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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童年】【全】(静静的辽河)作者:zhx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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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20

              作者:zhxma

  「都木!」妈妈拉着我的手,拎着沉重的包裹,找到我的都木老师:

  「都木,我参加了工宣队,明天,我们要下基层做宣传鼓动工作,也不知道
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儿子没人照看,你看看,这样行不行啊,把我儿子放到你
家住几天,你帮我照顾照顾,怎么样啊?」

  「好哇,」都木老师非常爽快地答应道:

  「×老师,没说的,你就放心地把你的宝贝儿子放到我家里吧,你就积极去
吧!」

  「那,太谢谢你了!」妈妈将装着我衣服的包裹递到都木老师的手中,都木

            老师笑吟吟地接了过去:

  「嗨,×老师,瞅你说的,咱们俩个,还客气个什么劲啊!你尽管放心地积
极去吧,喂,」都木老师拎着大包裹,冲我呶呶嘴:

  「小家伙,帮老师把这些作业本捧到家里去!」

  「哎,」我乖顺地捧起沉甸甸的作业本,跟在都木老师的身后,走进狭长的
大走廊里,昏暗的灯光,无神地映照着都木老师丰腴的腰身,都木老师每迈动一
步,肥硕的大屁股便剧烈地鼓捣一下,看得我淫心骤起,想到今后的日子里,将
与都木老师共同度过,我即兴奋,又紧张,我真担心,在色心的驱使之下,自己
会做出料想不到的事情。

  都木老师因为没有住房,临时借住在学校的一间办公室里。都木老师的丈夫
是个军官,常年在部队服役,按理说,都木老师应该调到丈夫的部队去,与丈夫
共同生活在一起。可是,都木老师丈夫的部队驻扎在边远的山区,都木老师一旦
调过去就很难再回到大城市里。所以,都木老师指望着丈夫能够早日转业回到地
方上。而目前,只好两地分居。在一年当中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木老师都是只
身带着一个仅半岁多的小女孩独自生活。都木老师的这间屋子既是寝室又兼做她
的办公室。

  「啊,」都木老师打开房门,亲切地对我说道:

  「小家伙,到家了,咱们到家了!」

  我将作业本放在都木老师的办公桌上,便呆呆地坐在一边,木然地摆弄着手
指头,望着眼前这陌生环境,我一动也不敢乱动。

  「哦,兰花,妈妈的小宝贝,你怎么又醒了!」

  都木老师放下包裹,抱起她那可爱的小宝贝,一屁股坐到床边,开始哺乳孩
子,只见都木老师将内衣高高地撩起,两只硕大的乳房摇摇晃晃地展现在我的眼
前,看得我色心狂臊,又对都木老师想入非非起来。

  「喂,小家伙,」都木老师突然唤我道:

  「去,把手巾架上的毛巾给老师拿过来!」

  「哎,」

  我只好中断了对都木老师的胡思乱想,拿着手巾缓步走向都木老师,都木老
师两手抱着孩子,冲我嚷道:

  「快,快,来啊,帮老师把这擦擦!」都木老师呶呶嘴,示意我把乳头里溢
出的奶水擦拭掉。我迟疑了一下,尽管对都木老师的身体充满了神往,可我还是
不敢随便触摸我尊敬的都木老师。都木老师瞪了我一眼:

  「快啊!」

  我不敢违抗,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向都木老师那雪白的乳房和红晕泛起的大乳
头上,轻轻地擦拭起来。都木老师的乳房既鼓且圆,活像两只蒸熟的、白喷喷的
大馒头,泛着迷人的光泽。好色之心迫使我无法过于安份,我偿试性地轻轻地按
摸几下都木老师的酥乳,感到即柔软且细嫩,散发着微微的温热,都木老师那色
素沉着的乳晕托起大大的、深红色的乳头,汩汩地流淌着晶莹的乳汁。

  我特别注意到,都木老师抱着孩子的手臂上,生出些许黑黑的细毛,我将脑
袋瓜一转,目光悄悄地移到都木老师的腋下,哇,那里的黑毛更是又长又密,散
发出浓烈的、剌鼻的异味,我感觉很是新奇,丝毫也不厌恶都木老师那特殊的气
味,我偷偷地凑近都木老师的腋窝处,深深地猛吸几了口气。

  「还有这!」都木老师把孩子稍稍举起,露出柔软细腻的腹部,圆圆的脐眼
深深地陷进丰满的脂肪里,几根阴毛从衬裤里溜出来,若隐若现地展露着,把我
撩拨得心慌意乱,从而,对都木老师胯下那片神秘之地,更是着魔万分。我的手
再度擅抖起来,抓着白手巾在都木老师那肥硕的腹部来回地擦拭着,同时,我把
头部尽可能地贴近到都木老师的肚皮上,贪婪地嗅闻着她那浓烈的、充满着成熟
女人气息的体味。

  「好啦,」都木老师放下了孩子,整理一下内衣,站起身来:

  「小家伙,自己玩吧,老师给你做饭吃!」说完,都木老师肥实的玉手,轻
轻地掐拧一下我的脸蛋,冲我嫣然一笑,我立刻感到无比的温暖,对都木老师不
再胆怯,也顽皮地冲她一笑。

  草草吃过晚饭,我一动不敢乱动地躺在都木老师的身旁,听到她那均匀的鼻
息声,我确认都木老师已经睡熟。于是,我悄悄地翻转一下身体,将鼻孔凑到都
木老师的身旁,深深地嗅闻着都木老师那诱人的体味。慢慢地,我朦胧起来,梦
境之中,我兴奋异常,即想去抚摸都木老师的大乳房,却又不敢伸出手去,我久
久地注视着那迷人酥乳,猛然间,我一抬头,只见都木老师那双大眼睛正恶狠狠
地瞪着我,立刻把我从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小家伙,天亮了,快起来吧,洗洗脸,跟老师上学去!」

  我睁开睡眼,望着都木老师那和蔼可亲的面庞,想起昨夜的梦境,想起对都
木老师的淫邪之念,我不禁有些差愧难当。在现实生活中,都木老师可从来没有
恶狠狠地瞪过我一次,梦境里的那一幕,完全出于我对都木老师无比敬畏之情而
在暗暗作祟。其实,仔细想想,都木老师对我极其痛爱,每天,我都能在都木老
师的家里,得到一点点意外的收获:一只苹果、一根香蕉、一把奶糖、……,最
初,我不敢轻易接受都木老师真诚的馈赠。

  「拿着!」都木老师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吃吧,吃吧,你看,老师这里还有许多呢,都是我生你小妹时,同志们陆
续送来的,老师不吃这些东西,你小妹太小,吃不了,放着不也是烂掉了吗!」

  在都木老师即严厉而又温馨的目光逼视下,我不敢再拒绝都木老师的礼物。

  每天放学后,都木老师便塞给我几个零钱让我帮她去市场买菜,回来后,我
把菜和剩下的钱交还到都木老师的手里,都木老师接过菜,却把剩下的散币塞到
我的

                手里:

  「小家伙,这点零钱送给你了,你拿去买点喜欢吃的东西吧!」

  我不敢回绝,但又不敢收老师的钱,趁老师不注意,我偷偷地放到桌子上。

  都木老师一看,严厉地教训我道:

  「小家伙,你给我解释解释,老师给你的零花钱,你为什么不拿,老师的钱
脏啊?」

  「这,这,」我不知说什么才好,恐惧地低下头去,喃喃地嘀咕道:

  「老师,妈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钱物!」

  「哦,你把老师当成别人啦!」都木老师站起身来,一把抓起买菜剩下的散
币,一分不少地塞到我的手里:

  「以后,老师给你零用钱,你就收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咱们班级里有
那么多同学,老师为什么不给别人,偏偏给你呢。还不是认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是一个好孩子。」

  都木老师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肩膀,一股暖流立刻传遍我的周身:

  「班上的学生差不多都是附近贫民窟里的野孩子,从小缺少家教,一个个象
个活驴,教他们可是我倒了八辈子霉啊,小家伙,你千万要记住老师的话,千万
不要向他们那样。」

  更使我极为感动的是,都木老师突然拿出一双崭新的球鞋:

  「过来,试试这双鞋,看合不合脚。」

  说完,都木老师将鞋扔到我的脚下。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都木老师给我买新鞋穿,这可能吗?我呆呆
地望着都木老师。

  「瞅啥呀?快点换上吧,你看你,脚上的破鞋都快掉底啦,张着个大嘴,你
妈妈也不管你,光知道干革命,积极、入党啦!」

  我脱下破胶鞋,拿起一只新鞋正欲往脚上套:

  「哎呀,这双臭袜子啊,赶紧给我脱下来扔到外边去。」

  我难为情地脱下又脏又破的旧袜子,赤着脚走出屋子,我把旧袜子扔进走廊
的垃圾篓里,等我重新走进屋里,都木老师已经端过一盆热气升腾的洗脚水:

  「坐到那个椅子上去,把脚洗干净再穿新鞋,否则,新鞋也得变脏喽!」

  我满脸羞得通红,头也不敢抬地拼命搓拭脚上的污垢。

  「啪」都木老师把一只香皂盒甩到盆边:

  「别光这么搓啊,打点香皂,除除臭味!」

  我拿起香皂,都木老师蹲下身来,拉拉我的衬裤,不免皱起了眉头:

  「我的天啊,你妈妈多长时间没有给你洗衣服啦!」

             我更加无地自容:

  「运动开始以后,妈妈特别忙,我一天到晚都见不到她几回,有时,几天也
见不到!」都木老师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等我洗完脚,都木老师找来一双红色的袜子:

  「你先穿我这双袜子吧,过几天,老师再给你买双新的!」

  夜晚,我在被窝里辗转反侧,手里一直拿着都木老师那双红袜子,我舍不得
穿它,悄悄地脱下来,放到鼻子下贪婪地嗅闻着,企图从这双袜子里能够重新嗅
闻到都木老师的特殊体味。

  那是一种能够使我极度兴奋并且产生奇妙快感的气味,望着都木老师的红袜
子,我便不自觉地想起她的肥脚丫以及脚趾上那细长的黑毛。啊,都木老师,我
的第二个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扑进你那宽阔的、柔软的胸怀里,像跟妈妈在一
起时,尽情地品偿、把玩你那对丰满的酥乳呢?……

  第二天傍晚,都木老师果然给我买来一双新袜子,同时,她又从包裹里掏出

             我的衬衣和衬裤:

  「小家伙,把门锁上,赶紧把你那身脏皮给老师换下来!」

  我看看都木老师,她并没有出去的意思,我迟疑起来。

  「你想什么呢!」都木老师催促道:

  「快点换啊!」

  望着前眼的都木老师,我还是迟疑不决,我实在不好意思在都木老师的面前
脱个溜光,都木老师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

  「哦,怕我看,是不是?」

  我摇摇头。

  「不怕,那你快脱吧!」说完,都木老师亲自动手解我的裤带,我本能地挣
扎一下,都木老师冲我笑道:

  「怕啥啊,小家伙,你也知道害羞啊,如果知道害羞,就别去偷看瞎子洗澡
啊!」

  荷荷,听到都木老师讥讽的话语,我臊得满面绯红,极难情地低下头去,都

          木老师不容分说地解开我的裤带:

  「小家伙,在老师的面前,你有啥怕羞的啊,告诉你吧,老师比你妈妈的岁
数还大吶!」

  「是么,」我怔怔地问道:

  「可是,老师,你的孩子为什么这么小哇?」

  「哦,」都木老师认真地答道:

  「小家伙,你不懂,鲜族人少,不好找对象,如果不是你妈妈给我介绍一个
军官,老师很有可能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吶!更别提什么孩子喽!」

  都木老师一边与我闲聊着,一边脱光我身上所有的衣服,我立刻赤身露体地
站在都木老师的面前。都木老师和善地笑了笑,旋即端过来一盆热水:

  「好脏啊,来,洗洗澡,再穿新衣服!」

  我迈进水盆里,正欲抓过水盆旁边的白毛巾,却被都木老师一把夺了过去:

  「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从小就是妈妈给你洗脸、洗澡!连擦屁股都是你
妈妈的事,对吧,来,老师给你洗!」

  一听到尊敬的都木老师准备接替妈妈的职务给我洗澡,我即感觉很难为情,
同时,又有些受宠若惊。

  都木老师开始轻柔地揉搓我的身体,我呆呆地站立着,一动也不敢动,都木
老师一边揉搓着,一边仔细地审视着我的裸体,不时地夸赞道:

  「嘿嘿,小家伙,长得真是不错,细皮嫩肉的,浑身上下光溜溜的,白净净
的,……」,听了都木老师的话,我的脸蛋不知怎么搞的,热辣辣的,立刻胀得
满脸通红。突然,老师改换了口吻,继续说道:

  「可,就是太脏啦,你看看这,脏得都快长□啦,好象一年也没洗过,挺好
个小伙子,脏得活象一只巴拉狗,……,」

  更让我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都木老师抓起我的鸡鸡,仔细地端祥起来。

  直到目前为止,我的鸡鸡除了妈妈之外,便只有林红和李湘仔细地欣赏过,
连金花都没得到这份殊荣。

  今天,都木老师似乎也对我的鸡鸡发生了浓厚的兴致,你看,都木老师是如
此认真地审视着,用「目不转睛」这个成语来形容丝毫也不夸张。我偷偷地斜视
一眼都木老师,发觉握着我鸡鸡的都木老师,那端正的脸庞上也闪现出一丝妈妈
那样的、莫名其妙的欢悦之情。继而,便亦像妈妈那样,开始胡乱地往我的鸡鸡
上抹起香皂来,并且,越抹越多,而我身体其他的部位,都木老师却没有如此认
真地涂抹过。抹完香皂,都木老师便开始不停地揉搓起来。

  她那双充满肉感的大肥手把我的小鸡鸡抒搓得奇痒难奈,同时,一种无法名
状的、极其舒畅的快感从鸡鸡传遍全身,产生一种飘飘欲仙的幻觉,随即,便令
我失望地消散开。我低下头去,呆呆地瞅着紧握在都木老师手中的鸡鸡,立刻发
现一种奇怪的现象,原本短小瘫软的鸡鸡不知不觉地肿胀起来,鸡鸡头鬼头鬼脑
地从包皮里露出可笑的小脸,渐渐地,一种想要尿尿的感觉袭向我的中枢神经系
统,可是,我却不敢说出来。都木老师抓过毛巾把鸡鸡上的香皂擦试干净:

  「记住,小家伙,你的小鸡鸡要经常清洗的,特别是包皮里边,更要彻底地
清洗,否则,很容易得病的哦。」

  我仍旧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性的幻想之中,我努力地搜寻着那逝去的、极其短
暂的、要成仙的感觉。都木老师的话把我从幻想中惊醒,立刻开始慌慌张张地换
上都木老师递过来的衣服。然后,哧溜一声,钻进了暖洋洋的被窝里。

  这一夜,那种奇妙的快感搞得我魂不守舍,我用两只手摩仿着都木老师的动
作,拼命地揉搓着鸡鸡,企图让那种快感重新出现。然而,令我大失所望的是,
无论我如何努力,结果都是徒劳的。我的手都揉酸啦,鸡鸡也揉得几近麻木,可
是,那逝去的快感却一次也没有出现过。我累得筋疲力尽,不知什么时候睡死过
去。

  「哧——,哧——,……」

  黑暗之中,我听到一阵哧哧哧的水响声,我悄悄地睁开眼睛,借着姣洁的月
光循声望去,哇,是都木老师,她光着下身,正蹲在便桶上小解,我兴奋得浑身
剧烈地哆嗦起来,一双小色眼偷偷窥视着。我发现都木老师的黑毛畸多,并且,
又粗又长,幼儿时期,妈妈领我在浴池里洗澡的时候,女人的黑毛我可没少欣赏
过,可是,像都木老师这样长着又厚又长的黑毛的女人,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看
到过。由于都木老师的黑毛甚多,将小便遮得密密实实,只有两条大肉片,在月
光的映照之下,若隐若现,其他的便什么也看不见,全是一片模模糊糊的漆黑。

  这更勾起我强烈的好奇心和莫名的神秘感。

  都木老师小解之后,重新回到床上,很快便又传来微微的鼻息声,而我,却
失眠了,只要一闭上眼睛,都木老师那朦朦胧胧的、黑毛簇拥的小便就浮现在脑
海中,永远也挥之不去。啊,都木老师的小便好奇特哦,让我好生向往。

  我想着想着,眼前又浮现出林红和李湘的小便,我挖空心思地将都木老师的
小便与林红和李湘的小便进行各方面的、全方位的综合比较。

  与都木老师的小便相比,林红和李湘的小便显得那么的稚嫩,完全没有发育
成熟,光滑细腻,一根细毛也尚未长出,两条白嫩的大腿一张,一切便就一览无
余,尽收眼底,OK了。这与都木老师的小便构成了天壤之别,这使我很失望,
我突然间又想起老姨,还有妈妈的小便,她们的小便也与都木老师的小便亦有着
巨大的差别,啊,我渐渐地喜欢起成熟女人小便,尤其像都木老师那样的小便。

  那是一个有着空前诱惑力的、硕大无比的、充满了神秘感的小便。那里布满
密实的、长长的、卷曲的黑毛,仿佛是一片辽阔无垠的大草原,任我无拘无束地
遨游,在那密林深处有一处迷一般的洞口,洞口羞涩地关闭着,我大喝一声:

  「芝麻,开门吧!」

  伴随着我的喊叫声,洞口突然为我敞开,我的眼前一亮,不顾一切地冲进粉
红色的、爱液充溢的洞口,因激动而不停地擅抖的手指缓缓地插进洞口,然后便
快速地搅动起来。随着手指的频繁搅动,洞口继续扩张着,无休无止地扩张着,
泉水般的爱液奔涌而出!啊,爱液润湿了我的手指和手掌,我的手指越插越多,
一支、两支、三支,最后,整个拳头全部插进了洞口,……,

  啊——,好爽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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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21

              作者:zhxma

  「哦,哦,老疯子又犯病喽!」

  「哈,快去看啊,老疯子又开耍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从学校操场的大门口传来一片乱纷纷的嘈杂声,好奇的同
学们好似绝堤的江水,哗啦啦地涌出学校的院门,不可遏止地流淌到人头躜动的
马路上。

  「老疯子,老疯子,快看老疯子啊!」同学们一边嚷嚷着,一边往人缝里面
拥挤,我也拼命地往人群中挤插着,两只手尽一切可能地拨开一层又一层、紧紧
相贴、密不可分的人群,同时,不顾一切地将脑袋瓜插进人群间的缝隙中。隔着
层层的人群,我看到一个身材高佻、面色冷峻的中年女人,在马路中央无所顾岂

              地手舞足蹈着:

  「同志们,广大的革命同志们,」

  身材高大的中年女人穿著一套时下非常流行的绿色军装,脚下蹬着一双与妈
妈一样的绿军胶鞋,在人群中央,振臂高呼着:

  「祝我们伟大的领袖、革命的导师,毛主席万寿无疆!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
大革命万岁,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中国共产党万岁!万岁!万万岁!」中年
女人手里挥舞着一本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红本本,哑着桑子、拼命地喊叫着:

  「同志们,让我们投身到这场史无前例的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 敏感信息过
滤* 当中去吧!革命有理,造反无罪!……」

  「啥破玩意啊,」众多的围观者中,有人不耐烦地嚷嚷起来:

  「哼哼,谁用你去革什么命啊,没意思,我说,还是来点荤的吧!」

  对于围观看热闹,成年人的兴致一点也不比我们这些混混噩噩的孩子们低。

  你看,他们津津有味地叉着双手站立在中年女人的周围,那憨愚的面庞、那
木讷的目光,显现着极端的无聊和最为低级的神色。为了获得更为低级的满足,
许多

            人毫无恬耻地提议道:

  「是啊,是啊,来点热闹的,来点荤的!」

  「荤的?扯大膘哇,哼哼,你们以为老娘是谁啊,老娘我可不是吃素的,老
娘什么玩意没见识过啊!」

  听到众人的嚷嚷声,中年女人立刻现出一副淫邪之态:

  「小伙子们,你们操过屄吗?」

  「没有,」

  「操过,」

  「没操过」

  「……」

  中年女人大摇大摆地站立在马路中间,交通为之堵塞,交通警察早就没了踪
影,他们都非常惧怕这个中年女人,曾经不止一次饱偿过她的苦头。有鉴于此,
每当中年女人疯性发作之时,这里的交通警察便极其配合地、非常主动地退避三
舍。众多无聊的闲散之人把疯性勃作中年女人团团围拢住,饶有兴致的挑逗着:

  「喂,大姐,能不能告诉告诉我们,怎么操屄啊?」

  「哈哈哈!……」众人立刻轰堂大笑起来。

  「小伙子们,」中年女人一听,骤然淫性勃发:

  「嘿嘿,怎么操屄,操,要想知道怎么操屄,就得先知道屄长得是个啥样,
小伙子们,你们知道屄长得是啥样么!」

  「不知道!」

  「没见过!」

  「那,你们想不想见识见识?」

  「想,当然想啦!」一个身材矮胖、皮肤粗黑、满脸麻坑的青年人凑到中年
女人身旁,他是附近声名狼藉的恶少:

  「大姐啊,谁不愿意操屄,谁不愿意看屄啊。可是,操谁,到哪去看呢?」

  「唉,可怜的孩子啊,都这么大啦,还没操过屄,这辈子不白活啦?别忙,
没操过屄就先看看屄吧。老娘这有一个。」

  「哦!啊——,…」听到中年女人的话,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为一饱眼福,
人们你推我搡,争先恐后地拥挤着:

  「哇——,女疯子又要脱衣服喽!……」

  中年女人满嘴脏话连篇,让人肉麻,听得观众们不时地哄堂大笑。这些不堪
入耳的语言使围观者们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每个人的脸上都毫无例外地显
现出开心的、但却是极为浅薄的笑容。

  「唉,」一个愁容满面的男人拨开众人,挤到中年女人的身旁,无奈地拽扯

                着她:

  「别闹了,别闹了,满大街净看你耍了,回家去吧!」

  「哼,」正处于极度兴奋之中的中年女人啪啪啪地打了男人几个无比响亮的

               大嘴巴:

  「操,滚蛋,滚蛋,你他妈的赶快给我滚蛋,再来捣乱,老娘就剁了你!」

  男人捂着被扇得几近红肿的面颊冲着数也数不清的围观者们苦苦相求:

  「唉,同志们,革命的同志们,散一散吧,大家散一散吧,该干什么就干什
么去吧,没什么事就回家吧,你们越看她,越围着她,她耍的就越有劲!求求你
们啦,我求求你们啦!」。

  没人理睬这个可怜的男人,没有一个人愿意散去,绝望之下,男人竟然咕咚

             一声跪在了马路上:

  「我求求大家啦,同志们,革命的同志们,散一散吧,我给你们磕头啦!」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说完,男人冲着众多的围观者,毅然决然地低下头去,泛着汗水的脑门捣蒜
般地磕撞着硬梆梆的路面,发出一阵阵令人心碎的咕咚声。

  「他妈的,」中年女人见状,飞起一脚将男人踹翻在地,众人毫无怜悯之心
地哈哈大笑起来。

  「妈妈,」看到中年女人行将在光天化日之下脱下衣服,一个身材瘦弱、矮
小,衣着破旧的小女孩不顾一切地挤进人群,哭哭咧咧地拉扯着中年女人:

  「妈妈,妈妈,别闹了,别脱啊,快,回家去吧!」

  「滚蛋!」

  小女孩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竟然将正在解衣服扣子的中年女人拽扯到一个骯
脏不堪的窗台上,中年女人被彻底激怒了,失去理智的她令人不可思议地从窗台
上抓过一把油渍渍的菜刀,只见她手起刀落,无情的砍在毫无心理准备的小女孩
的额头上,顿时,小女孩的额头血流如注,她啊地惨叫一声,咕咚一下,瘫倒在
地。众围观者着实可慌了神,有人拦截住一辆汽车,把浑身血污的小女孩送进医
院。

  中年女人若无其事扔掉血淋淋的菜刀,她似乎还没有尽兴,愈加放肆起来,
扯着沙哑的嗓子哼唱起走调的歌曲,没人能听清楚她唱得都是些什么玩意。中年
女人一边哼唱一边开始解脱身上的绿军装,她首先脱掉了上衣,然后,随手扔进
身旁的下水井里,接着,中年女人又开始脱衬衣,很快便裸露出一对枯黄的、干
瘪的大乳房,挂在脏黑的胸前,可笑地摇来晃去。围观者见状,兴奋到了极点:

  「脱呀,脱呀,快脱呀!快点把裤子脱了呀!」

  「急什么,急什么,」中年女人美滋滋地嘀咕道:

  「操,脱就脱呗,来,老娘让你们好好看看,看个够,…」,说话间,中年
女人呼地褪掉绿军裤,她将裤子无所顾岂地往空中一拋,恰好,一辆汽车从她的
身旁缓缓驶过,被中年女人拋掷出去的绿军裤歪打正着地洒落在汽车的货厢里。

  「哈——,」

  汽车载着中年女人的绿军裤哧溜一声溜开而去,直逗得众围观者笑弯了腰。

  此刻,中年女人通身上下仅剩一条小内裤:

  「脱呀,再脱呀,接着脱呀,嘻嘻,磨蹭个啥呀!」众人淫邪地嚷叫着。

  「哼,」

  中年女人示威般地哼哼一声,然后,哧啦一声,非常爽快地拽下小内裤,呼
地拋到马路条石上,顿时,中年女人那蜡黄的小便,以及乱纷纷的黑毛无遮无掩
地呈现在众围观者的眼前,人群犹如开水锅般地沸腾起来:

  「哇,哈,嘿,女疯子脱光光喽,快来看啊,女疯子脱光屁股喽!哇,哈,
嘿,……」

  「操,」中年女人扒着黑乎乎的小便,声嘶力竭地嚷叫着:

  「操,看呀,看呀,你们快看呀,看看老娘这玩意是啥样,好不好看,咱这
屄长得才大呢,你们看呀?操」

  说着,中年女人突然四仰八叉地仰躺在马路中央,挂满血水和灰土的双手毫
无廉耻地拽扒开自己的小便,得意洋洋地请众围者欣赏。中年女人肤色暗黄,略
显粗糙,俗称蛇皮身子,一般情况下,这种女人的小便不是很出色的。

  中年女人继续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所顾岂地扯开两片极不规则的,又黑又硬
的阴唇,深红色的肉洞立刻咧开了嘴。每当疯病发作时,中年女人便脱光衣服向
众人展示她的小便,并且,什么异物都敢往里面塞,结果,她的小便遭到严重损
伤,可怜的肉洞,边缘多处被撕裂开,让人惨不忍睹。又因为居住在阴暗潮湿的
地下室里,卫生条件极差,同时,中年女人也不注意个人卫生,似乎从来也不洗
澡,更不清洁小便,一股股剌鼻的骚臭气味随风飘逸。

  人们不禁皱起了眉头,无奈捂住了鼻子,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肯走开。

  刚才那个恶少手里拿着一根杨树枝,嘻皮笑脸地走过去,试图将杨树枝插进
中年女人的小便。

  「操,」中年女人一把拽过恶少手中的杨树枝:

  「给我,让老娘自己来!」

  说完,哧地一声,中年女人便痛痛快快地将杨树枝插进小便里,随即,开始
咕叽咕叽地搅拌起来。

  「哈,哈,捅,捅,死劲地捅啊!」众围者纷纷拍手喝彩,喝彩之声愈大,
中年女人搅拌得愈卖力。

  「喂,你看看,」人群之中,传来一阵嚷叫:

  「这是什么!」

  啪啦,不知是谁将一只死猫拋到中年女人的身旁,中年女人见状,立即扔掉
手中的杨树枝,一把拽住死猫,拼命地撕扯着:

  「操,操,操,」

  见手指撕不开烂猫皮,中年女人索性张开嘴巴,咬牙切齿地拽扯着死猫皮,
很快便让人作呕地扯下一块血淋淋的死猫皮,露出一片片滴淌着血水的死猫肉,

            看得众围观者一片赅然:

  「豁豁,好恶心啊!」

  「哼哼,恶心啥啊,猫肉很好吃的!」

  中年女人撕下一块死猫肉,不加思索地塞进嘴里,大大方方地咀嚼起来,顿
时,一串串污血溢满了口腔,顺着两腮滴哒滴哒地流淌到马路上。

  「他妈的,」

  中年女人突然大吼一声,腾地一下纵身跃起,杨树枝仍然夹在胯间,手里依
然抓着污水直流的死猫,同时,不停地撕扯着死猫肉往嘴里塞,只见她飞快地冲
进学校,再次叉开双腿仰躺在学校操场上。众人一步不离地尾随着赤身裸体的中
年女人跑进了学校操场,又不知是谁扔过去一只空啤酒瓶,中年女人丢开被她撕
扯得七零八落的死猫,把杨树枝条从小便里拔拽出来,拣起空啤酒瓶恶狠狠地往
小便里塞捅着。

  无奈的男人再也不忍目睹这此情此景,他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他彻底
地绝望,无声无息地钻进地下室。

  第二天,我们获知,那个无地自容的男人,亦就是中年女人的丈夫,当天夜
里,找来一根麻绳,悄悄地了结了自己。

  这场轰动一时、惊心动魄的场面因时间的消逝而被人们渐渐地淡忘下去,人
们又开始重新寻找新的可以剌激神和感官的事情。

  学校也恢复了正常,朗朗的读书声响彻整个怪物般的楼房。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下课的铃声再度响起,我飞速地溜出教室,跟在同学们的屁股后面,钻过破
板杖,找到一处低矮的窗台坐下来。

  出于好奇,我转过身去悄悄地向室内张望。

  地下室的西侧墙边放置着几块大木板,几个蓬头垢面的孩子猪仔般蜷缩在木
板上,一个个像条小虫子似地在早已看不出本色、多处裸露着棉花的破被絮里蠕
动着。积满油污的、脏水四溢的地面中央摆放着一张缺条腿的破饭桌,上面乱七
八糟的扔着碗筷、食物残渣……。

  「你看什么?」

  一声严厉的喝斥打断我的观察,不久前大闹校园的中年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站
在我的身后,她的嘴里嚼着玉米面饼,嘴角挂着玉米面渣,赅人的大眼睛充满了

                敌意:

  「你,看什么呢?」

  「我,我,……」

  我登时惊恐万状,吓得魂飞魄散,中年女人那些惊天动地的场面在我的脑海
里一一闪而过。现在,我侵犯了她的家,我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作出圆满的解释,
心里只有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个高大的、无情的女疯子将会如何处置我?

  「你妈是不是xx老师?」

  「是!」我因极度的恐惧而木然地点了点头。

  「哼,我认识她,她人挺好的,你赶快走吧!下回可别到家乱看了,不然,
我可真的就不客气啦!我家有什么好看的?嗯,」

  我彻底地忘记了自己是怎样离开那扇破窗户的,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靠近
那扇破窗户,一个见到那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女人,便悄悄的躲得远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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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22

              作者:zhxma

  轰轰烈烈的政治运动无情地涤荡着一切,不仅涤荡着爸爸、涤荡着妈妈、也
涤荡着我的都木老师、更涤荡着我以及我的同学们。尤其是我的同学们,经过这
场运动的洗礼,他们的胆量一天一天地膨胀起来,自主性剧增,再也不惧怕都木
老师,根本不再把她的教鞭放在眼里。

  「革命无罪!」

  「造反有理!」

  「老师算个屁!」

  「……」

  每天上课时,教室里都是一片乱纷纷、闹嚷嚷,象是无数只讨厌的苍蝇在嗡
嗡地怪叫着,将都木老师讲课的声音彻底淹没,任凭都木老师敲折教鞭也是无济
于事。最后,都木老师气得把教科书一合:

  「今天自由活动啦!」

  「哈,」

  这正合同学们的心愿,我们呼啦一声,像一群冲出笼子的小鸟,眨眼之间便
消失得无影无踪。

  班级里最顽皮者非奶奶屄莫属,就是这个奶奶屄,在我上学的第一天里,把
我的文具盒偷偷地扔到马路边。奶奶屄身材矮小、皮肤黝黑铮亮,大酱块般的四
方脑袋上长着一对细小的老鼠眼。让我极其费解的是,他从来也未认认真真到看
过哪怕是一页书,可却是一个天生的近视眼,无论看谁都迷缝起小眼睛,混浊的
眼珠阴险、狡滑地转动着,总是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不祥的预兆。

  他那咧开的、既大且长的嘴巴里露出两排东倒西歪的黄板牙,有一颗上门牙
不知什么原因变成为半截。奶奶屄的衣服永远都是皱皱巴巴的,并且很不合身,
宽阔的裤裆里能够塞进一头肥壮的仔猪。奶奶屄的大脑里那点仅存的智慧已经全
部毫无保留地倾注到如何捉弄他人、取笑他人上面,从中寻找到乐趣,获得低级
的、原始的、邪恶的快感。

  奶奶屄捉弄起人来手法繁多,花样百出,常常让人瞪目结舌,叹为观止。奶
奶屄把条帚偷偷地悬在教室的门板上,上课铃声响过,毫不知情的都木老师推门
而进,那根条帚便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地砸在都木老师的额头上。恼怒的都木老
师心里十分清楚这又是奶奶屄搞的恶作剧,她无可奈何,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只能自认倒霉。在此之前,都木老师首次遭到奶奶屄捉弄时,曾用教鞭狠狠地把
他狂抽一顿,奶奶屄的脸上、胳膊上、肩膀上、后背均被都木老师凶狠、狂暴地
教鞭抽得青一块紫一块,后脑勺还鼓起一个可笑的大血包。

  第二天,奶奶屄的几个哥哥怒气冲冲地闯进教室找都木老师兴师问罪:

  「哼,看你是个女人,哥们好男不和女斗,今天先警告你一声,如果下次再
敢打我的老弟,我们可就不客气啦!」

  几个哥哥向都木老师发出最后通谍,然后,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那天放学
后,都木老师躲在屋子里哭得极其伤心,第二天上课时,眼睛依然红肿着。

  当都木老师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字时,奶奶屄悄悄地溜到讲台前把她的教案
偷走,扔到暖气沟里。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啊!」都木老师声嘶力竭地大吵大嚷。

  没人应声,学生们静静地坐着,看着气急败坏的都木老师,活象是在看耍猴
戏。看到奶奶屄如此戏弄都木老师,一团怒火在我的胸中燃烧起来:小兔崽子,
不用你美,有机会我一定好好地教训教训你,让你偿偿我的厉害,给我尊敬的都
木老师报仇雪恨。

  我尊敬的都木老师,因惧怕奶奶屄那几个粗野的哥哥而不敢制裁他。可是,
血气方刚的男老师却不吃他这一套,上体育课时,怒不可遏的体育老师对搞恶作
剧的奶奶屄大打出手,直打得他口鼻出血,双眼红肿。第二天一大早,奶奶屄的
哥哥们把那位体育老师堵在教研室里拳脚相加,惊惶失措的女教师们急忙把校长
找来,等校长风风火火地赶到,奶奶屄的哥哥们早已拍拍打痛的双手扬长而去,
校长所能够做得到的,只有搀扶着遍体鳞伤的体育老师去医院治疗。

  出了这种事情,都木老师更是心有余悸,对学生们干脆放任自流。

  奶奶屄不但与都木老师作对,还模仿着大人们搞运动的样子,在同学们之间
相互挑拨,拉帮结派,四处树敌。奶奶屄最大的对立面是林大庆,两个派别时常
发生械斗,各种凶器应有尽有,看了让人生畏,甚至还有自制的土枪,有时正在
上课,两派同学便莫名其妙地大打出手,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课桌、椅子到处
横飞,胆小的女同学吓得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一场恶战结束后,奶奶屄非常荣幸
地被打掉两颗门牙,这使他的形象更为滑稽可笑。奶奶屄一伙败下阵来,狼狈逃
窜,临走时,奶奶屄抹了抹脸上的血污,对林大庆说道:

  「奶奶屄的,有种的你就等着!」

  「哼,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怕你,孙子才走吶!」

  浑身上下充满了英雄气慨的林大庆果真没走,一直等到放学,他在课堂上以
胜利者自居,耀武扬威、好不得意。可是,第二天,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林大庆放学后,正坐在炕上吃饭,几个陌生的壮汉冲进屋子里,二话不说,三把
二把便将其死死地按倒在土炕上,然后,用自制的火药枪击穿了林大庆的右眼。

  「让他们闹,」都木老师则兴灾乐祸、非常解恨地对我念叨道:

  「让他们闹,让他们打,这回可好,眼睛打瞎啦,也消停了啦,我看林大床
他以后怎么找对象!」

  无论是穷凶极恶的奶奶屄那一派,还是被击穿眼睛的林大庆那一派,除了热
衷于打斗,搞恶作剧亦是他们的最爱,相互之间心照不宣地比试着,看谁做的更
为精彩、更为出人意料,更为独出心裁。

  放学后,他们又偷偷摸摸地潜回教室里,将自己的大便排泄在书桌里,第二
天早晨,毫不知情的同学把书包放书桌里一塞,立即粘满奇臭无比的粪便,搞得
一塌糊涂,教室里充盈着令人窒息的粪便味,再也不能正常上课。都木老师唉声
叹气,带领着学生们捂着鼻子无可奈何地清洗课桌。一个星期一的上午,当我背
着书包走进教室时,突然发现窗户上的玻璃一块不剩地被全部击得粉碎。

  这种恶劣的破坏行为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校长再也拿不出钱来购买玻璃,
只好雇来工人用木板把窗户钉死。教室里的电灯安上一个便被打碎一个,校长索
性不再安装。同学们只好在昏暗的、地下室般的教室里读书学习。

  这些劣迹斑斑的恶少们不仅互相殴斗,破坏校舍,更恶劣的是竟肆无岂惮、
不择手段地调戏污辱女同学,许多漂亮的女同学成为他们骚扰的目标。每当他们
把都木老师捉弄得恼羞成怒地离开教室之后,所有的女同学都有可能遭到这帮家
伙们的戏弄。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嘻皮笑脸地将脏乎乎的臭手伸进同桌女同学的
内裤里,胡乱地抠摸起来,弄得女同学羞愧难当,哇哇哇地尖叫着。

  女疯子的大女儿也是我同班同学,长相犹如其疯癫母亲的翻版:肤色暗黑、
枯黄,活象冰冷僵挺的毒蛇皮,腰身雍肿,周身都是多余的赘肉,不具备一丝一
厘妙龄少女的芳容,同学都称呼她谓「大老娘们」。

  班级里任何人都看不起她,谁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仿佛她的存在完全是多余
的。都木老师亦是如此,有一次正在上课时她在下边冲着一个男同学傻笑,被都
木老师发现,满腔的怒火正苦于无处发泄的都木老师把她叫起来回答功课,她跟
奶奶屄一样,什么功课也不会,连自己的姓名都不知道如何书写,都木老师的提
问对她来说犹如听和尚念经,或者说是对牛弹琴,她一言不发,象根木头似地一
动不动地钉在那里。

  「滚出去!」都木老师没好气地大吼一声,她依然咧着嘴傻笑着走向教室大
门,她推开教室大门身体刚挪将出去,「扑」地一声放了一个很响很响的臭屁,
满教室的同学顿时轰堂大笑,继尔,一股奇臭无比的气味扑鼻而来。

  「人家都说,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可是,傻屄娘们这个响屁真是臭上了天
啊!」奶奶屄一边扇着课本,一边嚷嚷着。

  由于智力欠缺,傻屄娘们成为所有男同学玩乐取笑的对象,她也很高兴让男
同学们玩弄她,有的时候男同学已经玩得腻烦,再也不愿睬理她。她最惧怕的人
当然是奶奶屄。奶奶屄命令她走到教室前,褪下腿子,俯下身去,将屁股高高地
向上翘起,将骯脏的小便完全暴露在全体同学面前,然后,那些顽皮的男同学接
二连三地走过去用手里的铅笔塞进她的小便里,胡乱地搅动起来。

  「嘿嘿嘿,嘿嘿嘿」她非常兴奋地淫笑着,黑黄、粗糙的小屁股随着铅笔的
抽插不停地扭动着。

  林红因其容貌格外出众,更是首当其冲。

  「你看人家林红多漂亮,还得是知识分子家的孩子啊,好看,真好看啊!」

           奶奶屄一脸淫邪地凑近林红:

  「来,我的娇小姐,让我看看你的小屄长得什么样,嫩不嫩!」

  林红生性刚烈,一脸怒气地把奶奶屄推搡到一边,奶奶屄打了一个趔奶奶:

  「操,奶奶屄的,装什么装,敢打老子,奶奶屄,我,」奶奶屄再次凑到林
红的身旁,恬不知耻地拽扯着林红的裤子,林红纵声喊叫起来:

  「邪门,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啊!」在奶奶屄的拽扯之下,林红的小手本能
地、却是徒劳地捂着裤子。

  面对此情此景,我不禁怒火中烧,我永远都坚定地认为:林红是我的女人,
无论是谁,敢对她无理取闹,都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谁若是戏弄我的女要,我
要跟他们拼命。

  「你他妈的干什么?」我呼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奶奶屄冲过去。

  「哎呀,奶奶屄的,」奶奶屄听到我的吼叫声,转过头来,恶狠狠瞪着我:

  「奶奶屄的,小屄崽子,有你什么事啊,你找死啊!」

  「放开她,她是我家邻居!」

  「呵呵,你家邻居咋的啦,老子想摸谁就摸谁!」

  奶奶屄不再理睬我,继续对林红动手动脚,我一步迈过去,紧紧抓住奶奶屄
挂满油污的衣领恶狠狠将其推搡出去。

  「奶奶屄的,好小子,想跟哥们练一练,是不?」

  奶奶屄恼羞成怒向我扑来,我们两人立刻扭打在一处,满教室里翻滚起来。

  打架,我在宿舍楼里没少跟那些不很友善的伙伴们操练过,历经千锤百练,
吃尽了各种苦头,我多少还掌握一些基本的要领。并且,奶奶屄身材比我矮小许
多,所以,一对一地单打独斗,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很快便被我打得只有招
架之功,找不到还手的余隙,我死死地抓住奶奶屄乱蓬蓬的脏头发,一记记坚硬
的、带着满腔愤怒的拳头重重地落地他的头上、身上,我一边打着,心里一边恨
恨嘀咕着:这一拳,是为我尊敬的都木老师报仇的,这一豢,是给林红出气的。

  「操,奶奶屄的,你们都他妈的瞅着干个鸡巴啥啊,上啊,奶奶屄的,给我
上啊!」穷途末路的奶奶屄开始求助于他的死党。

  很快,奶奶屄几个最为要好的伙伴纷纷参加到混战中来,我渐渐难以招架,
脸上、鼻子上多处被划破,衣服也被撕裂开,……

  「你,这是怎么搞的啊?」

  看到我这般狼狈之相,都木老师满脸疑惑地地问道。

  「老师,奶奶屄欺服林红,我实在看不过去,就跟他们打起来,他们人多,
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

  「嗨!」都木老师一边翻出新衣服,一边皱着眉头嘀咕道:

  「奶奶屄是全校有名的小流氓,谁都不敢着惹他,连老师都怕他,你还敢跟
他打架,你能打得过他么,奶奶屄有好几个又凶又狠的哥哥吶!」

  都木老师无法理解我的心情,我怎么能够让自己心爱的林红被奶奶屄无端地
欺侮呢?保护林红是我一个男子汉责无旁贷的责任。我奋不顾身的壮举立刻得到
林红的赞赏,我俨然成为林红心目中救美的大英雄。

  林红满怀深情地向我扑来,紧紧地拥抱住我,樱桃小嘴滋润着我伤痕累累的
脸颊,给我一记终生难忘的香吻。

  好虎难敌群狼,与这群家伙们对打我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扮演吃亏挨
打的难堪角色,我决定找个机会暗中狠狠地收拾奶奶屄一番。下课后,我偷偷爬
上顶楼的了望窗,发现死敌奶奶屄正在楼下的排水坡上弹玻璃,我在走廊里找到
一块碎砖头,恶狠狠地向下拋去,只听「哎呀」一声惨叫,奶奶屄捂着脑袋瘫倒
在地、痛苦不堪地翻滚起来,其它的同学见状,惊慌失措地喊叫起来:

  「不好啦,不好啦,奶奶屄的脑袋被打破啦!」都木老师闻讯赶来,慌慌张
张地吩咐着同学们把满脸血污的奶奶屄送附近的医院。

  事情让我搞严重了,我呆呆地依在了望台上。

         都木老师悄然无声地我拽到她的寝室:

  「这回可好,你可惹下大祸了,你胆子也真够大的,奶奶屄让你打成这样,
他的哥哥能善罢甘休么?」

  「可是,老师,他太坏了,捉弄你的那些事全是他干的!」

  「老师知道,老师心里明明白白的,可是,谁敢惹他啊,你没看到体育老师
的下场吗?今天,我看你怎么办,等一会,他的哥哥肯定得来收拾你的。」

  「我不怕,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哈,没想到,你倒挺有勇气的,算了吧,你不是人家的对手。等他的哥哥
来啦,你赶紧给人家认个错,服个软,兴许他们会饶了你!」

  「不,打死我也不认错,我没有错!」

  「操,谁啊,谁啊,」说话间,走廓里突然一片嘈杂,奶奶屄的几个哥哥果

           然怒气冲冲地前来兴师问罪:

  「操,在哪呢,在哪呢,那个打人的小兔崽子在哪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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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

  老师示意我别出声,她转身走出寝室:“你们干什么?”

  “废话,干什么,把我弟弟脑袋打破的那个小兔崽子在哪呢?我今天跟他没
完!”

  “哎呀,都是小孩子之间的事,你们这么大的人,来打一个小孩,脸不脸红
啊,好意思吗?”

  “操,我不管,他在哪?快告诉!否则,我把学校给你们砸了,我这就平了
它。”

  “哗啦”一声,一块玻璃被打碎,我再也不能这样缩头缩脑地躲在都木老师
的屋子里,我狠下一条心,死掉又能如何!于是,我果敢地拉开房门:“我,是
我,是我打的,我在这呐!”

  地八子的哥哥显然刚刚喝过酒,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手里握着一根粗长的大
木棍:“好小子,有种,你给我说说,为什么要打我弟弟?”

  “这里没法说,咱们找个地方,我慢慢地告诉你,然后,随你怎么收拾我都
可以,就是打死我也认了!”

  “呵呵,行,行啊,就冲你这句话,我看你还是个爷们,走,跟我走!”

  我跟着他们走出大楼。

  “不行啊,你可别去啊,……”都木老师惊呼起来,跑过来拉住我的衣袖。

  “没你事,一边去!”奶奶屄另外一个哥哥生硬地将都木老师推到一边,险
些没把都木老师推倒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奶奶屄的哥哥们把我推搡到他们家那间陈旧不堪的,行将坍塌的破房子里:
“说吧,你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大哥哥,你弟弟在班级里什么坏事都做,捉弄老师,欺诲男同学,调戏女
同学,林红是我家邻居,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你的弟弟总是调戏她,大哥哥,
你说,我能答应嘛?我们两个人就为这事,经常打架,你的弟弟不讲理,一对一
打不过我,就让他的朋友一起上,一起打我,你们说,这合理么?是一个男子汉
作的事嘛?没办法,我只能偷偷地下黑手啦。我知道你们在这一带很厉害,名声
很大,谁都怕你们,我也豁出去啦。我的话说完啦,你们愿意怎么收拾我就怎么
收拾好啦。……”

  “嘿嘿,”

  奶奶屄的哥哥们听完我的话,沉吟片刻:“小兔崽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要是撒谎,就不是人!”

  “嘿嘿,没想到,你倒挺血性的啊,那个女孩一定是你的相好吧,哈哈!”

  “我们是朋友,很好的朋友,我不能看着她被别人欺侮!”

  “可是,小兔崽子,你当面打不过人家,也不能在背后偷偷下毒手啊,这可
不是男子汉的行为啊!”

  “那,那,那我一个人怎么能够打得过他们一伙人呢?”我努力地辩解着。

  “算啦,算啦,小哥们,你认识我吗?(我摇摇头)……我可认识你,我小
时候也是在那所学校上的学,你妈妈是我的老师,她教过我!她是个先进教师,
整天开会领奖状,是不是啊?那个时候你还很小,还穿着开裆裤从阳台上往下尿
尿呢。……其实,我这么大个人,能跟你们小孩崽子一般见识吗,只不过是想吓
唬吓唬你,震呼震呼你!今天,你小子如果不敢出来,我抓住你肯定得给你几巴
掌几脚的,但是,你小子主动站了出来,摆出敢作敢当的架式,我佩服你,有种,
将来,一定错不了。”

  我悬在喉咙口的心此时总算重新落回到心窝里去了,看来,这次大难不死,
还得感谢我的妈妈啊。奶奶屄的哥哥改变了说话的口吻,由当初的“小兔崽子”

  改称我为“小哥们”,从中可以猜测出来,他们的怒火已经熄灭,不会对我
采取任何报复手段。

  “你回去吧,记住,以后想打仗应该提前打个招呼,甩个点,可不准背手捅
一刀子,那么干可不是个爷们哦!”

  我低垂着脑袋,默默地走出奶奶屄的家门,迷迷茫茫地回到都木老师的卧室
里,满面愁容的都木老师瞪着惊异的眼睛:“你,回来了?”都木老师将我拉到
床边,满含深情地问道:“他们没打你吧?”

  “没有!”

  “我不信,他们真的没有打你?”

  “老师,真的没有,我们讲和啦!”

  “嘿嘿,讲和了?你们讲和了?这倒让老师觉得挺意外的啊!”都木老师拉
着我的手,久久地注视着我,我难为情地低下头去,避开都木老师那热辣辣的目
光。屋子里立刻沉寂起来,死亡一般的沉寂起来,只有墙壁上的挂钟不知好歹、
嘀嘀哒哒地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响声。

  突然,老师一把将我搂进她那宽阔的怀抱里:“好孩子,你是一个好孩子,
从上学的第一天起,老师就看出来你是一个好孩子,一个很有血性的好孩子!你
可给老师出了一口气,好样的!”

  说完,都木老师紧紧地抱住我的额头,深深地、长久地亲吻着我的面庞、嘴
唇,我立刻陶醉在无法形容的幸福之中,这是都木老师对我的英雄壮举的最好回
报。

  在都木老师的热吻之下,我的鸡鸡躲在内裤里蠢蠢欲动起来。我的手不自觉
地抚摸着老师那滑腻的面颊,老师肥硕的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两只浑圆的巨乳
压迫着我的胸脯,我感觉到都木老师的心脏在剧烈地、怦怦地抖动着,同时,身
不由已地、低沉地呻吟起来。

  我激动地咧开嘴巴,都木老师滑润的舌尖立刻乘虚而入,与我的舌头在温暖
的口腔里幸福地相会,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我的鸡鸡再也无法自制,毅然决然地
勃兴起来,我渐渐地产生一种希望排尿的感觉。

  我的性兴奋刚刚达到极点,都木老师却令人无比失望地推开我,她一脸愁容
地叹息道:“唉,不可能啊,没办法啊,……好孩子,上课去吧,将来你一定会
有出息的!”

  我恋恋不舍地离开都木老师,坚挺无比的鸡鸡仍然没有丝毫瘫软的迹象,都
木老师的热吻给我留下不可磨灭的幸福回忆,而“不可能啊,没办法啊,……”

  却是话中有话,但是无论如何,这一长吻令我久久难忘,使我无比幸福,我
象是一只欢快的小鸟飞出了都木老师的卧室。

  三天之后,奶奶屄脑袋上裹着纱布走进教室,径直来到我的座位前,我抬起
头来看看他,他没有作声,久久地注视着我。整个教室里顿时沉静下来,同学们
谁也不敢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到我们两人身上,大家都在预测
着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操,”突然,奶奶屄向我伸出右手,我站起身来,也将右手递过去,我们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嘿嘿,”奶奶屄冲我阴笑道:“嘿嘿,真是不打不
成交哇,啥也别说啦,愿意跟我处个哥们嘛?”

  “当然可以!”我非常地友好点点头。

  从此以后,我和奶奶屄果然成为了最为要好的朋友,甚至是终身的朋友。

  最初,我完全是为了林红不再遭受到他的骚扰,作为权宜之计,暂时与奶奶
屄以及他的那伙人为伍,但我始终亦没有完全与他们同流合污。

  同时结交的还有奶奶屄的一群死党,一伙无所不为的狐朋狗友:肖振清、邹
海波、徐鹏飞、大野子、主要黏。“主要黏”原名祖耀年,因为他玩扑克牌一旦
输掉便与对手没完没了地纠缠起来,不翻回赌本誓不罢休,故得“主要黏”之雅
号……等等等等,都是一些极其有趣的人,他们的故事永远也讲不完。只要有他
们存在,这个世界便永无宁日。

  奶奶屄虽然刁钻顽劣,但并不象我最初想象的那么可怕,那么不可救药,在
他恶迹昭彰的身上,偶尔也折射出一点点十分可爱的光茫,但这种光茫是短暂的,
极其难得一见的,当然,也就是异常珍贵的。

  “我是个小偷!”奶奶屄直言不讳地对我说道:“我还没上学的时候,就偷
过钱,你知道这叫什么吗?”奶奶屄指着我的下衣兜。

  “不知道!”我摇摇头。

  “这叫平台!这个呢?”奶奶屄又摸摸我的上衣兜。

  “不知道!”我再次摇摇头。

  “这叫上仓!”奶奶屄突然摸出我的上衣兜里有钞票,顿时,眼前一亮,惊
呼起来:“啊,上仓有货!”奶奶屄隔着衣服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我的钞票,然
后说道:“啊,哥们,你信不信,我已经摸出来你的上仓,啊,不,你不懂这些,
也就是你的上衣口兜里有多少钱啦!”

  “什么?”我一脸狐疑地瞪着眼睛,表示怀疑:“真的么?”

  “哥们,你不信?”

  “不信!”

  “哈哈哈,来吧,哥们把你的老本念叼念叼吧!”

  我紧紧地护住上衣口兜。

  “别害怕,我不会抢你钱的。哥们,你听着,你兜里有二张一元的,五张两
角的,可能还有三四张一角的,对不对!”

  “厉害,厉害,你这个家伙实在是他妈的太厉害啦!”我禁不住惊叫起来,
奶奶屄果然比较准确地猜中我上衣兜里的钱数,那都是都木老师平时给我的零用
钱,我一点一点地将其积攒起来。

  “嗨,这算什么啊!”奶奶屄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啊,什么也不懂,什么
也不知道,太嫩啦。难道你没听说过,从我们桃源路这块地方混出来的人,哪有
不会掏兜的呀!”

  我没有作声,默默地望着奶奶屄,心里想:这条破烂不堪、臭气熏天、盛产
小偷的街区竟然有一个如此动听的名字——桃源路!一个无业游民、社会渣滓的
世外桃源。

  “除了叫桃源路,我们这里还叫窑子街,解放前的窑子主要都集中在这一带,
我家现在住的房子就是窑子房,一小间一小间地隔开。”

  “妓院?在那么肮脏的地方开妓院,谁去啊?”我问道。

  “这里都是下等的窑子,主要都是面向穷人的,你要是有钱可以去日本人开
的高档一些的窑子啊!”

  “你这是听谁说的啊?”

  “我爸爸啊,我爸爸伪满的时候是这一片的警察,可是现在,唉,别提啦。

  ……哥们,你挺有钱呢!“奶奶屄很是羡慕地说道:”放学后,咱们下馆子
去吧,去国营食堂吃馅饼,怎么样?行不行啊?“

  我很不情愿的点点头,尽管心里不太愿意,还是非常勉强地答应请奶奶屄吃
馅饼。都木老师给我的钱,我自己一分也没有舍得花掉,而今天,却要用来请奶
奶屄这个令我厌恶的家伙吃馅饼。眼下,我不能得罪他,为了都木老师、为了林
红,我只能如此。

  放学后,我与奶奶屄偷偷地钻进一家饭店,望着餐桌上的香肠、花生米、嫩
黄瓜,奶奶屄兴奋起来:“哥们,会喝酒不?”

  “还可以,能喝几杯!”

  “是吗,你喝过酒吗?”

  “当然喝过!”

  “哈哈,好,来,再次握握手!我也非常喜欢喝酒啊!”奶奶屄伸出他的脏
手。

  “哥们!”我握着奶奶屄的手说道:“今天这顿饭,就算我对你正式的赔礼
道歉吧!”

  “哪的话啊,以后谁也不许再提那件事,咱们已经是朋友啦!”奶奶屄不耐
烦的挥挥手,随即从裤兜掏出一盒大前门牌香烟,他首先递给我一支:“来,哥
们,先抽一支!”说完,奶奶屄帮助我将香烟点燃,我试探着吸上一口,立刻被
灼人的烟气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哈哈哈,不行吧,抽烟你还嫩点,慢慢学吧!”

  这顿酒饭,奶奶屄吃得格外开心,我如此的慷慨大方,令奶奶屄十分满意,
对我倍加佩服。我从此再也不畏惧他,厮混到最后,位置发生了可笑的调换,我
可以任意斥责奶奶屄、役使奶奶屄,甚至可以毫无顾岂地破口大骂:“奶奶屄,
我操你妈!”而奶奶屄呢,为了能够得到我的钞票,只好忍气吞声,有时实在忍
受不下去,便一肚子怨气地嘟囔道:“我的好哥们,你这是干啥呢,还分不分大
小王啦。”

  “当然要分大小王啦,现在,我是大王!你就甘心情愿地做我的小王吧!”

  “好好好,操,我做小王,我做小王,我听你的,我听你的!……”

  他时常把作业本往我的书桌上一丢:“帮哥们写写!”

  考试的时候,他把我的同桌赶走,坐到我的身旁抄袭我的答案,有时干脆让
我给他写答卷:“这玩意写起来太累人了,我的手都写疼啦,你帮我答吧,我先
谢谢你啦!”

  “你总是说谢我,谢我,尽玩嘴,别总嘴上说谢啊,没有实际行动,想谢我
就来点实在的吧!”

  “操,哥们,”奶奶屄非常大方地说道:“别忙啊,等我有钱的时候,一定
好好地请你吃饭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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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奶奶屄并不是永远都是身无分文的,他有许多搞钱的鬼点子:向怯懦的同学

  生硬地索要钱财;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堆废铜烂铁转卖给拾荒的老头;徘徊在商场

  里,看准机会顺手牵羊;奶奶屄还有一个特别值得一提的生财之道——赌博。

  奶奶屄的手指即粗且短,做起活计来十分笨拙,然而,如果他的手里是五十
四张扑克牌,那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他粗短的手指快速地、极其娴熟地翻弄着
扑克牌,直看得你眼花缭乱。旋即,奶奶屄将码好的扑克牌往桌面上一放:“抓
吧!”嘿嘿,你就抓吧,任何一张象样的好牌也不会抓到你手上,再看看他的手
里,清一色全是大牌。

  “这还玩个什么劲啊,干脆把钱都给你算啦。”,我将抓到的一手乱牌气急
败坏地丢到桌面上。尽管奶奶屄是个近视眼,看书写字一双厚眼皮几乎贴到书本
上,而一旦耍起扑克牌来,他的眼睛似乎突然明亮起来,任何人甩出去的任何一
张扑克牌都逃不过他那双老鼠般细小的近视眼。最后,我只好甘拜下风,再也不
敢与他赌扑克牌。

  “哈哈哈,服了吧,哥们!”奶奶屄得意地奸笑着,手里继续不停地哗啦哗
啦地摆弄着扑克牌:“来,你就拜我为师吧,我教你怎么错牌、怎么码牌,包你
把把都能抓到最好的王牌!”

  “我不学,这算什么玩意啊,旁门左道,雕虫小计!”

  奶奶屄的牌技我始终没有学到手,我压根就没想学。成年以后,麻将牌在全
国风行开来,奶奶屄很快就把麻将牌彻底玩透,日臻娴熟,几乎达到炉火纯青的
程度。他能默记住所有码完的麻将牌,然后打出自己希望的骰子数,时常抓完牌
便可将其推倒搞出天和的大番。

  “哥们,打牌的说道那可多了去啦,如果你想赢钱就得找个合作的人,对方
想要什么牌,从眼神里,举止间便能猜测出来,有时还可摆弄手指来传递信息,
我按住这个指头,做成这种样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摇摇头。

  “这是暗示合作者我想要六筒!懂吗?”

  “不懂,我不想懂!”……

  经过一番费尽心机的努力,在将钞票骗到手之后,奶奶屄便开始肆意挥霍起
来: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直到将所有的钞票消化得分文不剩,然后,再次
煞费苦心寻觅新的能够来钱的途径。

  奶奶屄骗人钱财不择手段,捉弄起人来心黑手辣,令人侧目。但是他却能烧
制出一手绝好的美味佳肴,这是我永远也做不到的。

  有时,我被他灌得酩大醉,搞得满地板都是呕吐物,一片狼籍,奶奶屄二话
不说,非常真诚地将我搀扶到土炕上,安顿好后,小心奕奕地脱掉我的衣服,将
一杯热水放置在我的身边等到我清醒之际饮用。接着,奶奶屄又拾起我那件溅满
呕吐物的脏衣服,毫不嫌弃地清洗起来,奶奶屄自己一贯不修边幅,而给我洗涤
过的衣服却异常整洁、干净。第二天,我偷偷地摸摸口袋里的钞票,分文不差。

  “你挺够朋友啊!”我对奶奶屄的行为表示出由衷的赞赏。

  “哥们,什么叫哥们啊,什么叫朋友?这就是哥们,这就是朋友!”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亲戚有远近,朋友有厚薄!”奶奶屄继续说道。

  “那么我算是你的哪一种朋友呢?厚有多厚,薄有多薄啊!”我问他。

  “哥们,你是我新结交的朋友,照比肖振清、邹海波、主要黏他们这些人,
你永远都差一层!”

  “这是为什么?我赶不上他们,我不够意思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你这个人相当大方,但是,我想说的是,肖振清、邹
海波、主要黏都是我的光腚娃娃。如果到了关键时刻,比如你们为点什么事情打
起来,我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们的一边!这是我处朋友的原则!”奶奶屄是这么
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我永远都是他第二等级的朋友。

  奶奶屄以及他的那些光腚娃娃们,因受不良的家庭环境的薰陶,生性放荡不
羁,法律、道德在他们的头脑里、心目中永远都是苍白的,不具备任何约束力。

  有一次,马路上有一位老人正埋头推动着一台载满面包、香肠、饮料的手推
车,此路段乃是一处漫长的陡坡,老人累得满头大汗、非常艰难地往陡坡上推着
不堪重负的手推车。奶奶屄一伙见状,立即围拢过去,纷纷伸出手去协助老人将
车子推上陡坡:“学习雷锋,老大爷,来,我们帮你推!”

  “一、二、三,使劲啊,快使劲啊!”

  “啊,好孩子,好孩子,谢谢你们!”老人无比感激地千恩万谢着。

  “不用谢,不用谢,学雷锋做好事嘛!”

  说话间,几个人早已迅速地将车子推上陡坡,老人深深地喘着粗气,掏出手
巾擦试着额头上的汗水,等他转过身来再看他的手推车时,登时把老人气得脑门
直冒青烟,这些小雷锋们正在陡坡上疯狂的搬弄手推车里的面包、食品、饮料。

  “干什么,”老人惊呼起来:“干什么啊,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小偷,
小偷,快抓小偷啊!”

  “快跑!”奶奶屄怀里抱着成捆的面包,冲着伙伴们大喊一声,几个小雷锋
立即作猴狲之散状,四处奔逃。

  “哥们,走,今天我请客!”一个休息日,奶奶屄邀请我去火车站。

  “到那里干什么啊!”

  “去了你就知道啦!”

  我们一伙人吵吵闹闹地挤上一辆公交汽车,奶奶屄的左臂上挂着他那件脏乎
乎的蓝上衣,扶着拦杆向车厢深处走去,一对老鼠眼阴险狡诈地窥视着车厢里的
乘客,最后,停在一个四十多岁的穿着,白衬衣的中年男人身旁。

  “哎啊,你们看,外面这是怎么啦!”奶奶屄一声怪叫,立刻将车厢里那些
好看热闹的乘客们的目光全部引向车外,奶奶屄的右手在左臂上衣的掩护下,悄
悄地伸进正扭转着脑袋向车外四下张望的中年男人的口袋里,继而,十分麻利地
将到手的钱包转移给身后的主要黏,主要黏接过钱包,迅速离开奶奶屄,依到车
门口。

  奶奶屄的几个哥哥正聚拢在火车站宽阔的街心广场上,用三张扑克牌玩弄戏
法骗人钱财,奶奶屄邀来几个伙伴为其助阵。他佯装不认识自己的哥哥,挤进人
群掏出方才偷来的钞票:“来,我押中间那张!”奶奶屄的哥哥则煞有介事地掀
起中间的扑克牌,是个红心老K。

  “啊,我赢啦,我赢啦!”奶奶屄雀跃起来:“给钱,快给钱!一赔三。”

  奶奶屄的哥哥非常顺从地掏出赔款。

  众人见状,跃跃欲试。一个身着灰色大衣、戴着近视眼镜的年青人亦产生了
参赌发财的欲望,从他那过于笔挺而又极其粗俗、浅薄的装扮上,奶奶屄以及他
的哥哥们非常准确地猜测出,此人一定来自于附近的小县城,并在当地多多少少
是个有头有脸、志得意满的小人物。

  年青人从灰大衣的里怀掏出一张钞票准备下注,奶奶屄凑过脸去,冲着那个
年青人说道:“哥们,押这张,押这张,听我的,就押这张,保证没错!”年青
人正在迟疑之际,奶奶屄一把夺过年青人的钞票,丢在一张扑克牌上。

  奶奶屄的哥哥再次掀起扑克牌,黑心小7,很不幸,年青人赌输了。

  “都怪你,我还没看准你就让我押,……”年青人埋怨着奶奶屄,心有不甘
地又掏出一张钞票来。

  “押这张,你押这张,绝对没错!”奶奶屄又将年青人的钞票夺过去抛在扑
克牌上,不用说,钞票当然又溜进奶奶屄哥哥的腰包。

  终于有一次,年青人真真切切地看准了红心老K 的位置,啊,机会来了。

  “别动,别动,谁也不准动牌,我就押那张,我这回要多押,多押!”说着,
年青人继续从怀里往外掏钱。

  “快点啊,你到是快点啊,来,我看看,你还有多少钱,全他妈的押上,保
管他都赔不起!”奶奶屄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凑近年青人的口袋,同时,遮住年青
人的视线。

  “你过去,别挡着我啊!”年青人没好气地推搡着奶奶屄,此间,奶奶屄的
哥哥早以乘机作完手脚,迅速将扑克牌的位置进行重新调整,结果,孤注一掷的
年青人输得身无分文。

  “都怨你,都怨你,我自己的钱你凭什么给我乱押。”输红眼睛的年青人死
死地抓住奶奶屄的衣领:“你赔我,你赔我,今天你不赔我,我跟你没完。”

  “干什么啊,啊……”年青人正与奶奶屄纠缠得难解难分,突然,从小胡同
里闪出一人,他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我循声望去,原来是奶奶屄的大
哥,就是那天喝完酒准备收拾我一番的那个人。他挤进人群:“啊,好哇,你们
聚众赌博,都别走!跟我上派出所!”

  年青人以为他果真是位主持公道的警察,终于找到了救星:“同志,他们合
伙骗我的钱!”

  “你是干什么的?”奶奶屄的大哥狠吸一口香烟,冷冷地问道。

  “我是××县的,来这里出差,正赶上他们摆扑克,就看看热闹,可是,这
个人非得让我押钱,结果把我的钱都输光啦。”

  “啊,××县的,××县的就牛屄呗!就可以参与赌搏呗。”

  奶奶屄的大哥扔掉烟蒂,挥起一拳重重地击打在毫无防备的年青人的脸上,
年青打了一个趔趄,眼镜滑落到马路上。没容他缓过神来,奶奶屄的大哥一步冲
上去,按住他的脖子:“走,到派出所去!”说完,他恶狠狠地将年青人拖出人
群,冲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而奶奶屄的另一个哥哥以及奶奶屄,还有他的伙伴
们早就溜到路边的饭店里美滋滋地数点起钞票来。

  “哥们,来吧,喝酒吧!”奶奶屄兴高采烈地对我说道。

  “你们可真够厉害的,”我对这伙人的精彩演技叹为观止:“你们可真会表
演啊,简直可以拍成电影啦!你们都是出色的一级演员!”

  “嗨,你啊,太嫩,什么也不懂!”奶奶屄不无得意地微笑着。

  “什么也不懂!”这句话总是挂在奶奶屄的嘴上,确实,他们的所作所为,
我永远也弄不懂!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漫无目地、东倒西晃地徘徊在熙熙嚷嚷的大街上,奶奶
屄却独自一人转进一条狭窄的胡同里。

  “你干什么去啊!”

  “找个马子给我的新哥们玩玩啊,我早就答应请他的客啦!”

  我一听,顿时不知所措:“奶奶屄,我操你妈!”

  “哎啊,哥们,我花钱给你找马子,到头来你却骂我!”奶奶屄一脸不悦地
说道。

  “他又喝多了吧!”肖小力说道。

  “你不想弄个马子玩玩嘛,以前都是你请我吃饭,今天哥们有钱啦,我请你
玩马子,说,干脆点,玩是不玩!”

  我摇摇头。

  邹海波凑到奶奶屄耳边悄声嘀咕一番,奶奶屄会心地点点头,然后,再次对
我说道:“哥们,我知道,头一次玩马子,你一定不好意思,这我明白,这样吧,
咱们回家去玩,马子哪没有哇,找个认识的多好哇,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懂吗?
你啊,什么也不懂!”

  主要黏、邹海波、肖小力以及奶奶屄的哥哥很快消失在潮水般的人流里,我
与奶奶屄借着酒兴,竟连公交车都忘记乘坐,一路步行到奶奶屄的家。这是一栋
低矮潮湿的,深深陷入泥土里的破房子,一步迈屋门仿佛置身于阴冷的地窖里。

  屋子里灯光昏暗,陈设简陋,发散着浓烈的异味。黑乎乎的土炕上蜷缩着一
个呆头呆脑的白痴,身上裹着一件油黑锃亮的破棉衣,我分辩不出这个人是男的
还是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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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

  “这是谁?”我呆呆地瞅着土炕上的怪物,问奶奶屄道。

  “我姐,傻子,咱们别理她!”

  奶奶屄的傻姐姐笑嘻嘻地望着我,见我坐在炕边,立刻向我身旁蹭过来,随
着距离的接近,一股让人窒息的气味阵阵袭来。我急忙站起身来远远地躲开她。

  奶奶屄很不耐烦地往炕里推着他的傻姐姐:“别乱动,往里边去,快点,往
里边去,你什么也不能碰,听到没有?”说完,奶奶屄用手指指电灯的开关:
“特别是这个东西,你更不能乱动!”

  奶奶屄的父亲正在阅读一卷过期的报刊,见我们进来,非常和善地向我点点
头:“你们可别再打架喽,要好好玩!啊!”

  奶奶屄的白痴姐姐一年之后,死于一场自己酿成的火灾之中。

  土炕的尽头,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正在往嘴里扒拉着米饭,看到我,疑惑
地问道:“他是谁家的孩子?”

  “他家不住在附近,人家是知识分子的孩子,他的爸爸是工程师,妈妈是我
们学校的老师!人家住楼房!”

  老太太闻言,疯狂的嚼咽突然嘎然而止,慌慌张张地向我这里爬过来。一双
昏花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好似在欣赏着一只稀有动物。

  “去,去,去,有什么好看的啊!”奶奶屄推搡着老太太,然后引领着我走
进他家的后院。

  这是一处宽阔的院落,在繁华的大城市里能有如此之大的院落真是令人无比
羡慕,如果将地八子家破旧的房屋重新翻建在院落中央,我敢肯定,那绝对是无
与伦比的豪华别墅。

  从破房子的后侧门走出去是一处繁茂的葡萄架,硕果累累的、青紫色的圆葡
萄十分调皮地向下低垂着,挑动着人们贪婪的口涎。走过葡萄架,放眼望去,院
落里栽植着品种繁多的蔬菜。在院子西侧紧靠着墙边的地方有一个大菜窑。

  “来,哥们,下去,快点下去啊!”奶奶屄催促着我。

  “豁,好大的地窑啊!”我望着防空洞般坚固异常的、配有电灯的地窑惊呼
起来。

  “嗨,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这是日本鬼子挖的,不仅可以贮藏食品,打
仗时,还可以用来做防空洞。”

  “哦,那你们家的房子也应该是日本鬼子建的啦!”

  “当然,可是,年代太久啦,破得都要倒啦!”

  我非常好奇地视察起偌大的地窑,奶奶屄则一脸淫笑地冲着我说道:“哥们,
今天我发了一笔意外之财,我的哥哥更走运,狠狠地宰了一个外县来的山驴屄!
我已经派主要黏去找小穆那臭骚屄啦,你们两个好好谈谈,处个铁子吧!”

  奶奶屄谈起女人极其下流,坦露出一种毫不掩饰的最为原始的淫欲。我们刚
刚和解时,他指着后排座位上的一个女同学冲我说道:“你看,你看没看到那个
小骚屄,她已经跟李彬这个啦!”奶奶屄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露骨的性交动
作。

  他指给我的那个女同学叫穆亚玲。她的父亲是个残疾人,双腿已经痿缩到根
部,还严重地驼背,他的身下垫着一块厚木板,两只手掌上各撑着一块木板,一
点一点地向前挪动,我和奶奶屄都无法想象他是如何与媳妇性交,并且生下众多
子女的。

  为了生存,重残的父亲用两只胳膊当腿,每天艰难地爬到马路边摆一个小小
的糖果摊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几十年前,政府绝对不允许百姓有任何的商业行
为,穆亚玲的父亲能够正常营业完全缘于政府的特殊照顾,而穆亚玲的爷爷,一
位留着古典式的花白胡须的老人,则带领着两个稍大一些的孙女终日沿街拾荒,
班级里同学们都瞧不起穆亚玲,骂她是“拣破烂的”!

  “办一下给她三分钱!”奶奶屄继续说道。

  由于奶奶屄添油加醋地不断张扬,整个班级的同学们都知道了此事,李彬并
因此而荣幸地得到一个绰号“三分钱一咕嘟!”,而实际上到底有没有此事,谁
也搞不清楚。

  我正思忖着,穆亚玲已经不知什么时候钻进地窑里来,奶奶屄顿时喜形于色,
神秘地冲我说道:“哥们,她来啦!你们谈谈吧!”

  “奶奶屄,你让主要黏找我有啥事啊!”穆亚玲犀利的目光扫视着幽暗的地
窑,异样的眼神落在我的脸上。

  穆亚玲是班级里有名的小辣椒,名副其实的穆桂英,敢与男同学单打独斗,
她非常凶狠地抓住男同学的衣领,然后麻利地褪下鞋来毫不留情地猛击对方的头
部。她身材丰硕,肤色暗黄,喜欢留着一头男孩子般的齐耳短发。她长着一双迷
人似的大眼睛,看你时,雪亮的目光咄咄逼人。

  “明知故问,你说找你干啥,我的哥们想跟你处个铁子,办你一下!”奶奶
屄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比划着性交的动作。

  穆亚玲脸色顿时绯红起来:“去,去,去,下流的家伙,就知道办,办,办
的!”她再次注视着我,冲着奶奶屄说道:“他怎么跟你到这来啦!”

  “他为什么不能来呢?他也是我们的哥们啊!”

  “他是新来的插班生吧,他妈妈是老师,哼哼,老师的孩子也不学好哇!”

  穆亚玲的一番话把我搞得无地自容,我的头脑旋晕起来,不断地膨胀着,因
自己的无耻而倍感羞愧,汹涌的血脉冲向面颊,我的手轻轻地按摸着热浪翻滚的
脸,突然,我回转过身,向地窑外面爬去。

  “哥们,干啥去,干啥去!”奶奶屄喊叫起来。

  “咯咯咯!”穆亚玲爽朗地大笑道:“咯咯咯,他不好意思啦!”

  “你啊,你啊!”奶奶屄气急败坏地埋怨着穆亚玲。

  我与奶奶屄一伙打成一片,越混越熟,愈陷愈深,已经蜕变为一个十足的小
流氓、小无赖,从前,文质彬彬的我再也寻觅不到踪影。

 最为下流、粗俗的脏话非常自然地从我的嘴里冒出去;尚属少年的我一次能

  痛饮差不多一市斤老白干;我可以一鼓作气吸掉一整盒奇辣无比的雪茄烟,
牙齿、手指早已被劣质的烟丝薰成黄黑色;在最为陌生的女人面前,我最后的一
丝腼腆早已荡然无存,我可以非常自然地对其作出最为下流的动作;……奶奶屄
对我刮目相看,而同学们对我却是侧目而视。

  同学们对我的疏远与鄙视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更未装在心上,我渐渐地感觉
到都木老师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异,这使我内心极其不安,我有一种不祥
之兆——都木老师已经不再喜爱我。或许都木老师根本就不喜欢我。

  “小家伙,你过来!”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正坐在床上哺乳孩子的都木老师话音极其冷淡地向我呼
唤道。我循声转过身去,眼睛刚好与都木老师那严厉的、可怕的脸色对视到一处,
我胆怯地低下头去,缓步走到床前。

  “你出息啦,快成小流氓啦,谁也惹不起你啦!”老师讥讽道。

  “老师,我,……”

  “我是怎么告诉你的,嗯?不要与那些野孩子混在一起,没有好处,早晚得
学坏。可是,你又是怎么做的?”都木老师把长长的、色素沉着的大乳头从孩子
的小嘴里抽出来,厉声吼道。

  “老师,老师,我,我虽然与他们在一起,可是什么坏事也没有参加啊!”

  我绝望地狡辩着。

  “什么也没做?你撒谎,你认为老师不知道吗,是不是?”都木老师圆瞪着
寒光四射的眼睛:“早就有人向我反映,你们越闹越凶,事情越做越花花,你等
着,等你妈妈下基层回来的时候,我一定把你这些好事告诉你妈妈,让你妈妈好
好地收拾收拾你。”

  都木老师的一番话顿时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啊,难道那些事情都木老师全都
知道啦,看来,我的死期快到了!

  “你想怎么办吧,想不想好啦!”都木老师皱着眉头,不停地揉搓着大乳房。

  我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老师,他们干的坏事,我可从来没有参与过!我
是这么想的,要想当个作家,就得深入生活,体验生活,这是许多大作家说过的
话,高尔基也是这么说的啊。”

  “啊!”都木老师冷笑道:“哎呀,你可挺会解释的啊,体验生活,偷东西、
骗人、挂马子,这也叫体验生活?想不想体验体验怎样杀人放火啊?”

  “老师,我,我,……”我无言以对,一脸惭愧地呆立着。

  “唉!”都木老师痛苦叹息着,语气突然和缓起来:“你过来,帮老师把奶
水吸出来!这个败家孩子最近总是不好好吃奶,涨得我好难受哇!”

  我抬起头,惊恐地望着都木老师,脚上好似粘上胶水,一动也挪不动。

  “想什么呢?快点过来啊”看到我迟迟不肯过去,都木老师发起脾气来:
“怕什么啊,嗯,你没吃过你妈的咂吗?”

  我努力平静一下自己慌乱、烦燥的思绪,尽量使之回归到对都木老师的爱恋
之情的正常轨道上来。

  啊,多么难得的机遇啊,这岂不就是我对都木老师表达爱慕之情的天赐良机
吗?我还犹豫个什么呢?哥们,上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想到此,我异常
镇定地走向都木老师,仿佛走向一头涎垂许久的猎物,如今,这头曾经令我可望
而不及的猎物向我发出投降的信息,准备服服帖帖地心甘情愿地做我的俘获物。

  我敢肯定,只要稍加努力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擒获。

  我低俯到都木老师热血沸腾、春情荡漾的胸部,无比自信地叼起都木老师坚
挺的乳头,含情脉脉地吸吮起来。很快,一股股浓烈、热气灼人的奶液流淌到我
干涸的口腔里,我贪婪地扭转着强劲的舌根,将都木老师粗壮的乳头死死地缠绕
住,你跑不了啦,我属于我啦。

  “啊,啊,……快啊,快点,再快点,老师的奶子涨得受不了啦!”

  都木老师的手轻柔地按压着我的头颅,忘情地呻吟起来,这是幸福的呻吟、
满足的哼唱。

  “这个,再吸吸这个。”

  我的一双手紧紧地按住都木老师的乳房,手指不停地抚弄着都木老师雪白、
细腻的皮肤,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甘甜的乳汁,都木老师那独特的混合着乳液的体
香流进我的鼻息,传遍我的周身,产生一种无以言表的快感。

  “唉,不可能啊,没办法啊,……”这句令我莫名其妙的话再次从都木老师
的嘴里自言自语地流淌出来。

  都木老师抱着我的头,温情地望着我,我抹抹满是奶液的嘴唇,呆呆地望着
老师。

  老师放下内衣,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抓起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拿着,这
是进口的,朋友送给我的。”

  我接过糖果。

  都木老师俯下身来,抱住我深深地亲吻着我:“好孩子,听话,啊,好好学
习文化知识,长大了一定会有用处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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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一个微风和煦的休息日,我终于回到离别月余的、温馨无比的家。我首先激
动万分地登上我的乐园——小阳台,扶着高高的栏杆,俯瞰着眼前无比苍凉的、
哀伤的景色。

  我掏出一团小纸片,非常熟练地拧成一个又一个小巧的降落伞,然后心满意
足地抛下楼去,徐徐的微风吹拂着小小的纸片在空中欢快地飞舞着,活象是一只
只小燕子无比幸福地自由自在地飞翔着。

  望着渐渐远去的小纸片,我骤然萌生一种羡慕之情:唉,我什么时候也能像
小纸片那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飞翔呢?

  我的目光久久地目送着缓缓而下的小纸片,直至扬扬洒洒地飘到楼下的空地
上。一群小伙伴吵吵嚷嚷地聚集在院子里,正专心致致、极其投入地抛掷着闪闪
发光的玻璃球。他们紧紧地围拢在一起,一双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四处翻滚着
的玻璃球,那一颗颗浑圆的小脑袋瓜正好位于阳台的正下方。

  哼,你们玩得好开心哦,好高兴啊,好自由啊、好自在啊,到处乱跳、四处
乱窜。看着叽喳喊叫的小伙伴们,我准备做点什么,拿他们开开心。

  做点什么呢?我的目光无意之间,溜到阳台西侧一个狭窄的排水孔上,望着
细长的排水孔,我突然灵感勃发。

  我悄悄地解开裤带掏出鸡鸡,非常满意地冲着排水孔撒了泡黄澄澄的尿液,
尿液顺着细长的排水孔缓缓流淌下去,嘿嘿,由尿液形成的小水流不偏不倚、正
正好好全部嘀哒嘀哒地浇在了正在埋头玩耍着的小伙伴们的脑袋瓜上。

  “怎么回事,下雨啦!”小伙伴们莫名其妙地摸着浇满尿液的脑袋瓜,当他
们抬起头来看到继续从我家阳台上流淌着的尿液时,立刻明白了一切,他们因愤
怒而发出一阵阵恶毒的咒骂声:“操,小×崽子,有种的,你下来!”

  突然,从狭窄的石头马路尽头,变魔术般地飘浮起一片片耀眼夺目的彩旗,
并且很快便形成一条不可阻挡的巨浪翻腾的洪流滚滚而来,颇有淹没整个城市之
势。

  这股洪流中汇集着表情严肃、情绪热烈、激动异常的绿色人群,他们均是一
身戎装,袖管高高地挽起露出惨白的衬衣,人人的胳膊肘上都扎着一块鲜红色的
袖标,每个人的手中都紧紧地握着一个我家大皮箱里盛装着的那种形状各异但却
极其精致的小红本,人人将小红本高高地举过头顶,不知疲倦地挥舞着,同时声

             嘶力竭的叫喊着:

  “打倒刘少奇!”

  “无产阶级* 敏感信息过滤* 万岁!”

  “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

  一辆大卡车缓缓驶进人群,在其最顶端,悬挂起一幅巨大的红色标语,上面
写着:“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誓将无产阶级* 敏感信息过滤* 进行到底”!

  哗啦一声,车厢板被人放置下来,我定眼一看,光溜溜的平板上,站立着一
群衣裳褴褛、头发蓬乱、垂头丧气的男女,身后则是几个持着钢枪的壮年人,没
好气地推搡着那些倒霉蛋。

  “啊?”望着汽车平板上那群倒霉蛋,我不禁惊叫起来:“那个人,不是金
花的爸爸,金大炮吗?那个人,不是李湘的爸爸,卡斯特罗么?”

  凶神恶煞的大蚂蚱纵身跳上大卡车,递给金大炮、卡斯特罗等人一人一张大
纸牌,同时,命令他们将手里的大纸牌高高地举过头顶,每张被举起的大纸牌子
上都书写着他们的尊姓大名,更令人赅讶万分的是,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脖子挂着两只破胶鞋,污黑的、长长的头发给剪得乱七八糟,活象小人书里的青
面女恶鬼。

  悬挂在大卡车上的高音喇叭哇啦哇啦地吼叫起来,义愤填膺地列举出令这些
人莫明其妙的罪状。

  这些个惊魂落魄的可怜虫们渐渐坚持不住,金大炮试图放下手中的牌子,缓
解一下酸痛的双膊,这一缺乏考虑的贸然行动立刻招来车下愤怒的人们更为严厉
的辱骂声。一个怒不可遏的青年人跳上卡车,狠狠猛踢着金大炮,踢着踢着,他
感觉到还是不解恨,继尔又扇了他一记大耳光。

  “嘀嘀,嘀嘀,……”一辆吉普车冲进人群,车里的人往外抛撒着雪片似的
宣传单。哇,真热闹啊,铺天盖地的纸片在茫茫的人海中飞快地飘浮着,好家伙,
这伙人怎么跟我一样,也喜欢玩这种耍纸片的游戏啊。

  吉普车一边继续散发着宣传单,一边停靠在大卡车的前面。从车箱里缓缓爬
出几位年岁很大、白发苍苍的老年人,有的人已经谢了顶,光溜溜的秃脑袋在阳
光的映射下非常可笑地闪着剌眼的光泽,这些老者试图说服大家放过卡车上那些
可怜的、长时间地高举着大纸牌的人们。

  但是,很显然,这些老者们的请求没有得到满足,他们遭到了断然拒绝,甚
至有一个大块头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那个谢顶的老人,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伸出
了赅人的铁拳。秃顶老头在其他老者的帮助下,终于挣脱开大块头,他惊惶失措
地钻进车箱里,在一片片嘈杂的叫骂声中,吉普车艰难地爬行着,很快便被众人
围裹得水泄不通。

  人们抓住车门高声喊道:“一、二、三!”

  “……”

  轰隆一声,无路可逃的吉普车在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中痛苦地颤抖着,很快便
被掀了个四轮朝天,车箱里的老年人狼狈不堪地爬出来,立刻遭致众人的拳打脚
踢,一个个抱着脑袋四处乱窜。

  “扑哧”一声,不知是谁往车箱里扔了一把火,吉普车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一瞬间便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污浊的空气里夹裹着剌鼻的焦糊味。

  从吉普车里逃出来的那几个老人继续遭到众人的穷追猛打,一个中年女人在
众人的围追堵截之下终于被打翻在地。许多人一拥而上撕扯着那个女人的衣服,
女人的上衣很快就被扯得稀烂,两只白嫩嫩的大乳房颤颤惊惊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可能是这对大乳房的剌激,众人的积极性愈加高潮起来。

  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女人的裤子连同三角裤衩一并撕得粉碎,然后顺
手扬抛到石头马路中央,可怜的女人赤身裸体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时间,
羞得她不知是用双手捂住坦露在众目睽睽的小便,还是捂住被抓扯得伤痕累累的
面颊。

  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潮水般地涌过来一群举着彩旗的人流,很显然,他
们也是赶来凑热闹的。

  两伙人流终于在石头马路上相遇,他们横眉立目地对峙着,此起彼伏地相互
谩骂着,这边敲锣,那边就打鼓,这边搞大合唱,那边就挂起高音大喇叭播放最
高指示。两伙人流就这样非常可笑地僵持着、对峙着。

  突然,迟来的那伙人流非常迅速地闪开一条整整齐齐的人缝,我举目望去,
嗬嗬,这伙人流在最为关键的时候亮出了手里的王牌:一辆由拖拉机改制而成的

  样子极其滑稽可笑的装甲车耀武扬威、气势汹汹的从人缝里一路怪叫着冲向对面

  的人流,在装甲车的最上方还有一挺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的轻机枪!

  威力无穷的装甲车把敌对的一方逼得步步后退,一个头戴钢盔的射手把轻机
枪高高地举向空中,然后扣动了板机。

  “哒哒哒……,哒哒哒……,”

  “……”

  剌耳的机枪声把这场闹剧推向了最高潮。

  “陆陆,快,快,快下来!”听到剌耳的枪声,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的妈妈不
顾一切地冲进屋子,喊叫的声音几乎变了调:“陆陆,快下来,你不想活了。”

  我晕头转向地从阳台跳到屋子里,耳朵被枪声震得嗡嗡乱叫,我还没站稳脚
跟,妈妈一把将我按倒在凉冰冰地板上,而姐姐,早已哭哭涕涕地溜到床底下。

  良久,妈妈才胆战心惊地站起身来,慌慌张张地扒到窗台处:“散了,散了,
终于散了!”妈妈转过身来,表情严肃地对我说道:“陆陆,我告诉你,以后,
再也不许上阳台了,外面正在搞武斗,到处乱打枪!”

  叭——,叭——,叭——,妈妈正振振有词地告诫着我,屋外又响起清脆的
枪声,我们又哆哆嗦嗦地趴回到地板上。

  “这样,比较安全一些,”傍晚,参加完运动的爸爸满面疲惫地回到家里,
听到妈妈的述说,爸爸老练地拽过一床旧棉被,又让姐姐找来一把铁钉子,然后,
爸爸拎着铁锤,站在椅子上,叭叭叭地将旧棉被牢牢地钉在窗户扇上:“好喽,
这样就安全一些了!”

  第二天早晨,我正整理着书包,妈妈苦涩着脸,对我说道:“得了吧,陆陆,
你不用上学了,武斗了,学校已经停课了!”

  嘿嘿,这倒挺好,我最讨厌上学,可是,我却想念都木老师:“妈妈,那,
我的老师呢?她不上班了?”

  “老师,”妈妈答道:“都下乡了!唉,”妈妈叹了口气:“你爸爸也得下
去,明天就得走!”

  我放下书包,乘妈妈不注意,偷偷溜出家门。我首先来到李湘家,想询问一
下她的爸爸卡斯特罗是因为什么事情惨遭揪斗。可是,李湘家的房门紧紧地闭锁
着,任凭我敲酸了手指头,也是无人应答,失望之余,我又溜到金花家。

  “金花,”我轻轻地推开金花家的房门,金花和她的妈妈呆呆各自坐在木椅
上。“金花。”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金花身旁,正欲张嘴说些什么,吱呀一声,金
花家的房门又被人推开,大蚂蚱与另外两我不认识的个中年男人面孔阴冷地走进
屋来,金花的妈妈慌忙迎接出去。我的目光无意之中与大蚂蚱对视到一处,他恶
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冷冷地哼一声:“哼——,”

  “快请进,快请进!”

  金花的妈妈堆着苦涩的笑脸,把大蚂蚱几个人让进里间屋,然后,重重地关
上屋门,我隐隐约约听到一阵轻轻的锁门声。没过多长时间,屋子里便传来金花
妈妈低沉的呻吟声以及木板床吱呀吱呀的响动声,我心里好生纳闷:金花妈这是
干么?这种哼哼叽叽的声音,只有妈妈与爸爸在一起做那事的时候,才会听得到
的。

  我和金花面面相榷。“他们又玩我妈妈啦!”金花附在我的耳边,悄悄地对
我说道,眼眶里噙着几滴泪水:“陆陆,妈妈为了不让爸爸被批斗,就陪着那几
个革委会的干部玩,昨天晚上,那几个人在我家住了一宿!他们轮流玩我妈妈,
把妈妈玩得直喊累,昨天夜里,我被妈妈的喊声惊醒了几好回,后来,干脆睡不
着啦!我听到妈妈说:饶了我吧,我实在是太累啦,腿都抬不起来啦!”

  我们这栋宿舍楼每间屋子的房门上都有一扇小窗户,金花家房门上的小窗户
贴了一张旧报纸,有几处已经破损。我搬过一把椅子,蹑手蹑脚地登上椅子从报
纸的小破孔向屋内窥视。

  屋子里三男一女四个人均脱得精光,个个赤身露体,每个人的小便处都附着
一层浓密的黑毛。

  金花妈妈仰面躺倒在木板床上,她也是朝鲜族人,可是,身材却没有我的都
木老师那么丰满、那么壮硕,但是,皮肤比都木老师细白一些,黑毛没有老师的
浓密,但是有些乱纷纷的,毫无规则地布满整个小便,连肛门的四周也长出许多
黑毛,金花妈妈的阴唇很小,深深地隐藏在阴阜里。

  一个身材魁梧,壮得象头大公牛似的男人咬着牙,兴致勃勃地抽插着金花妈
妈的小便,他的力量很大,每当双腿撞击到金花妈妈洁白的大腿内侧时,便发出
清脆的、叭叽叭叽的响声。同时,他的手掌不停地抓挠金花妈妈的黑毛,金花妈
妈痛苦地咧咧嘴,眉头紧锁,她不敢大声喊叫,怕外屋的女儿金花听见。金花妈
妈伸出手去,企图推开那只抓挠黑毛的大手,却“啪”地一声被打了回去。

  大蚂蚱骑在金花妈妈的脖颈处,把他那只瘫软的鸡巴插在金花妈妈的嘴里。

  我曾偷听到大人们谈论起大蚂蚱时,说他是个阳痿,看来的确是这样,无论
金花妈妈怎样给他吸吮,他的鸡巴却总是非常失望、无法勃起。

  另外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坐在床边吸着大前门香烟,一脸淫态地欣赏着金
花妈妈的裸体,有时还伸过头去仔细审视着鸡巴是如何频繁出入的金花妈妈的小
便的。过了一会,他扔掉烟蒂,推了推那头大公牛:“你先歇歇,来,让我玩一
会!”

 大公牛很不情愿地把粗大的鸡巴从被捣捅得一塌糊涂的金花妈妈的小便里抽

  了出来,矮个子立即走马上任,他端起金花妈妈的两条大腿,扑哧一声把他
那根细小的、包皮很长的鸡巴捅进金花妈妈淫液横溢的小便里。

  大公牛一步跳到木板床上,拍了拍大蚂蚱光溜溜的肩膀:“你先下去抽根烟
吧,让她给我也啯啯!”

  大蚂蚱站起身来,摸着始终也没有勃起的鸡巴,垂头丧气地下了床。

  大公牛嘻皮笑脸地把粘满分泌物的鸡巴插进金花妈妈的嘴里,金花妈妈皱了
皱眉,拔出鸡巴,试图用手擦拭一下。大公牛哪里肯依,不容金花妈妈擦拭,再
次恶狠狠地塞进金花妈妈的嘴里:“尝一尝吧,这是你自己的味道,怎么样,好
不好吃?”

  金花妈妈正皱着眉头很不情愿地给大公牛吮吸着鸡巴,矮个子突然凑了上去,
一把推开大公牛,那根细小的鸡巴还没送到金花妈妈的嘴里,粘乎乎的精液已经
喷涌而出,溅在金花妈妈的脸上、嘴唇上、脖颈上。金花妈妈伸出手刚想擦拭,
大公牛按住她的手,再次将鸡巴塞进她的嘴里,并把她嘴唇上的精液往嘴里抹。

  此情此景,看得我心惊肉跳,心率加快,如果不是嘴巴太小,我的心脏肯定
会从嘴里蹦跳出来。而金花则低声地抽泣着,纤细的小手频频地抹着红肿的眼睛。

  金花妈妈出卖肉体给那几个造反派头头,任其蹂躏,虽然使自己的丈夫暂时
躲过了灾难,不再被揪斗。可是,夫妻之间的关系却发生了严重的危机。每当金
花爸爸想起自己的女人被他人肆意轮奸,自己的女人在他人面前,作尽了世上所
有的下流事情,心上就好似扎上了几把锋利的尖刀。男子汉大丈夫,沦落到这个
份上,还有什么意思,并且自已的政治问题并没有完全了结。

  一天深夜,金花爸爸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死亡,他用家里锋利无比的手术刀割
开了自己的大大动脉,鲜红的血水一直流淌到对门林红家的小走廊里,吓得我好
时间再也不敢登林红的家门。

  金花爸爸死后不久,金花妈妈用一根麻绳在厕所里悄悄吊死。我亲眼看到金
花妈妈被装进塑料袋里,被几个男人生硬地拽扯到楼下,咕咚一声,扔进大卡车
里。

  几天之后,金花的舅舅赶来把金花领走,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金花,
再也抠摸不着她那紧紧绷绷的小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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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唔——,唔——,唔——,”

  阴森可怕的走廊里再次传来卡斯特罗那近乎绝望的呜咽声,妈妈自言自语地
嘀咕道:“卡斯特罗又犯病了!”

  “妈妈,”我悄声问妈妈道:“李湘的爸爸怎么啦?为什么被批斗啊?”

  “跟金大炮一个样,顺嘴什么都说,该说的也说,不该说的也说。本来他家
的成份就不好,这一乱说,还能有他的好哇,李湘的妈妈为了划清界限,跟他离
了婚,带着李湘回老家了,没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呜——,呜——,呜——,”

  真是祸不单行,我们可怜的卡斯特罗因管不住自己的嘴皮子,屡次三番地被
揪斗,李湘的妈妈又离他而去,意志本来就极其脆弱的卡斯特罗,根本无法承受
这一连串的打击,我们的卡斯特罗工程师神经彻底崩溃了。

  他赤裸着上身,哭哭涕涕地满走廊乱跑,跑够了,跑累了,便在雪白的墙壁
上信手涂鸦,很快,一部比毕加索还要毕加索的惊世赅俗之作横空出世,卡斯特
罗久久地盯着自己的大作,嘴里则语无伦次地嘟囔着:“什么啊,什么啊,这都
是什么啊!……”

  嘿嘿,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画的是什么,别人又怎么能看明白呢?

  完成大作之后,卡斯特罗工程师乘兴跃上走廊的窗台,他一脚踢开破窗户扇,
象《列宁在一九一八》里的马特维耶夫那样纵身跳下楼去,嗨!这个卡斯特罗啊,
做起事情来,总是颠三倒四,丢东忘西的,这不,纵身跳楼之前,为什么不非常
响亮地大吼一声:“瓦西里!”,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跳了下去、不声不语地跳了
下了去,真是美中不足,让我好长时间还为他感到莫大的遗憾。

  咕咚一声,楼房微微颤抖了一下,卡斯特罗工程师登时摔得脑浆迸裂,乌乎
哀哉!

  妈妈再也不允许我到走廊去玩耍,我自己也不敢去了,并且,走廊里再也看
不到一个小伙伴的身影,每天早晨,妈妈便拎着沉甸甸的大铁锁,对姐姐说道:
“大傻子,”妈妈的面色还是那么的冷漠、语气严厉地叮嘱着我可怜的姐姐:
“你别光顾着自己玩,你可要看好陆陆,不要让他到处乱爬乱摸,如果他有个三
长两短的,我打断你的腿,听到了没有?”

  “嗯,”姐姐无比胆怯地点了点头,待妈妈啪地一声将房门锁死后,姐姐则
摇身一变,像个小大人似地站在我的面前喋喋不休起来:“小弟,不许摸这个,
这是电源插座,摸了会电死的!”

  “陆陆,你干啥呢,哎呀,我的妈啊,你怎么能拧煤气开关啊,那样,咱们
都会被薰死的啊,快过来,快过来,你老老实实地坐在这看姐姐给你跳皮筋!”

  “……”

  姐姐不容分说地把四处乱串的我按在凉冰冰的木椅子上,然后,她从抽屉里
拽出那条多处断裂的,不知系着多少个接头的破皮筋,姐姐将皮筋的这一头挂到
床腿上,然后再将另一头系在木椅子腿上,接下来便有来到去地瞎蹦乱跳起来,
一边跳着,嘴里还一边叽叽喳喳地哼唱着我听得耳朵都磨起了硬茧的老旧歌谣。

  我对跳皮筋这种只属于女孩子的游戏从来不感兴趣,我呆坐在木椅子上,闲

极无聊之下便中了邪似地啃咬着已经舔啯得又红又肿、充溢着酸腐气味的大姆

  指。

  “姐姐,”我一边舔啯着手指头一边央求姐姐道:“姐姐,别跳啦,咱俩玩
一会摸瞎子吧!”

  “不玩,”跳得满头大汗的姐姐没好气地摇晃着那个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小脑
袋:“不玩,不玩,不跟你玩,你总玩赖,总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掀起毛
巾看我藏在哪里啦,我不跟你玩!”

  “哼,不玩就不玩呗!”

  我气鼓鼓地扑通一声平展展地趴到地板上,然后又哧溜一声像条泥鳅鱼似的
钻到了黑漆漆的、脏乎乎的床铺底下。我瞪着眼睛以一个探险者非常专业的目光
在床铺底下仔细地搜寻着,企盼着能够找到一些可以寻开心的玩具。

  我伸出手去在积满灰土的地板上胡乱地摸索着,哦,这是什么,他妈的,这
不是妈妈早已穿开了帮的破皮鞋吗,滚,一边去吧。嗯,这又是什么,嗨,这不
是爸爸的游泳裤吗?

  咦,爸爸的游泳裤咋扔到床铺底下啦,休息日的时候,爸爸为了到湖里去游
泳,曾经挖地三尺地找寻他的这条游泳裤,可是说什么也没找到,气得他抓耳挠
腮,而妈妈则站在一旁兴灾乐祸地说道:“活该,找不到就别游去啦,游泳有什
么好玩的啊,难道你不知道,前几天,三楼的老于是怎么死的吗?不就是因为游
泳淹死的吗!”

  嘿嘿,我终于恍然大悟,这一定是妈妈干的好事,为了阻止爸爸不再去湖里
游泳而发生料想不到的意外事故,妈妈趁爸爸不注意,偷偷地把他的游泳裤塞到
了床铺底下。

  望着手中的游泳裤,我决定帮助妈妈继续把爸爸的游泳裤隐藏下去,于是,
我咬了咬牙将手中的游泳裤狠狠地塞进了妈妈的那只破皮鞋里。

  做完了这件事,我心满意足地扭转了一下身体,啪,我的脑袋不慎撞到了什
么东西,我调转过头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定睛一看,嗬嗬,在我的眼前非常意外
地摆放着一只沉甸甸的大皮箱,我伸出手去轻轻地推了推,哇,好重啊,我按奈
住无比兴奋的心情,悄悄地绕到大皮箱的后面,然后运足气力双手同时推动,哗
啦一声,大皮箱终于被我从床铺底下给推了出来。

  我兴奋异常地从床铺底下钻了出来,一把掀开大皮箱,姐姐一脸惊愕地望着
我:“小弟,你又干什么呢,你又瞎翻腾个什么啊,看把屋子折腾的,到处乱七
八糟的,等妈妈回来的时候,又得揍我啦!”

  我置姐姐的警告于不顾,尤如发现宝藏似的一头扑到大皮箱上,这是什么?

  啊,原来是一本又一本印刷精美、装帧考就的毛主席语录,我对这些玩意丝
毫不感兴趣,我一股脑将成堆的裹着红塑料皮的、大小各异的红宝书统统掀翻到
地板上,然后继续在大皮箱里胡乱翻找。

  哦,这又是什么?这不是爸爸和妈妈的结婚照吗,嘿嘿,爸爸年青的时候可
真英俊洒脱啊,梳着铮亮的大背头,笔直挺括的中山装上别着一支闪闪发光的英
雄金笔,而浓妆艳抹的妈妈则穿着一件光彩夺目的花旗袍无比温顺地依偎在爸爸
宽阔的肩膀上。

  当啷啷,哗啦啦,我的手突然触碰到一堆坚硬的什物,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我低下头去仔细地瞅了瞅,我的眼前顿时一亮,在大皮箱的最底层,摆放着一枚
又一枚造型优美、精雕细琢的毛主席像章。

  姐姐也被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光芒四射的毛主席像章深深地吸引住,她俯
下身来轻轻地拿起一枚大如菜碟的毛主席像章,试图挂在自己瘦弱的胸脯上,而

  我则抓起一把铁制的、瓷制的、玻璃制的、大小各异的像章一枚接着一枚地挂在

  了胸前,继尔又拣起一本红通通的毛主席语录,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在屋子
中央非常卖力地挥舞着,同时又疯狂地蹦跳起来:“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
毛主席万万岁!”

  姐姐握着那个菜碟似的大像章再次跳起了破皮筋:“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
岁,毛主席万万岁!”

  “……”

  “梆——,梆——,梆——,……”

  我与姐姐正跳得起劲,身后的暖气管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随即便发出一阵
紧似一阵的脆响,这是楼下那位长着白毛女般的头发,骂起人来咬牙切齿的小脚
老太太在发出抗议,严重抗议我和姐姐因蹦跳而震动了楼板从而搅醒了她的美梦。

  “梆——,梆——,梆——,……”

  “呜——,呜——,呜——,……”

  听到那剌耳的响声,玩兴正浓的姐姐先是茫然地一楞,继尔便一脸无奈地扑
倒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绝望地抽涕起来:“呜——,走廊不让去,阳台不让上,
皮筋也不让跳,我还玩什么啊,呜——,呜——,呜——,……”

  走廊,哦,走廊,我突然想起来了,姐姐呜咽之中挤出的这句话让我立刻想
起了那条给我和整个宿舍楼里的小伙伴们带来无穷快乐的大走廊,想起了我们终
日在铁栏杆上猿猴般地爬上爬下的情景。啊,好痛快啊,好快活啊。可是现在呢,
我被妈妈无情地反锁在屋子里,过着度日如年的生活。

  “姐姐,”我的胸前仍然挂满可笑的像章默默地走进厨房,我抓起两块冷慢
头又抱起了糖罐子,我悄悄地走到姐姐身旁:“姐姐,别哭啦,不让跳就不跳呗,
来,咱们吃慢头吧!”

  “不吃,不吃,我要跳,我要跳皮筋!”姐姐冲我发起了犟脾气,我不再理
睬她,一个人坐到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啃起了硬如石块的冷慢头,然后又一勺接着
一勺地往嘴里塞着凉冰冰的白砂糖。

  “你就知道吃,吃,吃,你是猪哇!”看看天色渐渐黑沉下来,哭红了眼睛
的姐姐机械地从地板上爬起来,她一边整理着被压得皱皱巴巴的衣服,一边脸色
冷漠地教训着我:“小弟,天快黑啦,妈妈快要下班啦,你还不赶快把这些东西
收拾起来,等妈妈回来,看你把家折腾这个样子,不得揍死我啊!”

  “嗯,”我答应一声,非常不情愿地扔掉冷馒头,然后慢吞吞地踱到大皮箱
旁,在姐姐的帮助下我顾头不顾尾地将红宝书和大像章胡乱塞回到大皮箱里。

  “哗啦”房门轻轻地响动起来,姐姐呆呆地说道:“妈妈回来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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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我就这样,与姐姐一起,终日被妈妈反锁在屋子里,糊里糊涂地度过一个又
一个无聊的一天又一天,每天我都条件反射般地企盼着妈妈开启房门时发出的,
哗啦哗啦的声音。

  又是一个可恶的早晨,我知道妈妈又要将我和姐姐反锁在屋子里,度过那漫
长如年的一天,我一边系着扭扣一边瞪着无神的双眼,怔怔地望着妈妈手中那把
极其可恶的钥匙串,心里恨恨地诅咒着。

  “该大死的,你给我听着,……”妈妈一面摆弄着钥匙串一面冷冷地对姐姐
说道:“现在外边很乱,昨天半夜你没听见楼下到处都在打枪吗?你们俩个可千
万不能到阳台上去玩,听到了没有,嗯?外边有什么热闹也不能爬窗户看,听到
了吗,嗯?”

  妈妈一边说一边用尖细的手指点了点我的脑袋瓜:“你要是敢出去看热闹,
一不小心就会被子弹打碎脑袋的。你们自己在屋子里好好地玩,饿了厨房里有馒
头!听到了没有,嗯?好啦,时间不早啦,我得上班去啦!”

  哼,妈妈,你说的倒是挺好听的,你上的什么班啊,学校早就停课了,学生
都在家里闷着呢,这件事可是妈妈你自己亲口跟我说啊,妈妈,你就明说得啦,
你不就是要参加什么革委会,想成为积极分子,往上爬吗!

  说完,妈妈拎起小皮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她开始准备锁门啦。

  “哎,×老师啊,我有点事,把林红放到你家吧!”杨姨拉着林红的手,对
妈妈说道,我顿时兴奋起来,能够与林红反锁在一间屋子里,我多少还算有点幸
福感。

  “行啊,来吧!”妈妈爽快地答道:“行啊,把他们都放在一起吧,这也是
个伴啊!”妈妈把林红推进屋子里,然后,咔嚓一声,将房门紧紧地锁死,末了,
她还非常让我气愤地轻轻的拽拉几下大锁头,看看是否锁紧。

  “姐姐,”一分钟也闲不住的林红问姐姐道:“咱们玩点什么啊,跳皮筋吧!”

  “跳吧,跳吧,”我表示赞同,讨好地把姐姐的皮筋拽出来递到林红的手中
:“你们玩跳皮筋吧,我来当裁判!”

  “不行,”姐姐不停地摇晃着脑袋:“不行,不行,楼下的老太太不让跳,
一跳她就敲暖气管,晚上下班的时候还要上来找妈妈告状,然后妈妈就,就,就
打我!”

  “那,那,那咱们玩点什么呢?”我突然兴奋地提议道:“姐姐,咱们玩摸
瞎子吧!”说完,我已经将一条白毛巾握在了手心里,我伸出右手冲着林红嚷嚷
道:“来,黑黑白,谁输就蒙谁的眼睛!”

  “去,”姐姐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白毛巾:“摸瞎子也不能玩,咱们在楼上到
处乱跑,楼下的老太太还得敲暖气管子,晚上还得找妈妈告状,我还得挨揍,感
情妈妈从来不打你啦!”

  “姐姐,”林红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塑料绳:“姐姐,咱们玩翻绳吧,这用
不着四处乱跑,不会惊动楼下那个老太太的!”

  “好哇,我最愿意玩翻绳啦!”

  于是,我们三个人脱掉鞋子翻身上床紧紧地围拢在一起,饶有兴致地玩起翻
塑料绳的游戏,可是,我从来没有玩过这种游戏,做起来难免笨手笨脚,结果,
一次又一次地把塑料绳乱七八糟地纠缠在一起。

  “你真笨!”林红一边吃力地整理着打了死结的塑料绳,一边毫不留情地教
训着我:“笨蛋,看你把这绳子弄成啥样啦,不会翻就别瞎翻,一边呆着去,看
我们是怎么翻的!”

  “哼,”我不服气地转过身去,赤着脚跳到地板上:“不让翻就不翻呗,谁
愿意翻那破玩意咋的!”

  “哈哈哈,太好啦,你看,姐姐,这个图案多好看啊!”

  “真漂亮,林红,这是谁教给你的啊?”

  “妈妈,是妈妈,是妈妈昨天才教会我的!”

  “哇,又是一个漂亮图形,咱们应该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呢!”

  “……”

  两个小女孩越翻兴致越浓,完全沉浸在游戏带来的欢乐之中,她们你一言,
我一语,像两只无忧无虑的小燕子似的欢声笑语着,四只纤细灵巧的小手你来我
往地穿插着淡粉色的塑料绳,令人无法想像地变幻出一个又一个使我眼花缭乱、
羡慕不已的精美图案。

  羡慕之余我又嫉妒起来,为了引起她们的注意,为了让她们知道我的存在,
我决定作点什么,可是,我又能作点什么惊天动地之举,才能引起她们的关注呢?
无意之中,我发呆的目光突然停滞在桌子上那台收音机上,我悄悄地拧动了开关。

  “无产阶级* 敏感信息过滤* ,嘿,就是好,就是好,就是好,就是好,…
…”

  顿时,一股股强烈的、震耳欲聋的、发散着浓烈火药味的、歇斯底里的、声
撕力竭的吼叫声以不可阻挡之势在静谧祥和的屋子里,原子核分裂般地爆炸开来,
整个屋子剧烈地震颤着,窗框和门框阴阳怪气地吱吱乱叫着,强烈的声浪呼哧呼
哧地撞击着我的鼓膜,两只耳朵登时嗡嗡作响。

  “哎呀,你干什么呢,还不快点闭了它!”林红慌慌张张地扔掉塑料绳,两
小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她皱着秀眉冲我大声喝斥道:“快点闭了,我的耳朵都要
震聋了!”

  “你干啥啊,是不是又想把楼下的老太太吵醒啊!”姐姐奋不顾身地跳下床
来,咔嚓一声不容分说地关闭了发疯般吼叫着的收音机。

  “那,我玩点什么啊!”我百无聊赖地嘀咕道:“你们玩翻绳,又不带我,
那,我玩点什么啊!”

  “玩打仗!”林红跳下床来哧溜一声跑到厨房里拎起了一把大条帚:“来,
我陪你玩,咱们玩打仗!”

  “好哇,”我立刻乐得合不拢嘴:“好哇,好哇,我最愿意玩打仗啦,谁跟
我一伙,林红,你跟我一伙吧!”

  “哼,”林红小嘴一撅:“想得美,谁跟你一伙啊,男孩跟男孩一伙,女孩
跟女孩一伙!”

  “可是,”我顿时傻了眼,整个屋子里只有我一个男孩啊:“林红,就我一
个男孩啊!”

  “那你就自己一伙吧,谁让你愿意玩打仗啦!”姐姐冷冷地说道。

  “开始喽,小心!”正当我感到势单力孤之际,林红手中的大条帚已经毫不
客气地向我袭来,我手忙脚乱地躲避着。

 我们三个人模仿起马路上大人们天天玩的、十分剌激的、非常有趣的武斗游

  戏,林红挥舞着大条帚,姐姐抡起了她的破皮筋,而我则操起了托布把,三
个人就这样在屋子里兴致勃勃地搞起了武斗。

  性格泼辣的林红首先向我发起凌厉的攻势,条帚把雨点般地落在我的头上、
背部、胳膊上。姐姐也不甘示弱,那重重地落在我脊背上的破皮筋,给我留下深
刻的印象。

  望着心爱的林红和尊敬的姐姐,我手中的托布把迟迟不肯挥舞过去,是啊,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与女孩子一般见识,打女孩子算是什么本事啊,想到此,
我举着托布,仅仅招架着,决不回手,可是,两个女孩却丝毫也不领情,继续猛
烈的攻击着我。

  渐渐地,我再也招架不住两个女孩的强大攻势,手中的武器——托布把被林
红缴获。失去武器的我捂着脑袋落荒而逃,我慌不择路地跑到了里间屋,把床单
挂在晒衣绳上,然后抱着头躲在后面,企图以此抵挡住两个小女孩的疯狂进攻。

  林红很快就把床单挑落到地板上,已经无处躲藏的我,此时唯一的出路就是
钻到床板底下去。

  “你投降不投降!”此刻,林红握着原本属于我的武器,那只长长的托布把
狠狠地指着我那冒汗的鼻子尖:“你服不服?”

  “服了,林红,我服了!”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

  “投降不投降?”

  “我投降,我投降!”

  “缴枪不杀,快点把手举起来!”姐姐带着胜利者无比自豪的微笑,命令我
道。

  “我投降,我举手!”

  我垂头丧气地从床底下爬出来,在两个女孩叽叽喳喳的嘲讽声中无可奈何地
举起了双手。

  “靠到墙边那去!”林红继续在我面前挥动着那根托布把:“靠到墙边那去,
我们要把你枪毙掉!”

  “别,别,”我急忙央求道:“别啊,别枪毙我啊,我不是已经投降了吗!”

  “反革命都要枪毙的!”林红的态度异常坚决。

  “别,别枪毙我,林红姐,”我立刻改变了口吻,异常讨好地称林红为姐姐
:“林红姐,别枪毙我,我,我有宝贝送给你!”

  “哦,”林红最喜欢我称呼她为姐姐,这样的称呼可不是每天都能听得到的,
只有在我有求于她的时候,为了达到目的,我才不得不称呼她为姐姐。

  “好吧,”林红的态度有所改变:“那就留下你一条狗命吧,你有什么宝贝
啊,还不快点拿出来,给我看看!快,快点拿出来!”

  “是,林红姐,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取来!”

  我放下双手,再次钻到床铺底下,将昨天发现的那只大皮箱呼哧呼哧地推了
出来,我非常乖巧地在林红面前打开了皮箱盖:“林红姐,你看,我有这么多的
宝贝啊,你喜欢哪个啊,你喜欢哪个就拿哪个吧!随你便拿!”

  “哎哟!”林红扔掉托布把,低头看看了豁然敞开的大皮箱,脸上显出了失
望之色:“就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林红姐,你看!”我抓起一枚毛主席像章在林红的眼前展示着。

  “哼,”林红则不以为然地嘀咕道:“就这玩意啊,我家也有,我家还有夜
光的呢!”

  “什么夜光的?”我转过头去问姐姐:“姐姐,啥叫夜光的,好玩吗?”

  “好玩,就是,就是,……”

  “嘿嘿,”林红抢过姐姐的话茬:“笨蛋,连夜光像章都没见过,告诉你吧,
戴着那种像章在黑天里走路,就比如在咱们那黑乎乎的大走廊里时,像章能发出
非常非常耀眼的光芒,这回你知道了吧,笨蛋!”

  “哦,这是什么!”林红从箱底拽出一捆五颜六色的报纸和画册:“是画报,
来,咱们歇一会,看看画报吧!”

  说完,林红抱着沉甸甸的画册再次跳上床铺,我们小心奕奕地解开扎捆着报
纸和画册的卷绳,哇,一幅幅花花绿绿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彩色画面立刻映入眼
帘。我们兴奋异常地翻腾着,年长一些,见识广一些的姐姐和林红争先恐后地给
我讲解着,尤其是好为人师的林红,她指着一幅幅画面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这个长着大鼻子的家伙是赫鲁晓夫,是个老苏修!”

  我低下头去,看了看林红用手指不停在点划着的老苏修赫鲁晓夫,哇,好赅
人啊,赫鲁晓夫露出长毛的大鼻子比紫茄子还要长,骇人的大嘴巴里伸出两枚令
人生畏的、能把人撕得粉碎的大獠牙;而狰狞丑陋的美国大兵,额头上贴着硕大
的狗皮膏药,手里握着一颗可怕的、可以把地球炸烂的原子弹;最为滑稽可笑的
当属刘少奇,他吐着血红色的、滴着鲜血的狗舌头,四条腿走路,屁股后面还托
着一条长长的大尾巴,不伦不类。紧随其后的,是一条张牙舞爪的美女蛇。

  “它是王光美!”林红指着青黑色的美女蛇对我说道:“她是刘少奇的老婆。”
说完,林红顺手从地板上拣起一根刚刚吃完的冰糕棍问我道:“陆陆,你看,这
是啥?”

  “冰糕棍呗!”我一面欣赏着画报,一面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那,你能把它撅折吗?”说着,林红把那根冰糕棍塞到我的手里。

  “哼,这还不好办,你看!”方才被林红打得屁滚尿流,败退到床板底下,
最后,非常可耻地举手投降,现在,如果我连一根冰糕棍还撅不折,我还是不是
一个男子汉啊?

  “啪!”无辜的、可怜的冰糕棍被我无情地拦腰撅为两段,我带着得意的微
笑把被腰斩的冰糕棍送到林红眼前,不停地摇晃着:“林红姐,你看,冰糕根让
我撅折了吧!”

  “刘少奇的老婆真缺德,人家拿棍,她给撅折。”

  噢,这套顺口溜林红是从哪里学来的啊?我怎么一次也没听说过啊,刚才被
林红痛打了一顿,丢尽了颜面,这一次又钻进她设计好的圈套,被她无端地愚弄
一番。

  “哈哈哈,你是王光美,你是刘少奇的老婆!……”林红泛着红晕的脸蛋上,
显露出无比愉悦的笑容,她欢快地跳跃起来,姐姐则捂着嘴巴跟着林红哧哧哧地
轻声讥笑我。

  唉,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我咋这么倒霉,老天爷,我到底得罪谁了?

  每当我们在一起玩耍时,林红总是想尽一些办法取笑我、挖苦我,仿佛不这
样做,她就不快乐、玩得不尽兴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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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

  我和姐姐终日被妈妈无情地反锁在牢笼般的屋子里,过着毫无意义的、度日
如年的生活,我对这种死囚般的生活已经彻底厌倦,望着似乎永远都停滞在天空
中的那面如死灰的太阳,我搞不明白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每天所能做的事情除了吃饭、睡觉,再就是舔吮早已被舔吮得又红又肿的
手指头,或者是钻到床铺底下,怒气冲冲地翻腾着几乎被扯烂的废旧书刊,以及
叮当做响的毛主席像章。

  就在我那脆弱的神经行将崩溃之际,一贯对我的悲惨遭遇视而不见的老天爷,
突然大发慈悲地赐给我一位圣母般的秀美少女,从而把我从绝望之中拯救出来。

  “嫂子!”一位丰华正茂的少女,拎着简朴的、但却极其整洁的行装,莫名
其妙地推门而入,在我朦朦胧胧的记忆之中,我感觉到她似乎是我的姑姑,以前
曾经来过我家,正在厨房里愁眉不展地忙着烧饭的妈妈,看到这位从天而降的少
女,顿时喜出望外:“芳子,哎呀,芳子来啦!”

  “嫂子!”美丽的少女俨然以房间主人的目光环视着凌乱不堪的屋子:“我
哥给家里去了信,说他在山沟里劳动锻炼,家里没人照顾,我妈就让我来了!”

  “哦,”妈妈说道:“好啊,好啊,太好了,唉,你哥哥被单位派到五。七
干校,劳动锻炼去啦!家里就我一个人,真要累死我啦!”

  “唉,”少女闻言,立刻拧紧了秀眉:“一个念大书的人,除了写字、画图,
从来没有干过农活,我哥哥他能吃得了那个辛苦吗,他会干什么活啊?”

  “没有办法啊,入了党,就得积极,只好主动提出干校锻炼锻炼!回来了,
好提干啊!”

  “嗨,我真是弄不明白,你们一天到晚都忙乎些什么啊,正经的工作放着不
干,整天就想着运动、运动,连作梦都想着运动,家里的事情一点也不管,你看
看,啊,这屋子是怎么搞的啊,乱七八糟的,哪里还象个过日子的样啊,简直跟
猪圈差不多!”

  “陆陆,”妈妈拽着少女的手臂冲我和姐姐说道:“你们的姑姑来啦,快过
来,都过来,还不快点叫姑姑啊,快叫姑姑啊,你们这两个笨嘴的玩意啊,真不
懂事!”

  “姑姑好!”

  “姑姑好!”我和姐姐怯生生地叫道。

  “你瞅瞅,你瞅瞅!”望着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我,少女姑姑一脸不悦地
冲着妈妈开了腔:“嫂子,你瞅瞅,你瞅瞅,你光顾着在单位里积极啦,看把孩
子弄得,哪还有个人样啊,就跟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似的,唉,……”

  “芳子啊,”妈妈狡辨道:“芳子啊,你哥哥他不在家,这家里家外的就我
一个人,我还有病,身体不好,哪能顾得过来啊!哎哟,”说着说着,妈妈突然
哭丧着阴沉沉的脸庞,一只肥手煞有介事地按在了额头上:“哎哟,哎哟,芳子
啊,我好迷糊啊!”

  说完,妈妈活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呼哧一声瘫倒在床铺上,有气无力地叹
息起来:“芳子啊,你可来啦,我都要累死啦,快帮嫂子把衣服洗洗吧,家里的
脏衣服都快堆成山啦,我都没有可换的衣服啦,唉,真累啊,……”

  “嫂子,你歇着吧,我来干!”

  言毕,姑姑放下行装,哗地一声掀开我家那口棺材般的大红柜,然后,伸出
手去一把接着一把地将里面的破衣服、脏裤子、烂袜头一股脑地拽出来,抛撒到
地板上,继尔又掀掉所有早已失去本色、揉搓的满是皱纹的大床单,落满尘土的
地板中央立刻堆起一座五颜六色的小山丘。

  望着眼前这座异味四溢的小山丘,姑姑转身走进了黑漆漆的厨房:“我的妈
妈哟,这还叫厨房啊,这地方还能做饭啊,到处都是油乎乎的,摸哪哪粘手哇!

  好家伙,这锅里的饭都馊啦,我的大侄和大侄女可是怎么吃下去的呢,竟然
没吃坏肚子,真是老天爷养活啊,唉,傻子睡凉炕——全凭时气壮!“

  “芳子啊,”仰躺在床铺上的妈妈假惺惺地说道:“你刚下火车,先歇歇吧,
这些脏衣服明天再洗吧!”

  “嫂子,没事,我不累!”

  风尘仆仆地赶到我家的姑姑,一下火车便忙碌起来,姑姑有着永远也做不完
的家务活,在我童年的心目中,可爱的姑姑已经成为我家完全免费的、却又非常
尽职尽责的小保姆。

  姑姑正值十八岁的豆冠年华,浑身上下充满着少女那迷人的勃勃生机。姑姑
中等身材,体态略微有些发胖,肤色稍显黑沉,她梳着一对乌黑闪亮的粗辫子,
方方正正的圆脸上镶嵌着一对不很出色的,但却非常慈祥和蔼的大眼睛。

  多少有点让我遗憾的是,姑姑的两腮非常可笑地向外突起,但是,如果从另
外一个角度来审视姑姑的两腮,这种缺憾似乎给人一种端庄安祥的美感,反正我
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无论是从身材上还是从容貌上来品评,我圣母般的姑姑均没有达到窈窕淑女
所应具备的那种极其刻苛的标准。但是,在我的心目中,姑姑永远都是世界上最
美、最美的女人,因为我评价美女的标准绝对绝对不是只局限在一张漂亮的脸蛋
上,如果只有漂亮脸蛋才可以称得上美女,那我认为她不是美女而是一只冷冰冰
的花瓶。

  姑姑最为出色的地方,最令我折服的地方是她那绝对超一流的女红,任何人
一经欣赏过姑姑精心裁剪缝制出来的衣物,均无一例外地发出由衷地啧啧赞叹之
声。

  只要姑姑到来,只要姑姑来到我家,我和姐姐从此再也不会象囚犯一样被妈
妈无情地,终日反锁在冷冷清清的、监狱般的屋子里;只要姑姑来到我家,我从
此再也用不着上顿下顿地啃食着那比石块还要坚硬的冷馒头,并且,姑姑不仅仅
只给我和姐姐烹调可口的饭菜,同时,还为我的女伴林红热饭盒;只要姑姑来到
我家,她便一步不离地陪伴着我和姐姐在宿舍楼的院里子,自由自在地尽情玩耍
;只要姑姑来到我家,我从此再也用不着穿那些扯掉半截袖子、缺少钮扣、撕开
裤裆的脏衣裤;我爱姑姑,她给予了我母亲般的呵护,而这正是我目前最为缺少
的,同时也正是我最为渴望的。

  自从轰轰烈的运动开始之后,妈妈对我完全失去了兴趣,全部身心、精力都
投入到运动中去,使我陷入一种绝望的失落之中。姑姑的及时到来,便我从姑姑
的身上,重新寻回了昔日的、充满母爱的幸福生活。

  姑姑虽然身材较胖,可是做起家务活来手脚却让我无法相信地麻利,你看,
姑姑拽过一把木椅子,非常灵巧地爬上高高的窗台上,一只手抓着暖气管,另一
只手一刻不停地擦试着挂满尘土、已经折射不进一丝阳光的玻璃窗。

  哇,姑姑爬高的本领原来比我还要高超啊,羡慕之余,我突然为姑姑担忧起
来,望着站在窗框上的姑姑,我非常害怕她稍不留心,会失足跌落到楼底下去,
就象前不久那个纵身跳到楼下去的卡斯特罗,也就是中国的“马特维耶夫”那样。
但是,姑姑以她那敏捷的、无可挑剔的机敏动作证明了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擦拭完玻璃窗,姑姑又将两把木椅子叠架在一起,然后象个杂技团的演员似
的,拎着一把长条帚非常轻巧地爬上木椅子,清除掉棚顶上那一块又一块让人生
厌的灰蛛网;打扫完天棚,姑姑又将沉重的大木床掀个大肚朝天,将拥塞在床铺
低下的碎纸片、破罐头瓶、饼干盒等等垃圾杂物一扫而光;最后,姑姑将厨房碗
柜里面目皆非的锅碗瓢盆全部翻腾出来,进行彻底的清洗,无论是碗柜、铁锅、
杯盘还是碗碟,凡是经过姑姑的巧手一番眼花缭乱的擦试之后,立刻放射出耀眼
夺目的光泽,一个个露出喜滋滋的笑容。

  经过姑姑秋风扫落叶般的拾掇,我家原本杂乱无章、布满灰尘的屋子,得到
了彻底的改观,所有的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明亮的窗户闪烁着令人赏心悦目的
光芒。

  “大侄啊,快把你的破衣服脱下来,你看看,这衣服脏得都有臭味啦!”话
音刚落,姑姑已经不容分说地开始剥掉我身上那散发着异味的脏衣服,然后,将
刚刚晒干的,折叠得方方整整的衣服一一给我换穿上:“你瞅你弄的啊,嗯,跟
个要饭花子差不了多少,简直就象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啊!”

  我亲爱的姑姑哇,看你说的,还像什么啊,其实,我现在就是一个没有妈妈
的孩子啦!

  我亲爱的姑姑的到来,使好吃懒做的妈妈心花怒放,她从此完全彻底地从繁
重的、琐碎的家务活中挣脱出来。

  “芳子,把这个给我洗洗!”妈妈天天都要换下一堆又一堆的脏衣服,丢到
水盆里,姑姑那双细嫩的手掌抓握着一件又一件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姑姑的额
头滴淌着如流的汗水,湿漉漉的衣物与木制搓衣板频繁地碰撞着,发出一阵阵让
我无比心疼的、又让我心烦意乱的咔咔声。

  “芳子,把这个也我给洗洗!”

  姑姑这边还没有洗完,妈妈又将一堆脏衣服丢进了洗衣盆,甚至于自己换下
来的内裤也让姑姑给她洗。

  姑姑坐在厨房里,像个机器人似地揉搓着成山的衣服,而妈妈则无比悠闲地
仰躺在刚刚铺垫上新床单的、软绵绵的、散发着香粉气味的床铺上,一边津津有
味地品尝着浓茶,一面漫无目标的翻看着报纸。两只赤裸着的肥脚掌得意洋洋地
相互擦摩着,发出诱人的哧哧声,看得我色心骤起,一对眼睛死死地盯着妈妈的
白脚掌,真恨不得抱将过来,肆意啃咬一番。

  我悄悄地溜到妈妈身旁,撒娇地将手伸进妈妈的酥胸里,妈妈挪移一下身子,
以便我的抓摸,她爱怜地按揉着我的头发:“陆陆啊,你奶奶家人口多,”

  我依在妈妈的怀里,美滋滋地抓摸着妈妈的豪乳,妈妈慢声细语地说道:
“你奶奶家的粮食不够吃,你姑姑到咱家来,你奶奶家里可以省下一张嘴,农村
人可能吃啦!”

  豁——,听到妈妈这番无情无意的话,我突然讨厌起她了,我一把松开妈妈
的酥乳。

  “我可对得起你奶奶,我每年都给你奶奶家邮钱,还有许许多多的食品和衣
服,没有我们,你奶奶家的人早就饿死、冻死啦!”

  我从妈妈的怀里溜出来,我站起身来,默默地走出妈妈的屋子,我再也不想
听妈妈的疯言疯语。

  除了让姑姑没完没了地洗涤她的衣物,我那极其刁钻、苛刻的妈妈更热衷于
让手红高超的姑姑给她缝制新衣服,每当发薪的时候,妈妈便一头钻进商场里发
疯般地将一块又一块各种颜色的布料塞进她的手拎兜里,然后兴冲冲地跑回家来
:“芳子,”妈妈把布料啪地一声甩到姑姑的眼前:“快,给我做件新衣服!”

  姑姑放下其他的活计,默默地坐到缝纫机前,开始专心志致地给妈妈剪裁和
缝制新衣服,经过一天的精心缝制,当姑姑将倾注着全部心血而完成的出色作品
交给妈妈时,妈妈还未穿到身上试一试,便突然阴沉起可怕的脸庞,将新制缝出
来的衣服往床铺上重重地一摔:“芳子,你这是咋搞的啊,你咋忘啦,我不是跟
你说过,我不喜欢这种样式的衣服吗!”

  “哦,”姑姑俯下身去拣起衣服二话不说,再次坐回到缝纫机旁:“嫂子,
你别生气,我忙乎忘啦,如果你不喜欢,没相中,那我就重做!”

  “姑姑,我的妈妈,她太不讲道理啦,好端端的衣服为什么非得要拆掉重做
啊,这多累人啊!”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我恨恨地对姑姑说道。

  “唉,她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呗!随她去吧!谁让哥哥给俺娶了这样一个嫂
子呢?”

  “是的,姑姑,我妈妈不好,她很自私!”

  “大侄啊,别说你啦,你的妈妈她心里没有任何人,包括你的爸爸,虽然说
是两口子,可你的妈妈一点也不知道挂念你爸爸,记得你妈妈刚和你爸爸结婚的
时候,我第一次来你家,你妈妈烧了一条鱼,她一个人把鱼肉吃个精光,只剩下
一堆鱼骨头放在盘子里,我对她说:嫂子,为什么不给我哥留点鱼肉呢?你猜你
妈妈是怎么说的?”

  “她是怎么说的啊,姑姑!”

  “你妈妈她说:芳子,你哥他爱吃鱼骨头。唉,当时我一听啊,那个气啊,
就别提啦,你知道鱼肉好吃,谁不知道鱼肉好吃,谁爱唆啦鱼骨头啊,你的妈妈
啊,真是世上少见啊,简直比西太后还要邪乎哇!”

  “姑姑,妈妈总是欺侮你,你为什么还要给她做饭、洗衣服,做衣服,一天
到晚不停地干这干那啊?”我突然想起妈妈背着姑姑对我讲的那些让我非常气愤
的话。

  “唉,傻小子,还不都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愿意住在你们家啊,我吃不上饭
啦?”

  “为了我?”听了姑姑的话,我顿时莫名其妙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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