一下算是把主攻东门的九营坑惨了。失
去其他两个城门的牵制,他们的形势变得十分严峻。

  三人围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从彼此的眼里看出空前的困惑。白屠虽说
算是个新兵菜鸟,但对于战争有着强烈的天赋,不过现在满脑子全是问号。

  杜宏心眼多得和鬼一样,更是个绝顶聪明之人,现在也是一脸茫然。许平脑
子里有着比他们还多的讯息,但思来想去就是猜不出到底发生什么事?

  大举召集所有的文人武将,但谁也看不明白这奇怪的局面。就在众人疑惑不
解时,孙正农突然指着南城下的浩荡浓烟,惊讶地喊起来:“主子,快看!天武
营杀到城下了!”

  古朴高大的南城门早就被恶鬼营的一顿炮火轰成废墟。虽说失去防御的能力,
但碎石堆积成山,别说骑兵冲不进去,就连步兵都难以快速冲锋。

  碎石铺就的小山成了天然屏障,所以天机营也对这里视而不见。人数太少的
话,冲进城简直就是送死,太多人也不能迅速进城。总的来说,目前不具备攻打
的价值!

  外面的人想进去难,里面的周家军想越过乱石山也不容易,所以双方都有默
契地忽视这个地方,两日来南城这边都安静得很。

  不过这时南城门外突然热闹起来,一股冲天的烟尘从树林里一路延伸过来,
光看这冲天的气势就知道是人多势众的行军队伍。

  许平赶紧拿起望远镜一看。烟尘之中,天武营的军旗虽然有些残破,但依旧
高举着,顿时高兴得笑了起来:

  “确实是刘占英的天武营,现在他恐怕已经分兵摆脱饿狼营的纠缠,真快呀!”

  “不对!”白屠看了看遥远而又模糊的后方,到处硝烟滚滚、厮杀遍天,明
显是在进行惨烈战斗;再看了看前行的人数,顿时惊呼起来:“刘占英竟然选择
分兵抵抗,他带来的兵马大概只有两万,其他的兵马在后面和饿狼营干上了。”

  “刺激呀!”许平嘿嘿一笑,带着几分阴冷地说:“刘占英不是那种喜欢吃
亏的家伙。现在饿狼营只是给了他一点缓冲的时间,他就立刻分兵迎击,来个反
冲锋。

  看来这帮家伙倒有信心,只剩两万兵马也敢攻打南门。“

  在众人关注的视线中,刘占英马不停蹄地杀到南门。

  被饿狼营纠缠那么久,兵马已经有些疲累,每个人都是风尘仆仆,身上也挂
了彩。但来到南坡下时,看着漫山遍野的恶鬼营军旗,这帮老兵还是发出震天的
呐喊之声,似乎在宣示他们不减当年的威武。

  远远的后方,饿狼营叛军和天武营的兵马已经杀得不可开交,但是刘占英却
连看都不看,一边整顿军马准备膳食,一边派人前来南坡索取粮草和药物。

  陈奇负责把东西运过去,回来时一脸疑惑。许平见他皱着眉头,不由得打趣
说:

  “怎么去一趟回来就傻了,不会是在那里看上哪个大男人了吧?”

  “不是!”陈奇摇了摇头,困惑地说:

  “我去天武营看了,虽然他们多少有点疲惫,但只是埋锅造饭,没有安营扎
寨。

  我和刘占英也谈了几句,毕竟现在南城墙已经塌了,他的天武营总得找一个
新的进攻目标吧?“

  “他怎么说?”许平饶有兴趣地问。就算现在想打,南城也没多少守军,难
道他想去砸石头呀?

  真有意思,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和饿狼营周旋,到南门却看到堆积如山的碎石,
不知道刘占英会不会气疯了?

  陈奇有些纳闷地说:“这家伙的态度还是很不好,说话时鼻孔朝天,也没问
主子有没有新的军令,只是冷笑着说了声他应王爷的军令攻城,就算是天塌下来
也不会后退半步。”

  “什么意思?”

  许平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里隐隐有点火气。刘占英太桀骜不驯了,都这种时
候还在讲究他那坚定而虚无的忠诚!

  “我也不知道!”陈奇苦笑着摇了摇头。毕竟都是开朝大战走过来的战将,
对于刘占英的怪脾气他倒不算反感,只是对这强硬的态度有点摸不到头绪而已。

  “快看!”当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炊烟还在燃烧的天武营却突然集结起来。

  一路硬抗着饿狼营杀过来,这时候不管是谁都会人疲马倦。

  照理说南门这边没有战事,应该争取时间休息才对。但匆忙地裹腹和处理伤
口,天武营竟然又开始有序地集结,看似杂乱无章的大军慢慢凝成整齐分明的阵
容。

  两万兵马虽然看似众多,但动起来时却是安静得让人吃惊。

  军马按各自的编制慢慢归拢集结后,刘占英策马在军前来回巡视一圈,看着
这帮出生入死十多年的兄弟,眼圈微微有点湿润,朗声喊道:

  “兄弟们,马上就要攻城了。告诉我,你们想干什么?”

  “杀!”天武营全军上下,顿时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洪亮冲天又整齐画
一,让人顿时为之一振。

  “奉王爷令,三天之内兵临城下。”

  刘占英的声音亮如洪钟,气势逼人地喝问道:“王爷要我们兵临城下,现在
城墙塌了,我们该怎么办!”

  “诛杀逆贼,扬我军威!”天武营残部的呐喊更加响亮,冲天的杀气让他们
的情绪沸腾到极点。即使是身在后方的军马一听都感觉血液极速升温。

  “听令!”刘占英掉转马头,对准碎石山,高举着鬼头刀;在战士们静得窒
息的兴奋中,猛地朝前一指,声嘶力竭地怒吼道:“给我杀进城去,斩下逆贼首
级献给王爷丨?”

  “杀啊!”天武营的兵军顿时沸腾起来,举起兵器,潮水般朝南门冲过去。

  “不、不是吧,他想直接打进城?”

  白屠惊呼一声。天武营的军马已经带着滚滚浓烟逼近碎石山,难道他想凭着
两万老兵攻下津门?

  “真有可能啊,刘占英他疯了呀……”

  所有人都惊呼起来,虽说是艺高人胆大,但天武营一边抗击着饿狼营,一边
赶路,实际上已经是疲累不堪,不少人虽然能战,但也有伤在身。

  虽然南门城墙坍塌、无法防守,但城里的周家军也不在少数,凭着这些老兵
想打赢,简直痴人说梦。

  “天武营……”

  许平也被他们的呐喊弄得有些蠢蠢欲动,但左一句王爷、右一句王爷的,让
人很不舒服。

  好在他们没喊出太子或者御林军之类的口号,否则手底下这群年轻人又要有
意见了。

  所有人都在质疑天武营是不是要用疑敌之计?因为以这两万老兵想打下津门
是绝不可能的事。但这时天武营已经冲到乱石堆前,刘占英手举鬼头刀率先下马,
带着兵将们徒步翻越碎石山,个个一脸凝重,脚下却是一点停滞都没有。

  如潮水般的兵马也源源不断地跟上,眼看有不少身手灵活的人已经翻越入城,
整个南门外的两万兵马全都指挥有序地进入。

  这下更是让人惊讶得目瞪口呆:天武营真的想直接打津门城!

  “这家伙是玩真的!”许平彻底傻眼。刘占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冲进城去,
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城里还有大量的周家军吗?疯了,这些人是不是疯了!

  所有人都在惊叹,为了刘占英不知道是勇猛还是鲁莽的决定议论不休。

  天武营的兵马潮水一般涌进城内,匆忙赶来的守卫开始抵挡他们的进入。

  原本大家都认为,没有人会费时费力地选择从碎石满地的南城入侵,天武营
这有点发疯的举动反而让周家军有些措手不及。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许平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刘占英实在太大胆了,两万老兵真的冲
进城去,一旦被周家军围剿的话,恐怕谁都救援不了。

  陈奇看着这一幕思绪万千,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从军蟒蛇营的那些岁月,一
边叹息着,一边感慨道:

  “天武营呀,二十年来真是一点改变都没有,攻城还是像以前那样简单、粗
暴甚至有些鲁莽。这种强硬的作战风格,天机营已经没了。铁血又蛮横,这是当
年开朝之战时最让人闻风丧胆的血性、最让人恐惧的疯狂!”

  陈奇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沉思。一直休养生息的天机营,战斗力确实没众人
期待的勇猛,几乎失去开朝大营让人闻风丧胆的强W 风格。到了太平盛世,战场
上却变得谨小慎微,甚至有点畏手畏脚,就连强如洛勇都不如当年那么敢打敢拚。

  反而是这帮受尽委屈、被朝廷打压二十年的老兵,在屈辱中传承开朝大营的
强悍,蛮横而强硬的打法几乎不讲常理。即使参战的其他部队都装备精良,但天
武营却仅靠破落的军备打出让人毛骨悚然的侵略性。一比之下,两军的区别明显
不同。

  “真打进去了!”众人感慨之余,注意力也全被吸引过去。细看之下,越来
越多的天武营战士潮水般涌进城内。

  突然的袭击,一下子让津门内的大军回不过神来,再加上对南城的防御实在
太轻视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竟然有近万的兵马成功越入城内。

  “果然够狠呀!”许平啧啧感慨着。

  刘占英这时带着兵马朝城内杀去,现在恐怕已经和赶来的周家军拚得颉破血
流。

  这种不要命的蛮横作风,别说周家军耗异了,恐怕是诸葛再世都会目瞪口呆。

  “准备炮火!”许平思来想去,见天武营的推进越来越迟缓,立刻喝令道:

  “迅速发去军令给天机九营,命他们停止对东门的攻击,后退五里,我们要
炮轰东门。”

  “可是……”工匠们对于许平突然的命令有些惊讶,但看了看距离,还是摇
了摇头,战战兢兢地说:“炮火的射程不一定有那么远,即使轰也轰不进城呀!”

  “没关系!”许平一边命人迅速送去密令,一边沉着脸说:“天武营都打得
那么拚命,我们总不能光在这里看着吧!只要我们炮轰东门,到时候可以帮他牵
制一部分兵马,缓解天武营的入侵压力。”

  “是……”其他人一听也不再有疑义,赶紧派人多方传信。信鸽不停地放飞,
一个个斥候兵也马不停蹄地赶去。

  虽说天武营的态度确实很讨厌,但毕竟大家都是同一战线,这时候不支援确
实也说不过去。

  “刘占英真狠呀!”

  这是众人一致的感慨,大明确实太平许久,很多人已经遗忘开朝之战时的艰
辛和痛苦。唯独倍受屈辱的天武营还是那么铁血,用他们的行动告诉世人,什么
才是真正的开朝大营御林军。

  现在能做的就?等待天机营从东门撤退。

  许平看着天武营战士毫不犹豫地冲进城时,顿时心生感慨。天武营带来的不
只是五万大军,更是一种全新的风气、一种来自开朝之战的侵略性。

  周家军和天机营都太谨慎了,虽说谋略十足,却缺少这种不要命的血性;天
武营蛮不讲理的打法,会瞬间搅乱之前有些畏首畏尾的格局,让他们记起战争是
满地的血河、堆积如山的尸骨。

  等了两、三个时辰,天武营的兵马已经成功冲进八成。津门城门第一次响起
厮杀之声,但天机三营依旧对着东门猛攻。

  或许是他们也收到天武营进入城内的消息,现在打得更是卖力,几乎用上兵
家最为忌讳的添油战术,全军不要命地开始攀爬城墙,如洪水猛兽般没有停止的
趋势,攻势更是空前激烈。

  恶鬼营传达的军令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南坡上的炮火已经架设好,只等着狂
轰东门了,甚至连火把都早早举在手上。

  这时众人等得有些恼怒,天机九营难道要蔑视军令吗?斥候兵已经出去大半
天,但他们却一点撤退的意思都没有。

  许平更是气得雷霆大发,一边烦躁地来回走着,一边怒吼道:

  “现在还不后撤,难道天机营已经到了无视军令的地步?太放肆了!”

  众人都对天机九营的态度倍感恼火,看着士气高涨的攻城部队更是咬牙切齿。

  这时杜宏倒是低着头沉思,见许平雷霆大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了
好一会儿后,还是怯怯地说:“主子,我感觉很是奇怪。”

  “你说说哪奇怪了!”许平没好气地狠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士气高涨的天机
三营更是怒从中来。这帮王八蛋,再这么拖下去,刘占英会在城里遭到围剿的。

  “属下总有个奇怪的感觉……”

  杜宏眼里闪过一丝冷色,皱着眉头说:“似乎,有人专门在截杀双方的传令
兵和斥候兵。现在兵荒马乱,信鸽有时候会吓跑,这不足为奇,但不可能连斥候
兵都吓跑吧?目前的情况,似乎和双方战斗突然脱离掌控有关系!”

  “真有此事?”许平迅速冷静下来,脑子飞快运转,思索这匪夷所思的情况。

  这年代的军令传达主要依靠斥候兵和飞鸽传书这两个管道。有些人害怕军令
被敌人半路截获,往往会在其中选择一真一假以迷惑敌人。

  有时候斥候兵确实会被阻杀,信鸽也会因为害怕而逃跑,但就算是这样,每
份军令都会派出不少人马分几路悄悄前行;信鸽也会放飞许多,就算斥候兵被阻
截,但韵子总不可能每只都抓到吧。

  再看一下天机九营的攻势,连半点停顿都没有,显然他们根本没收到这份军
令,对南坡上架好炮火的事一无所知。

  许平顿时急成热锅上的蚂蚁,炮火已经准备就绪,要是这么耗下去,恐怕还
没等开火,天武营就会被打得溃不成军,甚至会被城里的周家军剿灭。

  “主子,要不轰东南城角吧!”

  孙正农看许平焦躁得脸都黑了,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咬着牙说:“不管怎么样,
天武营这一打,咱们总不能一直看着吧?再不开火的话,刘占英那边可就不好受
了!”

  “胡说什么!”众人顿时哗然一片。打东南的城角,只要炮火稍有不慎就会
轰到天机九营。即使没轰到,光是炸飞的碎石足以要了他们的命。到时候别说打
东南角,恐怕一顿炮火轰下去,天机九营的死伤会比周家军更大。

  “不能轰!”陈奇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满面着急地说:

  “天机九营只不过是没收到军令而已,他们又不是存心要阻挠我们。而且现
在炮火的射击还不稳定,万一有点误差,轰到城墙下的话,到时候天机九营会先
被我们打垮的。”

  “是呀,都是自己人,不能这样!”

  全场都是反对的声音,毕竟天机营是朝廷的大军,更是圣上麾下的第一代御
林军。要是贸然开火,到时候肯定会误伤一片,甚至把他们都炸得溃不成军。

  到时别说怎么面对愤怒的天机营将士,就连洛勇那边都交代不过去。朝廷一
旦追究起来,更是推卸不了责任。

  “轰……”许平为难很久,眼见天武营大军已经全部杀进城内,城里的喊杀
之声乱得没了章法,权衡再一二后,终于还是黑着脸下达军令:

  “再次传令天机三营撤退,半个时辰后不管他们退不退,所有炮火集中起来,
给我轰平大城的东南角。”

  “是……”军令已下,众人也不敢再次求情。这时候不管是谁,脸上都充担
忧,看着城墙下的天机九营,只能期望他们能顺利接收到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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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血战南坡

  半个多时辰的焦急等恃过去丫,眼见黄昏再次来临,金灿灿的光霞再次覆盖
天空。津门之内,天武营在大街小巷展开空前的乱战,到处都是拚命砍杀的士兵。

  这种混乱的格局早就吓坏城内的百姓,不少人趁着这机会,携家带眷地翻越
南城的碎石堆,连滚带爬地逃跑。

  在这种时候,谁也不敢再惦记那小小的家产和屋子。面对遍地的屠杀,生命
才是最可贵的东西。

  百姓们越跑越多,如潮水般从南门的碎石山上翻过,南城外几乎到处都是逃
难的人群。

  周家军此时已经无暇去拦截他们了,因为两万天武营老兵进城后看似落了下
风,但勇猛的作战风格和突然的侵犯也是让他们措手不及!

  周井思虑再三后,只能全力围剿城里的天武营,也无法抽身去干其他事了。

  这时候别说周井,就连洛勇都想不到天武营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杀进城去。防
御调配的不及时,让天武营彻底抓住先机,将津门内部搞得天昏地暗了。

  百姓们逃出城后,无奈地发现津门四周已经全是战场了。

  一开始大家都打算往南逃,因为这一面是最为安宁的地方,也是战争的真空
地带,只要过了河北就是太平之地。

  但现在却绝望地发现,这一方静土也遍布战争的血腥。一路上都是饿狼营和
天武营在拚杀,到处都是厮杀的士兵,即使想偷溜过去河北也避免不了被误杀或
者掠夺。

  越来越多的百姓陷进恐慌之中,因为举目望去,津门城四周找不到一个安宁
的地方。

  “怎么回事?”南坡之上的许平也管不了山坡下这些晕头转向的百姓,看天
机九营还在轰轰烈烈地打着东门,顿时暴怒而起:

  “难道真有专门拦截军令的人?为什么天机九营现在还不撤军!”

  “主子,百姓越来越多了。”杜宏若有所思地看着南门外四下逃窜的百姓,
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

  谁都听得明白他的意思,这顿炮火如果真的轰下去,恐怕误伤的不只是天机
九营,连无辜的百姓都会被波及,到时候想和朝廷解释这事都难。

  许平现在头疼得要命,哪还有空再管这些。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有些郁
闷地说:

  “到底是什么人在拦截我们的军令?不光斥候兵没了消息,就连飞鸽传书也
是石沉大海没了回应,这样的仗还怎么打啊?”

  “主子!”孙正农看许平满脸无奈,犹豫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说:

  “其实打与不打全在您,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只要是战争就意味着死
亡,拖得越久,遭殃的百姓就会更多。”

  孙正农说得已经够明白了,平叛之战一旦顺利,即使杀了一千周家军误杀三
千百姓,都不会有人敢站出来说什么。

  自古就是成者王侯败者寇,哪一个成功者不是在累累尸骨上成就功名的?失
败者再如何仁慈宽容都逃不过后世的口诛笔伐;这是最现实的情况,也是这时候
最有用的理由了。

  “白屠,你怎么看?”

  面对复杂的情况,许平顿时倍感无力。摸了摸脸上一层因为精神疲惫而分泌
的油脂,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中气不足。i 白屠沉思很久,看向城下像无头苍蝇
一样迷茫的百姓们,眼里尽是同情。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携家带眷?谁不是侥幸地想保留薄产而战战兢兢地留在津
门?此时混乱的人群中除了壮丁还有柔弱的妇孺,这样的场面让人怎么下得了手?

  但听到城内的厮杀声,白屠心里又倍感纠结。

  战争拖得越久死伤就会越多,痛苦好一会儿后,白屠才咬了咬牙,嘶哑着说


  “主子,长痛不如短痛吧丨?”

  “你们呢?”许平把目光看向其他人,这个决定万万草率不得。一旦开火的
话,不仅可能将天机九营彻底轰垮,更会杀伤许多无辜的百姓。

  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但到底人心肉做;面对这样的两难境地,许平真的很
难做出决定。

  “打吧!”刘士山心里也是纠结,但细细斟酌过后是点了点头。此时他脸色
有些惨白,山下那么多的人命确实让人惆怅,但这场战争若再次延续,或许带来
的伤害会更多!

  其他人虽然也是一脸抑郁,但面面相觑,一会儿后也没人再站出来反对。

  目前的战局他们比谁都明白,战争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讲究妇人之仁。再
犹豫不决就会错失最佳时机,也会让天武营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在士兵和百姓中任选其一,或许谁都会倾向于此时正浴血奋战的天武营。

  “打吧!”见他们全都默许,许平只能咬着牙下了军令。

  虽然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许平心里开始向天机九营的战士和无辜百姓忏
悔。

  这是最痛苦,也是最无奈的选择。

  “等等!”白屠突然挥手制止想要开炮的士兵们。

  大家好不容易才下了轰炸城角的决心,被他这一打断,众人不由得有点恼怒
;但看他满面警觉地望着南城,也赶紧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纠结的问题压着,现在一看,众人顿时倒吸一口
凉气。

  津门后方竟然有支人数众多的大军朝这边冲过来。遍地兵马,声势巨大,配
置完整,应该是骑兵、步兵都有。虽然隔得很远,但只是粗略一看,人数不在自
己之下。

  飘扬的军旗那么显眼,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警戒。

  “那是哪来的兵马?”许平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咬
着牙说:“看这装束和军旗不像是周家军,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

  “想偷袭?”陈奇也赶紧拿出望远镜观察,一见到在烟尘中若隐若现的军旗
和那些熟悉的服装,立刻咬着牙说:“确实不是周家军,是莫坤的兵马。”

  “王八蛋!”许平怒骂一声,见越来越清晰的军队密密麻麻地排成长龙,粗
略1 看最少有四万之众,顿时气急败坏地骂道:

  “我还真忘了有么个无耻的家伙一直躲着。躲了那么久,现在想出来捡便宜,
真当我恶鬼营是吃素的?”

  形势很是明朗,莫坤的大军就是直奔南坡而来,浩浩荡荡的行军甚至连半点
遮掩都没有。

  虽说有大量步兵,这么短的距离他们想攻过来也不难,但是这时天机营和周
家军打得难解难分,天武营也杀进城去了,恶鬼营没有任何的支援和牵制,必须
藉着南坡的优势,独力挡住休养已久的四万大军!

  “炮火改道,给我瞄准这些王八蛋!”

  许平脑子里立刻清晰地建构出防御的格局,怒吼道:“南坡迅速设三道防线,
由白屠统管。第一道防线限制他们的步兵冲锋,放骑兵进来。,把所有擅于阻截
战的兵马放在半山腰上,其余兵马和伤兵都给我守在山顶。陈奇带五千擅弓的人
守在后面的半悬崖,防止敌人偷袭,我要让他看看我们的厉害!”

  “主子!”陈奇欲言又止,虽然话还没说,但大家都明白他是觉得去守半悬
崖有些委屈。关大明死后,他算是军中资历最老的,当然想领下迎敌的大任。

  “执行军令!”许平的话斩钉截铁,容不得半丝抗拒,见陈奇有些垂头丧气
立刻不满地吼道:

  “给我好好地守着!一旦半悬崖被人偷袭的话,南坡就守不住了,有半点差
池我立刻要了你的脑袋。”

  “是!”陈奇也不敢怠慢,毕竟半悬崖那边才是偷袭的好地方。他立刻点兵
准备驻守,但心里希望能在正面指挥兵马和莫坤一战,看向白屠的眼里多少有点
嫉妒。

  守南坡前方的兵马有一万五,许平藉着地理优势分成三个防线。

  第一线的兵马是战斗力属中上的战士,他们身经百战,应该能抵挡得住莫坤
的冲锋。

  第二道防线是最强的阵容,几乎把所有会武功的强人全摆在这里,一旦有突
围成功的立刻剿杀。

  第三道是最后也是最弱的防线,甚至可以说是一道摆设。一旦南坡守不住的
话,还可以和陈奇兵合一处从半悬崖撤退,这也算是最保险的安排了。

  “所有武将,会武功的都去第二防线集合。”

  白屠马不停蹄地指挥兵马的布防,眼看越来越近的烟尘,他也是激动得有些
脸红了。

  虽说小战频频告捷,但这是他第一次指挥上万兵马战斗,在兴奋之余也是倍
加谨慎。心里清楚主子还在南坡之上,容不得自己有半点疏忽。

  所有的兵马迅速就位,防御工事也快速地建造。

  许平远远地看着莫坤大军嚣张地前行,把百姓全吓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一旦双方开战也是生灵涂炭。既然跑出城了,自然是希望他们能
避开战火寻得安稳。

  四万大军从津门之战开始就在后方休息到现在,一个个精神奕奕,不像其他
军队疲劳。

  莫坤一身戎甲骑在大马之上,走在最前面,得意洋洋地率部前进,有些轻蔑
地笑道:“我看你周井这次还怎么嚣张,等老子生擒太子的时候,老子就是最大
的功臣。什么世代从军、什么津门第一家,我呸……”

  “他们进入射程了吗?”

  许平在南坡上隐隐看见莫坤的身影,见大军越逼越近,心里也是有些着急。
毕竟敌人两倍于己,南坡地势再险要也禁不住那么多人在这里展开混战。

  “差一点点!”工匠们测算一下后,有些兴奋地说:

  “主子,他们的兵马碍于地形,靠拢得很密集,我们的火力最好不要集中一
个点,分散轰打的话,效果可能会好一点,到时候的杀伤起码能多一倍!”

  “一切听你们的,快安排!”许平激动、紧张,也有点兴奋!因为这是一场
两倍于己的战斗。

  如果能打赢,不只会振奋士气,也能满足一个男人从小的英雄梦,一种铁血
的战争梦。

  莫坤的大军越来越近,放肆的话和轻蔑的笑似乎隐隐传来。

  百姓们被他吓得落荒而逃,都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时恶鬼营的布防已经完成,所有战士都屛住呼吸等待大战到来。一些人甚
至蠢蠢欲动,恨不得冲出去直接和他们来个你死我活的大战,因为这样被动的等
人来打实在有点窝囊。

  “上边的狗太子听着!”大军集合到南坡一里外时,莫坤让军马停下后,大
摇大摆地走到大军的最前面,放肆地笑骂道:

  “乖乖投降吧,磕几个头叫我一声爷爷,老子保证不会杀你I.嘿嘿……”

  “我要杀了他!”放肆的话语顿时让人怒火冲冠,就连一向淡然的学子们都
个个拿起兵器想冲下去拚命。周家军比他厉害数倍尚且不敢这样大放厥词,莫坤
未免太张狂了。

  “炮火还没架设好吗?”许平也是气得咬牙切齿,朱元章疼爱、关切,慈祥
的脸在脑海里不停回荡着。

  自己最尊敬的人被放肆侮辱,许平咬得牙齿嘎吱作响,但为了大局只能先忍
下怒火,心里发誓要将莫坤碎尸万段。

  “马上、马上!”工匠们忙得满头大汗,看到许平狰狞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
小心翼翼地说:

  “主子,您最好想办法再拖他们一会儿。现在他们在山坡下的位置是最佳轰
炸范围,一旦开火,肯定能把他们轰成肉泥,但他们要是再往前跑的话就炸不到
了。”

  “好吧!”许平已经恨得直咬牙,但还是点了点头,阴着脸走上前来。示意
白屠先和他走一下流程。两军交战之前的固定戏码就是对骂!

  “莫坤!”白屠把早已经愤慨难当的学子们接来半山腰,以他们恶毒、渊博
而广阔的知识为支撑,指挥士兵们用伦理、道德、物种、祖宗,甚至是菊花为话
题展开铺天盖地的大骂:

  “莫坤,你他妈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坏透了,东岳庙里拉二胡——
鬼扯,石头放在鸡窝里——混蛋,老肥猪上屠——挨刀的货,老虎拖蓑衣——无
人气,有大哥有二弟——就是没小弟弟。”

  “顺、顺口溜呀!”许平听得目瞪口呆。

  一向斯文的刘士山带领众人迅速骂了出来,真是令人有点哭笑不得。

  这帮家伙对对联的时候可没这么厉害,骂起人来倒像行云流水一样;恐怕最
好的泼妇骂街都没他们厉害,真够猛呀!

  刘士山骂一句,恶鬼营战士们跟着骂一句,洪亮的声音把莫坤气得直打颤。
手下的兵马有些更是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虽说是火冒三丈,但潜意识里谁都想继续听下去;所以除了破口大骂之外,
他们竟然没立刻打过来。

  真是贱骨头呀!许平一看他们没动静,不由得冷笑了一下。虽说是潜意识的
行为,但这样听别人骂有意思吗?

  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许平完全有信心在千军万马中摘了莫坤的首级。但如
果因为一时冲动而导致大军战败,莫坤的脑袋也就失去应有的价值。

  孙正农一看刘士山骂得那么爽,不甘落于下风,眼珠子溜溜一转,号称毒舌
的他骂得绝了:“莫坤,你一辈子干得最正确的事,就是和你爸抢着干你妈,我
最佩服的就是你居然赢了!老子从心底里佩服你,因为你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一
个耳朵大,一个耳朵小,天落馒头,芝麻地里撒黄豆,孝悌忠信礼义廉!”

  一通莫名其妙的大骂让不少人满脑袋问号,孙正农毕竟上了年纪,似乎有些
骂累了,一边摸着起伏的胸脯,一边气喘吁吁地补充一句:“你就是一头撞在墙
上的猪!”

  “老家伙文才不错呀!”许平被他的叫骂弄得头有点晕了,脑子里一个劲地
琛磨他到底在骂什么。这年头骂人还真有学问,真得好好地想一下才知道。

  “哈哈……”最早反应过来的太子门生们顿时发出哄堂大笑。孙正农果然歹
毒多了,骂人还不告诉对方是什么意思,以莫坤低得可以入土的智商不气死才怪。

  “操!你个老王八到底在念叨什么?”

  莫坤也是又急又气。被骂了还不知道对方骂自己什么,真是让人万分恼怒。

  想了好一会儿,许平才算是知道答案,而杜宏似乎早就心里有数,两人不约
而同地噗哧一笑,彼此露出会心的微笑。

  倒是莫坤被这铺天盖地的一顿骂弄得恼怒万分,以他不识字的水准,最后只
能无奈地问旁边一个满面尴尬的谋士:“这老王八说的是什么?”。“学、学生
不敢说!”谋士显然猜出来了,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让人更加讨厌,摆明忌
惮这些骂句里隐藏的意思。

  “快说!”莫坤横眉一瞪,举起刀作势朝他砍去,着急地吼道:“再不说我
砍了你!”

  “是、是!”谋士被他一瞪吓得差点摔下马,见所有人的好奇目光都投向自
己,无奈之下只能战战兢兢地说:“一二三四五六七,就是王(忘)八!一个耳
朵大,一个耳朵小,猪狗养的!天落馒头,狗造化!芝麻地里撒黄豆,杂种!孝
悌忠信礼义廉,就是无耻!”

  “我要宰了他……”莫坤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浑身颤抖着连脸都绿了,但
还是不忘继续喝问:“还有最后一句呢,老王八什么意思!”

  “撞、撞墙上的猪……”谋士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虽然不太敢说,但一看莫
坤手中明晃晃大刀上的逼人寒光,还是颤声解释说:“一、一头撞在墙上的猪,
说的是不知道回头的畜生。”

  “妈的……”这不是摆明把所有叛军都骂了吗?莫坤一下子气疯了,狠狠地
手一挥,一刀砍倒旁边倒楣的谋士。可怜他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首级就喷着血
水滚到地上,只剩下尸身倒地后本能地抽搐。

  “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莫坤面对前方的刺耳哄笑声,气得举起大刀,喝
令道:“兄弟们,给我宰了这帮没教养的王八蛋!”

  “杀呀!”被戏弄成这样,别说莫坤快气炸了,就连他手下的兵马也是愤慨
难当。这会儿军令一下,谁都迫不及待地往前冲了。

  或许在潜意识里,他们一直觉得所谓的恶鬼营不过是太子的玩物而已,根本
连抵抗的战斗力都没有。

  “成了I.”就在这时,工匠们也惊喜地喊了起来,所有的炮火架好最佳的轰
炸角度。

  “好,给我往死里羁!”想起莫坤对祖皇帝的不敬言语,许平也是气红了眼。

  手一挥,满面狰狞地怒喊道:“别管弹药了,我要他们没到山下先死一半,
能炸死就不用留全尸。”

  “是!”工匠们满面兴奋,炮口瞄准刚刚动起来的大军。

  随着引线慢慢地燃烧殆尽,大地熟悉的荡漾宛如山崩海裂,轰鸣声再次响起,
梦魇般的火光瞬间爆发开来,即使在白昼都特别显眼,连津门内心有余悸的周家
军一听到这声音,都感觉心脏疼了一下。

  “轰死他们!”

  许平吼得声嘶力竭,但蕴涵真气的声音在洪亮的炮轰声中,却是那么细微、
那么渺小,卑微得几乎没人听得见!

  咆哮的大军没等冲锋的阵势成形,甚至连马蹄都还没抬起,突然感觉耳朵被
震得发疼。

  就像一瞬间刮起飓风一样,莫坤骑在马上都能清楚地感觉大地在摇晃。这时
周围不停地轰下炮弹,还没反应过来,到处都是惨叫之声。

  火光开始在密集的大军中不断炸开,身边的士兵们顿时被炸得四下飞散。

  “怎么回事!”莫坤的诂还没说完,身后一阵巨大气浪猛地吹来,将他连人
带马都吹翻了。虽然肋下一疼,但他还是赶紧站了起来;等站直一看,顿时傻了
眼。

  南坡上的火光不停闪现,伴随着一声声轰鸣,自己的大军被炸得人仰马翻。

  一颗颗炮弹轰下的瞬间,炸开一个直径十多公尺的巨坑;周围的兵马不是被
炸得横飞出去,就是被轰成碎尸!血腥味在空中飘洒着,分不清所属的断肢也在
空中乱飞。

  更可怕的是,这炮弹的轰炸几乎是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谁都不知道会在哪里
发难。无时无刻都有一个个耀眼的火光闪起,不明就里的士兵们甚至连思考的时
间都没有,脚下就被炸开一个大洞;炸开的碎石和铁块比爆炸更加可怕,横飞的
力道将周围的人砸得是惨叫连连!

  “稳下来I.”莫坤的大喊无济于事,在巨大的爆炸声已经淹没他气急败坏的
嘶吼。此时,炮火准确地锁定他的四万大军,不停地狂轰前一刻还得意洋洋的他
们。

  一颗颗炮弹在人群中炸开,横飞的铁片和石头宛如子弹一般犀利,贯穿士兵
们薄弱的肉体,强大的气浪把他们炸得连往哪跑都不知道。

  四周除了烟雾之外,只剩零碎的尸块。很多人精神崩渍,即使想逃跑却绝望
地发现,爆炸声似乎是由四面八方传来,几乎找不到一丝没有火光的地方。周围
除了血腥,只剩下不绝于耳的惨叫。

  “继续I.”许平看着四万大军还没冲锋就被轰得溃不成军,哭爹喊娘地抱头
鼠窜,兴奋而愤恨地喊道:“没我的命令不准停,老子要把他们全烤熟了。”

  “是!”士兵们加快搬运炮弹的动作,比起初炸南门时的动作娴熟不少,这
也让炮火的猛轰没有片刻停滞。

  “炸死他们!”

  恶鬼营上下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亲眼看着炮火那种剧烈的强悍在
自己眼前炸开,看着敌人还没走近就被歼灭;一颗颗炮弹爆炸开来就收割无数的
生命,这种震撼而壮观的场面实在太振奋人心了。

  “别慌,往南坡冲!”莫坤大叫着,一阵接一阵的气浪让他也是东倒西歪。
如果不是身体强壮的话,恐怕早就被吹得无法站立了。

  持续不断的炮火轰得叛军四分五裂,甚至有些人已经丢盔弃甲跑进树林,此
时谁都恨爹妈不多给两条腿能跑快一点;但在这密集的炮火下,这种幸运儿少之
又少。

  莫坤一句话顿时惊醒不少人,现在只有南坡之下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那
不是恶鬼营的轰炸范围。

  “杀呀!”莫坤顶着气浪踩过同伴烧焦的身体,举着大刀率先朝南坡冲去。

  这时候地上都是惨叫的伤兵、燃烧的尸体和焦黑的尸块。一阵焦肉的味道让
人觉得恶心,遍地的残肢不知道是属于谁的。

  但身处轰炸范围的士兵们也顾不得这些,一个个惊魂未定地朝南坡冲去,既
像是冲锋,又像是逃命。

  持续的猛轰之下,遍地伤兵哀号。不少失去行动能力的士兵却是被自己的同
伴踩死的。炮弹炸起的烟尘模糊视线,有的人连看都没看就直接踩上去。或许对
他们来说,这时同伴的生命已经没有自己逃跑重要了。

  “冲过来了,注意!”半山腰上白屠警觉地大喊起来,抽出大刀喝令道:
“全军戒备,注意敌人的骑兵。”

  “是!”恶鬼营的第一道防线,利用横拦和乱石的优势,迅速地摆出抵御的
阵“妈的!”许平一看兵马越冲越近,如潮水般的冲锋就要杀到坡下,顿时气骂
了一声。

  这一顿炮轰效果比自己想像中还好,一下子炸得他们死伤过半;要是能再轰
他几轮的话,搞不好能兵不血刃地解决他们了。

  不过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再调整范围就会伤到自己的兵马。

  无奈之下,许平只能命令炮火继续朝他们后方狂轰;就算炸不死这些命好的
家伙,起码还能干掉后面的伤兵。

  “杀呀!”莫坤被炸得灰头土脸,身上被炸飞的碎石和铁块刮伤好几处,但
还是勇猛地冲在最前线。虽然他为人浮夸急躁,但上了战场也是一员不可多得的
猛将。

  “干掉他们!”恶鬼营第一防线也举起长枪和大刀,怒吼着和冲来的叛军厮
杀起来。

  “不自量力!”

  莫坤怒吼一声,浑身的肌肉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手里的大刀一顿乱砍,就像
绞肉机一样,毫不避讳地冲到恶鬼营的防线前,只是一个照面就砍翻十多个兵将。

  “杀了他们!”后面的兵马一看,士气大振。尽管被那一顿狂轰而心有余悸,
但这时也容不得他们回头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山坡上冲。

  双方的兵将如潮水般汇到一处,第一轮冲击之下,恶鬼营的防线已经有些不
稳了。尽管咬牙挡住大部分的攻击,但对于冲锋而过的骑兵也是无可奈何。

  白屠站在半山腰上,喝令道:“山下的给我顶住敌人的冲锋,第二防线注意
阻截骑兵!”

  “是!”第一道防线被冲得摇摇欲坠,虽然还是顽强抵抗,但已经让敌人的
两、三千骑兵冲进来。

  第二道防线上的士兵自然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等待着越来越近的
骑兵。

  “妈的!”莫坤第一个被绊下马,山道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绊马索,一下子让
没注意的骑兵人仰马翻!

  想藉助马匹的速度往上冲已经不可能,这时他只能一边往山坡上冲,一边嘶
声喊道:“把马都丢一边去,给我杀过去!”

  “来呀I.”白屠满面阴霾,等他们稍稍凑近的时候立刻喝令:“放箭!”

  “是!”防线前架起三百多具奇怪的弩弓,每一具都样式古怪,有不少前所
未有的设计。

  一声令下,大弩立刻闪电般铺开一张箭网,铺天盖地射了出去。犀利的箭雨
发出“咻咻”的声音,发射速度之快却是让人不由得一愣!

  这是天工部的巧匠们改了又改,最终改良成功的连环弩,在弹速上进行最大
范围的改良;每一张弩都进行最大限度的改装,可以在三秒之中连射九箭,速度
之快已经超越这年代的认知。

  但美中不足的是,箭枝的摆放很耗费时间,射击的连续性还无法解决。虽说
还不太成熟,但在关键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小心点!”莫坤一边叫喊着,一边往上冲,仗着良好的身手,他躲过不少
箭枝。

  但其他人没这么幸运,被箭雨射得惨叫连连,一轮过后竟然有一半倒在地上
痛苦呻吟。箭枝虽然轻盈不会致命,但也让他们失去战斗力了。

  莫坤一看气得差点吐血,不过这时他也看出新型连环弩的缺陷,尽管射击快
速但连续性差,立刻喝喊道:

  “他们的箭射不了了,兄弟们冲呀,给我生擒太子!”

  “莫坤!”白屠见他们又冲了过来,而第一道防线的压力越来越大,已经有
不少的叛军士兵往山上跑来。

  他立刻红着眼走到防线之前,准备来个擒贼先擒王。眼下他们军心不稳,要
是能把莫坤拿下的话,这场仗也算是赢了。

  莫坤率军冲到第二道防线之前,双眼杀得通红。

  沉重的大刀挥舞起来,普通的兵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一个短兵相接就
砍翻几个人。勇猛凶悍的拚杀让山下跟随而来的兵马士气大振。

  白屠咬牙杀上去,但打斗根本不是他的特长,还没近身就被莫坤打得连连败
退。

  如果不是其他士兵及时救援,恐怕早就被莫坤斩了。

  这时其他兵将如潮水般包围上去也奈他不得。不得不说莫坤为人虽然浮夸自
大,但上了战场后还真是一员让人眼睛一亮的猛将。

  恶鬼双煞此时都不在,血阎罗欧阳复带兵去了深沽,怒佛空名因为连日强催
内力伤到筋脉,无法再动武。

  许平居高临下,看着莫坤大发神威地砍杀自己的士兵,恨得直咬牙,握紧拳
头怒喝道:“把刀拿来,我要亲自把他砍了。”

  “主子,万万不可呀!”

  学子们纷纷吓坏了,大家都听说主子的身手极其高强,但看莫坤如入无人之
境般的杀戮,当然不敢让许平以身犯险。

  众人吓得跪倒一片,许平明白眼前的状况,即使陈奇来了也不是莫坤的对手。

  眼下营内武将缺乏,想找出一个能和莫坤一战的人几乎没有!看这凶猛的架
势,他起码接近地品了。,再任由这王八蛋砍下去,还没打完,士气就会先垮掉。

  这家伙的功夫实在是不错,目前恐怕只有自己出手才能将他斩下了。虽然许
平不想亲自杀敌,但这时也没别的办法。

  想明白后,许平横眉一瞪,吼道:“快拿来,不能放任他在这里横行无阻。”

  “主子!”学子们依旧跪在面前不敢言语,但谁都看得出他们坚决不肯让许
平以身犯险!

  “狗太子!”莫坤杀得随心所欲,一个横刀砍翻两个士兵后,看向许平的方
向;舔了舔嘴边的血水,满面兴奋地喝道:

  “下来呀,不是说你武功了得?让爷爷看一下你这种皇家子弟是不是草包,
还会他妈的武功,骗鬼吧!”

  “莫坤!”许平这下子再也忍不住了,怒火腾地一下燃烧,再也无法抑制!
浑身真气急速调动起来,不管学子们的阻拦强抢大刀,准备冲过去将这自大的家
伙剁成肉泥。

  就在许平想往下冲的时候,突然感到自己的内力似乎被人用剧烈的气势强压。

  他警觉地往后一看,顿时欣喜不已。十多名风尘仆仆的男子正笑咪咪地走来,
前领头的两人实在太熟悉了:曾经戏耍过自己的张丛甲,以及木讷但忠心耿耿的
张虎。

  “殿下,稍安勿躁!”张丛甲一边走,一边看了看气焰嚣张的莫坤,眼色一
冷沉声道:“这种垃圾哪值得殿下亲自出手,宰了他和杀只鸡有什么区别丨”

  “罗大人可好?”许平第一个关心的就是罗培安,当知道他是老爹的忠心卧
底时也是震惊不已,没想到调度津门后勤的能人竟然是忍辱负重的忠臣。

  想想他受到的委屈、他的忠心和为了掩人耳目一并被斩的家人,心里有说不
清的酸楚!

  “劳殿下惦记了!”

  罗培安灰头土脸,虽说是一副小贩的打扮,但轻声细语间的儒雅还是掩饰不
了他的气质,显然对于许平第一声的关切也是感动不已。

  张丛甲一伙人趁着天武营进城后的混乱,看准时机混在逃难的百姓之中跑出
城来,为了避免被追杀,第一时间直奔南坡而来。

  但南坡前方战火连天,无奈之下只能绕道半悬崖。好在张虎算是太子府中的
红人,谁看了都知道这是主子的宠臣,陈奇才赶紧放人上山。

  “主子,末将愿砍了他的脑袋!”

  张虎神色阴冷地看着依旧嚣张喧哗的莫坤。自己的主上被辱,他也是怒火中
烧,甚至比起自己被侮辱更加气愤。握在手中的断月刀还未曾饮过人血,他自然
是蠢蠢欲动,想试一下这把神兵的威力。

  “不,我要活的!”许平咬牙摇了摇头,恨恨地哼了一下,满面阴森地说:
“死,太便宜他了!老子要让他生不如死。别伤他性命,我要慢慢地玩死他。”

  “遵命I.”张虎冷笑一下,手握断月刀缓缓地走到山上的防线之前,对山坡
上混战的军马视而不见,全神贯注地锁定莫坤的身影。

  许平赶紧命人为罗培安准备休息和膳食,这位朝廷隐藏的忠臣实在太憔悴了,
身心都无比疲惫,看样子即使想说话也说不成。

  大内高手们也是伤痕累累需要休息,妥善安顿好后,张丛甲才把经过向许平
回报,包括那道空白的圣旨和蓝劲雄的死。

  “那把就是断月刀?”许平满面疑惑,看着张虎手上那把刀实在不敢恭维。
造型老土不说,看起来和普通的刀也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是刀身上流水般的波纹,
几乎找不出任何惊须的地方。

  “正是!”张丛甲点了点头,面带狡黠地笑道:

  “一般人肯定会以为断月刀造型奇特,不过断月刀的外观恰好是普通得不能
再普通。除了吹毛断发的锋利外,坚不可摧的刀身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原因。”

  张虎已经走到战场的边缘,这时有些小兵一看到他,立刻凶喊着冲过来。

  张虎缓缓地拿起宝刀,轻蔑地看着他们。他锁定人群中所向披靡的莫坤后,
怒吼一声:“贼子,休要猖狂!”

  怒喝声起,张虎地品的雄厚内力瞬间蓬勃而发,带着一股强烈的气浪横冲进
军马之中。身形虽不是快如鬼魅,但步伐却是沉重有力难以阻挡,每一步踏进就
像是大山压顶般沉重。

  他舞着断月刀随意斩了几下,顿时像是几道彩虹同时出现;瞬间的闪烁让人
眼花撩乱,根本看不清。刀光闪过之后,凡是近身之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断喉
而亡。

  “杀呀!”张虎怒吼一声后立刻杀进战圈,强势的进入让有些动摇的防线为
之一振。

  强悍的身手和霸道的刀法在千军万马中尽显狰狞,如猛虎下山般的凶狠,瞬
间就砍下一个个人头,杀开一条血路。

  “大家迅速归位,守好防区!”白屠顿时松了一口气,也不管被莫坤伤到的
手臂,迅速地在军中穿梭指挥着再次筑起防线,抵御叛军越来越混乱的冲击。

  莫坤还在肆无忌惮地砍杀恶鬼营的小兵,这时张虎一路杀过去,离他不足十
公尺之遥。见到莫坤后脸色一黑,凌空跃起,举起手中断月猛地朝他头顶砍去:
“莫坤,拿命来!”

  “来得好!”莫坤眼前一亮,眼见张虎的攻势凌厉凶猛也是心痒难耐,竟然
毫无顾忌地挥刀迎敌,妄想硬挡这凌空一斩。

  刀与刀相碰发出刺耳的声音,火花一闪间,张虎得意地笑了起来,落地后怒
喝一声,再次挥刀向莫坤杀过去:“无知狂徒,让你领教一下我张家刀法!胆敢
冒犯主上,当碎尸诛之!”

  双刀硬碰,断月刀完美如初,刀身依旧剔透明亮,甚至连一点的卷口都找不
到。

  但莫坤可就惨了,不仅手上的刀刃被横砍成好几段,面对张虎的地品之威,
一时托大,肩膀也被画破皮;吃疼之下,一看张虎来势汹汹不敢再大意,慌忙拿
着断刀抵挡张虎无孔不入的攻势。

  “这小子学聪明了?”许平远远地观看着这场大将之战,不由得冷笑一下!

  张虎经过张丛甲的调教后,已经不是一味猛攻,此时身形灵活多变,刀法诡
异邪魅,恐怕自己想压制他都得费一段时间了!

  张丛甲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但目光却是极端严峻。

  这时只有最后一段防线看似固如金汤,实际上全没多少防御能力。山下和山
腰的一、二线已经被冲得不成形,和叛军展开混乱的拚杀。

  只有白屠在指挥士兵们列阵拚杀,整个山坡上的战斗乱无章法,他必须随时
提防会有宵小之人前来偷袭。

  “来呀!”张虎宛如猛虎下山,在千军万马中杀个来回,简直是所向披靡,
无人能挡,不仅将莫坤打得狼狈不堪,就连妄想偷袭的小兵,才刚近身就被他恐
怖的刀法斩于刀下。

  “我操!”莫坤咬着牙,被他打得连连败退。纠缠片刻后,一流和地品的差
距已经被无限放大。虽然还能苦苦支撑,但失去还手之力,被打得只能一味后退。

  “废物!”张虎一个凶狠的刀法,再次斩下几个想趁机偷袭的小兵,一转身
又缠上莫坤。

  虽然稳占上风,但有其他人的袭扰,他也无法立刻把莫坤拿下;心急之下,
眼里却闪现一丝狡黠的光芒。

  莫坤被打得手忙脚乱只能后退,好在局势混乱也没受什么伤;但他没察觉到
张虎难得的狡猾,正顺着张虎的猛攻一步步朝山坡上跑。眼看快被逼出战圈,身
后已经是一个个冷笑的恶鬼营将士了。

  “会用脑子了,不错!”,许平眼看莫坤被逼到离自己不足五十公尺,立刻
阴笑一声,挽着袖子准备揍他一顿。

  这时候两人脱离混战的圈子,心想:应该不会再有人反对了吧?

  张丛甲眼一眯就看出许平蠹蠢欲动的想法,不等许平动手,直接如鬼魅般横
冲出去。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目下,他猛地冲到莫坤的面前,嘿嘿j 笑后有些轻
蔑地说:“狗奴才,殿下想找你聊一聊。”

  突来的人影快如鬼魅,悄无声息连半点征兆都没有。别说莫坤被眼前突然出
现的张丛甲吓了一跳,就连张虎都差点一刀砍下去。

  不过这时张丛甲没兴趣玩他,手猛地一伸摸上莫坤的胸口,怒喝一声:“给
我上去吧!”

  “啊!”莫坤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顿时感觉胸口像是被千斤重锤猛砸一样,
强壮的身驱根本无法抵御这样的力道;整个人控制不住,朝山上飞去。

  他瞬间产生无法抵抗的恐惧,但厚重的真气却是没伤害到自己的身体。

  张丛甲猛地一跃,在半空中迅速把他的穴道全锁了;还没等莫坤明白怎么回
事就冷笑一声,狠狠一脚踩到他的脸上:“下去吧!”

  莫坤感觉自己像是个玩具一样,连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都没有,整个人快速
地越过防军的头顶朝下横飞,似乎还能听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

  就在闭上眼以为自己要摔死的时候,却又被人轻轻接住,动作轻柔而绵和,
轻松地卸去坠落的力道,让他舒服得几乎找不到挑剔的地方。

  “啊……”莫坤顿时松了一口大气。一看,自己竟然进了恶鬼营的大后方,
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再抬头一看接住自己的人时,更是感觉浑身的寒毛都在瑟瑟
颤抖。

  “莫将军,人生何处不相见,缘分呀!”

  许平轻轻将他放在地上,脸上带着的笑容要多纯洁有多纯洁,一副人畜无害
的样子,灿烂得让莫坤都感觉菊花有点疼了。

  “你个狗……”莫坤虽然有点害怕,但身体被锁了穴道根本动弹不得。他习
惯性想开口骂人,但这时许平迅速地把他的哑穴也点了,满面亲切的微笑,温和
到极点地摇了摇头说:

  “骂人可不好哦,没礼貌,这习惯得改改!”

  莫坤除了干瞪眼,没别的办法。许平的笑容实在太可怕了,虽然很阳光、也
很亲切,但I 瞬间却让人感觉像是掉进冰洞,冷得连骨子里都有承受不了的寒意。

  “真该一刀杀了他!”

  张虎一看到这形势,忍不住打个冷颤,骨头里也有点难以承受这分凉意。他
心里开始同情莫坤,自己要是早砍了他也算做件善事。

  想想似乎很久没见主子笑得那么纯洁、那么天真,看似是人畜无害,但张虎
心里清楚,这是恶梦来临的讯号。

  白屠回头一看莫坤已被生擒,他深知两军交战重在士气,胜负的关键就是军
心。

  见山下还是混战一片,立刻举起刀来,朗声大喊道:

  “兄弟们再努力呀,莫坤已被主子生擒,把这些残兵败将给我杀回去!”

  “是!”恶鬼营战士们一看在许平身边垂头丧气的莫坤,顿时士气一振,像
吃了春药一样挥刀杀敌。

  “不好了,莫将军被抓”“

  “什么?啊,那怎么办呀?跑呀!”

  剩余的叛军军心大乱,被恶鬼营杀得连连后退。不少人一看连莫坤都被生擒,
顿时心生退意,丢盔弃甲地往后逃,哭爹喊娘地躲避恶鬼营的追杀。

  此时他们还有一万多人能战,照理说还是难分高下,但大军之胜胜在诛心,
若失去抵抗意识,即使再多的兵马都没用。

  刚才还被他们冲得连连吃亏的一、二防线立刻精神大振,以一副痛打落水狗
的高尚姿态,狠狠地追砍着溃不成军的叛军。

  原本还是一个劲往山上冲的叛军,现在又潮水一样抱头鼠窜。尽管形势明朗,
但白屠还是忍住想追击的冲动,看了看山上的许平一眼,立刻大声令道:

  “穷寇莫追,全军听令,各自归位将防线筑起!”

  “是!”明显的心不甘情不愿,但恶鬼营将士们还是无奈地停下追杀的脚步,
恨恨地看了一眼溃败而逃的叛军,赶紧回防、清理战场。

  白屠的能力也不错嘛,两道防线、不足一万五的兵马就抵挡住两万多大军的
冲锋。虽说武功不行,但临危不乱也有大将之风,指挥起来更是进退有度、紧弛
在握。

  许平正在心里评点这次白屠的指挥时,旁边的工匠突然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轻声而有点狡猾地问道:“主子,还要不要再轰一顿?”

  “啊?”许平有些错愕,再抬头一看。原来叛军一个劲地往回逃跑,再次进
入轰炸范围。,这时不炸他们一顿实在说不过去,立刻点了点头,阴笑着说:
“可以,不过别浪费炮弹,轰几颗让他们爽爽就好了。”

  “是!”工匠们在这里待久了,也学得有点奸,立刻对准溃逃的叛军猛轰一
轮,顿时把他们炸得屁滚尿流,还丢下一地的尸体。

  在遍地硝烟中,一场战争又结束了。许平冷眼看着山坡下的士兵们收殓敌我
双方的尸体。

  这一仗打得很是过瘾,第一次尝试用大炮直接轰人就有很好的效果,很难想
像要是没有一开始那顿猛轰,自己该如何抵抗这四万大军?如果不是一顿炮火杀
敌过半的话,恐怕真没办法抵挡莫坤的强势来袭了。

  “报!”正在忙着整建的白屠,突然满面喜色地跑上来,手托一份新的兵部
军令,喜出望外地说:“主子,又有好消息了!”

  “说吧,这次又是哪支大军来”“

  许平已经习惯也有点麻木了。不管是天机营震惊天下的出现,还是天武营为
了宣誓忠心再次集结,每一次都让人惊讶,但又不觉得有何稀奇之处。

  对于许平的平淡,白屠微微有点不适应,但还是马上禀报:

  “两日前,兵部已下令猛虎营与蟒蛇营现存的兵马集合直隶,混编后统一兵
器军服,共计三万余人,已于今日抵达十里小林,归由平叛督军统帅,誓师剿灭
津门余孽!”

  “知道了!”许平还是不为所动,反而问起这一次战况。

  白屠诧异于许平的冷静。再加入三万多军马的话,朝廷派出参与这场战争的
兵马已经近二十万了,而津门周家军连叛军在内不过十万出头,这可是压倒性的
优势。

  更何况这三万军马还是开朝大战的老兵,个个身经百战,一拉出来立刻能用,
为什么主子却连半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

  “此一战,恶鬼营共死伤三千多兄弟。”白屠还是赶紧在脑子里清算了一下,
不禁有些兴奋地说:“但是这一仗彻底击溃莫坤的大军,连炮轰共计屠敌一万余
人,杀伤数千,还有一些已经找不到尸体的。末将估算败逃的叛军不足两万,但
他们的军心已经被我们彻底打散了。”

  “知道了,好好犒劳一下兄弟们吧!”

  许平看了看还在冒着硝烟的南坡,什么都没说就返回将营去了,似乎这场胜
利和新的援军到来并不能振奋人心。

  忙碌一天的恶鬼营重新归建防御,在黑夜来临时已经清扫完战场,聆听天机
营和周家军的战斗声响,处理一身伤口,等待新的战役。

  南坡在这时显得那么寂静,甚至给人一种这是太平盛世的错觉。

  就在这时,一支约莫百余人的队伍骑着快马,风尘仆仆地来到南坡之下,守
军们顿时警觉起来。

  在黑夜中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光看装束就知道是天机营的人,这伙军马出示
令牌后,着急万分地说:“天机营总兵求见太子殿下,有万分火急的情况。”

  “有何军务?”白屠赶忙迎出来,这几日斥候兵不停被阻杀,所以他也是一
脸狐疑,谨慎地问道:“殿下已经休息,我是统军白屠,有事可由我转达。”

  “不、不好了!”天机营的兵马着急万分,说话的时候都着急得有些结巴了
:“骁、骁骑将军病重了!”

  “什么?”白屠顿时惊讶万分,所有的士兵也是一阵难以形容的震惊。

  与此同时,直隶已经全面戒严。皇家行邸周围更是密密麻麻的禁军在守卫着,
气氛空前凝重。

  所有人紧绷神经,不敢有半分怠慢,门前调集所有的精锐前来把守,警觉地
拒绝所有百姓再靠近这皇家所属之地。

  黑暗中到处都是数之不尽的火把,在禁军的大本营,没人敢违抗一切的命令。

  为了守护皇家的安全,一旦有异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先斩后奏!

  这时除了镇守直隶、预防叛军直逼津门外,他们也在议论洛勇突然的重病。

  “谁?”皇家行邸外彻底戒严,不过这时门口的守卫们却看见一个黑暗中的
身影正轻盈走来,一声大喝,顿时唤起所有人的警觉。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位女子,面带微笑地看着纪律严明的禁军。

  绝色容颜在娴静中又有高雅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的风韵丝毫不逊色于皇家女
子。

  嫣然一笑让不少人失了神,此等尤物除了美貌之外,深邃眼眸里的聪慧的、
光芒更是迷人。

  “民女求见太子殿下!”女子缓缓走到禁军们的面前,转了转身,示意自己
没带兵器后,款款道了个福。温婉的动作自然流畅,完全没有造作的痕迹。

  “太子并不在此,你是谁?”禁军们从失神中赶紧清醒过来,立刻警觉地看
着眼前的女子。

  虽说是容貌倾绝,但她那种镇定、冷静和充满灵性的微笑,却让人感觉有些
害怕,因为这种气质自然到让他们有说不出的迷恋。

  “民女,童怜。”

  女子微微一笑,更是美艳万分,但将名字报出之后,却是让所有禁军为之一
惊。

  即使面前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柔美得让人想百般怜惜,但这个名字却像是
一个深刻的烙印,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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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童怜

  直隶,距离津门不足三十里的路程,成为津门和京城最大的一道关卡。与津
门仅一水之邻的这里却是少数没有受到战火侵袭的地方。虽说偶尔会被周家军小
小袭扰,但无法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号称禁军的大本营和屯扎之地,数万兵马和强悍的战斗力也是周家军所忌惮
的。

  在无法击溃天机营的情况下,就算是强如周井也不敢贸然招惹这群正当壮年
的军兵。

  正是因为安全性高的关系,这里一直都是津门之战的指挥所。平叛的所有指
令几乎都从这里一一传出。

  洛勇坐镇大后方,用冷漠的眼神和一个个残酷的字眼组成一道道军令,让无
数的将士为了他的构思而付出鲜血,甚至生命。

  直隶行邸依山傍水,风景秀美,往日是皇家休息停脚的地方。虽然没有皇宫
那么奢华大气,但比起一般的官宦人家也是强了不少;只是这时被禁军圑团警戒
着,在密不通风的守卫下,恐怕连苍蝇都难以进入。_行邸花园里鸟语花香,到
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各色鲜花,各地献上来的奇珍异草将这里点缀得宛如人
间天堂。

  比起府外的戒备森严、津门的血流成河,这一派和平的景象美得简直就像幻
觉。

  身处其中,让人疑惑真实的景象,到底是近在咫尺的血腥战争?还是这安宁
得让人心神舒畅的惬意?

  小亭流水长池,绿草红花碧荫。协调而又美丽的花园,在夏风的吹拂下似乎
很是温馨,但此时气氛却有几分凝重。

  许平此时还没来得及洗去一身风尘,有些憔悴地坐在亭子中央闭着眼,听着
臣下们的奏报。

  “殿下I.”禁军总兵陆阳君此时满面担忧,但还是严谨地说:

  “前夜骁骑将军突感不适,一开始只以为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但御医诊断
后却说他已经重病缠身。无奈之下,属下才派人连夜护送他赶返京城医治。眼下
正是平叛的大好时机,不管天机营、天武营还是其他大军皆已压阵津门准备围剿。,
骁骑将军却在这时病重,各部军马都人心惶惶、忐忑不已。无奈之下,末将才冒
昧请您过来主持大局。”

  “知道了!”许平的反应依旧平淡,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后挥了挥手,意味深
长地说:“让骁骑将军好好养病吧,各部的军令会在今日傍晚下达。告诉各位统
兵的将军们不必慌,我还在这里坐镇,让他们别太过顾虑。”

  “是!”陆阳君恭敬地行了一礼后,和天机营血水满身的将军们一起退下。

  洛勇突发急病确实让他们担忧,因为总有人会把这种事和不祥联系起来;迷
信的说法会让在血水里奋战多日的士兵们惶恐,使军心受到强烈的动摇。

  此时御花园里依旧微风习习,暖暖的凉风吹动着花的香气和植物的芬芳,让
人有些放松下来。

  待到陆阳君他们走后,许平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怎么看?”

  身旁此时只有两人随侍,杜宏低头整理随程而来的公文和军报,没有说话,
只是嘴角闪过意味深长的微笑。

  孙正农站在一旁皱眉沉思着,但细想很久以后,还是摇了摇头战战兢兢地说


  “属下不敢妄加猜测。”

  “你们两个家伙!”许平调侃地笑了笑,眯着眼阴阳怪气地说:“最近总喜
欢装糊涂了。明哲保身是好事,不过有时候真的会让人讨厌。”

  “属下以为……”杜宏明白主子说的是自己,话语里的不满也让他心里一突,
犹豫一会儿后,立刻小心翼翼地说:

  “骁骑将军虽然年迈,但身子骨一向结实。,现在病得很是时候,也病得很
是合适!”

  “尤其是猛虎营和蟒蛇营的残部结合以后……”孙正农一看杜宏这样说,也
不敢再隐瞒自己的想法;但看到许平面无表情,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大胆地说:
“与其说是突发重病,还不如说是在最巧的时候发病。”

  “下去吧!”许平动了动嘴唇,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想一个人静一
静。

  “是!”两人互看一眼,也识趣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御花园里,除了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外,再也不见半个人影。

  谁都知道许平最不喜欢的就是奢侈和排场,所以丫鬟们也不敢贸然前来服侍。

  空旷的地方再美丽,显得寂静压抑还是让人有几分不舒服;再美的风景没有
人来欣赏,总会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孤单。

  “洛勇呀……”

  许平虽然一脸平静地躺着,但脑子的运转却是空前激烈。

  所有的场景、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在不停交织着、混乱着,慢慢地让
疑惑和猜想都变得有脉络起来,勾勒出的场景总是让人倍感无奈和恐惧。

  天机营的横空出世、天武营的突然集结,现在连猛虎营和蟒蛇营的余部都已
经到来,朝廷的兵马也算是阵容庞大。加上恶鬼营的话,朝廷投入战斗的军马已
经快有二十万了。

  津门的周家军也把所有的兵力拿出来,不管是莫坤的四万大军、叛变的饿狼
营兵马,或是战斗力强悍的周家军嫡系,似乎除了镇守东北的破军营之外,所有
该来的都来了。

  这还是平叛之战吗?这根本就是开朝大营之间的混战了!

  功勋卓越的大将、隐藏二十余年的兵马、倍受委屈的开朝大军,似乎超越了
二十年的太平盛世,在这一刻把他们的荣誉、委屈、煎熬和不满一起释放出来;
用战斗来证明他们还活着,再次用战争来向世人宣布他们的存在。

  朱允文一开始并没有将纪龙视为最大的威胁。现在再回过头来看,朝廷的一
连串运作显示皇家最大的顾虑不是纪龙的反叛,而是来自开朝之战遗留下的问题
:功勋卓著的将军和浴血奋战的士兵们。

  津门不过是个牵引一切的舞台、一个供这些桀骜不驯的老兵发泄的舞台!

  因为在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功勋、傲性已经影响到朝廷的正常运作了。

  虽说不少老兵已经告老还乡,但战功赫赫的他们在地方上却是官员不敢得罪
的势力;朝堂之上也随处可见这些老兵带来的影响,他们有着比其他人更高的威
信和资历。

  用他们浴血奋战时的强硬态度来阻碍朝廷的政策、影响朝堂之上的公平、庇
佑他们的子孙为祸一方,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大明最大的祸害。

  甚至在有些地方,这些老将们的子孙为所欲为,而地方官员顾及他们的战功
不敢管束。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开朝后越来越多的问题也让朝廷倍感头疼!

  “战争,只有规模宏大的战争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纪镇刚看似疯疯癫癫,但别有意味的话却像梦魇一样的先知。虽说看似漫不
经心,却解释这场战争泌须存在的理由。

  “你来了?”

  许平的思绪都在这已经完成的阴谋之中来回荡漾着,当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
声走近时,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轻挪莲步细无声,小巧的脚步每走近一步都尽显婀娜之姿,一身洁白无瑕的
长裙看似一尘不染,但在飘舞的裙袖间,却有几滴让人厌恶的血腥破坏这份纯净。

  飘逸的白裙配上绿色的饰物,显得既纯洁又充满贵气,灵动的身影让人感觉
到一种融入自然的惬意。

  三千青丝细长而又柔顺,虽说只是简单地梳理了一下,但在简约中却有一种
说不出的韵味。一双水眸明亮而清澈,深邃黝黑有着说不尽的睿智。坚挺的鼻子,
未抹胭脂却嫣红动人的樱桃小口,看似普通的五官却组成沉静似水的美貌。再加
上白皙如玉的肌肤,如静水明月般的安宁,美得似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纯净。

  大家闺秀的温婉、小家碧玉的灵动,在她身上结合得无比完美,美得让人无
法找出一丝的瑕疵。

  “太子殿下!”童怜轻盈地走到许平的面前,慢慢地放下了一壶酒水,细语
温声地说:“您似乎也想明白了!”

  声音宛如三月春风,似乎在一瞬间就能吹去心里所有的阴霾,但灵动的眼眸
却不时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让人有些放松,却也感觉到被窥破的不舒服!

  深邃的眼眸透出能洞穿一切的光芒,总是会让人感到自己像是赤身裸体一样,
把所有的思想都暴露在她面前,没办法保留自己一丁点的秘密!

  绝世的容颜让人为之一滞,娴静如水的气质更是不逊色于任何皇家女子,但
许平却对她深不见底的智慧有几分恐惧。

  看了看桌上的酒水,他有些嘲讽地笑道:“久闻大名了,纪龙手下的第一能
人,谁曾想过会是如此美丽的女子。”

  “但你似乎并不惊讶我会在直隶。”

  童怜温婉地站在一边,笑盈盈地说:“为什么不问问我,偏偏选择在这时候
自投罗网?”

  “我倒是在想,禁军为什么没把你丢进大牢里,而是像宾客一样让你自由行
走?”

  许平的话充满自嘲的味道,面对童怜这样一个女人,即使不被她的美貌所折
服,也会产生和她倾谈的冲动。

  童怜确实是朝廷的头号钦犯,但面对她的时候,却很难有将她折磨一番的想
法。

  童怜笑了笑没说什么,很熟练地为许平斟满一杯美酒,似乎两人之间并没有
过往的仇恨,也不是站在敌对立场的两个人,而是跟很体贴的知己谈论风月;没
有任何血腥,也不带有任何怨恨,轻松得让许平有些不自在了。

  童怜见许平一副镇定自如的样子,但眼里还是有着极度敏感的戒备,小手拿
起酒杯,优雅地晃了两下,有些顽皮地笑道:“殿下,难道你觉得我会下毒?”

  “不!”许平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她时并没有自己预期中的仇恨,反而对
这智慧深不见底的女人产生空前的兴趣,拿起酒杯后坦然笑了起来:“如果你喜
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不是我时时刻刻都想杀的人了。”

  “爽快!”童怜嫣然一笑,两人碰杯之后都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轻松的攀
谈和彼此的微笑,任谁都想不出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佳酿清醇可口,宛如山间细泉般甜美,带着凉意流入喉间,给人空前的清爽。

  酒入口中顿时甘香四溢,许平顿时舒服得叹息一声。

  他看了看像是来做客访友般轻松的童怜,还是忍不住说。?“柳如雪虽然没
办法抓住你,但也纠缠得你寝食难安。现在她被我调走了,你完全可以找个地方
隐世,为什么还要来直隶?难道你真的妄想纪龙能登基大宝?”

  “柳如雪?确实冰雪聪明,让人很是头疼,好几次晚一步就会栽在她手里!”

  童怜摇了摇头,话语里带着几分俏皮地说:“只是她有点太忙了吧?前不久
还在江南追杀我,现在又被你调去深沽,暗地里伺机而动。女人做到这分上,也
真是难为她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许平眼里有些阴狠地眯了一下,虽然派了欧阳复和冷
月前去,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柳如雪率着魔教的残部在暗处支援。

  这事是自己秘密安排的,绝对不可能有别人知道。

  “猜的I.”童怜咯咯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样子还是那
么顽皮、纯真。

  “说吧,为什么自投罗网!”

  许平感觉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眼下她没有半点的情报能力,所有的情报
网都被朝廷撕碎;但她却能凭着道听涂说就把事情想得那么透澈,这种冷静又恐
怖的聪慧,恐怕世上难寻第二了。

  “因为是时候了!”童怜若有所思地看着许平,轻松又有点平静地说:

  “当我听说猛虎营和蟒蛇营集合完毕、直逼津门时,我就知道该是骁骑将军
生病的时候;而您,大明储君,平叛督军也会来直隶了。”

  “你真是看得比谁都透!”许平摇头苦笑了一下,虽然童怜的表现很是轻松,
但总感觉和她说话很耗费精力。

  轻松的对话之中总会让人谨慎得不断给自己施加压力,让自己不在她面前露
出任何破绽。

  “其实我很佩服洛将军!”童怜嫣然笑了笑,带着几丝恭敬地说:

  “虽然我没经历过开朝之战,也没见过这些高高在上的开朝大将,但四大军
营的故事我也很喜欢听。照理说,最具才识和认知的应该是用兵出神入化的哮定
将军庄炼英。,但事实上,我认为最有大智慧的却是骁骑将军。在巨大的权势和
荣誉面前,他冷静得让人毛骨悚然,舍弃的时候更是斩钉截铁。甚至每次想起都
让我有些害怕,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一旦成为敌人的话,绝对是最可怕的
敌人。”

  “愿闻其详!”许平心里早就有底,但还是愿意一边品着美酒,一边听着她
宛如天籁的声音;听这位自己怨恨许久、又佩服许久的绝色女子,诉说她独到的
想法。

  童怜会心一笑,抿了抿酒水后,难掩敬佩地说:

  “开朝之时,四大军团全都封官进爵,四大上将更是风光无限。不过那时的
洛将军就懂得急流勇退,放弃一切的荣誉和权力,只为求得余生平安。现在皇上
请他出马,他并没有仗着辈分和资历婉拒,也不敢推托年迈而拒绝长途跋涉,而
是在朝廷的运作下,以一副高调的姿态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因为他知道朝廷现
在需要他这么做。”

  “然而,他知道他的目的却不是平定叛乱。”许平眼神一眯,眼里闪过痛苦
也闪过无奈,冷笑着说:“朝廷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知道他的作用是把这场战争
推进水深火热之中,让这场战争注定不能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洛勇所做的事不是
为了所谓平叛的胜利,而是推波助澜让杀戮更加剧烈,让双方找不到任何退路,
只能选择倾尽全力杀掉对方。”

  “这就是天机营连连失利的原因。”童怜妩媚地笑了笑,带着几分调侃说:

  “不知道殿下看明白一切后,觉得是纪龙的叛变危害大,还是圣上的心狠手
辣更加骇人?不得不称赞骁骑将军的大智慧,即使不用明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圣上需要他做什么,也知道他该怎么做才能保住自己的晚年之乐。”

  “这个不是我能评价的!”许平看着眼前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绝色的
容颜、婀娜的身姿,如此尤物在前却没有让自己产生任何色欲,心里只想和她的
灵魂进行交谈。

  或许有些话题只有自己和她之间才能尽情攀谈,甚至一些枕边之人都难以谈
得如此尽兴、如此透澈。

  许平不愿意过多去评价朝廷和老爹的是非,马上转移话题,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会选择来自首?津门现在还没到一败涂地
的时候,你完全可以选择再去投靠纪龙,帮助他抵御朝廷的围剿。”

  “津门现在是还没……”童怜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自嘲说:“但纪龙一开始
已经败了,从一开始他就败得很彻底。从京城之乱后退守津门开始,我就知道他
登大宝的梦想不可能实现。,也知道他绝不是朝廷、更不是圣上的对手。”

  “为什么?”许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童怜的话总是让人那么期待。似乎她
早就看透一切,甚至有的事她比谁看得都明白。

  “因为那时他不敢放弃津门,挥师京城!”童怜的话里有点轻蔑,但也有点
说不清的酸楚和嘲讽:“那时如果他肯听我的话,带着周家军挥师京城的话,朝
廷一时半刻难有招架之力,即使禁军想勤王也难上加难。但他却不敢放手一搏。
后来还妄想着擒住你来和朝廷谈判,这想法太天真也太懦弱了。”

  童怜眼神眯了一下,省略了一些话,感慨万分地说:

  “纪龙是一个绝顶的权臣,喜爱玩弄阴谋和权术的朝堂是他最好的舞台。然
而他根本没有一颗枭雄的心,也没有傲视苍生、舍弃自己的觉悟,更没有君临天
下的气魄。如果他有圣上一半的雄才大略和决绝,恐怕这时也不会被朝廷打得毫
无还手之力。”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许平沉吟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童怜的话很对!

  她的目光很长远,也把事情看得很透澈。一开始洛勇也是那样蔑笑,嘲笑纪
龙没有一个枭雄的胆略和毒辣。

  童怜的看法已经很清晰了,但她没有把话全说出来:到了这地步还妄想生擒
太子和朝廷谈判,他根本没有君临天下的气魄,没有上位者的残酷和无情。

  “因为我曾经很爱他!”童怜的语气充满哀怨,也充满隐隐的怨恨:“但现
在我知道这种爱是畸形的,也是不该存在的。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我那个曾经恨
得想让他下地狱的父亲。”

  “是吗?”许平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有些同情地看着眼前黯然神伤的女人。
或许有时候也想同情自己,帝王之家的生活总是充满权谋,实在太让人疲凭了!

  “一切也该结束了。”童怜的自言自语很是诡异,因为平叛之战还没结束,
朝廷已经着手收集纪龙的罪证,说明朱允文一开始就把纪龙视为手上的棋子,根
本没把他当成真正的对手。

  尘封多年的罪孽一一浮出尘世,当年的第一权臣,最阴暗的一面被人不断挖
掘。

  包括纪龙少年时的勃然心动、当年对童怜母亲的凌辱和愧疚。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这场阴谋中,似乎大家都是受到控制的棋子。即使是
纪龙也按照黑暗中的轨迹前进着,虽然身不由己,却又那么无奈。

  开朝大营桀骜不驯的兵将们已经被送进津门这个战场之中,这场阴谋会伴随
着一条条人命的消逝,在残忍无情中有一个完美的收尾。

  皇权的可怕呀,朱允文高高在上,手握着乾坤主宰这一切,手指轻轻一点就
让人身不由己地成为他的棋子,为他编织着一场预期之中的战争;为了他的权力、
为了他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清洗。

  多年的构想、密不透风的安排,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等的只是朝廷为这
场战争总结出一个美好的谢幕。

  “殿下I.”童怜感觉气氛太压抑了,空气中的阴霾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马
上打破沉默,微笑着说:

  “民女在这里还是先恭喜你了,现在独掌军机大权,日后这平叛之功会让您
在朝堂上的威信空前高涨。圣上虽然圣心独裁,但对您也是关切倍至。他是个铁
血的皇帝,也是一个好父亲!”

  “你觉得我会高兴吗?”许平有些自嘲地反问一句。

  洛勇这老狐狸很聪明地选择最好的时间生病;他把一切都布置完成了,但是
他不敢贪图这个天大的功勋,因为老爹的眼睛随时盯着他的举动、他的想法。

  功高震主是臣子最大的禁忌,洛勇深明这个道理;已经在开朝之战中功勋卓
著的他,不想步上纪中云的后尘,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开始就选择卸甲归田了。

  “童怜!”许平感觉身心无比疲惫,叹息一声后闭眼问道:“说吧,你来这
里有什么目的?你曾经是我最想杀的人,现在和你聊天,你的话虽然让我感觉难
堪,但也特别轻松,不过这不是让你活命的理由。”

  “我知道!”童怜并没有半分惊讶,而是缓缓点了点头,满面轻松地说:

  “就算你肯放过我,以圣上的心思,他也不会让我活在世上。童怜一开始就
没打算活命,只不过是想在最后关头做点什么,证明自己活过!或者说,我想看
看这场权谋最后会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收场!”

  “你觉得以前活得很假、很痛苦吧!”许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一直压抑的
脑子似乎也有点疼痛了,忍不住有些讽刺地说:

  “痛恨的父亲、为了赎罪而宠爱你的父亲、带给你和你母亲不幸的父亲,你
却在不知不觉间爱上这个罪人,一个你不可能爱的人!是不是感觉自己很可悲,
也很可笑丨。”

  “是!”童怜并没有半点不悦,反而欣然笑了起来,以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说


  “但这一切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我已经不爱那个曾经怜惜我的男人,也不
恨那个带给我不幸的父亲。或许有的事比做梦更加飘渺,假到让你不觉得这是真
实的!”

  “很想得开嘛。”许平啧啧调侃着,话里依然有着讽刺的意味。

  “想不开,那您觉得我该干什么?”

  童怜温柔地笑了起来,娇笑中带着些玩味地说:“是该找个地方自尽?或是
悲愤地选择与纪龙同归于尽?我不想死得那么窝囊,也不想再为他做什么了。我
只想找个能陪我谈论这一切的人说说话,想好好地轻松一下。找个人聊聊天或许
是最好的办法。”

  “你觉得我是最适合的?”许平对于她的平淡感到几分意外,毕竟人生经过
这样的大起大落,如此悲剧又戏剧的过程,即使一个大男人都会崩溃。但她为什
么却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轻松得让人有些适应不了。

  “算是吧!”童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笑咪咪地说:

  “我感觉我们之间会有很多的话题,有些话或许只有我们之间能说。事实上
一开始我对殿下也是有几分好奇,但大多数还是因为你那些古怪的作法。虽然那
些威力强大的炮火让我很是意外,我相信圣上也会惊讶万分,但这并不能影响津
门的大局。从一开始你做的事便离经叛道,但总是把利益放在长远的未来,而不
是急利眼前,让我感到奇怪,也很有兴趣。”

  “我不需要你夸奖I.”许平此时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状态也是倍感无力,自
嘲地笑道:“我做的事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更不需要你们所谓的理解。”

  “您需要好好地休息了!”童怜款款地站了起来,道了个福,柔声说:“殿
下看来比谁都累,或许睡一下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办法。童怜在此随时恭候,等待
您的处置。”

  这话要是由别人口中说出,或许会有挑逗甚至勾引的意味;但从她的嘴里说
出来却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感觉上童怜似乎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她或许也想知道这次叛乱的结局,想在
这里见证一个对朝廷,或者对皇家来说最完美的结局。

  话音一落,童怜就款款退下,回到为她准备的厢房去休息。

  轻松随意的模样完全不似一个重罪在身的钦犯,而像是一个认识多年的知己,
让人无法对她产生预期中浓郁的怨恨!

  许平看着她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眼前,沉默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近确实是累了,太累了!如果什么都想不出来的话,或许自己还是那么热
血冲动;但现在想通一切,总有一种空虚和痛苦在心里纠缠。说不出原因,也说
不出那种难受的滋味!

  不管是为了军务而日夜不停地操持,亲力亲为地处理柳叔所留下无法弥补的
空缺,全力代替他的位置而事必躬亲;还是身处在这场阴谋之中,神经随时紧绷
着,在战争之中的感悟总是让人那么难受。

  面对一个完美的阴谋,总感觉人性和生命脆弱得让人心疼。

  随时警觉的思路和不断建构的思维,一步步解析皇家这场阴谋给人的震惊,
一切都那么压抑、那么冷酷无情,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似乎很难在心里找到一点安详的地方,让自己抽出身,享受往日惬意而轻松
的自在,让身心得到最大的释放!

  “童怜呀!”

  许平默默地念叨一句,再次闭上眼睛。

  面对这个女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怨恨她!感觉上她就像一本阅读不完的书,
蕴藏太多的智慧、太多的洞悉;只是第一次见面就让人不得不去正视她娴静的外
表下,那让人恐惧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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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煮熟的鸭子飞了!

  虽然战争还没有结束,但以双方的兵力来看,这场战役已经没有变局,许平
不想再过多去思考其中的细节。

  有时候事情知道得越多,人就越累,这种心灵上的疲乏甚至比肉体上的劳累
更加让人难受,因为折磨的往往是一个人脆弱的内心。

  目前的情况已经明朗,经过那么久的大战后,朝廷调集的兵马越来越多,几
乎呈现一面倒的形势。

  开朝大营除了镇守东北的破军营外,已经全部屯兵津门。周家军再厉害也不
可能在这种围攻下破茧而出,更不用说击溃如此多的开朝大营。

  除了兵临城下的各路大军以外,直隶近十万的禁军也不容小觑。哪怕周井真
的是诸葛再世、真能逆天地击败其他的军队,但是当他的军队伤痕累累时,还能
不能抵挡住十万禁军的铁蹄!

  这是一支正当壮年的军队,个个血气方刚骁勇善战,恐怕大战过后再强的军
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禁军的成员几乎是各地挑选出来的佼佼者,强悍战斗力再
加上精良的配备,恐怕眼下的大明很难找出一支军队能对抗这支帝王之师了。

  行邸的花园后院已经是皇室居住的范围,平常人没有宣见不得擅入。大院尽
显皇家的奢侈,尤其是东房的装饰更是别出心裁;不管是翡翠屛风、碧玉挂件还
是珊瑚装饰,都点缀得精美而又巧致!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一样,只等着它的主人
来临,呈现出主人该有的尊贵。

  广大的浴房在地上挖了一个近十公尺的大池,池内的温水冒着点点轻烟和阵
阵香气,地上和墙壁上都镶嵌着色彩艳丽的鹅卵石,四周挂着丝绸薄帘和一道道
精致的玉面屛风,显得唯美而梦幻,让人有如临瑶池仙境的错觉。

  引来山上的温泉注入池子确实是少有的想法。池子左右各一个竹管,源源不
断地入水,一个出口将多余的泉水排出,既保持池子里的恒温,又能排出沐浴后
的污垢。巧妙的设计让这池清水即使不用人力,一年四季都能保持温度和洁净。

  温热泉水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浑身的细胞仿佛都在兴奋跳动着,每一个毛
孔都被刺激得放大开来,风尘仆仆的身体迫不及待地想接受水源的清洗。池内漂
浮着缓解疲劳的草药,更是散发别致的异香,让人紧张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最大
的放松。

  丢下略带血水的衣服,全身泡入泉中的时候,许平舒服得哼了一下,闭上眼
享受这种久违的舒爽!

  当身上的尘埃一点点消融的时候,似乎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直紧绷的身体慢慢
放松下来,也能感觉到压抑的心灵有一种莫名的释放。

  行军之中生活总没那么的细致,当然生活上的条件也不可能那么好。

  虽然贵为储君之尊,但许平也是严厉约束自己,和士兵同吃同住,不敢有半
点的特殊。别说随行的丫鬟了,就连一个女人都不能留在军中,这段时间确实也
是累坏自己了。

  行邸里的丫鬟们红着脸看着男人强壮的身体和俊朗的容貌,脸上多少有点羞
怯,但还是赶紧把许平的衣服收拾好,又拿来花瓣和缓解疲劳的草药陆续丢进池
内。

  大概是因为行邸的主人第一次到来的关系,她们一个个紧张得额头上布满汗
珠;动作也有些生疏,显得很不适应。

  丫鬟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地不敢上前,有点害羞也有点好奇地打量她们第一次
见到的主人。尽管这些丫鬟个个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只要递个眼色就可以为
所欲为,但许平对她们没有半点兴趣。

  这时反而有点想念小米,可爱的小丫头总知冷知热地把自己伺候得无微不至。,
这时候如果她在,或许她会一边浅笑着,一边为自己梳理有些乱的头发。

  浴房里的空气安静得有些压抑,许平闭眼不出声,丫鬟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一声动人的天籁远远传来,打破有些怪异的宁静:“太子哥哥,你来啦!”

  声线温婉又带着明显的喜悦,甜得就像是最新鲜的蜂蜜一样,又宛如山清水
秀间百灵鸟动人的歌唱。

  天籁环耳,让人瞬间感觉有如春风抚面般的清爽,舒服得连骨头都有点麻了,
令整个人彻底放松,有种想闭上眼仔细倾听的冲动。

  甜美而纯真的声音似乎一下子驱散心头的沉重阴霾。伴随着喜悦声线而来的
一阵欢快脚步声,若侧目望去,可见一个娇小可爱的身影正急切跑来。

  浅绿色的小裙子随着脚步上下飘逸着,细长的裙带像是精灵在跳舞一样。,
娇小的身躯俨然是山里最动人的仙子,灵动的步伐加上银铃般的笑声,给人无比
欢快又特别纯真的感觉。

  “太子哥哥……”洛凝儿一脸惊喜,小跑到浴房的屛风前时,还带着说不尽
的喜悦。

  但是当她绕过屛风后,却是“啊”的大叫一声跑出去,躲在屛风后气喘吁吁
地娇嗔道:“讨、讨厌!你、你怎么没穿衣服!”

  小萝莉居然还在直隶,原本以为洛勇会带着这宝贝一起回京城,现在一看她
还在这里,许平顿时感觉一阵惊喜,但也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哈哈大笑起来,
哭笑不得地说:“小凝儿,那你告诉太子哥哥,谁洗澡的时候穿衣服!”

  “我、我……”洛凝儿满面羞红,紧张又倔强地说:“但是门卫大哥只说你
回来了,没、没说你要洗澡呀!”

  许平满头黑线,脸上本能地抽了两下后,有些郁闷地问:

  “为什么我要洗澡还得搞得人尽皆知,难不成我还得特意去通知门口的那帮
臭男人?真有趣!”

  “反正就是你不对!”

  洛凝儿紧张得语无伦次,索性耍起小无赖。虽说有点小孩子的不讲理,但话
到她的口中,总让人觉得趣味无比0 洛勇告病的时候她急得哭哭啼啼,好在洛勇
早知道孙女的性子,好生安慰以后才算是让她放下心来。回程的时候见孙女虽然
乖乖的,但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已经成精的老狐狸当然看出小孙女情窦初开,
犹豫再三后才决定把她留在这里,让她自己去解决自己的事。

  不得不说洛勇对孙女宽松的教育,在这年代倒算是少见了。

  好可爱的丫头呀,许平当然不会和她计较那么多。只是这时看着屛风后娇小
又动人的朦眬身影,心里也有点发痒;稍稍沉吟一会儿,双手趴在池边,用极端
温柔又极端深情的轻语说:“凝儿,过来让太子哥哥看看,太子哥哥想你了!”

  充满磁性的声音让人心跳加快,话语里浓郁的关怀和情愫都让人无法抗拒。
连站在一旁的丫鬟们都感觉心跳快了不少,情窦初开的小凝儿更是无法抵抗,芳
心一阵不安稳的颤动;尽管矜持的思想告诉她这是不可以的,但她还是控制不住
地迈出脚步。

  小萝莉羞涩而靦腆地走了出来,羞答答地站到池子前;小手不安分地玩弄自
己的裙带,小脸一直低着不敢抬头看上一眼,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更是让人食指
大动。

  “有什么好看的!”洛凝儿羞怯的话小声而动人,虽然还是耍着小脾气,但
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许平几眼。

  日思夜想的男人就在面前,这时她似乎紧张得不知道手往哪放了。

  尽管都是苴蔻年华的女孩,但洛凝儿往这里一站,不管是清纯的外表还是羞
涩的气质,立刻让小丫鬟们自愧不如。

  虽说是小家碧玉般的清纯,但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比她们强上许多;更难
能可贵的是,小萝莉完全没有半点千金小姐的娇贵,反而单纯可爱,让人想嫉妒
都不好意思。

  许平更是看得喜爱不已,见她羞涩得不敢抬头,偶尔偷看自己一眼还会难为
情得低下头去,模样实在太惹人怜爱了。

  许平立刻温声诱导:“凝儿,抬起头来,让太子哥哥好好看看你!”

  “嗯……”洛凝儿声如蚊蚋般点了点头,羞怯的眼睛既是惊喜又是不好意思
地看了看许平,好一会儿后才慢慢抬起头。

  精美的五官、巧致的小脸依旧那么迷人,两抹青涩的羞红挂在雪白小脸上,
楚楚可怜的模样更带着让男人浑身酥软的韵味。

  小萝莉宛如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坐立不安地站在面前。脸上既有羞怯的红晕,
又有心动的喜悦,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食指大动。

  许平刚构思着下一步该怎么实行的时候,却是眼一尖,看到一处煞风景的地
方,指着她的裙子,有些着急地问:“凝儿,你是不是受伤了?”

  粉绿的小裙子上,几点小小的血珠虽然不是很明显,却让人担忧万分。洛凝
儿低头看了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做了个鬼脸后嘻笑着说:

  “没什么啦,刚才我出去打猎了,应该是不小心弄到身上了!”

  “吓死我了!”许平马上松了口大气,还以为她是受伤,还是来大姨妈了?
不管哪种状态都会让人郁闷万分。但想想小萝莉这时候还往外跑,又担心不已,
立刻板起脸来训斥:

  “外面现在兵荒马乱,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能到处跑,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到时候怎么和你爷爷交代!”

  “是爷爷要我去的嘛!”小萝莉有些不满地嘟起小嘴,尽管知道这是一种疼
爱的唠叨,但还是满面委屈地说:“这段时间爷爷一直让我跟那群军大哥出去打
猎,但每次打的都是小鸽子,我也不喜欢嘛!”

  “鸽子?”许平有点愣神,心里也有点困惑,还是沉下气来柔声诱导:“凝
儿,这都是你爷爷让你做的?那些军大哥只带着你去打鸽子,没让你干别的吗?”

  “没呀!”洛凝儿一提起这事,似乎有点兴奋,马上胀红着小脸说:“你不
知道,这几天我打的鸽子可多了。一天打个两、三百只不是问题,每次都用好几
个麻袋装着才带得回来。”

  “凝儿好厉害呀!”许平心里隐约猜到什么,看她那么高兴,索性顺着她的
话问道:“那些军大哥都在干什么,不会一路上就看着你在打猎吧?”

  “差不多吧!”洛凝儿有些迷茫,也有些郁闷地说:“但他们经常拦截一些
骑马赶路的人,好像说是在抓奸细。而且他们很过分,每次我射下来的鸽子都原
封不动地交给我爷爷,我想看一眼,爷爷也不准,还告诉我只准打鸽子,其他鸟
连看都不准去看!”

  “但是我不喜欢嘛……”洛凝儿又是撒娇又是抱怨地嘟起嘴:“那东西有什
么好玩的?一箭过去就掉下来了,一点难度都没有……”

  “对对,我家凝儿箭法那么好,确实委屈了!”许平一边微笑着敷衍她,一
边冷笑了一下。

  那么久的疑惑算是解开了,看来那些所谓的军大哥不是禁军就是大内高手,
一直在暗地里阻截各方的斥候和传令兵,为的就是让这场战争更加混乱!

  所谓的出师不利根本就是洛勇自导自演的,为了让战争的全局变得激烈,他
才会暗地里破坏津门各军的通信系统,从而让本就精神紧张的将军们各自为战,
把战争推向更惨烈的剧烈。

  洛凝儿虽然半点武功都不会,但那神奇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箭法自己也见识过,
说百步穿杨一点都不为过。速度之快,如果稍不小心,连自己都难以防范,又快
又准;别说是区区几只信鸽,恐怕一流的高手都很难招架!比起一般的暗器更是
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来这事全是洛勇干的。这老狐狸倒真够狠的,骗自己的孙女没事就跑出去
打鸟。说是玩耍,实际上是利用她这一手绝技阻截情报。

  大内高手们武功再高,很多时候想拦截飞鸟也是不太可能;但是如果有她这
样一个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在,别说信鸽了,恐怕连苍蝇想跑都难!

  “太子哥哥,你怎么了?”

  洛凝儿抱怨了一会儿,见许平满面严肃地发呆,以为是自己的话太多了,马
上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许平。

  “没什么。”许平回神,解开心中的疑圑后,心情好了许多。

  见小萝莉无辜地看着自己,立刻心痒难耐,脑子转了一圈后柔声说:“凝儿,
你走近一点,让太子哥哥好好地看看你。”

  “不要……你笑得很坏!”洛凝儿顽皮地吐了吐舌头,一副你是大坏蛋的样
子,做着鬼脸的模样更加可爱。

  “但是你身上……”许平故意一副嫌弃的样子看着她,其实裙子一点都不显
脏,几点小血珠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这个呀……”女孩子都比较爱干净,小萝莉果然皱了皱小粉眉。似乎是真
的怕许平讨厌她,马上不高兴地说:“不理你了,我先回去洗一下!”

  在她郁闷转身的一瞬间,许平确定她那把精致的象牙弓没有随身携带,立刻
抓准机会拿起池子旁边的腰带猛地往前一抛。

  带着内力的腰带准确无误地缠上她细嫩的小蛮腰,洛凝儿还没反应过来时,
就感觉到I 股有力而温柔的力量将自己往后拉,顿时吓得惊叫起来。

  小萝莉的身体轻盈而娇小,被强大的力道一拉,顿时脱地而起,宛如小精灵
般飞舞着。

  没等洛凝儿回过神来,小身子凌空飞向池子里,整个人扑通一声掉到泉水里,
溅起一阵欢快的水花。

  “哇……”一不留神就掉进池子里,洛凝儿立刻惊慌得胡乱挥舞手脚。当发
现池子的水并不深时,还是惊魂未定。

  小脸慢慢地浮出水面,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被水呛到的喉口格外难受,立
刻闭眼难受地咳嗽起来。

  可爱的小脸难受得一阵发红,更是让人心疼。小萝莉这时什么都顾不得了,
除了咳嗽外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形象有多么诱人。

  黝黑细长的头发湿淋淋地贴在雪白肌肤上,轻盈而细薄的小裙子也湿湿地贴
在身上。虽然并不能看见任何实质的东西,但能勾勒出青涩而迷人的曲线,以及
她娇小玲珑的可爱。

  “你、你干嘛呀……”洛凝儿缓了好一会儿才好受一点,刚想抱怨的时候,
一睁开眼却是吓得低下头。

  此时许平已经淫笑着站在她的面前。阳刚的上身暴露在空气之中,结实的肌
肉覆盖一层水珠,更显出一种力量的美感;齐腰深的水根本不能遮掩任何东西,
清澈的泉水还覆盖在充满男人味的身体上。

  一阵前所未有的冲击,让小萝莉感觉头晕目眩,紧张得连呼吸都有些错乱。

  但是她害羞低头所看到的景象,让她脸上顿时红得像火在烧一样。

  本来她就是小巧玲珑的身材,站着只到许平的胸口,现在一低头,立刻清楚
地看见男人猥琐的下身。龙根黝黑而粗壮,虽然还没有完全硬起来,但在她青涩
的水眸看来已经很大了。,而且龟头还露出水面,像是一只独眼在看她一样古怪。

  “呵呵……”洛凝儿顿时噗哧笑出来,突然很是顽皮地指着越来越硬的龙根,
哈哈笑道:“好、好好玩呀……像、像个丸子……”

  许平满脑袋的冷汗,刻苦营造的暧昧气氛立刻烟消云散。而且,自己的龟头
什么时候像个丸子了,像哪种丸子?我那个闷呀!

  但是转念一想,这年代的女孩儿都比较单纯。看小萝莉笑得那么单纯,恐怕
她连最基本的男女之事都不懂。就像当初的小熏一样,懵懂而可爱,有一点点好
奇又有一点点害羞,只知道男女之间不能有肌肤之亲,连怎么生孩子都是满脑袋
的问号。

  “凝儿……”许平走近一步,越看小萝莉衣服湿贴在身上的样子就越冲动,
不过还是温柔地拉住她的手,轻声诱导说:“咱们一起洗吧,陪着太子哥哥好不
好?”

  “不好……”洛凝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眼光还是好奇地看着越来越
大的龙根,有些惊讶地说:“太子哥哥,怎么……它好像变大了?”

  好单纯的小丫头呀,天真而纯洁的声音让人一下子就色欲满满。

  许平顿时心痒难耐,见小萝莉虽然害羞地摇了摇头,但也没太过抗拒,立刻
拉着她的小手走到池边,坐下来后笑呵呵地说:“小凝儿来,太子哥哥帮你洗!”

  “才不要哩……”

  小萝莉顽皮地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要跑。虽然还不懂得什么是男女之欢,但
她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虽然爷爷说过自己会嫁给这个大哥哥,但情窦初开的小
丫头还是感觉羞怯难当。

  这时候哪还由得了她,这副羞答答的模样早就让许平蠢蠢欲动了,趁着她转
身时用力一拉,小萝莉软软的身子立刻激起一阵水花,跌到许平的怀里,娇嫩的
小屁股也坐到许平的胯上。

  虽然还隔着一层湿透的裙子,但坚硬而火热的龙根顶到她的小屁股时,洛凝
儿还是软软地叫了一声。

  许平这时哪还忍得住,看着小萝莉又羞又嗔地白了自己一眼,红通通的樱桃
小口还撒娇般嘟了起来,立刻不客气地吻了下去。将小萝莉如小鸟般轻盈的身体
狠狠一抱,一边舔着她香甜细软的小嘴唇,一边不客气地摸着她细嫩又迷人的小
蛮腰。

  “不……”洛凝儿一开始碍于丫鬟们在旁边,矜持地挣扎着,但是当许平的
舌头纠缠上她的丁香小舌时,未经人事的小萝莉立刻败下阵来。

  羞涩的挣扎变成紧张而激动的颤抖,有些生涩地任由日思夜想的男人再次带
她品尝这美妙的滋味。

  丁香小舌柔软无比,细腻甜美又值得回味。虽说已经掠夺小萝莉的初吻,但
是这时再度品尝也是人间乐事。

  许平一边忘情地吸吮她的舌尖,一边引导小萝莉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手
抱着自己的腰,这才开始伸手去解她的裙带。

  洛凝儿此时已是满面潮红,情宝初开的小萝莉有些痴迷于这深情的亲吻。幼
嫩的小舌头青温地回应男人的挑逗,呼吸无比急促,浸在水里的身体也不安地扭
动着。

  身下的大家伙让她不安,让她感觉到一点点的害怕,但这些忐忑马上又被吻
得不知所踪,小小的脑子彻底失去思考的能力。

  丫鬟们一看两人舌吻上了,脸一红虽然还想继续看,但想了想还是识趣地留
下毛巾后,跑到外边等候。

  没人围观后,许平更加放肆,贼手不停地隔着衣服摸索她幼嫩的身体,但是
当摸到她的裙扣时,洛凝儿立刻本能地护住这道屛障。

  “不、不要……”洛凝儿的声音发怯,又有点紧张。虽然很迷恋眼前这个大
哥哥,但依偎在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怀里,幼小的她还是特别惊慌。

  “好凝儿!”

  许平知道小女孩总是害羞的,小萝莉更有着自己小小的矜持,立刻将她的手
反抓住后,在她羞温的注视中给了她一个长长而激烈的湿吻,将她吻得差点昏倒,
才在她变得柔软的抵抗中解下裙扣,将湿透的绿裙子丢到一边!

  轻盈的小裙子在水面上漂浮着,十分唯美,这时的洛凝儿美得让许平几近疯
狂。

  脱去裙子后,娇美的身上只有肚兜和一件小小的褒栋。

  浅蓝的绣花小肚兜显得童趣又特别可爱,包裹着小小的胸脯。,虽然没有成
熟女性般的妖娆曲线,但也可以清楚地看出一对开始发育的小山丘,紧贴在细嫩
肌肤上勾勒出青涩迷人的曲线。

  她下半身还在水下。虽然看不太清楚,但能隐隐看见一双细嫩而雪白的长腿、
圆润的肩膀、细白如玉的藕臂都是那么精致!

  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几滴性感的小水珠更点缀得分外迷人;尤其是幼嫩而雪
白的锁骨,更是透露一种成年女人没有的青涩诱惑。

  “太、太子哥哥……”洛凝儿这时脸上红红一片,不知道是因为情动还是因
为害羞;一看许平满眼欲望地盯着她,立刻羞得像只小猫卷缩到许平的怀里。

  “我的凝儿真美!”许平一边赞叹,一边亲吻她白里透红的小脸,感受怀里
软得惊人的娇躯,真害怕自己稍一用力,就会伤害到这柔弱的身体。

  “别、别看……”洛凝儿紧张地扭了一下,胯间那根火热的大东西似乎跳了
起来,一阵阵地顶着小嫩臀让她感觉更加不安,但身体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焦热。

  “不,凝儿好漂亮呀……”

  许平被刺激得浑身一颤,龙根已经被她夹在柔软的小屁股里。充满弹性的肌
肤蹭得人色性大起,女孩臀部特有的紧致感更是让人疯狂。

  。一看小萝莉又羞又喜地看着自己,无辜的眼神和怯生生的模样都那么诱人,
浑身上下顿时烧起一股浓郁的火焰。

  “真的?”

  洛凝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情宝初开的小女孩,眼里尽是惊喜和忐忑。一
句由衷的赞美让她欣喜得忘了自己现在的状态,楚楚动人的模样更是要人老命。

  许平立刻将她紧紧一抱,也不说话,感受她娇嫩的身体贴在自己身上的柔软。

  双手轻轻地爱抚她腰间裸露出来的肌肤,头一低,靠在她的肩膀上,吻了吻
雪白细嫩的脖子后,含着她湿润的发丝开始一点I 点往上移。在小萝莉紧张的呼
吸中亲过她火热的小脸,慢慢地含住她小小的耳朵。

  “不要……痒!”洛凝儿顿时娇吟一声,耳边湿湿热热的有些发痒,但又有
一种说不清的舒服,让紧张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许平也不管她小小的挣扎,继续挑逗着她的耳朵,双手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
去解肚兜的小扣子。

  没等小萝莉反应过来,就将软软的绳子一拉,这遮羞之物立刻软软地漂在水
面上。洛凝儿感觉胸前一凉,没等许平看清就惊叫一声,慌忙用手去护住小小的
嫩乳。

  “凝儿身上好滑哦!”许平见小萝莉害羞而惶恐的样子分外撩人,怕吓到她,
双手继续老实地摸着她平坦的小肚子,感觉细滑而结实,让人不忍心用力伤害怀
里的可爱小精灵。

  “讨、讨厌……”洛凝儿脸上红得都快滴出血了,小手死死地护住自己胸前
的美景。,半遮半掩的诱惑更加浓郁,身体被许平看似温柔的抚摸弄得焦躁不安,
一边急喘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你不、不是说要……洗、洗澡吗?”

  “嗯,太子哥哥帮你洗……”许平一边说着,一边将她轻轻抱起;一手忍不
住去脱她的亵裤,手指轻轻滑进小裤子里,马上就被洛凝儿矜持地抓住了。

  “不、不能了……”小萝莉羞得都要哭了,虽说很是喜欢眼前的大男孩,但
从小就接受古板的教育,这几乎是她的最大限度了!

  许平也不急,将她一个反身压到池边;长长的一个湿吻,吻得本就意乱情迷
的小萝莉彻底昏头,沉浸在美妙的滋味里无法思考,这才慢慢地在水中把她最后
的一点遮羞脱掉,让身下迷人的小丫头成了赤裸的羔羊,一只最美丽、最雪白的
羔羊!

  “呀……”洛凝儿从长得喘不过气的湿吻中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已经一丝
不挂;尽管浑身有点发软,但还是惊叫一声,把身体藏进水里。小手紧紧地护住
幼嫩的春景,只把美丽动人的小脑袋怯生生地露在水面上。

  “讨厌,你干嘛……”

  洛凝儿急得都快哭了,本来只是想来找太子哥哥玩的,但现在却不知不觉就
被扒光了。有些郁闷自己怎么迷迷糊糊中就是抗拒不了温柔的哄骗,只要被一亲
就像着魔,浑身无力甚至就像没了骨头一样。

  “要凝儿做我的新娘子噢……”许平将她扒光后也没急色地扑上去,而是一
边欣赏她可爱的羞态,一边在小萝莉羞涩的注视中拿来一条大毛巾,笑咪咪地说


  “小凝儿来,太子哥哥帮你擦干!”

  “不要……”小萝莉还是害羞地躲在水里,摇了摇头,既是难为情又带着几
分倔强地看着许平。

  那羞怯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让许平激动得差点就想在这里把她吃了。

  “乖啦,太子哥哥给你糖吃!”许平一下子被她逗乐了。尽管龙根还是硬得
快爆炸,憋了好久的欲望澎湃得难以控制,但还是用哄小孩的语气哄着她。

  “讨厌,你哄小孩子呀!”小萝莉立刻不依了,虽然红着脸,但还是有些倔
强地说:“人家已经快十四了,爷爷说,我已经是大人了!”

  “知道了,我的小大人!”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许平直接冲到池子里将她
一把抱起,不过也没立刻打量她雪白的身体,而是用大毛巾把她小小的身体包裹
起来,横抱在怀里后笑哈哈地走出来。

  “讨厌……”洛凝儿挣扎了几下后,也抵抗不了这种霸道的温柔,立刻乖乖
地蜷缩在许平的怀里。

  好在身上有遮羞的毛巾盖住一丝不挂的小娇躯,否则她也不会这么老实了。

  许平光着屁股将她抱到隔壁的房间后,见丫鬟们识趣地将门关上,他立刻色
笑一下,迫不及待地想把洛凝儿丢上床去。

  但是这时小萝莉却不配合了,一边使劲地挣扎着,一边喊了起来:“不要,
我、我头发还是湿的!”

  看着她小脸上满是害羞和惶恐,竟然在焦急中说出这样幼稚的理由,许平不
禁噗喷一笑,立刻朝门外喊道:“来人呀!”

  大门依旧紧闭着,丫鬟们早不知道躲哪去了,不过在房内的屛风后还是走出
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身影。约莫二十三、四的年纪,一身的绿衣红裙看起来倒算
不错。,虽然有些像是丫鬟的打扮,但猛地一看,举手投足间也有大户人家的教
养。勾人的凤眼、精致的鼻子和小巧的嘴,虽说不是倾国绝色,但也是个不可多
得的美人。

  “倩姐……”小凝儿一下子像看到救星一样,马上可怜兮兮地喊道:“快把
我衣服拿来……”

  “想得美!”虽然是个成熟的美人,但比起天姿国色的小萝莉来说还是差了
许多。

  这时许平的心思全在洛凝儿的身上,在她红嫩的小脸上吻了一下后,转过头
来,有些不悦地看着这个满面惊慌的不速之客,没好气地问道:“你是谁?在这
里干嘛!”

  大美人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一丝不挂的许平,立刻惶恐地跪下去,战战兢兢
地说:“贱婢徐倩,是、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放我下来!”洛凝儿一看许平有些生气地责问对方,小萝莉也有点不依,
立刻哼着小嗓子大喊起来:“别骂倩姐,她不是什么丫鬟,吧曰/ea表姐!”

  “表姐?”许平顿时愣了一愣,马上又想通了。古代的大户人家都会给千金
配一个贴身丫鬟,既要照顾小姐又得陪着她玩,为了安全起见,很多都会选择贫
困亲戚家的女孩,既放心又能伴随闺女的成长。

  一般来说这种事不算稀奇,没想到倒是让自己碰上了。

  “小姐……”徐倩一看洛凝儿竟然为了自己和太子顶嘴,立刻惊慌地说:
“没、没事的!是奴婢鲁莽了,殿下教训得没错。”

  “不管!”洛凝儿没好气地哼了一下,刚才还一副温顺的样子,现在却是耍
起脾气,可见她和这个表姐的感情还不错,起码不是普通的主仆之情。

  “伺候你们小姐吧!”许平使劲地呑咽了一口口水,虽然徐倩并不是那种祸
害苍生的尤物,但也是个玲珑巧致的美人。

  只要一想到她和小萝莉是表姐妹,瞬间感觉她迷人不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
兴奋在慢慢加深。将小萝莉放到床上后,不由得打量起她凹凸有致的身体。

  “是!”徐倩被看得有几分不自在,但还是赶紧跑过去帮洛凝儿整理妆容,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动作特别娴熟温柔。小萝莉也是一副享受的样子,乖巧地任
由她将自己打扮得更加可爱。

  看来这姐妹俩倒是很亲密,许平本想趁这个机会长驱直入,最好能来一次姐
妹3P;但小萝莉还是有点防备,而且对于许平刚才的态度有点不高兴,这时死都
不肯脱下包在身上的毛巾。

  或许是害怕被表姐笑话,态度更是空前坚决,软磨硬泡都没用,最后连许平
都郁闷地被她赶回浴室里等着!

  泡到池子里,许平空前无奈。如果是普通的小丫鬟,板个脸把她骂出去就好
了。

  但她们偏偏是表姐妹,而且感情看起来还不是普通的好!自己只是稍一瞪眼,
原本温顺的小萝莉就会打抱不平;现在姐妹俩已经聊得开心不已,一阵阵的娇笑
声听得人心痒难耐。看这情况,自己想拿下小萝莉还得另想计策了!

  有徐倩在的话,小凝儿想和自己亲热大概会不好意思;想把她拿下也有点难
度,除了强奸外似乎没别的办法。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刚才在这里把她干了,玩什么情调呀I.许平正在后悔不已
的时候,突然听见门被迅速关上。,似乎有人跑了出去,他立刻急得跳出来。

  来到房间一看,擦完的毛巾丢了一地,可爱的小萝莉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
徐倩捡着地上的毛巾。

  一看许平光着屁股冲出来,她顿时吓了一跳,但还是赶紧跪下来惶恐地说:

  “殿下,小姐换装后说她想出去玩,让奴婢等一下再告诉您,别打扰您沐浴。”

  “靠!”许平不由得大骂一声,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看来还是自己太心
急,把小萝莉吓到了。

  尽管她确实是喜欢自己,但贸然想占有她,看来还是操之过急。毕竟她还是
个小女孩,突然那么亲密的爱抚肯定会让她感觉很不安,所以才会鬼头鬼脑地闪
人。

  “奴婢……”徐倩不是懵懂之年,一看许平怒骂一声,又看龙根硬得直跳,
当然明白问题在哪。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些害怕地说:“殿下……您还、还
沐浴吗?”

  “不用了!”许平哪还有心情,郁闷地往床上大字形躺下来。虽然御用的龙
床巧夺天工、又大又柔软,躺着特别舒服;但是想想小萝莉狡猾地溜走了,许平
还是感觉万分郁闷。

  是自己太过温柔,不然的话,小萝莉现在恐怕就会在这张床上娇婉呻吟了。

  徐倩忐忑不安地站在一边,看许平浑身湿淋淋的,本能想服侍一下。,但看
许平满面镨问加恼怒,她也不敢上来伺候。好一会儿后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
问:“殿下,您要不要换装?”

  “不用了!”许平没好气地哼了一下,要不是因为这个程咬金的话,小萝莉
跑得了吗?

  但抬头一看,想骂人还是骂不动,毕竟这也不是人家的错。贴身丫鬟,哪怕
自己小姐上个茅厕都得跟着伺候,这也是她的职责所在。

  即使想生气也不能蛮不讲理,想起眼前这个成熟的美人是小萝莉的表姐,又
让人有些心痒难耐。

  许平这才认真地打量眼前忐忑的美人,虽然第一眼看起来并不惊艳,但仔细
一看也满让人心动的,很难说出她给人的那种感觉。虽然不是倾尽众生的绝色美
貌,但总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让人很是舒服。

  许平一下子被眼前战战兢兢的女人吸引了,绞尽脑汁却很难形容她那种独特
的感觉。尽管这年代的女子大多数很是婉约温顺,充满柔弱的女人味,但她的安
静却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楚楚可怜,似乎很委屈,但却特别坚强,不知道为什
么给人十分贤慧的舒适感。

  嗯,就像小米。尽管她比青春动人的小米多了一种成熟而丰腴的魅力,但那
种贤慧至极的感觉却极端相似。

  许平顿时心里一颤,想起这体贴的丫头也有种暖暖的舒服。见徐倩还是害怕
地看着自己,立刻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是!”徐倩看着眼前一丝不挂的男人,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敢违背
;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眼眸带羞地看了看坚硬的龙根,马上又低下头。

  “你几岁了?”

  或许是她感觉上很像小米的关系,许平的话变得温柔许多,但眼睛却在她身
上打量,有些失望地发现她这衣服穿得又宽又多,根本无法估量成熟的身体有怎
样的曲线,是不是能让男人为之疯狂?

  “奴婢……二十五。”徐倩说完,羞愧得低下头去。因为在这年代,并不是
女人最美的时候,而是最尴尬的年纪。

  “许婚了吗?”许平柔声问了一句,又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一些!

  “没!”徐倩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走到床前站着。她的脸上微微有点发红,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奴婢八岁就到洛府,已经签了卖身契。从小姐出生到她长大一直在旁伺候,
这辈子不敢有何妄想,只期盼能跟在小姐身边服侍就满足了!”

  或许洛凝儿对她真的像对姐姐一样亲匿,徐倩说这话时,脸上很自然地笑了
一下。毕竟这年头的丫鬟和牲口没有区别,打骂体罚甚至是家法致死都不是奇怪
的事。

  她很庆幸自己的小主人是那么乖巧可爱,又特别体贴自己。

  “哦……”许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越看眼前的美人感觉越顺眼,是
个耐看型的佳人。

  压抑许久的色意也在蠢蠢欲动,见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很是诱人,他想了
一下,开门见山地问:“你还是处子吧?”

  “奴婢,是……”徐倩说话时羞得不敢抬头了。话问得这么露骨,男人的眼
神更是不断在自己身上打转,以她的年纪已经猜出一些端倪。

  但她觉得有点奇怪,门外年轻貌美的小丫鬟那么多,哪一个不是青春动人的
二八少女?只要眼前位高权重的男人稍稍一招手,谁不会欣喜若狂地前来服侍?
为什么却问自己如此羞人的话题。

  “你很漂亮!”许平赞许地看着她,当然不会觉得她是个处女会是什么奇怪
的事。一般签了卖身契的贴身丫鬟几乎已经失去自由,将来要嘛成了大户千金的
陪嫁品,要嘛就只能留在府里成为老爷的玩物。

  总的来说,她已经没有所谓的自由和权利,只能算是阶级制度下的一件物品。

  “谢殿下……”徐倩受宠若惊地笑了一下,毕竟女孩子都需要人家夸奖。

  在她看来,自己这年纪已经过了吸引男人的时候,能得到这么一个男人的赞
赏,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

  殊不知她正处在女人最美的年纪,尽管这畸形的社会让她有点自卑,许平还
是忍不住激起色欲,拍了拍床后,轻声说:“上来,服侍我!”

  徐倩顿时如遭雷击,吓得目瞪口呆。在她看来,这样的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如果纯粹要发泄肉欲的话,她觉得自己根本比不上外面那些二八年华的少女,
自卑的心理不敢有任何妄想。但现在许平却是很认真的态度,让她倍感惊讶,又
觉得脑子有点发晕。

  “是!”徐倩不敢抗拒,对男人的温声细语也不想抗拒。她羞红着脸爬上床,
坐到许平的旁边,却是傻傻地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想就这么坐着吗?”许平咯咯一笑,别的不说,光是看她那么紧张也满
有趣的。

  虽然这时候两人谈不上有任何感情,但相信她做了贴身丫鬟,早就有这样的
心理准备。

  徐倩紧张得满头大汗,虽然隐隐知道男人需要什么,但也不是太确定。毕竟
她自卑的心理认为自己人老珠黄,根本不敢痴想风花雪月的事,更别提得到储君
的宠幸。虽说不是幻想过的美妙恋情,但也不是这种让人不敢相信的垂青。

  “你和你家小姐感情很好?”许平的话饶有深意。近一点看,这女人还是特
别有韵味,除了楚楚可怜的的动人外,更有青涩少女和美艳少妇缺少的魅力——
女人在最美丽的年纪,最合适的丝丝妖娆。

  “嗯……”徐倩紧张得满头都是汗,还是老实地说:“小、小姐对我很好!”

  “是吗?”许平其实也有点尴尬,毕竟第一次见面就想把人家干了。

  虽说徐倩不会也不敢拒绝,现在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直接说。?
把衣服脱了躺床上,老子要干你?

  气氛再次安静下来,徐倩也是倍感紧张。见许平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她也是倍感疑惑,好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要……要不要奴婢招
丫鬟们进来服侍?”

  说话的时候,她眼神闪烁,看着一直坚硬的龙根,小脸犹如火在烧一样。

  虽说她不敢有所奢求,但当贴身丫鬓那么久了,体贴的习性也无法更改。一
看许平似乎欲求不满,咬了咬牙才轻轻地问了出来。

  “不……”虽然那群小丫头也不错,但许平还是摇了摇头,充满欲望的眼神
看着徐倩包裹在衣服下的身躯,有些微喘地说:“你来服侍吧!”

  “啊……”徐倩惊得叫出声,因为这在她眼里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当男
人的目光充满情欲在自己身上流连时,她又觉得许平不像是在逗她。

  满脑子的不可思议、满脑子的不敢相信,让她目瞪口呆到都说不出话了。

  “怎么?你不愿意?”许平眉头微微一皱,有点无奈自己面对女人还是心软
了1 些。

  照这年代的变态思想,自己根本无需征求她的意见,因为她根本没权利拒绝。

  “不、不……”徐倩吓得跪倒在地,浑身害怕得打着冷颤,战战兢兢地说:
“贱、贱婢不敢!只是,贱婢年老色衰,惟恐玷污殿下的:。”

  “是这样吗?”许平有点看出来了,这妞自卑得有点过头。

  他坐起身后看她惊恐得脸都白了,马上用温柔又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你很
漂亮,我也挺喜欢你的。不用想那么多,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一招以退为进缓解徐倩的恐惧。忐忑不安的她,听到许平的话不像是开玩笑,
心里也是小鹿乱撞、阵阵发颤。

  呆滞片刻后,她才红着脸点头,声线发颤说:“奴婢,愿意……”

  “过来吧!”许平一看顿时暗乐不已,马上朝她招了招手。说真的,性爱这
事得两厢情愿才是最完美的。

  虽说两人才第一次见面,没什么共同话题,但只要想想她是洛凝儿的表姐,
又是一个处在完美年龄的处女,心里就有澎湃的兴奋感。

  “贱婢……”徐倩抬起头,紧张得浑身都是冷汗;一口一个“贱婢”,似乎
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依旧惶恐地看着许平。

  “起来!”许平有些不悦地示意她站起来说话。总是跪在地上那么害怕,要
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自己是要强抢民女搞什么强奸之类的事。

  天地良心,是不是老子态度太好了才让她吓成这样。

  “是!”徐倩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眼神不由自主看向许平的胯间,脸色微
微一红后咬牙说:“贱婢身上,有点脏。容贱婢沐浴过后……”

  “过后怎么样?”许平笑咪咪地看着她,虽然有点调戏的意味,但不得不说,
这时候的徐倩还是别有一番风味。

  “再、再来侍寝……”徐倩说出这话的时候,娇美的脸上尽是惶恐和不安,
似乎这时候还不能确定,到底这个要求是不是真的!

  “洗干净点!”许平嘿嘿一笑,一看她确实一身大汗,准许她的要求。

  不过眼见大美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马上色眯眯地说:“洗完后,不
准穿衣服、不准化妆,我要看看你的素颜。”

  “贱婢明白……”徐倩脸色一红,行了一礼,扭着僵硬的脚步想走出去。

  虽说这突然的要求让她有些头晕,但她明白主仆有别,不敢在许平的房内沐
浴。

  “等等……”许平马上叫住她,满面淫笑地说:“就在这里洗,我要看着你
洗。”

  请续看《流氓大地主》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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