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了汉唐风云之汉朝政治一文,文章认为中国古代的相权控制力要高于皇权。实际上在下在大学时代为此专门写过一篇论述,在此将文章总结部分发表,与大家共同探讨。
第一 就体制而言,不存在为相权侵夺皇权的体制保障。自秦始皇创建专制主义中央集权体制始,其首要目的就是保障皇权至高无上,不可分割。由于秦王朝的短命,刚建立的中央集权体制还不够完善,因此长达四百年的汉王朝在政治制度史上有承前启后的地位。汉初的统治者多为布衣出身,因此缺乏相应的理论上和经验上的准备。高祖刘邦无治国之能,观其一生,定都长安前,主要时间用于同项羽一起推翻秦的统治,继而同项羽争夺天下;定都长安后,主要致力于平叛异姓诸侯王。他治理国家的时间并不多,所以他需要一位得力的助手,而此时萧何就是最佳人选。享有治国之权的丞相萧何此时最具备侵夺皇权的可能,但细读史料,我们并没有发现萧何侵夺过皇权的记载,他做的事基本上是在职权范围之内。反而,手握大权的他为求自保,还要犯一些过错来“自污”。这无一不说明体制上并未为他提供这种保证。查汉中后期之霍光和明万历首辅张居正,在下以为他们行使的权力并非相权,而是皇权。霍光可以废立皇帝,可见他的权力早已超越相权。张居正任首辅,所拟票旨基本上都得到实施,可见当时实际上是由他在变相行使皇权,这也是万历皇帝最为不满的地方,终致死后大祸。此外,在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国家中,除皇帝世袭外,其它任何官职都不存在这种制度上的保障。所以,即使出现短暂的侵权,继任皇帝雄才伟略,不甘大权旁落,也会倾力收回,如霍光、张居正死后之变化,康熙帝惩治鳌拜事件。若论及外戚和宦官专权,在下以为,外戚和宦官专权其实质为皇权的变态。外戚专权持续的时间一般比宦官专权持续的时间长,而且外戚专权往往伴随改朝换代。外戚专权是可以世袭的,而且又是变相行使皇权,与皇帝无异,所以条件成熟往往会篡位称帝。而宦官专权则不具备这种条件。
第二 皇权相对稳定,而相权则不具备这种稳定性。在传统王朝中,专制主义中央集权体制以围绕皇权为中心建立,其目的是为了保障皇权的强大、集中。就丞相体制内部而言,右丞相在地位和权势上高于左丞相,但审食其在担任左相时因为任职宫中,又得吕后垂爱,所以“公卿皆因而决事”。这说明即使即使从体制上将丞相制度设为两相制,也不能保证其实际权力的大小,皇室的好恶与信任是决定宰相实际权力大小的决定因素。就整个官僚体制而言,丞相高于内史,但景帝时晁错却以内史之职行宰相之权。因此相权在整个历史过程中不断被分割,皇权不断加强的演变规律而言,皇权虽有旁落,但无论谁掌握皇权,其始终是完整的、集中的,但相权却不然。除了为加强皇权的措施外,与皇帝亲近的大臣,往往因为靠近皇帝而侵夺相权,比如西汉设施亲近皇帝的“内朝”,东汉设置“三独坐”,这些大臣都是位卑而权重,其存在意义也是为了对相权加以削弱和制衡。
第三 王朝体制僵化周期律。以西汉一朝为基点,通观整个中国古代历史,在下以为隐藏着一条历史规律——王朝体制僵化周期律。首先,就西汉一朝而言,汉初君臣(主要指皇帝与宰相)吸取秦亡之训,同心同德,为新王朝尽心竭力。随着国力的增强,武帝时征伐匈奴,从而改变了汉匈之间的战略态势,使汉王朝可以不再如以往备受匈奴欺压。当此之时,困扰汉王朝的内忧外患基本得以解决,天下承平日久,统治阶层进取心开始衰退。武帝末年,面对日益加剧的矛盾,下罪己诏。武帝死后,霍光虽然专权,但继续了武帝末以来休养生息的政策。宣帝起于贫寒,即位后心怀天下,但他深知自己并不具备与霍光对抗的实力,所以霍光死后,宣帝才实质上拥有皇权,宣帝自己也称“汉家自由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至晚到宣帝时,汉帝基本相沿施行“外儒内法”的政策。元帝“柔仁好儒”,即位后,“征用儒生,委之以政”。考虑到元帝时,宦官开始有专权的迹象,在下以为,元帝时史书很少记载皇帝与宰相之间的议论朝政的原因是,元帝殆政,萧望之、史高等人受诏辅政,其权力优于相权,加之宦官用事,所以宰相徒有虚名,并无实权,所以这一时期并无君权与相权之间的冲突。在下以为,皇帝柔弱,皇权就处于被挟持的边缘,而元帝好儒术,性格柔弱,未曾将皇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权力(应指部分权力)一旦被夺,拥有权力的人就不会轻易将其奉还,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元帝后,外戚开始崭露头角,并最终导致王莽篡汉。由西汉一朝历史观之,汉王朝建立在秦王朝的基础上,王朝建立之初,为保证政权稳固殷鉴秦弊,君臣戮力同心,职权分明,除旧布新,整个王朝系统运行状态良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下承平日久,皇帝臣工贪图安逸,君臣离德,王朝体制系统逐步开始僵化。此时,或有宦官专权,或有外戚专权,或有权臣主政,或者进行调整改革等等不一而足。由此纵观整个传统王朝历史。我们不难发现,旧王朝往往在这种情况下趋于灭亡。新王朝建立之初,依然总结教训,革除前代弊政,与时迁移革新制度,以保证新王朝的长治久安,如此循环往复,螺旋式发展。传统王朝历史演变的历程,正是在这种规律的支配下向前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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